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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终临     命道难离txt下载     命道难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故居

    第三十一章

    “我们再等等赵总领呢?”委尘问,赵凉现在应该意识到她们失踪了,那样的话一定会派人来找吧。

    “他现在可没空来,钱家一直对忠明堂不满,认为是忠明堂抢了他们在芦丞郡的位置。”叶奕之道,说了一长串,他呼吸都有些不稳了。

    委尘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钱家一定去找忠明堂麻烦了,但她看叶奕之这副虚弱样子又十分担心,焦急地问:“那别人呢?”

    叶奕之摇摇头,没有回答。在淤白他信得过得只有赵凉了。这病如果让别人知道了去,只怕忠明堂会散,芦丞还会再乱。

    委尘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第上面不定乱成什么样了,不知道忘姝他们三个怎么样了,这样想着委尘心里泛起了自责,红了眼圈赶紧低头,说道:“都是我……”

    “别多想了,走吧。”叶奕之右手撑着地起来,看起来有稍许吃力。

    委尘赶紧走上前去:“我来扶你起来。”委尘现在的情况虽然也不怎么样,但她知道自己不过皮外伤,肯定比叶奕之好多了。

    “还没到那地步,你先管好自己。”叶奕之避开委尘伸出的手。

    “哦。”委尘收回手,站起身来,探了探洞里的情况,等叶奕之起来后跟着他进去了。

    这条密道很长,里面还有诸多不同的路,都有风进来,都不是死路。委尘跟着叶奕之绕来绕去,遇到一个岔口就做一个标记,委尘感觉自己一直在绕圈圈。那个星星标记自己已经遇到了三次,月亮看到过五次了

    终于走到一处没有见过的地方,叶奕之看到岩壁上刻着一串字,待细心读过后豁然开朗:“这密道是君所造,他认为生亦为死,死亦为生,我一直往生门走自然是走不通的。”

    “我看看。”委尘走过去看那石壁上的字,可是黑乎乎的一片自己根本看不清楚,而叶奕之却能看的很清楚,委尘心里不得不佩服他硬件条件真好,自己只得问他那石壁上刻了什么。

    “只是个预测而已,大概说的是这里还会再开鬼门。”叶奕之说得平静,但其实心里其实已经防备起来,君的话,他是相信的。

    “君是谁?”委尘意识到句子里的陌生名词,随即问道。

    “你可知柳存真?”叶奕之也没有对她隐瞒什么,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了。

    “哦。”委尘点头,叶奕之称他君,想必也是尊敬他的。柳存真背了一世的骂名,但她感觉她周围的人反而敬他的居多。

    委尘跟着叶奕之绕来绕去,她在岔路口画记号。她不懂叶奕之如何找到路的,她知道即使她问了,他答了,她也不会明白的,索性就没有问,只是默默跟着走,记下了刻着的标记。

    星月花柳圆,幺鸡三条壶。委尘回忆个了一下就是走这些标记的路口,万一下次不幸来了还能不迷路。虽然不知道委尘记住这些对以后有没有用,也不确定她以后能不能记住,但是她这份为以后着想的心思还是值得学习的。

    不知走了多久,委尘又饿又渴,她头上的疼痛依然没有任何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她看叶奕之走得也是越来越慢了,背也不似原来那般挺直了。她觉得温度越来越低了,空气也更加新鲜了起来,估计离出口不远了。

    委尘加快了脚步,很快就走到头了,光从木板的缝隙间穿进来,委尘激动地道:“我们到了!”赶紧双手合十拜了拜佛祖。

    叶奕之先爬上去推开盖着的木板,阳光一下子全灌进来,委尘觉得有些刺眼,条件反射瞬间闭上了眼。

    “过来。”叶奕之跳下来对委尘道,委尘看着他的侧脸,光芒打在他脸上,给略显苍白的脸上增添了不少温暖。

    委尘走过去,叶奕之揽起她的腰把她拖了上去,委尘扒着洞边爬上去了,叶奕之随后也上来了。

    “这是……茅厕?”委尘看了周围,简陋的木屋子,有一个翻倒的大木桶,和一个好久没有用过的坑。

    “出去吧。”叶奕之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走出去看看这究竟是哪里。

    委尘出去后发现这是一处平常人家的院落,院子的菜地里已经杂草丛生了,不过两颗柿子树依然坚强的活着,上面还坠着几颗柿子。委尘推开院门,发现这院子不在村子里,而是一个大林子中,位置极其隐蔽,委尘感受不到周围有人的气息。虽说是安全,可是这可怎么活啊。

    委尘进屋打算收拾收拾,没想到叶奕之已经在一张床铺上打坐运气了。委尘不好打扰他,自己先收拾起屋子。随便找了块破布当抹布,有找了个稍微好的木桶去经井里提水,提上来水委尘先忍着疼把自己的伤口清理了一下,很快整桶水都是血腥味,还好结痂了,不用再做些什么了。这么快结痂应该是叶奕之对她用了化疾术,可是谁叫化疾术对她没什么大用,只能多受罪了。

    这院子不大,一间正房两间厢房,灶台和杂物在一间小耳房里,还好茅厕有俩,看来另一间本来就是用来掩盖密道的,这样委尘就不用担心自己如厕时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屋内地上,桌子上有厚厚一层灰,床上帷帐一抖,大片灰尘腾起,呛的委尘连咳几声。一通收拾下来,委尘觉得屋子干净了,反倒是自己身上全是灰。

    解决完住宿环境问题,委尘开始想吃的了,这大冬天的没什么可吃的,委尘从杂物中找了点材料做了个弹弓,准备接下来用它打猎了。

    委尘平时总是被忘姝照顾的很好,突然离开了她委尘发现自己动手能力还是很强的,自己完全可以活下来。

    她看了一眼自己打扫完的成果,很满意地拿起弹弓,跟叶奕之道:“我出去打点东西回来吃,很快就回来。”

    “嗯。”屋里叶奕之轻应一声,委尘知道他还清醒着,就拿着弹弓背上外面的竹筐走了。

    现在冬天食物本就少,委尘应该趁今天多收集点食物,为了这几天能活下去。不知道叶奕之的病什么时候能好,这坏事都赶到一起了。

    今天运气还算不错,委尘打了三只野兔子,两只野鸡,又摘了点枣子,还拾了一大筐干柴,倒是收获满满。她能有这么多收获也多亏了平时没少和忘姝在不周山打山鸡,劲道和准头都练出来了。

    委尘回去的时候叶奕之已经起身了,站在院内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委尘竟悄悄躲在院门外看他,他看着不像是个武功高强的人,有风吹过,他拂袖而立,这么看到像是个只会舞文弄墨的公子。

    “怎么还不进来?不冷吗?”叶奕之的声音传来,委尘才回过神来,慌张道:“啊,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红着脸直接走进了那小耳房。

    叶奕之看她那个样子不禁笑了出来,反正两个人在这也是无聊,不如多找点乐子,走到门口问:“刚刚在看什么?”

    “……柿子。”委尘没想到叶奕之还会过来调侃他,胡乱编了个答案,绯红悄悄爬上后耳根。

    “嗯?”叶奕之抛出怀疑的声音。

    “嗯……叶堂主的病怎么样了?”委尘把话转到了一个她关心的问题上。

    “现在好些了。”叶奕之答的风轻云淡,他深知自己晚上还会有更大的痛苦来临。

    “大概要几天您才能恢复?”委尘从柜子里找出一把旧刀,发现磨磨还能用,就把磨刀石上洒了些水,开始磨刀。

    “四天左右。”叶奕之算了算,这还是比较好的结果了。

    “嗯……”委尘点头,磨完刀看着案板上的兔子迟迟没有进行下一步。叶奕之看出来了他的难处,走过去拿过来她手里的刀:“我来。”委尘就递给他了,自己往旁边退了几步。

    叶奕之撸起袖子手起刀落“嘭”的一声,委尘吓得一激灵。心想这叶堂主身份变得真快,刚刚像个书生,现在就是个屠夫。

    叶奕之侧头看委尘还站在那里,于是问:“不害怕?”

    委尘摇头,她确实不害怕这些,自己也杀妖怪,死相极惨的不少,只是那亲手拿出内脏的事情自己可没做过,也不想做。

    “怎么还在这看着?”叶奕之问,她在这看着,他十分不自在。

    “想学学。”委尘确实想学学,保不齐哪天自己又不顺,流落到这种地方,她一个人自己还是要干这些的。

    “那好。”叶奕之给她细细讲起来了,细心告诉委尘什么能吃,什么要扔掉,他把能吃的都放在一个木盆里,等委尘一会儿去做。

    委尘还在认真的听,把叶奕之说的都记在脑子里,时不时还问问:“堂主,若是吃了这个会怎样?”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拉拉肚子而已。”叶奕之耐心地解释道。

    “哦。”委尘在心里已经拿小本本记好了,防止以后自己流落荒野,没饿死先把自己毒死。

    随即叶奕之道:“以后别叫堂主了,叫师傅就好。”

    “嗯?……哦,好。”委尘有些惊讶,没想到叶奕之突然这么说,不过这么说来她和叶奕之的关系算是近了些吧。

第三十二章 夜至

    第三十二章

    “其实在你满十二岁的时候,就该由我来教你习武了。”叶奕之说着,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很快处理完了两只野鸡。

    “可惜了。”委尘没想到叶奕之竟然是个会提过去的人,不过想想如果自己十二岁能得到叶奕之的指导,自己一定会比现在强很多,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吧。

    “我看你并不是很注重灵术?”叶奕之问。

    “我其实不是不重视,是总学不懂。”委尘想起自己的灵术就发愁,在雪花教的时候,自己练四天不如人家练两天的效果好,总是这样,学着学着自己就气馁了。

    叶奕之知道她的问题所在,道:“其实灵气不充裕并不算是问题,你要找到适合自己学习的灵术,学会遇事灵活变换,才算得上真正领悟。”

    “什么样的灵术适合我呢?”委尘问,平时叶奕之冷冰冰的,很少温和地说话,委尘觉得他跟变了个人一样,不过委尘感觉他这样教自己,自己听下去的反而更多。

    叶奕之放下手中的野兔,静心想了想:“嗯……毕竟我和你不同,适合你的我还要再找找。”他其实心里早有了答案,只不过是不想现在说而已。

    “好吧。”叶奕之的灵源比她纯粹,灵气充盈,自然和她练的不是同种。不过想着有适合自己的灵术了,委尘有些小期待。

    “处理好了,你看着做吧,做好了不用叫我。”不知不觉叶奕之都弄好了,把盆递给委尘就走了。

    委尘目送着他离开后,盯着盆里的肉,想想也就烤最简单了,但后来想想自己平时总是吃烤腰子,要有孜然,辣椒才算得上好吃,这里就有点盐和几坛酒,烤着也不好吃。

    索性委尘烧了水炖了只野鸡,做着做着委尘突然想起还好自己当时没有去烤,那浓烟若是吸引了别人的注意,这里就不安全了。

    这炖野鸡难吃得不行,还好委尘想要节省食物做的少,委尘吃几口就饱了,把剩下的都盛给了叶奕之,叶奕之还在打坐,委尘给他放桌上就走了。

    委尘一个人也无聊,开始想起了忘姝,老台和瓷儿,不知道他们现在好不好,越想越难过,心烦意乱,于是跑到院子里,抽出腰间的剑,就在院子里练剑术。独自练习能更心定,找到自己,何况是这百里无人烟的地方,更能让人体会到自己的心境。

    那此时练枪不是更好,委尘这样想着,收起剑,去柴火堆里挑了根顺手的树枝当枪旗使。“枪旗”划过空气的声音凌厉,委尘渐渐沉入其中,与“枪旗”融为一体,用心感受着气随招式的变化。她明白她的母亲为什么要在淤白的林间那么偏僻的地方建一座宅子了,心定方能气定,气定方得境界。

    一套下来委尘并没有感觉身体上的疲惫,反而舒畅了许多,或许这才应该是慕家枪法真正想要给人的感受吧。

    天边月色昏黄,林间起了雾,但寒气并不能透进委尘的身体里,委尘的灵气已经充满了她的四肢百骸,算是第一次“活”了起来。

    “不错,已经有所突破。”叶奕之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正专注的委尘被吓得一激灵,他轻拍胸口长舒口气才转过身对叶奕之埋怨道:“师傅您突然说话,真是吓死我了。”

    叶奕之轻笑道:“那看来你刚刚确实用心了。”他走到委尘面前,将汤都不剩的空碗递给委尘。

    委尘顺手就接过碗,脑子里还在回忆着练习的感觉对叶奕之道:“刚刚的感觉,确实和以往很不同。”

    “那是真正踏入慕家枪法的大门的感觉,若是以后你每次都能隐约有这种感觉,那么你以后的路会很顺畅。”叶奕之欣慰地道。

    “那我就在这不走了。”委尘说出了一句很稚气的玩笑话,但其中还是有点真意的。

    叶奕之弹了一下委尘的额头:“若是一直这样,只怕沉溺与自己心境之中,无法自拔,最后意识混乱,化脑而亡。”

    “化脑而亡……很疼吧。”委尘有些害怕地问。

    叶奕之没想到委尘注意点在这,只得无奈地反问:“你觉得呢?”

    “那我这两天该如何练习?”委尘十分怕万一这两天练得不对自己化脑了怎么办。

    叶奕之一下就看透了她的想法:“你放心,我在这,不会让你发生那种事情的。”随后又说出了一句让委尘为难的话:“你的枪法有所突破,那么灵术是不是也该练练了?”

    “咱先学旗阵吧。”委尘很像绕过灵术去。

    叶奕之轻弹了一下委尘的额头:“灵术与旗阵相辅相成,教你灵术时自然会教你旗阵。你可别想躲。”

    “好吧,我努力。”委尘撇了撇嘴,不过总逃避也不是事,灵术必须要跟上才能提高自己,总不能一味靠枪法御敌。

    “今天先歇着吧,明天再练。今晚如果你听到我屋里有动静也别在意,安心睡你的就好。”叶奕之临走前给委尘留下这么一句话。

    委尘应了,径自回了屋去,做到床上发现自己手里还抱着一只碗,只得哀叹一声跑出去刷了。

    这一天真是太累了,委尘终于能躺下了,浑身的放松让委尘意识模糊了起来,眼前就渐渐浮现出了忘姝,老台和瓷儿的身影。

    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呢?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想不想自己呢?

    委尘开始还感觉得到自己在呼吸,到后来只看得见他们了。

    场面十分的混乱,委尘不敢相信那里竟然还是淤白山庄,那里已然成为了第二个黎云城。到处充斥着惨叫声,昔日美景全成了废墟,火光滔天,熊熊火焰快要蒸干瀑布的水了。

    委尘四处看,四处找,她看不到叶奕之,找不到忘姝他们。恐惧袭来,疯狂地跑,她感觉自己连手都抬不起来,她告诉自己这是梦,但是却醒不过来。真的好真实啊,委尘在梦里这样感叹道。

    远远的,她看见叶奕之了。他浑身是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委尘跑上去要找他,可是还没有等委尘碰到,他就直直地倒下去了。

    委尘真的怕了,跪在地上哭了起来,有人轻拍了她的肩膀,她转头一看,是忘姝。虽然她看不清忘姝的脸,但她确定那女孩就是忘姝。

    “只有你了……你不能哭了……”忘姝这么说,委尘竟然真停下了哭泣,地突然下陷,委尘来不及反应就落入了深渊,周围都是厉鬼的嘶嚎,声音十分刺耳。委尘想捂住自己的耳朵,然而她发现自己好像没有手了,准确的说,是变成了爪子。

    委尘吓得尖叫起来,可是她的声音却不再是人类的尖叫,而是一声犬吠。

    委尘瞬间惊起,这一觉睡得太混乱,太累了,委尘正着脑袋让自己冷静一下,发现额头全是汗。

    一片暗云遮住了月亮的光芒,星星似乎更闪亮了起来。冷风吹过落叶留下沙沙响声,不知林间有多少猛禽的眼睛紧盯着正四处逃窜地不幸的猎物。

    寒意促使委尘往上拉了拉被子,还没暖和过来,隔壁“咚”的一声巨响,叶奕之那里不定什么倒了,委尘担心他出什么事,赶紧穿好衣服往叶奕之房里去。

    委尘进屋就被吓到了,屋子凌乱不堪,一旁的书架倒了,书散落了一地。傍晚还能和委尘正常聊天的叶奕之正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衣服也乱的不行,书架还好没有砸到他。

    委尘没有想过自己还能见到叶奕之这样脆弱的一面,此时她担心得不行,连忙抬起横在两人中间的书架去扶他:“师傅,您怎么了!?”

    而叶奕之迷迷糊糊挥开她的手道:“你回去……这里不用……你帮忙。”他声音十分虚弱,还断断续续的,委尘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您先起来。”委尘不顾叶奕之微弱到几乎没有的反抗硬是把他扶到了床上,他躺在床上身体不住地颤抖,委尘一探惊觉他的手凉的吓人,身上就像是被泼了一冷盆水一样湿地不行。

    委尘慌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了想对他说:“我去给你烧点热水。”

    刚刚的事占据了委尘的整个脑子,她也顾不上怕黑了,什么孤魂野鬼的事都被抛在了脑后,只顾从外面拿了柴火烧开了一锅热水,急忙给叶奕之端过去。

    委尘用毛巾沾了热水轻轻给叶奕之擦拭,衣服她不敢脱,只能擦擦脸和手臂,她发现滚烫的毛巾擦几下就变冷了,再一投布发现水变得浑浊了许多。委尘心想真的是不妙,这汗怎么还是浑浊的,这身体冷成这样,遇上这么糟糕的情况,她都开始担心叶奕之能不能撑过今晚了。

    想着想着委尘忍不住就哭了出来,之后越哭越凶根部刹不住了,这一天的事情太多了,她根本来不及反应接憧而至,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净给人拖后腿了,根本什么都干不成。

第三十三章 图

    第三十三章

    眼泪抚过委尘的脸庞,在漆黑的屋子里莹莹发亮,开始还是紧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后来憋不住了哭得越来越凶。

    她害怕叶奕之在这里撑不过去,那她自己也没法回去了;忘姝怎么办,她是陪委尘下山的,可最后留她一个人在人间;老台也只能自己去夺回万道会了,她还想看老台夺回宗主之位,敬他一杯酒呢,还有瓷儿,她只能默默祈祷瓷儿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了。

    一只冰凉的手略过她的面颊,带走一串泪滴。委尘顿住了,她认为自己大概是吵到叶奕之了吧,赶紧停住哭声,抽噎着低着头不敢去看叶奕之。

    叶奕之看她那可怜模样也不舒服,他想应该是自己这幅样子把她吓到了,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只得替她擦擦眼泪,对她说声:“别哭了。”

    委尘想叶奕之这么痛苦都没有哭呢,自己哭个什么,想那么多丧气话干什么?叶奕之现在这么虚弱,好多事情都要她去做了,所以自己一定要坚强。委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她赶紧把叶奕之的手塞进被子里,给他掖好被角,不让他受了凉。

    叶奕之一直昏昏沉沉的,没有沉睡却又醒不过来,委尘就守着他,给他擦汗,就这样熬了一整夜。

    日出后叶奕之就渐渐安静下来了,待叶奕之睁开眼,却发现委尘已经不在了。叶奕之松了口气,想着自己明明是委尘的师傅,却让委尘看见自己那副样子,他现在要是看见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过一会儿委尘已经煮好了蘑菇汤端了过来,委尘发现叶奕之已经醒了,就打算扶她做起来的,叶奕之没有用她扶,自己撑着坐起来。

    “我喂您喝。”委尘搬了把木椅坐到叶奕之床边,端好蘑菇汤用勺子舀了几下汤准备喂他。

    “我自己来。”叶奕之没有喝委尘喂的汤,自己接过碗喝了起来。委尘的手悬在半空,抖了两下放到腿上。

    “师傅……您这病是什么病啊?”

