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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侠义庙堂谋全文阅读

作者:排吕尚硬     江湖侠义庙堂谋txt下载     江湖侠义庙堂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二章 大手笔

    瘦阳湖湖中有岛,岛中有湖。地势复杂,连成一片。造就了这一大片的美景,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无论从哪边而来,都是不同的景致。

    瘦阳湖二十四景中,最为出名的,便是同为二十四的二十四转廊桥。

    二十四桥位于瘦阳湖南面,是由南向北而来所见的瘦阳湖第一景,廊桥分为二十四段,每一段便转一个方向,不过总体方向,却都是向着湖中岛而去。

    二十四桥,有一桥一停的说法,说是每一停,都是不一样的景致。

    林意,洪春与申峥三人,自南边而来,向北边而去。要从这瘦阳湖当中穿过,那先到的,自然就是这二十四桥了。

    三人骑着骏马来到这二十四桥前,平日里这边不说是游人如织,人满为患吧,至少也得多多少少有几个人吧,但今日,一眼望去,弯来拐去的桥上,连一个人都没有。

    不只如此,桥头的两侧桥栏石柱之上,还有着一些不太吉利的东西。

    两边石柱,各自放着一个较大的馒头,馒头之上,插着一柱香,线香,已经燃了半柱,还有半柱,正在缓缓燃烧着。

    这是在引死人的魂魄过奈何桥,杨州民间有习俗,人死之后,亲人要引其魂魄过奈何桥,死者才有可能转世投胎,不过奈何桥,那就是孤魂野鬼。

    引魂魄过奈何桥,要有四物在桥栏上,一为馒头,意为有得吃。二为水碗,意为有得喝。三为纸元宝,意为有钱财。第四,则是桥尾下桥处,要有一个火盘,意思是,过水跨火,了尽一生。

    “这个样子,是要请咱们过奈何桥啊?”申峥看着眼前这馒头上插着的香,轻声说道:“看,这线香上面可写着咱们三人的名字呢!”

    林意与洪春定睛一看,果然,香上写着极其细微的三个名讳,可不就是林意,洪春与申峥吗?

    林意笑了笑,说道:“过奈何桥,正常是只有亲近之人,或是血缘关系,才能替死去的亲人设的,宋然当然够资格渡我过奈何桥,但连你们两的名字都写上去了,就有点过分了吧。”

    洪春将剑匣还给林意,轻声说道:“你想怎么做?他敢划下道来,连奈何桥都给你设好了,硬闯绝对是九死一生。”

    林意接过剑匣,问道:“你不用蜀道易?”

    “不用。”洪春摸了摸枯木长剑,说道:“我现在已经有剑了,杀人剑!”

    “我们现在跑路,不过这奈何桥,绕着这瘦阳湖走,有几分机会能全身而退?”林意把血檀剑匣中的长剑蜀道易取出,将剑匣背到了背后,轻声询问。

    申峥说道:“应该比过了这桥后再跑机会要大上一些。”他已经摸出了弓弩,拔出对于他来说,长度正好合适的无情剑。

    “绕开瘦阳湖跑路,活命的机会是大了些,但全身而退,很难。”洪春回应道。

    林意笑得极为灿烂,说道:“那就莽一回,他敢请我过奈何桥,我就过给他看!”

    三人一同下马,不理会马匹,跨过了两个馒头所在的那一线,进了杨王府为他们精心布置的奈何桥!

    二十四桥,那便是每六段桥便会有一种引魂物。桥头的馒头,只是比普通的馒头大一些,而这第六段桥的桥栏之上做为引魂物的水碗,便与普通水碗有些不同了。

    样子一模一样,但却是杨州做工最精细的青花瓷,就这两个碗,拿去京城当贡品,也一点都不为过了!

    “真是有钱。”林意轻声念叨着:“为了我,真敢花钱!果然是亲兄弟!”

    就在三人走过这放置青花瓷碗的桥面之后,有六人,从二十四桥的桥头,上了桥,手中各有兵刃!

    洪春望了两眼,轻声对林意说道:“一品两人,二品四人。”

    申峥则是说:“是杨王府的死士!”

    林意见他们上了桥,却不着急逼近过来,知晓是来堵住退路的,他对着洪春与申峥说道:“继续走,这几个只是小鱼小虾,正主应该在桥尾等着我们呢!”

    再向前,到达第十二段桥,这回的引魂物,没有放在桥栏之上,而是放在桥面之上!

    两锭两尺高的金锭,真金足两!这是宋然给林意所过奈何桥上的死人财!

    申峥用无情剑敲了敲,说道:“实心的,你这个大哥,真舍得下本钱。”

    “可不是!”林意冷笑一声:“王候门第,不就讲究一个有面子有排场吗?”

    再向前,没几步,离得远远的就看见桥尾上来了两人,第一个,三人都认识,红衣红剑的俊美小白脸,一品巅峰的剑客,和超一品只差一线的余天奇。

    另一个,则是只有洪春一人认识了。看起来像是个普通的庄稼汉子,手里拿着一把朴刀,正咧嘴阴笑着。他就是被说成无利不起早的武榜第七,魏飞凤!

    洪春一见此人,心就沉了下去,他的说话声变得有些苦涩:“那拿着朴刀的家伙,来头极大,是武榜第七的魏飞凤,我与他,胜负四六对开,余天奇和后而那六人,你们两人能否撑得住?”

    “难说,我们俩打余天奇,能占点优势,但把后面那六个家伙算进来,我们赢面极小。”申峥快速给出了答案,而且,这笔帐算得极其准确。

    林意问道:“啊明呢?他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洪春实话实说:“不过我相信,他一定会在该出现的时间,出现在该出现的地点。至于什么时候,是不是来这里,我说了不算,一切都是陆老头的安排!”

    “那么,我们只能靠自己?”林意又问道。

    “不知道。”洪春还是如此回应:“我只能说,身在局中,就尽力而为!”

    三人边说边缓缓而行,桥尾而来的两人,却走得极快,已经走过了六段桥面。来到离着林意三人只有一段的桥面之上。

    余天奇从怀中摸出一只火折子,吹出了火苗,就向着身后的桥面上一扔。

    不知那桥尾的六段桥,是涂了火油还是什么东西,火折子落地的一瞬间,便直接点着了桥面,雄雄大火,吞噬了六段桥面,这最后的引魂物,竟不是火盘,而是这二十四转廊桥的最后六桥!

    真是大手笔!

    林意前踏出一步,问道:“宋然想渡我过奈何桥,怎么不自己来?”

第九十三章 过江赴横池

    淮阳郡,要去横池郡,仅有两条道可供通行。

    为何说只有两条道?只因为,这两郡接壤之处隔着一条江,沧浪大江之上只有两艘渡船,是渡船自然就有自己的渡口,两个渡口,便是淮阳郡与横池郡之间来往的唯二两条道!

    只有两条道,对于黄锡朋来讲,也就意味着,王府谍报上所写,淮阳而来的三人,只会出现在两个地方的其中之一。

    若不是有这一条沧浪大江,要八百骑兵在两郡交界处找三个人,谈何容易?

    而如今,对于这三个人,黄锡朋只要把玄甲营八百骑兵分成两队,把守住两个渡口,那就稳如泰山了!

    张觉明是超一品的武夫又如何?四百敢于死战的杨州顶尖甲士,打不死你也拖死你!再说,只要拖上不到半个时辰,就会再有另一个渡口的四百骑增援而来,八百人打三人,能不赢?

    这,便是杨州将军黄锡朋的想法。

    八百玄甲营骑兵,被分成了两队,一队由杨州两位副将汤健与莫子臣带领,去了青流渡口。

    另一队,则是在黄锡朋的带领下,直奔翎羽渡口!

    如无意外,一场江湖莽夫与军伍甲士的大战,在所难免!

    沧浪江中,有两艘渡船同在渡人过河,而杨州四怪中排名前二的两个人,并不在同一艘船上,陆无珠与张觉明两人,分船过大江!

    张觉明所坐的渡船,是去往清流渡口,而陆无珠与那个皮肤黝黑的少女,则是坐去向翎羽渡口的船。

    两艘渡船,清流渡口先到,翎羽渡口,则晚上一些,差不多慢上个一柱香时间!

    陆无珠算定了那群骑兵,只要发现三人中的一人,绝对会调集所有兵力围杀,所以,分两地过沧浪江!

    青流渡口,在莫子臣的安排下,渡口小径上看似没什么盘查的人,但其实,都堵在了外面的岔路口上,只等着目标出现,或者另一边的翎羽渡口给出消息!

    这回,为了消息传递能足够快,两边各自都从杨王府拉来了一只小火炮,只要发现目标,便是一声炮响,通知友军!

    火炮,可是军伍中传递消息的利器,声如炸雷,比什么响箭传信,好用多了!

    等待许久,青流渡口的渡船,终于是到岸了!

    脸上一条刀疤极为人的张觉明,拿着一柄黑色长刀当先走上了这埋伏了四百人的渡囗小径,他笑得极为阴险,大声喊道:“有没有人,想拿老子这颗人头,去换杨王府的赏银啊!”

    与他同船过江的人们都被他吓傻了,以为是个疯子,都离他远了远的,不敢靠近!

    杨州副将汤健,是个火爆脾气,听见了这话,知晓是目标出现了。直接下令,点火炮通知另一边的四百人马,然后,身先士卒,领着玄甲营就向前冲去!

    莫子臣想拦,已经来不及了!

    火炮响,四百甲士,也冲进了渡口小道,要将那刀疤脸汉子马踏而死!

    小径只能容得四匹马并行,而且前方小径尽头,还是一条大江。在此这种地形,发动四百名骑兵一同冲锋,与冲进大江中有何异?

    可若是不借助战马的冲击力,靠着步战,怎么留得下这江湖高手?

    军伍杀江湖人,靠得不正是势不可挡的骑兵结阵冲锋,不给江湖莽夫换气再战的机会吗!

    面对着骑兵的冲锋,啊明只是阴笑。他拔出了刀,轻声说出一句那些冲锋骑兵全都没有听到的话。

    “阎王爷,来点名了!这回,老子只负责杀,不收尸了!”

    百丈距离,小径之中,杀意横生,刀光乍现!

    啊明持刀前冲,轻骑也奋勇向前!冲在最前面的四人,除了汤健,便是玄甲营最老资格的三位老骑卒。

    四人长枪枪尖,都斜向着前方偏下,角度几乎一致,指向那个没有骑马,只是在小径上狂奔的江湖莽夫!

    四匹马的身位,在四个战阵娴熟的老兵油子把控下,几乎达到了齐头并进,这第一次冲锋对撞,四人会同时到达,四杆长枪,也会同时刺出!

    这种经过无数次练习所磨炼出来的默契,老兵们,都会有。因为,那些没能做到的人,往往都活不过一场死战!

    四骑与对面的一人,终于是来到了近前,这四杆长枪,也终于是同时刺了出去,对着的,是那个刀疤脸汉子的胸口!

    刀疤脸汉子左手由内向外又向内一卷,卷出一个弧形,把刺向胸囗的四杆长枪都卷夹在腋下。右手那一柄刀,照着最右侧的轻骑便是一刀劈下!

    这一刀,不止把最右侧的骑卒与战马一刀两断,还顺带着以肩撞山,将其它三骑撞翻在地!

    可是,第一排四人都没能建功,却还有第二排又是四人四马,又是四杆长枪,直刺而来!

    刀疤脸汉子还是一往无前,以刀挑起了刺向他头颅的四杆长枪,四杆长枪从他头上刺过,他则是一刀劈下,劈死了一名骑卒!

    又是再向前!这回,没等长枪刺过来,便是一刀横扫而去,一道刀罡掠过这第三排四名骑卒的脖子,没见着血,战马还是向前。但等这刀疤脸汉子从中间挤过去后,骑着战马的四人,却都栽倒在地,死得不能再死了!

    第四排轻骑又至,第五排,第六排,第七排!

