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可怜少年郎
应天府（南京）
秦淮河流经城内，画舫穿行，宾客云集。
街道上商贾往来，人流穿梭。
各色酒楼瓦肆开张迎客，吆喝往送，一派繁华盛景。
西街上，一座门庭华丽的府邸内
松山院
松柏常青，假山流水，掩映其中
李连城鼓着一张粉雕玉琢的脸，轻车熟路，气冲冲地走进一间占地最大的厢房。
“都出去！都出去！”
将贴身跟随的小厮侍婢赶出去，李连城砰地一声，关上门窗。
这才对着西苑的方向，不住地喝骂。
院子内，听到声响的仆从打眼望向那间，声音越来越大的房间，面面相觑。
小心翼翼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又开始了！”
“你去不去！”
“不去，少爷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不痛快，都已经习惯了，现在他正在气头上，进去岂不是羊入虎口，自找罪受！”
“哼！还不是西苑那骚狐狸，看夫人早亡，仗着老爷偏宠，就暗地里苛责少爷。”
“你说少爷天资聪颖，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医术都比外面坐堂的老大夫高明，那张小脸如果完全张开，可就真是翩翩佳公子，旁人那个见了，不是赞不绝口，为何老爷就是不喜欢他？”
其中一个丫头明显消息灵通，打量了一眼上房，又转头左右瞧了瞧，这才拉近旁边的几个丫头，更加谨慎地窃窃私语：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听厨房的张大妈说，咱们夫人年轻的时候，出身武林名门，和咱们老爷是联姻，感情根本就不深。”
“老爷嫌弃咱们夫人，无大家闺秀的仪态，咱们夫人也嫌弃老爷满身铜臭，市侩奸猾，本来就关系不好。
以前因为有老太爷压着，勉强还能相敬如宾，这才有了少爷。后来，老太爷去世，两人的关系迅速冷淡下来，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后来呢？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小丫头们眼睛发亮，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越来越嗨，平时里困在这深宅大院，她们可就指望着这点乐子，打发时间。
只见之前那丫头，一脸神秘地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也是听府里的老人说的。”
“咱们现在这位继夫人，是咱们老爷亲梅竹马的表妹，若不是因为夫人，估计早就嫁给老爷了。
后来夫人与老爷成婚后，老夫人曾想给表小姐介绍一门亲事，结果被老爷和她联手毁了，差点结下冤仇。”
“再然后，就是在夫人怀胎八个月的时候，老爷和咱们这位继夫人滚到了一张床上，被夫人当场捉奸在床，气得直接早产。”
“七活八不活！要说这继夫人当初也是不怀好意，做着一尸两命的打算。
我听说，若不是夫人因为习武的原因，体格健壮，硬是撑了过来，母子平安，恐怕早就香消玉殒，带着少爷见了阎王。”
“别胡说，又不是你亲眼看见的，这事说不准，再说，你不想活了，这话若是传出去，你不死也要脱层皮。”有人小心翼翼地提醒。
“怕什么！”
那丫头豪迈地一拍对面同伴的肩膀，直接后者拍的一趔趄，“我们都是少爷的奴婢，她还管不到我们头上。”
接着，她扫视四周，眉眼一弯，继续说道：“何况，大家都是自己人，我想你们应该不会出卖我，把我泄漏出去，大家可是一起听的呢！”
这话一出，原本围在一起的几人，瞳孔都蓦然一缩，都是在最底层讨生活的人，一些画外音自然清楚。
春桃这丫头是明晃晃地告诉大家，你们听了这些消息，咱们就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若是她出了事，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尤其是对面方才发声的丫头，脸上先是一阵慌乱，随后又满是尴尬，面色通红。
院子里一时寂静无声。
“既然已经如此，你们为何不继续听下去，至少还能过个耳瘾。
即使你们再害怕，觉得自己只是听了一半，但在外人，尤其是我们那位继夫人看来，听了就是听了，倒不如一次性用完，省的吃亏。”
春桃眯着眼睛，微微一笑，明明一张人畜无害的俏脸，此刻在众人眼中，却仿佛地狱来的幽魂，令她们遍体生寒，毛骨悚然。
更为诡异的是，明明心里害怕的要死，理智告诉她们，要赶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但心里却对春桃的话颇为赞同。
强烈的好奇心，迫使他们留在原地，脚步怎么都迈不开。
仿佛一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回荡，“听下去！听下去！”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听一半也是听，听完也是听，那索性就听个够本。”
于是抱着同样想法的众人，又留了下来。
见此，春桃微微一笑，继续接上方才的话题：“但夫人也因此身体受损，多年缠绵病榻，也因此，继夫人只能沦为妾室。
老爷也因为觉得委屈了自家表妹，对她和后来的其他几位少爷加倍怜惜，以至于冷落了少爷和夫人。
也正因为如此，少爷小小年纪，就勤而好学，琴棋书画、医卜星相，多有涉猎，就是为投老爷所好。”
“可惜，少爷不知晓，他越是优秀，就越显得其他几位少年愚笨不堪，因此也就越不得老爷喜欢。
后来，夫人的家族被江湖仇家所灭，本就身体孱弱的她，心神交瘁之下，强拖了几年病体后，终于还是在一年前，撒手人寰，留下少爷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个世上。”
“后来的事情，你们就都清楚了！”
……
待众人一哄而散后，春桃不动声色地望着上房橱窗松开的缝隙，重新关紧，忍不住嘴角微翘，眼睛飞快地闪过一抹亮光。
而半日后，前去上房打扫和送饭的仆人这才发现，少爷不知何时，已经不在房内。
平日里的一些常用衣物都已经不见踪影。
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不久前，一起聊过八卦的侍女春桃。
一时间，整个李府瞬间鸡飞狗跳。
连那位当家的继夫人都被惊动，毕竟，自家男人不关心是一方面，但自府内消失又是另一方面。
……
与此同时，应天府，城郊
李连诚一脸严肃地盯着身后紧跟不舍的春桃，莫名地有些烦躁。
一双眼睛喷火似的，盯着对方。
第二章 青山少年行
“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李连城不耐烦地瞪着跟了自己一路的春桃，觉得对方真是麻烦。
跟块牛皮糖一样，甩脱不掉。
“少爷，你去哪里，奴婢就跟到哪里！你年龄还小，路上遇到拐子怎么办？你手无寸铁，万一碰上歹人怎么办？”
“奴婢受夫人大恩，绝对不会弃少爷不顾，而且，奴婢好歹是练过的，若是遇到危险，还能挡上一挡，为少爷争取逃命的时间。”
“还有啊！少爷这次回来，打算要前往何处……”
眼前春桃的喋喋不休，令李连城脑袋炸裂，这样一个“话痨”跟着自己，估计还没遇见匪徒，自己就已经崩溃。
所以，直接摊牌，“春桃，你在院中说的那些话，是故意让我听见的吧！我如今我已经出来了，你还有什么目的？”
“不！”春桃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开口说道：“少爷不愧是少爷，一眼就看穿了奴婢的把戏。奴婢只是单纯地想让少爷知道真相，至于之后少爷的决定，春桃都义无反顾的支持。”
李连城脸色一怔，看着眼前严肃脸的春桃，心中涌出一丝久违的暖流，但心中还是有了决定。
“春桃，我是不是你的主子？”
“是！少爷永远是春桃的主子。”
“那我说的话，你会不会听？”
“奴婢自然言听计从。”
李连城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令春桃心中闪过一抹不妙的预感，耳边响起的声音，直接令她的表情瞬间龟裂。
“既然如此，本少爷现在命令你，不要再继续跟着。”
“可是！”
“难道你刚说过的话，就要反悔，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敷衍我？”
春桃如梦初醒，明白自己掉进李连城挖的坑了，尽管不情愿，但面对强势的李连城，犹豫片刻，不情不愿地点头。
“少爷的话，奴婢言听计从，不敢反驳，这就离去。”
春桃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转身正欲离去，身后又传来淡淡的声响。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若是让我发现，你阳奉阴违，躲在暗处，继续跟着，事情可就不会轻而易举地了结。”
“而且，你放心，本少爷还没有你想得那么弱不经风。”
说着，李连城就在春桃转身的刹那，将路上一只拳头大小的石块捏碎，在其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提功运气，快步离去。
原地，春桃怔怔地盯着少年远去的身影，良久，方才露出姨妈笑，“少爷，真的长大了！”
……
三日后
秦岭
曲曲折折的山道上，一袭白袍的少年，持一根普通木头削成的手杖，袖口摸了摸脸上滴啦的汗水，暂时停下颤颤巍巍的脚步，不顾形象地歪坐在一旁的泥土地上。
疲累的脸上，一双精亮的眸子，目不转睛地仰望蔚蓝天穹上，群山环抱间，众星拱月般地矗立的巍峨山峦。
回想这几日，无意间听到的，世人口中传说。
数月前，秦岭一阵地动山摇后
凭空出现的仙山
神秘的云雾
天外神鸟
绝世的灵药
……
而传闻，山上有仙，曾有砍柴的樵夫，听闻山中仙曲，心中烦躁顿除。
故而，这数个月来，无数江湖中人前去探踪寻迹。
然而，任凭是武功再高的人，都未能上山，陷于云雾，不得而进。
甚至，朝廷也曾派人前往，结果铩羽而归。
这一切，都令年幼的他十分感兴趣。
热血中二的年纪，总免不了一时冲动。自一时头脑发热地离家后，哪怕是聪明如他，也不得不考虑，接下来的路途与打算。
在江湖上漫无目的地浪迹的三日，他曾想过投身到一方江湖势力学艺，待学有所成后，再隐姓埋名，换另一家。
相信，凭借他的天赋，不出数年，就能积攒足够的本事，在江湖上混的风生水起。
即使不靠李家，他也能名扬天下。
令李家其他人羞愧、后悔。
不过，当得知这则仙人传说的时候，李连城忽然觉得，世界这么大，可以去看看。
看看是否真有仙人存在
看看那传说中的神鸟
看看是否有绝世的秘籍
……
初入江湖的少年，正是对所有事情都好奇的年纪，喜欢凑热闹，到一些神秘有趣的地方。
这是天性。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李连城跟着同样寻仙访道的江湖中人，朝着秦岭山巅而去。
短暂的休憩，继续前行。
即使如此，也是行了一天一夜，方才临近山巅，望见那座被云雾遮扰的苍翠山峰。
……
大青山
竹院内
“咳咳～～！”
一架木制的轮椅摩擦地面，咯吱作响，李天生对着朝阳吐纳呼吸，吸收每一日昼夜交替时，天地间诞生的一缕朝阳紫气。
孕养经络，滋润肺腑。
随后，缓缓收功，例行这数个月来，每月一次的日常。
弹琴！
随着空灵飘渺的琴音响起，激动的除了山下的江湖中人，还有李天生飘远的思绪。
数月前
千钧一发之际，虽然李天生脱离了那方世界。
本以为高枕无忧，但不成想，在最后关头，虽然被黑洞消磨了一多半的雷霆之力，但还是有少部分成了“漏网之鱼”。
措不及防之下，李天生被劈个正着。
虽然元神未损，但全身经络却遭雷霆轰击。
待李天生清醒过来，虽然位临异世，但却不知自己究竟到了哪个世界。
一睁开，就看到青山常翠水长流，竹林在、竹院在、梧桐在、豢养的飞禽走兽跟了过来……
山中一切都完好无损，除了他比较倒霉，下半身经脉尽断，成了残废。
虽然凭借《养生经》和《无名心法》的力量，加上山中灵药，可以慢慢恢复。
但因为其中有残余雷霆之力蛰伏的缘故，需要花费数年的时间，调息、打坐，温养身体。
同时，一身功力损失泰半，仅剩下先天真元境的实力。
好在境界尚在，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修炼即可，但这也需要数年的时间，才能全然恢复。
因此，他觉得自己一个残疾人，最好还是留下大青山上，呆在自己的主场。
不过，他行动不便，还是需要找个人来照顾。
而且，也需要了解这个新世界。
于是，思考再三后，李天生就放出白鹤和三头神雕，让他们在人前显迹。
同时弹琴，刻意构造仙人传说，引起他人注意。
将他们引至此处。
起初，他还有些小心翼翼，后来透过云雾大阵，看到外界赶来的江湖中人，实力虽然胜过原本的射雕世界，但也强的有限后。
就知晓自己来的依旧是武侠世界。
胆子就更大了起来。
更加命令白鹤，叼出几株普通的灵药，投于外界。
引起更大的风波。
一来是引起江湖大人物的注意，吸引高手到来，一观这方世界的高手层次与虚实。
二来是挑几个顺眼的，调教一番，伺候自己。
第三章 天下第一绝技
