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寻找艾莉亚（1）
时间回溯到艾德大人被捕后的第二天。
薇尔莉特同乔佛里告别，他的眼里满是不舍，不愿让她远离，并且强调会动用金袍子全力搜索。
她几乎要答应他了。
对于艾莉亚的担心以及对局势发展的惶恐还是让她狠下心来。
“你现在是国王，没人能够伤害你…”，她同他拥抱，他紧紧的抱住她，不肯松手，“记住平日里教你的东西，太后还有她身边的人被权利蒙蔽了眼睛。弥赛拉和托曼的经验不足，尽可能自己做出判断，再努力争取。”
她冷漠的甩开他，被丢弃小狗般的眼神让她的心在滴血。
她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红披风们赶忙让开一条通路。
薇尔莉特上马，越过红堡的吊桥。布满尖刺的干枯护城河，几个可怜人被钉死在那里，仆从们正努力把尸体弄上来。
不管是金袍子还是红披风，都面带畏惧的注视着她，没人拦阻她。
在这多事之秋，君临城中风言风语，其中就有乔佛里新王为了她而诛杀前首相全家的传闻。乔佛里没有刻意的去澄清事实，就连他母亲询问两人关系都让他怒不可遏。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她不可能回应他。她属于西格。
局势刻不容缓，最让人担心的是艾莉亚。
重伤的西利欧那里得知，小姑娘当时趁乱从后厅逃跑，后来再也没人看到她。
她面无表情的在首相塔前下马，守卫向她行礼，目送她走近大厅。
径直来到小姑娘练剑的后厅，这里是一处不大的，空气清爽，能够看到码头的好地方。几只猫慵懒的趴在飘窗上晒太阳。她似乎看到了平日里木剑相击，师徒对练的场景，还有小姑娘在楼梯口的扶手上金鸡独立，不时摔跤的可笑场面，更有女孩偷袭小猫们，在首相塔各处展开“生死搏杀”的训练。这一切在前天血腥场面的衬托下，就好像从未发生过的梦幻。
地上很乱，还散落着木剑的残骸以及血迹。
薇尔莉特收敛心思，沉下心来。
她想象自己就是艾莉亚，目睹师傅用木剑同御林铁卫以命相搏。
她一开始不愿逃走，执意留下同布拉佛斯人并肩作战。
如果她真的那样做了，后果不堪设想，毕竟她还未长成，而对手是马林爵士，心黑手很，又武艺高强。
西利欧不愿女孩受到伤害，一定想尽办法让她离开。
她无处可逃，只有走另一出口。
薇尔莉特沿着女孩奔跑的路线，一路冲过厨房和仓库。
情况紧急，位于首相塔深处的厨房很可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厨师和侍者们依旧在准备大人们午餐，面包师还端着香喷喷刚出炉的的烤面包，屠夫还在切肉。她想象女孩绕过人群，撞倒面包师傅，可口的食物洒落满地的情景。厨房里叫骂声一片。甚至屠夫拿着切肉刀追逐吓唬艾莉亚。
艾莉亚动作迅捷，她肯定在第一时间逃走，离开厨房，快速通过仓库，没人拦得住她。
薇尔莉特来到楼梯口，在这里她停了下来。女孩很聪明，会考虑应该如何选择。朝上走，那里会有座封闭的桥梁，通过后直达议事厅。那是个好选择吗？普通女孩一定会选择去那里，因为那边接近首相的居所，有更多的侍卫防守，相对更加安全。
可是当时的情况不同，首相塔正遭受全面的进攻，大批金袍子以及兰尼斯特武士包围了这里，正在进行的是残忍的屠杀。
这时候跑去死地的议事厅真的安全吗？
聪明的女孩会选择出其不意的方向。
薇尔莉特沿着楼梯向下，经过螺旋的狭窄阶梯，最后抵达的是一座面积不小的圆顶地窖。这里被用作存放麦酒，大量的酒桶堆的老高。这里也是一条死路，唯一的出口或者说光源是在墙上，接近圆顶的地方。那里只有艾莉亚这样的瘦小孩子才能通过。
她攀附在墙上，借力跃起，匕首出鞘刺在圆顶的边缘。顺着光线的入口，确认气窗通往哪里。
她看到的是外边的广场，平日里首相卫队集结，以及北境侍卫们互相切磋热身的地方。
