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勇士与恶龙的辩证关系以及两个人各自的回忆
“那还是果核历372年的事情，在句芒聚居点的市政厅门口……”
斯宾格开始陷入了回忆。
那个时候，因虚无现象开始蔓延的源头福斯丁才刚刚完成他财富的积累，初步获得了在梦境系统内较为体面的生活，尚未引起最高评议会官方以及人类社会的普遍警惕。
即使已经开始大批量采用虚无作为廉价劳动力，人类社会普遍对于虚无，还尚存着对系出同源的智慧体的友善与怜悯。
那个时候，亡者虚无仍未被视作与依靠核心思维程序也就是意识复制所制造的虚无这种劳动工具的同类，在大众观念内仍旧被普遍认为是一种以特殊形式存在的人类。
最高评议会曾一度考虑立法，承认亡者虚无们的人类身份，只是这项提案在评议会内部遭遇到原生人类主义派系势力的阻挠，一直处于搁置的状态。
“对于何为人类这一概念的认知，是果核社会所有社会伦理、道德以及法律的基础。”
“如果我们承认这些失去了碳基身体的意识程序为人类，那是不是要承认那些被复制出来的虚无劳动机体具备与源程序人类同等的地位？”
“如果人类的概念被如此滥用，那么会不会促使社会整体出现追求所谓更先进的生命形态，从而主动抛弃碳基身体的功利思维？”
“如果任由这种思想传播泛滥，人类作为碳基物种的属性会不会逐渐被抛弃？关于这一结果，我不做判断。但所有做出选择的你们，我必须提醒，如果有一天被称为人类的所有个体演变成不再具备碳基物种的任何属性，你们今天的选择，必须为那样的结果承担责任。”
这是当初确立亡者虚无人类地位的提案受阻于最高评议会时，反对派的发言。
最高评议会以及人类社会中的确存在某种思潮，认为在现实的地球环境下，碳基身体已经成为人类发展的负累，人类应该抛弃这种孱弱的碳基存在形式，主动演变成更能适应环境与具备更强生存能力的的机械物种。
导致最后产生原生人类教派这种毒瘤的原生人类主义思想，最初并不是导致果核社会动荡，并对虚无形成迫害与歧视惯性的丑恶思想。
在那个时候与那个年代，他们扮演的是在故国沦陷时困受最后一座危城，用血与泪的付出维持故国存在的不屈的斗士；是目睹传统文化逐渐被外来流行文化侵袭时，承受着诸多的白眼与嘲笑仍旧坚持着传播与传承自己种族文明根系，对时代的潮流进行徒劳反抗的悲怆的志士；是以满腹的不合时宜却坚持自己内心美好不肯妥协的勇士。
人类作为碳基生物的碳基属性，就是他们心目中的故国，就是他们所认为的种族文明的根系，就是他们明知机械生命远比碳基生命更强大更坚韧更适应环境，却坚持应该坚守自己碳基属性的不合时宜。
人类的文明，从来都不是单纯追求更多利益的功利的文明。
那些牺牲掉眼前可见的利益，而对某种应该被珍视的内容的坚守，一直被视为应该值得敬佩的美德。
在纯粹功利主义者的眼中，这或许属于一种食古不化的顽固吧？但他们的坚守，总拥有其价值。
正如他们所言：“如果说人类文明正面临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必须抛弃碳基属性才能获得继续存在与延续的可能，我们会支持绝大多数人类抛弃碳基属性，以机械生命的存在方式延续下去。但作为碳基人类最后的尊严与骄傲，我们自己会坚持待在自己的碳基身体内死去，为伟大的碳基文明殉道。”
“但目前，是这样的情况吗？我们真的到了不得不抛弃自己作为碳基物种属性的时刻吗？为了维持这一属性的存在真的已经成为了阻碍社会与文明发展的桎梏吗？”
“并没有，我们不反对人类拥有自己的机械身体，但是如果连维持自己的碳基身体的存在都成为一种没有必要的事，甚至不去阻止这种思潮的蔓延，这是对自身物种历史与传承的背叛。”
值得庆幸的是，最高评议会以压倒性的多数接受了这种思想，为了防止那种危险的思潮的进一步蔓延，人类的碳基身体的重要性被抬高到了无以复加的位置，正如响虎所认为的那样，成为了你被认可为人类的权杖一般的存在。
这的确阻止了那种片面追求所谓更先进存在方式的危险思潮，但牺牲掉的，却是所有因为种种意外或者不意外的情况失去碳基身体，成为亡者机械体的前人类的权利与利益。
对他们的种种歧视性政策，被认为是必要的牺牲。正是通过这种种的操作，人类维持住了自己似乎已经没有必要存在的碳基身体的存在惯性，维持住了自己作为碳基生命存在的基础属性，遏制住了自己的文明不演变成另一种面目全非的机械文明的倾向。
只是谁也不会想到，这种思想最终会成为对已经出现且大量存在的机械智慧体的敌意与歧视的根源，这正如热血并无私的爱锅主义与自大且偏执的排外思想与极端民粹主义之间的界限那样，总是模糊而难以把握。
斯宾格正是在那样的时代，为了为自己被牺牲掉的亡者老友争取其应得的权益，与时代大势的抗争。
因为那个时候，正是最高评议会为了引导民众思想而推出种种举措来稳固与强调碳基身体重要性的年代。
斯宾格独自逆流而上，在时代浪潮中释放着自己的一腔孤勇，然而却无力去改变任何。
最终亡者被认定为虚无，成为在人类眼中与那群被复制出来作为生产工具的程序人毫无差别的机械奴隶的扮演者。
所以，斯宾格从维护老友演变成了为所有亡者谋求更为公平的对待，再到希望能为所有虚无争取到接近与人类平等的地位而终身奋斗，成为了以人类身份存在的虚无圣徒。
他其实与那群最初的原生人类主义思想的持有者，属于同一类人。
他们拥有相同的勇气、固执与坚持，只不过选择了不同的立场。
曾经屠龙的勇士成为了恶龙，斯宾格则立志成为新的勇士。
在果核历372年秋天的句芒聚居点，在市政厅收到的那份驳回所有诉求的最终判决，正是引导斯宾格走上这条屠龙之路的最初的原因。
即使如今想达到的目标与所需要思考衡量的范围早已不再如当初那么单纯，斯宾格仍旧会常常想起那个时候，想起那个时候遭遇的一切，以及他收到的第一批鼓励与支持。
那其中，就有马尔科。
他并没有多么用心的去关注与搜集马尔科相关的信息，但马尔科的存在的确对他形成了某种激励。
每次无意间看到马尔科的消息，他总会印象深刻。
“你看，那个人，那个了不起的家伙，他也支持着我呢。”在最初的时候，斯宾格的动力，也曾产生自这样浅薄的虚荣。
只是在这样的道路上坚持越来越久，投入越来越多，就如同一段不停付出的爱情一般，这份事业最终成为了他无法动摇与放弃的坚定。
陷入回忆的并不仅仅是斯宾格，还有马尔科。
马尔科对果核历372年这个具体的年份毫无印象，勾起他回忆的，是句芒这个地名。
“句芒……聚居点……”他无意识的喃喃的重复着这个地名，却仍旧回忆不起当初自己曾与斯宾格产生的交集。
回忆太久远，具体的细节大概早已经转移入备用记忆存储芯片内了，无法清晰的调用。
只是句芒这个地名，让他开始相信，自己可能真的做过些什么。
因为他人生中最脆弱、悲伤、迷茫与愤怒的阶段，就发生在句芒聚居点。
以他能够清楚记得的那个时候自己的思想状态，他完全可能在当时对斯宾格表达那样的支持，做出那样的表态。
只是，那可能是他诸多鲁莽的不经意举动之中的一个，就如同数百年前曾在某个街角买过一杯咖啡，撞上一个有着美丽褐色眼睛的姑娘，当时或许曾被深刻的触动，但后续并无相关事件发生，也就无声的消散在记忆中，不复被记得。
他对于最高评议会当局的愤怒，始终只发生在他人生中那短短的一个阶段，后来转变了思想，也就逐渐淡忘了而已。
那本应该是影响他终身的一个事件。只是或许他人生中关于自己的不甘太多，以至于因为他人而产生的不甘，逐渐被更多的抑郁与苦闷冲淡了。
那个时候，他去句芒聚居点，本来是因为在军事院校中屡屡遭受打压而濒临崩溃，因此去寻求开解与安慰的。
准确来说，马尔科并非全无军方背景，只是他的军方背景，大抵不会被任何军方人士承认而已。
他对于成为军人的执拗，是有原因的。
马尔科的母亲，在浩劫日来临时，还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
他的母亲与外祖母，是最后几批迁徙入果核梦境的人类中间的两个。
在因为彗星接近地球引发的引力紊乱而产生的地震中，十一岁的小女孩曾因为群体性的恐慌与母亲失散，险些被埋入安置点附近倒塌的楼宇中。
是一位退役多年的老军人从那种危险中救出了她，并因此付出了一条右腿从膝盖处截肢的代价。
马尔科曾隐隐约约的听母亲提起过，那件事之后她觉得她的外祖母似乎与那位退役军人有些不清不楚的情愫，但来不及发生什么他们就进入了果核梦境。
老军人被截肢的右腿在果核的医疗环境下轻易的获得了再生，只是母亲希望的外祖母与那位军人之间发生点什么的愿望落空了。
通过果核系统的登记查询，与她们失散很久，以为已经丧生的外祖父原来早就进入了果核梦境，也很快找到了他们。
那位退役军人，因此也成为了他们一家的挚友。
母亲不喜欢永远冒冒失失的外祖父，马尔科也不喜欢那个原本跟自己血缘关系更近却没什么耐心的老家伙。
可惜，外祖母与外祖父感情却很好，那却是他与母亲所不能影响与干涉的。
他们当年在果核住在相近的街区，所以之间是常来常往，直至母亲成年并与父亲结婚后，他们一家依旧与老军人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甚至比外祖父外祖母他们更为亲近。
母亲不止一次的跟父亲和他说过，她始终觉得在自己的成长中，老军人更像自己的父亲，而不是那个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不知去向的家伙。
马尔科完整继承了母亲对老军人的感情，幼年时他最喜欢的，就是父母有事外出时，被托付给老军人照顾。
就是从老军人那里，他听到了比别的男孩子多得多的关于军人的故事，也产生了对军人职业坚定的向往。
然而以当年果核军方的尿性，连老军人都反对他进入军事院校，因为一来他与老军人并无血缘关系，享受不到军方背景的加成；二来老军人退役多年，原本的部队也跟随了进入太空的那批移民离开，在军中并无关系。
马尔科坚持了自己的梦想，并如愿进入了军事院校。
但年轻的男孩并没有想到，在通往梦想的道路上居然有如此多的荆棘，会受到如此多不公平的对待。
原本最优秀的自己，居然会面临如此多的排斥与打压。
在那个阶段，心态失衡的男孩试图去找到老军人寻求安慰。
而那个时候，视他如儿孙，早已经预料到他会遭受到这些挫折因为内疚于对他的影响，觉得没有面目去面对他的母亲，因此选择了加入一个新的聚居点的开拓队伍。
那个聚居点，就是句芒。
让斯宾格的老友失去自己碳基身体的意外，并不是一个单体碳基身体损伤事件，而是当时句芒聚居点一次较大的安全事故，导致近百人失去了碳基身体。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幸成为亡者虚无，那位退役老军人当时并不在探索者机体内，因此连成为亡者虚无的机会都不曾拥有，就那样彻底的在世间消失了。
马尔科并没有见到老军人最后一面，但作为对方指定的财产继承者，他那时候一直待在句芒处理相关事宜。
原本就处于脆弱与压抑情感中的年轻人，因为雪上加霜宛如失去亲人的悲痛，在那个时段曾频繁表达对市政当局的不满，以发泄自己内心的怨气。
那个时刻，所有对当局表达不满与反对的人，大抵都会获得他的支持吧？
因为自己的遭遇，也因为他视若外祖父的那位老军人不幸遭遇。
如果斯宾格如他所说的，在那个时段出现在他面前，不管什么原因表达对当局政策的不满，他应该都会不遗余力的去表达支持。
只是，他支持的恐怕只是那种不满，而并非虚无而已。
第39章 在这个世间遭受不公的并不仅仅只有你
那曾是马尔科生命中最深刻的悲伤，因为那是他有生之年唯一失去的亲人。
犹如类似隔代亲一般的情感，马尔科对那位退役多年的老军人的感情，其实远远胜过对父母。
从对他人生至关重要的选择中就能看出来，那位老军人对他的影响。
但让现在的他觉得讽刺的是，他居然并没有沉浸在那种悲伤中太长的时间。
因为当他从句芒聚居点返回的时候，他的境遇发生了改变。
那就是那次让他声名鹊起的院校军演，他意外获得了机会，理所应当的表现出色，并走入所有人的视线之内。
再之后的打压和排挤虽然依旧存在，但却再不会如以前那般露骨与毫无顾忌。
马尔科曾以为，他迎来了一生中最重要的转机，可惜只是以为而已。
到现在他早就明白过来，一切都不曾改变，他所需要承受的一切，不过是一直都在以一种更隐蔽的方式进行而已。
只是，当初那种以为自己终于战胜了所有的歧视与不公平的喜悦与兴奋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迅速冲淡了他失去那位祖辈的悲痛。
从整日的兴奋中偶尔会想起并觉得低落，到就算想起也只是会略略有些伤感，更多的时间在感受自己生命的精彩……
再到后来，虽然他已经不再觉得未来犹如一扇无限可能的大门敞开在自己面前，但却几乎都不再记起那位对他的毕生影响深远的老人了。
因为那个时候，他有太多对于自己命运的不甘与苦闷，已经无暇去想起已经过去很久的另外一个人的不幸了，即使那不幸是属于那位老人的。
很可笑不是吗？我们更多关注的重点永远都在自己身上，对于自我的际遇总是更能牵动自我的情绪。
马尔科有时候会想，他对那位老人逝去的悲痛，到底是真的悲痛于老人的不幸际遇，还是悲痛于自己失去了某个对自己具备重要意义的关系与羁绊的寄托体。
这个问题，一直没有答案，因为马尔科不敢给自己那种过于真实的答案。
只是现在，再度因为句芒聚居点而想起那位老人时，他仍旧有些忍不住的伤感，作为一个孩子在那位老人身边享受过的温暖跟随着回忆汹涌而至。
而他清醒的意识到，这世间再没有那样一个人，能够给他那样的温暖感受了。
这种失落与失望的情绪让他觉得有些丢脸，因为他正面对着敌人，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将这种情绪转化为了某种彻底的恶意。
他拨拉了一下液晶显示板上那签着库鲁达-马尔科字样的那句话。
“愿所有伟大的灵魂，都能获得公平对待。”
某个瞬间他的内心中有种刺痛发生。
灵魂是否伟大，马尔科从不在乎，或许只有热血中二的年轻时期，他才会将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挂在心头吧？
只是公平二字，一种被公平对待的权利，几乎已经成为马尔科心头的一根刺，他永远可望而不可得的东西。
那样的情绪只不过刹那间在心头闪过，马尔科装作淡然的开口：
“如果你说句芒聚居点的话，我倒能想起来，我年轻时候似乎的确去过那里，这也应该是我的手笔。不过……”
如果在钢铁的面庞外有连接核心处理程序表达情感信息部分的仿生面庞，马尔科毫不怀疑自己此时是满脸恶毒的神情。
“我想你大概弄错了什么。如果我当时对你表达过支持，那根本不会有丝毫是在支持你为虚无利益的抗争，而不过是在认同你对当局的不满。”
“那个时候在句芒聚居点，我的一位亲人因为当局的失误而失去了碳基身体，我正处于一种对当局极为愤慨的情绪之中。”
马尔科再不会想到，他居然会有一天能怀着愉悦的心情提起那位老人的逝去。
他同样不会想到，自认为正派的他，居然会有一天因为能伤害到他人的情感而感受到愉悦。
“无论你当时以什么名义发表对当局的抗议，哪怕是抗议当权者们居然会呼吸，我大概都会表达支持。我那位亲人……”
在并不存在表达方式的自我情绪中，马尔科释放出一个恶意满满的微笑，他有些遗憾这份微笑斯宾格看不到。
“并不曾成为虚无，而是直接逝去了。所以你臆想中我对虚无的同情和对你那肮脏理想的支持，从未存在过，并不存在以及也永不会存在。”
但他似乎小觑了斯宾格的坚韧。
或许在最初，斯宾格是在意并需要那份哪怕是误会而已的支持的。
但这么多年走过来，他遭受过的太多言语与态度的恶意攻击。
这些攻击的恶毒程度，显然远超马尔科这位一直从事军事理论研究，其实等同于身处象牙塔内的孤傲孤僻且某种意义上相当单纯的专业技术人员所能想象的程度。
他以为已经能够严重打击到对方的恶意，对斯宾格来说其实不值一提。
那些最初的支持之于斯宾格，更多是类似某种温暖的往日情怀，他早就不需要借以支撑自己内心的理想。
如果那份情怀被破坏的话，他可能的确会有些遗憾以及一些小小的伤感与难过，却不可能产生任何马尔科所期望的失去控制的激烈情绪。
“呵呵呵呵……”他轻笑出声。
大多数时候待在探索者机体内的他，显然比马尔科更懂得用机体表达情绪的方式。
在机体状态下，声音对情绪的传递，比无法表现出只能在精神层面聊以自娱的表情更具备现实意义。
“看来那的确是个误会呢。”他轻声说，然后坦率的直视着马尔科：“但即使是误会，我仍旧要谢谢你。”
“感谢你给了我如此美好的误会，因为正是这份误会以及其他也未尝不可能是误会的那些支持的温度，帮我走过了最初那段最不坚定的时光，这是我需要感恩的事情。”
犹如凶狠的一刀刺向对方的胸膛，却换回来一个带着微笑的亲切拥抱，满满的恶意迎来的居然是诚挚的谢意，这让社交经验跟真正的社会活动家相比显然还不足小学生水准的马尔科有点不知所措。
“我并不想给你任何感谢我的机会，以及对我怀有谢意的理由。”他低声嘟囔着。
这不是他希望的说出这句话的方式，他本想理直气壮并带着点鄙夷与傲慢的姿态说出这句话的。
可是自幼的教养以及一直以来做人的方式，让他做不出以一种嘲讽的姿态去面对对方友善的表态。
所以他急切从脑袋里构思出来的尖锐讽刺，此时很没有气势的像极了一句孩子气的抱怨和牢骚。
斯宾格对他类似牢骚与抱怨的反讽再次发出了轻笑声作为回应。
“我其实一直觉得，你应该是最能理解我们的人类。”他继续说道：“毕竟，你毕生希望得到的，就是公平对待，而那也正是我们想要的。”
“那不一样！”来不及思考，马尔科脱口而出的反驳道。
“我毕竟曾经是人类，而你们……嗯……他们不是。”下意识的，马尔科答道。
“所以你认为，作为一名人类，你应该得到其他人类的公平对待。而虚无作为一个智慧体种族，无权去争取人类种族对自己的自由与平等？”与他一直表现的和善与温和不同，说这番话的时候斯宾格开始带上了一些咄咄逼人的严厉的味道：“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他们被制造出来，不就是为了被当做生产资料使用的么？”马尔科反驳道。
他从未在这个问题上进行过深入思考，因为从他进入军校开始，军方的实际敌人就是各种叛乱虚无。
他研究的战术理论也一直是如何以更合理的军事配置，用更小的投入更高效的剿灭各类虚无叛乱，偶尔还做虚无如果成为了一只强大的敌对势力他们应该如何应对的推演——当然，这种推演的基础是名为史克的超级思维体统率着他们。
他从未想过虚无为何是敌人，虚无所做的一切在他们自己的立场上是不是拥有正义的理由，毕竟从他开始接触军事领域的一切开始，就习惯了这一切。
他不觉得自己应该对于这样到底是对是错进行思考。
军队是什么？是一个政体可以挥出的最强有力的拳头，是实现与维护某个群体利益的暴力机构，如果拳头自己会思考并拥有自己可能反抗大脑的主意，这显然不是一种健康现象。
对内的时候，军队可能会作为一个团体拥有自我的利益思考，但对外的时候，服从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正因为如此，他在应对斯宾格的诘问的时候，才会表现得如此无力，因为这是他从未涉及的领域。
如果斯宾格要跟他争论史前集团作战与果核时代机体集群作战的差异与先进性，以及相关协同方式的合理性的话，马尔科自信可以秀他一脸，那才是他可以称王的领域。
“那你句芒聚居点逝世的那位亲人，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成为了亡者虚无，你还这么看吗？”斯宾格敏锐的抓住了马尔科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那位老人的情感，如此问道。
“但他毕竟没有成为虚无。”马尔科拒绝做这样假设性的思考。
“我是说如果，或者我们可以做这样一种选择：如果可以由你决定，在那样的情况下你是会选择让你句芒聚居点过世的那位亲人就此消散，还是宁愿他以另外一种形式继续存在下去，譬如说成为亡者虚无？”
如果？如果真能有这样的选择，并且由他决定的话，他理所应当的会选择让那位老人成为亡者虚无吧？
即使对于老人来说这或许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对于他来说，他生命中如此重要的存在不会就那么突兀的消失，哪怕是只有一段时间的适应期也好。
他有些吃惊自己居然毫不犹豫的在内心里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说到底，他仍旧是在基于自己的角度做出自私的决定……吧？
但马尔科似乎并不想面对和承认自己的决定，所以他沉默下来，不发一言。
“我不知道你那位亲人是谁，有怎样的性格，但让我来猜的话，如果选择权在他自己手里，他大概十有**会选择成为虚无，而不是就此消逝。”斯宾格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开始自顾自的说着接下来的话。
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马尔科不得不承认。
即使他自己，在即将被自爆的脏匪毁灭掉存在的时候，感受到的并不是如以前所臆想的解脱，而是强烈的对存在本身的眷恋。
这应该是所有智慧生命体的本能吧？在理性思考的时候他们或许会选择放弃生命，但在排除掉任何非本能的思考的时候，每个个体都会将维护自己的存在作为第一反应。
但如果那样的事情发生的话，他还会继续秉持着如今对虚无的态度吗？不等斯宾格引导，马尔科开始自动自觉的发散自己的思绪。
或许，会吧？自己会将老人的王者虚无体与其他所有虚无分割来对待，因为虚无之中只有他对自己而言才是特殊的。
但他知道毕竟会有不同，如果老人作为亡者虚无，即使马尔科割裂开他与所有其他虚无，但虚无在他的思维概念里，也绝对不可能再如以往那样单纯作为与自己毫无干系的“敌人”的某种代称存在，而会是偏近于值得同情的但必须敌对的某个鲜活而具体的形象。
他不可避免会对虚无们产生一些善意。
幸好，幸好只是如果，马尔科想到。
可是当他开始这么去假设过了的时候，如果，还真的只是如果吗？