至于招来比自己强的人，李天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尽管依他这几个月，阅过数千的江湖人的经历。
这个概率很低。
但即使真有，大青山也是他的地盘，是龙也要给他盘着，是虎也要给他卧着。
更何况，对方连云雾大阵都进不得。
李天生就更是有持无恐。
而大青山蓦然出现在秦岭，本就突兀。
又是一副仙山胜景的架势。
原本就引人瞩目。
加上李天生的谋划，这方世界的江湖瞬间风起云涌。
即使类似于李连城这样，极少出府之人（因为后娘故意为之），若非他这番出来，不过是迟上一些时日，也会很快得知消息。
只是，有一点李天生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一曲终了！
李天生将古琴放于一旁，坐在轮椅上，喃喃自语，“不同的世界，法则不同，为何拿到天雷能穿过黑洞，落到这方世界？”
竹院内寂静无声，李天生眼下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只能自己摸索清楚。
早前，透过云雾，听着山外人的对话，虽然得到一些线索，对自己现在所在的世界，大概有所猜测。
如这方世界同样有少林寺和丐帮、丐帮有《降龙二十八掌》这项绝技。
又如，这方世界有大辽、大理、后周等国。
再如，大理还有个兴建十多年天龙寺。
……
结合一些信息，李天生不难推测出，自己而今十有**在天龙八部的世界。
和射雕世界一般无二，应该是穿早了。
但具体如何，依旧需要详细了解，才能确定。
……
大青山外，人头攒动
过去数月，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江湖客试图闯过云雾，截取机缘，结果想方设法都未能通过云雾大阵。
即使有人特意带了指南针等物，也是多此一举，全然无用。
无论是多骄傲自负的江湖前辈、名门少侠，都卡在这里，弄得灰头土脸。
一部分狼狈离去，另一部分则每月一来，从不间断。
一次又一次尝试，毅力过人。
还有一部分人，在试过几次后，就放弃。
但又不甘心就此离去，只能眼巴巴地观望，想象着山中的随处可见的灵药、增长功力的灵物、飞腾九天的仙禽、长生不老的仙人。
“这位朋友，麻烦问一下，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李连城终于到达云雾大阵前，看着一旁垂头丧气的众人，朝着身旁一人好奇地问道。
“他们啊！”那人顺着李连城的目光看去，旋即，才颇有几分不屑地开口说道：“瞧见前面的云雾笼罩的仙山没？”
“恩！瞧见了！”
李连城颔首，在到达的刹那，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况且，江湖上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
是个人上来以后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关注那难倒天下英雄的护山云雾了。
“那这云雾的传说，你应该也听说吧？”
“没错，确有耳闻。”
“他们就是其中一部分闯阵失败的人。不想离去，又没了尝试的信心，所以就在这里等着，希冀那一天，这山上的仙人能大发慈悲，放他们上山。”
“他们也不想想，若在这守着有用的话，其他人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尝试，像他们这种等着机缘自己送上门来的人，即使真有一天上了山，也碰不上任何机遇。”
“况且，那位传说中的仙人，可没功夫搭理我们这等凡夫俗子。若想上山，还是要凭真本事。”
“若是那位仙人，真的大发善心，给大家一次机会呢？”李连城歪着脑袋，说道。
“都几个月过去了，江湖上的人物都来来去去了一半，那位仙人要是现在真给大家一次机会，我就把这个给吃了！”那人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
话音刚落，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自九天长空响起。
“诸位静候数月，诚心可嘉，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座给大家一个机会，云雾深处，有三座武道石碑，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参透者，可入青山，习武道，跃龙门。”
此言一出，云雾大阵前顿时骚动，刚到不久的一批人兴奋，觉得自己运道绝佳，幸运满满。
等候一段时间的江湖中人，觉得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等到了。
每月都不断尝试的众人，“呼！终于开了，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那声音的主人，是否就是传说中的仙人？”
守了数个月的一群人，顿时心中兴奋，有的甚至眼角挂着一点晶莹，觉得一定自己的诚心感动天地，才会有如此福缘，一时攥紧拳头，心中对自己之前的决定，更加充满信心。
“果然！唯有等待才是王道，总有机会会主动递到你面前。”
大话刚放出去的那人：……这绝壁是故意的！
早不出声，晚不出声的李天生：呵！
李连城：……好巧！
“为何有种那位仙人眼瞎的错觉？他们也算是诚心……老赖的那种？”那人双眼一眯，看着不远处那群刚才惬意摊在地上，现在兴奋坐起来的人，心中默默想道。
“绝对不是刻意忽略身边这小兔崽子，那双炙热到几乎将自己烧穿的目光。”
瞥了一眼，手里提着的狼牙棒，想起刚才的信誓旦旦，那人莫名觉得羞臊，不过因为皮肤黝黑，看不真切。
“小子，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睛戳瞎！看你小子也是来碰机缘的，还不赶快争取时间闯过云雾，小心，一步迟步步迟！”
目光从狼牙棒上移开，李连城狐疑地盯着那道颇有几分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嘴角微翘，一双澄澈的眸子闪过一抹促狭。
“我还能着你表演天下第一的绝技……生吞狼牙棒呢！”
声音传出，前面的身影蓦然一顿，旋即跑的更加迅速。
一溜烟就蹿入云雾，消失不见。
心情颇好地跨步，走入云雾。
缭绕的云雾内，高耸着三座巨大的石碑，上面分别记载了一门武功心法、绝技和轻功。
简直是一条龙学习到底！
有见多识广的人指出，上面的武学，无论哪一个，即使放到外界也分属上乘。
于是，进来的众人，整个轰动起来。
有人觉得，哪怕最后未能进去这仙山，有这样一套配置齐全的武学打底，也算不虚此行。
有人觉得，自己武功出众，这样考验能很快通过，眼前仿佛看到无数的武功秘籍、灵丹妙药，在向他们招手。
但残酷的现实，令他们撞的头破血流。
用亲身的经历验证了“武功与悟性的不对等”关系。
不是武功高，悟性就一定好。
一波又一波的人被淘汰出局，转出石碑所在。
短时间内，再难进入。
很快就轮到了李连城这一批。
盯着石碑上的武功心法，李连城脑子飞速转动，飞快地回忆，曾经在母亲房里找到的书籍、学医时研究的人体脉络。
思绪放空，专心凝神，静心参悟。
第四章 聪明人的鳄鱼剪
凝神静气，静心参悟！
将周围的人、事、物都排除在外。
脑海中成百上千的文字不断游走，渐渐连成一线，又不断拆分、组合。
这是李连城自小养成的习惯，他天赋绝顶，任何东西一点就通。
故而，在熟读诗书后，能熟练开创、掌握这项学习技巧，并且能够举一反三，悟性惊人。
这也是他能盖压应天府一众俊杰。
对于李连城而言，令众人抓耳挠腮的武功心法，虽然难以理解，但只是多花费一些时间。
不仅因为他惊人的悟性，还因为他年纪虽小，但过目不忘，又因为以前为获得父亲青睐，大多数时间都泡在书房。
遍观百家书籍，尤其是还精通医道，对人体各种脉络、气血的研究，超乎常人。
故而，他只花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参悟通透。
而剩下的轻功和武技，相较于艰涩难懂的心法，无疑要简单不少。
他在规定时限，还有一刻时，终于将其他两门领悟，参透三座武道石碑。
起身，李连城正欲迈步，耳边便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臭小子，没想到你小子竟然有耐心枯坐这么久，可惜，就算你将三座石碑看出的窟窿，估计，你小子现在也领悟不了。”
李连城寻声而望，不禁眼前一亮，说话之人，正是之前，那位叫嚣着要生吞狼牙棒的“前辈”。
他下意识地朝来人右手望去，旋即，眼睛眨了又眨，脑子忍不住发蒙，“狼牙棒换成了鳄鱼剪？”
正思考着，那汉子已经大步流星，行至李连城近前，用力一捶胸口，颇有几分炫耀地说道。
“就算是老子绝顶聪明，也只是悟透了两座，你小子虽然看起来聪明，但毕竟年纪太小，毛都没长齐呢，以后有的是机会。”
说着，来人瞪着一双大眼，盯着李连城的后脑勺看了几眼，兴奋地说道：“不过，你小子也不用气馁，看你的后脑勺与老子的一模一样，一定只是比老子差一点，都是天下少有的聪明人。
若是你愿意拜老子为师，老子不仅会交你绝世武功，还会将另外两座石碑的内容，倾囊相授，这样，你只要再陪老子在这里等上一些时日，等下次悟透了第三座石碑，就可以跟老子一起进入这传说中的仙家福地……”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李连城绝对眼前这人可以跟春桃相提并论，都是难得一见的“话痨”，而且还是个自我感觉十分良好的“话痨”。
因此，开口打断对方的讲话，拍对方会一直口若悬河下去。
“乖徒儿，你问，你师傅，也就是我南海岳天霸，对天下事了如指掌，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连城一脸黑线，“您这名字和性格，真的不怕被打死吗？”
当然，这样的话，李连城可不敢说出口，怕被眼前这脑子不好的汉子，一怒之下，用鳄鱼剪怕自己给咔嚓了。
那就真是……死的太冤了。
“前辈，你之前的随身兵刃？”
此问一出，岳天霸眼前一亮，给了李连城一个上道的赞赏目光，举起右手的鳄鱼剪，兴致勃勃地炫耀，“你看这把兵刃，霸气非凡，这做工、这质地、这锯齿、这流线的弧度，做工精良，简直是鬼斧神工，绝对威力绝伦。”
“您的狼牙棒不是也十分霸气吗？”
岳天霸一脸痴迷与赞叹，“那怎么能比！那狼牙棒虽然霸气，但老子与人争斗，就喜欢攻人头颅，以前是砸人头，后来每次都弄得满身血水和脑浆，清洗起来十分麻烦。”
“几天前，来到这里的时候，老子一眼就相中了这鳄鱼剪，若是再与人争斗，咔嚓一剪子下去，那声音可比狼牙棒好听多了。”
话至此处，岳天霸瓮声翁气地说道：“可恨，这兵刃刚开始在别人手里，那老小子有点本事，也就比老子强一点儿，真的是强一点儿，一时拿不下他，只能僵持着。”
“哈哈哈！”
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岳天霸放声大笑，“没想到风水轮流转，那老小子中看不中用，十足一傻蛋，花费一个时辰，连第一个石碑上的武功心法都没有参悟透彻，老子我就以石碑上的武功心法和手里的狼牙棒为条件，换得了这上好的兵刃。”
李连城：“您老真会做生意！”
岳天霸：“那是！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李连城：……嘴角一抽，莫名觉得有些手痒，然而……打不过！
将兵器往李连城身边又凑了凑，岳天霸这才用老子就是牛的语气，继续说道：“小子，为师看你顺眼，等到出了这山，老子也给你打造一副，等以后，跟老子回了南海，再建一个门派，人人都使一把鳄鱼剪，那多威风！”
“行了，现在你坐下，而今时间已经不多，你先尽量默记住那道记载轻功身法的石碑内容，等出了云雾，老子自会教你，祝你领悟。
贪多嚼不烂，先瞅准一门吃透了再说！”
李连城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悄悄远离岳天霸一段距离，这才一脸天真，开口说道：“前辈，可是我已经全部参悟透彻了呀！”
岳天霸先是一愣，旋即暴怒，“臭小子，小小年纪就这般胡吹大气，连师傅都敢骗，我看你是懒驴不上套找抽是吧！”
他可不信这小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领悟完武道石碑上的内容，毕竟即便是他，南海第一天才，也勉强参透两块，然后知男而退。
两人的谈话早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岳天霸这一声爆喝，更是令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李连城。
看到后者稚嫩的脸庞，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参透难倒众人的石碑？
有人嗤之以鼻，认为他们哗众取宠；有人满是怀疑，有些不敢确定；有些冷眼旁观，静待事情发展；还有些目光闪烁，眼中精光闪过，不知打着什么主意。