    刀疤脸男人仗着一把刀和一囗气,愣是在这百丈小径之中,硬扛了四十八次骑兵冲击!斩杀六十二人,其余人一百三十人,皆身有负伤!

    其余骑兵,都不敢再向前了,他们怕了,怕这个以一人之力敢战四百轻骑的男人!

    而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男人,见到剩下的那些骑兵不敢再冲锋了,还是露出阴冷的笑意,用手抹了一把全是血污的脸,换了一口新气,持刀再度向前奔去!

    别无他意,只是想着,一柄刀,两口气,破尽四百甲!

    翎羽渡口,目盲的陆无珠,正在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女搀扶之下,离开渡船,踏上了横池郡的土地。

    原本守在渡口的四百玄甲营轻骑已经离开了,老人与少女上了一辆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在渡口候着的马车,马夫甩起了鞭子,马车飞快远去。

    他们,要直奔瘦阳湖!

第九十四章 死战

    奈何桥,渡魂魄送往极乐之地。

    瘦阳湖上二十四转廊桥,这被王府所精心布置的奈何桥上,十一个人,不知会是谁先死,不知会是谁,先用得上这奈何桥!

    “洪春,我们俩练练手?”庄稼汉子模样的魏飞凤说道:“听说你跌境了?可别让我一刀两刀就劈死了,那样的话,就太无趣了!”

    枯木剑在手,洪春说了一句让魏飞凤有点惊讶的话:“你若是觉得,我跌了境界,便可以一刀两刀劈死我,那么你,会死的!”

    魏飞凤念叨了一句‘会死的’。惊讶过后嘴角勾起:“起杀心了吗?那我可是得认真了呢!”

    两人刀剑对峙,一时间,杀意横生!

    被称作无利不起早的魏飞凤,其实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子,只有当足够的利益摆在他面前之时,他才会变成那个武功极强,却武德极差的武榜第七。

    他恨那个算出他全家死绝,只存一人的陆无珠。因为那场飞来横祸,就是陆无珠所一手造成的!

    拿钱办事,护人杀人,只看雇主的要求,这就是杨州四怪所做的事。

    所以,当杨王府首席谋士说能帮着抓捕陆无珠之时,这个练武不是很用心,只顾着自家那一亩三分地的庄稼汉子,舍了那一亩三分地,拿上朴刀就来了杨州!

    纵使他要对付的那个人,与他同为武榜十人之一,他排第七,而那人,排第十!

    这第七与第十,差距真的不大!

    而且,那人原本只护人的出世剑修本心,变成了要杀人的入世剑练杀意,境界是跌了,而且跌了两重,但是战力,却不得不说,更强了!两人之间的差距,更小了!

    杀意横生,余天奇被两人浓重的杀意,逼迫到不得不离开两人所在的桥面,向着林意与申峥行去!

    魏飞凤与洪春两人还是在对峙着,战力差距不大,而且都还是一击不成便会被压着打的情况,这种情况,谁先出手,那么,谁便会吃亏!

    林意与申峥,已经退到了另一段桥面之上,前有余天奇,后有王府六名死士,不先下手为强,那根本就打不了!

    一根弩箭射出,将这场大战拉开序幕!

    林意拔剑而出,带出一大段青芒,蓄力已久的拔刀术,再加上归元决一气流转的所有气机,全都凝聚在这一剑之上,横扫而去,赌上一气用尽,气血运转不畅通的危险,要先行重伤余天奇!

    前行快若奔雷的红衣余天奇,以左手拨开弩箭,不管那横扫而来的青芒剑意,右手饮恨剑直刺而来,好似他,就只会刺剑这一招而已!

    林意的青芒剑意,被破开了一个点,猩红的长剑从中刺了过来,刺在林意胸前,好在被林意的青芒带偏,没有正中心口,刺在了心口偏右三寸!

    余天奇一剑刺中了林意,林意的青芒剑意,也划开了余天奇的腹部,只是余天奇一身红衣,看不太余天奇的腹部那些猩红,到底是鲜血还是红衣的颜色!

    这对新仇旧怨一大箩筐的宿敌,各自一出手,便都是以伤换伤的狠招,若有谁退了半步,那便是以伤换命了!

    王府六名死士,此时却没有趁火打劫,而是站在数十步外,看着这边的死斗!

    林意退开两步,与余天奇拉开一点距离。眼见得如此,便对着余天奇道:“你算盘打错了啊,想联合他们一起杀我,可他们所想,却是让我们先耗光了气力,他们再坐收渔翁之利啊!”

    余天奇一手捂着腹部,一手剑尖直指林意,他轻敌了,他以为能一刺破去林意的剑意,却没料到林意是用尽一气之力,威力远在他这一刺之上!

    现在,他已经身受重伤,而那边王府死士的坐山观虎斗,更让他陷入了绝境之中!

    林意不再理会猩红长剑直指自己的余天奇,一个连肚肠都被剑气斩断的家伙,已经没有太大威胁了。

    只需让申峥不断用弩箭消耗他就好了,让他的血没法止住,他自然就会被拖垮。

    行走江湖,谁没有一两招杀手锏?如果硬要取他的性命,那就得做好硬接一个一品高手博命一击的觉悟!

    所以,能不接,就不接,像这种杀手锏,从桥头那边而来的,还有至少六招呢!

    沉吸一口气,林意转身向那王府六名死士走去,面沉如水。

    以一敌六,而且还都是与自己同等境界,甚至更强的扎手硬点子,要赢,实在太难!

    王府六名死士,有五人,皆是军伍出身,所以,五把云汉制式战刀同时出鞘,列阵迎向了那缓步而来的白袍年轻人。

    只有一个,带着一条齐眉棍的老头,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是六人之中最强的一人,打定了主意,要等五个军伍出身的同僚逼得那一剑可生剑罡的年轻人露出破绽,再一棍定乾坤!

    五刀一剑,在数息之间,便缠斗到了一处。林意没敢再以一气用尽,而五个王府死士也不敢掉以轻心,所以,这以一对五,也只是打了一个不分伯仲,各自都是在互耗气机,没有使出狠招。

    都在等,等那个破局之人!

    五名王府死士,是在等身后那个使齐眉棍的老者找到破绽,只要他们五人不要失误,等到老者一棍下来,那便是大局已定!

    而林意,则是在等陆无珠派来的人。他在等那个收尸人啊明,只要陆无珠派了啊明过来,那这些个王府死士,也就不足为惧了!

    这边,都是在拖,在等一个破局之人,而洪春与魏飞凤那边,则是不再对峙,同时出手了!

    魏飞凤一跃而起,朴刀当空劈下,力压山河而来,洪春则是向后退了一步,枯木长剑向后一拉,廊桥两边的湖水竟然被直接扯起,湖水化为两道洪流冲向了飞掠离地的魏飞凤!

    硬扛两侧洪流冲击,魏飞凤那一刀还是劈了下来,洪春一剑斜挑,挑开了这凶狠一刀!

    湖水在廊桥之上,不只冲击了魏飞凤,还将那六段着火的廊桥上雄雄燃烧的火焰扑灭大半。露出一条能一冲而过却不被火焰灼烧的路来!

第九十五章 破局

    武榜第七,与武榜第十,朴刀与木剑,疯狂击荡在一处,震耳欲聋!

    有着双手带之称的朴刀,在魏飞凤手上化作一团刀光,根本没能看清刀刃在何处,若是寻常人,便要被这根本无法看清的锋利刀刃所伤了。

    而洪春,却是以一柄枯木剑护人,便把自己护到了武榜第十,所以对于防御,自然是极有心得。

    对于魏飞凤这以快著称的刀光,他手中的枯木长剑却是以极慢的速度刺了出去,刺向那凶猛而来的朴刀!

    以静制动,这是洪春的防御之法,但是,静若处子,动如脱兔。在枯木长剑刺进了魏飞凤造就的那团刀光还不到一寸之后,便突然变快!

    刀剑又再一次相击,洪春的枯木长剑一荡再荡,把魏飞凤朴刀所造就的刀光荡尽,朴刀没了刀光遮掩,魏飞凤只好放弃了暗藏杀机,朴刀尽力一挑,挑开了木剑,然后就是斜劈而下!

    洪春一踏而退,退的同时闭上了眼睛,双手张开,好像是要给出破绽,让魏飞凤来砍!

    朴刀斜向而下,擦着洪春的鼻尖就划了过去,好在这一刀,魏飞凤没用上刀罡,不然洪春的脑袋,就要一分为二了。

    洪春鼻尖凝聚了一滴血珠,闭目而退的他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木剑已经被他收回了身前,张开的双手共同握住剑柄,剑尖对着的位置,是魏飞凤的心口!

    一脚踏定,双手齐出,一握一推,枯木长剑直刺而去,木剑上隐隐透出了青色光华,是以剑罡包裹了木剑,让一把木剑也能削铁如泥!

    魏飞凤只得侧身避让,但还是让木剑刺到了左手手臂!洪春却不收剑,而是刺入魏飞凤手臂的一剑斜挑而上,要废了魏飞凤的左手。

    魏飞凤手中朴刀打了个旋儿,刀口向上撩起,撩的位置,正好是洪春的要害!

    以伤换伤,谁怕谁?

    废条手臂,与废了子孙根,谁吃亏?

    洪春终归还是没有以伤换伤,收剑格挡住上撩而来的朴刀刀锋,借势又向后退去,魏飞凤也退了数步,左臂上被木剑连刺带划,拉出了一个四寸长的口子,就这一会功夫,半只左臂就已经被染红。

    洪春抹了一下鼻子,将那滴鼻尖血珠抹去,换了一口气,又抽身而上!

    这回,木剑上青色光华不只包裹了剑身,而且还向前透出一尺,三尺木剑,再加上这一尺剑罡,几乎与朴刀长度相等了!

    这回变成魏飞凤以静制动,朴刀高举,心定神和,紧盯着洪春的剑尖罡气!

    他轻念一个“起”字,廊桥外的水面立起了四道水柱,只有你洪春能借两道湖水冲击我?我也有一刀引水的能耐!

    洪春看似是要近身博杀,冲得极快,但在魏飞凤以气机牵引湖面立起四条水柱之后,他却将木剑炸雷般扔出,木剑挟着青芒剑罡,直冲高举朴刀的魏飞凤而去!

    魏飞凤一刀劈下,朴刀劈在木剑之上,气机牵引的四道水柱,却如四柄水刀,向着洪春狂奔而去!

    无剑在手的洪春提气防御,一身衣衫鼓涨如球,硬扛下四柄水刀的劈砍!

    菩提境的玄妙,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菩提生根,不动如来。

    洪春鼓涨如球的气机,魏飞凤在水刀第一刀至时,便被破去,但靠着菩提境的不动如来,接下来的三记水刀,并未让洪春退后半步!

    只是,不动如来强则强,让洪春能撑着半步不退,但一口鲜血,却也已经涌至洪春嘴边!

    离手一剑未能成功杀人,反而被打得吐血。再撑几回合,还是能做得到的,但是,无剑在手又受了内伤,想赢,已经不可能了!

    这一战,洪春已经输了!武榜第十想赢武榜第七?就算差距不大,但也还是难啊!

    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洪春是输了,但破局之人,已至!

    一匹马冲过仍旧有火焰燃烧的六段桥面,马上坐着一位面如重枣的大汉,一杆长枪直刺而下,刺向了魏飞凤的后背!

    而另一边,王府的破局之人也出手了,一条齐眉棍乘着林意换气的机会,一抡而下,直奔林意的脑袋就抡了下来!

    拳怕少壮,棍看老郎。王府年纪最大的老死士,这一棍下来,林意脚下连点,急急向后掠去,这一棍落空,没能砸中林意。但齐眉棍所抡出的罡风,却把林意的胸口到腹部抡出了一大条血槽。

    好嘛,前不久才以罡气伤了余天奇,这才多久,林意就被罡气所伤了!