来到广场，她身上至少有四五人的目光寻索，这些人奉命扫除北境幸存者。
她对着那些目光，一一回以冰冷的注视，很快不再有人注意她了，至少没人敢明目张胆的注视她。
广场的巨大木门倒在一边。
应该是被战斧劈裂的，可以想见，破门的刹那，里边人的心情如何。两天前这里布满了尸体，大部分是史塔克家，身穿锁甲的尸体，灰白的披风还有染血的冰狼旗帜混杂其间。哀嚎、怒吼还有武器的交击声仿佛穿越了时空，传入她的耳朵。
小姑娘很害怕。
她只是个瘦弱的小女孩，手里是一把木剑。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能够怎么办？又能够去哪儿？
薇尔莉特闭上眼睛，数着自己的心跳，再睁眼时已经是艾莉亚了。她看到的除了残破的木门以及尸体外，不会有别的什么人在外边走动。大家都躲了起来。她的目标可能是…卧房，不绝对不会是那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应该是马厩。她一定会沿着墙根隐蔽移动。她在房屋和高墙之间穿梭，不时的避开杀气腾腾的武士们。她还要谨慎小心，一旦被人偷袭将会命在旦夕。抵达马厩前，一路上看到尸体，遇到慌乱的武士。她不会引起武士们的注意，除了灰白袍子，受惊的小姑娘对一切都提着小心。
马厩到了，这里乱糟糟的，有翻到的箱子以及被扯得到处都是的衣物和杂物。
马厩肯定是第一批遭到袭击的地方，当时地上不止一具尸体。不过小姑娘抵达时，攻击者应该已经转移了目标。马厩里肯定有活物，至少那些马还在，虽然现在是空的，但是当时所有的马匹都被拴着。
马儿们很紧张，不断翻着白眼，或者嘶鸣或者踱着碎步。
小姑娘会想到，并且做的是找到一匹马，放上马鞍，然后逃走。马匹对她来说很高大，安放马鞍的活计可不轻松。她尝试了好多次，一开始会失败，不过最后终将成功。
薇尔莉特注意到了翻到的箱子，其中有女人的衣物，可惜史塔克家慢了一步，如果他们再提早半天时间，至少手无寸铁的人能够逃过一劫。值钱的东西都被人取走了，剩下的是些破烂和不起眼的东西。艾莉亚来时，肯定不止这些，她也许会找些有用的东西，或者能够换钱的首饰随身带上。如果小姑娘够聪明，她确实很聪明，她会找些能够御寒的衣物而不是那些花里胡哨的礼服。
循着脑海里想象的场景逐条复原，薇尔莉特看到了地上的泥土和杂乱的脚印。属于孩子而不是周围更多更大的成人的脚印。两个脚印，稍大一些的属于某个肥胖的男孩，另一些无疑是艾莉亚的。两人的脚印相对，从次序以及排列看，应该是男孩驱前，小姑娘后退，再反转。
她在地上看到了血迹，虽然已经化作黑色的线条，无疑是血迹没错。血滴落在男孩的脚边。艾莉亚不知道用了什么武器给男孩放了血。
她看到了一边身体倒地压出的印记。
男孩倒下了，也许死了。
小女孩紧张的后退，她的鞋染上了男孩的血。带着血脚印，女孩慢慢的后退，然后她转身狂奔，方向应该有一匹小马，艾莉亚找到了她的马。
她会骑着马儿离开吗？
薇尔莉特的结论是否定的。
她很聪明，即使一开始思绪混乱的来到马厩，也很快就会意识到，骑着马只有死路一条。她根本没法离开城门。薇尔莉特找到了证据，一套精致的小马鞍掉落在地上，就好像有人失手摔落的。
她顺着小姑娘的脚印，溜到马厩的另一头，每一步都是惊心不已。女孩打开门，开一条缝，偷偷的观察外边的情形。首相塔里还有剑击声和惨叫传来。
危险依旧。
小姑娘有两条路可走，首先是沿着廊道走下螺旋楼梯，再次穿过厨房，那里还有牲口棚或者别的什么…那条路不安全，因为金袍子的军营就在附近，她随时可能被袭击。另一条路需要穿越到城堡的另一边，从河岸穿越神木林…但是她首先需要通过广场，那里已然成为城头上金袍子们注视的焦点。
第93章 寻找艾莉亚（2）
艾莉亚会怎样做？
薇尔莉特仔细思考。
她需要站在小姑娘的立场考虑，并依照她的性格特点行动。