    “不算是病。”叶奕之答,委尘等了等他接下来的话,但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

    话题进行不下去了,屋里安静了片刻,委尘一扫眼前杂乱不堪地屋子,反正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就对叶奕之说:“我收拾一下。”委尘把倒了的桌子扶起来,烛台放好,将椅子擦擦灰放好。

    叶奕之把吃完的碗放到桌子上,委尘看了也没有管,只是看着眼前散落一地的书发愁。没想到是个爱好诗书的隐士住在这,委尘心里也不禁生起了敬佩之意,不过这书太多还得收拾一段时间。

    叶奕之没有下床,他煎熬了一夜身体还是十分疲惫的,他坐在床上看着委尘忙碌的身形不知不觉中竟出了神。

    委尘早上就草草洗了一把脸,头发也没梳,衣服上还沾着土灰。反正已经到了这种地方,委尘也是丝毫不顾及形象了,撸起袖子就开始捡书。

    每捡起一本委尘都会担担灰看一看,前面捡起来几本《服妖戒》《灵气调和法》都是些难得的好书。后来委尘又看见《万贺寿》《秋祝词》等大家的诗词,委尘心里觉得这样有修养的修士实属罕见了,若是他还在就好了,委尘默默记下书的位置,打算有时间借来看。

    接着委尘又发现一卷画,她好奇打开,看了一眼就立刻合上了,脸瞬间红了。

    叶奕之看她这个样子不禁笑了出来,他来的时候大概看了一眼书架上的东西,见委尘这个反应他大概能猜到她看见什么了,他可不知道委尘原来脸皮这么薄,心想着逗逗她就问:“看见什么了?”

    “没有。”委尘卷好画,装作没事发生。

    “你脸怎么红了?是不是生病了?”叶奕之看她的反应觉得着实有趣就接着问。

    委尘没看出啦叶奕之原来还这样会捉弄人,她恼道:“没有啊!”

    “这图虽是赝品,但实属宝贵。”叶奕之看再招她她真该生气了,就正经地说起来。

    委尘看了一眼卷好的画,不屑地说道:“不就是张画的好点的春宫图吗,有什么稀罕?”

    “这可不是普通的春宫图。”叶奕之伸手接过委尘手里的画。

    委尘交给他道:“春宫图就是春宫图,到底是淫俗之物,还能生出什么高雅来?”

    叶奕之展开图给委尘看,委尘别过头去,叶奕之也没逼她,转而说:“你看这画里的像人吗?”

    委尘听了叶奕之的话新生好奇,想着自己也不是小孩了,看看有啥,转头仔细看了看酒池肉林里欢乐的男女,一个个妖艳异常,女子头上长着角,衣不遮体,围绕在一位衣着华丽的男子身边。

    “这……”是鬼吗?委尘心中这样怀疑,却没敢说出来。

    “是鬼,这是画名为十二宫女侍寝图,里面讲的是幽州地府鬼王殿里荒淫的景象,这大殿中央的夜明珠,是地府的珍宝,传说是天帝送给鬼王的宝物,有它鬼王殿才能长明。”叶奕之目光停在那颗夜明珠上,顿了顿接着道:“也正是因为鬼王的荒淫无度,才使夜明珠丢失,镇守幽州的妖犬也跑走了。”

    委尘看了看画里的夜明珠,心想这么好看的夜明珠自己家金库里也有一颗,一定很宝贵很值钱,自已一定要守好。

    “这么说这画还带着警示的意味在?”

    “没错。”叶奕之点头道。

    “那这画是谁画的,地府什么景象,他怎么见过呢?”委尘对这点很疑惑,她觉得这不过是世人想象的罢了。

    “听说是位修为高深的修士潜入地狱后所画,不过不管是不是真的,这画画的好,人物景色画得细腻逼真,也有他的……欣赏价值吧……”其实叶奕之也不太懂那些人的审美癖好,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副春宫图罢了,他赏不来。

    “你觉得这画得好?”委尘不自觉离地往后靠了靠,离叶奕之远了些,面露嫌弃。

    叶奕之看出了她的意思连忙道:“没有,我没这么说。”

    委尘忍不住笑了,看着叶奕之脸色变得沉了些,立马收敛了,干咳两声,继续收拾书。叶奕之也没有多说话,跟委尘要了本书,坐在床上默默地看。

    委尘收拾着收拾着又发现了点新鲜东西,一本破旧的封皮都被折皱了,还缺了一个角。委尘好奇翻了看看,发现竟是手写的,笔锋苍劲,不带任何犹豫。

    委尘看了几页其中的术谱,感觉像看过的,转瞬想起自己在密室书库里柳存真的书和这里写的是一样的,于是拿起来问叶奕之:“这是柳存真写的书吗?”

    叶奕之拿过来看了看,道:“没错。”

    “这人饱读诗书,灵术造诣高,还会挖洞,他真是个天才啊。”委尘不禁赞叹,但话说得太快了,现柳存真是饱受争议的一个人,他的书都是**。委尘还没有确定叶奕之对他的态度。

    “你是这么想的?”叶奕之的表情看起来带着疑问。

    “……嗯!”委尘看他的表情心下觉得不好,但还是为了尊严坚决自己的态度。

    “哈哈。”叶奕之笑了,不知是不是血脉使然,委尘才有了这样的想法。

    “怎么了?不对吗?”委尘看他笑了,不知他是觉得荒唐还是高兴。

    “没什么,没有错,君确实不如世间所流传的那般。”叶奕之看着手里的书,若有所思地说。

    委尘知道叶奕之和柳存真是认识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起来了:“他为什么会被误解啊?”

    “我和他不过是在逢将擂台时接触过几次,他谈吐儒雅,人品极佳,在他心里天下为先, 绝不是会做那等伤天害理之事的,我看习鬼法开鬼门之说定是他人嫁祸。”叶奕之提到柳存真时心情总会激动起来,他是真心敬佩柳存真的,不仅是柳存真修得的一身的本事,还有他囊括天下的胸怀。

    “那他现在在哪?”委尘问。

    “没人知道。”叶奕之合上书,递给委尘:“他的术式你可以学学,不过不要在人前用就是了。”

    委尘接过书,她本来就好奇柳存真,这下叶奕之允许她学习柳存真用的术式,她很乐意地答应:“明白。”

    “有不会的就来问我。”叶奕之对委尘说。

    “好。”委尘收拾书的动作比之前快了很多,收拾完后抱着书就跑出去了。

    屋里就剩叶奕之一个人了,叶奕之也是松了口气,一晚上耗得他精疲力竭,现在终于能安安静静歇会儿了。

    委尘刚开始还蛮有精神的在看,后来眼皮越来越沉,实在撑不住了,头一下就低下去了。

    白天见了什么晚上就来,委尘感觉自己就是钻进那《十二宫女侍寝图》里了,自己抬眼全是白花花的大腿,看的她都眼晕。高床上男人的人只顾着享乐,没察觉到他来了。满屋子的脂粉味快把它憋死了,它觉得床上全是蠕动的肉虫,女人的声音尖锐的刺耳。

    她现在想把她们全赶下来,在扯光那男人的头发,让他清醒一点,他那么在意自己的容貌,这个办法一定能让他注意到,不再把心思放在那些不该做的事情上。但后来一想自己那么做的话他一定会打死自己的吧,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现在已经呼吸不畅了,胸腔沉闷的难受,还是先走再说吧。

    委尘猛地抬起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刚刚她真的觉得自己要憋死了,呼吸几下终于活过来了。感到肩上什么东西滑落,凉意袭来,委尘侧头一看是一条毯子。自己睡前没有盖毯子,那一定是叶奕之来给她盖上的,委尘一下觉得心里都暖了起来,捂住嘴偷偷笑了一下。

    耳边有幽幽萧声,萧声低沉绵长,如山间雾霭,却难以遮掩其中悲恸。听得委尘心情低落,想起了许多原来的人,原来的事,外面的人,外面的事。

    在自己即将陷入其中之时,萧声一个上扬又将她拉回来,委尘盯着面前的墙壁,听着窗外的萧声,就这么坐了许久,直到萧声停了。委尘将毯子扔到床上,走了出去。

第三十四章 离开

    第二十四章

    叶奕之坐在一根树杈上,手里握着一根刚做好的长萧,望着远处连绵山野沉思。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从树上跳下来,问委尘:“醒了。”

    “嗯……谢谢你。”委尘有点小紧张,她低着头,绕着手指答。

    “没什么。”叶奕之道。

    “师傅,您原来还会吹长萧啊。”

    “吵到你了吗?”叶奕之问。

    “啊,没有没有,很好听。”委尘连忙摆手道。

    叶奕之没有继续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委尘想半天才找到个话接下来:“您能不能教教我啊?”

    “好。”叶奕之答应的挺爽快,走到委尘面前把长萧递给她,坐在门槛上开始教她。委尘没想到叶奕之说教就教,她只得坐在他旁边认真学。

    委尘自认为在这方面她还是很有天赋的,日落时基本的东西她都记住了,还能吹上些简单的曲子了。叶奕之看天色不早了,对委尘说:“你学得不错,时候不早了,你去做饭吧,我下午打了点野兔放灶房了。”

    “好,那这萧……”叶奕之并没有拿回这萧,委尘不知道还给他还是自己拿着,于是问。

    “你拿着吧。”叶奕之说完就回了屋里。

    这么说就是给她咯,委尘拿着这根长萧玩了玩,别在腰上起身去做饭。不起来不知道,一起来这屁股和腰疼的不行,坐太久了没有动,委尘扶着墙活动了会才走到灶台旁烧火做饭。

    入夜又是一样的场景,委尘还是没有睡,守着叶奕之守了一夜。这一夜委尘看得出来叶奕之比昨夜好得多,破晓之时他就安静下来了,委尘祈祷着他快些好起来,这样叶奕之能少受些痛苦,他们也就能提早回去了。

    晌午委尘看到远处一只海东青在往这边飞,她以为是敌人的,架起弹弓瞄好了,结果打了几下都没打中。那海东青飞的极快,掠过树梢直直朝着委尘冲来,委尘躲闪不及在一瞬间已经做好破相的准备了,好在那海东青抖抖双翼稳稳落在面前一条突然横过来的手臂上。

    “你这准头可真差。”叶奕之一脸嫌弃地说,那海东青也像是嫌弃委尘弱,看都不看她一眼。

    “它为什么会来?”委尘直接选择无视了叶奕之的话。

    “我的身体快好了,叫派它去给赵凉送信,再过两天我们就走。”叶奕之抚摸着海东青的羽毛,心里若有所思。

    “真的吗?”委尘激动地跳了起来,这边吃不饱穿不暖的,她真的一天也不想在这多呆了。但转念一想其实这两天和叶奕之相处的不错,以后未必还能在这样相处下去。

    委尘一想又不太对,自己还在期待着什么是么?不对不对,不能有这种过多的想法,以后练功该分心了。

    “别动了。”叶奕之勒令委尘停下,委尘有些被吓到,静止在一个奇怪的动作上弱弱地问:“怎……么了?”

    “你头发乱了。”叶奕之的话让委尘心里翻了个白眼:“就这事啊。”委尘把弹弓别在腰上,将头发梳整齐了就绑上了,平时她练武头发就随便绑几下而已,不会去追求过多的。

    “好了。”委尘特意甩了甩头发给叶奕之看,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回事,这么看不惯她头发乱。

    “行了,你这两天好好练功,以后这样的机会就难有了。”叶奕之教导了委尘一番,拿出一张纸条绑在海东青的爪子上,轻轻拍拍它的背,海东青乖乖飞走了。

    离开的那天下了雪,这是今年第一场雪,雪落在这寂静枯林里别有番意境,委尘坐在墙头大气都不敢出,静听雪落音。终于能回去了,能见到忘姝他们,看看他们好不好了。

    “准备好了吗?”叶奕之出门看见委尘坐在墙上发呆,想叫她一下别着了凉。没想到这一句话吓得委尘一机灵,差点没从墙上掉下来。

    “都好了。”委尘定了定神从墙上跳下来,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问叶奕之:“师傅啊,君的术谱我可以带走吗?”

    叶奕之想了想道:“君以不在人世,他的东西还是不要擅自拿取为好,放回去吧。”

    “那好吧。”委尘有些失落但还是乖乖拿书跑回的屋内,回去前还不舍得地翻看了几眼,柳存真的灵术她真的是很喜欢,不用耗费多少灵气,招招相通,还能有不小的威力。

    将书放回原位,委尘贼兮兮地又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亲了一口,然后得意地收好。心想:还好自己机灵,抄了一本下来。

    委尘蹦蹦地出来对叶奕之说:“我们走吧。”

    叶奕之也在上演刚刚委尘赏雪的那一幕,委尘见叶奕之没有动,识相地没有说话,陪他继续看一会儿。

    这里雪景是难得地好看,放眼望去没有一点杂色,雪如白玉,十分干净,就好像芦丞的昆山夜光,看得人心都透彻了。

    “走吧。”叶奕之拢了拢衣服,带着委尘进了茅厕,把木桶挪到一边,跳入了密道,委尘护好胸口的书,跟着跳了下去。

    出了密道赵凉就已经在等了,看委尘上来的不是很方便好心拉了一把她。

    马车已经备好了,委尘上了马车才注意到马车并没有开窗户,委尘跟着叶奕之上了车,赵凉随后跟上来。

    “没有车夫吗?”委尘问。

    “怎么?你还想让我给你驾车?”赵凉调侃道,委尘的想法被看出来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否认道:“没有,不是,我没那么想。”

    “哈哈,这马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不需要车夫赶,你赶它它反而不愿意。”赵凉笑着说道。

    委尘想看看周围是哪,走的哪条路,可是这马车没有窗户。不过这一路颠簸,走的不定是哪条林间小路。

    不出半个时辰马就停下来了,委尘下车后发现是淤白山庄后山那边,委尘跟着叶奕之和赵凉两人后面绕来绕去,走到一个看似十分平常的大树前,那树干特别粗,差不多要三人环抱。

    赵凉敲了一块树皮四下,树干一下开了个洞,委尘见多了这种机关密道现在也见怪不怪了,就跟着他们进去了,走来走去委尘都快晕了,看见光的时候,就到瀑布杏林那里了。

    那是许久没有感受到的温暖,委尘觉得浑身一下子放松了,但很快疲惫的感觉顷刻袭来。

    “你回去休息吧,这几晚就不用过来训练了。”叶奕之坐下去煮茶,赵凉坐在对面等着他。

    “那叶堂主也好好休息,注意身体。”委尘知道这里并不是柳存真故居那样了,之前叫师傅现在不能了,一切都要回归原样了。

    叶奕之点点头,并示意她可以走了。

    差不多是这个时间,柳存真的故居残留的人气还没散尽,就迎来了一位新客人。

    一只黑狼载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孩从林间缓缓走出来,白日之下它们显得尤为突出,它停在门前,背上的女孩跳下来挠了挠它的下巴,把它收进了花鹤翎的袋子里

    女孩呆立在门口,稚嫩的脸上丝毫没有显出一点孩子气,眼眸结了薄冰一般,寒冷又不透彻。一阵冷风吹来,刺着她冻得泛红的小脸,她清醒过来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担干净身上的灰尘才走进了院子。

    “爹,孩儿来给您收拾收拾屋子……”

    待委尘走了,赵凉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摞本,坐回原位,叶奕之给他倒了杯茶问他:“咱们这次伤亡多少?”

    “不多,九人。”赵凉拿出其中一本,递给叶奕之,“名单都写后面了。”

    叶奕之头也不抬翻着本问:“钱家一事有什么隐情?”

    “呵。”赵凉闻言笑了,“帮钱家的也是个不靠谱的,”

    “怎么,没给好兵?”叶奕之饶有兴致地问。

    “,那哪算兵啊,个个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估计他们连耗子打不过,机灵点的还会跑呢,那些连跑都不跑。”赵凉讲的跟说相声似的,手上动作十分丰富。

    “奇怪了,那他怎么说服的钱家的呢?”叶奕之思考着。

    “谁知道呢,不过有人说在对战过程中,有些人表现的不像是人一样,只会胡乱地挥砍,眼神中也感受不到丝毫生气。”说起这些,赵凉也稍微认真些了。

    “哦?”叶奕之反复看着本中的人名,一页一页地翻来覆去地看,赵凉一把夺过来放到一摞本的最下面道:“每次都这样,别看了。”

    “我突然想起……当时澹台障也是突然多出了几千兵力才得以战胜澹台录,你说会不会是一个人干的?”叶奕之问。

    “得了吧,人家那是几千强兵猛将,这两拨人……明显不一样吧。”赵凉否定道。

    “先不说这个,我倒是想跟你说一件有意思的事。”叶奕之道,说是有意思,但是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有趣的样子。

    赵凉知道叶奕之说的有意思的事八成没什么意思,只配合着问:“什么事啊?”

    “我在柳存真的故居里,发现了开鬼门的术谱。”叶奕之道。

    赵凉一下瞪大了眼睛问:“什么?!那开鬼门之术真是柳存真研究出来的?”

    叶奕之长舒一口气缓缓摇头。

    “你还是不信吗?”赵凉问,“证据已经很多了,你还不信啊?”

    叶奕之没说话,他认为慕青绫是不会看错人的,他自己也是。

    “好吧。”赵凉无奈点头。

    “你觉得是他?”叶奕之问。

    “我也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他被八面教除名,术谱就在他那,关鬼门之术也是他研究出来的……”赵凉一件一件地说着,叶奕之打断了他的话,“他人早就死了,为什么十年前鬼门还会再开?”

    赵凉手指点着桌子,一下接一下然后突然停下道:“或者……他教给过其他人?”

    叶奕之闭上眼睛,说出了另外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可能:“也或者当年他根本就没死。”

第三十五章 瓷儿的过去

    委尘是跑着回去的,她也在回去的时候还特意观察了一下周围,淤白山庄好像没有怎么变,看来山庄里没有事,真是万幸。

    当委尘看到那熟悉的大门口和院内亮着的烛光时,眼泪一下子就奔出来了,路都看不清了,依然一边抹泪一边往前跑。

    委尘冲进院子里,从窗户能看到忘姝和瓷儿正在屋里聊天,见她们还好好地,委尘鼻子又一酸,大声喊道:“忘姝,瓷儿,我回来了!”