    林意一退再退,退出半段桥面停步而立,一口血再也压抑不住,咳了一声,咳出了一大口黑色血液,显然这使齐眉棍的老头,一抡之下,不只是罡风伤人,还暗藏气机牵引,强行打乱了林意的气机,让他受了内伤!

    但是这一棍没抡死林意,再怎么说都只能算破局未成。而那边的刀枪双绝李瑞庭,却是破局成功了!

    毫不花哨的一枪,捅向了魏飞凤,魏飞凤虽然已经转身以朴刀挡住这一枪了。但是那脸红如枣的李瑞庭却是果断的弃枪拔刀,以快,准,狠出名的刀绝,一刀拔出,便自下而上的削去了魏飞凤的半张脸!

    看似这刀枪双绝李瑞庭,好像比魏飞凤强了太多的样子,但是事实上,魏飞凤先与洪春大战了一场,李瑞庭又占了偷袭的便宜,所以才两招便破局成功!

    要说,也只能说李瑞庭来的时间刚刚好,早一些时候来,根本就没这么好的机会。若晚了些时间,那洪春就已经被魏飞凤砍死了!

    一见到魏飞凤身死,余天奇也与死无异,而林意身受内伤却还不至死,六名王府死士只得硬着头皮向前,只求能杀了林意,向那位杨王交差!

    一瞬之间,洪春那边是大局已定,而林意这边,却是险象环生!五把战刀一条齐眉棍,皆是以死相博!

    瘦阳湖中,更是有一个穿着极为考究的中年儒生,乘着一叶小舟而来,熟锦蜀绣的衣衫,正是杨王府首席谋士宇文雄哲。

    只见他立于小舟之上,一手掐诀,一手指向廊桥之下,轻呵一声:“疾!”

    八柄剑破水而出,是暗藏八卦之法的剑阵!杨王府从不公开使用,只是封禁在武库之中的八柄符剑,剑尖皆指向林意!

    以水藏剑阵,八卦斩蛟龙!

第九十六章 死战当死

    道门符剑,多以天外飞石玄铁所造就。

    可供铸造的飞石玄铁,少之又少,像玉津山下的老铸剑师杜曙虹所得的一块超大的玄铁,也只铸出了两柄长剑与一枚枪头而已,这还是杜老铸剑师完全没有浪费一丁半点铁料的结果。

    而这杨王府首席谋士宇文雄哲,布一个剑阵,一出手就是八柄符剑,这着实是大手笔,可见杨王宋然,杀人的决心有多足!

    单单是这一手八卦剑阵,就足够重伤林意了,再加上六个以命相博的王府死士,五柄战刀一条齐眉棍,简直就是不留活路!

    洪春手中无剑,驰援不及,而李瑞庭,则是才出手杀人,强提一气策马奔了过来,可远水哪里救得了近火?

    被六人八剑围在当中的林意,右手蜀道易剑尖生罡气,青芒走龙蛇,包裹着三尺长剑!

    左手起一剑决,一柄小飞剑自心口飞出,绕着左手盘旋飞掠,如自有灵***杀人!

    五柄制式战刀同时劈砍下来,军伍出身的五名死士不再讲究什么配合,都是下了死手,一时间刀光如虹,带得整条廊桥都有些动荡不平。

    林意一剑护住脑袋,左手直指泛舟湖上的杨王府首席谋士,那立于小舟之上的中年儒生,一手画圆,一手平指,两柄符剑停在儒生身前,以防那柄玄教本命飞剑。其余六柄符剑从六名王府死士身侧刺向林意,要一举击杀这位二品武夫!

    续心弦疾掠向宇文雄哲,只要逼得宇文雄哲分心防守,无心去操控刺向林意的符剑,那林意,便还有一线生机!

    林意在赌,赌宇文雄哲不敢以命换命,赌这位王府中养尊处优多年的儒生没有为杨王宋然赴死的决心!

    事实上,他赌对了,见玄教最玄妙的飞剑直指而来,宇文雄哲放弃了控制围杀林意的六剑,而是专注于身前的两柄符剑,要以这两柄剑,拦下林意的续心弦。

    “扑通!”远处岸边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不知是什么东西落到了水中,宇文雄哲不敢分心,以两柄符剑一抵,抵在飞掠而来的续心弦剑尖之上。

    飞剑没有一往无前的直掠而过,而是被两柄符剑阻拦了下来,三柄剑,剑尖刺在一起,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响。

    廊桥之上,林意一心二用,左手飞剑刺杀宇文雄哲,右手则蜀道易长剑连连格挡,坚难的挡下了五把战刀的刀罡刀意,武人一呼三吸之法,气息流转六十里,加上归元决,竟在这数息之间,便全数用尽。

    已是强弩之末了!

    洪春已经狂奔而来,一柄枯木剑亦飞掠在其身边,李瑞庭更是将手中宝刀投掷而出,要替林意解围!刀离手后,他伸手一抓,长枪被以气驾驭回手中,快马将至!

    可是,这两个超一品高手,快则快已,那使齐眉棍的王府老死士,却占了近身的优势,这一棍子捅出,如龙出水,直取气机耗尽的林意胸前!

    林意,终归是没能躲开这一棍,能以一气重伤余天奇,再与王府死士拖了这么久,林意已经把所有能做的全都尽力做了。

    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输,就是输了!

    不怪洪春斗不过魏飞凤,也不怪李瑞庭来得太晚,亦不能怪陆无珠没能算得面面俱到。更不能怪宇文雄哲谋划太精明,以及杨王宋然的狠心!

    要怪,只能怪林意自己,境界不够高,战力不够强,还硬要莽这一回奈何桥。

    被一棍子捅在胸膛,林意气机紊乱至极,一口血雾喷出,向后瘫倒在地,口中鲜血还在不断渗出!

    蜀道易掉在了地上,那柄本命飞剑续心弦,失去了气机牵引,也掉入了湖中!

    李瑞庭的刀,钉在了王府年岁最大,境界也最高的老者头上,一棍捅中了林意的老死士,被这凶狠的离手刀钉死在廊桥的柱子上,死不瞑目!

    剩下的五人死士,见得林意应该是已经死了,便急急退去,要退出廊桥,远离这是非之地!

    死士,当死则死。但是,已经不用拼死杀人了,那就应该快速撤退,死士的性命,不是自己的,是主子的。要留着一条命,帮主子杀下一个该杀的人!

    李瑞庭策马紧追而去,不肯放过这五人!他这回受陆无珠之托,来保这个姓林的小子,哪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这让刀枪双绝的李瑞庭极为愤怒,定要杀光这些人,才能让他心头怒火平息一些!

    洪春则是握住了枯木长剑,看向湖中小舟上的宇文雄哲,杀意滔天!

    “你死定了!”洪春声音不大,却让宇文雄哲心生寒意。

    申峥终于耗死了余天奇,扔了无情剑与弓弩,跪在林意身前,扑在他身上,失声痛哭,泪水完全止不住!

    林意救了他,在他最危险的时候。但他申峥,却眼睁睁看着林意在他身前被打死,而无法救他!哪怕帮他挡下那一棍也好啊!

    可是那时,自知必雄的余天奇,用尽最后所有气力,一剑把申峥拖延住了数息时间,实在让申峥无法去帮林意挡这一棍。

    二十四桥桥头,李瑞庭已经刺死了最后一名王府死士,他们试图抵抗过,但在李瑞庭的长枪之下,也都是几枪便收走一条人命。

    洪春一掠出廊桥,脚尖点在湖水之上冲着宇文雄哲杀将而去,吓得宇文雄哲双掌隔空怒拍湖水,水花飞溅向洪春,小舟却急急向后,直划出十几丈远!

    洪春脚下蜻蜓点水,却也追不到宇文雄哲,只好返身回廊桥察看林意的情况,李瑞庭也回来了,两人一起看向林意。

    拉开了扑在林意身上的申峥,林意胸膛被一棍捅中的地方,并未皮开肉绽,显然又是内伤,怕是已经伤及了内脏,只见林意,无气进也无气出,算是死人一个了!

    无人知晓,林意的胸膛之中,有一颗金色舍利子,不管气机流转如何紊乱,都只停留在林意那被一棍捅到的位置,不曾移动半寸!

    只是那原本无半点损坏的佛门至宝舍利子,如今己碎成四块,裂痕触目惊心!但却聚而不散!

第九十八章 后手?无理手!

    廊桥之上,洪春,李瑞庭,申峥,三人围坐在林意身侧,望着身前不可思议的一幕齐齐发呆。

    之前明明已经是气息断绝,毫无生机的林意,在半柱香的时间内,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还魂人间,竟然慢慢的开始有了呼吸!

    只是呼吸极为微弱,好似连呼吸都坚难无比,有气进,没气出的样子,看得申峥那不争气的眼泪噼里啪啦直往下掉。

    李瑞庭一见如此,便要度以气机帮林意续命,可却被洪春拦了下来。

    “他体内气机紊乱不定,你若度气给他,只会让他原本就游走乱窜的气机更加繁杂,对他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洪春眉头紧皱,想不通为什么林意没死。

    那一棍,足够要了林意的性命,就算洪春或者李瑞庭来硬接这一棍,用上菩提生根的玄妙法门,也会接得极为吃力。

    况且,林意只是个二品武夫,而且是一气用尽的情况下被一棍捅中胸膛。

    能活下来,是一个奇迹,假如这时再以外力施压,那这烈火烹油,会把林意的回魂气机,都烧得一干二净。到那时,便真的是死翘翘了!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看着他这不知为何再度生起的气机用尽?看着他慢慢死透?”李瑞庭剑眉倒竖,原本就枣红色的脸庞变得极为不开心,脸色也就更加难看了。

    廊桥桥头,上来了一个目盲老者,他以手中竹杖探路,听到李瑞庭的话,便大声说道:“他死不了!我能救他!”

    三人抬头一看,原来是陆无珠,洪春起身去扶着老人过来,申峥与李瑞庭,也起身相迎。

    申峥看着目盲老人,着急的问道:“怎么救,陆神算,我求你救救他!”

    陆无珠在洪春的帮助下,蹲在了林意身侧,一手探了探林意的鼻息,一手在林意胸膛摸索着,不多时,他心中震撼,站起了身来。

    原本以他这样没什么武力,又眼瞎看不见的老头,不应该出现在这廊桥之上的,只要藏在暗处算计全局就好。

    可林意受伤,他不得不亲自赶过来看一看,果然不出他所料,原本致命的一击,被林意体内的某样东西所挡住,保下了林意的一条小命!

    “瑞庭,把他的双腿提起来,将他整个人吊成一个倒栽葱的姿势。”老人退后两步,轻声说道:“得把那东西取出来!”

    “什么东西?”李瑞庭与洪春同时问出口,但老人却没有回答。

    他向着洪春说道:“瑞庭把他倒栽葱后,你就以一气击荡他的后背,记住,不能太轻,太轻逼不出来,不能太重,太重会伤到他。约莫,出以六分力便好!”

    陆无珠常年与洪春共事,自然便知道洪春的功夫深浅,所以,他一说六分力,洪春便知道该使多大的劲了。

    听到陆无珠说要把林意体内的‘东西’取出来,申峥心跳加速,紧张万分。别人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申峥可清楚得很!

    “陆神算,那东西若是取出来的方法不对,啊意可能会死的!”申峥拉住了陆无珠的手,紧紧攥住。

    陆无珠却说道:“取出来,可能会死,不取,那东西堵住了气机流转,一柱香内,他必死!”

    说完这句话,他反握住申峥冰冷的小手,发号施令道:“快照我说的做,时间不多了!”

    两个超一品高手,得听这个老头的话,便照着他吩咐的去做,林意被李瑞庭提起,倒栽葱悬在空中,洪春轻呵一声,一掌拍在林意后背!