这么远的距离，要想走到城墙根，靠跑的肯定不行。金袍子里有好多人认识她，跑动只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必须要走过去，一定要慢，而且要从容不迫。
幸好她全身脏兮兮的，看上去像个男孩。金袍子以及红披风接到的命令是找个女孩。只要不引人注意，没谁会来找一个脏兮兮的流浪儿的麻烦。
她竭尽全力镇静下来，缓慢的前进。仿佛有多的用不完的时间。
她可定能感觉到金袍子的视线在身上爬动，有几次金袍子似乎看出了端倪，视线盯着她不动。她一定想要拔腿逃跑，如果真的那样做就完了。
她不会抬头，不是因为惧怕同他们对视，而是害怕同人四目相对时会失去勇气。
可以想见，丢下衣服，像婴儿一样哭哭啼啼的艾莉亚会被抓住，也许当场被人杀死，或者被扭送王后那里。
然而，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
艾莉亚做到了。
她从容不迫的在广场上漫步，甚至恋恋不舍的向后看去。金袍子以为他是个小偷或者孤儿，趁着首相塔混乱来捡便宜。
放在平时，他们一定会出声呵斥，把小乞丐毒打一顿再丢出城外，不过那天不同，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如果能够发现出逃的小狼女，丰厚的奖励也许一辈子都用不完。
没人去惊动小乞丐，生怕轻举妄动会让大鱼跑掉。
沿着艾莉亚走过的路径，抵达广场另一端。
王室圣堂的阴影遮蔽了这里。圣堂总是空荡荡的，没人愿意没事来这里，被人注视，哪怕是神明的注视都会让人感觉不舒服，除了修士之外，最虔诚的信徒都会远离圣堂，以免他们罪恶的一面被神明窥视。
一排排蜡烛插在烛台上，排列在走道的两边。她猜想艾莉亚会拿走一两根来照明。她对小姑娘下面要去往何处已经有了猜测。
顺着走廊窗台上的脚印，翻出圣堂，那里是一条僻静的巷子。脚印很淡，却没有消去，这里活动的人很少，小小的脚印能够长时间保留。沿着小姑娘的足迹，出出进进，翻过一道道的围墙，在地窖里摸索。途中薇尔莉特找到了一具可怜女人的尸体，她的致命伤在背后，一支弩箭射中了她。也许是金袍子，或者是红披风，反正杀人的家伙放女人离开，让她在痛苦中死去。女人的尸体变得肿胀，她不顾尸体的狰狞和恶臭，为她合上眼睛。
经历了好多次的反复和转折，找到了一处秘密的地窖，薇尔莉特沿着艾莉亚的足迹从一扇向下倾斜的窗子滑了下去。
窗口的痕迹判断，小姑娘在进入之前，似乎跑回圣堂一次，她应该是点蜡烛去了。对于为什么艾莉亚会知道这座地窖，只有天知道了。
地窖很暗，不过这难不倒薇尔莉特，她学艾莉亚用圣堂的蜡烛当做光源在地窖中穿行。她把蜡烛高举过头顶，尽可能让蜡烛的光斑扩展到更远的地方。随着走动，墙上复数的影子跟着一起移动，每个黑影似乎都在凝视她。
一群巨兽，或者说怪兽更加贴切，它们的骷髅在烛光下更显得狰狞。骷髅空洞的眼窝深深的注视着她。
艾莉亚会害怕吗？她肯定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她可能害怕，也许不怕，亦或者只能硬着头皮进入这里，不管害怕与否。
这些巨兽的骸骨，它们巨大的空洞的眼睛盯着她，她感受到巨兽群的饥渴，它们在渴望着什么？
锯齿状的长牙在烛光下投射出奇形怪状的山峦和峰谷。她用密银的手掌抚摸巨大的骨架，骨头平滑无比，虽然她的感触同普通人不同，不过她相信骨头一定是冰冷且坚硬的。她摸到一颗黑色的尖牙，仿如匕首。
骷髅都是死的，可是她能够感受到，有东西透过骷髅的空洞正在观察她，它们讨厌她，厌恶的想要把她撕碎。下意识的，并非因为害怕，而是感觉到对方进攻的**，薇尔莉特后退，碰到了身后枯骨的尖牙。仿佛要咬下她的血肉，骷髅张开大嘴。她慌忙旋身，利齿还是咬住了她的袖子，尖锐的刺啦声中撕下一大块布料。