“马尔科，我想对你说的是，如果你永远沉浸在自己的苦难之中，希望所有人都懂得你的苦难，而对身遭其他与你同等甚至比你更甚的苦难视若无睹，觉得这世间遭遇不幸的人只有你自己，那样的你，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马尔科怵然而惊，他有吗？他的确有。
似乎很长时间了，他满眼看见的都是自己遭遇的不公与排挤，满怀对整个世界的怨气与愤恨，只是发了狠一样的在专业上努力更多的展现自己的才华，希望让那些做出决定的人因此而后悔。
他关注过他人的苦难吗？似乎从来没有。
譬如那位对他影响深远的老人，他其实一直不如他的外祖父外祖母那样拥有专业技能，甚至在进入果核之后经过一些培训之后也无法达到他的父母那样的程度。
自幼他讲述给自己的关于军人的故事，不过是他对已经失去的某种身份的悼念与聊以安慰他自己的手段，他一直在果核社会相对底层的阶层中挣扎。
譬如那些他一直觉得在对他进行歧视对待的军方决策人员，他从未想过他们为何如此，虽然他清楚的知道在果核军方重建之前那段对所有军人而言如同噩梦一样的日子的存在。
但他似乎更愿意把自己放置到唯一一个遭遇无理对待的无辜者角色，似乎感觉整个世界都亏欠了自己，并自鸣得意的维持着自己的所谓正派与道德，从而在悲情角色的扮演中获取某种安慰。
这世间，的确存在太多的不公；遭遇不公的从来都不止有他自己，而他的眼里却只有自己而已。
马尔科有些恍惚，他似乎被人当头棒喝触及到了自己之前从未触及的思想领域。
“我想，我们似乎应该改时间再继续聊。”看到他这样的状态，斯宾格没有再继续，而是适时的站起身选择了告辞，留下马尔科独自陷入沉思。
第40章 双贤虚无简单的快乐与斯宾格心头的紧迫
囚禁马尔科的监仓门外，站着两个学院级别的游击小队成员。
以他们的水准，仍旧未够资格加入或者组成任何小队，所以并不能担任相应的战斗任务。
但看管一个四肢主要关节都被一定程度松开了紧固螺栓的探索者机体，显然用不到真正的战斗人员。
作为一个临时性的任务，双贤城评议会以相对低廉的价格招募了几个训练部仍旧未结业的学院，让他们轮换着错开时间打零工。
在机体及能源全部由官方供给的情况下，训练部全部战斗学员基本都是全日制的。
在尚未成为游击武装小队成员前的训练期间，他们是没有任何收入的。
但在双贤城梦境系统中，做什么都是需要花贤币的。学员们往往在结束课业与训练后去寻求一些基础工作，赚得一些贤币在梦境系统中购买一些用于放松与享受的感官刺激。
这种情况普遍的出现，加上并不是所有的学员最终都能成为游击武装小队成员，实质上淘汰率相当大，所以查索迪亚调整了训练部的课程安排。
学员级的训练，被安排成了各自8小时的三班轮转，唯有能够成为游击武装小队成员希望比较大的那部分学员，会被安排在白天学习与训练。
这样从善如流的安排也让双贤城全体成员都必须经受武装训练成为一种可能，双贤城评议会顺理成章的推出了全民皆兵的全体军事化训练，只不过根据训练部的容量分批次的进行而已。
作为较为初级的城邦形式，双贤城城邦政务体系暂时并做不到合理安排所有虚无的定制定岗。
除了各势力相对核心的人员，大部分缺乏用得上的专业技能的虚无，在双贤城往往从事的是一些较为零散的短期工作，譬如清理与掩埋矿渣，搬运矿锭之类纯体力的劳作。
训练部正在进行训练的学员们同样如此。
这样的情况下，在监仓外担任8小时的看守工作，相对于可能繁重的体力劳作，显然是一份相当优渥的工作了。
双贤城评议会很轻松的就在各个班次的训练学员中各择优选取了两名优秀学员担任马尔科的看守工作。
因为择优，所以这份工作从某种程度上就近似于一种荣誉了。
在斯宾格走出监仓的时候，两名负责看守的学院站得笔直，将因为响虎他们的新格斗技的需要，相对于人类军方以及人类绝大多数探索者机体在仿人体方面做得更为彻底探索者机体的胸部轮廓挺出了一个夸张的幅度。
走出监仓的时候，斯宾格轻轻颌首向两位训练部学院示意，两名看守人员的电子眼激烈的闪烁了一番表现他们的激动，于是那原本就夸张的前挺的胸部轮廓，被挺得更夸张了。
虽然同处于一个城邦内，但也并不是所有的虚无都能经常见到他们心目中的圣徒斯宾格。
能接触到斯宾格并获得他的颔首赞扬，我们可以理解两个新丁激动且激荡的心情。
双贤城并没有监仓，所以关押马尔科的实际上是一处特地搬空了的小型储藏室。
离开那处偏僻角落的小型储藏室，经过两个拐角之后，斯宾格与随从走入了双贤城物资仓储区的主干道上。
除去较为核心的如战斗用探索者机体制造与矿物提炼以及梦境系统研究等方面，双贤城在其他方面仍旧相对原始。
譬如仓储区的主干道上，并无往来的履带自驱动车辆，用以搬运各类从矿物提炼区精炼后的各类金属锭，以及从仓储区向机械制造区搬运各类原料的，仍旧是没有任何驱动能力的四轮平板车，由两只三个探索者机体协力推动，这也是双贤城散工虚无们主要的工作内容之一。
虽然是从事着在果核人类社会那边一样的，甚至更为辛苦的工作，但主干道上推动着沉重的平板车辆的虚无们却并不如各类人类奴隶工厂中沉默，他们大声谈笑着以及互相打趣着再或者喊着号子吆喝着奋力推动着车辆。
或许工作真的更辛苦，可他们却是自愿决定进行的这些劳作，可以获取报酬。
这些报酬，可以让他们在梦境系统内享受原本连想都不敢想的譬如进食之类的美妙感受，还可以购买一些柔软的坐垫或者床褥，感受肌肤犹如陷入云堆一般的温柔触感……
斯宾格只带了两个随从，就那么坦然的行走在这热闹的场景之中，突然心情就开始轻松。
不停有人认出了他，认出了他双肩那硕大的两颗红色星芒代表的意义，所以不时有人朝他大声打着招呼：“圣徒大人，您这是去哪儿啊？”
那是胆大的，而更为谨慎胆怯一点的，往往赶紧停住车辆，垂手在道旁恭敬的肃立，向他致以满满的尊敬。
所以他不时也扬声爽朗的回答道：“回登录区啊，还有一堆子事儿等着处理呢……”
只是一个擦肩的机会，其实容不下太多太具体的谈论，他当然不方便提马尔科，但只是这样简单的回答就让那些鼓起勇气冲他打招呼的虚无们满足了。
更多的人乱哄哄的冲他嚷着“您辛苦啦……”“事情是永远做不完的，您要多休息才好……”“全指望您呢……”这样杂七杂八的话语，再接着擦身而过之后身后就会隐隐传来他们对敢于跟圣徒打招呼而得意洋洋的自我夸耀，以及他们伙伴反击的一阵阵哄笑声。
再或者，道旁恭立的虚无，他轻轻颔首回应以致意。
斯宾格很享受这一切，但他享受的并非是被尊敬而已，在没有双贤城之前他所经之处也会不停有虚无向他致以或许更虔诚的尊敬。
他享受的，是那些尊敬他的人们，与以往近乎绝望的麻木中那些谨小慎微的卑微不同的，这种或许粗野但却简单的快乐。
“大人，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客气？他不过是一个俘虏而已。”
之前在监仓他所遭受的恶意，与走出监仓之后所有人对待他的态度是如此巨大的反差，以至于他身后的两名随从之一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口。
他是在双贤城之前就跟随着斯宾格的护卫之一，并不是不曾经历过人类对斯宾格的恶意，甚至多次护卫着斯宾格从一些试图进行物理嘲讽的场面中撤离，按说对斯宾格遭遇到马尔科那样小儿科的恶意攻击应该是司空见惯了的。
只是，心态毕竟都会改变，在双贤城成立与建立之后，他再没见过有人胆敢用那样的态度对待斯宾格。
斯宾格或许不在意，但他却早已怒气值爆满，如若不是担心坏了斯宾格的事而竭力控制自己，早在那处监仓的时候他就会让马尔科看看敢如此对待他们圣徒的人应该被施以怎样的物理思想教育。
“客气吗？”斯宾格一边继续含笑朝一队恭立在路旁朝他致意的虚无散工们颔首致意，一边答道：“只是普通的交谈而已，他与我也算是旧识了。”
“可他……他的态度……”那名随从仍旧有些气不过。
“别那么介意，他毕竟刚从人类社会那边过来。而我并不认为，我应该在所有人那里都获得如在你们和他们那里获得的如此程度的尊重。”
他抬起手摇了摇，以回应远处眼尖看见了他，却要在与他相遇之前拐入一处岔道，所以站在岔道口拼命向他招手希望引起他注意的另一队虚无散工，继续说道：“更何况，他拥有我们现在最急需的才能。”
“那种傲慢且恶毒刻薄的家伙能有什么才能？”随从不服气的反驳道：“他不是被朴怒奴和响虎他们打败了么？他要有才能的话，那响虎与朴怒奴他们不是更厉害？”
“呵呵……”听着随从的话，斯宾格不由得轻笑出声：“不一样的，他缺乏应对那种场面的经验，就如同我们缺乏另一些知识一样。更何况，马尔科或许傲慢，但其实并不恶毒刻薄，他只是仍旧将我们当做敌人，尽他自己所能的想攻击而已。”
他叹了口气：“有才能的人，又有几个不傲慢的呢？”
“响虎就不傲慢啊，还有，还有那个诺丁亚尔……”随从继续跟他争辩着，是多年视他亦师亦主的关系，所以跟他说话也很放松。
“嗯，是我说错了，有才能且不傲慢的人里头，还有你一个！”斯宾格也很放松的打趣道。
“我……我哪有什么才能……”随从不出他所料的一下子扭捏起来，走路都有点同手同脚了，似乎很有些非常不习惯被夸奖的样子。
其实他有的，原本在虚无商队中担任护卫队长的他，是护卫保全领域里难得的高手，却抛下了一切选择在斯宾格身边做一个普通的随从，默默付出了很多，却会为一句夸赞而害羞。
他多希望所有这些拥有卓越才能的虚无，也能如人类一样有资本去傲慢，正如他希望马尔科愿意将他的才能贡献给虚无自由抵抗力量一样。
他们的形式，其实并不像看起来那样顺利，虽然凭借响虎他们这样的小胜不停给果核军方制造着麻烦与损伤着他们的颜面，但这些表面的胜利并不能遮掩他们的形式正在愈加艰难的事实。
游击武装小队的作战方式，的确更适合他们这种拥有一批个人格斗实力与经验不俗的武装人员与训练体系的毫无正规军事理论与经验的团体，结合自爆战术，初期给果核军方带来了无数的麻烦。
但专业毕竟就是专业，当果核军方放弃不切实际的期望真正重视起来之后，虽然表面看起来他们仍旧不落下风，但事实上局面正不可避免的向最糟糕的状况滑落。
从最开始军方在腐海内的占领区都很难保证自己固定驻点的安全，腐海完全是他们的自留地，到得现在，他们连正常的腐海内物资采集都经常无法顺利完成，这中间的变化是只看每次爆发的战斗的胜败所无法看出来的形式的恶化。
他们能在战斗中保持相当高的胜率，不过是因为他们不敢进行任何没有把握的作战而已。
军方很轻易的就抓住了只擅长游击小队形式灵活的各自为战，作战一达到一定规模，就无法保证整体作战的协调性与统一指挥系统的有效性这一弊病。
所以，当军方将自己在腐海内的军事行动最小单位划定为中队规模的时候，只适合突袭和骚扰作战模式的游击武装小队，在绝大多数的时候，对于果核军方有目的的行动，无法形成足够的力量去制止。
当军方每一次对腐海的探索都至少出动两个中队以上的部队进行紧密护卫的时候，他们的游击武装小队拼尽全力，也没办法突进对手的核心地带对军方技术人员进行定向的自爆斩首。
当军方以一个中队为最小规模在腐海内肆意来去进行搜查的时候，如果不是正好朝着他们的采集地点行进，他们甚至没有勇气在队伍规模相近的前提下去进行这样一场战斗。
军事理论知识的缺乏，已经成为他们无法不去直面的缺憾。
他们在bc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拷贝过来的较为齐全的资料库内搜寻各类史前乃至远古作战的军事典籍并进行充分研究。
可时间进入果核时代，当无线电通讯技术成为不可能，当探索者机体取代了碳基人体，作战方式与信息传递方式都已经出现颠覆性的变化。
他们无法从远古的冷兵器作战与史前的相关军事理论中顺利得到解决他们现在问题的方法，甚至连那些典籍，他们的军事统领们也很少敢说真正看懂了。
这个时候被响虎他们意外擒获的马尔科，正是他们双贤城与虚无自由抵抗力量继续进行有效抗争的救命稻草，这是整个双贤城评议会的共识。
马尔科或许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战绩，甚至在实战中队规模的战斗中耻辱性的败给了响虎这样的军事门外汉，但他军事理论知识的扎实，他常年进行探索者机体军队军事作战方式研究的思维方式，刚好能弥补上现在双贤城与虚无自由抵抗力量在军事武装方面最短的哪一块板。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甘冒奇险破例允许将俘虏带回双贤城的原因。
现行以连级中队为最小规模的腐海搜查队伍他们都已经无力阻挡，如果军方把搜查队伍继续扩张到营级大队，并保持高密度的推进蚕食，他们迟早会失去对腐海的控制。
那个时候，他们不仅在稀有元素的获取上会被卡住脖子，失去战略缓冲与掩饰的双贤城的所在迟早会被发现。
他原本欣喜于居然真的捕获到了一名难得的军事理论专家的，更庆幸于这名专家居然是马尔科。
可是现在看来，他恐怕过分乐观了。
马尔科，并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样对虚无存在同情的那一类人类个体，说服他加入没那么容易。
可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第41章 悲观情绪的未雨绸缪与新的任务
响虎并非对双贤城及虚无自由抵抗力量的危险态势毫无察觉。
只是在他的位置上，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主意。
期间他曾经响应号召翻阅了大量史前的军事典籍，诸如《孙子兵法》、《战争论》、《战争艺术概论》、《制胜的科学》等等不一而足。
包括对目前现实状况毫无帮助的《海权对历史的影响》以及《制空权》等相关的书籍他都为了加深自己对于战争的了解而有所涉猎。
只是事实再一次证明了他对自己的看法。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天才，无论是在他自己感兴趣的机械方面还是机体格斗方面，他能有所创建的原因从来是对已有的具体事物或技术的深入了解基础上，引入一些他自己不落窠臼的小思考，而碰巧发挥了大作用而已。
用史前的一句名言怎么说来着？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在他看来无论是想到用分子分离技术处理垃圾的那位技术前辈的奇思妙想，还是各古武流派对于人体以及现实世界物理规则的研究，都是他赖以踏足的巨人的肩膀。
但在军事这个过于抽象的领域，他无法找到这样的踏足点。
更何况他们能够看到的军事典籍，基本都是史前或者远古时期的创作，当人类进入果核时代，当探索者机体成为战争与战斗的主体参与者，战争的形态已经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
而那些以探索者机体为军事单位进行的军事理论的探讨与推演，基本上流传的范围仅限于果核军方，bc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的资料库里根本没有。
且不论bc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就连任何果核大型城邦的资料库中，都不会存在类似的著作，军方牢牢的把控着他们的成果。
因此探索者机体成为军事主体这种变化对于军事领域的影响，他把握不到也无法形成具体观念与想法。
响虎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碰巧俘虏并带回来的马尔科，能够成为一个改变现状的契机。
他并不是一个那么爱进行杞人忧天式思考的家伙，每每总是感受到切实的危机时，才会管不住自己的陷入各种焦虑式的思考中。
这种危机，并不包括目前的这种大局面，而是当他与雅可可，以及类似终焉与坟堆这些他在意和在乎的人可能面临危险的时候，他才会紧张起来。
至于其他时候，他其实有点受到雅可可的影响，某种程度上也有些没心没肺。
这种大局层面的不良态势的确给了他一定的危机感。
在站在大局态势下做了充分思考与努力，确定自己无计可施之后，他倒是因为对局势的悲观再次复制了终焉以及坟堆双镇，包括原棘齿之花部分他所在意的人的核心思维程序，并定期对他们的显性记忆部分进行更新。
他拿定的主意是一旦双贤城局势恶化到一定程度事不可为的时候，在奋战到最后一刻之后他一定要保全自己，作为复活大家的最后手段。
除此之外，他也只有信任斯宾格以及双贤城和虚无自由抵抗力量的高层们了。
他不知道做这些准备算不算是一种背叛。
但作为响虎这种忧患意识极强的家伙来说，你要他自己跟随着双贤城与虚无自由抵抗力量同生共死是没有问题的，但如果说要他带着雅可可以及终焉坟堆棘齿之花他所在意的大家一起不留后路的去头铁，他实在是做不到。
他总要做完这些准备之后，才能够真正心无旁骛的为双贤城以及虚无自由抵抗力量奉献自己的全部才能。
基于这层思考，响虎在作为游击武装小队的队长去接任务的时候，往往极为偏爱某种任务类型。
在与朴怒奴他们一起将马尔科转移过的芯片交给了双贤城评议会相关部门之后，响虎和他的小队经过了一段相对悠闲的休整期。
当然，悠闲是相对杰温卡乐、吉姆尼、迪亚亚尔与那五名新丁而言的，除了每日去训练部完成指定的训练科目外，他们拥有大把的时间去浪费，相对于全天候绷紧神经的作战时段来说简直是请送到无以复加。
雅可可或许也算，因为休整期她虽然需要去训练部战技组兼职做机体格斗训练官，但以帮助对方成长的名义内心毫无愧疚的血虐各种菜鸟，对于雅可可来说也算是一种休闲了。
而响虎，除了带领大家完成日常的训练科目，还需要前往训练部的机体组与战术研究组与去完成他自己的职责，反而更加的忙到脚不沾地。
对于他而言，似乎战场才是真正休闲与放松的所在，这就是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了。
战术研究组依旧困在如何解决多个游击武装小队的联合作战的有效协调上，这方面响虎也并没有什么太好的思路，只能是与大家商讨着各种天马行空却很难落到实处的假想。
将多个小队犹如多个精密零件一样糅合成一部巨大的精密仪器，这样的思路响虎想到并提出过，只是要实现这种糅合太多基础性的工作需要去摸索，战术研究组已经在做这类极为耗时的工作了，但要有眉目恐怕得很久以后。
他们此时的商讨，在于如何能有一个短期内应急的方法。
机体组最近在研究更适应腐海环境的作战用探索者机体足部稳固改进技术，响虎之前的设计作为日常用还影响不大，但在作战时带着巨大的足蹼显然会让很多战术动作变形甚至无法做出，所以目前在作战用机体的足部设计方面他们与果核军方的制式探索者机体相比并不具备太大的优势。
果核军方有充足的资本自大到不愿意为腐海作战这一相对短期的作战目标去专门研制专用机体，战局糜烂拖延成这个样子他们大概也不好意思去提这种要求。
但对于腐海作战就是全部的双贤城方面来说，特别是希望做出更大贡献的训练部机体研究组来说，这一点点可能的优势都是他们不愿意放弃的，因为从大战略到兵员素质再到指挥体系以及攻击手段方式全面处于劣势的游击武装小队们而言，能拥有一点点技术优势都能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帮助。
技术攻关初步找到方向后，响虎小队的修整期也接近结束了。
方向确定后，其实也不用响虎过多的参与了，布拉德雷与贝恩佐都是这方面的老手了，带领着机体组能够顺利完成后续的研究。
响虎去军事委员会那边领完作战任务回来的时候，杰温卡乐与迪亚亚尔，以及吉姆尼带着五个新丁早早的就在原本林东阁的青楼，现在由贾森经营的老友记里等候了。
壳阳难民们移居过来之后，终焉镇演变成了双贤的终焉区。
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完全的封闭与隐秘，但出于保护在双贤城作为弱势群体的仍存在着人类自我认知的壳阳亡者虚无群体的考虑，进入其间基本存在着一定限制。
对于原本的壳阳人类难民，现在的终焉区居民们来讲，原本终焉镇的这一块区域无疑是神秘的。
也所以，不止是被划入单独禁入领域的平克面馆、杰贝妮卡的林中小屋和野春至的茅草屋，包括原终焉镇的全部区域，他们都极少进入，即使凯已经开始跟他们混熟到开始在他们中间调戏霍霍小姑娘了，但本能的他们对于原本终焉镇的所在依旧存在一些本能的畏惧。
所以，他们足迹所达的范围，最多也就是终焉最外围的凯的停车场、弗朗明哥的小教堂以及贾森的老友记。
其中凯的停车场会过去的，基本都是被他耍帅招惹到的姑娘们。
而去弗朗明哥的小教堂的，则是方遭大难之后需要一些心灵寄托的人。
所以即使弗朗明哥的神棍扮演的极为不合格，而且他那种教堂是在史前都已经逐渐消亡的某种宗教，但他按照宗教场所布置的小教堂以及半瓢水的方式传授的某些其实并不规范的宗教仪式，也能让这些人觉得内心安宁。
但对比起这两个场所，贾森的老友记却是所有终焉区居民的最爱。
一来即使心怀畏惧，也免不了好奇，贾森这种原本就是壳阳人并且打开门做生意的地方自然成为他们安全且合理的接触原终焉镇地盘并打探了解某些他们所不知道的消息的最好所在。
二来比起宗教，酒精显然能够更轻易的让人收获宁静和平静，更勿论是梦境系统这种即使终日大醉也不会带来任何生理性损伤的地方。
但唯一的缺憾是，来老友记买醉是要支付贤币的，而去教堂却是免费的。
只是如果我们切实来讲的话，免费的宗教在很多时候，其实昂贵过需要付费的酒吧。
但不管怎么说，或许是因为清楚这个道理吧，所以如果是在更多人都处于休息时间的夜间，贾森的老友记往往是人声鼎沸一座难求，甚至挤满了端着酒杯站斜靠着座椅跟朋友闲聊的终焉区居民。
此时仍旧是上午时分，所以老友记里难得的没什么人，仅仅只有杰温卡乐他们七八个人围着一张大桌，迪亚亚尔专心的喝着酒，吉姆尼与新丁们一脸专注的听着杰温卡乐绘声绘色眉飞色舞的讲着些什么。
根本不用去听，响虎就知道杰温卡乐又在瞎掰了，相对于他格斗风格中相对高冷的反派气质，生活中他这种喜欢睁眼说瞎话忽悠人的反派气质更令人头疼。
只是这时候，上午透彻的阳光穿过酒吧门窗的缝隙在整体昏暗的空间中延伸出明亮的斜向光柱，细微的尘埃在其中飞扬着，响虎突然觉得这幅画面似曾相识。