    林意先是一震,然后便是口中污血狂涌而出,污血之中,还夹杂着一小块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东西。

    申峥快速拾起,那一小块佛门至宝,却一碰而碎,变成了四小块,碎在申峥手中。

    被放回地上的林意大口喘息着,边喘还边有污血从他的口中涌出,他又咳嗽了两声,又带出许多血来!

    好在是一条小命,捡回来了!

    吐血,咳嗽,大喘气,躺在地上的林意终归是慢慢好转,呼吸开始顺畅。神智也渐渐清醒了起来。

    申峥将手中那碎成四块的舍利子递给林意看了一下,林意只能以苦笑回应。笑了两声,带起了咳嗽,又是满口血污,触目惊心!

    林意挣扎着起身,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的,体内气机翻涌如大潮涨落,每次起伏都是在受罪。

    桥尾,那还残存有些许火焰的地方,不知何时,来了两个人,照着两人的衣着,站位,神情来看,像是一主一仆的样子。

    那主子模样的男子,肤如麦色,面容刚毅,衣着虽然朴素,但却极其整洁,腰间悬着一把与云汉军伍制式刀相似,却有些许不同的战刀。

    而那个仆从,衣衫同样朴素,腰间同样悬了一柄与云汉制式刀有点差别的战刀,除此之外,背后还背了两把剑,外加一个布行囊。而且这个仆从,竟是个女子!

    光看脸的话,根本看不太出来是个女子,她女身却男相,如果要找个词来形容她的话,那应该是英气勃发。

    但朴素衣衫遮掩不住女子的玲珑身段,那凹凸有致的身材证明了她的的确确是一名女子,巾帼不让须眉!

    见到廊桥上众人都有些不善的眼神,看起来应该是主人模样的男子开口了:“六千杨州骑卒,已经在春柳长堤列好阵势,随时可以展开冲锋。另有两万步卒,不出半个时辰,便能包围了这瘦阳湖,你们,还呆在这里干嘛,坐以待毙吗?”

    西北而来的男子望向那个因为无珠,所以并没有眼神不善的老人,问道:“陆老头,怎么的,你算准了我一定会来?还是说,我根本就不用来,你早留好了后手应对那些没有调令,却被调离驻地的军伍悍卒?”

    目盲老人哈哈大笑,说道:“你就是我的后手啊,当世最强的一记无理手,不就是你吗?”

    男子呸了一声,骂道:“老不死的,连我都算计了。”

    已经坐起身来的林意,看着这个被称陆无珠称为当世最强无理手的男子,好似知道了他是谁,又不太确定,所以便出声问道:“郭小马?”

    那男子的脸色唰的一下便黑了下来,怒道:“小爷叫郭漠驹!漠上风沙烈,一驹可独行的郭漠驹!”

    林意却是心情变好,轻笑道:“可不就是西北大漠上的一匹小马驹吗!”

第九十九章 瘦阳湖收官 上

    春柳抽新芽,发新枝。长堤之上,却是盔甲亮,枪矛利!

    两万步卒,足可围住整个瘦阳湖,但是,这两万人,防御一下武林高手冲阵,还算是马马虎虎。但如果要这些靠着两条腿的步卒冲进瘦阳湖内杀敌,不太可能。

    不过,若是合围之后,仗着人多势众,一步一步逼迫那些武林高手们向着春柳长堤而去,那事态发展,就不一样了!

    春柳长堤入瘦阳湖的地方,有一大片平坦堤围,这一大片空地,便是那群江湖莽夫的葬身之地!

    六千骑兵,只要守着这个口子,分成三批人,反复在这一大片空地中冲锋几个来回,什么江湖人,什么武榜高手,再强能强得过铁蹄的冲锋?

    西北那位武夫极致的天狼,武榜第一,却早就以骑兵铁蹄告诉过江湖人一个道理,武夫草莽,靠的是好勇斗狠,侠义恩仇。而军伍悍卒,则是靠着同心协力,人多势众!

    稳坐马上,盘据于春柳长堤上最高处的杨王宋然,嘴角挂着笑意,嘴唇微动,却因周围铮铮铁甲,阵阵马蹄,无人听到他的言语:“你早该死了,多年前那个多事之秋,你就应该跟着你那祸乱朝纲的娘,一起死于那次刺杀!”

    宋然握紧了腰间长剑剑柄,恨恨说道:“我会厚葬你的,瘦阳湖是片风水宝地,你,和那些敢保你的人,我会把你们一起葬在小金山上。那儿风景好,天气若是睛朗,还能看到海!”

    长剑鞘柄皆是金黄,雕着龙鳞,鳞次栉比,极为威武不凡。剑尾,则是一个龙头,金龙张须怒目吞天之像!

    宋然呼出了一口气,松开紧握剑柄的手,转而去抚摸着龙头,抚摸着这柄他从少年时便获得的长剑,他少年时是可以以龙为配饰的,那时候,他还是太子,还是储君。

    而如今,身为一地藩王,腰缠盘龙玉带,配这柄剑,却是实实在在的僭越之举了。这让他,如何不恨那个改宋姓林的家伙?

    “我才是最有资格坐上那个位子的人,小六儿,你不配,他宋勤,也不配!”杨王宋然,或者说是‘反王’宋然,开始慢慢磨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清明快到了,到时候我会记得给你上坟的,放心,大哥不是无情无义的人!”

    距此地数里之外,有一名女子,长得国色天香,美艳动人,怀中抱着一个不足周岁的孩子,睡得香甜。

    这看起来应该是母子的二人,同骑一马,向着春柳长堤狂奔而来。女子马术并不精湛,只能算得上是勉强会些骑术,连着几天,自从杨王府出来之后,她便几乎没怎么停歇,只为了赶去那春柳长堤,只为了让她男人别做出傻事。

    护从劝说了她好几十次了,她却还是执着的要去那如今这个时候极为危险的春柳长堤。护从不敢驾车送她去,那她便自己骑马去!

    “你们竟敢唆使我男人下定决心杀我的小叔子?你们疯了吗!”女子顾不得马背颠簸,边骑着马还边大骂身边跟随的护从。身边几名王府内境界较低,没能参与此次大战的死士护从都不敢开口,他们哪敢还嘴?这女子可是杨王妃啊!

    女子也不光骂他们,还大骂王府首席谋士。她咬牙切齿的说道:“宇文雄哲,若是让我再见到你,一定要打死你!”

    他身后的死士护从们,还是没人敢说话,更是连听都还敢去听。

    王妃得罪不起,难道那位王府首席谋士,他们就能得罪了?所以,只能装做没听到的样子,紧跟在其身后,护着这位女主子,以及她怀中的小孩子,前往春柳长堤!

    奔驰而去,一路上见到那些不断向瘦阳湖里面行去的步卒,女子心中更是纠结成了一团。

    她知道自己是没办法指挥这一群军卒的,也知道只有去春柳长堤才能解决这件事情。所以,她没有进入瘦阳湖,而是绕湖而过,直奔春柳长堤而去。

    一路上不断的铁甲森森让她越来越心惊,自家那个平日只穿儒生青衫,没有半分架子可言的男人,怎么就能调来这么多兵马?只为了杀亲弟弟?

    就算自家男人穿上了那一身的蟒袍,也顶多就只有八百人的玄甲营啊,哪来的这么多悍勇精壮的步卒?

    女子心急如焚,因为,她闻到了血腥的气味,从春柳长堤上传来的恐怖血腥!越接近春柳长堤,味道便越浓重,如一只大手,扼住了她的咽喉,要将她活活掐死。

    怀中的孩子,终于睡醒了,女子也来到了长堤之下,只是长堤之上,已经里里外外,围了近万人,她纵马不得入,只得下马,顾不得王妃身份,从那些悍勇兵卒身边挤了进去!

    孩子从女子怀中抬起了头来,没看见母亲熟悉的笑脸,反而是看到母亲一脸紧张,而且,理都不理他。他有些疑惑,又哼哼了两下,从女子怀中钻了出来,小脑袋离开了母亲温香软玉般的身子,探了出来望向周围。

    这一望,可不得了,周围都是一副副陌生脸孔,而且,都是脸色阴沉,孩子吓得哇哇大哭,而女子却是没有去哄孩子,径直向前,要挤进那被重重包围的圈中。

    数名王府死士护从赶了上来,连忙帮女子开道,而包围圈中心,有兄弟两人,正面对着面,一人手提青色蜀道易,一人紧握金色龙张须,相对而立!

    手提蜀道易的林意,其实站着已经很勉强了,身上内伤外伤不少,体内气机紊乱难平,其实已经没能力再大战一场了。

    而在的他对面,宋然紧握着那柄好似一条黄金天龙的龙张须,脸色煞白,手止不住的发抖,剑还未拔出,他既是气愤,也是害怕。

    气愤那西北的小天狼,怎么就掺和进了这件事中,态度强硬,要保林意。

    而害怕,则是洪春,李瑞庭与后来赶到的啊明,这三个超一品大宗师的战力,实在超出他的想象!

    三人在不久之前,互为犄角,竟然硬生生将第一批入场冲锋的两千名骑兵,打得七零八落!

    以三人之力,破两千骑兵!

第一百章 瘦阳湖收官 中

    舍利子碎成四块,林意亦是像被那一棍子捅成几块似的混身伤痛,虽然西北小天狼郭漠驹也来帮他了,但他丝毫都没有轻松。

    对于身上外伤,金创药像不要钱一样抹,都不是大伤口,但是多得让人心慌,林林总总,有十一处之多。

    对于内伤,那就只有调息调息再调息,以归元决法门不断运转,将那紊乱气机一一理顺。

    但是这汹涌的气机,可半点面子都不会给,还是不断的在林意体内周身窍穴乱窜,只能是慢慢调整,疏导气机运转。

    这是一项精细活,也是一件苦差事,不过,这种抽丝剥茧的手法,林意已经不再陌生,所以,是吃了些苦头,但还能忍得过去。

    只是,佛门至宝舍利子,被一分为四,怎么还给白马寺?

    想到这里,林意一脸苦瓜相,从申峥手中拿过四块舍利子碎片,放入自己怀中小袋,心中苦涩难言。

    “哗啦!”水中一颗脑袋露了出来,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女,她在水中微微一动,又有一颗脑袋从水中露出,是被她在水中以柳叶刀划出了近百道伤口的宇文雄哲。

    洪春伸手,把这位连一条落水狗都不如的王府第一谋士从水中拉上来,问道:“死了?”

    水中少女歪了歪头,回应道:“还没呢。看着伤口多,其实都不致命,我没下狠手。他刚晕死过去,我就把他带上来了。”

    目盲老人循声而望,对着水中的少女说道:“就这样吧,你再入一趟水中,把水中两柄符剑和一柄续心弦带出来,然后带上全部八柄符剑,沿水路离开。”

    少女应了一声好,反身钻入水中。

    不一会,少女便又出现在了水面之上,把一柄小小的飞剑递了上来,林意离得有些远,所以申峥过去接来,交给了林意。

    洪春也将廊桥上散落的符剑交与少女,少女再度潜入水中,水面只剩下一圈圈涟漪

    林意已经没有太多精气神去控制飞剑续心弦了,所以顺手抹了些自己的血在飞剑之上,就收入了体内。

    续心弦在血液触及时,便把林意抹上去的血,吸得一干二净。

    本命飞剑,以血成胎。养剑不断,方有灵气。

    就算没有这大战受伤,林意平日里,也会自己划伤自己,以血养剑。所以那先前飞掠向宇文雄哲的一剑,才会那么一往无前,逼得他只能尽力防御,无余力进攻。

    林意缓缓起身,勉强站在那瘫软在地如一块烂泥的宇文雄哲身前,示意一下左右两边的洪春与李瑞庭,这两人一人一脚,就将已经晕过去的宇文雄哲给踢醒了。

    这刚一醒来,四下一看,知道自己处境不妙,这宇文雄哲的心思急转,当下便快速转了个身,不是要逃跑或是拼命,而是直接跪在林意身前求饶。

    他大声哭喊道:“六殿下,六殿下饶命啊!杀您,是宋然那家伙的主意,我也是寄人篱下,不得不如此做啊!”