她为自己的不成熟摇头，继续前进。
面前是一头更为巨大的骷髅，它拥有并排长剑般的利齿，她不得不跃过成排的黑齿，穿过黑洞洞的喉咙，终于抵达了一扇有着铁环的厚重木门。
在嘎吱声中打开木门，再往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真正黑暗。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适应新的黑暗，一切都是模糊的灰色，她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她把蜡烛放在身前，观察火苗的摇曳，这里的空气在流动。
虽然有蜡烛，她却同瞎子相仿，也无法观察到艾莉亚留下的痕迹。
她伸出手开始摸索前进。
在她的一边，似乎是粗糙的石条表面，沿着石条继续前进，右手不断的探出，迈着碎步，防止自己滑到。
走了好长一段，墙壁到了尽头。
有冷风吹过她的额头，即使是薇尔莉特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再次仔细摸索，确认身在一口井边，井口不小，足以容纳成人进出，井道有二十尺宽，竖直向下。
这里是供人上下的通道，有突出的石头作为阶梯。
阶梯回旋向下，就好像直达地狱深渊的捷径。薇尔莉特不在乎什么地狱，更愿意同深渊中的怪物搏斗，她甚至没有掏出匕首，径直的攀爬向下。一直爬了十几尺，她隐约看到下面是横着的巨大通道。
她从井口落下，来到可供人行走的宽敞通道中。虽然这里只有她一个人，看上去也没什么必要隐蔽行动，可她自然而然的尽量不发出声音，就好像在敌人的势力中侦查。
悄无声息的，薇尔莉特在长长的过道中走出一段距离，这是一段古怪的通路，每每到达尽头，都会有一道竖井通往更下方。
有古老的传说，红堡下方，密道纵横，机关重重，为的是让王室在最危机的时刻逃离险境，虽然过往的历史表明这里的密道从未起到过真正的作用，甚至王室都已经把这些通路忘记的一干二净，至于密道是否真的能够把人引导向红堡之外的安全之地，还有待证实。
走过两段长度不短的石条通道，下面遇到的是有着松软泥土，内里满是腐朽味道的土路。这里简直是墓道。探查的原因，她深入过古墓或者幽深的地窖，这种的味道让人难忘。
随着继续深入，泥土的通路终于到了尽头，她不得不向上攀爬。逐渐的墓道的**气味被另一种臭味取代。
薇尔莉特来到了散发着恶臭的城市下水道里，已经是几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她手中的蜡烛早已熄灭，凭借着过人的直觉，以及对气流动向的敏感，一步步的摸索前进。
当她终于来到拥有清醒空气的星空下，踏在君临城外的硬泥地上时，已近深夜。
她一身狼狈，衣服和斗篷全湿不说，浑身上下还散发着恶臭。头发上沾染了灰尘、泥块甚至是别的更恶心的污秽。
终于知道艾莉亚顺利出逃了，可是她去了哪里？
巡视周身，即使薇尔莉特并非洁癖也无法忍受自己的样子，她不禁苦笑着想，要是乔佛里看到现在的她，会不会爱意全消。
她断然不会真的以这幅模样出现在新王面前，哪怕她对他的爱无法回应。
“好吧，知道她还安全比什么都好。”，薇尔莉特自言自语，“可是，又有谁来拯救我呢？”，仰望星空，薇尔莉特生出无所依靠，孤寂彷徨的情绪。
第94章 叛国者的女儿（1）
乔佛里很焦躁，他多次告诫自己，恐惧是最危险的。自从拯了艾莉亚的剑术老师，那个矮个子的布拉佛斯人后，薇尔莉特便把剑术方面的指导交给他。这让乔佛里很失望，并非他觉得布拉佛斯人的剑术不高明，完全是因为这样一来，同她的相处时间更少的缘故。
薇尔莉特仅仅告知她找寻艾莉亚的下落，已经走了两天了。君临城根本没有多大，不管怎样也该回来了，可是她竟然凭空消失了一般，乔佛里以新王的权利命令金袍子全力搜寻，最后有人看到她的地方在王室圣堂。