似乎，也是这样昏暗的某个阁楼上，曾有人如此眉飞色舞的跟三五个伙伴说着些什么，那是一个非常话痨到让人难以忍受的家伙，然而他却觉得亲切。
当时的他，似乎也是以这样的视角旁观着那幅画面吧？一样有光线穿过阁楼狭小的窗如此映照出光柱，一样有席位的尘埃在其中飞扬。
响虎确定在他自终焉镇而始的记忆中，并不存在过这样的画面。
而且，他隐隐约约有感觉，这样的画面似乎发生在史前。
那应该是他继承自源生体的核心思维程序中的画面吧？就如他睁开眼第一眼看见雅可可时的深刻。
只是响虎有些不明白，这样的画面，又深刻在何处？值得他的源生体如此深刻的记忆？
来不及细想，他听见终于注意到他的到来的杰温卡乐大声的朝他打着招呼：“头儿，你回来啦？”
响虎于是微笑着走向他们的桌子，却突然皱了皱眉头问：“雅可可呢？她不是早就过来了么？”
“大姐头说她想起来一点事，要去找鲁娅导师一趟，很快会回来的，让我们有事先说，你之后转告她就好。”五名新丁中最机灵的那名名为鲍里斯汀的答道，他来的最早，雅可可离开的时候还只有他在：“不过她离开好一会儿了。”
响虎笑着摇摇头，这对雅可可来说再正常不过了，她总是那么冒冒失失丢三落四，每次准备行动了就又想起来训练部战技组那边的培训工作有事情忘记交代了，然而她又意外的责任心爆棚，每次都会专门跑过去几趟。
只是这一次，昨天他去战技组训练场地接雅可可的时候，为了避免她又反复跑过去几趟，明明还在门口专门询问过雅可可，是不是还有什么忘记交代的事情。
雅可可当时可是鼓着脸信誓旦旦的跟他说，这次肯定不会有事情忘记的，只是早上的时候他没记错的话雅可可已经跑去过一趟了，这会儿又去的话，是又想起来了什么她自己觉得重要的事情吗？
响虎觉得雅可可根本不用跑去交代的，他相信鲁娅与波利大概有同样的感觉，因为雅可可的马虎他们都心里有数，而且每次雅可可跑去交代的，都是一些视角独特的奇怪要求。
譬如说：“七十四班那个小子，队列位置你们不许给他调整，我说过他要不打败尼楚的话就一直待在队尾。”
没事儿谁会去调已经安排好的队列位置？
再譬如说：“我昨天揍查思卢有点狠，所以说过今天给他放假了，过来跟你们说一声。”
这种事情，在头天训练结束后的记录里头都有值日的学院做好记录了好吗？就算没注意记录也能询问学员们，哪里用的上她专门跑一趟？
只是大家都觉得雅可可似乎很享受这种跑来跑去有事情可以交代的样子，所以也没有人组织她罢了。
“头儿，这次什么活儿？”反正跟在响虎身边的雅可可是不喜欢用脑子的，任务她知不知道都没关系，所以没等她回来，杰温卡乐就率先问道。
响虎笑了笑：“老样子！”
“不亏是头儿！”杰温卡乐欢呼一声非常狗腿的夸赞道，迪亚亚尔开始憨笑，吉姆尼与新丁们脸却有点苦起来。
他们经常做的那份活儿，在任务列表中是相对危险的类型，杰温卡乐与迪亚亚尔是很喜欢这份挑战性，但爱操心的吉姆尼与经验不那么丰富的新丁们却显然并不是那么太喜欢了。
开始商量起这次行动的具体计划，无意转头的响虎却刚好对上在吧台后擦拭着酒杯却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贾森的目光。
贾森冲他温和的笑了笑，于是收回目光开始专心致志的擦拭起那已经干净到纤尘不染的酒盏。
响虎却知道了，他那片刻因为奇怪回忆的怔忪，其实并不是无人察觉。
第42章 地下管路迷宫的由来与响虎逃跑计划
作为游击武装小队神出鬼没的基础，腐海内遍布的地下管路，其实出自一个意外。
双贤城刚刚建立的时候，考虑到隐蔽问题，某些腐海物质通过离心式物质粉碎分离技术甄选有用成分后的矿渣基本都是实现极限压缩之后或就地掩埋或用作双贤城现实环境建设的砖石。
但某一次的废料压缩后的掩埋处理中，却莫名出现事故。
当时的压缩矿渣运送车辆经过了正在试验的地下岩浆抽取后的冷却地点。
腐海内虽然饱含各种材料物质，部分物质虽然不存在纯粹形态却也能经过化学手段从其化合物中分离提纯，但整体而言仍旧有部分常见金属因为用量太大，在腐海垃圾分离的材料出产中反而较为稀缺。
双贤城的处理方法，是沿用之前某个火山口附近虚无据点自己琢磨出来的方式，使用某种方式从岩浆中提取。
有了离心式物质粉碎分离技术，这种提取更为方便。
只需要用极限耐热材料制作的管道向下打通直至岩浆层，抽取岩浆经过热能汲热炉以热能方式收获一波能量，再将仍旧保持液态的高温岩浆灌入冷却槽中，通过通风系统自然冷却成固体矿锭后搬运入离心式粉碎分离炉分离出有用的物质元素即可。
即使一直保持通风，冷却地点的温度也远高于碳基人体可耐受的最高温，但对于以探索者机体形式存在的虚无们来说却不存在太大影响。
但压缩矿渣的平板运送车辆经过冷却地点那段路程的时候，平板车上整齐码放的矿渣锭却突然开始急速膨胀。
当时由于矿渣锭的膨胀，几辆平板车辆全部损毁，十多名负责运送的虚无与岩浆冷却槽处的工作虚无因为及时选择了离开，机体与芯片并未受到太大伤害。
但该处地下通道与冷却地点的所有岩浆冷却槽，以及输送经过汲热处理的岩浆管路却遭受到毁灭性破坏。
事后研究发现，这批挤坏周遭所有设施的矿渣锭，在物理形态的外观上虽然仍旧保持矿锭原始形态，但却不是等密度的分布，而是在最外部形成一层仍旧与压缩后的矿渣锭同密度的致密外壳之外，内部完全中空。
这种经过极限压缩的矿渣锭，在受热之后由于分子间的斥力出现一种奇特的应力作用，会自然形成犹如充满气的气球一样的结构，直至外部气压与内部向外膨胀的应力形成新的平衡。
由于矿渣锭有多个批次应用与位于地下的双贤城现实设施的建设，如若存在相应问题显然会给双贤城现实设施的安全带来极大隐患，相关部门紧急试验了之前所有批次的矿渣锭，却发现唯有这一批具备这一特性。
在多次试验分析之后，双贤城负责材质分离的部门分析出了这批矿渣锭详细的成分比例，初步的处理手段是出台了禁止该类近似成分比例的矿渣被压缩成锭，必须混杂其他成分后再进行压缩的安全规定。
但相关报告与后续处理措施被送到双贤城评议会批复的时候，刚巧有某个一直为如何抵抗果核军方迟早必将到来的围剿而头疼，以至于所有休闲时间都在梦境系统内观看大量史前关于战争的影片资料的双贤城评议会成员刚好看完史前华夏某部名为地道战的战争影片，所以灵机一动说，我们是不是可以运用这种材料属性在腐海下面造地道？
当然，观看战争影片到底是为了为抵抗果核军方迟早必将到来的围剿寻找方式这种时刻不忘职责任务的提现，还是终于有幸能进入并长时间身处梦境系统之中，在梦境系统中发现丰富的娱乐形式于是什么都想尝试，最终发现自己最偏爱观看影片的纯娱乐动机而产生的行为，我们暂且不去探究。
姑且假装相信那位双贤城要员原本的说法吧，因为这根本不重要。
而华夏那部极为老旧原始的影片，其实也是经过了非常多的艺术加工，对于真实战争的指导意义也非常有限。
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能够在腐海的地下来去自如，这无论是对人类围剿他们的武装力量实施打击，还是应用于各类迂回躲藏捉猫猫，都是一个非常好的主意。
所以，那原本被禁止的事故现象，最终反而被研究应用了起来。
在反复并没有恰当理论指导的纯粹排除式试验之后，双贤城草台班子式的研究部门得出了要实现这种应力扩张最适宜的成分比例，并发现应力扩张之后的外壁厚度与初始激发温度之间的关系。
而且，大家居然发现这种材质居然对腐海下强腐蚀作用的腐海水的腐蚀具备非常强的抗性，这下连外层涂装都省了。
因为几乎根本不需要什么成本，轰轰烈烈的腐海地下迷宫建造工程很快就开始实施了。
最终得到应用的管道材料，是最内部包裹一根金属材料的相应圆柱体，只需将它插入腐海内的垃圾层，并用固定设备对内层金属通电快速加热到指定温度，材质本身的膨胀应力就会挤开周遭的垃圾而形成通往地下的管路。
为适应腐海固体垃圾的流动性，各管路之间采用韧性极佳的柔性连接，以更好的抵抗外部挤压与偏移，并每隔一段距离用更大的平底球形材料膨胀成中转空间。
这次意外的发现，让腐海地下迷宫的建造无论是从材料生产还是施工方面来说，都极为简便，所以在果核军方到达之前，腐海便形成了遍布整个腐海地下的管路系统。
不管因为柔性连接产生的各种管路发生何种位移，只要掌控着最初的管路连接示意图，虚无方面的游击武装小队就永远不会在地下管路中迷路。
只要有固定管路连接，不管结构多复杂，迟早有探查清楚的一天。
但令果核军方一直困惑的是，不论他们用什么样的技术手段去实现探查，地下管路中似乎始终会随着游击武装小队的需要出现新的隐藏管路。
他们并不知道，其实双贤城对于地下管路的丰富从未停止。
即使在他们已经占领的区域，也始终有游击武装小队不断潜入，运用这种方式扩张着地下管路系统。
他们认为自己运用任何扫描手段都无法有效发现的隐藏管路，其实在他们实现扫描的当时，根本就不存在。
作为响虎小队的首领，响虎最喜欢选择的任务，就是这种到敌占区布置隐藏管路的工作。
一方面是因为，这似乎是双贤城方面全线被动防守的情况下，能唯一对果核军方方面保持进攻态势的行为。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种管路预埋工作武装部门并不会给出具体的要求，而由实现潜入的游击武装相对自行决定。
因为在所有行动都需要随机应变的敌占区，要坚持在指定地点埋设管路，无异操作难度太大且具备极高的被发现可能。
他们只需要将隐蔽作为第一要务的前提下，进入敌占区自主选择埋设下相应管路，并做好相应记录上交给军事委员会做资料储备并同步给所有游击武装小队即可。
响虎喜欢这种任务更多的原因是在第二方面的理由。
他一直孜孜不倦的热衷于在果核军方控制的地带地下铺设各种穿越封锁线的地下管路，好作为他悲观情绪所一直担心的事态万一发生，给双贤城的虚无们以及他自己留下更多逃离腐海的机会。
并不避讳着贾森，直接利用老友记那张硕大的酒桌，他们画出一片桌面直接释放了行动路线图。
在梦境系统内，这类图形是拥有编码的，只有相应权限的人员才能看见，所以即使在贾森面前摊开他看见的也只是一张白纸。
更好的选择似乎应该是在平克面馆商议，但虽然不阻止响虎与雅可可加入游击武装小队，平克其实仍旧对响虎与雅可可明明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却非要去作战第一线做大头兵有着非常强烈的不满。
所以即使响虎和雅可可都有权限批准响虎小队全体成员对平克面馆所属区域的到访权限，这种时候也因为照顾平克的情绪尽量不以军事单位团队在他面前出现。
响虎指了指他建议优选的管路埋设位置，杰温卡乐开始夸张的表达不解：“我说头儿，上次不是挖通了一条吗？你还要往外挖另一条做什么？”
响虎同时挖掘着往外延伸的管路，已经贯通的有一条，看得见成功曙光的有七条，剩余十三条都仅仅是做了最开始的一两次预埋施工。
响虎笑了笑：“有备无患么，多几条通路大家也多些完全。”
杰温卡乐于是斜睨着他：“要不是了解你根本不可能，我真的怀疑你随时想着叛逃呢头儿，这可不是啥好印象。”
响虎摊了摊手，还没来得及作答，之前帮雅可可汇报行踪的鲍里斯汀就抢先挑着眉笑道：“如果说我们小队有人会叛逃，最值得怀疑的不是头儿，而是你吧？毕竟别忘了你是……”
他故意拖长了腔调，于是五名新丁一起答道：“反~派~！”
连迪亚亚尔都瓮声瓮气的跟着他们一起大喊，杰温卡乐一时气乐了，重重一巴掌排在迪亚亚尔的肩膀上：“我说笨熊，你凑什么热闹？我可是你的拍档，有你这么对待拍档的吗？”
迪亚亚尔也不答话，就是裂开嘴憨憨的笑，一直笑，笑到最后杰温卡乐自己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起来。
在具体的军事任务上虽然响虎小队永远以老手作为主要担纲，但其实队内阶级感并没有太过分明，外加杰温卡乐本来就是一个开得起玩笑的人，所以鲍里斯汀与其他新丁并不介意跟他开开玩笑，这要是换成虽然和善却总是一板一眼的吉姆尼，他们反而就不敢了。
而鲍里斯汀开这样的玩笑，也未尝不抱着讨好响虎这位队内最高权威掌握者的心思。
但这样的讨好，如果说有什么太过明显的动机，却也未必。
大多数虚无在被奴役压迫的环境中生存太久，这种潜藏的对权力掌控者的讨好心理，几乎已经是本能，即使在虚无自由抵抗力量内部也并无法免俗。
“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不试试这条线？”吉姆尼却并未参与对反派杰温卡乐的围攻，只是认真的指了指线路图中除了已经贯通外界的那条，延伸出最远的线路。
“这条附近安全距离之内的中转空间，不是已经驻扎了一个中队的军方连队了么？”杰温卡乐诧异的问。
地下管路膨胀对周遭垃圾的挤压，总会带来一些响动，所谓安全距离是指这种挤压带来的晃动，会被认为是腐海垃圾的自然流动带来的影响。
而杰温卡乐所说的那个已经被果核军方人类探索者机体部队占据的中转空间，却是在范围内的。
垃圾挤压带来的过于明显的空间移动，必然会引起他们的警觉，这是在管路埋设条例中所不允许的。
“我总觉得，那似乎并不是什么重要地点，他们不可能长期驻扎。”吉姆尼答道。
“去看看吧！”在这方面，响虎倒是从善如流，虽然他其实抱有与吉姆尼截然相反的看法：“有机会跨过这个节点的话后面就顺利了，当然不能浪费了。毕竟已经铺设这么长了。”
这才是吉姆尼对这条线路心心念念的根本原因。
吉姆尼有一种极致的节约思想，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浪费。
以响虎的思路，这条延伸的隐藏管路从敌占区外就直直延伸向军方的封锁线背后，中间与其他明处管路贯通的隐藏节点极少，而且他们小队也为此付出了相当多的心血。
这样就彻底废弃掉不予考虑的话，吉姆尼是会心疼的。
初步定下了几个根据情况变化不同的优先埋设方案，在雅可可返回之后，响虎小队开始登出梦境系统，领取通电加热设备与膨胀管路材料等物品后，开始了他们本次作战任务的征程。
通过漫长蜿蜒的甬道，从隐蔽的通道出口离开双贤城所属地下世界的他们，穿着如同人类服饰的臃肿的白色雪袍，出现在漫天风雪之中。
这种人类衣袍，是用隔热材料制造，主要是防止各个关节处在低温环境中过分失温导致润滑物质的冷凝带来的润滑不足对机体的损伤，相对于原本响虎设计的内部加热循环系统粗糙了很多，却更简单易实现，成本上更为节省。
而且有雪袍作为掩护色的白色，即使有人类的飞翼探索者从上空飞过侦查，他们就地隐蔽也具备视觉上与雪地融为一体的迷彩效果，以避免被发现在这片极北之地有虚无自由抵抗力量活动的痕迹。
“头儿，我们飞吧？”杰温卡乐兴致勃勃的建议。
因为此次路程较长，他们申领了人手一件的螺旋飞行装备，杰温卡乐显然对深一脚浅一脚的雪中漫步缺乏兴趣，刚离开出口就想使用这种他觉得非常拉风的飞行装置了。
第43章 顺逆时钟的掷币与空中侦察的频率
在极北之地使用螺旋飞翼装备，显然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毕竟对于时不时就实行大范围空中侦查的军方飞翼探索者而言，螺旋飞翼无论是起飞还是降落所需要的时间都过于漫长，而且在空中飞行的速度与便利程度虽然高于空中踏板，但与飞翼探索者是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比较的。
万一被军方发现虚无自由抵抗力量在极北之地有活动的痕迹，等同于简介暴露双贤城的所在。
所以双贤城方面有明确的规定，腐海范围之外，不允许使用螺旋飞翼装备。
而如果在腐海之内，就算远远看见有飞翼探索者急速飞近，游击武装小队们也能够迅速收束螺旋飞翼，地面蓬松的垃圾堆积层会为空中跌落的机体提供足够的缓冲——当然前提是你有足够的幸运没有跌落到某种尖锐坚硬的物件上或者跌落时没有被他们切断一些机体内部主要的连接。
所以杰温卡乐的建议，显然不过是近似于“一想到要走这么远就觉得好辛苦啊”之类毫无意义的抱怨。
他收获的是响虎小队所有人以电子眼朝他翻白眼这种极高难度的技巧性动作——这的确很有难度，但响虎小队除了杰温卡乐之外其他所有人因为他的种种作为从来不缺少对这种技巧进行充分练习的机会。
杰温卡乐嘿嘿一笑不以为意，他似乎反而有些享受这种被众人嫌弃的感觉，从这种似乎有些犯贱的个性我们也知道他反派的外号的确是实至名归。
十具包裹着隔热衣袍的探索者机体开始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在雪地中。
杰温卡乐与背着一个硕大掷弹筒的机体显然大于制式水准的笨熊迪亚亚尔行走在最前方，响虎与雅可可行走在队尾，吉姆尼带着五名新丁在中间行进。
其实最没有资格抱怨的，大概就是杰温卡乐了，因为除了负责侦查拉开一定距离行走在最前方的他，包括响虎与雅可可都背负着装着这次行动所必须的一些物资材料的硕大背包。
而由于要提前到达行进前方的各种制高点进行预先观测，杰温卡乐的机体上是不背负任何负重的。
但如果仔细探究的话，其实要完成路线侦查，他的活动量却的确是在响虎小队的所有探索者机体中最大的，也因此这种抱怨也存在某种合理性。
一路无事，他们平安到达了腐海与极北之地交界的地带，进入了一处极为隐蔽的地下休整点，再然后开始卸下机体上包裹的包括雪袍在内的各类御寒装备。
这也是所有游击武装小队的行动守则之一。
一方面离开极度低温的环境后，没有温差带来的散热效果，包裹着种种御寒设备的机体会因为机体运行的自身热量的堆积产生的高温出现种种不良状况。
而另一方面，带着雪袍之类明显御寒设施的探索者机体出现在腐海内，等同于坦白的告诉果核军方，虚无自由抵抗力量的大本营就处于极北之地。
卸下所有防寒设施之后，终于进入了杰温卡乐最爱的飞行环节，小队纷纷释放了螺旋飞翼，保持着警戒队型开始沿着腐海边缘飞行。
这又是另外一条规定了，游击武装小队不允许采取直线的方式进入腐海，他们需要沿着腐海边缘飞行一段距离以斜切的方式出现在腐海内部。
在极北之地奔赴腐海的这段距离里，几乎所有的游击武装小队都是采取直线行进的方式，因为步行方式雪地行进的艰难让他们没有太多选择。
但到达腐海边缘之后，，所有的游击武装小队被发现的活动热点图双贤城与腐海之间距离节点如果成为最密集的所在，果核军方就算是再愚钝也能推测出双贤城大概的位置。
有鉴于此，基本到达这一地点后武装游击小队都会围绕着腐海边缘飞行出一定的具体之后再开始斜向切入腐海内。
也因此，在无法对腐海实行全面监控的果核军方看来，游击武装小队与虚无自由抵抗力量的探索者机体在腐海内的出现与活跃都极为平均，让他们无法发现具体的征兆。
腐海的东面和南面都是海洋，即使双贤城所在的北方，其实也是一片冻洋，唯有西面真正与陆地接壤。
而果核军方的驻扎地与封锁线所在的位置，以及他们实现完全控制的腐海区域，就在腐海的西面。
响虎随手抛了一个硬币，那是雅可可早些年在腐海内找到的宝贝收藏之一，不过由于年岁的渐长她倒不是太在意她的那些宝贝了。
一群人眼巴巴的看着，这枚硬币决定他们此次飞行的方向。
硬币落到地面上，弹起来在空中翻动了几下，再一次落下，迎接结果的是杰温卡乐的一声哀嚎。
因为硬币朝上的一面，是人头，这意味着他们此次要顺时针飞行。
从北到西，自然是逆时针飞行能够更快到达果核军方的控制区域。而顺时针的话，他们要绕过至少四分之一的腐海边界，然后以斜切的方式进入腐海，并在腐海内做无规则的迂回飞行后再直奔他们希望到达的地点。
这意味着远上数倍的路程，因为绕着腐海边缘的飞行即使确定了飞行方向的顺逆时针，也并不能径直的直飞。
他们每次飞行过一段距离之后，就需要向回折返一段距离，而且经常会需要降落下来从地下管路中行进一段，这样的话在在被飞翼探索者发现后，也无法确定他们真正的行动方向与行动起始地点。
杰温卡乐也知道，再多的哀嚎也挽回不了结果。
更何况，响虎小队队内有一个规定，如果他们选中逆时针切入的次数超过了他们总行动次数的三成的话，之后的行动都选择更辛苦的顺时针飞行。
这个建议，恰巧是每次反应最为激烈的杰温卡乐自己提出的。
因为的确有喜欢省事省事的游击武装小队在大多数时候都选择逆时针切入，这种全凭自觉的事情，有时候的确很难控制。
不能说他们不顾大局，只是总有些小队，心中难免会怀有着侥幸心理图一时方便。
所以在习惯性谨慎的杰温卡乐的建议下，响虎与一些他们相熟的游击武装小队，都采取了相似的规定，用自己的活动范围为那些不那么自觉的小队弥补平均一下总体暴露位置的分布几率。
但这样的杰温卡乐，却总是习惯于在需要付出更多辛苦的时候做最夸张的哀嚎，似乎他觉得抱怨一下坏运气能让他多付出一些辛苦之后内心更加平衡。
但更可能的是，大概他更喜欢给他人留下如同他反派的绰号那样的印象，给大家留下任何一点跟伟大光明正面的形象沾边的感觉，都会让他觉得不自在吧？
他们这次的行动并不顺利，在途中至少遭遇了四次飞翼探索者的侦查飞行，最后一次紧急迫降并躲入地下管路的过程中笨熊迪亚亚尔还有一次极为倒霉的右膝关节部磕在了一块斜向上的锐利金属板上，是杰温卡乐和吉姆尼及时抬着他躲入了附近的地下管道内。
问题倒不大，一般在中转空间外侧备用的隐藏管道口位置，基本都会准备一些常用的备用零件与维修工具包，迪亚亚尔只需更换一个膝关节组件就可以了，并不至于在正式的行动开始之前就出现减员。
只是，在响虎为迪亚亚尔更换膝关节组件的时候，吉姆尼一直在旁边忧心忡忡的欲言又止。
“情况不对，之前从未如此高频率的接触到飞翼探索者，我不相信这会只是坏运气。”
等笨熊的膝关节位更换完毕，带着新丁们一起去找附近的隐藏管道内放置的充能包补充能源的时候，吉姆尼终于开了口。
“他们空中侦查的频率肯定是增加了，这倒的确是个麻烦。”旁边的杰温卡乐接口道：“按理来说，我们这边故意针对的布置，不是早就让他们认为空中侦查作用不大了么？”
肯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变化发生，只是坐在这里猜测也是猜不出来什么结果的。
“这次任务结束后回去再看上面怎么说吧，肯定得做出一些变化的。”响虎叹了口气说道。
如果军方那边真的长期执行这么高频率的空中侦查，他们的腐海物资采集都会出现大问题，并不仅仅是他们游击武装小队行动难度的问题了。
怎么样应对，响虎也不是太有头绪。
或者，以后的物资采集化整为零的用高频率小范围的行动进行？那或许可行，但行动任务的分配以及组织难度会大幅上升。