    林意扯出了一丝笑意,说道:“杨王府首席谋士,就这般没骨气?就您这样子,也想帮宋然称帝谋反?”

    宇文雄哲磕头不止,额头上都磕出了血,他颤声说道:“六殿下,是宋然想当皇帝想疯了,与草民没有太大的关系啊,这些事,都是他逼着我做的啊!”

    林意冷笑,招手让李瑞庭与洪春去忙他们的,似乎全然不怕宇文雄哲暴起行凶的样子,轻声说道:“你已经没路走了,我给你一条路,如何?”

    宇文雄哲跪伏在地,眼睛闪过一丝隐秘不可察的晦暗,他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疯狂说道:“求六殿下指一条明路!”

    郭漠驹眼见这边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要谋定的样子,便走了过来,想听听这林意有什么想法。

    “替我效力,当我的死间。如果我死在了杨州内,死在那原本出自你谋划的两万六千人手中,那你就给我陪葬。如果我活着离开了杨州,那你就有得活。”林意笑意轻松,抹了一下满脸血污的面庞,说道:“当然,不当死间,不给我传递消息,那就算我离开了杨州,也有得是方法能要了你的命。”

    两只手,分别指向了洪春与李瑞庭,威胁意味,不言而明!

    宇文雄哲心中杀意极盛,却只能磕头,口中说道:“我当,我当死间,不要杀我!”

    林意缓步转身,将背面让给宇文雄哲,就像是自以为大局已定,不知江湖险恶,人心返复的无知雏儿。

    转过身去,还对着郭漠驹笑了一笑,意味深长。

    郭漠驹摇了摇头,也跟着转身,没听到什么惊天大谋划,这让他很失望。

    宇文雄哲抬起了头,眼神阴冷嘴角笑意冷洌,他还是跪在那里,只是手离开了地面,双手掐诀。

    他布在水中的剑阵,不只八把剑!

    八剑为八卦,还需有两剑居中,当那八卦当中的两尾阴阳鱼!

    符剑出水,直指林意!

    宇文雄哲不知道林意为何敢把背后这么大的破绽给他,也不知道离林意旁边最近,最有可能保护他的带刀男子是谁,宇文雄哲只知道,这个杀人的大好机会,机不可失!

    杀人之后,再度入水,以道门龟息之法一气远遁,除了那个少女,谁能拦住?而那个少女,早就离去了。

    之前的晕死,其实是假的,只为了能找机会脱身而已。如今不止找到脱身机会,还能杀人再走,真是最好不过了!

    林意摇了摇头,郭漠驹则是神情平静,手中刀,已经出鞘!一直站在远处那个女身男相,英气勃发的女子,则快速冲了过来。

    两柄阵眼符剑直刺向林意后背,却让西北的尾锥刀架开,刺向了廊桥顶上而去。两柄符剑刺破廊桥,在宇文雄哲的气机牵引之下,复而又向下冲来,指向林意头顶。

    林意缓步而行,不是不想快速躲避,而是受伤不少,气机又还没理顺,根本就走不快,一口气都难以提起,别说闪转腾挪了。

    西北小天狼郭漠驹,架开了第一下刺杀之后,却不去护着林意,而是刀尾向着宇文雄哲脑袋猛击而去!

    一击之后又一刀,砍在了宇文雄哲的脖子上。西北杀人刀,出了手,便是不死不休,宇文雄哲,哪有不死的道理?

    只是,他想着死前能看到两柄符剑刚好刺死林意,换命,也就值了。

    一道玲珑身影从林意头上跨过,手中多了两柄符剑,让杨王府首席谋士宇文雄哲,死不瞑目。

第一百零一章 瘦阳湖收官 下

    “我,不是六殿下,我姓林。”林意对着地上那个机关算尽,有两次机会杀掉自己,但都功亏一篑的死人,心中思绪难平。

    被西北而来的女子从头顶一掠而过,林意没什么意见,只是看着她两手各持的两柄符剑,心中感慨。

    若不是有郭漠驹,以及郭漠驹身边这位西北老天狼从大漠上捡回西域都护府的女子,就算林意有心试探宇文雄哲,也不敢把后背这么大破绽留给宇文雄哲。更不敢,让李庭瑞与洪春两位大宗师离开,诱骗宇文雄哲出手。

    要知道,宇文雄哲,境界只是三品,但是修的却是道门符剑这种根本就没人学的法门。

    没人学,不是说不强,恰恰相反,这道门符剑,战力极强。只是受限于符剑极其稀有,所以道门之中,修习之人根本就寥寥无几。

    试想一下,一身本事极强,但若没有一把符剑,就连半分都使不出来,如此法门,有多少人愿意去修习?

    但杨王府,财力雄厚,替宇文雄哲弄来十柄符剑,也算不上太难,林意有心试探,就是想知道到底宇文雄哲还有无后手。

    宇文雄哲有后手,所以,他死了。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宋然了吧!

    林意双捂着脸,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他喃喃自语,声音极轻,又带着一丝丝抽泣的声音,过了一小会,他双手离开了脸颊,泪如泉涌!

    郭漠驹离他最近,是唯一一个听到他抽泣时所说言语的人,他拍了拍林意的后背,表示一下安慰,说道:“别想太多,走,我送你们出杨州!”

    一直站在远处的陆无珠轻叹一声:“唉,有些事,有些账,说不明,算不清。”

    女身男相的女子突然说道:“该走了。”这是她从出现在廊桥上开始,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极轻,却所有人都听到了。

    郭漠驹收刀入鞘,从看似是女婢,其实一直当妹妹养着的女子手中接过两柄符剑,对着陆无珠说:“陆老头,还在等什么?该走了。”

    陆无珠又是掐指一算,说道:“走,不用快,慢慢走就是了,啊明快到了,边走边等他。”

    老头又算了算,说道:“你不要急着自报名号,一会儿,先让三个大宗师杀他个几百铁甲,吓破他们的胆再说!”

    郭漠驹笑了一笑,没有回应。一行人离开了廊桥,要横穿瘦阳湖,向着春柳长堤而去,瘦阳湖美景,如今在他们的眼中,便是一片修罗地狱。

    两万六千人,围杀七个人,嗯,啊明快到了,很快就是八个了。围杀八个人,不就是人间的修罗地狱吗?

    啊明的确很快便赶到了,带来了一个众人皆已经心知肚明的消息,瘦阳湖,已经被包围了起来,步卒们层层推进,要逼着他们向春柳长堤而去。

    而春柳长堤前的那片可供骑兵冲锋的空旷平地,六千骑兵已经分为了三队,蓄势待发,准备只要那些人出现在平地之上,便一个冲锋把他们全部灭了。

    对于杨王宋然的调度,将六千骑分为三队,连环冲锋,反复碾压的做法。这支骑兵的主将王苍石是非常不屑一顾的。

    对于他来说,杀几个江湖草莽,哪用得到这么多骑兵,外加两万步卒?

    原本被调离驻地,一万人的驻地,一调就要调六千人,还说要的是精锐战力,不要老弱残兵。他以为自己那位恩主,是要起兵谋反了,兴奋的带着六千骑便赶了过来,结果一番密谈才知道,只是杀几个江湖莽夫。

    虽然恩主宋然已经明言了,这些江湖莽夫中,很可能有一个武榜第十的洪春,但王苍石还是觉得这是小题大作了。

    江湖中人再强,在铁蹄不断冲锋之下,气机耗尽,不也就是个死的下场?普通江湖人可做到以一当十,战力境界较强的,以一当百,可就算强如西北那头老天狼,在铁蹄不断冲击之下,以一当千,就已经算是极致了吧!

    而恩主宋然,竟然不止摆出了六千骑杀几人的大排场,还要六千骑兵轮流冲锋,根本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王苍石就不服气了,所以,他自告奋勇,要当第一批两千冲锋骑兵领头人,他要证明给恩主看,他王苍石带出来的兵,两千人就能把那武榜第十,给活活耗死,用不着第二队与第三队骑兵参与冲锋!

    视线尽头,有八人出现,王苍石知道,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只要以两千骑兵便杀了这八人,那恩主宋然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那么,去争一争杨州副将,也就多了点把握!

    他早就看那汤健与莫子臣不爽了,总想着找机会,立大功,然后,取而代之!

    马蹄扬起,又落地,在王苍石的带领下,两千骑兵怪叫着冲向了那八人!

    以声势压人,既是让敌人感到压力,也是在壮胆。但事实上,那些真正经历过战阵杀伐的军伍,是根本就不用以这样的方式壮胆,除了铁蹄,便寂静无声,才是最大的威慑!

    郭漠骆看着这怪叫着冲锋而来的两千骑,笑了笑,对身边那个一直当做妹妹看待的女子说道:“花儿,这种骑兵,像不像我们在交州看到的那帮子菜鸟啊!”

    自幼随着西北老天狼郭浩铠姓郭,名字叫陌花的那个大漠上捡来的女子,看向了那些怪叫着冲锋的骑兵,语气平淡的说道:“比那些交州骑兵,还不如。”

    虽说在这西北独一对的兄妹看来,这群杨州骑兵,别说是去对比他们西北的西域铁骑,就算是拿常年没有战事的交州骑兵与之对比,这群杨州骑兵,也比之不如。

    但王苍石可不这么想,杨州富饶,这些年吃钱吃粮吃女人,吃得满面油光,大腹便便的王苍石,只觉得自己带起来的这只队伍,铠甲鲜亮,长枪锋利,又有气势,定能两千人一个冲锋,就把这八个人弄死了!

    王苍石又数了一遍,没错,只有八个人。世上哪有两千骑兵打不过八个人的道理?

第一百零二章 瘦阳湖收官 完

    江湖杀手,如果成群结队,以多打少,那么便是不断借势过招,不断去消耗,把对手气机耗尽,那自然就赢了。

    而军伍悍卒,面对江湖高手,并非是一合之敌,甚至一招之内就会被打死,那应该怎么打?

    同样的成群结队,同样的以多打少,只不过是那不断的消耗中,那些没法借势过招的情况下,就拿命去填。用一条条命,把这些窟窿填上,那么,该耗死的对手,也就自然该死了。

    面对一位超一品大宗师,这种一往无前的填坑死战,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若是用步卒来干这种事,双方战力的这个坑太大,人死得太多,死得太快,步卒会胆怯,会害怕,会后退,会给出对手换气再战的机会!

    所以,一往无前,半步都退不得的骑兵冲锋,才是最好,最明智的选择,不给江湖莽夫换气的机会,才是军伍悍卒战胜江湖高手的决窍!

    青流渡口外的小道之上,若是四百玄甲营骑兵死战不退,不给张觉明中途换气的机会,那么张觉明那一战,顶多就是惨胜,没办法赢得那样轻松。

    所以说到底,还是敢不敢死战,能不能半步不退的问题。武榜第一的西北天狼郭浩铠,自称对上北蒙骑兵,半步不退,一气流转,可以一敌千。那一个武榜第十的洪春,以一敌八百,够给你面子了吧?

    骑阵冲锋如一线潮,在这一线潮头最当中的王苍石,没有像其它骑卒一样怪叫壮胆,他虽然如今是油光满面,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了,可是,一匹战马,一杆长矛杀出来的血性,还没在养尊处优里被全部耗光。

    他心里很清楚,两千骑军,杀一个武榜第十,外加七个比普通军卒强上一些的江湖莽夫,足够了!

    填上几百条性命,外加被砍出几百个伤员,这八个江湖所谓的高手,也就能全灭了。他有自信,身后两千人,皆是敢跟着他死战到底的人!

    一个手中有一万骑兵的主将,精心挑选出来的两千人,真的是精锐了!