    忘姝听到委尘的声音猛然回头,她看到委尘的时候眼泪没有预告地掉下来了,瓷儿也是非常惊喜,立刻起身去迎接。

    委尘冲击来抱住忘姝和瓷儿,带着哭腔说道:“你们没事真好。”

    “你这两天的都去哪了?!”忘姝锤着委尘的背问,她这几天快担心死了,四处去找也找不到,派青儿和糖丸去寻也寻不见。

    “这个一会儿说,你们都没什么事吧?”委尘推开忘姝仔细看了看,胡乱拍拍摸摸,又转向瓷儿,前后左右都看了一圈。

    “你是觉得我们去参战了吧。”忘姝按住委尘不老实的手道。

    “你们没去吗?”委尘停下看着忘姝反问。

    忘姝推开委尘轻笑道:“钱家早就剩了个空壳子,没能进淤白来就败了。”

    “对,而且我们是新来的,也不用去参战的。”瓷儿在一旁补充道。

    “都是空壳子干嘛还要来打,这是有多自不量力?”委尘问。

    忘姝请委尘坐下,给她倒了杯茶水道:“这我也想不明白,他们自己什么实力自己再清楚不过,这样做绝对是找死。”

    “那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啊?”委尘拍着脑门想,想不出他们那么急着寻死是要干什么。

    忘姝现在最关心的不是这个,她更想知道委尘怎么样,于是问:“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去哪了。”

    “嗯嗯,姐姐你来说说。”瓷儿在一旁说道。

    “我啊,就是落雪节时我被暗算了后误打误撞去了柳存真故居住了几天。”委尘用最简短的话说了个大概。

    瓷儿听完脸色瞬间变了,愣在那里,狐狸耳朵和绿眼睛一下子就现出来了。忘姝先注意到她不对劲,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问:“怎么了?”

    “啊,没什么。”瓷儿稍微回过神来,意识到不对赶紧收回自己的绿眼睛和耳朵。

    “诶呀,世人都说柳存真如厉鬼一般,但其实我觉得柳存真没有世人传说的那么可怕,我还挺喜欢他的。”委尘很真诚地说道,还顺手摸了摸怀里的书,还好没有掉。

    “真的吗?”瓷儿激动地抓住了委尘的手,委尘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但还是顺着她诚恳地点了点头道:“没错啊。”

    “那我告诉姐姐们一件事,姐姐愿意听吗?”瓷儿眼神里带着期待,她已经隐瞒很久了,憋得难受,但是一直害怕又不敢说。

    “你尽管说,有什么我们接受不了的。”委尘道。

    “没关系的。”忘姝接着鼓励她,她看得出来瓷儿经历过许多,她也在等着瓷儿慢慢看开了过去说出来。

    “我……其实他之前收养过我几年。”瓷儿低下头,慢慢吞吞地说出来。

    “咦?那后来你俩怎么分开了?”委尘好奇心起来了。

    “柳叔有一天突然不见了,什么也没有留下,我等了他半个月他都没回来,我就出去找他,后来我找不到回去的路,就继续流浪了。”说着说着大泪豆就从从瓷儿眼眶里啪啪地往下掉,忘姝连忙掏出帕子给她擦。

    在一旁思考的忘姝突然开口:“不对啊,柳存真早在这之前就应该死了才对。”

    委尘想了想道:“好像是这样的,算算差不多十五年前吧。”

    “嗯?”瓷儿也懵了,“七年前是他收养的我,那时候柳叔还好好的啊。”

    “这就奇怪了,外头又传假话?”这事一件件出来委尘精神了许多,眼皮都有力气支起来了。

    沉默笼罩了三个人,一时之间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这种情况不会停留太久,因为还有委尘在。一个问题进行不下去,那么就换一个。

    “对了,他为什么收养你啊?只是可怜你吗?”委尘的求知欲让她想出了无数个问题等着瓷儿回答。

    “是我父母的托付的,不过我的家里出了变故,柳叔也是花了很久才找到我的。”回忆起过去瓷儿的情绪就会很不稳定,现在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一句话断断续续地说得很慢很慢。

    忘姝在委尘下一个问题出来之前及时止住了她:“等等……你等会儿再问。”

    忘姝拿了块手帕递给瓷儿擦干净眼泪,瓷儿喘了很久,待瓷儿气息稍微平稳些的时候,瓷儿主动问委尘:“委尘姐,你可以继续问我了。”

    这么一问委尘反而有些不想问了,但是她还是安耐不住自己,问:“你姓什么?”

    瓷儿的眼神躲闪了一下,犹豫是不是该开口,但还是很快说出来了:“我……不想再隐瞒下去了……我姓莘。”

    委尘感觉脑子被雷轰了一下,忘姝也懵了,不敢相信地问:“相郡莘家?”。

    瓷儿点头,见她们的反应自嘲地笑了:“果然……”她现在有些后悔自己就这么直接说出来。

    “你爹……是莘愁?”委尘皱着眉头,不敢置信。

    瓷儿点头。

    “哈。”委尘笑着摇头道:“怎么会这么巧的。”

    瓷儿起身走到床边打开窗子,淡淡道。“毕竟我们都活在一个局里。”冷风刺在她未干的脸颊上,隐隐有些痛。

    “你原来都知道。”委尘喃喃道,她看着瓷儿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所以你想干什么?”

    “哎,其实我只不过是想为我爹娘报仇而已。”瓷儿抚摸着窗框,感觉突然很轻松,不用憋那么久了。

    “谁是你仇人?”委尘眯起眼睛问,友人还是敌人,就看她回答的那个人是谁了。

    “蒋相宜。”提起这个名字,瓷儿握紧了拳头。

    听到这个名字委尘和忘姝倒是松了口气,刚刚差点以为自己引狼入室了,其实还是自己人。

    忘姝觉得突然想到这个外面说的不太一样啊,于是问瓷儿:“哎?不对,为什么你的仇人是蒋相宜,鸠杀莘家主的人不该是……”蓝清吗?

    这句话虽然忘姝没忍心说出那个名字,但是瓷儿已经怒了,利爪狠拍窗栏,窗栏上硬生生印上了一个手印。瓷儿翠绿的眼睛泛着幽光,声音从獠牙间透出来:“都是那个贱人,杀了我全家,把罪名推脱给我母亲,让我母亲替她背骂名!她倒好,坐在家主的位置上自在地活着!”

    委尘和忘姝第一次见瓷儿这副模样,那是发自内心的恨,忘姝知道现在要控制住她,放缓声音对她说:“你先冷静一下,已经有人知道了事实,有你在,迟早真相会大白的。”

    “嗯。”瓷儿缓了缓,变回原来的模样,背对着她们吹风。

    委尘见她冷静了,长舒一口气问:“接近我们是你计划好的吗?”这个问题就是想看看瓷儿心性怎样,之前的单纯无害是不是装出来的。

    “那是巧合。”瓷儿道,委尘恨不得狠狠打一拳瓷儿,到底是个没心眼的,那么多重要的东西不早说,忘姝小声在委尘耳边道:“她还小。”

    委尘扶额:“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因为姐姐你是慕家的人。”瓷儿老老实实说出来了。

    “你啥时候知道的?”委尘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透露信息了。

    “开始我就觉得你不太一样,后来来淤白山庄的时候你们提起你是散旗会的人。”

    “那你打算怎么办?”忘姝问瓷儿。

    “其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我觉得我自己很幸运,能遇上你们。”瓷儿转过身来,眼角下垂,拉松着肩膀,“别这么沉重,我只是说了些过去而已,姐姐们这种反应我都觉得我说错了。”

    “没错,只是有点突然罢了。”委尘仰头瘫在椅子上,她感觉自己好累啊。

    “真相莘双知道吗?”委尘问瓷儿。

    “应该不知道,事发的时候他在寒天城。”瓷儿道。

    “这就有点难办了。”忘姝摸着下巴,思考着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知道了我的身世,我们还会和原来一样吗?”瓷儿问,她紧盯着委尘,但越是这样越表示她害怕得到不好的结果。

    “都不是因你而起,你是受害者,不过我们更了解你了,以后有些事情就不必对你藏着掖着了。”委尘看着从屋顶落下来的灰尘,昏昏回答道。

    “谢谢你们。”瓷儿笑着说,笑得十分难看,笑着笑着就哭出来了。她坦白了,心里那份沉重终于消去了,她想过万种当委尘知道她身世后如何厌恶她想要甩掉她,但委尘依然接纳了她,漂泊太久了这份归属感让她太过于感动。

    “姐姐都早些休息吧。”瓷儿留下这么一句话,捂着脸跑出了院子。

    忘姝见瓷儿这副模样有些担心,于是对委尘说:“我去看看她,你先去休息。”但是委尘却没有回应,忘姝一看,发现委尘已经睡着了,忘姝找来一块毯子给她披上就匆匆追出去了。

    忘姝刚刚出去没多久,还没睡熟的委尘感受到有寒锋逼近,警觉地睁开眼,看到窗户旁一位蒙面黑衣人握着一把匕首朝她慢慢逼近。黑衣人发现看着她睁开了眼,立刻转身从窗户跳出去了。委尘追出去,发现已经没有人影了,翻了屋子里各个角落,确定人真的走了。

    委尘一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刺客有影子,不是鬼。刺客没有杀她,她现在去拉警报根本没有什么证据,她也没有大概记住那人什么特征对方就跑了,这刺客莫非是怕她高强的武功吗?

    这一下委尘不敢睡了,她害怕刺客还会再来,虽然她想不明白刺客为什么会来杀她,莫非她的身份被人发现了?如果真是这样,她以后都要小心了。

    但是还是人身安全最为重要,委尘翻出一些有用的木头,又找来些结实地细线,做了个简易地报警装置,然后在各个屋里都安上了,这样她的心在稍微放松了些。

    忘姝找到了瓷儿将她带回来,正开门将瓷儿送回她的房间,门刚开了一条小缝,一声清脆地声音吓得两人一激灵,忘姝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一看是一块落地的木板。

    “你先休息吧,就是块木板。”忘姝对瓷儿说。

    “这是委尘姐弄的吧,一定是出什么事了吧。”瓷儿道。

第三十六章 生辰 上

    第三十六章

    “我去问问她出什么事了。”忘姝想到确实应该是发生了不太妙的事情,得赶快看看委尘怎么样了。

    “我跟你一起去。”瓷儿抓住忘姝的袖口。

    “好。”

    委尘脖子顶着沉重的头,双眼无神地注视着前方发呆,听到木块掉落的声音才幽幽回过神来,发出招魂般的声音:“你们可终于回来了。”

    一心想找委尘的忘姝又被木块落地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踢开地上的木块问委尘:“发生什么事了。”

    委尘现在已经熬的神志不清了,只能模模糊糊地将之前的事情复述一遍。忘姝认真听完后思索了一下道:“这事说出去别人可能也不太信,我们不要睡太深,如果刺客再敢来犯,我们就尽量抓住证据。”

    “好。”委尘和瓷儿同时应了。

    “都先回去休息吧。”忘姝道。

    委尘颤颤巍巍站起身,凭着最后最后一丝精力往门口走,瓷儿见状上去搀扶她。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委尘突然想起什么,半闭着眼问忘姝:“这件事情是不是找至夏问问比较好啊?”

    “嗷,忘了跟姐姐说了,至夏战死了。”瓷儿道。

    “嗯……什么?!”委尘猛地睁开眼睛看着瓷儿。

    “这次战争中死伤人数极少,不过至夏连尸首都没找到。”忘姝道,至夏这样是运气不好还是另有其他,忘姝不知。

    “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再提醒你一个事吧。”忘姝道,“三月后是叶堂主的生辰了。”

    “哦……”迷迷糊糊的委尘听了也不是什么重要事就随便答了回去睡觉。

    为了三月叶奕之的生辰,各队很早就开始排练,想尽各种办法将各种术式阵法排出花样来。其实叶奕之的生辰日也像是一场阅兵仪式,看看这一年来训练情况。委尘觉得这天没什么好的,无聊的要死,就是伙食变得好多了,和之前简直不是一个档次,还不用去跟别人抢了,好吃的就会摆在桌上。

    这次贺离华和王若无一定是会来的,大概八面教教主钟离钟也会来看看,不过让人惊讶的是这回安家会派安心朔安心攸兄妹来,平时安家不怎么与其他家来往,估计是安心朔即将接管安家了特意过来混个脸熟的。还有相郡莘家那边莘双也被蒋相宜派过来了,也不知道蒋相宜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这样现在的七家里就差万道会没来了。

    数数加上现在江湖上有些威望的名门大家,差不多要请大概三十位客人,看来忠明堂的人缘还是不错的。

    这是一个难得打听当年事情和现在时局的好机会啊,委尘在排练这阵子特意叫忘姝稍微打扮一下,每天早上描个眉,轻轻上点瓜粉胭脂,让气色看起来好些就行,不能太过。再加之二人每天努力练习,很快成为了小队里较为出众的两个,被挑到礼仪队去了,到时她们就可以借着端茶倒水的机会接近各家家主了。

    老台选择踏踏实实在队里表演,伺候人那么细心的事他干不来,而且他们演完就基本没什么事了,不像委尘他们还要一直忙活,少有休息时间。

    瓷儿最近不是很舒服,食欲不振,请了一个月的假,把自己关在院子从不出去。委尘不知道怎么回事,忘姝也不叫她多问。

    “我看委尘小宗主选进去了。”赵凉在叶奕之思考如何走下一步棋时说道。

    “哦。”叶奕之好像觉得这件事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

    “你是不是早知道了?”赵凉把脑袋凑过去,露出一个很欠打的贼兮兮地笑。

    “嗯。”叶奕之用两只手指推赵凉的额头把他按回椅子上,“别弄乱了棋盘。”

    “行行行。”赵凉翻了个白眼,“那把她调到药神那里的是你吧,我看之前她应该是在钟离钟那里。”

    “是我。”叶奕之坦然承认了。

    “诶呀,不过确实把她放到药神那里是最安全的。”赵凉道。

    在一起学习礼节的时候,阿澄师姐拿着名册过来分配任务,委尘听到自己和忘姝被派到贺离华那里时,心里一阵欣喜,握着忘姝的手激动地叫出了声:“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忘姝满意地点点头,去贺离华那里是最好的。比起王若无,贺离华更像个长者,一定能告诉她们不少有用的教导。

    委尘这样尖叫并不会引来周围人的注意,旁边被分到莘双那里的姑娘们刺耳的尖叫跟委尘的相比,她刚刚的尖叫简直是蚊子声。旁边没被分过去的人都抛去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刺耳的尖叫让委尘不禁撇了撇嘴。

    莘双长得是好看,委尘也这么觉得,但是没有到其他人那种崇拜的地步。叶奕之长得也不比莘双差,也没见她们看见这么叫唤。要是莘双也是叶奕之那冷冰冰的性子,估计就不会招那么多姑娘稀罕了。

    客人在叶奕之生辰前一天上午基本就都到了,只有贺离华和钟离钟来得晚了些,毕竟从寒天城与怀安郡都在牢海东边,来芦丞路途遥远,他们下午才赶来。

    委尘在几天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提醒自己在见到贺离华时不要表现出什么情绪来,不要露出什么端倪来。

    每位来客都安排了的有三男三女去服侍,在贺离华没来之前委尘忘姝和其他四个人在门外站成一排候着。贺离华这回把贺子映也带来了,过不了几年她就要完全接管贺家了,贺离华带她多出来看看,以后办事会更方便。

    远远看到长廊另一边贺离华来了,身后跟着贺子映和两位得意弟子,待他们走近了六人齐齐行礼道:“贺家主好,贺小姐好。”

    贺离华进屋前捏着胡子扫了一眼六个人道:“六个人太多了。”

    “你们两人一班一个时辰一替,不到自己的时间自己去哪里我不管。”说罢走进了屋里。

    就留下这么一句话,六人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待门关上,门外的人面面相觑,忘姝见这样的情形拉起委尘的手率先说:“既然这样这第一个时辰就由我和委尘妹妹先来吧。”

    其他人没什么主意也不想先出这个头,便一口答应了。

    不一会儿贺子映打开门,看外面就剩下委尘和忘姝,看了看走廊四周没有人道:“家主有吩咐,你们进来听。”

    “是。”委尘与忘姝走进屋里,换那两位弟子站在门外,贺子映搬来椅子让她们俩坐下,自己走到门边站好。

    “你不该来这。”贺离华省去了不必要的寒暄,开门见山直接说了。

    委尘没听太明白,问:“家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这太危险了。”贺离华慈爱地看着委尘,“这要乱不乱的局势最为危险。”

    “贺叔您放心,我既然下了山,就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了。”委尘道,幕后主使迟迟没有现身,危险潜伏在暗处,这是很坏的结果,复仇不是什么容易事,她带着目的来,没达成之前还不甘心自己死。

    “哎。”贺离华叹气,转身望向窗外,“大乱不远啦。”

    “什么?”委尘不明白这句话问道。一只鸟儿飞到了窗边,贺离华没有回答她的话,这鸟不怕人,贺离华逗了一会儿就把它赶走了。

    “给我倒杯茶来,这百叶萝还是芦丞的最好喝。”贺离华一路上没怎么喝水是真有些渴了,忘姝起身走到桌边开始煮茶。

    “你还牵扯了一个局外人进来。”贺离华看着忘姝有忍不住叹气,“你为什么想下山,当神仙不好吗?”

    “委尘是我朋友,只要是能帮到她的事我都会去做。”忘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她不后悔自己下山,人间的生活让她真切的感受到世间有冷暖,有善恶,有花开告春,有叶落知秋。

    委尘听到这句话感动的不得了,她觉得认识忘姝真是自己的幸运,可惜自己没法为她做什么,只有让她跟着自己受苦受难的份。

    待忘姝把茶煮好,贺离华对她们道:“哎,聊得也够久了,你们去外面站一会儿,到了时间就走吧。”

    “是。”忘姝和委尘行了礼退了出去,临出门前忘姝拉了拉贺子映,悄悄跟她说:“我们这有个半妖这两天难受的紧,麻烦给开个方子。”说完才慢委尘一步退出去。

    “没问题。”贺子映听了就明白了,一口应下,从一旁架子上取了纸笔,走到桌边坐到贺离华对面开始写方子。

    “你跟子映说啥了?”委尘一脸好奇地问。

    “让她帮忙给瓷儿开个方子治病。”忘姝答。

    “可她不知道瓷儿得的什么病怎么知道开什么方子?”委尘接着问,忘姝不好现在答,只得跟她说,“过会儿跟你说。”

    贺离华看贺子映在对面写一笔顿一会儿,一个方子半天写不出来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于是问:“镜儿,写什么方子呢?”

    “这……第一次遇到,我也不知道我写的对不对。”贺子映把方子拿给贺离华看。

    “这……这些药。”贺离华看完了方子疑惑地看着贺子映问:“你给谁吃这个?”