李连城对岳天霸的恐吓毫不在意，对众人强加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满不在乎，在众人各异的眼光中，一步步走向其中一块石碑。
那是记载轻功的石碑。
除此之外，下方还有一块特别空出的区域。
里面会不断出现一些问题。
每个人的情况都十分特异，不同的人对应不同的问题。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只有答对问题的人，才能通过迷雾，继续前行。
……
与此同时，竹院内，李天生饶有兴致地盯着云雾中的这一幕，嘴角上扬。
“有趣！当真有趣！”
第五章 少年的“师徒情深”
竹院内
李天生嘴角微翘，透过虚空，穿过云雾，饶有兴致地盯着山脚下，云雾大阵中的一群人。
觉得映入眼帘的一幕，分外有趣。
一个大嗓门，脑子明显有点问题的岳天霸。
这种标志性的收徒方式和招牌性的鳄鱼剪。
同样的喜好
出身南海、又姓岳？
“如果这方世界真是天龙八部……开启之前的世界的话，不出意外，这家伙应该就是那位经典配角之一，傻的有点可爱的南海鳄神岳老三的长辈了！”李天生思忖。
不过，还不能确定，这世间巧合之事，太多了。
尽管他心中已经渐渐明朗，但毕竟熟悉的事物，还是太少。
不能轻下定论。
“唉！”
李天生蓦然一叹，他第一次对古代“大家闺秀”的生活有了切实的感触。
就像是睁眼的瞎子！
对外界所知寥寥。
……
旋即，李天生又将目光投向场中，那位一脸天真，“平淡”地说着自己已经完全悟透的少年。
看对方胸有成竹的架势，内敛的态度，还有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
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笑。
“有趣的少年！”
不同于他人的讥讽、怀疑和审视，李天生倒是对场中的少年充满期待。
毕竟，是装腔作势的故作镇定，还是肚中有物的泰然自若，明眼人还是能够看出一丝端倪。
而无论那方世界，从来不缺少天才！
若纯粹以年龄、阅历，论资排辈，
“若是这小子，真能通过考验，倒是可以考虑，暂时收留他，照顾自己饮食起居。”
李天生手指轻挲茶盏，暗暗想到。
……
而此刻，大青山脚下
云雾大阵中
李连城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行至武道石碑前，目光一扫空白位置蓦然出现的一行字迹。
脑子飞速转动，干脆利落地回答完问题，在一众羡慕嫉妒的目光中，迈步踏入其前方出现的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略带一丝揶揄的声响，自通道内传来：
“前辈，那我先进去喽！诀窍我已经告诉你了，聪明如你，一定可以胜过外面这些杂碎，胜利通过考验，别让我等太久！”
声音在四方寂静的空间，犹如漆黑的夜空，落下一道惊世的雷霆，轰然炸开。
整个云雾大阵，石碑前的众人顿时如沸水一般，热火朝天的讨论，令四周喧嚣一片。
并以惊人的速度，朝着云雾大阵外传播。
震惊、骇然、难以置信、嫉妒、羡慕……
百态横生，不一而足。
“快！”
有人反应迅速，想要投机取巧，趁着通道未关闭，钻入其中。
结果还未进去，就被一股凭空而生的莫名力量，瞬间扔了出去，一身武功尽废。
多年苦练一朝丧！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那四肢筋骨尽折，血流模糊，只能哀嚎的模样，当真令闻着惊悚，见者可怖。
场中一时陷入诡异的寂静。
岳天霸整个表情扭曲，跟吃了翔一样，想到自己在那小子面前的夸夸其谈，觉得自己英俊无匹的脸，跟被马车辗过一样。
疼得厉害。
盯着那逐渐消散的通道，岳天霸蓦然想起自己为数不多，听过的一句诗来，“我本将心待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这臭小子，连老子都坑，师门不幸啊！”
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明明是肌肉虬结，身材壮硕的八尺大汉，结果脚步轻盈，愣是消无声息。
刷～～！
趁着众人还没顾忌到他，立刻施展轻功，纵跃离去。
“岳天霸，哪里走！”
“岳天霸，将诀窍说出来！”
……
就在岳天霸纵身腾跃的刹那，其他人也注意到他，有人惊疑不定，觉得若是此人真有诀窍，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闯过云雾。
但更多人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没准岳天霸就是一个脾气古怪，喜欢扮猪吃虎的货色。
说不准他早就悟透武道石碑，可以轻松通过，不过因为一些莫名的爱好，暂时逗留下来。
毕竟，相较于他们还孩子都比不过，还是岳天霸在背后使力，比较容易接受。
令人信服。
而且那少年看起来，不过是个初入江湖的菜鸟，一派天真烂漫，毫无心机可言。
他说的话，众人都在心中隐隐认同。
是以部分人追寻岳天霸而去，想要套出秘密。
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甚至队伍还有愈发扩大的趋势，心中对李连城恨得咬牙切齿的同时，也在心中暗自咒骂：
“他奶奶的！果然当好人没前途，人善被人欺，以后老子做个恶人，一个大恶人，而且，不仅老子要是，老子的儿子要是，子子孙孙都要是。”
……
另一方面
李连城本以为自己借助通道，就可以轻而易举地上山，见到传说中的仙山和仙人。
至于最后坑了岳天霸的事情，他浑不在意。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对于岳天霸，他放心的很。对方可能会有一段时间的麻烦，但却无性命之忧。
如今天下人的目光聚焦在这里，自己通过考验的事情，必然瞒不住。
在眼下自己是第一人的情况下，能转移一部分火力，也算对得起，他与岳天霸短暂的“师徒情”！
只是未想到的是，一路上，李连城在这云雾中，又遇到了一块又一块大大小小的石碑。
问题也越来越刁钻古怪。
其中一些问题，连他都差点回答不上来。
好在四周的云雾，不断变得稀薄。
李连城的心中提起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大约行了一炷香的时间，四周视野豁然开阔。
巍巍青山，苍翠繁茂
有飞鸟仙禽，自山间云空，纵横来去，鸟鸣不断。
有飞瀑流泉，一泻千里，白浪挂天，水波氤氲。
云雾飘渺，世外仙山
李连城双眼睁大，目不转睛地盯着四周的一切，感觉天蓝云白，连空气都令人莫名地舒服。
“不愧是令人趋之若鹜的灵山。”
行了片刻，看到路边随处可见的药草，李连城由衷赞叹。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淡淡的声响，李连城望着仰之弥高的青山，忍不住面色一苦，踌躇片刻，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仙人，我真的要一步步爬上去？”
“自然！”
竹院内，李天生望着山脚下，一脸愁苦的少年，蓦然而笑。
对方身上的疲累和疲倦的面色，李天生不是看不出，自然能推测出，一个武功低微的少年，爬上这座秦岭山脉的不易。
毅力自然是有！
但还是不够！
这大青山经过多年演变，里面有众多对武林中人来说的天才地宝。
让他一路而行，自然是有所考量。
而且，他也不会变态到，真让这少年徒步爬上山顶。
中途，自然会另作他法，出手相助。
也好震一震，这古灵精怪的少年。
他穿入通道之前，给那憨货挖大坑的一幕。
李天生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第六章 聪明人的毛病
大青山
李连城胳膊拗不过大腿。
老老实实地一步一步朝着山巅走去。
这一路上，他见到了各种各样，世间难得一见的瑰丽景色。
也见识了多种多样，散发勃勃生机的世间灵药。
每一株拿出去，在外界都是令无数人打破脑袋，也要强到的存在。
更看到了记载绝世武功的石碑。
……
一桩桩，一件件，仿佛散发致命的诱惑，吸引着李连城的目光。
尽管很想停下来，暂时停留，但李连城最后还是摇晃着脑袋，凭借强烈的意志，坚持下来。
一路向前！
他心中清楚，这是那位仙人的另一种考验，只有通过，才能获其青睐。
若是中途有不妥之处，就会与更大的机缘，失之交臂。
捡芝麻丢西瓜的事情，他不会干！
大青山高大险峻，历经几次变化后，早已今非昔比。
便是秦岭最高的山峰，与其相比，也比之不及。
而今，即便是先天境的高手，若想登上青山之巅，也绝非易事。
李连城不过是一个略有几分聪慧的少年，体力有限，咬紧牙关，行了一个多时辰，也只是刚刚临近半山腰。
仰首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山，李连城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继续朝前行走。
竹院内
李天生将少年的倔强看在眼里，对他倒是十分欣赏。
“这少年细皮嫩肉，一看就养尊处优惯了，能有这般性子，倒是可堪入眼。”
看着腿肚子打颤，满头大汗，累的气喘吁吁却依旧迈着步子挪动的少年，颔首而笑，觉得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少年郎，你累吗？”李天生平淡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不累！”
李连城毫不犹豫地回道。已经走到这一步，他不想让仙人觉得自己扛不住，在这场考验中，功亏一篑。
“唉！”
虚空中的叹息声听在李连城耳中，却异常的欢欣鼓舞，他觉得自己很是机智，幸运地绕过了仙人的语言陷阱。
这一声叹息，分明是仙人小心思没有得逞的遗憾，多么无奈！
“我真是个天才！”
李连城越想越对，心中所想，竟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又恐怕生出一些气力，继续前行。
竹院内
李天生：……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过了片刻，待李连城重新恢复气虚之态，李天生继续问道：
“少年郎，你可累了？”
“仙人，我不累！”
李天生：……有时候，脑补也是一种病。
李连城：又识破了仙人的计谋！（兴奋地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一刻后
“少年郎，你当真不累？”
“仙人，我不累！”
李连城犹豫片刻，继续回道。态度不似方才坚决，有些底气不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明白仙人的意图。
少年的犹豫被李天生看在眼里，嘴角微翘，并未继续再问。
而是等李连城走到半山腰，再也走不动时，才又开口：
“少年郎，本座最后一遍问你，你累不累？”
“这……！”
李连城想说不累，但拿捏不准，可以继续登山，话到嘴边又吐不出来。
他方才反思之前的对话，觉得自己真的会错了仙人的意思。
随后一路上，一直等着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可惜，一直没有出现。
眼瞧着自己筋疲力尽，已经再无半点前进的气力，那道心心念念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只是答复并无自己之前预想的一样，毫不犹豫。事到临头，又变得敏感多思。
经过方才的一幕，李连城心中逐渐清楚，这是自己从小惯下的毛病。
遇见一件事物，总喜欢往深处想。
这是聪明人的通病，利害各半。
但现在，他想简单地看待仙人这个问题，试着用简单的思维去解析。
也许，仙人的问题就是因人而异，问题不会变，也不会多加解释。
对蠢人来说，是考验，是测试，是试探他们的心诚。若是简单的回答，反而坏事。
对聪明人来说，是化繁为简，意思纯粹，若是想得太复杂，反而要吃苦受累，自食恶果。
李连城认为，仙人神通广大，聪明人还是愚人，一眼就能看出。
他是个聪明人，结果因为考虑太多，吃了亏。
如今觉得自己真正领悟，于是愿意偶尔做个简单的愚人。于是，恭恭敬敬地老实回答：“仙人，我累了！”
竹院内，李天生莞尔一笑，觉得山腰的少年还不算太笨。
懂的思考、会变通，还算领悟的不晚。
不过，还是想要再考验一番。
“鱼和熊掌如何才能兼得？”李天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连城一愣，脑子里瞬间闪过各种古家名篇，论证析辩，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仙人不会问这种常见的问题。
答案肯定要别出心裁。
冥思苦想了半响，就在李连城毫无头绪，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想起方才的经历，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觉得自己可以直接用最简单、最直观的思维试试。
“反正仙人也没说，答错了不允许反悔！”李连城摸了摸自己的手，忽然想到。