而且采集小队也要采取游击武装小队类似编制的话，资源采集部门是有得忙乱一阵的了，而他们忙乱的时候，意味着邮寄或装小队的物资供应必然吃紧，接下来对他们的影响是必然的。
因为飞翼探索者侦查频率上升的缘故，响虎小队特地将自己顺时针行动的距离再度延长了，直至绕到腐海的西南面接近军方封锁线的范围。
他们希望弄清楚到飞翼探索者是针对性的加强了对某个区域的侦察，还是在腐海整个范围内增加了侦察力度。
最终得到的结果既好也坏。
好的是似乎在腐海全境飞翼探索者空中侦察的力度全面加强了。
这意味着双贤城的所在似乎并没有暴露，军方并不存在具体的目标。
而且如此大强度的侦察在响虎看来应该是短期内没有收获的话应该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坏的是，这种不留死角的空中侦察如果不小心应对，这个阶段活跃的游击武装小队们的热点图，双贤城真正的所在很可能被看出端倪。
而且这种强度的空中侦查，让腐海物资采集工作短期内很难有效进行。
“要过苦日子咯！”杰温卡乐叹息感慨。
虽然其实就作战物资来讲，游击武装小队与军方部队相比一直挺苦的，连他们小队唯一的远程攻击手段，笨熊背后背着的那个掷弹筒都是他们在某次战斗中的缴获，只是一些基础的犹如自爆炸药和热熔弹之类的供应，以及机体零件之类的补充，游击武装小队这边还是得到了充分保障的。
但之后，就难说了。腐海采集受限后自爆战术肯定会被限制使用，因为稀有元素的唯一来源就是腐海，而自爆意味着每次他们都会损失一组使用了稀有元素的相应芯片，而且很难回收。
说起笨熊背着的那具掷弹筒，其实原本是更为先进的小型热熔弹发射器，成为更为原始的掷弹筒是他们魔改的结果。
原因很简单，双贤城的工业基础仍旧薄弱，虽然未必造不出适合原本热熔弹发射器使用的弹药，但也没有雄厚到为他们少数缴获了这类发射器的游击武装小队专门开一条生产线的地步。
所以，原本游击武装小队们是并不缴获这类物资的，直到响虎小队收获了这样一只小型热熔弹发射器。
响虎把这个魔改成了一个可以投射他们常规携带的手掷式热熔弹的掷弹筒，也算是为极端偏重近战缺乏远程攻击手段的游击武装小队们开创了一种可靠的远程攻击方式。
这类魔改之后作为弹药的手掷式热熔弹也要做相应的外形与激发方式修改，不过这也难不倒响虎。
只是发现响虎小队拥有了远程攻击手段之后的其他游击武装小队眼热到不行，在响虎公开魔改方案之后游击武装小队抢掠军方的热熔弹发射器成风，居然出现有游击武装小队以一个小队的规模向一个中队规模的人类探索者部队发起自杀式突袭，近乎全体自爆只为掩护抢到小型热熔弹发射器的队友成功拿着抢到的宝贝开溜的现象。
这种行为后来被虚无自由抵抗力量那边的军事委员会严令禁止，只是魔改掷弹筒已经在游击武装小队中蔚然成风。
但各小队对于手掷式热熔弹改造成适合掷弹筒发射的弹药的改造手艺各有高下，那个时段因为不具备水准而贸然胡乱改造手掷式热熔弹而导致的事故层出不穷。
难得抢到的小型热熔弹发射器他们怕弄坏了舍不得乱改会腆着脸找专业人士帮忙，弹药改造这种事儿需要经常做总不能一直麻烦人家，再说看起来很简单的样子，所以自己试着弄弄咯，反正芯片有备份。
大致是这种心理吧，最后看不过眼的物资供应部门只好将制式手掷式热熔弹的样式改造成手掷和掷弹筒双用，这种屡禁不止频繁出现在游击武装小队之间的弹药修改事故才逐渐消失。
实际上，魔改之后的掷弹筒跟原本果核军方使用的小型热熔弹发射器的威力，根本是不可同日而语，无论是弹药射速还是射程以及威力，被降低的不止是一个档次。
但作为日常被人类军方各种远程狂轰乱炸，每每不得已只能采取隐藏起来等对方到近处之后暴起近身作战的游击武装小队们来说，被远程火力欺负惯了的他们，对于远程火力的向往是无法克制的。
所以，当他们拥有热熔弹掷弹筒之后，即使这件装备落后于军方所有装备数个武器发展代级，这件落后的装备在他们周中凭借自己不着边际的丰富想象力，也被玩儿出了各种花活儿。
第44章 吉姆尼的牺牲与红白脸的上纲上线
经常被远程武器攻击的人，可能会比经常使用远程武器的人，更知道远程武器如何用才最有效率吧？
大概是因为如果那种随时琢磨着如何躲避攻击，如若无法成功就会遭受损失的心态，总是会比“啊呀，这一发又打空了呢”这样浅浅的遗憾更能促使人积极总结经验吧？
他们更知道远程攻击以何种方式打出来会让目标无法躲避。
所以，游击武装小队们用这件魔改完变得落后的热熔弹掷弹筒玩儿出各种骚操作也就顺理成章了。
比如说，如果军方的探索者部队听到他们的正前方突然有什么响动的时候，他们需要注意的永远是背后。
因为只有这样，那慢慢悠悠的掷弹筒发射的热熔弹，才有可能真正在远距离发射后命中他们。
但如果他们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身后，他们会发现那才是真正的上当了，因为游击武装小队永远不会做在远程跟人类部队对轰这种智商欠费的举措。
背后发射的掷弹筒热熔弹，基本都是为了掩护正面突进的人员完成近身以实现他们并不那么劣势的近身格斗。
然而就是这种简单到近乎拙劣的把戏，却是让人类军方无法应对的阳谋。
因为就算再慢慢悠悠，那种一碰就炸的热熔弹也是无法拦截的，你总得知道它飞向哪里才能有效躲避。
你如果置之不理，拿掷弹筒的远程射手很显然不会介意多发射上几发给人类的探索者部队多带来一些损失。
而原本准备突进近身的游击武装小队发现没机会撤走就是，等待你的会是下一次类似的骚扰。
他们甚至不会给你远程火力压制的机会，打一枪换个地方是游击武装小队掷弹筒发射的基本操作。
这就是游击武装小队对他们脆弱的远程火力的主要定位：牵制工具而非攻击手段，总之不让人类部队的人员有从容瞄准使用他们的远程火力的机会。
在响虎小队，最开始的掷弹筒操作手是雅可可，但她很快厌烦了这种枯燥的操作，反而更喜欢近身战更富变化的打斗方式。
因为发现雅可可每每遭遇远程火力时都会怀念她偏斗三轮上的加特林，响虎挖空心思特地为她准备的远程攻击方式，就这么迅速的失了宠。
其实雅可可有这样的反应也不奇怪，毕竟以她的性格，唯有加特林炮那种连续狂暴的轰炸才符合才完美符合她的个性，掷弹筒这种半天才“咻”一声的绵软无力，就算之后的爆炸再震撼，也无法拯救雅可可对它的嫌弃，这是执著于“远程”二字的响虎所忽略了的。
但响虎也是无计可施，以他们的形式与腐海内作战的现实，定点与人类部队对轰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且不论对方远程火力的数量，加特林式的钢铁弹头与火药爆炸对军用机体的伤害能力极其微弱，基本属于民用防护武器根本不会用于军事列装。
而加特林炮巨大的耗弹量，既不是响虎自己能够手工改造现有弹药能支撑得起的，也不是大量列装游击武装小队之后双贤城的工业力量所能支撑得起的。
接下雅可可掷弹筒操作手位置的，并非此时背着掷弹筒的笨熊迪亚亚尔，他纯属被自己的反派搭档诱骗着充当了人形掷弹筒运输车还帮忙数钱的那位。
响虎小队新的掷弹筒操作手，就是他们的首席且唯一的斥候杰温卡乐。
相对于危险且劳累的近身格斗，远远的安安全全的躲藏着，时不时看似软绵绵却狠辣的给对方抽冷子来上一记重击，才真正符合杰温卡乐的战斗风格。
反而是他，对这件远程武器爱不释手——仅限使用的时候。
这次任务的不顺利，并不仅仅在于敌方空中侦查的频率。
在任务真正进入执行阶段的前期阶段，他们还是不走运的减员了。
吉姆尼心心念念的那处最接近完成的潜出线路附近的中转空间中，果核军方的探索者部队依旧保持着驻扎，但也如他所料的，那只部队已经出现准备转移的迹象。
他们从中转空间密封着的隐藏管道中爬近，从窥探孔中发现营地里很多设备已经捆扎打包好，明显是为了搬运方便而做的预先准备。
只是，他们的本次行动显然不能在这里等着对方转移完再执行。
吉姆尼明显有些不甘心，也因此在向他们事先商定的第二优先线路转移的过程中，略有些走神。
在转进的过程中，由于要在两条隐藏管路之间切换，他们需要经过一条早已暴露在果核军方视野中的管路段。
这种管路段的第一通行要务就是要快，用更短的时间降低被发现的几率。
因为要预防前方突然遇敌，响虎小队的阵型已经变为雅可可在最前方作为暴力破障工具，响虎其次，笨熊迪亚亚尔第三，杰温卡乐第四，中间是新人五人组，最后由吉姆尼压阵。
新人五人组的最后一人是鲍里斯汀，由于有些心不在焉，经过转角之前，吉姆尼并没有发现在快速奔跑中鲍里斯汀的动作略有些变形。
所以在经过转角的时候，动作有些过大的鲍里斯汀由于转角幅度较大导致的向右倾斜，右肩触碰到了外侧转角。
咔哒一声轻响传出，快速奔跑的所有人突然全部停住脚步，维持原本的动作，犹如中了石化射线般转化为了凝固的雕像。
每个人的眼神，都开始打量自己的身体周围，看有没有无疑触碰什么东西。
最后目光全部汇聚到了鲍里斯汀那里。
他的右肩，正好触碰着拐角处一个如果不仔细观察很可能会忽略的凸起。
那个时刻，鲍里斯汀的电子眼已经由于惊恐睁大到了极限，以至于那张钢铁面容看起来有点滑稽。
他触碰到了诡雷，这个游击武装小队行动中隐秘行动中最大的杀手。
而其实这个诡雷的安装毫无新意，因为这种已经被发现的管路中只有果核军方认为的脏匪才会小心翼翼的靠右侧行动尽量拉大视角，所以很多这类管路中的拐角外侧果核军方都会安装诡雷。
这是日常训练中所有老手都会对新丁们耳提面授的事情。
但新丁与老手的区别就是，老手们已经将某些经验转化为了不用过脑子与核心思维程序的习惯性动作，而新丁听来的这些知识却只是在脑子里或者存储器里，如果有足够的思考和反应时间他们会记起，在诸如之前快速行进的忙乱中为了不掉队而竭力奔跑时会不经意的忘记。
但还好的是，他们记住了听见这咔哒一声的声响时，保持全身静止不做丝毫移动。
这样保证了他个人的失误不至于影响全队，导致连队友也在他触发的诡雷爆炸中损失。
杰温卡乐目光阴沉的挥了挥手，前方已经经过拐角的八人快速前移，与诡雷拉开足够的安全距离然后回首驻足。
那应该是响虎下达的指令，但这种没有第二种选择的略显残忍的指令，杰温卡乐向来喜欢抢先发布，大概是因为他认为这更符合自己的反派气质吧？
鲍里斯汀电子眼中的光芒黯淡下来，他知道，他被放弃了。
这并不是一种残忍，而是冷静思考之后的抉择。
如若是果核军方的部队犯下这样的错误，他们有解锁密码来消除爆炸危险，但如果是游击武装小队的话，也许并非不能安全的移除诡雷，但在这样的地方滞留太久就意味着全队覆灭的危险。
鲍里斯汀的肩膀被拍了两下，那是身后的吉姆尼。
他认命的伸出手掌按住自己右肩触碰的地方，然后竭力将自己的机体贴近拐角，以让出空间供吉姆尼通过。
然而他的肩膀被再次拍了两下，他看过去，见吉姆尼缓缓的摇了摇头，指了指他按在墙上的手与右肩，然后指了指自己。
鲍里斯汀心头一喜，原来吉姆尼已经掌握了短时间内快速解除诡雷的方法了么？
保持右肩的接触，他缓缓移开了按在墙上的手，然后接过来了吉姆尼递过来的背包。
背包里是管道材料，如果被爆炸释放的热量所激发，腐海地下管道的秘密就无法再对军方隐藏了。
拆弹肯定会有失败的危险，在进行拆弹动作之前，肯定要将两人的背包交付到前方保持安全距离的伙伴手中。
鲍里斯汀转过身去，等着吉姆尼取下自己的背包。
一只手贴着鲍里斯汀的右肩插了进去，按住了触发点。
鲍里斯汀吃惊的转过头去，却见吉姆尼的另一只手伸到自己身后，取出腰间的数据包递给了他。
那是吉姆尼直至现在这一刻起的全部显性记忆的备份存储。
然后，吉姆尼严厉的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这是，因为拆弹危险，所以为了避免意外损失，宁愿自己一个人承担危险么？
鲍里斯汀心下感动，因此有点迟疑。
但一向和善的吉姆尼却凶狠的瞪他，再次犹如驱赶一般的严厉回收。
鲍里斯汀只好快速的奔向在安全距离外等候的队友。
在到达安全距离之后他最后一次回头，想关心一下吉姆尼拆弹的结果，结果却看见吉姆尼将头颅逼近按住触发点的右手。
有光亮在吉姆尼头颅的缝隙中煽动，紧接着剧烈的光芒、爆炸的声音与冲击波一起狠狠的朝他的眼中砸了过来。
他眼睁睁看着吉姆尼的机体从头颅处开始，在那剧烈的光芒中逐渐消失。
原来，这就是吉姆尼拆弹的方式。
他们自爆的威力，远小于诡雷爆炸的威力，而诡雷基本都是防殉爆的。
通过自爆毁坏诡雷的激发系统，让爆炸局限在一次他们自爆的程度，这是吉姆尼的选择。
“走！”不等杰温卡乐发生，响虎冷声道。
安装有诡雷的地点，附近肯定有果核军方的部队驻扎，他们必须在对方听闻到爆炸声赶来之前到达目的隐藏管路的入口。
到达下一个休息地点，一群人默默四散坐着，情绪低落。
“头儿，我不明白。”一直将头低垂到几乎埋进自己的胸腔里的鲍里斯汀突然抬头道：“作为老手，吉姆尼明显在本次活动中会比我更有用，他为什么……”
“吉姆尼应该是认为，这是他的错！”响虎并没有回答，雅可可却平铺直叙的说到，语声中不带丝毫情绪。
从棘齿之花开始，雅可可跟吉姆尼有足够多的接触，差不多能够把握住吉姆尼的想法。
响虎当然也知道，吉姆尼就是这样一个家伙，只是他却未必愿意说出来。
“呵呵……”杰温卡乐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冷笑出声，发言一如他一贯的反派气质：“何以见得，吉姆尼不是厌烦了照顾你们，宁愿回家躺尸呢？”
鲍里斯汀无力反驳，感觉那个刹那血都涌进了头部。
探索者机体内部不会有血，那只是核心思维程序模拟的人类的感觉而已。
那个瞬间，他深恨说出这种话的杰温卡乐，却更恨给了他如此说话机会的自己。
“我想，他大概觉得这样给你们的教训，比你们自己牺牲更为深刻吧？”响虎适时的开口了。
继续让杰温卡乐继续发挥下去，队内友好气氛可能得崩。
但他又不适合说杰温卡乐什么，毕竟他是在另一个方向助力新丁的成长。
只有鼓励没有嘲讽，只能催生温室里的花朵，杰温卡乐愿意做那朵催生他们成长的恶之花，他也无力阻挡。
“已经很多次了，你们不可能永远是新丁。”了解杰温卡乐的动机，响虎的话也开始有些严厉，只是可能不像杰温卡乐说的那么难听。
“如果这次炸毁的是你们自己的机体，大抵你们会觉得，我犯错我付出了代价啊。反正回去之后可以复活，所以犯错或许也没什么。”
响虎本来就有唠叨的潜质，只是自己注意之后已经很克制了，所以其实除了雅可可很少人知道，但这次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说了。
“所以，吉姆尼大概是希望告诉你们，当你们犯错，付出代价的未必是你们，更可能是你们的队友。”他扫视一帮新丁，如此说道。
这下除了鲍里斯汀，所有的新丁都低下了头颅。
他们之前在吉姆尼的照顾下没少犯过错，也的确有响虎说的那种心态，对老手特别是吉姆尼的谨慎经常会有些不以为然，并且对队内的这些老手的大包大揽颇有怨言，认为是限制了自己的成长和发挥。
今天这一课，的确比鲍里斯汀自己付出代价更能触动他们，让他们更了解战争中犯错的后果。
只是若论吉姆尼的本意，可能也只有诚实的雅可可说出了真相了。
杰温卡乐与响虎，其实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煽动着情绪让新丁们学会成长。
“从现在开始，没有人会再时刻提醒和监督你们。如果觉得吉姆尼的牺牲不值得，就连吉姆尼应该起到的作用也担负起来吧！”
按照惯例，吉姆尼牺牲之后应该由响虎或者杰温卡乐接替他的保姆职位，可是这一次，响虎决定队内先别设新丁保姆职位了，他开始试图让新丁担负起自己应该担负的责任。
毕竟任务，还是要继续执行下去的，而且这次怎么看都会艰难过以往数倍。
第45章 提不起干劲儿的建设任务与故地的意义
接下来的路程，新丁们果然谨慎了许多，即使无人看管也再再没有以前的冒冒失失。
响虎不禁思索，吉姆尼的存在对他们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并不是每一个游击武装小队都拥有新丁保姆这样的角色，其实响虎小队开始也没有。
只是心思细腻的吉姆尼可能想到自己当年刚到棘齿之花的时光，所以格外的照应了新丁们一些。
于是不知不觉潜移默化的，大家都习惯开始把新丁们相关的事务交给他来负责，也习惯了有新丁保姆这样的角色存在，即使吉姆尼有必须独立执行的任务的时候，也会指定一个人选替他来照顾新丁们。
这种举措在初期无疑是非常有效的，同期加入游击武装小队的新丁们，谁都没有响虎小队的新丁成长更快。
但似乎，现在已经到达一个瓶颈了。
在其他小队的新丁已经开始独当一面的时候，响虎小队的新丁却依旧像没断奶的孩子，依靠与依赖着吉姆尼。
任何新独立个体的成长，都必须经历断奶的阵痛。
看着新丁们互相提醒着注意事项，之后即使没有吉姆尼的看管也并没有犯错的表现，响虎开始琢磨是不是约束下吉姆尼以后对于新丁的照顾。
再或者如杰温卡乐所愿，将笨熊调过去跟新丁们一组，让吉姆尼跟杰温卡乐组队？
迪亚亚尔肯定不会那么细心周到的照顾每一个新丁，只会带领他们自顾自的做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如上次伏击马尔科那样，好像效果也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糟。
只是那样的话，杰温卡乐的掷弹筒可能就得自己背了，即使他日常抱怨笨熊，到时候又会埋怨为什么抢走他的笨熊吧？
任务依旧不顺利，到第四条备选隐藏管路的时候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施工机会。
这也正常，不然响虎小队也不至于搞出七条半成品线路与十三条简单预埋的作品了。
然而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吉姆尼的战损吧，响虎似乎并没有足够的耐心去一条一条寻找合适的作业线路了。
“算了，这次主要来连接几条节点管路吧。”他说。
第四条线的前方出现了果核军方的半永久性驻扎点，就是那种如同bc2764废弃物回收站一样，用固定桩从海底固定，然后上方有预制安装的钢筋混凝土平台的那种位于腐海表面的兵营。
基本上，这条线路原本想延伸至封锁线后的设想是废掉了。
如果是那种以通往腐海外为目的的隐藏管路，为了降低被发现的几率，除了一些关键节点，往往会极少安置与其他明处管路的衔接点。
这也意味着，除非在管道内长距离迁徙，否则在实际作战中很少能用得到这类管路。
但这条隐藏管路通往腐海外的意图既然已经作废，响虎的意图是干脆实现这条已经废弃的出逃管路，让它与周围的其他管路拥有更多的连通节点，这样如果他们有一天希望攻击附近的那处半永久兵站的话，这些管路也能发挥作用。
新丁和杰温卡乐各自出去侦查地面与目标管路中有无敌人动向，并在关键节点留下岗哨后，这边收到安全汇报的迪亚亚尔他们开始动手了。
前序工作很复杂，但真正的施工操作起来却非常简单。
只需要将粗如儿臂约20cm长度的侧面伸出的固定位固定在已有管路尽头预留的螺孔上，然后接通在管路材料内部金属芯的正负电极，使用专用的电流激发金属芯产生指定热量，材料就会自动膨胀成中空的管路，再用具备极强弹性与伸缩性的螺栓紧固在管路材料膨胀前就已经计算调校好的相对螺栓，施工就完成了。
这种管路的侧面各方向都会预留隐藏入口，从内部按一定的程序卸下隐藏入口的挡板，用同样的方式操作即可向指定方向伸出新的管路。
唯一麻烦的是两点。
第一是通往明管的最少一根管路，操作需要在明管内进行。
这时候他们需要在明管前后的两处拐角处安排岗哨，然后安装人员在明管内部操作，一旦发现有地方人员从管路内部靠近就迅速恢复隐藏挡板，并就近寻找已经贯通的隐藏入口躲藏。
第二点是，两边伸展出一定距离的管路的合拢，这需要在垃圾中挖出中空的通道，找到两条管路尽头的位置，然后在两条管路尽头处用钢索穿过对应的预留螺孔，然后用卷扬机拉紧钢索实现管路对接，之后才能紧固相应螺栓。
这种操作的难点在于，疏松的腐海垃圾层很难挖出这样的中空通道，下面挖掘上面经常会不停的往下塌陷，需要根据情况选取各种不同的辅助挡板。
而且隔着固体垃圾，也很难确定对面管路的位置。
但对于执行类似任务经验可谓是在游击武装小队中名列前几位，足以被称为双贤城方面最著名的鼹鼠小队的响虎小队来说，这些都是驾轻就熟的事。
整体仍旧算是快捷的，但地下施工管路膨胀挤开垃圾导致附近地面与地底内部地形的变化，带来的动静并不小，所以要严格排查附近安全范围内有无敌方人员活动。
好在这些连通管路并不像通往腐海外的通道那样需要朝固定的方向延伸，可供选择的位置有很多，而且他们连通管路的目标并不固定，只要发现附近有导致安装工作产生暴露危险的因素，就立即转移到下一处。
在整体管路图中记录下每一处新增管路位置，保证原本是向外通道的四号通路与附近每一处明暗管路至少存在三到五处隐藏连接口，中间并没有出什么岔子，响虎小队的任务很快完成了。
在附近仍未被发现的隐藏中转空间找到补给物，做完能量补充和最后一次修整之后，响虎小队就准备返回双贤城了。
这会是一条相对漫长的路，因为根据之前遭遇飞翼探索者的频率，响虎认为再度使用螺旋式飞行装置遇袭的可能性过大，所以响虎决定从隐藏管路中步行直到南侧的海岸线，找到隐藏在海水下管路中转空间以与管路同样材质制作的简易潜艇，从水下返回极北之地。
潜艇的方式相对于飞行更为缓慢，所以并不被各游击武装小队所喜爱，但在果核军方如此高密度空中侦察的前提下显然更为隐蔽。
因为选择了从隐藏管路中直奔南部海岸，不用考虑作战问题，响虎叮嘱杰温卡乐带上两名新丁去找找附近中转空间外侧隐藏的补给处有没有足够的喷射滑板。
那是与浮空踏板看起来类似却完全不同的移动工具，并不能载着探索者机体升空，而只是在下方生成一层气垫实现一个10cm左右的悬浮高度，而且也不能实现各个方向的灵活机动，只安装了单一方向的喷射口。
它的使用方式，有点类似史前极限少年们喜爱的滑板，所以被如此命名。
通过喷射滑板，游击武装小队们能够在地下管路内实现相对高效的机动转移，这是最初设想中游击武装小队的主要移动方式。
但随着战争的进行，双贤城几乎所有的工业力量更多的被用在了作战用探索者机体的制造与类似热熔弹这样的武器制造上，喷射滑板成了根本无法保证人手一个的金贵的东西，游击武装小队们当然舍不得在可能遭遇敌方战斗的时候使用。