    在他的预想中,就只有洪春一人做为头阵,其它人会躲在其身后,只要将这洪春耗死,这一战就赢了。

    可出乎他的意料,八人之中,竟然是有三人走出,互为犄角,看样子,那其余两人,看势头,竟然好像是想要给洪春找一个换气的机会。

    王苍石大怒,轻哼一声:“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而对面那出阵的三人,则是向着两千骑兵对撞而来,以洪春为首,李瑞庭接应,张觉明则是在后,要以三人之力,硬撼两千骑军!

    压阵收尾的啊明,望着那来势汹汹的两千骑,对着前面两人大声说:“一人破百骑,便调换位置,别被消耗太多气机,我们三人,就把这两千人的骑阵,给直接破了!”

    站位最前的洪春大笑道:“听你这话,好像很有经验啊!”

    李瑞庭手提长枪,洪春身后左侧两步,笑道:“就这样杀过去,杀到那宋然小儿跟前才好!人多势众就能赢?咱今天就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两千人,不够看!”

    如潮水狂奔的骑兵与三人终于相撞,一瞬之间,洪春一剑拔出,木剑终是成功杀了人,自从杀心起后,所遇到的对手,不是杀不了,就是被逃了,而如今面对这些骑兵,终于可以杀个痛快了!

    带着罡气的木剑,轻轻一划,最前排的数骑,便被一剑削去了脑袋,这其中,便有自视甚高的王苍石。

    位于骑兵浪潮最前最中间的王苍石,一矛才刺出,长矛便断为了两段,脑袋也被削离了脖子,他就是脑袋在空中翻滚了一圈,然后又被啊明一脚踢飞之后,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这个五品的高手,连一招都接不下!

    十剑,杀五十一人,伤四十七人,洪春抽身后退,根本不管背后的骑兵冲刺与长矛点刺,李瑞庭便直接顶了上去,长枪被他当成了棍用,一扫便是一大片!

    又是倒了近百人后,李瑞庭返身换气,啊明一刀在手,又是以一已之力,面对着十数把铁矛!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这首批两千人的骑阵,已经被三人联手破去!

    不过,步卒近万,已经聚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所有人都围在其中,第二批以及第三批骑兵,正欲冲锋!

    一个以内力气机传出来的声音,让圈中所有人都不敢动了,就算是敢调来两万六千人为乱局收官的杨王宋然,听见这句话,也微微一怔!

    “宋然!私调兵马来瘦阳湖,你想杀我郭漠驹?不怕我西域三十五万军马,分出十万来,就踏平了你这杨州?信不信我老爹一夜之间,就能从西域来你这杨州取你狗命?”

    一行八人,无人敢拦,穿过重重铁甲,来到了宋然身前!

    谁敢拦?谁敢说不怕那西域的百战之军?谁敢受那西北天狼的匹夫一怒?

    宋然下马,脸色阴沉的站在八人之前,身后,竟全是军中将领,无一个江湖中人。

    林意走了出去,长剑出鞘,对着那个应该叫一声大哥的男人,说了一句无论身后七人,还是身前数千铁甲都惊叹的话。

    他指着身后七人,又指了指周围的重重铁甲,说道:“我不让他们出手,你也别让这群愚忠于你的这些人送死。”

    “你要杀我,就拔剑啊!有本事,就自己来!”

    有孩子哭声传来,重重铁甲之中,挤出一个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

    熟悉的女子与孩子出现在了这本不该出现的地方,宋然没有看上一眼,而是眼睛紧盯着林意,手握在龙张须宝剑之上。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当真以为,我杀不了你?

    林意撇头去看了一下那女子与孩子,宋然手中,金色长剑突然出鞘,斜向上斩向林意而去!

    孩子还是在哭,越哭越响亮,女子则是惊呼一声:“不可!”

    两剑相击,一触即散,龙张须被震得斜插在了地上,林意手中蜀道易则是抵住了宋然的咽喉。

    女子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小叔,不可!”

    林意又看向了这位名义上,得称之为嫂子的女人,叹息一声,那一剑终归没有刺进宋然咽喉。

    他撩起白袍子的袍脚,长剑一划,袍子下摆被划出了一大块下来,他将那块袍脚扔给了宋然,径直离去!

    身后七人,亦一同离开。

    割袍断义,恩断,义绝!

第一百零三章 离杨州

    杨州徐州交界之处,两辆马车与数匹马组成的车队正在官道上行进着。

    离着那令人回想起来还是心惊的瘦阳湖死战,已经过了数日,一行八人,外加皮肤黝黑的少女,九人竟然在两万六千人的围剿之下,顺利离开,而且一人未死,只有林意一人受了伤。这是根本就难以想象的结果。

    这归功于陆无珠的算无遗策,归功于李瑞庭,张觉明,洪春三人的联手大破骑兵,归功于林意那一句:你要杀我,就自己来!

    但最重要的,让宋然没有丧心病狂让两万余人不计代价围杀这八人的最重要原因,是孩子的哭声,女子的不可,以及郭漠驹的那一句:信不信我老爹一夜之间,就能从西域来你这杨州取你狗命?

    西北小天狼这一句话,诛心至极!

    无论如何,一行人终归是没有死在瘦阳湖畔的春柳长堤,也不用去小金山上占块地方。都活着离开了

    为了防御在杨州境内可能会遇到的再次偷袭,申峥被派了出去当了斥候,车队身后一里半路之内有大股骑兵的动静,申峥都会以响箭示警。

    两辆马车,陆无珠与那个皮肤黝黑,水性极好的少女坐在前头一辆之中,而后头那辆,则是坐着林意与郭漠驹这两个年纪相差不多的年轻人。

    两辆马车的车夫,是洪春与郭陌花,至于李瑞庭与啊明,则是骑着骏马,一人前头带路,一人在后面负责压阵与接应申峥。

    这几日来,虽然没有受到一次偷袭追杀,但是陆无珠还是坚持要如此行事。对于老人的谨慎,众人也没有异议,只是照着老人的要求,处处小心行事。

    第二辆马车车厢中,两个年轻人,正盯着放在车厢中间的四块舍利子碎块看,林意唉声叹气,郭漠驹则是偷笑出声。

    “笑什么笑!郭小马,你鬼点子多,帮我想想该怎么办!这舍利子坏了,我怎么去白马寺,怎么有脸面去见那位心缘佛陀?”林意苦着脸说着,看向四块碎舍利,抬头又看到郭漠驹贱贱的笑脸,恨不得一巴掌就打过去。

    不知郭漠驹那刚毅的面容怎么就能露出那么贱的贱样,只见他还是一脸贱笑,说道:“你这回可不是有没有脸面去白马寺的问题,而是去了白马寺会不会被打死的问题了。”

    林意一脸不解:“就算我毁坏了这块舍利子,那白马寺的方丈心缘大师也应该不会打我吧,堂堂大菩提境界的佛陀,超然世外的高僧,总不可能因为这舍利子而要了我的命吧?”

    “白马寺主持方丈,那位佛家大自在,自然不会打你,但白马寺木字辈中岁数最小,也最为坏脾气的木对禅师,我相信他绝对想把你吊起来打。”郭漠驹的笑容,还是那么贱,气得林意牙痒痒!

    “有心缘大师在,那位木对禅师,应该没法动手吧,心缘大师一定会拦住他的。”对于这一点,林意倒是很确定。

    他觉得没脸面去白马寺,只是因为源于白马寺的至宝,在他手上被毁了,没法完璧归赵而已。但要说那位脾气不好的木对禅师要打他,作为师傅的心缘大师不拦,那林意死都不信!

    但是,郭漠驹的贱笑,却笑得更贱,说了一句让林意忍不住骂娘的话:“根据我的情报,那位心缘佛陀,在去年年未,不知为何,失了大菩提境界,离开了徐州,去向不知到底在哪里的西天佛国寻佛缘。现在白马寺主持方丈一职,正是那脾气很不好的木对禅师在代理。”

    林意一句脏话还未出口,郭漠驹便又是贱笑道:“顺带说一句,那木对禅师啊,已经不能再称为禅师了,得叫做大师了。他已经入了大菩提境,成就佛陀之身。”

    林意心中震惊,顾不得骂娘,问道:“二十多岁的佛陀?”

    “二十六岁的佛陀。”郭漠驹说着,贱笑消失,脸上多了一点惆怅:“我要是二十六岁也能入大菩提境,该有多好!”

    “你长得丑,不过,想得倒是很美!”林意毫不客气的说着。

    两人斗嘴正斗得你来我往,突然,马车停了下来。郭漠驹掀开车帘正想要问怎么停车了,就见得最前方带路的李瑞庭骑马返身过来,对车厢说道:“林意,有个小孩找穿白袍的,我寻思着,咱们这一队人,就你一人穿着白袍,还有,那小孩身上白袍的样式,和你一模一样。”

    林意想了想,想到了一个人,起身下了马车,向前方行去,一看,果然是那个小乞儿,在广陵郡时,林意与洪春,申峥三人在客栈吃饭时,给予了这个小乞儿一点点小善意,随心而为之举,却没想到,这小乞儿竟会来到此地拦路。

    身穿着与林意一模一样白袍子的小乞儿,一见到林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林意,也对着驾驶着第一辆马车的洪春,磕了一个头。

    林意没有受这一个大礼,侧了侧身,语气生硬道:“别跪,起来!”

    等小乞儿起身,林意问道:“找我们,有什么事?事先说好,别讲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没必要,我只是随意为之,你别放在心上。”

    乞儿一听此言,欲哭无泪,他怯生生的说道:“恩人,我,我想习武!我想成为像你们一样的人!”

    “你想习武?”

    “想!”

    “为何?要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当一个小乞儿,苦是苦了些,但至少不会无缘无故,就让人调集几千几万人围着打!瘦阳湖那件事,你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一点。”

    “我,我不想当乞儿了,受冻挨饿的日子,我受够了!再身不由己,也总比吃不饱,穿不暖好!”

    “我不会教你习武。”

    “为什么?”

    “跟着我,你会死!死得很惨的那种。”

    “因为我是个乞儿?江湖人看不起乞儿?”

    “不,因为你跟的人是我!”

    林意转身想要回车厢,突然又问道:“对了,你姓什么?”

    “常,我姓常!”乞儿说出姓氏,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林意对着众人说道:“各位,这姓常的,乞儿一个,看起来是什么都不会,不然不会沦为乞儿,不过,应该是知恩图报,不然不会追了整个横池郡,来磕这个头。”

    “他跟在我身边,就是找死,要不你们诸位,谁收了他?”

    姓常的小乞儿,泪水夺眶而出,再度跪下,哭得稀里哗啦!

第一百零四章 佛有情,道好赌

    江湖传闻,武当山辈份极高,放在天下道统之中,辈份也是极高的回龙观老真人陆琅,破关而出了。

    江湖中只知这位辈份高,修为高,年岁也高的武当老真人这回生死关,修的是道门最为艰辛晦涩的长生心莲关,却不知他这次破关而出,到底是修成了还是没修成。

    道门长生心莲关,对于整个道统来说,不论是武当还是龙虎,或者其它派别,都是最高的一座高山,以己身为莲池,养一株长生心莲,莲生莲,朵朵开,一身气机不断绝,才可称之真长生。

    可武当对于这陆老真人是否真的得了心莲,却只字未提,山上山下所有道士,若被人问起此事,便只是说:“道可道,非常道,亦不足道也。”

    所以,这破关而出的老真人,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还是停滞不前,无缘心莲。山下人虽然多有谈及,但却还没有一个确定的结论。

    武当山不公开承认,陆老真人也不说什么,那还有谁能给出个准确答案?