    “嗯……一个半妖。”贺子映也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回答。

    贺离华听明白了,“这样啊,毕竟春天到了,这其实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给半妖药量不用这么重,我给你改一下。”贺离华拿过贺子映的笔,改了几笔,又看了一遍递给她:“这样就行。”

    贺子映又看了一遍,确实比自己的好很多,于是点点头道:“我去给她。”

    身后门开了,忘姝侧头一看,贺子映探出半个脑袋,伸出手把方子塞进了她手里,忘姝低声道:“谢谢。”

    “客气,制成药丸给她服下,一粒能顶个三五天的。”说完贺子映对她做了个鬼脸缩了回去。

    正好快到了换班时间,委尘见下一班人来了交代了了几句就走了。

    “忘姝我们下去看看排练吧?”委尘拉着忘姝顺着楼梯往下走,走到一半看到青时一手捂着肚子急匆匆地跑上来,抓住委尘道:“委尘妹妹,你能不能帮我把这盘点心送到安家主那里去,我现在不太舒服,一会儿就回来啊,谢谢你。”

    听到是安心攸那边,委尘心想不好,刚想推脱,谁知青时把盘子扔给委尘人就跑了。委尘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忘姝本想跟委尘一起去的,委尘让她快去给瓷儿抓药,别让瓷儿再难受了。

    安家的房间在四层,还要往上走两层,委尘端着盘子走到三层,路过钟离钟房间的时候,委尘看见一个人弓着腰趴在门缝处一看就是在偷听,委尘悄悄走过去看,结果发现那人正是阿澄。

第三十七章 生辰 中

    第三十七章

    阿澄余光瞥见有一人影突然站在身边,吓得抖了一下,连忙对委尘比划了禁声的手势。委尘好奇心一下子起来了,稍稍蹲下来往门边侧了侧也跟着听。

    阿澄见她也错过来了,连忙冲她摆手,委尘不以为然,回了她一个禁声的手势,侧耳去听,再闹动作就大了,阿澄也不想多管她耽误了正事,就不再理她了。

    屋里声音不大,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个女声在说什么,后面大概说是:谁谁谁是个废物,一点事情都办不好,你去替她办完,别让我失望,然后又一大堆。

    委尘听着像是在说什么对自己没用的事,不打算继续听了,猫着腰往外挪,没想到一抬眼就看见了青时回来。

    青时是个没眼力见的,看到委尘在这有些生气道:“叫你去帮我送一下东西,你在这偷懒,不愿意怎么不早说?回头安家主生气怪罪到我头上。”

    她这一句话场面一下安静下来了,话虽然不好听,但是这件事情确实是委尘不对,委尘也只能低头向青时道歉。

    阿澄微微直起身子帮委尘打了个圆场:“委尘妹妹以为这里是安家主的屋子,走错了,我们相熟便多聊了几句。”

    “哼,给我。”青时一把夺过委尘手里的点心,转身上楼去了。

    “屋外在吵什么?”门开了,屋内一位侍者打开门,钟离钟坐在屋内,眼睛微眯看着门外的阿澄和委尘,指间转着她的玉嘴烟袋,脸色十分难看。

    委尘和阿澄见状急忙跪在门口,阿澄低头道:“钟离教主赎罪,是我玩忽职守了。”

    “叶堂主是怎么管教你们的?自己该干什么事都不知道吗?”钟离钟纤细的右腿叠在左腿上,口中吐出一串烟圈。

    委尘觉得钟离钟不像她之前见过的那样了,小时候她记得钟离教主不抽烟的,前几个月在林中见到她时她身上也没有现在这种戾气,让人觉得可怕,也不知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的真面目。

    “钟离教主,都是属下的错。”委尘低头认错,她不能做个缩头乌龟躲在阿澄师姐身后。

    “我现在也没那么多时间管教你们,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下不为例,若是再有下次,那顿罚可轻不了。”说罢,左手轻轻一挥,一阵风不知道从何处吹来的风把门一下带上了。

    “谢教主。”门外委尘和阿澄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人头同声道,两人这下都松了一口气,额头不停往外冒的冷汗终于停下来了。

    “多谢阿澄师姐。”委尘小声对阿澄说,生怕再打扰到屋里的钟离钟。

    阿澄帮她只是出于好心,毕竟她的麻烦还是委尘引来的,没有委尘过来凑热闹她现在不会被发现,所以现在也不想看见她,就对她道:“赶紧走吧你。”

    “好,给师姐添麻烦了。”委尘搞出这样的事情,发自内心的觉得对不起阿澄,还是等以后遇到事情用实际行动来道歉吧。

    委尘下楼急匆匆去找忘姝,委尘不知道忘姝在哪,所以就先回到住处看看瓷儿,忘姝买完药肯定会先回来。

    走到门前委尘敲了几下瓷儿的房门,问:“瓷儿我可以进去吗?”

    “嗯,好。”瓷儿把门从屋内打开,“姐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们轮班,不用总在那呆着。”委尘走进屋,瓷儿把门关好。

    屋里温度正好,瓷儿搬来椅子招呼委尘坐下,委尘看瓷儿刚睡醒的样子,问:“身体好些没?”

    “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平时也都可以自己忍过来的。”瓷儿道。

    “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委尘问。

    瓷儿撑着脑袋想了想道:“平时临近四月就基本没问题了。”

    “哦,那不远了,忘姝给你抓药去了,过一会儿应该就来了。”委尘看见瓷儿桌上有瓜子,抓了一把来吃。

    “真是谢谢你们,其实不用这样的,我不出门,过几天就没事了。”瓷儿笑着道,虽然嘴上说着不必这样,其实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忘姝去给你抓药了,有了药,你可以少受点罪,一个人在屋里多无聊啊,吃了药你就能正常外出了。”

    说着说着忘姝就回来了,瓷儿请她进门,忘姝把买好的药放到桌上打开递给瓷儿,“你不舒服时就服下它,药效能维持四天左右。”

    “谢谢姐姐。”瓷儿接过药丸,倒了杯水服下。

    忘姝知道继续呆下去也没什么事,反而打扰了瓷儿休息,就对瓷儿说:“你吃完药先休息一下吧,我们出去看看,就不打扰你了。”

    “嗯,好,这两天风大,姐姐们注意身体。”临走前瓷儿提醒道。

    “好,晚上见。”委尘跟瓷儿挥手道别。

    忘姝拉着委尘走出了院子问委尘:“你脸色不是很对,出什么事了?”

    委尘真佩服忘姝观察她的能力,她明明表现的很平常才对啊,但是之前的丑事她也不想跟忘姝分享了,就道:“没事啊。”

    “得了吧,我看着你长大,怎么会不知道你心里有没有事。”忘姝很自信的道,不过她确实没看错过。

    委尘无奈,真是什么都逃不过忘姝的眼睛,忘姝这么说虽然没错,但是听着感觉有点奇怪。委尘自知瞒不过她了,就把刚才的事情告诉她了。

    忘姝听了狠狠打了委尘一巴掌道:“你能不能管好你自己,别这么二。”

    委尘揉了揉自己被打得疼的火辣辣的后背,只得连连称是。她也不想一直回忆那档子事了,就拉着忘姝看训练去了。

    忘姝和委尘在看台找了个位置坐下,看老台在校场练队,由于老台气质出众委尘和忘姝随便找找就看见他了。这几天老台比较忙,委尘和忘姝许久没有怎么跟他接触了,打算在老台结束训练后跟他一起吃个晚饭,吃完之后又要轮到她们去贺离华那里。

    委尘跟忘姝坐着闲聊:“老台现在和我们刚见他那会儿变化真大。”

    “是,感觉年轻了起码二十岁。”忘姝笑道,刚见到老台的时候觉得老台起码要四十了,毕竟他遭遇了太多不幸事情,受过了太多苦。

    “他这样看还是有些公子气的。”委尘道,其实细看老台长得不错,毕竟父母都不差。

    “你说如果老台还在万道会当少主的话,他现在会怎么样?”委尘想听听忘姝的想法。

    忘姝想了想道:“有澹台障在,万道会也会乌烟瘴气的,其中一定不少勾心斗角,心机算计,老台深陷其中多半会成为一个满怀城府的人。”

    “不过我觉得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有城府是件能保命的好事。”委尘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脚尖,“而我们都反而缺少了它。”

    忘姝的手抚上委尘的头顶,柔声道:“你不必太强求自己,没什么是必须要有的。”她知道,委尘有她体会不到的压力,但是这也是促进她的因素。

    “哎。”委尘伸了伸懒腰,头一歪靠在忘姝肩膀上,“累了,我歇会儿。”

    “睡会儿吧,到点叫你。”忘姝坐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没过多久委尘就睡着了。没人陪忘姝说话,春日暖阳下忘她很快也昏昏沉沉的了,一会儿便没了意识。

    一梦回到小时候,她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姐姐紧紧牵着她的手,时不时回头生怕她丢掉。那时姐姐还能陪她玩,那母亲也一定还在吧。

    太阳刺眼的厉害,人群之中闷热无比,小瑶台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对着前面的姐姐喊道:“姐姐,好热啊,我们什么时候到啊。”

    琴姝听到她的声音停下脚步,拿出绣着昆山夜光的帕子为她擦去脸上的汗水,抱起她指着前面的高台道:“看到那了吗?那里就是我要带你去的好玩的地方。”

    那高台上插着一把红飘飘的枪旗,小瑶台抱着琴姝的脖子,念出旌旗上的字:“逢将擂台。”

    “这四个字都认得,看来小瑶最近学的不错。”琴姝轻捏了一下瑶台的鼻子,问:“想吃什么,一会儿姐姐买给你。”

    瑶台小手指着不远处的小摊子说:“栗子糕!”

    “鬼丫头,早瞅上了,就等我这句话呢吧。”琴姝故意在瑶台的肚子上挠了几下,瑶台连连求饶,抓着琴姝的手道:“好姐姐,我没有。”

    琴姝刚付完钱接过小贩包好的栗子糕,惊天锣声响起,传到了街外人的耳朵里,琴姝听到后连忙把栗子糕揣进瑶台怀里,加快了脚步对瑶台说:“快开始了,咱们得快点了。”

    “好。”瑶台乖乖抱紧了琴姝。许是琴姝走的有些急了,与身侧走过一男子撞了肩头,她感到有什么东西落下,还好她反应快,在东西落地前就给捞起来了,对刚刚走过的男子喊道:“公子,你东西掉了。”

    那人不知在想什么,没听见琴姝叫他,还自顾往前走,琴姝只能后退进步拽住他的衣角,不过这一碰就感觉不对,琴姝松开手离他远了些,低着头道:“公子你东西掉了,灵梧的扇柄,还是珍惜着点吧。”

    琴姝看男子修长的手指接过扇柄道:“多谢姑娘,这是在下的宝贵之物,只是刚刚一时失神。”

    那男人还想看看琴姝的脸,可她一直低着头,他只能看见她怀里的小姑娘抱着个栗子糕冲着他傻笑,被抱走的时候还冲他挥手道别,没挥几下就被按回去了。

    他不禁轻笑:这么小的年纪就有了女儿了,女儿还挺可爱的。

    瑶台把脸凑到琴姝眼前道 :“姐姐啊,刚刚那个大哥哥长得好好看呀。”

    琴姝看着她花痴的脸,轻打她的手背:“你知道那是谁吗?那可是天界最不好惹得神。”

    “诶?翊……”瑶台没敢说完。

    “是啊。”看着瑶台惊讶的脸,琴姝觉得好笑,其实也没可怕到那个程度吧。

    听到琴姝确定的声音,瑶台把头埋进她的怀里,又害怕又后悔地说:“姐姐他看见我的脸了怎么办啊。”

    “没事,没事啊,你离他远着呢,跟他扯不上什么关系。”琴姝拍着瑶台的背安抚她,看见不远看台的阁楼里慕青绫对她招手,她拍拍瑶台的脑袋让她看那边,对她说:“快起来吃饭去吧,再不起该没的吃了。”

    嗯?怎么是个低沉浑厚的男声,我姐姐呢?

    忘姝一吓就醒了,抬头一看是老台,没想到一睡就到训练结束了。旁边的委尘也被她的动作弄醒了,迷迷糊糊的还不知道则么回事呢。

    “啊,走吧。” 坐着睡久了感觉并不是很轻松,忘姝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活动脖子就跟着老台走,委尘迷迷糊糊地低着头在后面跟着。

第三十八章 生辰 下

    第三十八章

    “马上就到四月了,安心朔的继位典礼听说这回你们礼仪队的会选几个被带过去。”老台对身后的两人说道,忘姝倒是觉得没什么,委尘听到他的话想起安心攸的脸不禁打了个激灵走到前面问老台,“此话当真?”

    老台也不是很确定,挠了挠头道:“十有**吧。”

    “诶呀妈呀,忘姝咱们可别被选上了。”委尘是真的怵安心攸这个大小姐,是百般不想看见她。

    “你就放心吧。”忘姝其实并不担心这些,她觉得就算去了也未必是不好,安心攸纵然是骄纵了些,但是其本性不坏。

    两人和老台一起吃过晚饭之后再给瓷儿带回去一些,瓷儿已经醒了,看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忘姝劝她吃完之后出去走一走,已经好久都没有出去过了,应该去散散心了。

    剩下的时间就有点紧了,委尘和忘姝是一路小跑着去的贺离华的住处的。跟人家接了班后站在门外调整呼吸,贺子映打开门小声问道:“她怎么样了?”

    忘姝擦掉额头的汗滴回答道:“吃了药已经好很多了。”

    “那就好。”贺子映这下就放心了,关上门退回到屋里。

    贺离华不太爱使唤人,委尘忘姝两人在门外站着也没什么事,无聊就看着楼梯上忙上忙下的其他人。

    “你看她都下来第几次了。”委尘用下巴指了下从楼梯跑下来的人,

    “得有七八次了吧。”忘姝道。

    “这谁那的啊?”委尘问。

    “八面教那边的吧。”忘姝答。

    “哦……他们怎么那么忙啊?”委尘心想还好自己没被分到那去,事那么多能把自己忙死。

    忘姝凑近委尘耳边,悄悄跟她说:“听说钟离教主有隐疾。”

    “哦?”委尘眯起眼睛,回想起之前钟离钟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不像是抱着病的人啊。

    第二日就是典礼了,委尘和忘姝站在看台上的阁楼里,贺离华与贺子映坐在前面喝茶。阁楼上位置好,太阳晒不着,一眼能收尽台下的情况。

    委尘站的位置比较靠后,下面的场景只能看个大概,不过还好老台的表演她们俩还是能再队伍中找到老台的身影的。瓷儿的身体吃了药后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在看台上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看。

    待一切表演完毕,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呈上自己带来的礼物,大大小小的箱子被台往叶奕之所在的正中的高台上运,中间运输礼物的队伍如同长龙一般, 第一个箱子被摆到后面的时候,最后一个还没有抬出来呢。

    这阵仗也就只有在大七家这等地位的家族门派的宴会上才能看到吧,不过忠明堂位列大七家之中的传言早就有了,大家心里多少也有数,这样的场面出现在忠明堂不足为奇。

    委尘看的津津有味,看看谁家送的箱子最大,哪派送的礼最多,哪教的箱子一看就比其他的沉……

    一旁阁楼里的莘双觉得无聊,借机如厕去了,带上两位小厮在门外等他给他看着门。

    不远处的后山山顶,一个一袭黑袍的男人倚在树杈上,赤色的瞳孔邪气异常,他看着山脚下忠明堂盛大的宴会,勾起唇瓣道:“是你的气息,越来越进了,终于找到你了,我的故友,你且再等等我。”

    叶奕之站起身来,一旁无聊打瞌睡的赵凉被他的动作吓了一下,赶紧坐直了身子。叶奕之走到台阶前,庄重地念起致谢词。这是必须走的程序,虽然没有几个人会认真听。

    莘双解开腰带蹲下,听着外面传来叶奕之十分官方的谢辞,冷哼一声,继续专心干自己的事情。还没出来什么,一道寒光刺破窗户,倏然停在莘双颈前。

    莘氏素来以剑法称绝,莘双如今被一把剑这样指着威胁心里十分窝火,可毕竟现在这种情形,他没法发作。

    对方像是在挑衅,剑在手中转来转去,莘双的脸上像是被蒙了一层霜,他压低声音冷声问:“你是谁?”

    对方冷笑一声:“呵,这是个最没有价值的问题。”

    是个男声,莘双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人就是安心朔。

    “你想干什么?”莘双的手在慢慢提裤子,眼睛紧紧盯着剑刃,若是他从中看出丝毫的躲闪,犹豫,迟疑……那么他要迅速做出反击。

    “时间不多,我要你去杀了莫委尘。”接着对方察觉到了他细微的动作,厉声道:“你不要动!”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莘双反问,杀谁无所谓,但他什么时候沦落到了任人指示的地步了,连指示他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你只要想蒋相宜那样我说什么做什么就好,多余的不要问?”那人语气一直平平的,听不出什么喜怒,找不到什么破绽来。

    听到蒋相宜的名字,莘双感觉浑身被恨意填满,之前一直在幕后指使蒋相宜的人现在就在窗外,离他不过几尺的距离,若是杀了这个人……

    “哦,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若是你做的比蒋相宜好,那么夜云就会回到你手里。”那人知道有夜云在谁手中,谁就是莘氏的主宰者。把夜云当做筹码,再好不过,尤其对莘双。

    莘双听到这后半句话瞬间停住了,夜云是父亲的佩剑,他要替父亲管理好莘氏,只要有任何办法能让夜云回到他手里,他一定会去做。

    “我为什么相信你?”莘双还是理智的,他不知道这人的任何信息,万一他冒险完成了但是这最后成了一场单方面的交易,这就不值了。

    “你看蒋相宜为我办成了事,我便将莘氏交给了她,现在我想让莘氏易主,换成你,又有什么不可以?”

    “蒋相宜替你办了什么事?”莘双问,莫非,和父亲的死有关?

    “我之前说过,多余的你不要问,你现在只要答这件事你是做或者不做。”

    莘双迟疑了,他知道如若他当上了家主,但是依然要听背后这个人的指使,他只是坐上了家主的位子,但是真正掌控莘氏的人可以说并不是他而是现在这个拿剑指着他的人。

    但是起码要先坐上家主的位置,才能扳倒这个人。

    “我答应你,我去做。”

    “我是个守信的人,请你务必在四月前杀了她,把她的灵源交给清圣寺住持。”说完,剑从窗户中退出去。莘双以最快的速度站起身打开窗户翻出去,但是窗户外没有任何人,甚至连任何痕迹都没有,土地上没有脚印,空气中也没有残存丝毫灵气。

    清圣寺,虽算不上名刹,但也是西五洲颇有名的灵庙了,这钟声里竟还藏着如此见不得光的勾当!

    莘双走出门发现门口守着的两个人都被点了穴道,封了五感,一动不动一直维持着严格把门的姿态,就像往他的怒火上浇了油。发泄般替他们解开了穴道,待两人清醒过来后质问:“看见是谁点了你们的穴道了吗?”