因为每一次遭遇，就可能意味着他们无法回到双贤城。
他们自己的意识因为有备份可以复活，新的探索者机体也基本可以保证，但喷射滑板却是损失一个少一个的东西。
响虎让杰温卡乐去找，是想看看有没有到附近执行自杀式自爆任务的游击武装小队乘坐喷射滑板而来，在执行任务前将喷射滑板留在了补给处。
只让杰温卡乐去，一方面是因为之前的安装过程中，只有杰温卡乐因为更敏锐的观察能力一直担任的是岗哨工作，此时程序状态中更少有疲累感。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搜寻物资方面，杰温卡乐永远有其他人没有的天赋。
等待是漫长的，响虎与雅可可肩并着肩斜靠着管路壁坐在地上，他觉得雅可可似乎情绪有点低落。
原本这种建设任务就不是雅可可更喜欢的类型，她会觉得兴奋的更多是类似之前伏击马尔科的那种真正的战斗。
但由于响虎的选择，雅可可也一直没有表示过反对，因为她相信响虎带着她去完成的，肯定是比她去享受战斗更为重要的事情。
投身于虚无自由抵抗力量的这场独立运动中，雅可可也逐渐有了自己的使命感，她喜欢战斗的原因是认为自己更擅长战斗，可如果响虎能带着她一起去做更重要的事情，那当然是她更愿意的，比自己个人的喜好更好的选择。
只是，如同雅可可这样单线程的家伙，喜欢与不喜欢是隐藏和勉强不来的，所以即使她知道这是自己更应该去做的事情，相对于参与战斗任务的各种兴奋，在这类任务中长长会表现得兴致不高。
可无论怎样兴致不高，她却很少表现出这样的低落，响虎开始的时候以为，这是因为吉姆尼的事情，所以带着些宠溺的揉了揉雅可可的头：
“有备份呢，难过什么？回去吉姆尼不就可以复活了？”
“不是吉姆尼。”雅可可抬起埋在双膝间的头转头看向响虎：“他死过好多次了。”
好吧，这还真是雅可可风格的直白啊。
响虎在心里苦笑，并庆幸吉姆尼没有听见。
在吉姆尼做出如此让他都有些触动的舍己为人的行为之后，这么嘲讽他经常被挂掉真的好么？
即使响虎明白雅可可不过是在诚实的不带感**彩的讲述她心目中的真实，却仍旧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了个槽。
不过说回来，吉姆尼那家伙最近挂掉的频率真的有点多，他是不是得怀疑一下这厮有借挂偷懒的动机？
还是不要了，要真的这么问吉姆尼的话，虽然是个基于事实的玩笑，那个敏感的家伙大抵也会开始毫无必要的内疚吧？
如果是杰温卡乐的话，几乎都不用怀疑，直接可以确认那家伙是想偷懒，但吉姆尼肯定不至于。
甩了甩头，响虎用力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自己的思维程序，温声问雅可可道：“那是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不开心的样子呢。”
雅可可却垂下了她的电子眼，似乎不是太愿意回答，直至响虎伸手擦了擦她钢铁面颊上有些暗淡的三道横纹，才垂着头闷闷的道：“这里……离坟堆镇洞穴很近。”
那个刹那响虎突然一愣。
有多久了？他脑袋里有清晰的整个腐海与地下管路的布局图，有已经探明的果核军方驻扎点以及果核正规军和疯狗部队的主要活动区域，有所有适合伏击与突袭的腐海地形与地点以及这些地形近期内按腐海特性会发生的变化。
这些太紧迫与客观需求的思量，已经挤占了他核心程序内太多感性的部分。
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到达坟堆镇洞穴附近的时候，会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那个地点附近，而是满脑子附近的敌方军力驻扎以及地下管路布局。
他瞬间体会了雅可可的心情。
即使被视作精神领袖之一，其实雅可可对坟堆镇众人从来都没有太深的感情，相反倒是响虎更在意那群他们一起救下来的濒临绝境的虚无。
雅可可的情感模式中，可以和陈小旖在几个照面就成为朋友，可以与努诺依荔成为无话不谈的闺蜜，甚至贾森简卡罗波利和鲁娅都能拥有良好的关系，但对于更在意她的坟堆镇众人却始终情感淡漠。
这是因为，坟堆镇众人给予她的始终更多的是尊敬。
而对于雅可可，这是种她不习惯的情感，尊敬对于她来说，意味着冷淡疏离，这是一种她无法感受到温度的态度。
尊敬在大多数时候是与亲近互斥的一种情感，因为对方已经被你摆上了神坛，你所期望的从来不是真正的她自己，而是值得被你膜拜的某个偶像。
这是雅可可真实的感受，或许偏颇，但她总是能以一种相对诡异的理解逼近真相。
雅可可对于坟堆镇洞穴唯一在意的原因，是因为那是她和响虎共有的记忆以及曾经共有的最大的秘密。
无论是那种激烈音乐中摇摆的快乐，还是野兽乐园中探险的经历，她的记忆中所有愉悦的部分都排除了其他所有人，只属于她和响虎。
这些，是响虎懂得的，所以他很快懂得了雅可可低落的原因。
“想过去看看？”他努力让声线更温和温柔一点，带着点纵容的意味问雅可可。
他以为他在为他们的未来而奋斗，可曾几何时却遗忘了雅可可的感受。
雅可可迟疑了一下，但随即坚定的摇了摇头。
第46章 一些不合时宜的小任性里的在意
“不要了，会很麻烦。”雅可可说。
语气还是那么平淡的毫无情绪，眼神依旧那么低垂着毫无波澜，钢铁的面部也没有任何表情。
即使是有配上仿生面庞，以雅可可的性格来说此时也会依旧是面无表情吧？
只是响虎的心却突然像被狠抓了一把一样的揪了起来。
因为对彼此的了解，他当然听得出雅可可话语里别人听不出来的懂事与乖巧。
以及，那些不曾显露的小小的失落与委屈。
响虎喜欢看见雅可可的霸道粗暴，喜欢看她面无表情的毒舌与任性，却从来不曾喜欢过看见她的懂事与乖巧，即使那种懂事与乖巧是因为对他的体谅。
体谅总是让人觉得温暖的，但当你理所应当的去享受那种体谅的时候，永远要知道那背后隐藏着对方压抑着的自己心里的不甘与委屈，以及被扼杀掉了的自我原本的希望。
一方从来不考虑另一方的感受与处境，那绝对不是真实的爱情的模样；但当你永远坦然接受另一个人的体谅的时候，这也不会是爱情该有的样子。
因为体谅背后，隐藏的是你的亏欠，你不能也不应该理所应当的要求与接受。
雅可可大多数时候都会有些小任性和小霸道，习惯以自己清气诡异在常人看来或许有点笨拙的方式思考，但在必要的时候她从来不缺乏这种体谅。
譬如此刻，雅可可肯定非常希望去那有过她和响虎共有记忆的地方去看看。
但她清楚响虎此刻身上的责任以及这次任务更为安全的进行方式。
他们之前也数次的到达这里，雅可可从来没有做出任何的姿态表现她想回去看看。
只是这次，或许因为吉姆尼的事情作为引信点爆了内心负面的情绪，雅可可没能压抑住内心愿望无法得到满足的情绪的低落，被响虎看出来了而已。
在地貌时刻发生着变化的腐海，只有三个地方有着响虎与雅可可最深刻的记忆。
已经完全面目全非的bc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的原址，给不了雅可可任何回忆应有的模样，她并不喜欢那里，因为那里的地形时刻在提醒着她岁月的变迁与时光的改变。
极北之地原本的避难营地可以轻易的到达，但也早就被平克他们推平，再不复雅可可他们当初见到的模样，不存在于她的记忆。
而唯一能让她感受往日痕迹的，唯有坟堆镇洞穴了。
只是坟堆镇洞穴，也早已经不是旧时的样貌了。
斯宾格和平克他们在将主要设施搬迁到极北之地地下的双贤城的时候，使用了大量的垃圾，彻底掩埋了坟堆镇洞穴的存在。
雅可可其实无法看到她期望中的坟堆镇洞穴的模样，这一点她自己也心里清楚。
所谓故乡，从来都是时光里那些回不去的地方，相同的地点不同的景物里，能让你感受到的唯有感伤。
或许，还能有一些旧日的痕迹可供你在时光之叹中缅怀与悼念。
腐海的变迁里，除了举目如海遍布的垃圾的广阔，此刻能供雅可可凭吊往日痕迹的，也只有坟堆镇洞穴了。
即使掩埋在垃圾之下，但至少站在那样的地点，看着又增添了风化痕迹的山崖，她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些她亲手夯实的斜坡，那承载过有猛兽乐园的梦境系统的地面，即使在无数垃圾的掩埋中，却仍旧都还在。
预计的修整时间早就过去了，杰温卡乐他们却仍旧没有回来。
响虎有些不安，于是努力克制住唠叨的**，简短的交代迪亚亚尔和剩余的三个新丁就在原地不要离开，如果有状况的话留下怎样的记号到哪里等待，就准备带着雅可可去看下什么情况。
鲍里斯汀欲言又止，因为犯错后的负罪感他总想在本次任务中多做点什么来弥补。
杰温卡乐那会儿挑人一起去搜寻物资的时候他都主动请缨了，可这会儿杰温卡乐好像特别不待见他，冷冷的丢下一句“我可没空像吉姆尼那样照顾小朋友”就拒绝了他。
其实在五名新丁里头，鲍里斯汀综合素质是最优秀的，相对而言也绝对不是犯错最多最不谨慎的那一个，这次的犯错不过是个偶然事件，只是造成的后果有些严重罢了。
所以杰温卡乐毫不留情面的说法，让他心里格外的难受，却又无力去做任何反驳。
他想主动请求跟随响虎与雅可可一起去，但又想到如果有什么能阻碍杰温卡乐他们准时回来的状况，情况必然相对复杂。
那样的状况下，与其说他是去帮忙的，不如说他是去拖累响虎与雅可可的。
鲍里斯汀有足够的自信，他也清楚这次的问题只不过是他一时的疏忽，并没有因此而否定自己。
他已经在心中不止一次的暗下决心以后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但他并没有自大到认为在毫不犯错的情况下，他能达到响虎和雅可可的水准。
如果发生需要协助杰温卡乐他们从困境中逃脱的局面，多一个人或者少一个人其实都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提供协助的人自己拥有不落入困境的能力。
没有遵从内心因为负罪感而萌发的多做点贡献的冲动，而是仔细分析了自己能力的局限，鲍里斯汀压抑了自己发出申请参与行动的念头。
这对他而言，就是最重要的成长。毕竟他已经清楚，作为一个战士，他的作用是更好的满足作战需要，而不是满足自己内心的**和渴求。
然而在鲍里斯汀刚完成他复杂的内心活动，响虎还来不及带雅可可一起出发的时候，管道内开始有强烈的破空声传来。
下一个瞬间，杰温卡乐踏着喷射滑板一个漂亮的腾身跳跃手抓板动作，接沿着管壁的360度风骚的盘旋，然后停下滑板双足落地，双手叉腰鼻孔朝天稳稳的站到了响虎面前。
直接无视了杰温卡乐明显到令人发指的“来呀，夸奖我呀”的暗示，响虎有些惊喜的发出了致命三问：“咦，运气这么好？找到了几架能用的？跟你去的乐多基和伍德佩兹呢？”
三个问题，没有一个问题能稍微满足一下杰温卡乐自鸣得意的虚荣心。
“我们在这儿。”最后一个问题已经不用杰温卡乐回答了，因为随着两个规规矩矩的ollie豚跃（不用手，用双足带动滑板轻微跳跃的动作）跳过两根管路衔接处的障碍，乐多基与伍德佩兹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我们找到了二十多个喷射滑板，但反派就让拿了八个，说剩下的其他小队没准儿什么时候用的上。”倒数第二个问题，最后出现的伍德佩兹一边卸下自己和乐多基肩上的背包打开展示其余喷射滑板，一边答道。
至于第一个问题，用得着回答么？
杰温卡乐收起他嚣张却毫无成果的亮相姿势，嘿嘿嘿的笑着凑近了响虎的耳部道：“怎么样？是不是因为我的优秀感受到了威胁呢？当心喔头儿，我可是在觊觎你的位置。”
响虎啼笑皆非的瞪了他一眼，伸手重重在他肩膀上拍打了两下以示赞许，压根没搭理他的耍宝，直接走向了那些喷射滑板准备检查一下。
“喂，那边那只狐狸，我可是在挑衅你的权威地位呃，你能不能给点正常反应？”身后传来杰温卡乐气急败坏的叫嚷声，连头儿都不叫了。
看得出，因为意外的收获，杰温卡乐心情很好，所以不依不饶的开着玩笑。
“这么爱演，送你去伦萨诺小队好了。”响虎没好气的答他，然后蹲下身检查其带回来的那五台喷射滑板。
状况很好，看得出在放入补给物资中前当时的使用者还专门做了长时间放置的保养，下方气垫喷射口和后方的动力喷射口均使用了软胶泥密封。
“那可不行，在戏精小队篡位太没有挑战性了。”杰温卡乐高声答道。
“可你演技根本没有伦萨诺好啊？”然而雅可可却接下了话茬，很认真的看着杰温卡乐疑惑道。
这是游击武装小队圈子里一个流传甚广的玩笑，说得是戏精小队的队内地位根本不是靠任命或者是队内实力的竞争，而是靠演技高下决定的。
这个玩笑产生的原因，是伦萨诺小队队内论演出的投入程度，还真的是按队内地位排序下来分毫不差的。
这只是一个巧合，不过显然雅可可是当真了。
刚刚还蓄谋胡搅蛮缠一番的杰温卡乐，顿时就哑口无言了，这让他怎么回答？说演技比伦萨诺更好？跟戏精比演技这种羞耻的事情他想都不愿意想。
不然呢？说自己比伦萨诺更爱演？这种昧良心的牛吹出来是会被雷劈的。
只是，话题怎么就拐到这么奇怪的方向了呢？
杰温卡乐不满的斜睨了雅可可一眼，傲娇的一声冷哼，示意自己拒绝回答。
“好了好了，赶紧修整一下，等会儿该出发了。”响虎笑呵呵的和着稀泥，拎着一块喷射滑板走了回来。
那是他和雅可可将使用的一块滑板。
9具探索者机体之所以只拿回来8块喷射滑板，是因为雅可可根本驾驭不了这东西。
雅可可幼年频繁的平地摔症状早已经随着成年逐渐消失。
但响虎怎么也想不明白，无论在梦境系统中还是现实里能轻易的单腿落地向后倾斜做出类似黑客帝国里尼奥的子弹时间动作的雅可可，怎么就对驾乘一切需要平衡力的载具毫无天分。
如果硬要找原因的话，响虎觉得，大概是雅可可对学习这些缺乏动力吧？
雅可可其实很害羞的，在众人面前要窝在响虎怀里或背上，大概在她看来必须得有一个足够成立的理由吧？
她又的确很享受响虎背着她或者抱着她奔跑或者前行的状态，这样的状况下，你让雅可可怎么可能有动力去学习一些需要克服平衡力障碍的载具驾乘？
这些不过是响虎自己的猜测，雅可可更可能是凭借直觉本能的就如此了，要有人真的敢问的话大抵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当然，没有意识到的话还是好的，如果雅可可真的有意识到自己的这种心理的话，贸然说破她小心思的人所需要承受的雅可可的恼羞成怒，那会是连响虎都会胆战心惊不敢承担的后果。
还好雅可可的机体加上响虎的机体，也只比迪亚亚尔的那种重型机体略重一点点，没有太大负重的话，他们二人机体重量加起来也并不超过喷射滑板的载重上限。
这里并不是中转空间，而是响虎随机选择的一段附近有数个节点的隐藏管路中段，因为响虎觉得这样子更为安全。
再次恢复到大家并排靠在隐藏管路的管壁上席地而坐的状态，响虎一边是依旧有些闷闷不乐的雅可可，一边是显然已经走出了吉姆尼倒霉遭遇影响，正在给自己充能的杰温卡乐。
“一会儿，你带他们先走，我们到时候在南773中转站汇合。”轻声的，响虎对杰温卡乐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干吗？我可是要篡位的人，你这么纵容我真的好吗？”杰温卡乐有些愕然，瞪大了电子眼看向响虎，好好的疑问却要用不怎么动听的方式说出来。
“呵呵……”响虎轻松的笑出了声儿，如杰温卡乐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有什么不轨的动机，是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的，这正如他反派的绰号那样，他有自己心思深沉的部分，即使如响虎也看不出来。
像他这般整天挂在嘴边当玩笑的，就绝对不可能是他的目的。
“喂，我说认真的啊，你这么笑我很没面子呢。”杰温卡乐继续着他的耍宝，眼睛却很认真的看着响虎。
响虎知道，如果不给出合适的理由，杰温卡乐不会接受这样的命令：“我想陪雅可可，回坟堆镇洞穴看看。”
另一侧原本趴在响虎膝盖上的雅可可猛的支起了身子，惊讶且惊喜的看着响虎。
杰温卡乐转头看了看雅可可，又看了看响虎，再转头看了看雅可可，随即低下头：“头儿，这并不是个好主意。你知道，这种时候不要节外生枝比较好。”
“我知道啊！不止是现在……”响虎有些悠然的回答，顺手摸了摸雅可可的头：“什么时候做这样的事情都很危险和多余，可是既然知道了她想看看，我就忍不住想陪她任性一次。”
“备用存储器给我！”杰温卡乐不再反对，只是伸出了手，索要响虎与雅可可的备份显性记忆存储。
响虎在自己的后腰上与雅可可的后腰上分别摸索了一下，取出备份显性记忆存储片递给了他。
“真是的，我还不如去伦萨诺小队呢。”杰温卡乐开始嘟囔着抱怨道：“人家那边最起码不管演什么我们至少能有个群演身份，跟你们俩旁边，除了看你们演甜宠剧被塞满嘴狗粮外根本没参演的份儿，还得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嗯，那个，谢谢喔！”雅可可从另一边整个上半身横趴在响虎的膝盖上探过脑袋，双眼晶晶亮的看着杰温卡乐，认真的朝他道谢。
这可是大姐头，杰温卡乐能说什么？
第47章 来自友方的热熔弹与潜入暴露的危机
响虎终于明白了腐海飞翼探索者侦察频率增加到如此程度的真正原因了。
他和雅可可伏在地上，看着前方那被清理出来的坟堆镇洞穴。
雅可可当年夯实的渣土斜坡，以及几经挖掘扩大的洞壁，响虎当初为他们扩建成逃生通道的烟道，包括最初老鬼他们丢弃掉的那三具破旧探索者机体上的一些零件，都完整的呈现在他们眼前。
可是在响虎与雅可可心中，却半分没有昨日重现的温馨，有的只是惊恐与焦躁。
前往坟堆镇洞穴旧址的一路上并不顺利，响虎从来没曾想到这次怀旧之旅越接近目的地，会遭遇越严密的戒备，到最后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程度了。
雅可可已经几次表示要放弃了，坚持的变成了响虎，他一来是不甘心难得想满足雅可可的小心愿会如此作罢，二来是想知道为什么坟堆镇洞穴附近会变得如此戒备森严。
坟堆镇旧址附近并没有地下管路，在不止管路的时候，双贤城游击武装小队们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这里。
因为他们不想果核军方在摸查他们的地下管路的时候发现了这里。
因为斯宾格是在这里获得的离心式物质粉碎分离技术与虚无所能拥有和享受的梦境系统这两项关键技术，在所有了解内情的虚无心中，坟堆镇洞穴对他们也属于类似圣地一样的存在。
但即使没有地下管路，论到在腐海这样的地形中潜行，大概没有谁能比自幼成长在这样的环境里的响虎与雅可可更擅长了。
这也是响虎坚持要带着雅可可过来看一眼的底气所在。
巧妙运用地形的遮掩，甚至借助最底部海水漾动带来的上方固体垃圾层轻微的晃动与地形变动来制造遮挡他们身形的遮掩物，根据地形判断从某些结构的地面上钻入地面找到看似完整的垃圾堆积层下方的孔洞前进。
即使在如此森严的戒备之下，他们也终于顶着两局污賍到近乎与腐海垃圾一体分辨不出来差别的探索者机体，潜行到了可以远远望见坟堆镇洞穴的一处垃圾山的范围。
如果果核军方那装着这些军人的碳基身体的巨大的堡垒不是在陆地上而是在腐海的话，响虎也有信心穿过重重障碍接近它。
或许兴致所致的找到营养仓所在的维生区丢几颗热熔弹进去？响虎曾经充满恶意的这么想过。
战争不亏是培养仇恨最佳的器皿，让温和如他也禁不住对果核军方的人类充满恶意。
但他分得很清，诸如曾经的贾森努诺依荔莫文吉这样的非军方人类平民甚至官员绝对不是他的仇恨对象。
他的仇恨对象仅仅是针对不给他们活路的果核军人。
并不是所有双贤城虚无，都如他这样分得清楚，所以依旧保持着人类自我认知的终焉区居民最近屡屡在双贤城受到不理智的针对，从来讨厌介入此类事件的响虎与雅可可在通过贾森了解到具体事件后，都有几次出面替其实他们并没有多熟悉的自认为仍旧是人类的壳阳难民们出头。
不为别的，就因为平克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这就足够了。
他们俩，在双贤城所有虚无中，还是能获得相应尊敬的，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多反弹，因为响虎的手腕，一些虚无也承认了虚无也有自认为人类，或者说自己就是人类的权力。
响虎总有这样的手腕，将那些对人类的仇恨转化为“对那些拒绝承认虚无也可以自认为是人类的人类”的仇恨，只是雅可可不晓得当时做出激烈举措的对方到底是被响虎绕晕了还是真正被他说服了。
响虎的确充满恶意的想到过扔几颗热熔弹进军方的维生区，炸掉他们的碳基身体，看看他们怎么想。
阻止他这么做的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军方的飞行堡垒从来不进入腐海，所以只能在腐海内完成如此程度潜行的响虎无法在陆地上接近军方堡垒。
而另一个原因是，见识过疯狗部队之后，响虎知道了即使身为虚无，那些服从于军方的虚无只会更憎恨虚无。
总之，在腐海内没有什么样的戒备能阻挡响虎和雅可可的前行，然后他们就看见了被挖开的坟堆镇洞穴。
是挖开，并不是挖出来。
曾经的坟堆镇地穴被挖开了顶部然后完整的清理出来了，四周围着一些禁止普通军方探索者机体进入的警戒条，犹如一个考古现场。
这让响虎和雅可可能够真正在比较遥远的距离真正看见那个他们曾经有过回忆的地方，但此刻并没有任何欣喜，只有惊吓莫名的情绪。
因为响虎与雅可可将右眼调制并不仿生人类视觉极限，而是模仿望远镜功能的电子眼远焦视距后，他们发现在那挖开犹如历史遗迹一般的考古现场中间被慎重放置的，并不止是那些属于探索者机体的零碎，还有当初坟堆镇丢弃的一些无用废物，包括雅可可曾用来夯土的那枚穿着一根奇怪材质金属棍的石锤。
斯宾格他们搬离的时候，坟堆镇洞穴清理的很彻底，除了不忍破坏的一些地形地貌类的东西只是彻底用垃圾掩埋之外没有留下任何值得被称为线索的东西。
那时候，他们或许还想着万一虚无自由抵抗获得成功后，在这里建立所有虚无值得铭记的纪念馆的想法吧？
没有留下任何
军方的挖掘现场并不只局限与坟堆镇洞穴的范围，而是囊括了周围将近50米的垃圾层。