旋即，开口说道：“仙人，答案应该是找一个会抓鱼的熊瞎子。”
李天生眼前一亮，“孺子可教也！”
觉得这小子是可造之材，人只有聪明的时候聪明，简单的时候简单，才是真正的智慧。
考验通过，再徒步上山，自然就没了必要。
随着他心念一动，大青山蓦然而动，李连城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方才还脚踏实地的山径消失，巨大的深渊出现在面前，凭空而生的一道天堑，就这样生生阻隔了他与仙人的距离。
“难道自己答错了？”
就在李连城即将陷入自我怀疑时，耳中响起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跳下来，自然会见到本座，也省的你辛苦上山，算是对你答复尚可的奖励。”
李连城看着深不见底的崖渊，吓得都要哭出来，心里一阵叫苦，“这算哪门子的奖励，要人命啊！”
他现在十分后悔，觉得太过聪明，将事情看的透彻，实际上也是一种罪过。
“难道你不敢？还是你心生怯意，若你想放弃这场机缘，本座自会送你出去。”
李连城咬牙，慢慢挪步到崖边，情感上看，他莫名觉得有些委屈，不明白自己为何要经历这一遭。
想吼一句“这奖励太过惊人，承受不起”，又从心不语。
理智偏偏十分清醒，心中不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跳下去！跳下去！一跳海阔天空，仙人神通广大，不会让自己身死。”
逡巡半响，李连城的身子已经摇摇欲坠，脸色苍白，知晓自己再也支持不住。
看着黝黑的深渊，想起自己吃的苦头，最终一咬牙，决定拼上一拼。
“死就死吧！”
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第七章 这……真是仙人
“啊～～！”
嘹亮的叫声，再山间谷渊回荡，格外凄惨。
咕～～！
悦耳的鹤鸣骤然响起，随着裂开的山渊慢慢合拢，一道白影自漆黑寂静的深渊中冲天而起。
纯洁如雪的羽背上，一个唇红齿白，神情疲倦的少年，紧紧地趴在上面，搂着白鹤的脖子。
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着下方翻滚的云雾。
居高临下，俯视周围的风景
看着万壑群山，青山大地，在阳光下泛光的银带，曲曲折折地流向远处。
方才的恐慌、畏惧和害怕顿时消散大半。
尤其是在得了主人命令的白鹤，刻意的卖弄下，李连城更是如坐云霄飞车一般，在云层中翻滚，上下旋转、起伏、穿梭。
一股神秘的力量包裹着李连城，使其不受风流冲击的影响，安稳地呆在上面。
“啊～～！”
有别于堕入深渊时的惶恐，这一声异常欢快，可以听出其主人兴奋的心情。
李连城要乐疯了，神情激动，刚才的负面情绪早就一飞而空，觉得自己的选择前所未有的正确。
对未来充满期待。
白鹤托着李连城越飞越远，逐渐飞出大青山，穿过云雾大阵，围绕着秦岭上的山峰转悠。
不断卖弄各项飞翔的绝技，高高低低，让李连城从不同的角度，见识到更多不一样的风景。
尖叫声经久不散，回荡飘远。
“看！快看！”
有眼尖的人发现了白鹤和其身上的黑点，顿时哗然一片，这群江湖客对白鹤并不陌生。
数个月里，已经见过多次。
对这头神俊无匹，无论是观赏度，还是巨大的身躯，抑或是灵性上，都远超同类的神鸟，早就印象深刻。
那飞翔的高度令他们望而生畏。
似乎感受到一方人的热情，白鹤慢慢降低高度，在距离地面五六丈的上空盘旋、飞舞。
众人大吃一惊，将趴在白鹤背上的李连城看的清清楚楚。
“看！这头仙鹤的身上有人！”
“是他！”
有人一眼认出这个让他印象深刻的少年，很快就将云雾大阵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众人知晓这就是那头通过云雾大阵的幸运儿，再看其驾驭神鸟，飞腾九天，重新穿过云雾大阵，朝着众人心心念念的仙山而去。
一时间更加羡慕不已，都道李连城一步登天。
消息传出后，天下人更加热切，引得无数自诩天才的少年前来闯天关，撞仙缘。
……
竹院内
透过云雾大阵，李天生对山前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白鹤的举动，自然是他授意的。
既是对外界人彰显自己存在的需要，又是对李连城的补偿。
白鹤落地，翅膀张开，李连城轻飘飘地自翅膀上滑了下来。
不是他想要如此，而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力气。
这个聪明倔强的少年，先是独自一人怕了秦岭，接着又怕了大青山，还在云雾大阵前，经过一场耐力劳动。
再历经深渊纵跃的挣扎、云霄飞车的刺激，早就筋疲力竭，饥寒交迫。
激情、热闹过后，总要面临生计的烦恼。
看着眼前明明眼皮上下打架，却依旧强撑的少年。
李天生对他好感大增。
李连城揣着满肚子的疑惑，手指用力地掐着手心的嫩肉，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眼前的这人，一袭青衣，眉目清秀，一双眸子灿若星辰，仿佛看尽世间沧桑，深邃有神，让人不由自主地沉迷其中。
一身飘渺的气质由内而外地散发而出，无论是从形象上，还是从气度上，都符合李连城心目中的世外仙人形象。
除了屁股下面的轮椅，看起来异常碍眼，有碍观瞻外。
“这……真是仙人？”李连城满腹怀疑，但聪明滴没有说出来。
“仙人为何会受伤？”
“若非仙人，何以会有神奇的武道石碑，又将接连的大山一分为二，变幻出无底深渊？”
“若非仙人，何以能凭空变幻，又能操控神鸟，逍遥世外？”
……
一个又一个问题，自脑海不断涌现，渐渐地，潜意识地自我催眠，也让李连城承认李天生为仙人。
至于双腿残疾一事？仙人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
也许是被邪魔所伤，也许是双腿重创，所以才流落凡尘，让他有了机缘。
李天生轻啜一口茶水，不明白眼前这少年又在脑补什么东西，一脸无语地看着他，眼中的神色由半信半疑逐渐变的坚信不疑，满面狂热。
“唉！脑补是病，得治！可惜，这种病症，跟懒癌一样，近乎绝症，自己根本就没药！”
李天生心中叹息，面上却一派云淡风轻，似乎看透了李连城的小心思，露出一丝尽在掌握的笑意，淡淡地说道：
“天色已晚，你年纪尚小，不宜过度疲累，今晚又早些休息，其他事情，等明日再说。”
说完，不给李连城反应的时间，轮椅自动调转方向，李天生自顾自地离去。
对着李天生离去的背影躬身一礼，李连城抬头，忽然想起还不知晓自己住哪，正懊恼抽搐时，一道白影一闪而至。
落在面前。
“这……真不愧为世外仙山，福地洞天，连九尾灵狐这等奇珍异兽都有。”
目视着眼神灵动，轻盈落地的白色狐狸，看着那不断摇摆的九根尾巴，李连城目瞪口呆。
他曾在家中藏书中看过奇闻怪谈类的书籍，对这种传说中的异兽有所了解。
看着这头灵兽轻咬自己下摆，扭头让自己跟随的架势，一眼就喜欢上了。
跟着这只灵物就老老实实地去了厢房。
李天生虽然不在现场，但大青山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毫无隐瞒，将这聪慧少年的欣喜看的清楚。
那头九尾灵狐，是瑛姑送来的，她知晓自己喜欢收集奇珍异兽，因此特意送给自己。
报答自己一直以来对救她儿子的大恩。
尽管李天生早已表示，自己是报答她当年相助之恩，也难以挡住对方的热情。
随着大青山的变化，这只灵狐已经通灵，连李天生也赞叹，不愧是传说中最具灵性的生物（除人外），虽起步弱于白鹤。
但却是大青山最通晓人心的生灵。
……
一夜好眠，旭日初升
竹院内
李天生看着恭恭敬敬站在自己面前的李连城，嘴角荡漾一丝微笑。
第八章 主角待遇的人物
一夜好眠，旭日东升
翌日，竹院内
一如既往的清新，空气中带着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自然气息。
李连城觉得这仙山处处玄奇。昨日他明明身心俱疲，累的要死，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若是以往在李府时，恐怕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能迷糊醒来。
现在，只是睡了数个时辰，就已经醒来，精神和身体前所未有的好。
透过雕刻兰花的简木窗户，看着满天云雾上渲染的一点红晕，蒙亮的天空。
比在家时起的最早的时辰，还要早！
李连城踱着步子，跟在九尾灵狐身后，一双澄澈的大眼，好奇地观望着周围的一切。
竹院内散发着一股令人心绪宁静的香气，四周的一切纤尘不染，却透着一股历史的厚重。
无论是华盖一般遮蔽大半个院子的梧桐、陈放的书桌、曲折的流水，还是远处的空山鸟语，草木生香，云海翻波
这岁月静好的画面，深深触动李连城。
他自小生长在李家，虽是嫡子，但不受重视，看惯了大宅门里的勾心斗角，在母亲死后的一年，见识了人性最丑恶的一面。
也目睹过父亲行商时的尔虞我诈。
以前只能在书籍中寻找寄托，现在他希望这片山林能给他慰藉。
紧走几步，出了院门，李连城舌桥不下地盯着眼前的一幕，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距离院门三丈远的一处空地上，周围环绕着一些反光的铜镜，云海朝霞最浓郁的地方，丝丝紫色的雾气徐徐飘来，被李天生吸收。
起初，李连城自然看不见李天生周身环绕的气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不过眨眼的功夫，后者口鼻中的紫气就浓郁到一定程度。
肉眼可见，轻易认出。
他不敢再往前踏步，生怕因为自己的无知与无礼，冲撞了眼前的画面。
打扰了李天生修炼。
常听说，人修炼的时候，一旦被打扰，很容易走火入魔。
他不想犯下大错。
不过，对李天生仙人的身份，再无异议。
“餐霞饮露，若非仙人，岂能做到。”李连城心中激荡。
“少年郎，一天之计在于晨，既然已经醒来，何必熟练一下手上的功夫，好过独自胡思乱想。”
李天生睁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李连城，后者因为憋气太久，整张脸都涨的通红，终于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大口喘了几口气。
而李天生也适时地睁开眼，笑的一脸意味深长。
“是！”
李连城很听话，闻鸡起舞的事情，他当初偷偷学武的时候也干过，如今在这青山绿水的地方，更是摆开架势，武得虎虎生风，渴望李天生能指点一二。
心中的念头，更是转的飞快，“仙人不愧是仙人，连走火入魔都不怕，非凡夫俗子可比！”
有时候，当一个人对一件事物坚定不移，会疯狂到忘乎所以，忘却常识，对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其心。
尤其是对一个随时随地都喜欢脑补的人。
李天生不知晓李连城已经在舔狗的路上越走越远，他知晓今早的效果已经达到，李连城已经跳不出自己的五指山。
好心情地指导对方一番，句句直击其武功要点。
招来对方一阵欢天喜地的感谢。
特别是早餐尝过传说中的灵果和灵蔬后，在李天生“无意间”暴露自己喜好美食的属性后。
更是激动滴一拍胸脯，大包大揽了灶房的活计。
至于这位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年，今后怎样在灶房奋斗，李天生毫不在意。
他只注重结果，至于过程，就留给对方慢慢享受。
尤其是听说，自己以前一直是这样吃后，这位少年更是保证，以后的俗物都由他包了。
一半是为了获得李天生更多的青睐，一半是为了自己。
聪明的少年知晓不可能如李天生一般，仅靠灵果裹腹。
水足果饱。
一个道貌岸然的假神仙，一个聪慧狡诈的真少年，开始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交谈。
“少年郎，你是何人？来自何处？”
“不敢期盼仙人，小子名为李连城，家住应天府西街……”
……
“你想要什么？”
“小子见过母亲缠绵病榻时的哀怨，听到过母亲临终时的哀言，李家既不在乎我，自不会指望我能给家族带去满身荣耀。
今生唯愿习绝世武功，开一方山门，傲视天下群雄，承袭母志，尔后深藏功名，归于一地，潜心研道，收心归宁。”
“你可愿陪本座几载，在这大青山蹉跎一段岁月？”
“能在这仙山福地，自在逍遥，在仙人座下聆听教诲，小子倍感欣喜，这是连城求之不得的福气！”
……
“你还有何疑问，可尽数道来，不必遮遮掩掩，人生在世，唯求内心质朴，天然本真，有何疑惑，说出来便是。”
得到允许，李连城心中顾忌去了大半，踌躇半饷，才开口问道：
“敢问仙人，你这腿……？”
话未进，意已明。
“唉！”李天生黯然一叹，似是想起不堪回首的前尘旧事，静默片刻，刚才说道：“大道幽微，不可揣度。活得越久，遭遇的劫难也会越多。唯有成功脱劫，化险为夷，方能凤凰涅，一飞冲天，享无量福寿，避死延生。”
“本座得道千载，蒙天地造化，恰逢一线机缘，于不久前，在太清天无量福地，度过天仙雷霆。
这双腿，乃是度劫时，遭遇外道天魔袭击，两相交战，相持不下，这才拼着重伤，斩杀魔君。”
“那仙人缘何会在数月前落于此处？”李连城继续问道，好奇心明显被勾起，一双明亮的大眼满是渴望。