    那两人看见莘双带着怒气的表情,害怕地跪下来磕头道:“主子!是卑职的疏忽,可是真没看见人啊,那人一定武功高强,我都没感觉到有人靠近,后背一疼就到现在了。还望主子恕罪啊!”

    “罢了罢了,懒得管你们这帮废物!”他现在心烦意乱,丝毫不知道事情该如何进展下去。

    他对莫委尘有印象,她在他重伤时是救过他的,她到底是什么人?值得刚刚那人如此费尽心机地去杀她。而且她是子映姐的朋友……如若他杀了她,子映姐会不会伤心?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很忘恩负义,但是身在这种处境,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若是莫委尘能有来世,他再还了她的人情吧。

    莘双这样若有所思地走着,身后两个小厮就忧心忡忡地跟着,生怕主子在想如何罚他们呢。

    “见过莘公子。”前面突然传来一个女孩子清丽的声音,莘双停下脚步定睛一看,脸色立刻又黑了一度,草草回了个礼应付一下就走了。

    安心攸疑惑地站在路旁,委屈地问身边地丫鬟:“他这么凶地看我,是不是不喜欢我,我什么时候着惹到他了?”

    “怎么会,莘公子可能只是心情不好,恰巧被小姐撞见了而已。”丫鬟甜嘴道。

    安心攸听到她的话稍稍安心些,凑到丫鬟耳边小声问:“那你说,他会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啊?”

    丫鬟轻笑道:“小姐貌若天仙,聪慧可爱,谁见了不会喜欢呢?”

    安心攸知道丫鬟是在奉承她,这种话听多了就感觉没什么感觉了,她只是淡淡回应了个“那就好。”抿着嘴继续往前走。

    安心攸在前面若有所思地走着,丫鬟在后面忧心忡忡地跟着,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招惹到小姐了,怎么没见她开心呢?

    委尘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又要发生什么样的危险了,还假装老实工作实则站在后面伸着脖子往下面看热闹。

    阁楼突然一颤,委尘本来注意力就不集中,这一颤她狼狈地差点倒地,还好忘姝快,扶住了她,不然她现在就被慌乱地脚步压在地上了。

    “怎么回事?”贺离华站起身来,贺子映上前扶稳他,看着下面一片混乱,一时想不出来为什么。

    阁楼晃得厉害,贺离华转身对身后的侍从道:“这里危险,都先出去。”

    “我们护贺家主先走。”即使阁楼摇晃,六人也都先齐齐行礼道,毕竟上下之间,这是下属该有的意识。

    “哎。”贺离华也知道他不走他们不会走,大袖一甩,贺子映急忙跟上他,从长廊翻了下去,委尘六人也都紧随其后。

    到了地面上,忘姝拿袖子捂住鼻子一脸厌弃道:“哪来一阵邪气。”

    相比普通人来说,神仙肯定对妖邪之气更为敏感,症状来的更快。

    半个山庄的空气都越来越浑浊,几乎都是暗紫色的了。贺离华见他们还跟着不走,只好道:“三位姑娘去听叶堂主指示。”贺离华知道要全派他们走是不可能的,出了事情这些人留下来,一是保护,一是监视。

    委尘跟着另一位迟疑了一下,见另一位同意了点头走了,自己也道了, “是”带着忘姝匆匆往邪气少的地方跑。贺子映在刚刚在她们两个腰间偷偷别了鼠尾草,鼠尾草能避邪气,但是这邪气有些不寻常,鼠尾草并不能抵太大用。

    可是这邪气就像是在跟着她们跑,委尘感觉到哪里邪气稍弱就去哪里,可是去了发现依然很强。

    委尘在这邪气之中呆久了渐渐也觉得眩晕起来,四肢渐渐无力,扶着忘姝渐渐慢了下来。外围的修士布下大阵抵御,几位家主也都来帮忙,可是邪气依然不减,只是范围被控制住了,里面困在其中的人都渐渐难受了起来,一部分甚至已经开始呕吐。

    就在委尘四处逃窜之时,暗紫色的气息渐渐聚集到她跟前,一位赤红色眼睛的妖异的男“人”渐渐显出形来,又激动又有些难以置信地走进委尘,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头上下打量着她道:“我的故友!真的是你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三十九章 走吧

    第三十九章

    委尘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她现在很害怕,因为她见过这个“人”,他怎么从那《十二宫女侍寝图》里走出来了?他要真是那画里画的,那他就是……鬼王?

    惹不起,惹不起委尘心想,可是又一想,可是一看歪在自己身边的忘姝,溜不走,溜不走呀。

    这下怎么办,这可不完蛋了吗,他干嘛来找自己,还对着自己说胡话,他是认错人了还是脑子不好使?

    鬼王看她僵在那里一动不动,摇了摇委尘道:“大碳啊,你怎么了,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訾宸啊。你的身形变了,可我的容貌还没变啊,你不该认不出我啊。”

    被訾宸这么一摇晃,委尘更难受了,她又不敢推开他,只能先说:“我叫委尘,不是你说的什么大碳。”

    訾宸依旧不依不饶,坚决称:“不,你就是大碳!先前是我错了,咱们这回找到冥魂一起回去,我会好好治理地府的。”

    委尘现在心里全是疑问,她完全听不懂訾宸在说什么,什么大碳,什么冥魂,他做错什么了?她觉得他现在最大的错就是不该出现在这。

    委尘现在看他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一样,反观訾宸见她这副表情则是更为动容,带着悔恨说道:“你还是和原来一样,不过我不会再像原来一样了,我一定做好我的职责,我们回去吧,地府不能没有你啊。”

    许多人都注意到这里了,有些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了,受邪气的影响委尘也已经十分疲惫了,一旁的忘姝昏昏沉沉的,委尘扶着她的胳膊已经麻了,可是面前这个人依旧抓着她不放。不过还好此时有人即使赶到,帮委尘解了围。

    突然感到有危险的靠近,訾宸转过身,看见叶奕之负手站在他背后,不怒自威。訾宸转过身警觉起来看着他问:“你是谁?”

    叶奕之感觉自己并没有表现的多有攻击性,缓步走到訾宸身旁,说:“对于鬼王您来说,我只是一个不值得一提的普通人,同样,她也是。”

    “不!她不是!”訾宸依旧语气坚定,不相信自己错了,继续道,“他镇守地府几万年,他伴我长大,我怎么会认错呢?”

    “那是镇守地狱的妖犬,而她是一个灵力连它一毫都不及的女孩,两者怎能混为一谈?”叶奕反问道,委尘在一旁连连点头。

    “可她明明有大碳的气息。”訾宸凝视着委尘,底气稍微弱了些。

    “你看她现在并没有与你散发出的邪气产生共鸣,反而受你邪气的影响,和其他人一样身体已经受不了了,如果这样纠缠下去,恐怕地府会多些成员了。”叶奕之面不改色地说。

    委尘心想鬼王不会这么好说话吧,杀人性命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吧,没想到下一秒訾宸反而像意识到什么大问题一样立刻收起了他扩散的邪气,很抱歉地说道:“是我刚刚太激动了,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体内的邪气。”

    委尘顿时觉得自己周围像是换了一遍空气,精神一下子清醒了许多,不过她现在越发怀疑眼前这个是否真的是鬼王,性格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的啊。

    “她身上没有丝毫的邪气,您还依旧坚定的认为她就是您的故友吗?”叶奕之接着问。

    “可她的魂……”訾宸依旧在犹豫,他找了大碳许多年,这人间地广,他不能错过任何一个可能性。

    叶奕之向前走近委尘,大手覆上委尘的头顶,灌入些自己的灵气,心中暗暗念诀。眼神偷偷转到远处树梢上,对上莘双的眼神后,手稍稍向上一提,将委尘的魂魄一下子全部提上来。

    委尘感觉一阵虚脱,带着忘姝一齐栽进了叶奕之的怀里,叶奕之问訾宸:“您在仔细看一看,是否有您要找的?”

    訾宸认真地感受了一下,好像还真的没有。

    叶奕之做了个请的动作,道:“既然这样,您就请回吧。”

    訾宸承认是找错了,尴尬地笑了笑,没底气地道:“添麻烦了。”一溜烟就走了。

    这麻烦可不是一个小麻烦,对忠明堂,对委尘都是个不小的麻烦。

    人在邪气之中呆久了,灵源与魂便会受到污染,就像中毒一般,忠明堂多数人都中了邪气的毒,大半的人都卧床不起了,委尘与忘姝就是其中的两个。还好当时贺离华在,给探了探病情,开了方子才走。

    委尘在养病的时候经常梦到与地府有关的梦,和在柳存真故居那里做到的梦感觉一样,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另有原因,不过这样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訾宸说的“大碳”了,不过听“大碳”名字她真的万分不愿意自己是。

    这档子事情一出,对委尘几人的声誉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人人都在议论说委尘是披着人皮来杀人的鬼族,忘姝,老台,瓷儿和她是一伙的一定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本来几人新来的就没什么朋友,所有人都厌恶他们,疏远他们。

    忠明堂整整休息了半月有余,待委尘刚好没几天,就去找叶奕之了。当然,一切的决定都是三个人商量好了,并且一致同意的。

    当夜她在平时训练的时辰去找了叶奕之,这几天没有来训练,没想到叶奕之竟然还在这里,叶奕之看到她来,拉开椅子让她坐下来,委尘眼神四处飘,始终不敢落到叶奕之身上。

    叶奕之帮了她许多忙,突然说走委尘有些说不出口,自从决定后她总是回忆起和叶奕之一起相处的日子,多有不舍。坐在对面叶奕之也不说话,就那么等着她说话。

    “我……那个堂主……我想我应该走了。”委尘坐了半天终于说出了口。舆论的压力巨大,这样的话传来穿去不如她离开算了,远离这嘈杂之地

    叶奕之一早就料到了委尘的来意,但他真听到委尘说出了这句话之后,也竟然迟疑了半天才说:“嗯……走吧。”

    委尘见叶奕之好像也没有什么想对她多说的了,站起身来道:“多谢这几个月来叶堂主的帮助与教导,告辞。”

    委尘刚要迈开步子走,就听到叶奕之问她:“离开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委尘停下来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来日方长,走一步是一步。”

    叶奕之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飞速写了几个字,推到桌子那边,说到:“如果找不到去处,你就去找他。”

    委尘拿起纸条,认真读了一遍上面的地址,眉头微微一皱问:“要去东三城找他吗?”

    “路途虽说是有些远,不过他精通阵法,你去找他不亏。”叶奕之和萧如前也是老交情了,不过萧成安隐居多年,叶奕之也不想他一身绝学白费了带进墓里。

    “好,我去。”委尘的时间宝贵,她现在需要个目标,或是提升自己,或是要去找寻真相。

    “对了,你把关鬼门之术带给他,让他完成,以防后患。”叶奕之自己不方便出去,这件事情就交给委尘来做也挺合适的。他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普通的信匣,地给委尘:“在这里面,你看好。”

    委尘接过来信匣,这么艰巨的任务叶奕之交给了自己,自知得了他的信任委尘也愉快的答应了,将字条与信匣一并收好,行礼道:“我会收好的。”

    “你幼时家中只有你母亲一人做主,你也无兄弟姐妹,后又留在了不周山,平日也无人与你相争,又不多见过什么奸猾之人,但你日后遇事切记多留个心眼,别叫人给买了。”叶奕之毕竟是她师傅,知道她怀着怎样的性情,对她的担心也是不少。

    委尘明白叶奕之的担心,她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颔首道:“徒儿一定谨记。”

    叶奕之知道她虽说是答应记下了,但这种事情还是吃点亏才能长记性,他也没什么多交代的,摆了摆手叫委尘退下。

    当真的要走的时候,委尘心中腾起不舍,他救过自己一命,悉心叫她枪术,对她照顾有加,她来不及回报,只能退几步,屈膝叩了三拜才起身道:“徒儿告辞。”

    见合了门,叶奕之缓缓将身子靠到椅背上,一撇又上枝头的杏花苞,自言自语道:“路上小心。”

    委尘四人提着不多的包裹到了门口,这样的光景,即使身处花开满山的淤白,也如同黄山漫天的戈壁一样,凄凄惨惨。

    不过还好有个来“送行”的,阿澄匆匆赶过来,一把把委尘拉到墙角,三人见状赶紧上前拦着,忘姝问:“阿澄师姐,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我们说吗?”

    阿澄脸色并不是很好,是还没恢复好就急匆匆赶来了,她抓着委尘的手腕问:“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等了,我问你,至夏去哪了?”

    委尘记得至夏不是死了吗?怎么会被阿澄问起来,她什么都不知道,使劲摇头道:“她不是战死了吗?”

    “不……不!我不信!那夜,那夜她去找了你,她在哪?你说!”阿澄抓住她的衣领,怒吼道,“她一心向善,从不杀人,你是不是把她怎么样了?!”

    老台硬生生把阿澄拽开,瓷儿和忘姝拦住她把她和委尘拉开距离。

    阿澄这样平白无故冤枉自己,委尘纵然脾气再好也是有些恼了:“你在胡说什么?她何时来找过我?”

    “就是你回来的那夜,她去找的你。”阿澄挣扎着道。

    这回换委尘上前抓住阿澄,压低声音道:“你说?来杀我的人是她?”

    “杀你?”阿澄瞪大眼睛眼里还闪着泪光,模样好不可怜,“那你是不是……”

    “我可没把她怎么办,我发现她时她就逃走了。”委尘实话实说了。

    阿澄瘫坐到地上,不成样子地哭起来:“原来是这样,那我是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瓷儿将她扶起来,阿澄推开她,径自往回歪歪斜斜的走去,委尘跑过去拽住她问:“你们是什么人?她为什么要杀我?”

    阿澄挥开她的手,散乱的发丝随着头幽幽晃动,“我也不知道她成了什么人。”

    委尘看着她的背影,只觉着可怜,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耸了耸肩膀,跑回其他三人那里去。

    “走吧,先回一趟家取些东西。”委尘往肩上了包袱,带着三人往家里走。

    “咱们以后去哪?”老台跟在后面问。

    “去东三城。”

    谁给杏花上的妆,敛尽世间淡雅芳。

    外头的杏花开的比淤白山庄内开得早些,又经风吹雨打,开得不如里面的娇些,不过也更是坚韧。

    到了家里,委尘和忘姝吹了哨子把糖丸和青儿唤回来,再把包袱都放进自己屋里,等晚上再整理一遍,拿出有用的打行李。

    “咱们住一晚,明早就要赶路,老台和我去街上买马,瓷儿和忘姝准备些饭食,今天的,路上的。不用太多,路上的我们也会买些回来。”委尘放下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事情吩咐好后,拿好钱袋拽着老台就出去了。

    “这么着急的吗?”老台摆脱她的手,跟上她问。

第四十章 有匪

    第四十章

    委尘指着头顶的太阳,对老台说:“现在都过晌午了,我们早点置办完就早点休息,咱们过两天赶路可是很累的。”

    “去东三城的话,起码要六天吧。”老台算了算,这其中还不包括路上会有人阻挠。

    “没错,我们到了还要花时间找到苦石镇在哪。”委尘感觉自己在淤白转悠还总转向,出去更别提,她想想就头疼,于是问老台:“你认得清东南西北吗?”

    “辨认方向没什么问题。”老台道,毕竟他是一个人找到不周山的人,找到苦石镇八成没什么问题。

    想到阿澄的事,老台稍稍压低了身子悄声问:“阿澄的事情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委尘往老台那边凑了凑,低声道:“我路上也在想,我与阿澄交集不多,只是在前几日生辰庆典上,我见她悄悄在听钟离教主的墙根,我也趴去听了。”

    “你胆子可真够大的,然后呢?”

    委尘把还记得的钟离说的话一五一十地给老台说了听,老台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往坏处想,如果说,那个不成事的人是至夏,那你岂不就危险了。”

    委尘霎时觉得周围全是要杀她的人了,倒吸一口凉气,“其实我也这么想了,但是她要是真要杀我,那我可还活的成?你们还得受连累。”

    “以后处处可要加倍小心了。”老台直起身子,与委尘拉开些距离,恢复寻常逛街那般走。

    东边有马市,许多来来往往的商队会在那里买马,银子不是问题,毕竟之前从黎云城里带回来好多。

    老台和委尘挑了几批毛色漂亮,马蹄周正,肌肉结实的好吗,毕竟要跑个长途,挑些好马路上能少出些岔子,省些时间和精力。

    两人牵五马,绕两街买三十张烤馍,路过小摊见到需要的就买了些,快到家门口路过崔记买了几个酱肉包子就回去了,此时天边只剩鸿雁与夕阳相伴。

    “怎么这么慢啊?”忘姝和瓷儿从屋里出来,手在衣服上随便抹了下就帮委尘拿东西。

    “马当然要挑好的,你看这几匹,怎么样?”委尘拍了拍马背,让忘姝看看,表情十分得意。

    忘姝不会挑马,不过看着是挺好看的,就附和着说:“不错。”

    老台看看家里觉得少了啥,问瓷儿:“糖丸和青儿去哪了?”

    “啊,忘姝姐让她们俩先去探路了。”瓷儿道,转眼笑嘻嘻地看着忘姝,“还是忘姝姐想的周到,这样咱们就能早些到东三城了。”

    “它们知道东三城在哪吗?”委尘问,糖丸毕竟只是仙鹤,知道哪里是东三城,哪里是芦丞吗?

    忘姝拿来委尘手里的包子道:“你放心,它们可比你聪明,它们没事就结伴游历四方,知道的路可比你多。”

    “切。”委尘白了忘姝一眼,不接话,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瓷儿看委尘这样子悄悄问旁边的老台:“台隐哥,她是生气了吗?”

    老台笑了笑,委尘这样子他见过不少,就是耍耍小性子而已,“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晚饭的气氛怎么样呢?被闲话与误解的滋味不好受,自由与信任又让人心生愉悦,中和一下,心情平平淡淡吧。一顿饭这一句那一句就过去了,食不语寝不言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委尘所在的地方。

    大家都知道日后免不了奔波劳苦,都早早歇下了,委尘在睡前特意下了一次密室,将另一份没有完成的关鬼门之术取来,放进自己的行李里才安心睡去。

    “落儿又走了啊……”贺离华在屋内看到叶奕之的来信后,十分不解,“瞧把这孩子来回来去折腾的。”

    “哎呀,爹,没事的,委尘福大命大,您也别过于担心了。”贺子映给贺离华按着肩膀,嘴上虽然这么劝着自己父亲,可心里却也想着如何才能帮帮她。

    贺离华也知道自己身处寒天城,与她相距甚远,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也只能默默祈祷她不出什么意外。

    “也是时候了,明日你带人去彼禅寺祈福,捐些香火钱。”贺离华吩咐道。

    “是,我这就先去准备。”在贺子映及笄之后,每年祭祀祈福的任务贺离华就交给了她。她也办的很好,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傍晚是小酌一杯的好时候,在高贡城最高的三阙楼楼顶上,王若无抱着酒坛子溺在裘皮软垫里,就着海风饮了一杯又一杯。

    楼梯上有脚步声传来,王若无扬起泛红的脸将迷蒙的眼神落在来者身上,笑着问:“小右咋来了?坐这跟我喝几杯。”

    “教主您怎么又喝上了啊!”孙晴晓拿过王若无的青鸟爵,无意中碰到她的手。王若无一把抓过去就在脸上蹭,一脸满足道:“小凉手,真舒服啊。”

    孙晴晓羞愤地抽回手道:“教主!您喝不醉就别装了,我是来说正事的!”