所以，当初老鬼勃勃尔与岩浮他们以为扔得足够远的一些毫无价值的废弃物，也被翻找了出来，近乎完整的还原了几个残破虚无曾活动在这里的痕迹。
那些废弃物都其实并无所谓，但吸引响虎目光的，是那堆被郑重其事的放在已成为坟堆镇地坑的中央的几块废料。
那是最早期岩浮他们使用小型离心式无力粉碎分离器分离废旧芯片时，由于操作不规范没有将稀有元素分离干净就选择析出后产生的废料。
由于废料中仍旧存在部分稀有元素分子，无法当纯净材质使用，但稀有元素含量又太低不值得再进行一次分离，响虎没当一回事，吩咐他们随便找地方丢掉就是了。
谁当初会知道，果核军方会发现坟堆镇洞穴的存在，并找到被丢弃掉的这几块废料？
在这一刻，响虎断定，果核军方能够根据这几块废料判断出他们口中的脏匪稀有元素的真正来源。
这一刻，响虎产生了一种不顾一切，带着雅可可进行自杀式的冲击，去彻底毁掉这些会暴露他们秘密的物证的冲动。
然而阻止他这么做的有两个原因。
首先响虎记得这样的废料有五块，但那片坑洞中央只有三块。
无论是军方已经取走了两块去研究，还是仍旧有两块没找到，都注定了他这样自杀式的毁灭暴露真相的证物的行为不会有丝毫价值。
已经开始研究就注定暴露，还没有找到随着他这样的行动必然会引起加倍重视，所以迟早会被找到。
而第二个原因，是在告诉响虎，事态可能已经发展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如此高频率的空中侦查不会没有原因，军方有极大可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秘密，这种高频率侦查正是在组织他们大规模的在腐海内获取废旧元件。
那个刹那响虎懊悔万分，深恨他自己当年的不谨慎，可是谁又能真正预测未来的事情呢？
对于几个躲藏在腐海内只求安稳度日的虚无来说，那种程度的谨慎已经足够了。
即使是斯宾格与双贤城所有高层的虚无首领们都不会想到，军方居然不知道因为何种原因注意到了坟堆镇旧址，否则他们绝对会抛弃那所谓浪漫的成功之后怎样怎样的幻想，把坟堆镇洞穴毁坏得更彻底一些。
没有坟堆镇洞穴作为坐标，军方不可能对真正茫茫大海一般的腐海内数以亿兆计算的废弃物做逐一分析，也就不可能找到这几块会暴露真相的证物。
响虎的心彻底的沉了下去。
得赶紧回去，向虚无自由抵抗力量以及双贤城的高层们汇报这个情报，他们需要提前做出应变。
这么想着，响虎转头准备向雅可可交代一声，告诉她他们俩不管怎样的情况哪怕舍弃对方，也必须有人赶紧赶回去汇报。
如果他不这么说，难免雅可可会有与他共存亡的固执，但如果他们交代在这里，记忆芯片毁坏之后复活在双贤城的他们的备份芯片中不可能存储有此刻的情况。
响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了绵软悠长的咻的一声的声响。
响虎茫然的回顾那声响发出的地方，隐约看见一个肩扛热熔弹掷弹筒的，依稀是杰温卡乐的机体。
然而，那热熔弹却分明飞向的是他和雅可可的方向。
那个瞬间响虎脑中如电光火石一般闪过的，是杰温卡乐说过的那些话。
“说要篡位我是认真的喔。”
“喂，你这样不当一回事我很没有面子的。”
但是他完全不明白，即使他交代在这里，双贤城里也有他核心思维程序的备份，他依旧可以复活，依旧是响虎小队的队长，杰温卡乐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莫非……
在刚刚看见那几块废弃元件废料的时候，响虎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而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还有更深的深渊等着心情沉下去。
唯一的可能，是他在双贤城的核心思维程序的备份也已经被杰温卡乐做过了手脚。
也就是说，如果在这里死去，或许他将不能再复活。
“躲！”响虎大吼了一声，带着雅可可横扑了出去，紧接着热熔弹爆发时强烈的光芒瞬间布满了他的整个视野。
翻滚了开一段距离之后，响虎与雅可可同时回头。
那颗热熔弹打得略有些偏，所以他们勉强够扑开足够的距离。
以离他们原先爬伏的地点约三米的地点为圆心，一个直径约十米布满液化金属、明火与黑烟的弹坑已经形成，周边依旧在稀稀落落的，因为自身重力在与周边物体的摩擦力对抗中获胜的那些垃圾，正飞蛾扑火般的滑落向弹坑中。
响虎再看向刚刚杰温卡乐的方向，那个肩扛掷弹筒的身影果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然而，在果核军方如此戒备森严的地点发生如此大的响动，想要逃出去，却已经份外艰难了。
此时正是黑夜，他之所以能清楚的看见坟堆镇坑洞内详细的情况，只不过是因为那里亮着几盏明晃晃的探照灯。不然即使有夜视功能，电子眼也无法实现远视。
黑夜，也是他和雅可可实现潜入最好的助手与伙伴。
但随着杰温卡乐那一记热熔弹，他和雅可可的身形早在暴起横扑的时候已经彻底暴露，周围不远处，他已经看见影影绰绰的大量人形身影正在围向这里。
“去……”响虎看向雅可可，正准备交代他们方便逃离的路线，却看见那处仍旧在滑落的热熔弹坑似乎要发生剧烈的塌陷，边缘裂开了一道缝隙，响虎连忙改口大叫：“当心。”
一声虎吼，那裂开的边缘中突然有一道身影弓身而起，以凌厉的动作扑向了响虎与雅可可。
因为被提醒而刚好将视线转移向那边的雅可可上身稍侧屈膝蹬腿，一个学自朴怒奴原本种族传统武技跆拳道的漂亮侧踹直奔向那个扑过来身影的前胸。
雅可可的武技运用永远那么粗暴简单目的明确。
此时逃命的关键时机，没工夫与这人过多纠缠，她就想一脚将他踹入热熔弹坑，快速解决掉这个麻烦。
然而扑过来的那个身影的反应灵敏却让响虎吃了一惊，迎着雅可可那原本必中的一脚，只见他在空中右肩略沉举右手挽向雅可可的足跟，伸左手抓向雅可可的膝盖，动作狠厉得惊人。
如果让他双手落在实处，即使发力无法掰折雅可可踢出的右腿，恐怕雅可可也会失去平衡。
这是响虎所熟悉的史前华夏古武的动作，但响虎已经来不及提醒雅可可了。
但似乎是在刚才那记热熔弹中机体受到了一些伤害，那人左肩的动力机构吱呀了一声，导致他左手动作略慢，只有右手挽中了雅可可蹬出的那一脚的足跟。
雅可可显然也意外于那人的反应，只是她之前的动作已经做出来不及更改，却也将蹬出的腿略略收回了一些力道，预备抵抗对方对他右腿的掰折，但这时见对方只挽中了足跟，于是顺势转身腾空一个完整发力的后踢。
那人这次再也没能躲过，一个发力颇为充分的左脚后蹬腿正中他的胸口，原本已经落地立足尚未稳固的机体随着这一瞪嘭嘭嘭几步后推，却始终没能保住平衡，仰天倒向仍翻涌着如岩浆般红色光芒的热熔弹肯里的液化金属中。
“kao……上啊！”那人倒在空中时仍旧不甘的怒吼了一声，但随即载入热熔弹坑中，液化金属瞬间流入他颅部的缝隙中，颅部芯片的损坏让机体手脚瞬间不规则的抽搐了几下，然后以一个斜角的姿势，逐渐朝热熔弹坑深处沉没。
但随着他那一声怒喝，周围不足十米的距离，四五个身影嘭的弹起，纷纷扑向了响虎与雅可可。
第48章 奋力的逃离和难免的怀疑
这绝不是普通的军方士兵，刚刚开始交手，响虎就有这样的认定。
由于传统武技与机体格斗之间的融合问题一直都没能得到解决，响虎渐渐被雅可可落下了一个层级。
但以他参与开创新机体武技的眼界与经验，以及他对传统武技的经验和了解，除了类似雅可可他们几个这样能实现坐冥状态的高手之外，跟大多数机体格斗高手相比也只是相差仿佛的水准。
可以说，即使自身的格斗经验体系存在两套并不能兼容的体系，响虎也绝对算得上一个高手了。
这样的响虎，在单对单对付普通批量化训练出来的果核军士的时候，基本可以轻松吊打。
即使对手是两个三个的多打少，他基本也能够应付自如。
可扑过来的五个身影中他只接手了两个，却已经颇感吃力，时不时需要雅可可的协助才能应对了。
而此时，雅可可电子眼中的焦距也在略略扩散，她在尝试进入坐冥状态。
打从由热熔弹坑附近的地下爬出来的那个家伙开始，他们面前出现的探索者军士居然没有一个是庸手。
雅可可独自应付三个已经有些吃力了，再加上要照应响虎，此时已经是应对起来捉襟见肘的状态了。
如果可以选择，雅可可并不想进入坐冥状态，因为坐冥虽然能大幅提升她对对手们的动作规律把握、对周遭环境细节的观测以及反应速度，但打到以及战胜对手会成为她唯一的想法，一定程度上放弃自我意识的她不会再想到逃走这件事。
然而，随着那一记热熔弹以及此时打斗的响动，坟堆镇坑洞上空的探照灯已经慢悠悠的将它投射的光柱转向这边。
而在略远的地方，越来越多的果核军士正在围向这边，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可以耽搁。
即使响虎不说，只是热熔弹爆炸前对视的那一眼，雅可可已经从响虎的毅然决然中了解了他的心意。
不惜代价，哪怕舍弃彼此，也一定要将这个消息及时的传递回去。
他，是想这么说吧？
但雅可可自付自己做不到，哪怕舍弃的只是一具可以用备份程序复活的探索者机体而已她也做不到。
对于她来说，她眼前的响虎就是响虎，不管任何原因她都做不到丢开响虎自己逃走。
这是独属于雅可可的执拗，不理智的，或许蠢笨的一种执拗。
即使在别的事情上她也从来不聪明，但唯有与响虎相关的事情上，她一点也不想聪明。
不想清醒的分析得失利弊，然后单纯从更多得利的角度做出选择，雅可可永远不想她与响虎之间会存在这样的理智。
那么，就让响虎丢下自己逃走吧！这个瞬间雅可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反正逃跑这样的事情上，响虎永远比她擅长太多，与其她在丢下响虎的仓皇中不知所措，不如由她替响虎挡下所有的阻碍，让他去完成更艰难的事情吧。
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思，雅可可缓缓酝酿着情绪，准备进入坐冥状态，放弃掉自己的自主意识，将一切交付给本能。
还好，在坐冥状态下至少敌我是分得清的，不至于连响虎都卷进来。
在逐渐即将失去意识前，雅可可如此欣慰的想到。
咻~~~，正在这个时候，又一声绵软无力的破空声传来。
反应已经增加了几个级数的雅可可猛然将视线转向声响发出的地方，随即来不及再继续酝酿情绪，猛然一把揪住响虎向身侧扑了出去。
又一次剧烈的光亮与热量的爆发，翻滚的梁然刚好避开了热熔弹爆炸的亮度的影响，看向了热熔弹发射的方向。
疑似杰温卡乐的身影正在一个高坡上拼命挥舞着双臂指向某一个方向，似乎在示意他们，朝那边逃。
该相信他吗？在那一刻响虎有些迟疑，虽然从弹坑边缘扑出的敌方军士让他意识到了存在另外一种可能，杰温卡乐是发现了从身后接近他们的敌人，用掷弹筒发射热熔弹只是为了阻挡对方以及提醒他们。
但两次间不容发差点被热熔弹融化的经历，以及之前想到最可怕的可能，让响虎在这一刻始终无法彻底的相信那个在拼命朝自己示意的人。
围向他们的军队分出一队恶狠狠扑向杰温卡乐的方向，那远远的身影很快又伏了下去不见了踪影。
响虎还在犹疑，但进入坐冥状态失败的雅可可却已经不疑有他的快速冲向了杰温卡乐示意的方向。
响虎心中微叹，这下他没有选择了，只能跟着雅可可冲向了那个方向。
一路上并非那么顺利，不时被分散唯独的军士堵上，但还好再没遇上如之前几个那么棘手的军士，以响虎与雅可可配合的默契，基本都能毫不停留的快速突破。
但就是那几次片刻的阻隔，原本身后被热熔弹坑与他们分隔开的那五个追在他们背后的身影，却又迫近了几分。
快速的奔跑中，前方视线可及的范围中神出鬼没的杰温卡乐又远远的出现，再次挥舞着手臂直到见他们似乎望向自己，开始反复做将手臂往下砸的动作。
响虎茫然，一边跑一边问雅可可：“他这是……什么意思？”
心无旁骛拼命奔跑的雅可可偏了偏头，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杰温卡乐动作的含义。
但这种思考显然是毫无意义的，所以她很快摇了摇头，坦白的告诉响虎：“不知道！”
杰温卡乐显然也并没有太多的功夫停留在原地重复着给他们示意，毕竟他身后也追着一大堆果核军士机体，很快又从他们眼前消失了。
直至下一个瞬间，他再度出现在响虎与雅可可面前时，响虎才对他为何能如此神出鬼没，以及他方才的动作恍然大悟。
杰温卡乐是踏着喷射踏板，从他们斜前方快速掠过的。
那一刻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光亮描绘出远处一座垃圾丘陵饱满圆润的外廓，踏着喷射踏板跳跃起来跃过山坡的杰温卡乐背着掷弹筒的身影似乎在那光亮中定格。
他们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欣赏在如此危机的时刻仍不忘耍帅的杰温卡乐的优美身姿。因为从前方垃圾堆后扑出的两个军士机体已经严严实实挡住了他们正前方的路。
要命的是，身后那几位高手似乎又追近了一两米，已经到理他们不到五米的距离了。
“雅可可准备。”响虎毫不减速，却也连任何攻击动作都没做，就那么直愣愣的冲向了那两具挡路的军事机体。
他不合常理的动作显然让两名军士机体有点愣神，但随即还是显示了他们不俗的训练水准，及时做出了弓腰沉身正面迎接冲撞的准备。
然而在即将撞上的那刻，向前一个翻滚，竟然以一种看似连滚带爬万分狼狈却异常精准的的动作，从两人中间的地面翻滚了过去，让两人神展开来扩大防守面积的商字动作完全的落了个空。
两人低头看时，一直被响虎用身形遮挡在背后在响虎做出前扑地滚动作的同时腾身到空中的雅可可，却刚好一脚一个踩在了他们低下的头颅上。
两人踉跄着前冲了几步爬到了地上，而雅可可却借着这两脚的力道再次空中一个翻滚。
在她前方，早早低身飞窜过来的响虎早早就麻利的取出了自己身后背包中的喷射踏板站了上去，并弓背微微下蹲，左右手环在腰侧，做出了一个类似双柄茶壶的动作。
杰温卡乐动作夸张的手臂下砸，并不是示意他们打砸什么东西，不过是反复的指着脚下，提醒他们使用喷射踏板而已。
只是意识接连遭遇各种冲击的响虎此时思绪有些混乱，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想起来自己背包中还有喷射踏板。
腾跃而至的雅可可两只腿刚好插进响虎环在腰侧的双臂环形之中，上身已经顺势趴在了响虎背上从身后抱住了响虎的肩膀。
“干得漂亮喔雅可可！”响虎哈哈一笑，脚下的喷射踏板后喷射出推进火焰，一个转折已经开始侧身快速的向前掠去。
“嗯！”一声轻描淡写不以为意的鼻音，表达出被夸奖的那个人自认为基操勿6的表态。
而他们身后转瞬即至的那几位高手，刚好被雅可可蹬到向前踉跄扑倒的两具机体挡住了去路，间不容发之间竟然丝毫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在喷射踏板上快速远去。
想用步行追上喷射踏板？即使在陆地上也不太现实，更何况在这每一处落脚之处都无法充分发力的福海之中。
“次奥，我们的浮空踏板呢？干**去了？”此时，一声不甘的怒骂才从响虎他们身后，明显已经失去了追上他们可能的几人中传出。
他的脾气发的有点毫无道理，夜间的腐海能见度并不高，其实浮空踏板的飞行始终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常规情况下基本夜间值守不会安排这样的巡逻岗位。
犹如响应那人怒骂一般，附近类似某个兵营的地方，终于还是有十几台浮空踏板犹如警匪片中永远迟到的大队捕快差佬一般，这才缓缓升空，开始加速朝这边掠来。
然而在腐海之中，需要控制高度以及驱动方向的浮空踏板，与下方形成气垫层支撑贴近地面善于运用各类障碍阻挡视线并单向移动更加灵活的喷射滑板而言在竞速追逐中并无优势，眼见已是不可能追的上响虎他们的了。
这时候的响虎与雅可可，早已经彻底冲出了他们的包围圈，正有些敷衍的躲藏着因为不再担心会发生误伤而终于激烈起来的军方人员的远程火力。
之所以说有些敷衍，绝对不是说响虎踏着喷射踏板躲藏的不尽力，而是因为回头看着后方的弹道不时出声提醒响虎的雅可可的声调，的确有些太无精打采过分敷衍。
“左……左……右……左……右……右……左……”
在背上小女生百无聊赖的提醒中，响虎时不时微调着喷射踏板前行的方向，很有些惬意意味的躲避着身后的枪林弹雨，方向却始终朝着最近地下管路的入口。
“那边那边，前面被他们堵了。”然而此时，前方却掠来一个同样踏着喷射踏板却显得有些仓皇的身影，正是背着掷弹筒的杰温卡乐。
提前堵截的部队显然比他们身后追逐的部队更有准备，在杰温卡乐喊出声的时候响虎已经发现了他身后追逐而至的几个踏着浮空踏板的身影。
不待杰温卡乐多言，响虎率先转向朝他指向的方向滑行而去。
这里头显然有响虎自己的小心思。
这一刻他说不上完全信任杰温卡乐，也说不上彻底怀疑他。
出于习惯性的谨慎他在先依从杰温卡乐建议的同时，又用这个率先动作，将之后遇上情况再改变逃脱方向的主动权来牢牢握在了自己手里。
那个方向果然也有围堵他们的部队，显然果核军方也并不想走漏他们已经发现并对坟堆镇洞穴展开了挖掘的信息，大量由头顶安装有探照装置的探索者机体驾驭的飞行踏板被派了出来，从各个方向展开对他们的围追堵截。
然而随着对地形的熟悉以及对各类阻挡视线的细节地势的巧妙运用，响虎终于还是带着杰温卡乐连逃带闯的进入了地下管路逐渐开始密集的区域。
在运用障碍稍微拉开与追逐在他们背后的越来越多的浮空踏板的距离，并运用一个视觉死角遮挡住身后追兵的视线之后，响虎他们终于有机会掀开了一个隐蔽地下管路入口冲了进去。
以必定牺牲一处隐蔽管路入口的代价，他们终于从军方追捕的视野中彻底消失。
一路无话，一直到下一个隐藏中转点开始给喷射踏板与机体补充能源的时候，响虎才看向杰温卡乐：“你怎么来了？”
“嘿嘿，我可是想要篡位的人，这种时候怎么能不偷偷尾随来给你们添点麻烦？”或许是并未发现响虎的异样情绪，或者是明明发现了却故意作死的毫不在意，犹自吊儿郎当的答道。
这并不是一种合适的反应。
天底下所有值得被无条件信任的人，基本上都不会要求你无条件信任，因为他们大都会顾虑你的感受尽量不让你误会。
而那些理所应当要求你无条件信任的人，往往并不值得你这样去对待。
所以即使至亲，我们也需要在该解释的时候用解释谋求信任，而不应在对方合理怀疑的时候去勃然大怒。
杰温卡乐未必不了解响虎的怀疑，他甚至未必不了解这样的道理，只是他被叫做反派并非仅只是描述他的战斗风格以及玩笑而已，他自己虽然大多数时候很好相处，但某些时候性格的恶劣也着实让人心生不喜。
“你不放心我们，所以来的。”然而察觉到响虎的情绪，雅可可却第一时间径直对杰温卡乐说道。
她说的并不是疑问句，而是似乎很有把握事实就是这样的陈述句。
第49章 貌合神离才是共事常见的真相
“大姐头，你这就不好玩儿了。”杰温卡乐叹息。
其实响虎很谨慎，即使是心里怀疑，说出口的也不过只有一句“你怎么来了？”
这是一句很正常的招呼和询问，他心里的那些疑虑与怀疑，并没有露分毫端倪。
他其实是希望相信杰温卡乐的，也因为事态后续的发展觉得应该相信杰温卡乐，所以期待这样相对平和的问话中杰温卡乐的叙述里能够自证，从而让他羞愧自己对待朋友以及同袍的怀疑。
然而我们知道，诸如杰温卡乐这种习惯扮演反派的家伙们心中，习惯性的对友情或者爱情中应该体现的信任有某种极端的思维。
诸如史前某些荒谬小说中描述的桥段，即使我亲眼所见你手握刀柄，而刀刃插在我至亲的胸膛，我第一时间心中升起的居然不应该是失去至亲的悲恸与被爱人或者朋友背叛的愤怒。
而应该是，这其中必有隐情！或者说，怎么帮你脱身？
似乎这样子的反应，才是真正的友情和爱情，是有资格站在主角身边的必须品质。
如果这位至亲，对待主角的朋友是犹如鬼父之类的类型主角的朋友或爱人其实对他心中充满愤恨我们也能够理解。
但问题是，一般这类至亲基本都会对这位宠溺疼爱之极。
对于这种情况，我们只想说，那位一定不是亲生的并且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
否则，如果有这样的儿女子侄以及后辈，不管这其中有如何诡异的隐情，我们的第一想法大概是，干脆把他她它掐死在襁褓吧？
枉你对他她它百般疼爱，在他她它生命中最重要的，唯有对主角的情感而已。
他她它对于主角的信任，已经超脱了眼见的真实，而进入一种非理性的盲目中去。
不管事后有怎样合理的解释，如果这样做的是自己的孩子，反正我的第一感受是不如让它在橡胶制品中泯灭或者柔软的纸巾和墙上才是它应该有的归宿。
不巧的是，如同杰温卡乐这样习惯反派人设的家伙，一边做着故意误导别人去误解的事，一边往往期待着别人超出常理不合逻辑归于盲信的信任的坚定。
也因此，他们对于怀疑过分敏感，能够敏锐的发现对方隐藏至深的基于事实的对真相的探寻，并错误的认为这是一种侮辱。
我救了你们呃，我为你们做出了这么多，你居然怀疑我？
这是一种将理性归于荒谬，将盲目当做真诚的毫无道理的极端思维，将对方所有合理的怀疑当做某种背叛，是一种绝对自我中心主义永远只站在自己立场而缺乏换位思考同理心的表现。
但不巧，杰温卡乐的恶劣就归属于这种类型，某种对于自己能获得友情的极端不自信导致了他们对于友情极端严苛的标准。
这种逆反的标准，往往更多的出现在那些希望获取狂热盲信的宗教故事中，但现实中却总有人乐于将它们奉为圭臬。
所以杰温卡乐在用看似作死却实质继续故意误导的去用反讽的语气故意加深响虎的怀疑。
雅可可或许对大多数事情都非常迟钝，但这一次，在杰温卡乐对于响虎随口问句的逆反与敌意上，却出奇的敏感。
她恰巧是属于拥有那种超凡的直觉，并且笃信直觉的类型，属于我们如果有绝对会掐死的那种具备圣母情操的后辈的类型。
雅可可认死理，她认可了杰温卡乐，就认定杰温卡乐绝对不会辜负和对不起她。
大多数被骗卖掉还帮人数钱的人，其实就属于这种类型，然而即使再悲惨的际遇他们往往将原因归结为遇人不淑，而不归结为自己的非理性判断。
这并不是一种理性的思维，却恰巧是能够治愈杰温卡乐这种病态心理的类型。
所以，大概是为了缓和肉眼可见的响虎与杰温卡乐之间暗生的敌对情绪，她径直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非常幸运的，或者说上天眷顾的，她这一次是对的。