他曾经想过朝堂上的大人物想要对她不利，甚至怀疑了母亲。他当面跑去御前会议质问，母亲、小指头还有八爪鱼当场否认，还被母亲痛批不成熟。可他就是放不下她。一想到也许薇尔莉特正陷于恶人之手，他恨不得叫人把红堡拆个底朝天。
“既然如此，你就来处理公事吧，别整天待在寝宫胡思乱想，也帮我们分担一些。”，带口信的弥赛拉模仿母亲的口吻惟妙惟肖。这才是他出现在议事厅的原因。
他同弥赛拉两人前来助理，小托曼也想来，被他亲手赶去修士那里苦读卷轴了。
“这不公平！”，小胖子的抗议表情实在可爱，使他两天来第一次笑出了声。
“我亲爱的弟弟，你不能去，谁让你字都没认全呢，如果你真的想帮忙，至少要能够独立阅读书卷才行，不然御前会议还要从本就紧张的人手中分出人来服侍你，这不是添乱嘛。”
兄妹两人趾高气扬的在小胖子面前离去，但听得苦恼的呜咽声，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母亲坐在长桌的上首，那里曾经是父亲的位置，常年不会有人坐上去。
桌上满是纸张和蜡泥。
乔佛里和弥赛拉进去时，碰上了由柏洛斯爵士带来的珊莎。女孩显得憔悴，眼睛的红肿还未消退。
珊莎即使落魄依旧美丽动人。
他不知如何面对女孩，特意避开她的视线，即使如此还是能够感受到珊莎追索着自己。
“我把这女孩带来了。”，没有明确的称谓，以性别和年龄称呼，可见珊莎地位的尴尬。
长桌边的人们都着黑色的丧服，小指头坐在母亲左手，派席尔国师在桌子另一边，浑身脂粉气的瓦里斯在众人之间晃来晃去。
母亲穿着高领黑丝的丧服，身上点缀了数不清的暗红色宝石，精心设计的服装样式让她给人泣血的感觉。
见到两人，母亲露出温柔的微笑，“你们都是大孩子了，这里很多事情要多听多学，慢慢就能跟上大人们的节奏。”，她所谓的大人们指的是朝廷重臣。
随即她把视线转向珊莎，后者正忐忑不安的盯着地面。“珊莎，好孩子。”，她的表情很微妙，以甜美的哀伤来形容最为贴切。乔佛里很反感母亲的表情，太虚伪做作，“你希望见我的请求每天都会传来…我很抱歉，最近事情太多太杂，根本抽不出时间。希望我的手下没有让你受委屈。”
“陛下，每个人都很友好，我感谢您在百忙之中的关心。”，珊莎很有礼貌，却也很疑惑的看着他和王后两人说道。
她也很虚伪。不过乔佛里并不讨厌她的表现，在这种情况下，女孩已经做的很好了，普通的傻姑娘们只会哭泣。
“但是没人同我们说话，或者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女孩眨着眼睛，她又问了个聪明的问题。
弥赛拉去到珊莎身边，挽住她的手。冷静、坚强又美丽的珊莎，突然间表现出要崩溃哭泣的样子。弥赛拉赶忙放开她，努力冲着她眨眼。小姑娘这才平静下来。
“我们？”，母亲困惑的看着周围，似乎在找人解释。
乔佛里眯起眼睛，他意识到关于珊莎的安排，母亲一开始就有定论。她似乎想着让珊莎一无所知的待在房间里。
为什么？
因为无知才好掌控。得出的结论让人作呕，他必须强忍着才不爆发出来。
“是管家的女儿。”，柏洛斯爵士回答，他望向乔佛里，“是…陛下让人送过来的，我们不知道拿她怎么办。”
母亲皱着眉头，责怪的瞪了他一眼。乔佛里差点就要忍耐不住的瞪回去。“下回要先问。”，她的语气尖锐，“谁知道该死的丫头同珊莎鬼扯些什么。”
乔佛里胸口起伏，他习惯性的手握剑柄，发现不对又放了回去。
“珍妮还是个孩子，只知道哭闹。”，珊莎冷静的回应。好姑娘，你比预计的还要聪明，乔佛里不禁在心中赞叹。“她一直哭个不停，我想为她求情，看在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份上，能否让她见见父亲。”
重臣们垂下眼睛。乔佛里抿嘴。