    山下人不知道的是,陆老真人破关而出后的第三天,便独身下武当,向着徐州而去。

    一路上替田边瓜农看过摊子,吃了瓜农一个不熟的西瓜。

    帮寒门书生算过前程,算得他今年科举能芳名上榜,却因他太过刚直而难当大官。

    与仗势欺人的乡下恶霸讲过道理,明明一身大神通,却站着不动,挨了恶霸六拳。

    坐过烟柳花船过河,与花女们谈道门三清,坐了花船,却无动凡心,只花了渡河钱。

    被一位富绅请去做了一场法事,没拿富绅的报酬,反而送出了近百张家宅平安符,小半个村子,个个都称他是名好道人。

    有一柄桃木剑背在背后,一路苦行,却没有一次拔出。

    老真人已经快到徐州了,小路之上,他道了一句根本没什么联系的话:“修道一百年,终得长生心莲,山上修道,山下做人,路途不短,一剑不用出,我心喜。”

    徐州荆州接壤之地,有两个和尚,在徐州地界之上,像是在等人。

    两个和尚,一个二十多岁,身材瘦弱,站在分隔荆徐两州的界碑旁边,站定立如松,手中一串念珠正慢慢转动着,口中默念经文,心无杂念,平静宁和。

    在他身边,半人高的界碑之上,坐着另一个和尚,这个和尚,还是个孩子,准确来说,不能称之为和尚,只能叫做沙弥而已。

    这小沙弥盘腿坐在不大的界碑之上,竟稳如泰山,他手中没有念珠,却也双手合十,跟着站在界碑旁的师傅默念经文,一大一小两个光头,都没有把经文念出声,但看两人口型,却是一模一样!

    经文念完,两人睁眼看向荆州方向,道路之上,有一背负桃木剑的老道人缓缓而行,见两个大小光头眼神投来,老道人停下脚步,打了稽首。

    小沙弥从界碑之上跳下,跟随着他那个瘦弱的师傅,一同对着老道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上回你们白马寺十一位佛门高僧自荆州而过,武当未曾知晓,没能相迎相送,切莫怪罪。”老真人又行了几步,跨过界碑所在的那一线,言语轻淡,不卑也不亢。

    只有二十六岁,却已经是大菩提境的白马寺代理主持方丈木对和尚,转身在前带路,轻声说道:“老真人不用如此说,借道而过,哪用得到相迎相送。”

    武当山老真人陆琅笑了一声,说道:“你倒是好说话,不讲究那些虚名。”

    “真人,我佛慈悲,四大皆空。要虚名有何用?”木对缓步前行,想了想,又说道:“说实话,真人不要在意。今日也不是专门来迎接真人的,只是陪我这徒弟一同出寺,也就顺道来见见真人了。”

    陆老真人听闻这种说法,哈哈大笑,说道:“那我还是沾了小讲僧的光?不知你们师徒出寺,所为何事?”

    瘦弱和尚转头看了看跟在后头的小沙弥,苦笑道:“真人,我若说为了一个女孩,你信不信。”

    “女孩?”陆老真人也回头看了一眼小沙弥,看着他那涨红的小脸蛋,笑着说道:“只是孩子,天性使然,有何不信。”

    小沙弥听到这话,脸更红了,头也低了下去,好像生怕在外人面前被笑话了。

    陆老真人正了正心神,说道:“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这样就很好,再说,姻缘一说,不也是出自你们佛门,后来才传遍天下。”

    看到小沙弥步子放慢,好像不敢再听下去,瘦弱和尚轻轻摇头,转移话题对陆琅说道:“真人,一身长生心莲,真就愿给那人当一品底子?”

    陆老真人摸了摸胡子,没有说愿不愿意,而是说道:“我赌他将来能在天下前十,排得上号。是天下前十,不是当今武榜的云汉前十。”

    瘦弱和尚想了想,问道:“赌?你拿这天下独一份的长生心莲,想要赢什么?又有什么东西,值这道家最玄的长生心莲?”

    “金真,你要知道,我已经一百二十岁了,以一份长生心莲,为武当赌一个将来,我觉得值。”老真人没有了笑意,默默地走着,也不觉得瘦弱和尚会回话。

    僧不言名,道不言寿。

    可老真人这句话,可犯了大忌讳了。不只说出了木对和尚的本名,还讲了自己的寿命,根本就没把不言之事放在心上。

    本名金真,入了佛教之后改名木对的瘦弱和尚,突然发问道:“为武当赌一个将来?那他若死在九州之内,又如何?”

    “老道我算人命格,从来都是小势不明,大势全对,以我算出来的来看,他运势不平,但就是命硬,死不了的。”老道人抚须而笑,感叹道:“气运加身之人,哪会简简单单就死?”

    瘦弱和尚哼哼了两声,对老真人的说法不可置否。

    小沙弥观真已经走得离身前的师傅以及老道人有些远了,而他却还是慢慢走着,没有急着跟上去。

    他们师徒二人为了一个女孩而出寺,是真的。但却不是老道人说的什么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只是为了那个已经给了一户普通人家做女儿,却还让小沙弥六根未净,时常想念的亲妹妹而已。

第一百零五章 禅与道

    徐州白马寺,来了个老道人,这让寺中的小和尚小沙弥们,都感觉很奇怪。

    这群岁数不大,不用参与太多寺内事务的小光头们,是最爱管闲事的了,所以,打听了一下,便知晓了是谁把一个老道士接进了寺里。

    那位脾气不好的木对师叔祖,他们可不敢去问,所以,只有从那位岁数很小,辈份却大了同龄人一辈的观真小师叔那里打探消息。

    可惜这小小年纪便已经是寺中讲僧的观真小师叔,一问三不知,问来问去,半点有用的消息都问不出来,只知道那老道人来自荆州,可是出自武当还是出自龙虎,小师叔就说不出来了。

    白马寺后进院中,一间偏屋禅房内,武当老真人陆琅,与白马寺代理主持木对,正在两块蒲团上相对而坐,身前各放着一样物品。

    武当老真人身前,是那柄桃木剑,桃木为剑,又以桃木为鞘。是道门法器中少有的带鞘木剑。

    木对身前放着的,则是一串念珠,那串老方丈传给他,又说可能会要回去的念珠。

    两人此时,并非是要坐而论道,进行一番教义理论之辩。而是道门大长生对上了佛家大菩提,总是要交手过招的。

    两人就这样相对而坐,却许久未曾有所动作,桃木长剑没有半分颤动,念珠也没有一丝仙佛气,让人觉得这一光头一老道,是在装腔作势吓唬人。

    禅房之外,窗边门边聚集了十来颗小光头,都在门边窗缝上偷看着房中的动静,他们巴不得木对师叔祖把那个不知哪个山上的牛鼻子老道打得鼻青脸肿。

    他们可知道,木对师叔祖武功高强,至于怎么个高法,那应该有寺后边钟楼那么高了吧。

    只有小沙弥观真一人没有躲躲藏藏偷看禅房,而是正坐在房门对面的廊下,刚好可透过没关上的房门,看清里边静坐的两人。

    各自静坐,坐了有一个时辰,禅房之中两人既不说话,也无眼神交流,看得房外的小光头们有些急了,想着怎么还没有动手打架啊。

    倒是坐在对面廊道的观真,一点都不着急,闭着双眼,还打起了磕睡。就差口流哈拉子了。

    就在房外一众小光头都等不下去了,想重新找别的乐子时,禅房之内,异变突生!

    观真已经睁开了眼睛,一瞬之间又重新闭上,歪了下头,嘟了嘟嘴,回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瞬间。

    不知从何时起便坐到了禅房侧面的三个大和尚,同一时间起身,离开了禅房侧面檐下的木条椅子,各自去忙自己的事务去了。

    禅房之中,身怀大菩提境的木对和尚,拿起了与之前放在身前位置一模一样的念珠,向着老真人陆琅施了一个佛礼,起身离开禅房。

    小光头们一哄而散,他们没看到禅房之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不能让木对师叔祖抓到,看热闹被抓到了,那就是去洗茅房的结果。

    可他们跑得快,那禅房之中出来的木对更快,给了这些四散而逃的小光头们一人一个脑崩儿,被崩到的小光头,就连动都不敢动。

    三息之间,十二个小光头便一人挨了一下弹脑壳,都哭丧着脸,向着茅房而去。没人敢不去,因为,不去的话,就要去寺后山塔林前,在武僧师兄们的监督下,练上一百次拳法。

    木对做完这些,双手插袖离开了后进院中,不知是没看见坐得较远的观真小沙弥,还是看见了却不想理这个偷偷打磕睡的笨徒弟。

    观真又一次睁开了眼睛,他想清楚了之前睁眼一瞬看到的事情。

    那一瞬之间,他的师傅率先出手,要去拿对面那个老道人身前的桃木剑,却被老道人一袖挡住,没拿成,而且老道人的另一只手,极快的拿了他师傅放在身前的念珠,却被他师傅也用另一只手按着又放了回去,位置一模一样,半点偏差都没有。

    所以,这一争,不分胜负。

    这时,禅房之内的老道人突然看向观真小沙弥,开口问道:“看清楚了没?”

    小观真没有回答,而是起身穿过院子,向着禅房走去,途中,从院里角落小鱼缸中摸出了一小块鹅卵石,甩了甩水,又很不讲究的用僧袍擦了擦,跨步进了禅房之中。

    “真人,我师傅伸手是禅,按手也是禅,我都看得懂。但你的挥袖与拿起,我看清楚了,但没看懂。”观真坐在了之前他师傅所坐他蒲团之上,问道:“您能替我解惑吗?”

    老真人陆琅笑出了声,说了一句:“伸手是禅,按手也是禅。有意思。”

    他摸了摸桃木剑,说道:“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那我告诉你,我挥袖是道,拿起的,也是道。这样说,你懂了没?”

    “有点懂了。”小沙弥将鹅卵石放在了身前,说道:“真人,道与禅,有什么不同?”

    老真人陆琅思考了一下,说道:“好像,也没什么不同,你想说什么?”

    小沙弥把鹅卵石向前推了过去,推到桃木剑前,说道:“既然没什么不同,那让我学一学道,您也可以修一修禅。”

    老真人伸手要去拿鹅卵石,被小沙弥一袖挡住,小沙弥另一手拿起桃木剑,老真人也另一手按下,将桃木剑重新按回地上。

    小沙弥一袖出,挡是挡住了老真人的手,却也把鹅卵石打得滚了两圈,老真人一手按下,桃木剑是重回地上了,但却没能与之前所放位置一模一样。

    再度坐定,小沙弥观真将鹅卵石拿起,伸手交给老真人陆琅。陆老真人伸手接过,小沙弥就想要去拿放在地上的桃木剑。

    哪里知道,老真人一把抄起桃木剑收在身后,从怀里摸出一枚自武当带来的干燥松果放在小沙弥手中,说道:“这样子,才算持平。”

    小沙弥也不介意,拿了松果就起身向外走,走出了门外,对着门内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开。

    等到小沙弥走远,老真人看着手中的鹅卵石,笑意盎然,轻声说了一句:“禅与道,有点意思。”

第一百零六章 前路难

    小乞儿有生以来第一次坐上了马车,虽然这辆马车不像那些高门大户的马车,有那么富丽堂皇,但也是车厢极为宽敞,坐起来极其舒适。

    不用以磨出血泡的脚去走路,对他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何况,他还得了两身不算太合身的衣物,一双尺码有点大的布鞋。以及有饭吃了,不用挨饿。

    车厢中坐了两天,闲不住的他就开始学着如何驾驶马车了。在郭陌花的指点下,他挥鞭驾车的动作很快就娴熟了起来,可以看得出,其实是个学东西很快的孩子。

    只有一个姓,并没有名字的小乞儿,那日拦路求学武,林意没有答应,但是却让其它人收了他。

    出了杨州便离开车队的新杨州四怪,没有收这个孩子,说是不合适,带着个孩子太难了。

    四怪之一的李青燕直至众人离开杨州之后都没有出现,所以那个皮肤黝黑的少女,便成了新四怪之一,也是到四人与林意告别之时,林意才知道,那个水性极好的少女,叫黄梦姣。

    刀枪双绝的李瑞庭,也没有再跟着林意,而是去向了荆州,说是要由荆州去益州,过了益州向南胡而去,中原江湖闯荡过,要去看一看西南之地的大山风光。

    所以这小乞儿,只有被西北的小天狼郭漠驹收留了。照着这小天狼的话说,那就是:西域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敢拿刀砍北蒙人和南胡人,就饿不死。