“哈哈哈！”李天生轻笑，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幽光，“老君见我灭杀天魔，护佑苍生，言说有功之臣，不当落的身残下场，故而施展通天法力，将我送入下界。
命我教化天下苍生，弘扬武道法理，届时自会得天之睐，不出数年，便可痊愈，不出数十年，便可重新举霞飞升。”
李天生说话不急不缓，平铺直述的语气，听在李连城的耳中，如同一道又一道闷雷炸响。
看向李天生的目光，满是狂热！
“这是一位真神仙！”
李连城被李天生忽悠地头昏脑胀，对自己心中的想法，再次坚定不移。
如今再看李天生残废的双腿，已经没有半分隐含的质疑和嫌弃，只剩下满满的郑重与羡慕。
李天生这个残废神仙的形象，在其心中瞬间高大无比。
李天生淡笑不语，心中对成功忽悠李连城没有半分成就感。
道理其实很简单，这是个古代社会，民智尚未完全被挖掘、开发，仙神在大多数人的思想中都有印记。
少数人，也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敬而远之。
而今，李天生这个“假仙”将世，偏偏还有些本事，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存在，自然会令人信服。
而李连城再聪明也不过十个十几岁的小子，对外界正是充满天马行空幻想的时候。李天生不过是亮亮把式、一场清谈，几个小手段就能轻而易举地收服。
只能感概一声“年轻真好……哄！”
当然，李天生并不认为古代人愚蠢，相反他认为少数人聪明的过分。
比如，眼前这小孩，以他的聪明劲儿，再过二三十年，恐怕就不好糊弄了。
……
一场交谈，李天生了解了眼前这小子的生平经历，也成功忽悠地这少年对自己言听计从。
他能感觉到，这小子将其真正放在了心上。
在自己面前，这个叫李连城的小伙子没有半分隐藏的打算。
或许是多年的心事中于有了可以肆意吐露，又不用担心被泄漏的风险。
仙人不会在意世俗。
被父亲不喜
被继母虐待
明明天资纵横，却被人视而不见
遭受兄妹欺凌
逃离家中，跋山涉水地上了秦岭
因缘际会地碰上自己的考验
又脱颖而出地通过云雾大阵
天赋、毅力、悟性和勇气不缺
还被自己青睐有加
……
这一切令李天生看向李连城的面色，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古怪。
“这是妥妥的主角待遇啊！”
李天生现在怀疑，自己是主角纵横天下道路上的金手指、老爷爷。
这少年未免太过时来运转。
但转念一想，又顿时释然，不管是老爷爷，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反正他只要端坐着，操控外界风云，截取世界大运，供养自身，滋养大青山即可。
一个明面上的主角，可以省却自己不少事情。
若是能做一名震天下的鸿钧，谁愿意去干吃力不讨好的昊天。
想通后，李天生看向李连城的目光，更加和蔼可亲，连一成不变的淡漠面色都染上几丝柔光。
“既来之，则安之！你与本座缘分不浅。既然暂时无处可去，就以这青山作家，安心呆着，学好本事，再出山吧！”李天生安慰道。
虽依旧端着架子，但语气明显软化，显得更加亲近。
“你还有何顾虑，说来便是！”
见李连城欲言又止，似乎仍有顾忌，李天生开口问道。
李连城装着胆子，恭谨地说道：“吐故纳新，万象交替。小子既然决心与以往一刀两断，与李府再无瓜葛，便想着忘却旧名，重新开始。”
“因此，小子斗胆，私下起了一个道号，望乞仙人以此称呼小子。”
“哦！你且说来听听！”
“小子过去常困于方寸天空，因此希望自己能无拘束而自在，无常忧而逍遥，故起名逍遥子！”
李天生：……意外惊喜！
“竟然会是这位，天命主角的模版，套在他身上，就说得通了，毕竟是时代的弄潮儿！”
李天生眼底暗潮汹涌，感叹两人缘分不浅的同时，也在快速算计，思考以后的培养计划。
这样一头送上门的羊羔，若是不养肥开宰，就真对不起自己了！
……
在山里兜兜转转，时间如窗前过马，转瞬数月就悄然而过。
李连城……不！逍遥子的日子按照李天生的安排，有规律的过着。
晨起练功，随后在藏里攻读，那里藏有李天生花费数十年时间收集的万卷藏书。
在射雕世界时，每年至少一次的外出，李天生都会随手收集一些书籍，丰富自己的。
杂七杂八，门类齐全。
下午，李天生会让逍遥子去山中采集各种药物，按照要求，研磨成粉。
出一丝差错，就戒尺伺候。
晚上打发逍遥子练习厨艺，各种黑暗料理被他强咽肚中。
李天生还振振有词，言道：“只有深堕黑暗，才会向往光明，并为之契而不舍的努力。”
月上中天时，李天生又让逍遥子随侍，添茶倒水之余，纵论天文，传授星相。
李天生在射雕世界的近一百年也不是白过的，这种艰涩难懂的学问，对自身修炼颇有益处，他也没少研究。
教导逍遥子更是绰绰有余。
夜半时分，逍遥子还要浸泡李天生准备的各种奇奇怪怪，味道一言难尽的药浴，在其中打坐练气。
尽管逍遥子怀疑李天生是拿自己试药，但每次痛的死去活来，效果却出奇的好。
即使他大着胆子询问，能否换一种温和的方式。
也会在李天生不言不语，一双直直落在自己身上的淡漠眼神击退。
几次之后，也就识相地不会再问。
只当自己是接受特殊服务，只管享受便是。
习惯是最可怕的东西。
起初，逍遥子午夜梦回，中途醒来时，也会心酸委屈，但一直咬牙坚持，一个月下来，就习以为常。
做的还相当不错。
除了在吃食方面，一直被李天生轻飘飘地挑剔着。
倒是不会出现言语上的挑三拣四，但从食量上，就可以看出李天生的满意程度。
若是当天用的少了，第二天，逍遥子的课业就会额外加重，美其名曰：锻炼意志力。
有时见逍遥子境况凄惨，一句轻飘飘的“现在不吃苦，将来就吃土”的话，就不再开口。
更令逍遥子火大的是，等他厨艺满满上来后，李天生就开始给他“仙家菜谱”，除了主要材料外，留下一句“天才在于创造，才能克服困难”，就施施然地离去。
烹饪手法、辅助佐料、各项搭配，都令逍遥子绞尽脑汁。
但每当有种美食在自己手上诞生，逍遥子又觉得颇为自豪。
痛并快乐着！
第九章 姑苏慕容……老祖驾到
大青山
竹院内
李天生依旧坐在那棵巨大的梧桐树下，悠哉悠哉地品着炒制的新茶，看着忙着满头大汗的逍遥子，惬意地享受着生活。
修炼之道，一张一弛。
到了李天生这个程度，不是一味苦修就能快速恢复和提升。
不仅需要经年累月的积累，更需要感悟。
说难也难，堪比登天；言易也易，有时，一片叶、一棵树、一束花、一句话……就有可能领悟。
机缘藏于自然，隐于生活。
所以，除了每日雷打不动的修炼和研究脑子里传承的信息，有时温故而知新外，其余时间，就是面向生活，拥抱太阳。
舒服地过着自己山中隐士的生活。
用他的话说，“唯有保持心灵的宁静，才能于生活中体会自然之意，领会天人合一、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高妙。”
唯有逍遥子，觉得李天生一定修的是个假仙。
几个月的时间，若他还看不出李天生故意使唤他，自己坐享其成，那就真是傻蛋。
不过，尽管颇有微词，但逍遥子对李天生也是真心感谢，因为后者的每个举动，都大有深意，对他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青山外的云雾大阵内，每天跟城镇集市一样，人来人散。
数量和规模愈增，但没有任何一人再似逍遥子一般幸运。
然不可思议的是，惊人的淘汰率，不仅未能阻挡江湖豪客的热情，反而如火入桐油，愈演愈烈。
尤其是李天生为了防止众人钻空子，云雾大阵内的武道石碑是每个时辰一换。
而且必须是个人领悟透彻，方能进入大青山。
也正因如此，更多的武林中人慕名而来，层出不穷的武功，彻底点燃了众人的习武热情，更是对仙山充满期待。
……
不过，长期以来困住李天生的迷惑，如今倒是被他解开了。
既然逍遥子出现，加上之前的讯息，李天生这才肯定自己回到了天龙八部开启的百多年前。
以前是将信将疑，现在是确信无疑。
“怪不得当初那道雷霆能够跟过来，天龙和射雕、神雕虽然时间线不一样，但却是同一个世界，这就有些说得通了。”
……
世界上最稀少的是天才，最不缺少的也是天才。
就在逍遥子在大青山待满一年时，青山外的云雾大阵中，一成不变的淘汰场景，终于再次被打破。
同样也吸引了李天生的注意。
“了不得！当真了不得！”
“是啊！一代后浪推前浪，我们都老了！”
“敢问诸位，不知哪家调教出了这等出类拔萃的少年英才？”
“哈哈哈！你算是问对人了！老夫恰好知晓。”
“老朽也知晓一二！眼前这位令人啧啧称奇的少侠，出身姑苏燕子坞，是江湖上新近崛起的武林世家，复姓慕容，家学渊源。”
另一人在旁边听的津津有味，趁着老者停顿的功夫，继续补充说道：“这位慕容少侠，虽初入江湖不久，却侠肝义胆，嫉恶如仇，无论是武学见识，还是胸襟气度，都堪为年轻一代翘楚，短短一年的功夫，就创出一定名头。”
“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此言不假！这次慕容少侠悟透这武道石碑上的武功，只要勤加练习，融会贯通，武功必定更上层楼。
加上进入仙山后，若是能得到那位上仙青睐，必定会脱胎换骨，鱼跃龙门，前途不可限量！”
“是啊！半年前，在下来过一次，在秦岭山中，偶然遇见了那位早些时候，闯过大阵，在上仙座下听教的少年，无论是谈吐，还是见识，都令人折服。
尤其是那踏雪无痕，水过无沉的轻功，至今想起来，依旧记忆犹新。”
……
武道石碑前，一位身着白色锦袍，颜如冠玉的年轻男子，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周围人的赞叹和钦佩，眼中闪过一抹得色和欣喜。
在后来听到有关逍遥子的谈话时，更是兴奋莫名。
不过，转瞬就被隐藏起来，速度快到不可思议，让人难以察觉。
脸上也绽放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令人心生亲近，谦虚地说道：“诸位过奖了，龙城愧不敢当，不过是恰逢其会，误打误撞地答对了考题。”
慕容龙城抱拳行礼，“各位皆是在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存在，天资悟性不在慕容之下，只是时运未至，我相信，用不了多久，诸位必定时来运转，在下就先行一步，以后，定会与各位共聚仙山。”
“告辞！”
“慕容少侠客气啦！”
……
看着对自己好感大生的众人，慕容龙城心花怒放，只要慕容家逐渐奠定足够的江湖威望，这群莽汉都就以为慕容家所用。
成为大燕东山再起的资本。
等到时机成熟，振臂一呼，一呼百应，就能够重新建立大燕皇朝。
光复祖宗基业。
“尤其是……那里！”
慕容龙城深吸口气，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看着逐渐出现在面前的通道，用力一步跨入其中。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消失不见。
目视逐渐收缩的通道，没有人继续上前，当初投机取巧的行为，未曾再发生。
先行者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众人，不遵守规则，需要付出的巨大代价。
……
与此同时，竹院内
“慕容龙城！又一个祖宗级的人物登场了！”
云雾大阵中的事情，李天生一览无余，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听到慕容龙城来临，关于这个图谋不轨家族的故事，被李天生想起。
“可惜！”
李天生暗叹一声，慕容龙城虽然是个好苗子，但野心勃勃，一心沉浸在家国仇恨当中，做着复国的美梦。
他的心太杂，需要装下的东西太多，这次来也不怀好意，眼中藏着一闪而逝的算计。
注定难以功成，在武道上走不长远。
自己图谋的霸业也会空如尘埃。
故而，李天生只是给了慕容龙城一些机缘，将他送到武道碑林。
至于这位枭雄会不会触犯规则，就不是李天生考虑的问题。
反正，只要越过底线，就将慕容龙城扔出去。
特别是在见到对方，极力维持的淡然面孔背后，眼中隐藏的巨大贪婪的时候。
就直接将其当作一个普通江湖客看待。
第十章 得罪人的活计
秦岭，云雾大阵外
慕容龙城觉得自己很冤枉，更是憋屈的要死。
自己明明已经闯过云雾大阵，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本以为会像逍遥子一样，被上仙慧眼识英雄，留下座下，得到对方的指点。
未想到，事情的发展走向出乎意料，他连仙人的面都没见到。
眼里的失望不敢显露分毫，唯恐被那位仙人察觉，招致杀身之祸。
只能退而求其次！
目光恋恋不舍地自山间肆意疯长的灵药上移开，眼见面前出现的一头带路的仙兽，还要恭恭敬敬地对着一畜生行礼，“多谢仙兽道路！”
尽管这头仙兽是难得一见的九尾狐。
尽管这只狐狸颇通人性，灵性十足。
但改不了是个畜生的事实。
只是这心思也只能藏在最深处。
一路跟随，步入武道碑林，慕容龙城兴奋地身子颤抖，若是将这碑林一网打尽，纳为己有，何愁家国不兴。
这些将成为吸引江湖豪客，招兵买马的根本，远胜金银财宝。
“唉！”
慕容龙城知晓这些只是自己一厢情愿，武道碑林无论如何，他都得不到。
只能无奈地收拾心情，在碑林晃悠一会儿，在选定好的几块武道石碑前站定、参悟。
石碑凭运气，机缘好坏全靠自己。
一连两块石碑都不尽如慕容龙城之意，虽然也是世上难得的武学，拿到外界也是让众人打生打死，争破头的存在，但并无惊艳之感。