    “正事?现在还能有什么正事?”王若无依旧是那个样子,拽回孙晴晓的手继续蹭。

    孙晴晓也懒得管了,用左手掏出叶奕之的信,递给王若无。

    王若无疯狂摇头道:“我不看,你给我念。”

    “好,好,我念。”王若无有小孩子脾气,她没办法只能依着她,左手拿着纸念完了全篇信。

    本来的凉手也被热脸给捂暖了,王若无把孙晴晓的右手递回去左手拉过来道:“也就是说,慕丫头要来一趟东三城找萧成安。”

    孙晴晓点头,王若无继续道:“这样也好,她现在在哪一方都不安全,把她继续扔进深山里,兴许还能躲过一劫。”

    “要派几个人暗中保护吗?”孙晴晓问。

    王若无沉默了一阵,摇头道:“不了,保护她反而是给她添麻烦,这消息一点都不能透露出去。暗部有内鬼,没抓出来之前我谁都信不过。”

    “何限已经在查了,不过暗部还没有出什么消息,不过暗部人个个武功盖世,罕有敌手,我怕何限一人应付不来。”

    王若无放下孙清晓的手,眼中褪去酒气转向牢海深处:“以她的能力,没有问题。”

    一夜无梦,睡的安稳,委尘依旧是起的最晚的,其他人都已经收拾好在等她了。不过她也不饿,就随便嚼了几口剩下的饭菜,拿起墙边的缠的严严实实的棍子一样的东西就上了马。

    帷帽下的瓷儿想知道那布下裹得到底是什么,就问前面的委尘:“委尘姐你拿的是什么?”

    “哦,枪旗。”委尘掂了掂递给瓷儿,瓷儿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包裹的很好,是下了功夫的。

    “你什么时候包的啊?”老台凑过去看了看问。

    “早上我偷偷包的。”委尘突然想起来什么,转头问老台:“老台你那根棍儿做好了没有啊。”

    “早做好了。”老台把背上的棍子取下来,扔给委尘,“接好了。”

    委尘稳稳接下,仔细摸了摸,看了看,上面宝莲花纹雕得极为精致,一头还有莲花托底,委尘不禁发出阵阵惊叹:“哇,原来这根是你自己做的,以后我有了自己的枪旗也找你来雕花。”

    “我这技艺还配不上给大小姐您做雕花。”老台打趣道。

    委尘把棍子小心递给老台,笑道:“咱都这样了,你可别调笑我了。”

    想来委尘的事情就是被困在山庄里了,要真是被传出来了,现在委尘几个人头上挂着的肯定不是烂菜叶就是臭泔水了,关键淤白很可能就乱了套。

    其实淤白不大,不出一个时辰几个人就转悠出去了。三月万物生,可是淤白最美的昆山夜光要等到五月才会绽放,委尘多想晚一些离开,可任务在身并不允许她在这里多留一刻。

    一路上说说笑笑也不无聊,几人截然不同的前生也带来了不少有意思的新鲜事。晌午路过一家镇子上的客栈,几个人吃过饭就上马继续赶路,争取天黑前能在到下个镇子,找家店住。

    到下一个镇子要穿过一片密林,现在叶子刚吐新芽,清清凉凉的风轻轻拂去落在幼芽上的尘埃。这样的日子赶路也舒服,委尘不自觉的哼起了小曲。

    瓷儿敏锐地察觉到林间各处发出嘈嘈脚步声,她小声对旁边人道:“小心,有人跟着我们。”

    忘姝在前面做了个收到的手势,散漫的队伍慢慢靠拢,省的有空子让人钻。委尘握紧了配剑,那群劫匪靠的越来越进了,委尘都察觉的道了。

    莘双翘着二郎腿在一旁的树梢上看着下面的情况,他向蒋相宜请示后才出来,蒋相宜其实不想莘双离她太远,怕他摆脱她的控制,奈何是上头指示,也只能放他出去。

    他想着在淤白山庄内动手不方便,就在山庄外面守着,足足等了半月莫委尘才出来。没想到这一出来就不回去了,这就更好办事了。只要现在趁机放出袖箭,在混乱中嫁祸给劫匪,待人死光了再取了委尘灵源,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全身而退。

    劫匪虽武功不高,但是人数比他们多出了两倍,委尘几人不光要保护自己,还要护着马不被伤害,防着行李别被抢去了。

    莘双看这帮劫匪处于弱势,几道袖箭飞出去心想帮着一把好助自己事成。他不知道对方可不是他想的那种闲散修士,这箭箭直中心口,他有十足的自信能中。

    瓷儿最先察觉到箭来,毕竟先前流浪时一直遭人厌弃,这都是躲街上人仍来的石头臭鸡蛋练出来的。向后一躲,把擒住的劫匪拉过来,正好让他当了靶子。

    老台没瓷儿那么机灵,险些被打中,甩棍指向箭来的方向,应是告诉他:你等着。

    委尘这边人多,借一位魁梧的劫匪挡了。忘姝武术不精,委尘拉她来不及,一把抓住箭顺着来路扔了回去。

    由于一箭没中,莘双正懊恼着,看见一箭直愣愣打过来了,抓住树杈一个利落的翻身太躲过去:“喔,这准头可以。”

    “果然我还是玩不了阴的。”莘双换了一棵树翻上去,看这十几个劫匪在这四人面前弱得不行,他热闹还没看够就全都趴下了。

    莘双知道这四人一定不是好对付的,正想着如何对付,正巧这时四个人突然分开走了。

    “咱们快分头去找马,找到马还来这里集合。”委尘急道,刚刚马受了惊,慌乱之中四散而逃。委尘捡起地上散落的行李,看了一通都没有自己想找的,心下暗想:糟了信匣不在这,一定是在马上驮着呢。沿着地上的马蹄印探入林子里,别回头从马背上掉下来找不见。

    忘姝和瓷儿一起检查了一遍躺下的劫匪,除了中途逃了几个,剩下不是断气了就是昏迷不醒了。确保无误后才准备去找马,这时瓷儿拽住了忘姝的衣角。

第四十一章 有多少人要杀我

    第四十一章

    “有人往委尘姐那边去了。”脚步随着声音迈开,瓷儿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跑出去老远,忘姝赶紧饬着小步子追她。

    委尘以为突然冲来的蒙面的人是遗落的劫匪,可没想到武功如此之高,没过几招手里的剑就被打掉了。对方剑法凌厉,直刺要害,逼的委尘连连后退只得勾出背在背后的枪旗挡下次次攻击。

    瓷儿及时赶到,见此情形连忙上前帮助委尘,分散了莘双的注意力,才能让委尘反守为攻。

    还是枪旗更加称手,委尘几下钳制住了莘双,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跟刚刚的劫匪是一伙的?”

    “目的不同,哪算同路人?”诘问之下莘双向上拉了拉面罩,生怕委尘看出什么来。

    瓷儿迈了几小步上前仔细闻了闻,眉头微皱,这味她闻过,是哪闻着过来着?想不起来急得直拍脑门,委尘一瞅她不太对,问:“瓷儿你怎么了?”

    别说这拍脑门还真挺管事,瓷儿一下子想起来了:“我记得他身上的味道,和我之前房里的一样。”

    这么一说莘双脸红了,自己身上哪有那么大的味儿,让人家都闻见了,微微低下头去细细闻闻,也没闻出啥啊,这姑娘长得什么鼻子怎么这么灵。

    “哎呦,那这可不就是莘大公子吗?”委尘戏谑道,“莘大公子怎么屈尊来亲自当刺客?”

    忘姝手里拿着瓷儿被吹掉的帷帽气喘吁吁地赶过来了,顺耳听到了最重要的话,扶着树拿着帷帽指着莘双骂道:“你杀我们干什么?莘氏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

    他就是莘双?瓷儿僵住了,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自己亲哥哥,可笑的是他竟然还是来刺杀委尘姐的。

    被揭穿的莘双想逃,猛地撤回手中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出去一颗***,炸开的瞬间,委尘下意识松开了莘双防御,缠绕枪旗的布条也随着动作全部散开。

    莘双本以为自己完全可以逃脱的,可是谁想到被突然窜出来的老台给搅和了。老台把四匹马都找回来了,牵回原处栓好打算等其他人归来,没想到旁边树林内腾起一阵白烟,一个黑衣人冲出半空应该是要逃脱。老台知道一定出事了,握紧手中的棍,足心使力,一步腾入空中一棒击中莘双的后背。

    莘双带着剧烈的疼痛落回地面,一口血喷出来,本就白皙的脸上点了几朵胭红,模样狼狈不堪,这要是被城中的痴心的姑娘小姐们看见了,估计都要跑过来跟老台拼命了。

    瓷儿上去把莘双扶起来,拿出帕子擦掉他嘴角的血,老台正疑惑瓷儿怎么这么好心去扶一个劫匪,委尘用脚轻提老台的小腿,用下巴点点昏迷不醒的莘双:你仔细看。

    老台往那边移了几步,待看清真容后,转过身看着委尘:他刚刚要加害与你是吗?

    委尘抿嘴点头,老台蹲下检查莘双的伤势,他还是和之前一样,身上还有好多处没好的伤,背上有道的刚愈合没多久旧伤经他这么一打又爆开了。

    “先把他带到镇子上的医馆去看看吧,等他醒了再问。”忘姝看莘双伤得不轻,也只能这么办了。

    老台把莘双背上马,忘姝把帷帽给瓷儿带好,一并拧着她的鼻子嘱咐道:“以后注意点,不要让它随便掉了。”

    委尘翻了遍马背上的包裹,在看到那信匣还完好的躺在里面时真是松了一大口气。

    在这里耽误了太多时间了,几个人要在天黑前赶往下一个镇子,现在林间总是有劫匪出没,太阳落下去之后再想进镇子就不方便了。

    委尘一路上又累又饿,还好在夕阳西下时到达了目的地,瓷儿与老台去找医馆给莘双疗伤,委尘和忘姝先去找客栈休息。

    老台迟迟不回来,委尘和忘姝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先叫了俩酒菜,坐着边喝酒边等他们。不得不说越往边上走民风越是淳朴热情,周围桌桌都是喝酒划拳,拨汤匙的,角落里不知谁家的小姐和俊俏的店小二在嘈杂底下互道相思的。

    “你说这至夏和阿澄关系真好,至夏找不到了她那么着急。”回想起那是阿澄的眼神,委尘不禁打了个哆嗦,“她当时那眼神真是要杀人一般,我当时感觉如果至夏真是因我而死,那么不是我死就是她死了。”

    “她们一同从家乡逃难过来患难姐妹,两人中途与家人走散,逃到这里彼此就这么一个亲人了,阿澄没了至夏,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忘姝抿了一口酒道。

    “人家是真来逃难的,我们说逃难还是胡乱编的借口,不过你怎么知道的?”委尘端起酒杯问。

    “至夏告诉我的。”忘姝道,说起至夏她的心会一纠,她在忠明堂帮了他们许多,她是个好心的人,却没得到好的报应,命运终究不会给有些人公道。

    “真是离东三城近了,都能喝到那里的香雪酒了。”委尘细品片刻,“不过……还是不够味儿,嗯……是水不对。”

    “到了东三城,你就有的喝了。”忘姝看她,平时什么都不再意的样子,也就品酒时最认真了。

    委尘戳了戳忘姝的肩膀,脸上品酒认真的样子还没完全消退,她问:“诶,你说如果我哪天丢了,你会像阿澄那样着急吗?”

    “你丢了就丢了吧,丢了我倒是省心了。”忘姝想都没想直接说。

    委尘听了立刻就不高兴了,刚想发作怎么听着身后上楼梯的脚步声怎么这么沉重,一看是老台背着莘双正在上楼,没看见她们。

    两人连忙跟了上去,追上时委尘在老台背后道:“这么着急上去,知道哪间客房是你们的吗?”

    瓷儿被吓得一激灵,转过身去惊道:“原来你们在下面啊。”

    “那间,快去吧。”忘姝拍了拍瓷儿,指着里面靠墙的最后一间道。

    委尘替他们打开门,老台把莘双卸下来放在床上,随后接过委尘给倒的杯茶水猛地灌下,坐到椅子上说:“我先看着他,你们先去吃饭吧。”

    “我先来看着吧,我不饿,你俩还没吃,先去吃吧。”忘姝道。

    “我……”委尘刚出了个我字,就被肚子抢了话,她本来想说自己也不饿陪陪忘姝的,这下可好了。

    忘姝捂嘴轻笑道:“你去吧,我一个人没事。”

    “走吧委尘姐,我都饿了。”瓷儿拉着她走出去,忘姝见人都走了,把窗子打开一个小缝透透气,这边的屋子是临街的,还能听听市井声音。

    楼下台阶有两小厮闲聊,其中一个鸭嗓对另一个说:“这有个传说,听说今年鬼门还会开。”

    另一个赶紧捂住他的嘴,怒道:“这你也赶提,哪里听说的谎话?”

    “这都传开了,听说是那个勾连鬼族的柳存真的预测。”

    “哎呀,那个丧尽天良的人的话也有人信,赶紧干活去吧。”

    脸上的热散了,忘姝关上窗子,屋子有点暗了,点了膏灯后觉得实在无事可做了,自己的肚子其实也有些饿,为了保存体力只得趴在桌上乖乖发呆。

    委尘到楼下的时候发现桌上的酒和菜已经被收拾走了,委尘生气地抓住店小二说:“我还没吃完,你怎么就给收了?”

    店小二第一次见这么凶的女孩,他有些被吓到了,打着颤道:“这,您走之前也没说啊,您再点吧。”

    委尘一想自己确实走的着急,松开他,回到桌子上重新点菜。

    “他怎么样?”委尘问。

    “和上次情况差不多,大夫给上了药,估计明早能醒。”老台给自己松松肩膀道。

    “那就好,外头有人在说鬼门的事,你们听到了吗?”委尘问,酒说来就来,她起身给三人都满上了。

    “传说罢了。”老台不以为然,夹了颗花生米吃起来。

    “会这鬼门之术的人还在,鬼门随时都有可能开的。”瓷儿向前凑了凑小声道。

    “不会吧,他身上背的可是八面教的禁咒,即使他再能熬也活不过几年的。”老台停下筷子低声道。

    “还有禁咒这种事?”委尘也是第一次听说,往前坐了坐靠近老台些。

    老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注意才继续说:“那还有假,听说是孟归亲自下的咒。”

    “他是不是怕柳存真还在的话哪天过来夺了他的位置。”瓷儿道,委尘点头表示同意,不是这个难道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可能吧,内情我也不知道。”老台道,菜陆陆续续开始上来了,老台戳戳筷子道:“吃吧,吃吧。”他这一天是饿极了,早就想吃东西了。

    委尘随便吃了几口硬菜,就放下筷子起身道:“你们先吃,我去换忘姝下来吃。”

    “吃饱了吗?”瓷儿问。

    “吃饱了,你多吃点。”委尘拍拍瓷儿的头,往楼上跑去,她知道忘姝说饿一定是骗人的,只不过是肚子比她叫的晚而已。忘姝总能看透她,其实她也可以,其实她自己不过是话多还嘴硬给了忘姝许多机会罢了。

    待忘姝下去了,委尘剪掉烛芯,打算去探探莘双的情况,没想到刚凑上去,莘双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眼神完全不像个少年。

    委尘微微一愣,她知道莘双过得苦,他这双眼睛看透了蒋相宜的蛇蝎心肠,在那样的莘氏里生活岂不是每日都有朔风砭骨般的痛。

    “醒了?”委尘先打破沉默。

    莘双只是点点头,没说多余的话。

    委尘给他倒了杯水,趁着倒水的功夫莘双忍着痛做起来,接过委尘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下去,火烧般的嗓子被水滋润,一下子好受了许多。

    “我看到了你的枪旗,你是散旗会的人,是……慕星落,对吗?”莘双先问,当时他看到的第一眼就想问的,可是那一棒子打得他说不出话来。

    “那你还会继续杀我吗?”委尘没有直接回答,继续问他。

    “你能帮我逃吗?”莘双认为问题其实也是在回答。

    “那要先知道抓你的人是谁?”委尘挑眉看着莘双,期待他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莘双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一个男人对我说让我杀你,你得罪过谁?”

    “我刚从不周山下来没多久,没接触过什么人,还有什么其他线索吗?”

    “没什么了,我觉得如果是个男人,那会不会是安心朔?”莘双道。

    “我在怀疑钟离,安心朔杀我做什么?”委尘坐在椅子上,仔细想着安心朔杀她的目的,可他们根本没什么交集啊。

    “那钟离杀你做什么?钟离的手下可没有男人。”莘双反问道。

    “八面教和柳存真,鬼门的关系都太大了,安家横竖看都是靠着逃避在保全自身,这种事情他们掺和进来实在不像他们的做派。”

    “不过那人一定功夫了得,他亲自来告诉我任务,但是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莘双道。

    “那他一定肯定是个擅长暗杀的人。”想到这委尘立马后怕起来,“我可要加倍小心了。”别回头以后自己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可回想偷听钟离教主时的场景,她是当面指派任务给那个人,这样说来现在至少有两个人要杀她。

    “他是没时间顾得上你才把任务派给我的。”莘双补充道。

    “要找这样的人简直如大海捞针一般啊。”大七家人才辈出,委尘想想就脑袋疼,自己没有神眷,随便拎出一个自己都不是对手啊。

    “那你只能再等等了。”莘双想起了一个重要的事情,问委尘:“怎么弄一个你的假灵源来?”

第四十二章 改主意了吗?

    第四十二章

    “这可不好找,起码要先找个差不多的再渡上我的灵气,这样才可以吧。”委尘没干过这种事,也不太清楚要怎么办。

    “那我只能现在杀了你了。”莘双压低眉头,装作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吓唬委尘。

    委尘只觉得搞笑,不给面子的捧腹大笑,久久才停下,问:“你怎么这么快就改了主意?”

    “我本来也没想真的杀你。”莘双道。

    “可我没法帮你逃走。”委尘低下头,“而且你也不会逃走。”

    “……”莘双不说话了,没错,莘氏还在蒋相宜手里,他不会逃走。

    “我现在是你夺回莘氏的机会,你不会轻易放过我,对吧。”委尘继续道,“你背负着莘氏的未来,我是散旗会的一线希望。”

    这回换莘双笑了,笑得苦涩无奈,“既然你都知道,那刚刚还问我那么多干什么?害我演了那么半天。”

    “你还在犹豫,所以我来说服你。”委尘摊手,“你杀了我,成了家主,不过也是任人摆布罢了。”

    “我会杀了他,让莘氏彻底变成我的。”莘双自信地说,但他知道自己那外壳下空空如也。

    委尘听了他这话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拽住他的衣领吼道:“你这是彻底被困在莘氏里了!如果最后你帮他杀死我,杀死叶奕之,贺离华,王若无……莘氏是你的还有什么用吗?!”