吐槽了雅可可导致这种情绪对抗的游戏失去悬念的恶劣行径后，杰温卡乐看似抱怨却实际很爽的用事实洗白了自己。
在响虎和雅可可离开之后，他与迪亚亚尔他们试图将完成充能之后的储能包归位的时候遭遇了在已经暴露的明管管道内巡逻的果核军方中队。
巡逻中几名军官的闲聊引起了杰温卡乐的注意，他们聊到被发现的脏匪舍弃掉的老巢，聊到他们并不了解的脏匪的秘密，并且毫无逻辑的预测了为了掩盖秘密脏匪绝对会对他们被发现的老巢发动突击湮灭罪证。
原本不过是经过中转空间的几句闲聊而已，杰温卡乐他们应该等巡逻中队经过之后将用完的补给设备放回中转空间的隐藏存储口之后就撤退。
但他们的话题引起了杰温卡乐的兴趣，所以他通过隐藏管路与明管内运用高超潜伏技巧的尾随，一直听完了这个中队巡逻途中无聊的几名主要军官的闲聊。
他们对于自认为会发生的脏匪对于原本老巢的突击毫不担心并且充满期待——这当然是底层军士与军官放飞的想象力，双贤城与虚无自由抵抗力量根本不知道这一消息，又怎么可能组织攻击去毁灭会流露他们某些信息的证据？
而让这些底层军士与军官们充满信心满怀期待的，并不是他们戒备森严的大队人马，而是被他们吹到神乎其神的，据说是参加过尊严战争并赢得了军方重新崛起契机的，果核军方所谓特战分队这一特殊部队刚好来访以及对那处疑似脏匪原始大本营的驻守。
杰温卡乐开始担心私自行动的响虎与雅可可，当然他自己的叙述里面没这么说，而是吹着自命不凡的牛x号称想看看这所谓传奇的特战分队有多么不同凡响，只是他真实的动机响虎能够感受。
他交代迪亚亚尔带领新丁们先行出发，自己背着响虎小队的最强火力热熔弹掷弹筒以及搜刮来的本次响虎小队所有携带的热熔弹追了上来。
军方发现不了响虎与雅可可潜行的痕迹，但作为队友的杰温卡乐显然对响虎与雅可可隐匿行踪留下的痕迹了若指掌。
他跟着这些痕迹，运用根据潜行痕迹推测到的响虎与雅可可使用的潜行方式，依葫芦画瓢的这么成功的追了上来。
单论潜行技巧而不论对腐海的熟悉的话，按他这种骨子里谨慎的性格，原本就比响虎与雅可可强，欠缺的不过是对腐海如雅可可和响虎那般透彻的了解而已。
有响虎和雅可可留下的痕迹，他可以轻松推断出二人的方式乃至采取这种方式的原因，所以一路上有惊无险，也被他摸进了寻常绝对不会尝试进入的警戒圈。
当他第一眼看见响虎与雅可可的时候，正好是看见趴伏在地面的响虎与雅可可身后，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悄无声息的接近。
杰温卡乐那会儿有点着急，因为在毫无准备之下，响虎和雅可可很可能被俘。
虽然游击武装小队的自爆炸药一般撞在颅中芯片附近，但自爆激发却并非直接由核心思维芯片直接传输给自爆装置的。
芯片中发出信号后，一般会传递给处于左胸的主能源装置，然后由能源装置发出激发能源，然后完成颅部的机体自爆。
大多数生物的视觉与听觉类感官位于头部，其实是生存进化竞赛的优选规则的结果。
神经信号在碳基体中的传输，仍旧是存在传输速度的。
在进化过程残酷的竞争中，视觉与听觉乃至嗅觉这些对捕猎以及躲避捕猎至关重要的感官，其从外界收集的危险信号早万分之一秒传递给大脑，从而更快做出反应，都有助于生物在进化的优胜劣汰中获得生存优势。
就如同一个众所周知的简单的道理，在被捕猎者追猎的过程中，是否能逃脱其实不取决于你是否比捕猎者跑得更快，而是取决于你是否比同伴跑得更快，哪怕万分之一秒的反应时间都会累积出巨大的优势。
这样在幸存者才配得到繁衍的以亿万年计的大样本数据筛选之中，史前碳基生物中，视觉听觉更接近大脑的话会获得生存优势这一理论得到更为普遍的应用而成为了多数生物进化的选择。
所以那种手掌心胳膊肚皮长眼睛的奇怪生物比你更高级的观点不过是蒙昧年代原始荒诞的幻想。
它的确可能比你强大，但你反应绝对比它快，因为控制你行为的从来都不是眼睛，而是大脑。
在早期的机器人构造设置中，人们往往选择将核心处理芯片与能源核心共同设置于胸腔这种更容易获得严密保护的位置。
但在探索者机体的设计中，却并非是单纯因为对碳基身体的眷恋情怀，而是真正因为实用优势，人类选择了核心处理芯片置于电子眼与耳部更接近的颅部这一相对传统的位置。
但对于自爆炸药的设置来说，炸弹放置在颅部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方案，但却是一个不得已的方案。
自爆弹药安装在颅部的原因，是为了保证更彻底的摧毁核心思维芯片与显性记忆存储，从而一方面保证不止出现岔子某个身份的虚无备份复活后出现双份自我，另一方面不遗留任何数据供果核军方解析，而并非出于更快速激发考虑。
自爆炸药的激发，除了信号启动之外，还需要激发所需的原始能量，能供给这一能量的唯有能源核心。
其实，在颅部的自爆装置中单独安装一个专门用于激发的能源包未尝不是更好的方案，但对于需要大量制造但物资其实捉襟见肘的双贤城来说，多一个能量核心的设置方案过于奢侈。
在这样的前提下，如果能够在当事人尚未察觉的情况下截断头颅部分与位于胸腔的能源核心的连接，虚无自由抵抗力量方面的探索者机体将失去自爆功能。
这一点，从过往果核军方与游击武装小队作战的过程中对付显然意图为自爆的机体时，除了躲避最常规的攻击手段就是攻击对方颈项部位的群体反应显示，果核军方是心知肚明的。
从那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接近毫无觉察的响虎与雅可可的方式中，杰温卡乐能够判断，他们想做的是截断雅可可与响虎自爆的可能。
这样的话，他们能够生擒响虎与雅可可。
杰温卡乐并不知道果核军方是否突破了最高评议会的禁令，对思维程序以及显性记忆展开解析，按理来说这是不被允许的，因为虚无与人类的备用探索者机体采用的是同类技术，如果能解析虚无的核心思维程序与显性记忆，那么所有人类也会觉得不安，他们的相关信息也会被解析。
但即使军方依旧严守着禁令，被俘之后雅可可与响虎会遭遇什么，杰温卡乐也是难以想象的。
哪怕响虎与雅可可坚持不透露任何关于双贤城的信息，但被俘与被摧毁机体之后直接运用备用程序复活的选择中，杰温卡乐显然认为他们会更乐于选择后者。
他并不知道响虎与雅可可的新发现。
因此他发出的那发热熔弹，固然是为了阻挡那几个悄悄接近响虎与雅可可的身影，也并非没有干脆摧毁响虎与雅可可机体的意图。
包括他后续所有发射的热熔弹，都具备相同的意图——阻断地方的偷袭，如若不然摧毁响虎与雅可可的机体或者逼迫他们自爆未必不是杰温卡乐的选择。
他其实并没有想到雅可可与响虎真的能冲出来，所以他更不知道响虎和雅可可手中有必须汇报给最高评议会的重要信息。
所以，他倒有些意外，响虎与雅可可磨蹭什么呢？明明被他提醒了明明陷入重围中，还迟迟舍不得自爆。
但既然发现响虎与雅可可的意图，他也就勉为其难的配合了一把，在他看来最多也就是自己也自爆好了，被提醒之后的雅可可与响虎应该不会存在被生擒的可能。
在响虎告诉他原因后，杰温卡乐倒是出了一声的冷汗，他根本没料到他几乎成为了果核军方防止消息外泄的帮凶。
庆幸的是，因为不希望雅可可与响虎的机体毁坏在自己的手中这种无聊的情绪，所以即使存在着“炸到他们也没关系啊”这种心态，他在着弹点的选择上始终是偏向于给响虎与雅可可留下躲避的机会。
而雅可可与响虎，显然也都把握住了他留下来的这些机会。
似乎消除了误会，响虎笑着给了杰温卡乐一拳，道歉说我之前还真有点误会了什么的，杰温卡乐也笑言这你都不怀疑那我反派的名声岂不是浪得虚名？
但芥蒂真的笑出了吗？
不过是骗雅可可这样的傻子罢了，响虎或许从来没彻底相信过杰温卡乐，真正的放下心大概要等他回到双贤城查看自己的备份之后才能确定。
杰温卡乐也并未曾真的认为响虎是他那病态的标准中真正的知己。
心头的那一些互相的不信任，其实一直都在，并非由此而始也不可能由此而终。
只是，这些疏离与戒备，并不影响他们的共事与合作罢了。
第50章 核心物资来源被发现的应对研讨
总有些人认为真正的团队里头应该每个人之间都互相高度认可与认同并且亲切如家人而且互相之间毫无芥蒂。
如果你是个天真的人，那么或许你在现实中能遇见或许只会在小说漫画以及影视作品里出现的这种团队。
然而这或许只是假像与错觉。
当一群不同的个体汇集到一起的时候，每个身处于不同岗位的个体都会有自己的期望、出发点与思维模式，期望每一个环节都能满足其他所有人的理想模式是不现实的。
每个人难免都会对他人产生失望、埋怨以及其他一些负面情绪，一个真正运作优良的团队，能做到的不过是他人能做到的基本都在你可以忍受的基准线以上。
然后，忍耐住你的不满，尽力表达你对他人的赞扬和夸奖，试图帮助别人因为那样也就是在帮助你自己，在表面气氛形成一种温情的姿态的时候，这就是一个完美团队的真相。
当然，如果在这样的团队里你针对你的满意其他所有人的表现，真相大概是：他们都在努力压抑着不满而忍受以及帮助着你。
这或许有点残忍，但常规下一般的情况基本就是这样。
我们说这些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告诉你，杰温卡乐与响虎之间的确存在一些猜疑和芥蒂，但这并没有什么影响，因为他们彼此都没有义务成为对方如同灵魂伴侣的那种伙伴。
长时间相处与合作之后的情谊，依旧会让杰温卡乐在响虎与雅可可陷入危机的时候冒着危险去救他们；而如果角色调换之后响虎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但并不会因为这样，他们彼此心中对于对方的一些不满与不欣赏就应该消失，只要并不足以形成某种直接爆发的矛盾，就够了。
成功脱离包围圈的三人踏着喷射滑板在隐秘管道内长途跋涉，偶尔休息的时候他们从隐藏管道内向外窥探，能感受到飞翼探索者的侦察频率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只是十二个小时之后，或许他们已经逃离了果核军方认为有希望截获他们的范围，或许军方觉得截获他们已经没有希望了，飞翼探索者出现的频次又恢复到他们来时的模样。
他们并没有追上迪亚亚尔和新丁们，一直到约定好的汇合地点才见到巴巴等候的笨熊和新丁们，然后乘坐潜艇回到极北冰封的地下码头，再装备上码头中备用的御寒衣袍，使用着喷射滑板一路跋涉回了双贤城。
幸运的是，大概是认为对腐海的控制更为重要，也或许是腐海内的高频率飞行侦查已经占用了所有飞行单位的最大限度出勤时间。飞翼探索者的活跃范围开始局限在腐海之内，再未曾扩展到极北与海面。
在乘坐潜艇航行于海平面之下的时候，响虎已经注意到了这一情况，所以雪地上的跋涉他因为时间的紧迫采用了喷射滑板。
不然的话，雪地这种喷射滑板会扬起大量雪沫导致会轻易被飞翼探索者侦测到的环境，按规定是不允许使用喷射滑板的。
响虎汇报的情况获得了重视，军事评议会很快聚齐人员召见了他。
接下来，他被带到了斯宾格那里。
原本准备登出系统去看看马尔科的斯宾格因为这一意外情况而取消了计划，紧锁着双眉听完响虎的陈述。
“非常棒，如若不是你的机敏与敏锐，我们一定会陷入更大的危机当中。”即使听到如此的坏消息，斯宾格仍旧克制住内心的焦躁，微笑着对响虎夸奖道：“我从未想到你出现在第一线战场上，还有如此的好处。看来足够优秀的人放到哪里都是会发光的啊！”
这些夸奖并非言过其实，或许只有响虎这样对于腐海物资出产与双贤城大多数物资来源了然如胸的家伙，才能够真正体会到坟堆镇洞穴中出现的那几块废矿锭被军方发现背后的意义。
如若是另外随便哪个游击武装小队，看到这样的情形都未必会想到稀有元素如此深远的事情。
他轻松的姿态一度让响虎以为，他是早有成竹在胸的，因此好奇多问了一句：“大人，您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应对？”
他随即想起，这或许是城邦评议会应该形成决议的事情，在正式形成决议下发之前，似乎并不适合过早通报给他，于是又赶紧补充道：“当然，我只是好奇，如果需要保密的话请当做我并没有问这样的问题。”
斯宾格苦笑着摇了摇头，却在沉吟片刻后问道：“你怎么想？如果让你来应对的话。”
斯宾格并不是通才，坦白来说的话，他真正的才能其实在于强大的人格魅力，统合与协调各方势力之间关系的能力，在社会活动事务方面的才干与对人心的把握。
如若说他对虚无的未来有什么长远的规划与见解的话，也不过是他多年以来频繁与太多同样拥有智慧的人类与虚无反复探讨，以远超所有人的冷静与大量的思考去芜存菁的结果。
所以对于响虎的疑问，他并没有答案，甚至根本没有什么成熟的看法，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提交到双贤城评议会集思广益并且做出最后的决定。
但他又不能坦白的告诉响虎这并不是我擅长的事情。
因为他清楚他是虚无自由抵抗力量以及双贤城所有奋起反抗的虚无的底气。
形式逼迫他必须去扮演一个无所不能的睿智领袖的形象，实际对于双贤城的运作他其实也有些心力交瘁。
然而他突然想起，这个在他面前汇报的小家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既然会这么问，大概是会有些想法吧。
“呃，我只是会觉得……”响虎有些惭然：“以后采集的活儿可能也得交给我们游击武装小队了，但估计人手会有些不足。”
他惭然的原因不过是，他一直觉得战争态势下大规模采集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主意。
将自己的生产单位暴露在对方作战单位的视野下，响虎以他贫瘠的军事思维认为这无疑是暴露弱点，当敌方锁定目标攻击的时候他们这些作战单位往往因为别无选择的被迫只能强行拖延而往往损失惨重。
大规模采集的过程中，不是没有被军方的飞翼探索者发现并攻击过，只是同样缺乏远程通讯手段的飞翼探索者去调集地面部队之后他们的采集队伍有足够的时间撤离而已。
而军方当时也并未意识到对虚无自由反抗力量至关重要的稀有元素的来源，居然是通过他们看起来可笑的捡破烂行为实现的，因此也对双贤城这方的采集工作缺乏足够的重视。
而且响虎一直也诟病大规模采集的效率，以响虎看来，腐海根本不适合这种所有有用的东西都往回捡的采集方式。
腐海是搬不空的，这样大量的时间与人力等同耗费在一些并不紧缺的物资类型上，紧缺物资反而收获较小。
针对性的集中小规模采集，反而更有效率。
响虎曾经在有限的个体面前小小吐槽过，但他也清楚这种不是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很多内情自己并不了解，这类自认为高明的见解很可能不值一驳。
他有些觉得惭愧的原因是，这样的吐槽他虽然只是在每次因为阻截任务出现损失后在相对亲近的人面前提过，可现在斯宾格当面问他的时候，他总疑心是不是有人讲他的大放厥词传到了斯宾格的耳朵里。
“哦？怎么说？”其实并没有听见过响虎那些意见的斯宾格却眼睛一亮，示意响虎详细说说。
“嗯，您知道，以军方的地面部队规模来讲，其实并不足以实现对腐海的全面控制。所以只要化整为零，由我们游击武装小队来做的话，一些关键稀缺物资的针对性采集我们完全可以一边躲猫猫一面进行。只是……”说道这里，响虎更不好意思了。
“只是什么？”斯宾格越听眼睛越亮，这倒是他一直没意识到的一种好方法，果然身处第一线的人员永远最清楚敌军的缺陷。
“只是我们作战人员一般比较矫情，采集的活儿做起来估计也不怎么肯用心。”响虎的脸红了，因为这事儿他自己以及吉姆尼还有五名新丁里头的大多数就算有怨言，也肯定会尽心尽力去做的。
但杰温卡乐与迪亚亚尔，最关键的是雅可可，大概就会不怎么用心的磨洋工了。
雅可可打小儿就有拾荒的爱好，但她拾荒永远拾取的是她自己感兴趣的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让她干固定物资采集这种有目的捡破烂的活儿，不出三分钟她绝对跑偏到找自己觉得有兴趣的东西上去了，这点儿响虎也控制不了她。
但坦白来讲，由于筛选淘汰率极高，游击武装小队成员在双贤城整体环境中，是处于较受人尊敬的阶层。
以武力混饭吃更危险，而且会留下更多的伤害回忆更频繁的记忆中断，但他们也以此为荣。
响虎相对可能是情况比较好的小队，要换其他游击武装小队的话，可能大多数成员都不会太愿意从事他们看来不属于他们职责的捡破烂儿工作了。
如果到双贤城最危急的时刻，或许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愿意，但目前还没有到那么危急的情况下，荣誉感其实往往和优越感是捆绑在一起的，让他们做平民的工作，估计大多数人都不怎么能接受。
“所以我想，是不是如果执行采集任务，是不是给游击武装小队配备专门的采集小队，我们负责带领他们到目的地并保护他们，而他们来完成特定物资的采集工作。”这其实不过是变了个方式提出响虎原本的设想，只不过对于原本大规模采集的诟病被隐藏起来了，变成了新态势下不得不进行的变化。
“那……这些采集小队，需要进行全面的军事训练么？”斯宾格沉吟了一下。
“不需要吧？”响虎答道：“基础的防空袭与隐蔽行进训练肯定是要的，但作战训练我个人觉得没那么必要。”
听他这么说，斯宾格终于开始微微的点了点头。
他担心的恰巧是这个，如果同样经过并通过完善的军事训练并合格，然后有些人被分到作战部队有些人被分到了采集队伍中，即使纯粹依靠成绩划分，这其中也必然会爆发一些矛盾。
但如果说只是对采集人员进行部分军事内容的训练的话，这方面倒不至于出现问题。
“是个不错的主意。”斯宾格点头称赞，但随即又叹息：“我担心的是，如果军方那边组织采集，与我们抢夺特别是废弃元件的资源，我们可能就会难办了。”
“可，就算他们不抢，腐海的废弃元件也是迟早会被采集完的啊！”响虎瞪大了眼睛，似乎有点没有想到斯宾格居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问题。
如果只是坟堆镇原本的规模，腐海废弃元件所产出的稀有元素可以说近乎是无限的。
但当坟堆镇成为了双贤城，千万倍的人员基数之下，在没有新的废弃物倾倒入腐海的情况下，腐海的储量消耗必然是会出现枯竭的。
拥有离心式物质物理分离器分离技术的前提下，稀有元素并不是消耗品，但每一次分离与生产必然存在损耗，更何况他们采取的自爆战术，被炸毁的颅部中原有元件也是被粉碎的，基本无法回收。
腐海的废弃元件储量肯定会逐渐稀少乃至稀缺，但这必然是一个相当长的过程。
而军方就算跟他们抢破烂，以腐海如此巨大的规模，也必然是难以短期完成清理的，在响虎向来这样的时间足够他们去寻找新的稀有元素的来源。
“但是我在想，就算他们能控制腐海内的废弃元件，或者说干脆他们不控制我们用完了。但外界的废弃元件却是他们控制不了的啊。”响虎径直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斯宾格颔首，这倒的确是。
在之前因为bc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的事件，宪卫局与最高评议会共同封锁了腐海，并寻找了新的废弃物倾倒点，只是全新的腐海由于时日尚短仍未形成。
军方可以通过最高评议会控制各城邦聚居点废弃元件的处理，甚至可以集中掩埋的方式防止双贤城方面获取资源。
但庞大的野外虚无据点产出的废弃元件，却是军方无法控制的。
虚无据点原本就是最高评议会方面设计的虚无生态中重要的一环。
虚无被人类压迫的怒火总需要方式去发泄，虚无据点就是最高评议会方面设计的逆反情绪虚无的集中地。
让他们有方向去实现某种程度的自由，总比他们绝望下破坏各城邦聚居点设施更好一些，而且由于钳制着关键物资出产，即便是野外虚无据点这种非法组织，其实也某种意义上在为部分人类的利益服务。
这样集中起来，只需控制关键元件的出产，就能控制这些据点的规模，最终如若出现真正的反叛行为或者有脱离控制的迹象，也方便他们集中剿灭。
所以，军方不可能去剿灭所有野外的虚无据点，这么做是破坏最高评议会所涉及的虚无生态的行为。
而虚无据点的废弃元件这种原本纯粹的垃圾的去向，却是最高评议会也无法把控的，以斯宾格在虚无中的影响力，或许要求虚无据点加入他们可能还困难，但如若付出代价向虚无据点购买这些他们原本认为的垃圾，却是谁也阻止不了的。
第51章 果核人类与虚无的陆地思维局限性
斯宾格猜测，如果军方能影响最高评议会严控废弃元件来封锁虚无自由抵抗力量的话，大概会对虚无据点们背后的势力增添压力。
有可能实现的方式，大抵是要采购新的核心处理元件，需要用废弃元件来交换。
但这一点斯宾格却并不担心，因为据点虚无们抢掠中拆出核心思维芯片出售后剩余的废旧机体中，那些半旧不新的核心处理元件也可以再次运用。
而被当做据点奴隶使用的虚无如若核心处理元件损坏，基本是不会给他们更换全新元件的，而会选择售卖核心思维芯片。
各种原因归结起来，各虚无据点产生的废弃元件远大于他们需要购买更新的数量。
新旧元件按照1比1指标兑换指标依旧会有很多废弃元件剩余，按1比多兑换的话又很难确定合理的比例，制定过高的标准很容易激起虚无据点的反弹，而导致内乱在最高评议会境内叛乱处处开花。
但如果比例过低的话，只要能给虚无据点留下一定量的废弃元件余存，这条限制政策就等同于给很多人带来麻烦却毫无意义的废政。
最高评议会真正能够实现的，就是花更高的价钱向据点虚无购买对他们自己来说毫无作用的废弃元件了。
这一点上斯宾格从不担心，因为以果核社会废弃元件的庞大数量，如果说产生的总量是1万件/日，虚无自由抵抗力量所需要的数量大概也就是1件/日。
同等价格或者利益差距不大的前提下，绝对会有虚无据点倾向于将废弃元件秘密售卖给斯宾格。
所以如果最高评议会采取这种方式，斯宾格有信心用虚无自由抵抗力量及双贤城有限的财力，抬价抬到最高评议会彻底财政破产。
甚至不用他们做什么手脚，斯宾格从来都不会低估最高评议会与各城邦机构之中的**现象，只要最高评议会敢收购废旧元件，原本各城邦聚居点产生的应该定点掩埋的废弃元件，必然会匪夷所思且源源不断通过神秘渠道流向各虚无据点。