直到行至自己选好的第三块石碑，这才否极泰来。
“乾坤大挪移！”
慕容龙城快速扫过碑文内容，顿时心满意足，喜上眉梢。
“这门武功与自己家传的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前者挪移，后者转化，若是将两者合二为一，不仅可以创出完整的斗转星移之法，也会生出诸般变换，威力大增。”
慕容龙城一时间心中心思千回百转，很快就定下波动的心神，静心参悟起来。
其后数日，慕容龙城就呆在武道碑林当中，他手中也有一些武学典籍，兑换过后，又参悟了几门武学。
称得上收获颇丰。
但凡事就怕对比！
数日后，李天生也不知出于何意，突然将逍遥子打发到碑林来。
命其研习、揣摩武道功法，增蓄积累。
逍遥子对此并无异议，这一年当中，他每月都会过去，接连参悟一段时间后，就用剩下的时间慢慢消化。
按李天生的教诲，“武学与饮食别无二致，细嚼慢咽强于狼吞虎咽，将功法吃透，臻至入微，武学修习才能事半功倍。
学而不思则罔。一味地博览，即使囊括天下武学，也是博而不精，难登大雅之堂。”
逍遥子是既得利益者，因此对李天生的教诲，深以为然。
今日，行至碑林，见到当中盘膝而坐的一位锦袍公子，不由一愣，旋即见对方望了过来，颔首示意后，就径直朝着碑林深处行去。
只不过，行至中途，就被拦了下来。
“在下慕容龙城，见过阁下，若是所料不错，阁下便是在上仙座下受诲，那位大名鼎鼎的逍遥子吧？”
“在下正是逍遥子，不过是在上仙座下受教的普通人。”
逍遥子看着眼前喜气洋洋的慕容龙城，若不是捕捉到对方眼中隐藏的算计和隐隐的嫉妒，恐怕他也会被表象所迷惑。
认为眼前的慕容龙城是真诚地乐意结交自己。
“看来这慕容龙城心怀不轨，刻意与自己拉关系结交，也是夹带私货，上仙让自己来，恐怕也是为了挫一挫他的锐气。”逍遥子暗暗想道，觉得摸清了李天生让自己过来的意图。
毕竟前几日，他才刚刚来过，按照以往的规律，短时间内，不会再过来。
“阁下太过妄自菲薄了！能被上仙看中，阁下自是非比寻常，人中龙凤。龙城向来喜好结交各路侠士，不知是否有幸能与阁下坐而谈道，切磋武艺。”慕容龙城一脸诚恳的说道。
既然揣摩清楚了李天生的态度，逍遥子也就对慕容龙城不再客气，他本就学不来左右逢源，与人为善的做派。
虽聪明却不世故，个性率直，与慕容龙城仅是初见，却对其脸上的笑意十分膈应，当下毫不客气地说道：“慕容少侠客气了！在下奉上仙之命，前来观摩各家武功心法，其后尚有要事在身，这武道碑林，少侠来之不易，能够停留的时日不多，还是趁此机会，专心武道为妙。”
话毕，逍遥子直接潇洒转身，朝着武道碑林的另一处走去。
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逍遥子，安敢如此欺我！”
慕容龙城面色铁青地盯着逍遥子远去的背影，在低头的瞬间，掩去眼底的嫉恨与杀意。
“这逍遥子仗着身后有上仙撑腰，目中无人，着实该死，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早晚有一天会与你清算！”
“那上仙也是沽名钓誉，错把珍珠当鱼目，早晚有一人，本公子会让你后悔莫及。”
……
此后，一连三日，逍遥子都浑不在意地自慕容龙城面前经过，对后者视而不见，旁若无人地在各块石碑前，走走停停，找到合适的，就坐下参悟。
看着逍遥子轻车熟路的姿态，在碑林中挑挑拣拣，慕容龙城嫉妒地眼眶都红了。
他珍之又重的东西，对方却习以为常，甚至弃如敝履。
回想这三日的一幕幕，慕容龙城感觉自己内心的怒火和杀意，前所未有的炽烈。
第一日：
慕容龙城：“逍遥子阁下，龙城醉心武学，听闻仙山藏有一处武道碑林，这才不远千里而来，费尽千辛万苦，侥幸入得此地，初来乍到，不知碑林深浅，唯恐枉费良机，故而，还请阁下能够指点一二。”
逍遥子：“机缘天定，福祸由人，在下爱莫能助。”
慕容龙城心中窝火！
第二日：
慕容龙城：“逍遥子，龙城有幸能进入这传说之地，仙家圣境，实乃三生有幸，对为天下人提供一线良机的上仙，心中更是敬仰，一直想要前去拜访，以谢其恩。
只是这仙山地域浩大，龙城不知道路，难以寻觅仙人踪迹，特来向阁下救助，希望阁下能够成全，龙城感激不尽。”
逍遥子：“上仙不喜旁人，不见外客，不慕名利，不会见你，若是对上仙感激，记挂心中，对着莽莽青山，跪拜三下即可。”
慕容龙城心中火气上涌！
第三日：
慕容龙城：“逍遥子，龙城在这仙山徘徊数日，被仙禽看守，进退不得，困于武道碑林。
然武学一道，讲究张弛有度，水到渠成。龙城困于一地，难看山中奇景，心情郁结，念头难以通达，武功难有存进。
故而，希望阁下能带龙城在山中一观，兴许这仙山奇景，能令在下心情畅达，于功有益。
龙城不胜感激！”
逍遥子：“一方之地自有规矩，安守本心自会功成，在下很忙，还请少侠勿要再刻意接近，安分守己的好！”
于是，慕容龙城怒火中烧，压抑已久的火气骤然爆发，如冲天的火柱，再也压制不住。
“逍遥子，你欺人太甚！莫非你以为投入仙人座下，就是你目中无人，肆意妄为的资本？
山水有相逢，天道好轮回！他日，你踏临世俗，今日之辱，我必会让你百倍还之！”
逍遥子一脸淡然，坐在武道石碑面前，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直接无视叫嚣的慕容龙城。
有时候，视而不见比尖牙利嘴的口上便宜，更加令人嫉恨。
“逍遥子，你端不是人子……”
听着慕容龙城气急败坏的声音，逍遥子不禁心中哀怨，“这等得罪人的活计，偏偏让我来干，吃力不讨好啊！”
想起李天生的吩咐，在慕容龙城气的脸色涨红，口喘粗气的时候，逍遥子终究还是开口，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我之间隔着一层天地，百年后，哪怕你坐拥江山美人，功成名就，终会化作一黄土。
而我有上仙教诲，踏足长生大道，福寿绵长。
笑你争名逐利，讥你竹篮打水，叹你老朽华发，怜你缠绵病榻。
你我之间，又有何记恨，百年后，终究消散，尘土归无。”
“你心性不正，武功越高，反而越发滋长你的野心，我且容你数日，令你参悟武碑，已是格外开恩。
岂料你依旧日日纠缠，死性不改。如今岂能留你，回去吧！”
……
话音未落，慕容龙城已经出了大青山，跌落在云雾大阵外。
成了而今众多江湖客眼中看到的场景。
第十一章 本座夜观星相
武道碑林中
看着已经消失的慕容龙城，逍遥子一脸苦笑，“这次结下大梁子了！以后行走江湖，看来要加留意慕容家了！”
云雾大阵外
慕容龙城的狼狈倒地，引起众人围观，没办法：
谁让这慕容龙城名气大，本就是江湖少侠，又是唯二通过考验的俊杰。
距离他进入大青山，连半个月都没过去，势头正盛，热度尚未彻底降下来。
因此，才会被一眼认出。
而且，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慕容龙城是被扔出来的。
故而，场中瞬间议论纷纷。
“看到了吧！这是慕容龙城！”
“看到了！看他那样子，一定是得罪了上仙，被直接扔出来的。”
“依我看，错不了！”
“他这江湖少侠就是一脓包，肯定一看就被上仙人出真假！”
“说不定是他包藏祸心，贪图仙家宝物，被上仙发现，结果偷盗不成，反而触怒上仙，把自己搭了进去。”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到底在里面干了何等勾当，跟一年前进去的逍遥子相比，还真是差远了！”
“唉！功亏一篑，这慕容龙城可惜了！”
“这慕容龙城不愧是成名的江湖俊杰，我等同辈人，还真是远远不及，自愧弗如！哈哈哈！”
……
奚落声、惋惜声、讥讽声……各种各样的声音，在慕容龙城的耳边炸响、回荡，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可以说，进去时多风光，出来时就多狼狈。
尤其前面还有一个逍遥子做对比。
骄傲如他，感到万分屈辱。
“逍遥子，今日之辱，在下刻骨铭心，他日必将以千倍、万倍还之！”
慕容龙城彻底疯狂，在云雾大阵外叫嚣，甚至还在心中迁怒于李天生，觉得他沽名钓誉。
认定这次自己被丢出来，就是他的杰作。
只是畏惧那位神鬼莫测的手段，藏下心底的愤恨与仇视，只能柿子先捡软的捏。
尔后灰溜溜地离去。
空留一地的狼藉声名与笑话，一年多的努力，打了水漂。
竹院内
李天生看着歇斯底里的慕容龙城，看着怀着一腔恨意远去的慕容龙城，看着在这里遭遇生平耻辱的慕容龙城，嘴角微微勾起：
“种子已经种下，静等收获了！”
“上仙，不知为何要如此对待这慕容龙城？”
自武道碑林归来的逍遥子，十分困惑不解，他觉得自己被坑了，还未出仙山，就平白无故地招惹了一个敌人。
而且能进入仙山，还是个大有前途的敌人。
觉得若是李天生不喜慕容龙城，完全可以随意找个理由将其打发掉，而非……
逍遥子的心思，李天生自然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人存于社会的基本之道。
但他心中自有算计。
况且，他如今是个“假仙”，自然可以不理会人间的规矩。
藏下心底的心思，李天生转而对逍遥子开口解释道：“人心是一味灵药，也是一味毒药。慕容龙城心思阴暗，狼子野心，若非生不逢时，时运不济，恐怕早就荼毒天下。
本座念他通过山外云雾，这才开恩赐予其几分机缘，若是其安分守己，倒也罢了。
但他贼心不死，若是让他修的绝世武功，将来荼毒天下，实非苍生之福。”
“再者！”
李天生将目光转向逍遥子，笑的一脸意味深长，“世有阴阳，两极对立，相伴相生。
本座前几日夜观星相，发现慕容龙城与你乃是宿命之敌，黑白对立，注定纠葛。
你与他皆是各自长生路上的劫难，也是机缘所在。
唯有一方彻底倒下，完全分出胜负，才能脱去樊笼枷锁，站在此间高处，踏临长生路，俯瞰天下数百载风云。
所以，本座这才派你前去，算计于他，而后将其驱逐出去，暂时为你争取一些时机。”
“暂时？”
逍遥子一脸凝重，紧抓重点，开口问道：“上仙，那慕容龙城莫非未来会另有际遇？”
“大势不可逆，虽是晚些，但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你自己需早些准备，勤学苦练才是。”
李天生颔首应是，叮嘱欲言又止的逍遥子后，就坐着轮椅，转身朝着竹林行去。
只留下逍遥子一脸沉思，少顷后，摇摇头，朝着厨房走去。
……
时光催人奋进，光阴见证成长。
自慕容龙城离开大青山后，一晃已是五年时间。
期间，大青山为天下所熟知，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都耳熟能详。
心之所向！
其中尤以武林中人为甚。
而就在一年前，腿脚恢复如初的李天生，在专心闭关数月后，功力重新提升至先天凝气境。
随后，在逍遥子目瞪口呆的深情中，踏空而行，凌空虚度，行至云雾大阵前。
所过之处，整个大青山的珍奇异兽沸腾，百鸟朝凤，万兽齐奔。
百花怒放，水花高卷！
场面恢弘，壮阔无比！
大阵前的上千江湖客看的瞠目结舌，都被李天生出行的震撼场面震住，一时难以回神。
他们以往只知晓山中有仙，尤其是最近几年，江湖上的传言越发凶狠。
那上过仙山的慕容龙城，凭借一手斗转星移和乾坤大挪移的功夫，在江湖上混的风生水起。
比许多武林中成名已久的老前辈都要强。
在年轻一代中，一时风头无两。
据他所言，这仙山宝物丰盈，百年的灵药随处可见，各种助长功力的奇珍异兽，层出不穷。
有一座囊括天下武学的武道碑林，记载武道境界突破秘法的武道石柱。
每一门拿出去，都是能够镇压天下的功法。
更有举世难寻的仙药奇珍，可令人脱胎换骨，完全颠覆一个人的根骨。
据说，那逍遥子根骨一般，只是走了狗屎运，误打误撞地进入仙山，结果就是服用了仙药，武功修行上才回一日千里。
偶尔外出，在秦岭中采药时，才会身轻如燕，飘渺灵动。
快如闪电。
李天生的现世，直接令整个江湖沸腾一片，如七月的流火，越烧越旺。
不消半日，就成燎原之势。
尤其是李天生现身后，曾言，“感天下人赤诚向武之心，遂降低通关难度，给予众生造化，打开方便之门。”
更是搅得天下风起云涌，传的沸沸扬扬。
但毫无疑问，秦岭有仙山，山中有仙人的传言，自此得到证实。
于是，这一年多来，每天都有抱着各种目的，从四面八方而来的人，这其中既有达官显贵，也有平民百姓。
但占大头的却依旧是江湖群豪。
起初，众人面对云雾大阵里面的石碑，依旧摸不着头脑，难入仙山。
即使心底有怨言，但也不敢怪罪李天生，因为仙人不会无的放矢，
后来，有人灵机一动，找个两个生死之交，各自参悟一块石碑，结果顺利进入现身。
被带入武道碑林。
消息传出，顿时谢谢群情振奋！
稍有天资之人，各自三三两两，依葫芦画瓢地通过云雾大阵。
同样呆够三个月
同样要吃“大锅菜”
同样要不时地进补山中灵药
……
待遇与上个世界进入大青山的江湖客别无二致。
一波人到来，又一波人离开，来来往往，关于大青山的一切都被宣扬出去。
一批又一批人的崛起，一个个武林高手出现。
大青山逐渐奠定了武学圣地的地位。
为世人所共尊。
而逍遥子也自去年开始，与出现在大青山中的武者打交道。
除了切磋武艺、交流心得外，也探听一些江湖消息。
关于慕容龙城的现状，也逐渐被逍遥子所知。
第十二章 逍遥子要出山
原来，自慕容龙城离开后，就知耻而后勇，返回姑苏老巢，耐心蛰伏一段时间。
消化大青山一行的所得。
专心致志地修炼武功，研究武学。
终于在离开大青山的两年后，功成出关，重新步入江湖。
一路北上，连挑江湖各大门派，鏖战威震已久的江湖宿老。