    莘双被她这副模样吓到了,委尘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松开他往后退了几步坐到桌子上:“你以为对方想要的真的只是我的命吗?她想要的是霸权七家!”

    “你都是怎么知道的?”莘双问,他也有想过,但是对方太过神秘,实在让人不好猜测。

    “经历了那么多总该猜到些了,恐怕现在哪一家都有她安插的间隙,但她现在迟迟不敢动手,不知道她是在等什么?”入夜有些冷了,委尘感受到屋内的凉了许多,于是双手抱胸,这样一来暖和些,二来还能更有气势些。

    莘双细想委尘说的话,她说的确实有道理,对方曾是挑唆蒋相宜杀害父亲的凶手,随后万道会易主之事必然和他也有不小的联系。

    再后来的东三城鬼门,散旗会灭门,这些事情串起来,那么下一个必定就轮到寒天城的贺家了。

    “贺家,对,那这么说下一个就是贺家了。”莘双慌忙撩起被子想要下床,委尘一下把他摁回去,“你急什么,你自己都管不好还想去帮别人?”

    “小时候我和栖哥曾经说过要保护子映姐一辈子的。”莘双我急拳头,确实,他不过是逞强罢了,这话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愧疚,这么多年来自己给子映姐添了多少麻烦他自己都数不清。

    “你栖哥就在下面吃酒呢,就你俩现在这处境,还得让子映帮你们操心吧。”委尘觉得莘双活的也真是不容易,年岁不大身上扛的事可不少。身处如此窘迫的处境中要独自活下来,外头明明有能对他施以援手的朋友却因一句话不肯去求助,委尘都替他觉得累。

    “你说栖哥在下面吃酒?”莘双从床上一下子翻下来,重重砸到地上,他也顾不上疼了,扶着床边的矮几想要站起来。

    委尘可不想让他载昏迷一次了,一把把他捞起来放回床上,没想到上手发现他十分轻,身上没几两肉。

    街上突然乱了起来,急促焦躁的马蹄声撞倒了好几个摊子直奔客栈而来,委尘知道下面一定出事了,胡乱把被子给莘双盖上,使劲大了一下子盖过了莘双的头。

    莘双把被子好好拉下去露出头来,发现委尘已经走到门口了,临开门前还转过头来叮嘱他:“你别乱动!我去去就来。”然后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莘双想把手放在脑后,可是动作进行到一般扯到了伤口,不得不乖乖放回去,想着刚刚委尘说的话,听着下面的响动。

    不过是土匪头子过来替兄弟出气,说了一通无聊的大话听得耳朵痒痒可又没法挠,还好委尘没等他说完就出手了。

    噼里啪啦一顿胖揍,地板都跟着颤抖,莘双不用想就知道是谁赢了。待打斗声停止,楼下又是一片喝彩声,他听着闹心,皱着眉头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等门再次推开的时候,委尘等人抱着瓜果吃食就进来了,委尘扯开莘双盖在头上的被子,摊开手展示出从土匪头子身上取下来的灵源。

    湛蓝的灵源悬在委尘手中,看起来只是一团气脆弱无比,但是它却硬过黑玉,除非是魂归大地,否则不经过特殊的术式,是无法使它破碎的。

    莘双好像丝毫听委尘说话,眼神越过委尘,看着老台。这眼神看似平静,但是这不知是酝酿了多久,将一切悔恨的情绪都藏在了背后。

    老台不知道莘双知道他的身份了,还觉着奇怪,想着莫非是他怪自己打他那一棒子?老台只好冲他尴尬的笑了笑。

    莘双看到老台脑海中遍回忆出了儿时与子映姐三人在寒天城的时光,那段日子不得不说是他过得最开心的几年。但如今寒天城还是原来的寒天城,而当年的三个人都已经变得让人难以辨认了。

    莘双终究是忍不住了,紧咬着下唇,悲恸落泪。莘双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哭过了,他不能在蒋相宜面前哭,不能让她知道他的弱点。他不能在子映姐面前哭,不能再给她心上多添一份担忧。但他现在真的忍不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才认出栖哥你来,对不起我刚刚想要伤害你们,都是我这些年一直软弱服从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莘双哽咽着说,忘姝递了张帕子过去,他没有接过来,只是拿被子擦了擦。

    老台愣了一阵才道:“你不必自责,这些都不是你的错。”老台对莘双的突然相认感到错愕,这个时候并不是让莘双知道自己是谁的好时候,“对不起,我现在没法帮助你任何,你以后还要继续装作不知道我是谁,处处小心行事。”

    “哥!我会帮助你的,我起码还是莘氏的少主,我还是能帮你的!”莘双激动的差点从床上翻下来,还好委尘在床边一把又给他捞回去了,拿了枕头垫在身后让他坐着。

    委尘不想他再随便乱动了,呵斥道:“你别再乱动了!”

    莘双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吓了一跳,定睛细看委尘,想起她刚才好像和自己说了什么话。

    “说够了咱聊聊灵源的事呗。”委尘摊开手在莘双眼前晃了晃,“刚刚我在外面渡上了一层自己的灵气,我尽力了,大概能坚持一个月不散。”

    “他让我先交给清圣寺的住持,应该会经过转手之后再查。”莘双道。

    “清圣寺……”委尘摸着下巴仔细回忆着,自己离开人间十年都记不清许多地方了。

    “是西五洲的名刹!”老台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是西五洲?”

    “这下你还不相信是安心朔吗?”莘双看着委尘的眼睛质疑她的判断,“西五洲离怀安郡那么远,钟离怎么会舍近求远,不怕中间出麻烦吗?”

    “可是如果真是安心朔,那么告诉你这个地点不就是明显要暴露自己吗?”忘姝反问道。

    “现在线索不多而且十分混乱,我们只能在等等,一步步来。”委尘坐下来缓缓道,她现在仅有的信息不多,而且越理越乱。

    忘姝把一袋碎银放到桌上,对莘双说道:“你先在这里住着,大可等伤好之后再出发。”

    委尘也把灵源放进一个木盒子里,放到银子旁边,看了一下周围感觉少了一个人,问:“瓷儿去哪了?”

    “她刚刚说不舒服,出去了。”老台指了指还没有关严的房门说道。

    忘姝见这里好像也没自己什么事,就道:“我去找找她。”

    其实瓷儿没去别处瞎跑,只是自己先回了房间里。忘姝进去时正好看见她坐在床边透过窗子的小缝看街上的景色看得出神。察觉到忘姝进来,往里挪了挪,小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道:“忘姝姐姐来坐”。

    忘姝点头,走过去坐到瓷儿身边,看薄绢遮住了她翠色的眸子,看不出什么心境。

    忘姝把窗户推开,春风带着淡淡花香挤进窗户,瓷儿不由自主地凑近窗边。

    “在想什么?”忘姝问。

    瓷儿摇头否认道:“没有,什么都没想。”

    “是嘛?见到哥哥什么感受?”忘姝揽过瓷儿的肩膀问。

    “我第一次见他,没什么感觉。”瓷儿合上窗户,摘下帷帽道。

    忘姝知道瓷儿还在害怕她的过去,其实她已经可以藏住自己与众不同的瞳色,完全可以不带帷帽的,不过那帷帽就如同她心里的屏障,她还没有越过去。

    “我有一个姐姐。”忘姝喃喃道。

    瓷儿第一次听忘姝讲她自己的事情,饶有兴致地问:“她一定很漂亮吧。”

    忘姝笑了,赞同道:“嗯,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比瓷儿还好看。”

    瓷儿微微脸红,害羞地低下头道:“我怎么能和仙女比呢?”自己只是一个妖怪,和神仙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不是哦,我们虽然是姐妹,但是她是神女,我是只不过是个小仙而已。”忘姝脑海里此时全是琴姝的面容,回忆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瓷儿不明白,是姐妹为什么还要不一样呢?

    忘姝往后一仰倒在床上,“因为不周山的掌管着只能有一个人,姐姐知道我不愿意待在山上,所以她去当了神女。”忘姝顿了顿,“可我知道,她比我还要不愿意被困在山上,她比我更想要自由,她喜欢找寻时间的珍宝,游遍秀丽山河,得个逍遥畅快,可是最后为了我她还是放弃了做她自己。”

    “她真是个好姐姐。”瓷儿不禁羡慕,她明明也有一个哥哥,可就如同陌生人一般,“从我从有记忆的开始,我就一个人在一个大院子里,我听说在我出生前哥哥就去了寒天城,知道父亲葬礼那天才回来,可是我却在他回来之前就被送走了。”

第四十三章 帆

    第四十三章

    “但这世上还是有你的亲人不是吗?”忘姝握住瓷儿的手道:“你有亲人,有朋友,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情,你都不是孤身一人。”

    “可我们一面都没有见过,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就像个陌生人一样。”瓷儿一个人独自生活惯了,她自己心里多少还是期待的。

    “你要相信血缘。”忘姝轻拍瓷儿的手背笑着道,瓷儿见她的笑颜就觉得十分安心,右手覆上忘姝的手,缓缓应了声,“好。”

    十重幔帐之后,宽敞的屋子里处处都是阴影,不知什么人藏匿在如此压抑屋内。

    帐外跪着一位鬓间掺了白发的男人,面容虽然刚毅,但是满布苍老憔悴。

    “冥魂的事情你应该查明白了吧?” 帐内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让人觉得后背生凉。

    “是,我用您传授我的秘术手中偶控制住了看守卷宗阁的人,千机册有记录道。在散旗会举办逢将擂台时,宗主慕青绫请雪花教教主王若无派暗部偷了冥魂,并在钟离教主的送礼的队伍路径东三城时掉包。”

    “果然在散旗手上,怪不得那老鬼千方百计要杀死慕青绫。”帐后的人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看来散旗的人真是一个都不能留,我并不相信莘双,此次一番只是为了除掉他而已。我之前安排你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属下不敢忘。”跪着的人低着头恭敬地答。

    “您这位死士能在雪花教的暗部呆那么久,看看莫委尘死没死不是难事吧?没死就杀了她!”声音冷酷狠辣,不知委尘是与她有什么仇恨?

    “对了,把她的血带给我,这件事办成之后解药我自会给你。”语气中的压迫感让帐外的人不由得头更低了,重重磕在地上,“谢教主!”随后一闪消失。

    “哎!慕青绫啊,你这个孩子,可连你的万分之一都不及,我这轻轻一捏就能弄死它。现在我知道那老鬼为什么要杀你了,那么她,还有莘双,就都要死在我手里。”手指缓缓收拢,仿佛这两人就真真切切在掌心里一般。

    莘双早早起来了,等委尘几人走后,他才翻身下床。后背还是在疼,他撩开衣服看映在铜镜里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他早已经习惯了蒋相宜对他的虐待,已经对棍棒打在他身上的感觉麻木了,被纱布缠绕,竟突然觉得疼了。

    不管这些了,简单的收拾收拾,莘双数了数袋子里的钱,足够买一匹马了。他掂了掂满意地揣进怀里,今日正好有西风,能让风生兽小花带着自己一路到西五洲,等到了西五洲他再去买马。

    委尘几人一路快马加鞭,下午就到了黎云城边界。几人绕了半个时辰的路才到了下一个镇子上,还好忘姝有先见之明,等出了镇子可以把青儿和糖丸叫回来带路。

    这镇子还有温泉,委尘为了纪念离开芦丞郡,准备好好休息一番,几人商讨了一下预算找了家好一点的客栈泡个温泉。

    委尘靠着瓷儿坐在池子里,热气把她捧入天境,原本因为长时间骑马而酸痛的腰此刻无比轻松,所有疲惫都随着烟雾飘走了。身上的灰尘也不见踪影,委尘觉得现在自己不是个凡人。

    “好舒服啊。”委尘的声音都跟着瘫软了,旁边的忘姝越过委尘递给瓷儿一杯酒,“你可别睡了啊。”

    瓷儿微微低下头看委尘半闭的双眼,她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浑浑噩噩的样子瓷儿不禁觉得好笑,对忘姝说:“没睡着,但也已经神志不清了。”

    忘姝跟着笑道:“可要在她还有神志时对她多说明日要辰时三刻前起来,要不回头又要一觉睡到晌午去了。”

    瓷儿动了动被委尘压着的肩膀,在委尘耳边说:“委尘姐,要辰时三刻起来啊,辰时三刻。”

    委尘听她们俩在旁边调笑她,趁瓷儿不注意泼了她一脸水,又一猛子扎进水里,脚一抬扬起一串水珠落到忘姝脸上。随后手臂拨开一汪温水,自己窜到了忘姝和瓷儿的对面,离她们远远的。

    “好啊委尘!”忘姝放下酒杯,捧起水就泼向委尘,瓷儿游到委尘旁边,使劲挠她痒痒。

    水花飞溅,热气越来越重,将闹腾欢快的三个人藏在水雾里。

    早在委尘几人迷路的时候,莘双就已经顺着风超越他们到了西五洲。

    西五洲是由五个海岛组成的,清圣寺在西边的无渡岛上,也是离东三城最近的岛。这里有一条无垠河,从无崖山上倾斜而下。春末时两岸山玉兰盛开,少女结伴赏花吟诗。晴天的正午时,河中锦鲤现金鳞。

    清圣寺就坐落在无崖山间,信徒顺着绽放的曼陀罗寻找这古寺,当人低头观赏着越来越多的曼陀罗时,抬头一望便看到一大片洁白的曼陀罗,仿佛置身天界,涤荡心中恶念。

    莘双赶路时怕被发现特意往脸上抹了点灰,稍稍遮掩容貌。骑着马一边问路很快就到了。莘双承认这边景色是很好看,但是也没有路人说的那么夸张。

    莘双平日里会害怕身处在姑娘成群的地方,特意在临近人前往脸上多摸了一点灰,低着头往山上走。

    安心攸偷偷从宁远洲跑到无渡岛上来,为了给后日即位的哥哥祈福,顺便看看这无垠河边的好风景,可突来的一抹身影不小心乱了她的心思。

    她走在石板小路上,一人骑快马掠过她身边,带起一阵风来,吓了她一跳。安心攸本想追上去跟他理论,可看了看那人的背影,拽过身边东张西望的贴身丫鬟琼碧,用手中的团扇点了点刚刚骑马掠过的莘双道:“你看那个人的背影像不像是莘公子?”

    “小姐您看错了吧,莘公子怎么回来这里呀,莘家主说了,莘公子病了,正在调养,不能随意走动,所以后日大典都来不了了。”丫鬟看了看那越来越小的背影,肯定地说。

    后日就是安心朔的继位大典,也是十几年里难得能将大七家残余几家聚齐的大事了。

    “也是。”安心攸觉得这样也对,他是莘氏的人,怎么会悄无声息地来西五周呢?可是……自己明明感觉刚刚那人就像是莘双。

    安心攸不想多想了,烦躁地摇扇删去多余的心思,好安安静静地赏花,转眼想到什么那扇子略微用力往琼碧头上一砸道:“这回偷跑出来的事情你可别多嘴跟我爹说,上回我去芦丞郡就是你的慌乱让我爹看出了不对,要不然我还少了一顿打呢!”

    “是!奴婢知道错了。”琼碧捂着头委屈道。

    莘双一路快马加鞭地上了无崖山巅,视众人欣赏的曼陀罗为路边野花一般。寺院里到处都是人的感觉,莘双不明白为什么会让他到这样热闹的地方来,要掩人耳目都不知道吗?

    莘双逮住一位扫地的小僧,双手合十问:“你们的主持在哪?”

    小僧放下扫帚,微微一拜回礼到:“请问施主您找哪位主持?”

    莘双听这句话就不太明白了,他没说有两位主持啊,自己该找那个?只能先问:“你们有几位主持?”

    “由于惠清大师早在三月前已经闭关修炼了,期间普合大师来担任主持,现在正在后院诵经礼佛。”小僧道。

    莘双脑海中仔细思索着小僧的第一句话,觉得事有蹊跷,便问:“在下可否能一见惠清大师?”

    “大师说会有人去找他,可是之前去的人都被他拒之门外,施主很可能会白跑一趟。”

    听这话莘双更觉得自己找到应该就是他了:“我去试试。”

    “好,那施主就随我来吧。”

    莘双跟在小僧身后,摸了摸怀里的盒子,总感觉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委尘第二日午时就到了东三城的城门,远远望见城门上写的东三城三个大字,顿时有一种达到目的地的轻松感,可是她知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前面是商队吗?”瓷儿指着前面问。

    “是,这种百人的大商队从各地来经商,有些甚至能走到妖域去。”老台解释道。

    “妖域不是不允许人出入吗?”委尘疑惑地问。

    “你想他们能给妖域带去稀缺的资源,各家的礼队能带去珍宝和美女,妖王是精明的,只要是对他们有用的人,就可以进出。”老台道。

    “这样啊。”委尘有点嫌弃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同是七家的下任继承人,老台知道的明显比她多得多,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超过老台。

    老台把注意力全然放在了商队上,这样大的商队并不少见,除了运送货物,倒也是个运人的好办法。

    几人都不知城楼上,有一人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盯着商队末尾的委尘一行人,细细打量着他们。

    那人一袭黑衣,在阴影中隐匿了身形,他面容略显苍老,面颊略微凹陷了进去,眼睛已经浑浊了,他不就是当时跪在那里听人指示的那位死士吗。他衣领上绣着一条无言毒蛇吐着信子探寻着猎物,既然她只说杀掉莫委尘,那么其他人他不会动。他的眼神锁定在委尘身上,脑中已经浮现出了几十种暗杀她的方法。

    委尘几人丝毫感受不到危险的到来,大摇大摆地进了东三城。

    “咱们先歇下还是再往前赶赶?”委尘问。

    “我刚刚问了问守门的卫兵,咱们快一点的话傍晚之前应该能到下一城。”忘姝说。

    “那就赶路吧。”老台道。

    “好。”委尘点点头,握紧缰绳,扬起马鞭,“驾!”

    东三城边界多山,密林里的山峰吹得委尘觉得有些冷。瓷儿察觉到风突然不太对,远处的风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是冲着他们来的。瓷儿冷静的辨认了一下,不是自己这边的,是……“委尘姐快趴下!”

    委尘下意识伏在马背上,就在趴下的瞬间发簪被打落在地,断成两截,一切发生的太快,委尘还没反应过来,皱紧眉头:“嗯?”

    “银针?!”忘姝眯起眼睛顺着银针的来向看去,树林把人藏的严严实实的,也什么都感觉不到。

第四十四章 找到了

    第四十四章

    忘姝看的出来,这银针如此力道那人定不是普通人,至少比莘双要强上不少。没想到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妖魔,竟是频频遭人攻击。

    忘姝想如果用魂术应该就能找到他了,手上悄悄捏诀,委尘余光一瞥看到了,按住忘姝的手道:“别让别人知道你会仙法。”

    “……好”忘姝想了想收回手,“那怎么办?”