    小乞儿不想饿死,所以,就答应去西北当个小兵卒了。

    要当兵,不能没名字啊,没名字,可连军籍都入不得。众人中唯一的女子郭陌花金口一开,给小乞儿定了个名字,叫常胜。取了常胜不败这个好意头。

    常胜不止学习驾马,在郭陌花的教导之下,也如愿以偿,开始学起了刀。

    一柄西域尾锥战刀,六式西域常见的军伍刀法,在小常胜眼中,便已经难如登天了。

    习武不比驾马,吃苦极多,但小常胜却每天只是勤加练习,没有半点懈怠。虽然架势还是有些偏差,但在女身男相,英气勃发的郭陌花悉心教导之下,总算还是有点样子了。

    从一开始持刀直臂没多久就受不了,到现在能够应付林意飞剑续心弦的缓慢喂招,已经是殊为不易了。

    林意也在这些天的喂招之中,对本命飞剑的掌握越来越有心得体会,所以,也乐得御剑飞旋,帮常胜喂招。

    一开始见到林意这种飞剑手段,郭漠驹直呼惊叹,但是后来知晓了飞剑的种种禁制,也就放弃了弄一把玩玩的心思。

    毕竟什么以血养剑胎,什么窍穴温养飞剑,太麻烦了,而且还得炼化极久,操控极久,才能让它成为一把杀人飞剑。实在是麻烦。

    而林意对于养剑御剑,却是乐在其中,一天天见得这飞剑越来越灵犀如意,那枯燥无趣的养剑,也就有动力了起来。

    除了飞剑之术,林意的长剑也没有落下,那本出自玄教总舵主的习剑心得,已经被林意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最终,选出了三招出来练。

    第一招,是剑意之属,叫开匣式。匣中长剑出匣之时,引匣中剑气,便可伤人,这是以气机引剑气的手法,对于林意来说,不算太难,勉强能用。

    第二招,则是上乘剑术刺玄式,一剑刺出,有六种变化,令人防不胜防,不求速度反求变化,这也就是所谓的玄教之玄。

    第三招,却是御剑法门,叫青丝结,人与本命飞剑,如有青丝相连,易结不易解,练习得当,操控起飞剑来,事半功倍。

    只练这三招,并非是这三招有多么厉害,而是就林意当下情况而言,只有这三招能练。

    其它的剑术剑意,林意就算练了,也发挥不了其威力。因为这些高明的剑招,以林意现在的内力气机,根本就使不出来。

    林意的内功心法归元决,已经停滞不前好久了!

    归元决,是聚体内真气,绕周身三百六十五窍穴的脉络而行,从丹田起,绕行完毕后又复归丹田,称之为归元,也叫做行气。

    气机绕行为动,归元之后为静。一动一静,便是所谓的一气流转。至于流转几里,则是看窍穴开窍多少,开窍越多,便流转越久。

    像林意如今的情况,一气流转二十里,以武人一呼三吸之法,便是三份二十里,足有六十里之多。

    但,也就只有一气六十里了。窍穴如不通,一气便不得过,就会就此返回,归元而去。

    普通窍穴,在多次行气冲击之后,自然就会被冲破,纳入行气的小周天之内,但林意这过不去的窍穴,就真的是以己身之力难以冲破。

    只因为,此处窍穴是心口所在之地,林意幼时受过致命伤的膻中穴!也是如今续心弦所藏身的窍穴。

    以林意自身气机,根本就冲不破这受过了重伤,而后被重重保护起来的重点窍穴。也就是说,单凭借林意自己,他的内功修为,也就至此,便止步不前了。

    别说什么超一品菩提,长生,通微,天合四境,就连一品境界,他这一气顶多六十里的内力气机,都破不了境。

    不过,林意对此倒是没什么怨言,只是努力的练那些自己能使出来的剑术剑意,窍穴冲不破,气机停滞不前,无法达到一品,便无法达到吧,他看得很开。

    用林意自己的话说,那就是:“我是去阎罗殿走过一回的人,只要不死,怎么样都好。天下之大,一品高手有几个?超一品高手又有几个?顶破了天去就一两百个吧?哪有那么容易,二品实力,够用了。”

    他说这话时,坐在车厢里与他面对面的郭漠驹,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口中嘟囔着:“我与郭浩铠打过一次赌,赌你是否能入超一品。看来,是我输了。”

    林意听见这话,感觉有些好笑,问道:“赌多大啊?”

    “赌了一块约莫这么大的铜块。”郭漠驹说着,双手比划了一掌长的长度。

    “铜块?”林意挠了挠头,不明白铜块有什么好赌的,说道:“你直呼你老爹姓名也就罢了,这堂堂西域老小两天狼,赌一个铜块,像话吗。”

    郭漠驹没有说话,只是苦笑。坐在车厢外驾车的郭陌花,则是紧握住了马鞭。

    因为她知道那个赌局,也知道那块被父子二人当赌注的铜块有多重要。

    一掌来长的铜虎符,能调三十五万西北雄兵!

第一百零七章 打得一手好算盘

    徐州杨州荆州三地交界之地,有一间极其雅致,茶客却寥寥无几的小茶楼。

    小茶楼开在偏僻的小胡同中,但在这三地交界的新芝小镇,名气却非常的大,大到在新芝小镇随便拉住一个本地人,都知晓这间名为十二城的雅致小茶楼。

    至于为何名气极大的十二城茶楼,却是茶客寥寥无几?只因为这茶楼掌柜,猪油蒙了心,掉进钱眼里。寻常茶摊上十来枚铜钱便可喝上的一壶茶,在这十二城里,一壶要卖出十两黄金的高价。

    那个可恶的洪掌柜,竟然说他家的茶水,茶好水好,卖得贵一些,很正常。

    茶楼生意惨淡,但却还是每天都正常开门做生意,小镇上的同行们,原以为这老洪只要赔上一月半旬的茶楼经营钱,就会灰溜溜的关门大吉。

    要知道,卖茶这一行,其实没什么赚头的,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数,卖的都是回头客。像老洪这样子的卖法,哪来的回头客?客人们被宰一回,可不就够了,还哪敢再来?

    可这不知打哪来的洪掌柜,半年下来,非但没有关门大吉,竟然还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两个伙计,替他打理起了茶楼。

    而他自己,整日里不是抱着把琵琶自娱自乐,就是逗弄着一只学舌笨拙的八哥鸟。好似经营这间十二城茶楼,他根本就不怕亏钱的样子。

    今日里,十二城茶楼竟然破天慌的出现了茶客,而且这一来,就来了四人。

    正坐在楼下大堂正中茶桌旁自娱自乐,用琵琶弹着一曲十面埋伏的洪掌柜,见得有四位客人,却只是点了点头,眼神示意众人围着茶桌坐下,然后就继续弹他那曲十面埋伏了,指尖勾,挑,弹,拢。将琵琶技法一一展现。

    一曲十面埋伏,开头还是平铺直叙,到中弦时已经初露峥嵘,而弹至末尾,只听得杀机四伏,以一把琵琶竟弹出了杀气!

    来到这十二城小茶楼的四人,除了一个少女略微紧张,其它三人都是泰然自若,坐在椅子上欣赏着这一首杀气横生的琵琶曲。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新杨州四怪,陆无珠,张觉明,洪春,以及少女黄梦姣。

    一曲十面埋伏弹尽,黄梦姣终于松了口气,而张觉明与洪春,却还是意犹未尽,那种杀气极重,却无半点杀机的感觉,对他们来说,受益无穷。

    陆无珠,自然是认识这洪掌柜的,所以没像其它三人一样仔细打量着眼前怀抱琵琶的老男人,而且就算他打量了,也看不到洪掌柜的样子。因为啊,他有眼无珠。

    而其它三位,可就半点不客气的盯着这位洪掌柜猛瞧了。

    只见这洪姓掌柜,五六十岁的年纪,灰白的头发,锐利的鹰勾鼻子,薄唇无情,下巴一大把子胡须,被他整理成了一扎小辫子,看着很是怪异。

    一身儒生长衫,看起来像是个爱读书的老男人,但不知是因为要弹琵琶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袖口被翻折了两番,露出了手腕,皮肤比女子还白,看得黄梦姣好生羡慕。

    这姓洪的掌柜将那把值不了几个钱的白木琵琶抬向了身侧,就有一个在十二城茶楼帮闲的伙计接过琵琶,拿回了柜台后面放着。

    另一个伙计,则是拿了三张银票,放在了众人的身前桌上。

    帮洪掌柜拿回琵琶的那位伙计,去而复返,给众人都上了茶,做完了这些,两伙计就各自离开了,不理这一桌子的掌柜与客人。

    洪掌柜率先开口,边将两张百两黄金的银票推给对面的陆无珠与黄梦姣,边说道:“三百两黄金,外加那杨王府的十柄符剑,就当是这回的报酬了。”

    与陆无珠同坐一条长凳的少女黄梦姣收起了那三张银票,陆无珠开口问道:“明明能让他绕过瘦阳湖,你为何偏偏要他去闯那龙潭虎穴?连带着我们几人,也得跟着去冒险?”

    洪掌柜摸了摸他那扎成小辫子的胡须,笑而不语。

    “十柄符剑,是很值钱,但如果被两万余人围杀,再值钱,都没有命值钱。”陆无珠又说了一句,脸上有些怒意。

    坐在主位的洪掌柜伸手拿起了茶盏,慢悠悠的品了一口茶,轻声说道:“陆老头,你不是算准了那西北小娃儿会出手相帮吗,哪会有性命之危啊!”

    陆无珠冷哼了一声:“我算出来的,又不是你算出来的,你得意个什么劲?”

    洪掌柜放下了茶盏,指了指分别坐在四方桌左右两侧的张觉明与洪春,说道:“一个两气直破四百甲,由菩提入长生。一个跌境两重,自通微跌至菩提,却战力不减反增。这些,你算得出来?”

    陆无珠又是冷哼一声,只不过,这回他摸索着拿起了身前的茶盏,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左右两边的两位超一品大宗师,对视而笑,心中所想都是一件事:原来一直算无遗策的陆老头,也有没算到的时候呢!

    洪掌柜又拿起了茶盏,这回没有急于品茶,而是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若让他绕过瘦阳湖,那我这一曲精心布置的十面埋伏,怎么能如此动人心弦?”

    陆无珠眼是瞎了,但耳朵可灵着呢,听闻此言,第三次冷哼出声!

    心情不佳的陆无珠开口对着自己带来的三人说了一句:“怎么不喝茶?一壶茶十两金,咱们这四盏茶,在洪掌柜的算盘里,至少值个四十金,不喝白不喝!”

    三人听闻,皆是有了笑意,拿起茶盏,便喝了起来,喝茶如喝酒,牛饮而尽,一点都没有雅致的样子。

    陆无珠也喝完了茶,起身微微一拱手,便转身离开了。黄梦娇扶住了老人,洪春与张觉明跟在其身后,四人离开了这十二城小茶楼。

    没有起身送客的洪掌柜一伸手,一个算盘便从伙计手中递了过来。

    噼里啪啦的一连串算盘声响,洪掌柜打起算盘来速度飞快,边打着算盘还边低声喃喃自语。

    “舍利子已经离体,用长生心莲,帮你冲破膻中穴,先入一品,再成就超一品境界不难,就是不知道,这道门最艰深晦涩的长生心莲,你能得到几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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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侠义庙堂谋介绍:
何为江湖?收人钱财,替人消灾。除强扶弱,劫富济贫。公道正理,侠肝义胆。坑蒙拐骗,男盗女娼。何为庙堂?忠言死谏,国之栋梁。勾心斗角,祸乱朝纲。争权夺利,心无良善。简在帝心,谋定江山。江湖侠义庙堂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侠义庙堂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侠义庙堂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