虽是点到即止，未曾伤人性命，但也无百招之地。
特别是一身斗转星移的功夫，更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见长，众多江湖侠客，败在自身的成名绝技之下。
既赢得了众人推崇，又保留了他们的颜面。
在江湖上创出诺大的名头，将其尊崇为南慕蓉。
其后三年，慕容龙城除却扩大慕容世家的势力，提升慕容一族的实力外，就一直致力于向外界，宣扬大青山的消息。
故而，在李天生这个神秘莫测的仙人、逍遥子正式出山之前，慕容龙城就是唯一活跃在江湖上，大青山乃世外仙山的证明。
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其不怀好意的吹捧下，引得人心贪欲大起，想入非非。
从而导致进入大青山的部分人，各怀鬼胎。
“啊！上仙饶命！上仙开恩！”
“上仙，小子再也不敢了！”
……
“又来了！还真是无知者无畏！”
看着因为私下采摘灵药、猎杀灵兽或触犯而被丢出去的逍遥子。
他摇摇头，没有再管他们是死是活，是踉跄倒地，还是腿断骨折。
这样的一幕，在大青山虽不是司空见惯，但也偶有发生。
部分是个人贪欲作祟，还有部分是受慕容龙城蛊惑。
“好个大名鼎鼎的南慕蓉！”
想起那位注定要与他争斗一生的对手，逍遥子有些咬牙切齿，大青山乱糟糟的一幕，就是拜他所赐。
好在大部分人都能安分守己，循规蹈矩，不敢乱来。
仅有的少数为祸之人，也因为连遭的处置，变得寥寥。
形势一片大好。
……
碧竹生翠笋，梧桐绽芳华。
竹院内
逍遥子一脸茫然地站在李天生面前，不知上仙将他自武道碑林召回的原因。
“喝茶！”
将一杯煮好的新茶用真元送至逍遥子身旁，在空中静静旋转。
逍遥子也不推辞，伸手轻啜一口清茶，运转内力，将茶杯完好无损地重新送回原处。
中间茶杯徐徐旋转，未有半点茶水溅出。
四平八稳，显示出操控之人，非同寻常的武功技巧和深厚精湛的内功修为。
“逍遥子，你入这大青山，已经有多少时日？”
李天生对逍遥子这一手精妙的内力运用法门极为满意，虽是临时考察，随机而动，但窥一斑而知全豹，逍遥子的表现，还算可圈可点。
“上仙，山中灵桃树花开花落六个轮回，我已经在这仙山，待了六个春秋。”
逍遥子老实答道，对于李天生的打算，心中隐有几分猜测。
“看你适才一手隔空驭物之术，颇有几分门道，看来这六载光阴，你勤学苦练，没有辜负，勉强算是学有所成。”
剑眉入鬓，眸似灿星，盈盈一点清明，鼻梁高耸，薄唇带笑，徐徐几缕春风。
身如青山不老松，配上一袭无暇如雪的白衣，久在大青山而养出的缭绕出尘气质，更加增添几分。
望着眼前已从青葱少年蜕变为栋梁青年的逍遥子，李天生心中蓦然生出一股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这种老父亲的感觉，他并不陌生，早在收养、教诲张三丰和郭襄时，他就有过这种心态。
很奇妙的感觉，像是自己亲手挖掘的原石，又经过自己精心雕琢、打磨后，出品的美玉。
有几分欣慰和感慨。
“山中虽好，但生活过于单调平和，一时安闲苦修尚可，于阅尽风霜，遍观世事之辈，或许是难得的世外净土、久居之所。
但你年少青春，血气方刚，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困于山中，久不外出，虽能避红尘纷扰，但心性难成，不通世事，终究只是笼中金雀，难成翔天之雄鹰。
故而，出山走江湖，出世历尘事，是应有之义，于你大有裨益。”
李天生目光灼灼地盯着逍遥子，“你可明白？”
“不经打磨难成大器，不历风雨难腾九天。若先出世，必先入世，逍遥子自是明白，也知会有出山之时，只是……”
逍遥子自然通晓此间道理，只是他在这大青山自在地生活了六个年头，在李天生的谆谆教诲下，虽然每日忙忙碌碌，但所学颇丰。
皆是对己身颇有助益之物。
生活充实，对李天生十分感激，对大青山也十分留恋，一时有些不舍和伤感。
“你舍不得是人之常情，但又不是不回来，游子总有归家的日子，飞鸟终有还巢的时候。”
李天生看着一脸眷恋的逍遥子，心头一动，他不是铁石心肠的石头人，相处多年，自然也会产生感情。
但一直被呵护的人，难成大事，无论是从个人感情上，还是从未来的谋划上，逍遥子都不得不离开大青山。
“去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璀璨的生命刚刚开始，你需要自己用眼睛去看世界，用心灵去触碰人事，一切都需要你用心去体会。
累了！倦了！觉得积累够了，就再回来！”
“是！”
毕竟还是个未经社会潮流揉搓捏扁的青年，感动过后，心中对外界也情不自禁地生出几分期待。
尽管这个聪慧的青年掩饰的很好，早年也经历了一些事故，显得比同龄人稳重。
但眼底的一丝期盼，又哪里能够逃过李天生的眼睛。
揶揄一笑过后，就面色一正，继续说道：“既然已经到了你出山入世的时候，本座也有几件事情，要向你交代。”
“上仙请讲，逍遥子洗耳恭听！”
“恩！”李天生颔首而道，“这下界虽不如上界，环境污浊，红尘习气严重，但依旧有几个可圈可点的地方，颇有几分奇艺。”
“其中一处，便在云南大理境内，名为不老长春谷，乃是王母娘娘瑶池之水，误落凡尘所化，带有几分仙气，常饮可身轻体健，容颜常驻，颇有神妙。”
说着，看着一脸惊奇的逍遥子，李天生莞尔一笑，“那谷中尚有一部经书，乃是一门旷古绝伦的奇功，号《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威力尚可，本座也是有所耳闻，虽于我无用，但也心中好奇。
你下山后，可寻机取来，于我一观，也可以自己试练，牢固根基。”
“对了！那大理皇家寺院天龙寺，尚有段思平留下的一门《六脉神剑》，是一阳指的进阶功法，讲究以气御剑，指尖可发犀利剑气，倒也不错！
你闲来无事，也可以转道，去观上一观。”
“是！”
第十三章 青山出品，必属精品
翌日，天光破晓
森罗繁茂的古木密林间，响起悠长的歌声：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
出了大青山，行走在崇山峻岭，于险石窄道，悬崖峭壁上，如履平地的逍遥子，嘴里哼着他从竹院内，一本叫《红楼梦》的书上看到的《好了歌》。
当时就觉得十分对他的胃口，因此，灵机一动，在此刻唱出。
只见他一袭白衣道袍披身，两鬓青须飞舞，于山间行走，衣袂飘飘。
脚尖点地，霍然间离地数尺，跃出七八丈远，依次重复，轻车熟路地在他早已混熟的秦岭穿梭。
身形飘忽不定，又轻灵飘逸。
一副有道仙人做派。
偶尔有上下山的江湖中人，眼尖地瞥见逍遥子，也是引得一阵发自肺腑的惊呼。
对于逍遥子，每一个有志于仙山的江湖豪客都不陌生，即使素不相识，也曾耳闻其名。
又有顺利进入大青山的武林中人普及，其他人自然瞬间了悟。
望着逍遥子远去的背影，满是憧憬与艳羡。
逍遥子显然也知晓何为名人效应，他不想造成更大的轰动，所以才选择这样的方式赶路。
谁不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这样的事情更显出自己的“逼格”！
想起在藏看到的这个词，逍遥子不由想道，“恩！绝不是为此而高来高去！”
随后，关于逍遥子艺成出山的消息，在江湖上广为流传。
引得无数人关注，也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
逍遥子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大青山的三天后。
“看守青山，对违反规矩的人，不用客气，直接丢出去！”
李天生留给自己豢养的一众灵禽异兽一句嘱咐后，就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大青山。
至于他们是否会遭受江湖客的攻击。
李天生觉得，他们不自拍的时候容易对焦（不要脸），不主动欺负别人，就已经是穷巷子里找到金坨坨，不幸中的万幸。
……
姑苏
一个以诗情画意和秀美景色而著称于世的江南古城。
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
古宫闲地少，水港小桥多。
小桥流水人家的姑苏，令人心向往之。
吴岫雨来虚槛冷，楚江风急远帆多。
可怜国破忠臣死，日月东流生白波。
做过数朝旧都的姑苏，令人扼腕叹息，又带有历史的厚重。
积淀了非同一般的文化底蕴和巨大的象征意义。
波光粼粼的太湖上，一叶扁舟孤自飘荡，在空蒙烟雨中，更显姑苏山水的诗情画意。
一袭绣着蟠龙金丝图案的黑衣锦袍，披在船头独自站立的身影身上，黑发狂舞，下落的雨丝，在距离男子周身三尺的地方，向着四周滑落、飞溅。
滴落在湖面上，荡涤出层层涟漪。
可惜，这样足以令人一生印象深刻的一幕，无人有缘得见。
黑衣人看着雨中太湖，一双精亮的眸子，带着几分久别重逢的追忆。
“回来了！到底跟以后不尽相同，当下的太湖，更显生机，多了几分自然的灵动和烟柳人家的气息，不像以后，水匪横行。”
黑衣人喃喃自语几句，抬首环视太湖四周的群山，看着其中的山势走向，以水为定，眼中骤然迸发出奇异神采。
“龙之有祖，水之好有源，木之有根。山脉来得绵远者，发富变绵远，山脉来得短促者，发祖亦短促。”
“《地学简明》中曾云：中原平地及湖乡，行龙人地至难详，寻得龙来无穴下，茫茫阔远何相当，此名天平只看水，水绕弯环是穴中……”
黑衣人嘴唇翕动，眼中闪过一抹狐疑，目视四周山色良久，霍然起身，视数百丈的距离如无物，几个纵跃，就深入群山。
身影在秀丽的山间不断闪烁、出现，溪水潺潺的山谷、云雾遮绕的山巅、地形复杂的山脊……
处处留下他的身影。
速度快到不可思议，渐渐只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
一炷香后，云散雨霁，天空湛蓝，澄澈地让人心旷神怡。
刷！
黑衣人再次出现在扁舟上，望着远方，隐隐约约出现在视野中的亭台楼阁，湖中人家。
嘴角勾起一点儿幸灾乐祸的笑容，淡淡的声音，随着微风消散在空气中。
“节数多时富贵久，一代风光一节龙。这古都姑苏，倒是出乎意料，竟然还有一小截龙脉遗留，应该是以往朝代遗留下的产物。
若不是自己有大青山的传承，不久前，习练了青山望气术，可观山川气数运势，今天也不会有此发现。
尽管只是一条小龙脉，而且过不了几十年就会溢散，但也算一个小惊喜。
慕容家将老巢建在这里，也算是幸运，怪不得后来能兴盛百年，只可惜，龙脉之气耗尽后，就人去楼空，家破人亡，物是人非。”
没错，眼前的黑衣人，正是下了大青山后，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太湖的李天生。
他就是奔着慕容龙城来的。
只是未成想会有意外收获，那条小龙脉，他已经心中有谱，有了打算。
当然，最令李天生满意的，还是青山望气术！
因为搞清楚了，大青山以气运为食粮。
所以，在上个世界，李天生翻箱倒柜，搜肠刮肚地脑海里，找到了这门望气术。
尽管因为境界所限，李天生不够修习的资格，只能干瞪着眼流口水，垂涎三尺。
但不能吃，看看总有没有问题！
于是，反复琢磨过后，关于这门望气术的技能，就被李天生摸透，烂熟于胸。
后来，成功凝结元神。
虽然进入天龙世界后，修为跌落，好不凄惨，但万幸境界犹在。
没有沙雕！
依旧是个王者。
勉强触摸到了修习望气术的门槛。
于是，在身体恢复，修为也恢复到先天凝气境后，李天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毫不拖泥带水地修炼了这门望气秘术。
虽然当下只能望一下龙气和个人气运，想要窥视世界气运，还是幼童抹天窗，差的远！
但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
小龙脉的龙气本来就十分隐秘，加上相隔甚远，难以察觉。
这样都能够发现，果然是：
青山出品，必属精品。
第十四章 非黑即白，一人两角
姑苏
燕子坞
依旧一身锦袍的慕容龙城，挥手将属下屏退出去，临窗而望，看着眼前蒙蒙细雨中的江南春景。
眼神闪过一抹缅怀、追忆，还有刻骨铭心的恨意。
“不知不觉，再回首已经五年过去，逍遥子，既然你下山了！那就让我们好好斗上一斗，也让那位看一看，他放弃我这一条大龙，是多么有眼无珠！”
时间是最好的美容剂。
五年的光阴，慕容龙城也从当初温润儒雅的公子，已经长成了面容硬朗的青年。
少了几分流于表象的虚伪，多了几分由内而外的狷狂和不屑一顾。
周身气质与当初相比，宛如云泥之判，有了天壤之别。
像是完全换了个人。
五年的经历，让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眼神里暗藏的野心彻底消失不见，整个人都带着几分张狂与阴狠，像是站在阳光下的黑暗。
心思更加深沉，让人揣摩不透。
又像是天生的王者，暗影中的猎人。
令人不由自主地肃然起惧，望而生畏。
总之，慕容龙城觉得，他活成了一个很矛盾的人。
出了燕子坞，他是江湖人令人艳羡，人人称道的南慕蓉。
温文尔雅，行侠仗义，专管世间不平之事。
是他人口中别人家的“侠客”！
回到燕子坞，就像是内心的魔鬼被释放而出，他整个人都变得霸道、不可一世，有些肆无忌惮。
颇有一种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凌大路上，越跑越远的架势。
活得很自我，随心所欲，让他欲罢不能。