    “跑啊!”委尘狠抽马屁,先窜出去好远,老台默默断后。这山路太危险了,不能在这上面有太激烈的打斗,要尽快离开这里。

    可惜这针太快了,每一针都是冲着委尘去的,马腿不幸中了几针,涂在针上的毒液迅速扩散,整条马腿都开始溃烂。凄厉的嘶吼声中,委尘不慎跌落马背,忘姝想去捞,可惜根本够不到,只得眼睁睁看着,委尘翻滚几圈跌落山崖。

    忘姝跪在山崖边,掏了几下才掏出了腰间的哨子吹响,可糖丸和青儿不知去哪玩了,不在身边根本来不急救委尘了。

    就在委尘都快要落到山底的森林的时候,一个黑影冲出来,忘姝一下还以为那是勾魂的无常。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双如枯木般的手如刀锋般即将刺穿委尘的胸膛时,树叶中划过一抹剑影挑开那手刀,委尘则稳稳落在了她的怀里。

    惊魂未定的委尘赶紧搂紧了萧成安的脖子,双脚落到地上后也忘了放手,她很害怕刚刚要杀她的那个人,那人一逼近就立刻让她浑身汗毛竖起。她呆呆地看着刚刚那人消失的方向一动不敢动,她感觉自己一离开身边的人就会死的。

    萧成安斜眼看着眼前这个抱着他脖子的女孩,他被她勒的很难受,往外她的袖口,“你勒着我了。”

    “啊,不好意思。”委尘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收回手,往一遍站了站,脸红道:“失礼了。”

    “没想到这山野之地竟然还会有如此高人。”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吓得委尘一哆嗦,往旁边的人那边靠了靠。

    萧成安放下背篓道:“我若是不在这荒郊野岭里,自然也见不到这早已见不得光的孚师手刃。”他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惧色,反而还带了点愉悦的感觉。

    孚师?那不是当年……

    “孚师手刃?”那沙哑的声音问萧成安。

    “要不是你们孚师一族叛变,又怎会有我萧家灭门。”萧成安轻笑一声,满满的讽刺,“这么说来,我们也是老朋友了。”

    “我并不知道孚师是什么。”话音一落,一团黑雾聚在五丈开外的距离,散开之时中间现出一个男人,“我只要你身边的那个姑娘,你把她给我,也好免去你我之间不必要的斗争。”

    委尘一听这话就慌了,连忙解开自己腰上的褡裢,把所有的家当都展示给萧成安,拽着他的袖子哀求他:“恩人啊求您别把我给他,我把这些全给都给您,我求你救救我,我还有重要的任务没有完成!起码您等我事情办成之后再把我交给他啊!”

    而对方却完全没有听她在说什么,蹲下身子摸出那露出一半的宫绦,上面雕了三朵灵动的昆山夜光,仿佛正随着春风绽开花瓣,细看还能看出中间刻的“慕”字。

    委尘一着急把它给忘了,拽住宫绦下的银丝流苏道:“其他的都能给你,这个不行!”

    “我也不惜的要,你自己留好了吧。”萧成安把宫绦揣进委尘手心里,站起身来,理了理被委尘抓乱的衣服,剑锋一转对准面前的人,道:“我决定了……”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那人又化作一团黑雾,散开。委尘身后一凉,萧成安把委尘往前一推,一剑向后劈去,可是黑雾随着剑风散开了,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黑雾又绕到萧成安身后,萧成安躲闪不及,挨了一掌,他顿时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疼痛无比,这下可不能再大意了。

    委尘看萧成安受了伤,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帮助他,回想起自己学过的阵法,有些是不用枪旗也可以使用的,就比如“昭业火”。

    在两人缠斗之时,委尘跑到一边的空地上,在指间点燃灵气,新鲜的绿草经过火焰瞬间化为灰烬。

    昭业火阵复杂,细节颇多,委尘努力静下心来慢慢画,还在心中祈祷恩人能再多拖一会儿。

    萧成安好在年轻,体力充沛,十几个回合下来稍稍占了上风,趁他不备,扼住了他的手腕。

    委尘看准了时机,对着萧成安喊道:“恩人,快把他引到这里来!”

    萧成安看到了地上的阵,明白了委尘的意图,用力把敌人推进了阵法里。

    他刚刚踩到阵法上,一阵巨大的火焰带着草灰从地面拔起,只有痛苦的惨叫声传出火焰。再一眨眼的功夫,火焰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成了!”委尘激动的跑到萧成安身边,握着他的胳膊边跳边摇晃,激动的道,“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你歇会儿吧!”萧成安被她摇晃的身体快要散架了,也没有办法思考。

    “对不起。”这一句话浇灭了委尘内心激动的火焰,松开他问:“我忘了你还受了伤。”

    “我的伤不碍事,只是事情还没那么简单。”萧成安另一只手捏着刚刚从空中飘落下来的布片,喃喃道。

    “何出此言?”委尘问。

    “你看这图案,东三城的暗部。”萧成安把绣着毒蛇的布片递给委尘,委尘看了也是一惊,道:“不可能,酒仙不会杀我的!”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酒仙不会杀你,就凭你是慕家的大小姐吗?”萧成安挑眉看着她道。

    “你!好吧,既然你知道了我是谁,你也要说说你是谁吧。”委尘道。

    “我,萧成安。”他很爽快地回答了。

    “啊!”委尘瞪大眼睛后退几步,“你就是萧成安啊!”

    “怎么,那么惊讶做什么?”萧成安往前走了几步逼近她问。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委尘又握住萧成安的胳膊开始抖起来,“我师父让我找的就是你。”委尘以为一直隐居的萧成安应该是个拄着根拐棍白胡子老头,没想到是个丰神俊朗的公子,着实吓了委尘一跳。

    “你师父?”萧成安下委尘的手问。

    “我师父就是当今忠明堂堂主叶奕之,是他派我来找您的。”找了这么久的人突然出现在了面前,还救了自己一命,委尘的眼睛里都闪着光,“您怎么会在这里,您不是住在苦石镇吗?”

    “我来这里采药的,碰巧遇上了你。”萧成安重新背上背篓,捡起地上的褡裢还给委尘,“你自己收好了吧。”

    “哦,好。”委尘接过褡裢系在腰上,“我们快去找我的朋友,不然她们该担心了。”

    忘姝几人已经下山找委尘去了,委尘远远望见他们几个人漫无目的地寻找着自己,远远就挥手喊道:“我在这,我没事。”

    听到她的声音,老台和瓷儿一抽马鞭冲上去,忘姝悄悄在后面擦干脸上的泪水,才跟在后面去追委尘。

    瓷儿跳下马紧紧抱住委尘,哭道:“委尘姐你可吓死我了。”

    “瞧你哭的。”委尘擦干瓷儿的眼泪,指了指身后的萧成安道:“你看我遇见谁了。”

    “萧成安。”他行了个礼道,瓷儿也没想到他竟然不是个老头,顿了顿行礼道:“您叫我瓷儿就好。”

    “恩人我们接下来去哪?”委尘问。

    “你们叫叶奕之师傅,那以后你们也叫我师傅就好。”萧成安道,“我药也采够了,你们跟我先回苦石镇,重要的事情回去再说。”

    怀安郡  八面教坛

    “教主,逸士的虫快要不行了。”女使跪在地上,低着头道,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似是在害怕什么。

    “他完不成任务便也没有什么用了,倒是你,抖这么厉害是在害怕什么?”钟离钟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抚摸着身边巨蜘蛛的腹,还有一位女使跪在一旁给她捏腿。

    “奴婢没有怕。”她头低的更低了,额头碰到地上,久久不敢抬起,身前的人用一张十三四岁少女的脸做了而各种心狠手辣的事情,一靠近她就生出一股恶寒。

    “你毕竟是新来的,要尽快熟悉,这魂蛛食人魂魄,是我最好的朋友。”钟离钟把酒杯放到桌上,再拿起玉嘴烟袋,不料烟袋碰到了酒杯,酒浆一下子全撒了出来,顺着书的末页的纹理一点点蔓延。

    在结尾的署名“柳存真”还没有被浸湿的时候,钟离钟立刻把烟袋扔到一边拿起书用袖子沾干酒液。

    “你们都下去!”钟离钟明显是生气了,两位女使都毕恭毕敬地退下。阿澄迈着碎步出了门,在里虫室不远的地方,靠在爬满春藤的石壁上眼睛直视着刺眼的阳光。

    至夏,我来给你报仇了。

    东三城  高贡城

    “何限,查了这么多天也不容易,我带了点酥酪给你吃。”孙清晓打开食盒,甜甜的香气溢出来,可何限却没有心思去吃。

    “有什么头绪了吗?”孙清晓继续问埋在书桌里的何限。

    “没什么线索,他们神出鬼没,如果他们有意要蛮我我也查不到。”何限烦躁地拔掉自己头上的簪子扔到桌子上。

    “你是暗部出来的,是最适合去暗部里查奸细的人,有什么难处来跟我说说。”孙清晓拿起桌上的簪子看了看有没有哪里摔坏了。

    “我有在怀疑一个人,但我不敢确定。”何限眉头紧锁,撑着头看着清晓。

    “说来听听。”何限绕都她的身后挽起他的头发。

    “我师傅。”

第四十五章 起

    第四十五章

    “你师傅?不会吧!逸士都在暗部呆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会做对雪花教不利的事情?”孙清晓单腿坐到桌子上,拿起桌上的卷宗,上面有几个人名被何限圈起来了。

    “这是我从门狱那里拿来的出入册,下面那本是记录每次任务的卷宗。”何限伸了个懒腰,瘫坐在椅子上,她纠结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去告诉教主。

    “你是发现有几次本该有你师傅的任务你师傅都没有去,都叫了人顶替他,是个叫付守的还有思兰替他去的。”孙清晓合上卷宗,悄声道。

    何限点头,勾勾手让孙清晓过来,孙清晓弯腰凑近了点,何限靠近她的耳边说:“我卷宗阁拿卷宗的时候我发现我师傅也进去了。”

    “他进去拿的什么?”

    “这事情你保证不要说出去,我不该多看的,让教主知道了我就完了。”何限一脸严肃地伸出五个手指让孙清晓发誓。

    “好,我不说。”孙清晓白了她一眼说到,何限动了动举起的手,清晓觉得她真幼稚,随便地举起手,“我发誓。”

    “好,后来我等他走了去找到了他拿的那本看了看,发现主要记录的是当年偷冥魂的事情。”何限表情十分凝重。

    “冥魂,很重要吗?”孙清晓不记得听说过。

    “那会儿我也很小,你还没进来呢,不过应该很重要,因为卷宗里写那个好像是地府里的东西。”何限特意加重了后面半句话。

    孙清晓听的是一头雾水,“从地府里偷东西?!”

    何限一拍大腿道:“对啊,就在这,不对,不是在地府偷的!是在八面教的礼队里掉包的!”

    这话说完整个屋子都静了,孙清晓最先反应过来,跳下桌子拽起何限就往外走。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去?”何限问。

    “去找教主啊!这种事情你还在这犹豫什么?”孙清晓急道。

    “可教主已经去西五周了啊,要是我们也去那里的话东三城怎么办?”何限道。

    “所以你们还是不要走了。”几步远的拱门后面传来一道带着浓浓杀气的声音,两人霎时停在原地,一阵春风扬起地面残落的白玉兰瓣,像是在清扫着战场,四处宣告即将开始的战争。

    西五州 无渡岛

    小僧把他送到的时候就离开了,眼前的小殿与寺院由一条曲折幽长的小路连着,虽然远离人烟但是一看就常常有人来打扫,,

    莘双环顾四周,周围静的惊人,没有风动,没有虫鸣,这片山里竟然连孤魂野鬼都没有。

    他轻轻走上台阶,附耳倾听屋内的动静,细细碎碎的经文从门缝传到莘双耳朵里,可他怎么听都不像是在诵佛家的经文,也不是雪花教的,里面的一些字节反而像是八面教的经文,可又不像不是八面教的教徒平时诵的经文。

    莘双在门外轻轻敲门,指节碰触陈旧的木门,声音在空荡的山谷间回荡,他背后竟生出一阵恶寒。迟疑了一下,定神道:“主持,我前来将灵源交予您。”

    门一下子开了,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莘双早已经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他已经做好了必要时逃跑的准备。

    莘双迈过门槛,在积灰的地面落下两个脚印,他拜了三拜才走到了主持身边。

    主持依然在转动着念珠诵经,仿佛周围无人一般。

    莘双不愿打扰,掏出怀中装着灵源的盒子弯腰放到主持的木鱼旁边,准备立刻离开这阴邪的地方。

    谁知一抬眼,便对上主持那双直勾勾的双眼,空洞无神,一瞬间莘双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主持?”莘双试探性地问,缓缓往后撤,怕惊扰到他。主持这副样子,如果不是还有人形,就真如游走在人间的恶鬼一般,莘双从心底泛起真切的恐惧。

    “啪!”装灵源的盒子盖一下子掉落到地上,那颗晶莹剔透的灵源直直飞入主持的面前,主持僵硬地张开嘴,吞进了一整颗灵源。

    莘双本能地撒开腿就跑,霎时一股强烈的灵气散开,莘双感觉自己的后背就像受到海浪的拍打一样,疼痛伴随着推力使莘双不受控制地直直向门外栽倒过去。

    “嘶……”莘双狼狈地爬起来,他知道自己绝对逃不出去,只能正面应战了。

    主持缓缓站起身,他的袈裟已经失去了金辉,成为了邪祟的外袍。

    “您这是怎么了?!”莘双拔出剑,不给主持留下机会,几步冲上去,一套参然剑法下来竟然没有伤那老衲分毫,莘双没想到他的武功如此之高,速度竟比他还快。

    就在主持准备接着出招的时候,莘双快速念决,在念完的一刹那,手向上一提,发生的一幕却让莘双浑身一凉。

    那一缕单薄的残魂在风中摇曳着,这是什么样的咒术能消耗人的魂魄。一心修佛道之人魂魄消散,只得永远游离在人世间,无法入轮回。

    给主持下咒的人真是残忍,让主持一生的修行功亏一篑。

    就在莘双准备提出他最后一缕魂魄的时候,主持张开嘴,吐出弄弄的黑烟,向莘双那边散去,莘双连忙捂住鼻子躲开,心里咒骂这麻烦的咒术。

    寺院里的僧侣们也感受到了这里的波动,武僧们纷纷赶来,见到这一幕皆是震惊了,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莘公子发生什么事情了?”其中一位武僧将棍指向了莘双。

    “你们快先控制住他!”莘双见势头不对立刻说,可话音刚落,那主持以极快的速度一掌劈向莘双,他躲闪不及,被这一掌打飞出去,他勉强抓住掠过的树干,才停止继续向后。

    众武僧这才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布阵围住主持,十八根棍压在主持的背上,他如何挣扎也动弹不得。

    “你们坚持一会儿。”莘双捂住疼痛的胸口,几步冲上来,暗暗念决,将主持的魂魄提出来,再将一张符纸贴到主持的头上,彻底将魂魄分离出来,收入手中。

    主持瞬间就泄了气一般,瘫坐在地上,莘双透过他松散的袈裟看到了覆盖他一整个后背的蜘蛛咒纹。

    莘双摊开手放出主持最后一缕残魂,见到主持的身形,武僧们齐齐跪下,念诵佛经。

    莘双双手合十拜了三拜才道:“请问您这是中了什么咒术?”

    “我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邪恶的咒术。几日前一位女施主来找我,说想取我清圣寺尚至法典,我没有交予她,等第二日就发现背上种了一颗这样的蜘蛛咒纹。”

    “这是魂蛛对吗?”莘双问。

    “没错。”残魂支撑不了多会儿,一阵风吹过,下一秒就从视线里消散。莘双挨的那一掌着实重了些,胸口的疼痛不见缓解反而越来越闷,一股鲜血的腥味慢慢爬上喉咙,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余晖衬着红霞,一队马车驶入西五州五岛之中的音晖岛,马头冲着的就是安家居住的三月枫林,这里三月便会现红叶,所以现在也是这里最美的时候。

    “礼品我又让人清点了一遍,都没有问题了。”赵凉撩开叶奕之马车的帘子,探进去半个身子道。

    “好,进去吧。”叶奕之吩咐道,他的手缓缓揉着眉心,面色疲惫,应是许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你还是有什么不放心的吗?”赵凉钻进车厢里,跟叶奕之面对面坐下。

    叶奕之收回手,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道:“不安心,总感觉会出事,钱家那次的事情不简单。”

    “兵力都安排好了,也让边境都提高警惕了,就算发生了出乎意料的事情也可以很好的抵御。”赵凉道,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毕竟之前鬼王的到来损耗了忠明堂大半部分的兵力,现在并没有恢复完全。

    “算了,就出来几天而已,先进去吧。”叶奕之撩开窗帘,想要把注意力转移到三月枫林绝美的风景上去,可又突然想起了远走的委尘,不知道她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还有关鬼门之术……

    委尘一行人跟着萧成安抄小路到了苦石镇,不得不说萧成安真是个隐士,一路翻山踏水,走着像迷宫一般的路,委尘已然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夕阳的柔光打在水上,石桥对面铺了一条小路,蔓延到开满梨花的院门口。一看就是悉心打理的院子,只是主人离开了一阵狡猾的杂草又从地下冒出来了。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在这里说吧,周围设了结界,没有人会听到。”萧成安把背篓放到墙边,把委尘几人引导屋内。

    委尘把叶奕之托付大的任务交给萧成安:“师傅让我把关鬼门之术交给您,让您完成,前半段就在这盒子里。”

    关鬼门之术?萧成安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盒子,委尘有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萧成安道:“这里还有另一份。”

    “另一份?”萧成安接过来看了看,好像发现了什么转身坐到台阶上面,认真仔细的比对了起来,低着头再也不搭理他们了。

    委尘几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把包袱放在一边站在门口等萧成安思考完。

    直到太阳一点一点落下去,纸上的字都变得模糊了,萧成安才抬起头来,对上好奇凑过来将他围住的四个人吓得差点仰到后面去,后来才反应过来顺顺气道:“一个人习惯了,突然多了这么多人还有些不适应。”

    “今后得给您添麻烦了。”忘姝有些抱歉的道。

    萧成安站起身来道:“谈不上麻烦,人多也热闹。”他推开门,点上蜡烛,招呼委尘几人坐下道:“咱们坐下来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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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道难离介绍:
幼时的她惨遭灭门之痛,被及时送到山上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十年后她决心下山,找到真正的凶手,重振家门。 忘记自己真实姓名的有缘人,半路捡到的半妖少女,他们的背后都藏着什么样的故事? 与她最好的司命仙陪她一同游离在人世间,慢慢揭开当年一件件事情的真相。命道难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命道难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命道难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