在当前的情况下，除了与他们正面对面的这些军方人士，绝大多数人类大抵都会认为虚无自由抵抗力量不过是疥癣之疾，根本不可能影响到最高评议会的稳定。
那么，如果能够在最高评议会治疗疥癣之疾的措施中大赚一笔，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抛却利益，他们未必真的意识不到虚无自由抵抗力量的威胁；但当可以到手的既得利益摆在面前，人会习惯性的从维护自己利益哪怕是不名誉的利益的角度来维护自己的立场。
这也算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类似原理的浅层表现——如若克制不了贪欲，就为贪欲寻找合理立场。
基于以上原因，斯宾格不认为军方能够说服最高评议会采取这些太过麻烦，真的认真执行甚至会让最高评议会方面财政破产的废弃元件限制政策。
他们更乐于看见的，大抵是自己不用做任何事，即使平日里不停给军方下绊子，军方也能以犁庭扫穴之势快速扑灭虚无自由抵抗力量的反叛。
如若做不到，要最高评议会做这么多事情去限制废弃元件的流通，斯宾格都能想象到提出这一系列提议的军方会得到怎样的回答：
“如果我们不这么做，军方的意见是，你们已经无力凭借真正的实力剿灭这次的虚无叛乱了吗？”
这句话更直接的意思是，如果要我们这么做你们才能剿灭这次的虚无叛乱，要你们军方有p用？
这是军方绝对不可能忍受与承受的侮辱。
所以，要让军方封锁双贤城以及虚无自由抵抗力量稀有元素来源的举措真正无效，他们要完成的只有一种障碍——如何突破军方的封锁？
斯宾格不是全才，甚至说他专长的领域其实还没有响虎广泛，但他绝对是个聪明人。
所以，当响虎点出他们废弃元件原料的来源未必只依靠腐海的时候，犹如帮他推开了一扇门，他瞬间脑补了所有的可行性与利益分析并判断可行。
他甚至想到，或许是时候发展虚无自由抵抗力量在外界的影响力了，他们独自的奋战到这个阶段已经拥有足够的说服力。
全面引发虚无们的抵抗情绪，建立并展开各人类城邦聚居点中被压迫虚无们的地下抵抗组织，联合所有被压榨的野外虚无据点，此时已恰逢其时，而且能够助攻最高评议会与作为虚无代表的他们做到谈判桌前。
所以他含笑看着响虎说：“听说，你一直在努力打通更多贯穿封锁线的地下管路？”
在斯宾格的概念里，这是一句夸奖，等同于他在夸赞响虎深谋远虑，在双贤城与虚无自由抵抗力量尚未出现危机的时刻已经未雨绸缪的在想着如何打通更多腐海与外界的连接途径。
但这一次，响虎却再次的涨红了脸。
这并不是因为他根本没有任何未雨绸缪的想法，尝试打通更多的对外通道不过是基于对双贤城与虚无自由抵抗力量不看好的悲观情绪作祟。
这的确是他此时觉得惭愧的部分原因，却绝对不是主因。
主因是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这样做似乎太过愚蠢。
“我……我这次是乘坐小型潜艇回来的。”他答道。
“哦？”斯宾格回应道。
这是一次成功的应答，因为他只用带着笑意和疑问语气的一个字，就让响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所讲继续说出的话，斯宾格其实并不知情。
但对于斯宾格来讲，却未尝不是一种悲哀。
因为他已经习惯完全不经过思考，下意识的去掩藏自己在很多方面并非全能全知，而伪装成足以睿智到在任何方面给任何人足够的指导的形象。
无形装x最为致命，但无形到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装x，却会让斯宾格觉得懊悔与自责。
在事后回想起这一幕的时候，他大抵会觉得羞愧与惭愧，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响虎这样的年轻人，并不是他需要去扮演某种虚假的形象才能足以支撑起某种坚定的虚无。
但自己都没有觉察到与意识到的情况下，他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反应，并且自己都不曾觉察。
但他的这种不自觉不自知的伪装，却成就了响虎自己的情绪完整。
“是我自己狭隘了，以为陆地才是我们的突破口，却忽略了通过海洋其实我们无处不可达。”响虎带着深刻检讨自己的语气答道。
他其实大可不必自责，因为被惯性思维束缚的从来都不止是他一个，而是所有的人类与虚无。
惯性思维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很多很浅显的道理在有人提出之前，所有的人都认为如果可行肯定早就有人提出了，并没有人意识到这种自我否定阻断了你的伟大。
在活字印刷被发明之前，所有的人都认为必须完整的雕刻每一页文字，才能完成一本书的印刷。
他们没有想到，可以预先雕刻所有单个的文字，然后拼凑在一起形成一本书并重复利用这样简单的创意。
在滑翔机发明之前，人们认为只有足够轻薄的纸与篾片制作的风筝，才能飞上天。
他们只追求更轻的纸与篾片来完成更具备艺术性的风筝，却没有去想到如果纸片与风筝的股价在轻的同时足够坚韧，制作足够大的风筝，人其实也可以借由这样的风筝飞上天。
哦不，他们对于飞行执着于筋斗云与平步青云腾云驾雾之类浪漫的幻想，无暇去顾忌这些具体而细微的事。
别去嘲笑他们，因为我们如果活在那样的年代其实我们与他们无异。
就如同在现代的年代里我们其实除了了解更多由旁人发现的知识之外，一直也在扮演与他们相同的角色。
人之为物，永远活在自己的经验里，并在经验里获取自己的利益，能突破经验的永远只是极少数。
果核时代人与虚无的经验就是，探索者机体不适合海洋。
真的不适合吗？史前的科技水准已经能实现各种浅层智能的人工ai对于深海的探索，在果核的资料库中有无数这样的成熟技术，然而人类与虚无对于疆域思考的局限性仍停留在陆地。
真的是因为不适合么？并不是，只是因为麻烦。
就如同雕版印刷与木活字泥活字乃至铅字印刷之间，存在油墨属性等等之类的障碍，既然前人有成熟的技术，我们何必要独辟蹊径？
前人没有发现的知识就是不可能存在的知识，你如果试图去改变就是好逸恶劳不踏实与不现实，所以继续传承古老的技术吧那才是真理。
可笑吗？并不可笑，我们依旧活在一样的思维里。
譬如武侠与仙侠小说中所有的奇遇与牛x都是获得上古或前人传承的秘籍与神功，很少有自己创建与创造的家伙成为主角，而主角最牛x的也不过是接近或者重现前人的高度。
医学方面我们至今仍旧将人类的蒙昧原始阶段传承下来的黄帝内经奉为圭臬，相信原始人因为对世界的不了解所产生的那些浪漫的幻想必定是传承着某种神秘的力量，深信他们比现代人更了解人体更清楚的知道健康之为物。
在大众层面更普遍的意识之中，人类的文明似乎一直是处于逐步倒退的进程，因为那些原始人出于对世界的不了解而产生的幻想中最牛x的状态我们无法实现并且达到。
因为科学与文明的实际与远古不切实际的幻想的比拼中落於下风，所以崇古成为一种文艺创作层面的正确，古人永远比我们牛叉，我们在世代的传承中遗落了太多的瑰宝。
与这种蒙昧相比，果核人类以及虚无对于海洋的忽视，又算得了什么？
再高度的文明之中，必然也滋生着与文明程度想匹配的愚昧，因为不切实际的幻想永远是与真正的科学与科技相伴相生相爱相杀的挚友（这一段很多人可能不喜欢看不愿意听不肯接受，但我似乎不吐不快）
如果论人类与虚无们对海洋的忽视，究其根本，最直接的原因不过是，不需要。
富足的人群永远最缺乏探索精神，即使果核大开发对于地球的开拓到达一定阶段，在重新活跃于现实世界之后广阔的陆地面积人类所占据并充分利用的仍旧不足30%。
如果在陆地你能获得所有你需要的资源，探索者机体的金属构造对于水域探索来说所有的难点，就成为了人们拒绝接触所有水域最充分必要的理由。
自给自足的农耕文明之所以屡屡被更为原始落后的柚木文敏侵略，原因就是缺乏扩张与侵略的**。
物质的贫瘠，才是促使人类进取真正的理由。
富足导致了局限，果核人类与虚无们同样具备着陆地思维的局限，而将一切水域视为禁区，更毋论探索太空的野心与向往。
不是没有人传承史前人类资源贫瘠时对于海洋与太空的向往，只是这些人在果核时代的社会普遍观念里基本都被斥为不现实的疯癫，从而意见被忽略。
海洋，是一个彻底的思维盲点，不止是果核军方的人类群体，包括虚无自由抵抗力量。
如果将双贤城建立在腐海海岸可达的海岛上，似乎虚无自由抵抗力量会更为安全。
但正是基于彻底的陆地思维，斯宾格与虚无首领们宁愿将双贤城建立于苦寒北地的地下，也只将周边诸多海岛上的基地建设成误导果核军方的虚假营地。
甚至响虎他们乘坐回来的简陋潜艇，原本就是在军方的线索如果接近北地双贤城真正的所在，会故意暴露给军方并形成误导的疑冢，这是他们根深蒂固陆地思维的局限性。
但无论是离心式物质粉碎分离技术的开发，还是古武与现代机体格斗技术的结合，我们可以看到，成长于果核文明边缘地带的响虎，具备不被传统惯性思维束缚的特征，所以才屡有创建。
但这种创建并非必然，就如同雅可可的不受束缚提现在她更具与类型的清奇思维一般，响虎这种思维的形成与应用范围具备极大的偶然性。
作为例证的是，他依旧没能摆脱陆地思维的局限，给斯宾格的建议并不是开拓海洋与海岛，形成脱离人类控制范围的势力。
他的视角仍旧在大陆，但他在乘坐原本应该用于迷惑果核军方的潜艇的时候想到，突破果核军方部队封锁的，未必需要通过陆地。
双贤城的潜艇建造非常简陋，不过是地下管路防水材质的衍生，只是具备简单的排水进水上浮下沉基础功能的粗劣制品而已。
原本就是用以误导军方的工具，他们并没有花太多心思，之所以制造成潜艇而非船舶，只是因为想为之前双贤城所在未被发现提供理由。
而响虎认为，如果使用潜艇，果核广博无边并且毫无防备的海岸线，无处不可是他们登陆的地点。
与这种方案相比，他从地下贯穿封锁线的做法显得如此的愚蠢而后知后觉。
毕竟，早就有成熟的方案摆在大家面前
第52章 对于成为更重要角色不以为然的小咸鱼心态
都是聪明人，斯宾格瞬间顺着响虎的思维意识到了自己与双贤城评议会高层之前思路的狭隘。
这世间或许有很多伟大的创建是即使详细解释，你却未必能听懂其中的原理，但更多的，却是在别人创建之后你会恍然着觉得，我怎么没想到？
这些并不复杂的内容，不过是思维的盲区而已，就如同视觉的盲点一般，明明就在你眼前你却总是看不见。
“不，你一点都不狭隘，至少相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斯宾格真心实意的夸赞道。
他在双贤城真正建立之后第一次，开始期待着他们的评议会会议的召开，因为他再不用大多数时候伪装高深莫测的旁观大家的探讨，然后顺势做出选择或者暂时搁置议题。
这一次，他可以带着一整套真正可行的方案参与讨论，并对最后形成的决议心怀期待。
当然，这套完整的方案并非是他从响虎这里得到的这些，而是由每一条启发他都进行着自己的思考和完善，或许是响虎的启发，却已经开始在加入他自己的思维。
见响虎有些愕然，斯宾格坦然说道：“与你以为的相反，我们其实和你之前一样，并没有想到还可以运用潜艇和海岸线。”
话题到这里，并没有深入，因为斯宾格也有自己的自尊与虚荣，即使他认为在没有欺骗必要的前提下应该更真诚的对待他人，但如果毫无保留的坦白所有对方以为自己原本知道的事情其实自己并不知道，那总会让双方都尴尬。
所以他对于事实的点出仅限于潜艇，也只是对响虎委婉的提醒，你以为大家本应该早就清楚的事情，其实我们不清楚。
“我还是觉得，将你放置到第一线的作战当中，太浪费你的才能了。”斯宾格认真的对响虎说道：“当然我并不是说第一线的作战不重要，而是认为，如果你换一个职位方向，或许能够让第一线的其他所有作战人员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那么，如果我想请你到我身边担任一个机要秘书的职位，你会同意吗？”斯宾格诚恳的发出了自己的邀请。
无论是以史前或者果核人类社会的标准，这无疑是一次提拔。
平克大概会非常乐意看到这种状况的发生，他概念里响虎与雅可可的更有出息，就是这样——在一个团体和集体中扮演更重要更核心的角色。
而且，其实真正的意义还不止如此。
如果说在之前，斯宾格一直还只是将响虎视作一个很有才能值得培养的年轻人的话，在这一刻，他是认真的在考虑响虎或许可以作为接替他的人选来培养。
这种培养甚至不是类似于收取一个弟子一个理想的继承人那般略有居高临下思维的恩赐，他是认真的认为响虎有成为他的伙伴的才能。
这是一种接近于平等的态度，斯宾格认为以响虎总是能够跳出惯性发现盲区的思维方式，必定能为他的工作提供更多的启示与提醒，开拓他对于虚无未来的思考。
当然，就目前而言，拥有这一特质的响虎在其他犹如统率与协调，以及原始思维的完善性上来说似乎仍旧存在着种种不足，这从响虎表述自我意见的方式里就能看出来，所以斯宾格才定义了培养这样的概念。
如果有一天，响虎真正成熟了，斯宾格并不介意他与响虎互换位置，他成为辅佐响虎的那个角色。
斯宾格其实并不喜欢成为领袖，他对于自己性格的定位一直是更适合成为幕僚性的人才，只是当今的虚无自由抵抗力量与双贤城中以声望与贡献而论，他只能当仁不让的成为领袖。
但如果响虎后期在部分事务上开始相对成熟的话，斯宾格认为这个年轻人身上有足够的事件可运作成光环。
虽然并不觉得这是一种恩赐，但即使有很多话没有言明，后续的好处显然已经是肉眼可见的明显了。
斯宾格并没有想到，他会遭遇到拒绝。
“谢谢您，很抱歉的是，我可能得拒绝您。”响虎说：“我对我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并不想做出什么改变。”
斯宾格愕然，然后笑了：“没什么，我尊重您的决定。”
他并没有觉得响虎有什么不识抬举，这句话的确是真心的。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其实是最用心险恶的道德绑架。
如果你在别人获取能力的过程中毫无创建与贡献，又凭什么要求别人的能力必须为你们负责？
当然我们需要提到另外一个极端，譬如史前华夏因崛起而被美帝针对的过程中，哈市等著名理工科高校都纷纷被美帝官方制裁。
但华夏前列的清北，却并没有受到任何限制，因为清北始终源源不断的向美帝输送着华夏最优秀的人才。
如果这批于清北完成教育并前往美帝深造后定居美帝的顶尖人才拒绝认为自己对华夏毫无责任，显然是不合适的。
的确，无论是进入清北的机会，还是逐渐累积的学识，都是依靠他们自己的高度自制与勤奋获得的，以他们自己的努力成就的优秀，与他人何干？
但不巧的是，他们自幼因为优秀获取的每一笔奖学金与得以享受的优质教学资源，都是华夏作为一个国家与民族用以奖励他们中最优秀的人才的。
如若你的优秀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们无干，又凭什么享受我们对自己族群中最优秀者的奖励？
一个族群或者国家集中最优秀的资源以及其他去供给自己当中的最优秀者，是希望他们背负起族群与国家的责任。
如若你从未想过去背负起这种责任，却理所应当的享受这些资源，并自鸣得意的认为这是你以自己的优秀争取到的本该属于你的东西。
拜托，应该对你自己的优秀予以奖励的，唯有你自己的命运而已，其他任何对于优秀的物质与成长环境及资源奖励，都是一种对族群未来的投资。
所有精致利己主义者所最喜欢忽视的，就是在你认为凭自己的努力争取并享有了这些投资之后，你的能力，就意味着责任。
血脉或许不应成为约束个人对于未来选择的理由。
但享受了如上资源成为既得利益者之后丝毫不觉得自己亏欠，反而以自我意志之名仇视、唾骂与动辄居高临下的批判原本供给过自己资源的族群，这就是一种无耻。
但除此之外，譬如响虎的优秀，即使他作为虚无群体中的一员，却与其他所有虚无无关。
斯宾格无法以虚无族群的整体利益为由，强迫响虎做出并不符合他对自己生活期望的选择。
更何况，他对于未来执掌虚无自由抵抗力量与双贤城的接班人的选择，也并非是非响虎不可，所以响虎也自然的拥有他自己的自由。
对此斯宾格给予的是尊重。
他并不意外响虎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虽然这在虚无之中可能会少见一些，但自幼在人类照顾中长大的响虎，对于生活目标有更个性化的理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果核的人类社会，其实是一个多元价值取向的社会。
占据主流的底层人类虽然和大多数虚无一样，更高的地位更多的财富更强的权势更优渥的物质成为多数人毕生的追求，从而实现自己在群体中更为重要与耀眼的存在。
但是也总有人对此缺乏向往，他们更在意和在乎生活本身的内容，更在意自己进行生命的方式。
对于这一点，曾有一个古老的史前寓言如此说过。
一个富翁来到海边，看到鱼潮来临时的海面有一个衣着有些褴褛的渔夫正眼前盖着帽子在海边的小船上躺着小憩，于是问他：“你怎么不赶紧去打鱼？”
渔夫答道：“我已经获取了我今日生活的所需，为什么还要继续打鱼呢？”
富翁比划道：“你可以打更多的鱼，攒一笔钱换更好的船买更好的网啊。”
渔夫问他：“那么然后呢？”
富翁答道：“你可以有更好的收获，买更多的船与网，然后雇人帮你打鱼。”
渔夫接着问他：“然后呢？”
富翁帮他畅想：“那样，你每天只用处理很少的事务，可以买一艘游艇到海上，吹着海风晒着太阳悠闲的小憩。”
渔夫接着问他：“那么，在您过来打扰我之前，我在做什么？”
我们或许不用去讨论未来生活的保障之类太过繁杂的问题，这个故事并未试图去讲明白全部的人生。
它不过是试图说明，你认为通过财富金钱权势与地位才能实现的东西，或许你原本就拥有。
一个人人都是于连，或者说只有像红与黑里的于连那样充满向上的动力与野心才算正确的社会，其实是残酷且可怕的。
在那样的社会中，你会不由自主的始终被带动着拼命向上挣扎并且充满焦躁。
甚至，那样的社会中你的野心以及为野心而付出的努力，以及通过这种未必有用的努力获得大众所认为的成功，也即更高的社会地位更多的钱财与更大的权势，甚至成为你如果爱你的妻儿就必须做到的某种责任。
这是何其荒谬的事实？所有人必须奔向一个相同的目标，即使他们的.asxs.并不平等。
然而永远只有不足百分之一的人能够获取那样的成功，剩余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在这个过程中除了焦躁与挫败感，并不能收获什么。
果核人类社会相对温情的一面在于，生存与健康的压力消失之后，人们可以有更为多元的选择。
譬如贾森那样，将养育女儿当做自己人生全部的理想，并开设一个用以赚取微薄收入的咖啡店，一样也能因为学识与品格赢得很多人的尊敬。
譬如斯宾格自己，或许他在接近理想的过程中意外能获得一些权势与地位，但他真正在意的是理想本身，而不是像史前某个时代，那些所谓的理想与梦想不过是人们所选择的，希望通过它来获取更多金钱与地位的更为光鲜的方式而已。
响虎的理想是什么？这么说起来或许没有出息，但响虎的理想就是雅可可而已。
从他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理由，到他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给雅可可最合适的陪伴。
这就是他全部的生活理想，他并不追求除此之外任何生命的伟大与意义。
如果说还有更多的话，那大概就是，在陪伴雅可可的同时，能做一些机械方面的小研究小创造来打发打发时间就够了。
他并不希望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创建，这种研究之于他，就如同肥皂剧之于雅可可和努诺依荔，苦情剧之于平克，以及一些数独或者更普遍的说连连看消消乐之于史前某个阶段对着屏幕看这些文字的大家而已。
而碰巧的是，除了陪伴，雅可可其实也并不需要太多，不需要响虎出人头地给她虚荣，如果想要的虚荣雅可可可以自己去挣，才不愿意去通过响虎实现。
雅可可不需要更优质漂亮以及昂贵的机体，不需要更纯净的能源，不需要任何除了响虎的陪伴之外的东西，那所以，响虎一直如此轻易的与他的理想如此之近。
雅可可喜欢第一线搏杀的那种刺激与热血，所以陪她的响虎是不可能离开第一线的。
外加在训练部研究一下与探索者机体相关的机械方面的内容，这已经是响虎的理想生活了。
而就连训练部关于战技与战术之类的思考与研究他也不过是却不过情面的帮帮忙，就好像你其实并不是多感兴趣但碰巧又玩儿的不错所以朋友五人开黑lol或者农药总要叫上你。
当然，这其中也有他未雨绸缪的对雅可可与终焉镇的诸位未来安全的考虑，所以在战绩与战术方面，以他杞人忧天的性格，也难免会认真的做些思考与考虑。
而对于双贤城以及虚无自由抵抗力量来说，响虎感受到了使命与荣耀，却始终有反正这么多人呢又不是只靠我一个这种一样缺乏足够干劲儿的心态。
没办法，又不是在棘齿之花那种他觉得他不操心整个团队就晚了的状态，他终归是终焉镇里一群老咸鱼养出来的小咸鱼，不可能成为人群中毅然决然主动勇挑重担的那一个。
斯宾格给出的建议的确诱人，但对于响虎来说，却实在缺乏诱惑力。
他如果真的遵从平克那种望婿成龙的想法，当时就接管了梦境事务处的权限，而拥有了双贤城评议会理所应当一席的席位。
从成长型上来讲，或许那个职位的确不如从机要秘书这样在斯宾格身边做起更能得到充分与全面的锻炼与培养。
但就高度上来讲，他几乎立马就能成为虚无自由抵抗力量与双贤城最高位的至少前20位中的一个。
对于双贤城的责任来讲，响虎认为，他在坟堆镇洞穴那边发现的事实，顺利回来完整告知了军事委员会与斯宾格就算完全做完了自己的工作。
跟斯宾格闲扯的那些，其实已经属于赠品了，只是响虎以为那不过是顺手搭上的没什么价值的包装盒而已。
再下来的话并没有太多营养，互相闲聊了几句之后，觉得自己做完了所有自己应该做的事的响虎就告辞了其实早就想去完善从响虎那里得到启发而产生的一堆想法的斯宾格，悠悠然的回去他的雅可可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