他都快辨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这是自大青山回来后，渐趋养成的病态人格。
但唯有一点，千真万确，便是对逍遥子，乃至大青山的恨意有增无减。
经过岁月的积淀后，更加难以磨灭。
回忆往事，一双眼睛更加通红，透着彻骨的恨意。
……
“唉！年轻人就是经不过一点风吹雨打，连当初的一点小恩怨，都记得清清楚楚。”
慕容龙城不知道的是，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
李天生盯着脸色不断变幻，跟个精分病人一样，颇为感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感叹当下的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完全没有当初始作俑者的自觉。
透着几分幸灾乐祸。
“看来，逍遥子那些话对他刺激挺大的！”李天生暗想，
“可惜，蜕变的还不够，还需要添一把火！”
……
对于李天生的心思，慕容龙城全然不知，更不知晓，自己一早就落入别人的瓮中。
全神贯注地陷入沉思的他，忽然被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惊醒。
声音尖锐，似一条蟒蛇，吐着信子，只钻入耳。
“哈哈哈～～！”
“谁？出来！藏头露尾的鼠辈，有本事就滚出来，躲在暗处，算得上什么英雄好汉。”
慕容龙城沉声厉喝，冷眼扫视四周，心中警惕异常，他当下今非昔比，武功突飞猛进，早已是江湖中难得的一流人物。
尤其是几年前，邀战各方豪杰以后，见识大涨，以战养武，武功更显精湛。
近些年来，出手的次数，虽然寥寥无几。
但唯有他心知肚明，武功之高，江湖上唯有寥寥数人，可堪一战。
至少明面上如此。
但来人声音飘忽不定，竟能逃过其感知，无迹可寻。
武功之高，不得不令其警惕，心惊肉跳之余，越发小心翼翼，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阁下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叙，莫不是怕了龙城，还是阁下面目丑陋，羞于见人？”慕容龙城忍不住，再次喝问。
欲要逼迫其现身。
声音中带着几分内力加持过的洪亮与悠长，自房门传出很远，既有将来人逼出来的意思，也有招来更多帮手的意图。
可惜，等了半响，都未曾有人前来。
整个燕子坞一片死寂，仿佛周围已无声息。
慕容龙城脸色阴沉，难看至极。
“哈哈哈！”
声音再次响起，慕容龙城只觉耳边一凉，一股微弱的凉风自脑后耳根吹起，跟电流似的传遍周身，令他整个身子都情不自禁地颤抖。
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更加骨寒毛竖，胆战心惊。
“本座一直都在这里，只是你凡俗之人，肉眼凡胎，不识真魔，又岂能发现本座的存在。”
张扬霸气的声音传入耳中，令慕容龙城浑然一震，寻声而望。
待看清楚来人，心中更是掀起惊涛骇浪。
披着一袭蟠龙金丝纹袍的黑衣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坐在大厅的主位上。
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坐，就散发着一股让人自内心深处都为之惊恐，不寒而栗的气息。
威势滔天，压迫的慕容龙城都瞳孔紧缩，下意识地放缓呼吸。
只觉眼前的人，似是高高在上的暗夜君王，掌控生死，主宰一切，不怒而威。
又像是超脱于红尘之外的魔主，高坐九天，俯视人间，看遍沧海沉浮，人世蝼蚁。
哪怕坐在那里，都令慕容龙城如临大敌！
不敢轻举妄动，轻易冒犯。
“阁下究竟何人？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良久，慕容龙城才冷厉问道，脸色冷酷，浑身透着一股逼人的杀气。
若是旁人，或者江湖豪客，或许会被他吓得惊恐万状，吭巴结舌。
但放到黑衣人的眼中，就颇有些不够看，色厉内荏，外强中干。
“装模作样！”
黑衣人不屑地嗤笑一声，目光紧盯着慕容龙城，见后者先是目光躲闪，有些慌乱，随后又忽然抬头，闪烁的目光变得坚定。
透着几分鱼死网破的狠辣与疯狂，看的黑衣人微不可查的颔首。
“阁下还请道明来意，倘若心怀不轨，龙城不才，虽不及阁下武功万一，但也会拼死一搏，绝不会让你好过。”
“哈哈哈！”黑衣人放声大笑，像是听到这世上最好听的笑话，揶揄地说道：“本座就是用一根手指，都能将你轻而易举地碾死。
你在本座眼里，就像一只秋后蹦不了多久的蚂蚱，再拼命，也是徒劳无功，枉费心机。
本座要你死，你就绝对活不过一刻。”
黑衣人后面说的有些漫不经心，但却只令慕容龙城吓得肝胆俱裂。
因为随着话音渐落，黑衣人的身上蓦然爆发出强绝的气势，铺天盖地，仿佛一座不可仰止的高山，挟裹巍峨雄浑的恢弘气势。
轰然而下！
咔嚓～～！
膝盖撞击地板，开始寸寸龟裂。
慕容龙城梗着脖子，脸上、颈部青筋虬结，跪在地上，面色涨红的可怕。
神色间满是屈辱，一双眼睛择人而噬，恨不得立刻划身一匹饿狼，将眼前之人撕得粉碎。
“不甘？屈辱？愤恨？恐惧？”黑衣人起身，神经质地围着慕容龙城周身转悠，时而起身，时而俯身。
一双白玉般的修长手指，轻轻在慕容龙城俊朗的脸上划过。
“可惜，你心中仇恨再大，外面的人再多，都无济于事。”
黑衣人把脸凑到慕容龙城耳边，轻轻吹了口气，狞笑一声，满是调笑，“你看，我可是连一根手指都没抬，你就已经倒下！”
第十五章 本座元始天魔
“你看，我连手指都还没抬，你就已经倒下了！”
黑衣人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落在慕容龙城耳中，却好似万里晴空出惊雷，震撼的无以复加。
随后也放弃了抵抗，身子瘫软在地上，萎靡不振，神色颓废。
接受了这一事实。
“阁下武功高强，神鬼莫测，在下学艺不精，技不如人，要杀要剐，自不会有二话。”
慕容龙城神色凄惶，大概觉得自己凶多吉少，指定要到阎罗殿走一遭，话语间满是戾气。
“我与阁下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若要杀在下，好歹将事情分辨清楚，让龙城做个明白鬼，若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即使到了阴司黄泉，我也必定会竭尽全力地爬回来，向你讨个公道。”
这样的鬼神之言，搁在以前，慕容龙城是绝口不提，但五年前大青山的一役和一年前李天生的现世。
掀翻了他以往的三观。
实际上，不光是他，天下人莫不如此。
故而，他就用鬼神来威胁，对于古人来说，这样的威慑力，非同凡响。
只是，慕容龙城挑错了对象。
这年头，有没有仙神，眼前戏精似的黑衣人最是清楚不过。
那就是个真真假假的幌子。
可惜，只有他一人知晓。
那张在别人看来模糊的脸后，装作黑衣人的李天生端着一张脸，心中却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慨。
但戏还是要继续唱下去。
“自以为是的凡人，总是为自己的愚蠢沾沾自喜。”
黑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对于慕容龙城的绵里藏针，恐吓与威胁，毫不在意。
“至于本座为何要杀你？”
“本座素来随心所欲，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杀人从不需要理由！”
“本座就是想看你摇尾乞怜，想看你瑟瑟发抖，想看你战战兢兢，想看看通过那青山老鬼考验的人，究竟有何了不起。”
“结果，还真是没想到，啧啧……”
……
黑衣人的鄙夷与讥讽
居高临下、生杀予夺的态度
毫不掩饰的浓烈的鄙视目光
任性妄为、无法无天的作风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铁锤一样敲打在慕容龙城的心上，一遍又一遍在耳边回荡。
心中羞愤的同时，竟然诡异地对这样的生活有些艳羡。
若是李天生知晓慕容龙城此时的矛盾感觉，一定会叹一声：
这是精分发作了！
当然，前者虽然不是后者肚子里的蛔虫，但人老成精，活了一百多年的老怪物，自慕容龙城的表情中，窥探出一星半点，也绝非难事。
“你被那青山老怪赶了出来，那老怪物跟本座是死对头，他不喜欢的，本座就偏偏喜欢，他打压的，本座就偏偏要扶起来。
你这厮虽然废物一个，但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座保你延寿百载，踏上长生之路。”
慕容龙城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眼前这深不可测的黑衣人，竟然话锋一转，转过头来，要教诲自己。
这人虽然来历不明，但本事之高，却是生平仅见，又闻其与那大青山的仙人有嫌隙。
一时间，慕容龙城又惊又喜，既惧且怕，惴惴不安。
但最后还是翻身而跪，硬梗着脖子，对着黑衣人遥遥一拜，“龙城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你……！”
黑衣人打眼而望，目不转睛地盯着慕容龙城，后者紧张的要命，身子绷紧，脊背挺直，一动不动。
“欲学我道，必要百无禁忌，释放内心本性，求得真我，天地四极唯我独尊。
你小子为一早就沦为尘埃的旧朝放心不下，处心积虑，压抑自己，完全没了自我，想要踏上长生道，就不需要抛弃以往的烦忧。”
“国仇家恨，富贵皇权，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不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当你站在长生一角，再看人间的蝇营狗苟，竭力维持的百年国运，何其愚昧可笑。
修行我道，当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但求心中快意，当你修行到一定境界，再回首便会发现，一人便可为一个皇朝。”
说着，黑衣人忽然不屑地一笑，“本座若是你，定会建立一座巨大的江湖势力，招揽、培养大量的下属，让他们舍生忘死，为我所用。
届时有武力傍身，又有势力在手，可占据武林，雄视皇城，无论是谁统一天下，坐上皇位。
若是本座看的不爽，直接命人潜伏刺杀，换一个皇帝便是。”
“若是大军进攻，应当如何应对？”慕容龙城听的热血沸腾，忙不迭地将心中顾虑道出。
“蠢货！若是大军围城，当施霹雳手段，擒杀带头之人，加以震慑，再以雷霆之势，横扫全军，令其有来无回，之后再派人刺杀皇帝，敲山震虎。
令下一任皇帝忌惮，不敢轻举妄动，否则，直接杀了了事。
你且记住，没有什么大事，是一个杀字不能解决的。
杀一人不行，就杀十人；
杀十人不行，就杀百人；
杀百人不行，就杀千人；
若是还不行，那就杀万人、十万人……
总而言之，就是要杀的他们胆寒。”
看着血气上涌，一脸向往却又畏惧，有贼心没贼胆的慕容龙城，黑衣人冷哼一声，继续刺激道：
“烂泥扶不上墙！”
“本座于九天之上，坐观万载风云，看龙蛇起陆，见群狼猎虎，历沧海沉浮。
古来成大事者，当杀伐果决，优柔寡断者，瞻前顾后者，妇人之仁者，不过是空有野心的无胆鼠辈，难成大事。
你若是畏首畏尾，就趁早断了不该有的念头，否则，你这样的废物，本座直接杀了，免得碍眼。”
话至此处，黑衣人毫不遮掩自己对慕容龙城的蔑视，“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有足够的实力，能够弹压一切，否则别说凌驾于皇权之上，作威作福，怕是连那逍遥子都比不过，一辈子要被其压在头上，再无出头之日。”
若说先前是为慕容龙城画一张大饼，将其一步步拖入深渊，埋下黑暗的种子，那逍遥子的出现，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回想生平第一次遭遇的奇耻大辱
回想当初仙山之上逍遥子的嘴脸
回想刚才他遭遇不可抗力的绝望
……
慕容龙城再无犹豫，心中立刻有了决断。
“敢问前辈，究竟是何来历？”
黑衣人一笑，知晓这事已经成了一半，眼前这混崽子已经做了决定，现在是看他是否有维护、教导慕容龙城的资格。
更确切地说，未来若是青山上的那位上仙发怒，自己能否护住他。
“哈哈哈！”
黑衣人放声狂笑，身子一动，一股惊天动地的气势，自其身上轰然间，迸发而出。
搅动天地风云，霎时间狂风骤起，九天长空，云腾雾涌。
原本雨后初晴，艳阳高照的天空又瞬间染上一层乌云。
若是此刻有人来访燕子坞，定会一眼就发现，整个燕子坞的上空都变得一团漆黑。
“这……”
慕容龙城嘴巴打结，双眼瞪圆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这种随意改变天象的本事，亲眼目睹下，竟令他如坠云雾。
“前辈你……！”
“不用惊讶，不过小道尔！”黑衣人的笑声更加酣畅，俯视着下方的慕容龙城，开口说道：
“你不用顾忌那青山老怪，他自有我挡着！”
“至于本座的身份！”黑衣人很是自傲，“本座，元始天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