“…她父亲没事吧。”，聪明的女孩察觉了什么，“维杨叔叔只是个管家，老实人，连剑都不会使用…”，她用颤抖的声音道。
瑟曦用锐利的目光扫视重臣们，“我不希望可爱又天真的珊莎受到惊吓。诸位大人，应该如何安顿管家的女儿？”
小指头向前靠，“我来安排吧。”
“不能留在君临。”，瑟曦别有深意的说道。她的手却表达了劈砍的姿势。
“我自会解决。”
“你什么都解决不了！”，乔佛里的手拍在桌子上，纸张乱飞，蜡泥的盒子到处跳动。
“小乔，你干什么？”，瑟曦皱眉道。
他勇敢的迎向母亲，目光坚定。“珍妮.普尔是我救下的，由我来安顿。”，他眼角的余光斜视小指头，“风月街的姑娘们已经够多了，国王大道两边的尸体常年无人清理，我不希望再加重静默修女会的负担。”
身旁传来珊莎惊讶的吸气声。
“小乔，你似乎误会了什么，我们…”，瑟曦还想要说什么，不过在他愤怒的注视下住了嘴。
“柏洛斯爵士，由你护送珍妮去往剑舞者的居所，我知道该如何妥善安置一个吓坏了的小姑娘。”，爵士面现难色。他用求助的目光望向瑟曦。“爵士我警告你，御林铁卫侍奉的是国王，不是王后也不是太后，如果你对我的指令有意见，大可以把这件白披风脱掉，有太多的人想要披上呢。”
“遵命。”，柏洛斯鞠躬后一跃而起，精神抖擞的领命离开。
“我不明白…”，珊莎眼里闪动着泪花，“爵士可以直接带珍妮去见维杨的，为什么要去薇尔莉特那里？她是个好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急切的说道。
“她害你担惊受怕了，所…”
“维杨死了！用身体替珍妮挡住了箭矢和金袍子们的刀剑。”，乔佛里打断了母亲，他再也受不了她的阴谋和谎言，“珍妮根本是知道父亲已死，只不过暂时无法接受，你让她一个人静静，她会想起来的。”，他皱着眉头，把残酷的现实传达给她并不好受，但这是他选择的路，是他认为正确的做法。
“小乔！”，瑟曦气恨恨的大声斥责。
“安静…”，他本不愿意这样对待母亲，但是她的做法实在让他难以忍受。他望向珊莎，“我向你保证，珍妮会过的很好。”，转而向弥赛拉点头，“我妹妹，弥赛拉也会去看她，安慰她。”
他叹了口气，在母亲和重臣们的注目礼下拍了拍跟前的椅子，“坐吧，珊莎，我们谈谈。”
第95章 叛国者的女儿（2）
长桌前的气氛很尴尬。
瑟曦看不懂似得盯着乔佛里。
重臣们一个个面无表情。
珊莎的神情混合着害怕和好奇。
只有弥赛拉，眨着大大的眼睛，饶有兴味的盯着他。
“下面你要做什么？”，瑟曦的语气中带着鄙夷，她显然看不起还未成年的乔佛里。
不过她会大跌眼镜的，他有自信。
明月山脉的历练，让他明白了许多，弄清了很多事情，并且坚定了决心。
他做了个由我主导的手势，转向珊莎，“我的好小姐。”，语气稍显轻佻，不知为什么，这种时候首先想到的是小恶魔的做派。他在心里皱眉，对自己的表现不甚满意，“你是个好孩子，知书达理，明辨是非，还有诸多的礼节护身。”
珊莎歪着头看他。
她眼里有种让他不愿面对的东西。
“我不愿骗你。”，他眯起眼睛扫视重臣们，瓦里斯绞着细腻如女人的双手，国师睡意朦胧，小指头一直盯着珊莎，似乎忘记这里是议事厅。他拍着桌子，“贝里席大人，她是我的未婚妻，请在注视的时候带上礼节。”，小指头满脸通红，恶狠狠的盯着他。乔佛里感受到了恶意，“大人，您随时可以来杀我，就像我舅舅对付疯王，或者你们对付史塔克公爵那样。”
“小乔，你说什么疯话！”，母亲在旁边大叫。
乔佛里选择充耳不闻，他依旧盯着小指头，“但是力量就是力量，我现在掌握有更强的力量，杀你也是随时随地的事情。”
“我们不会随意的杀人。”，母亲尴尬的向重臣们鞠躬。“小乔，够了，你累了，可以回去休息。”
她的话刚说完，马林爵士和一名红披风走上前。
乔佛里带着满面的笑容，眼里没有一丝笑意，抽出了长剑。他面向马林爵士，“作为御林铁卫，似乎不再以守护国王为己任，更多的要学习我的舅舅。”，剑锋所指，他全身灌注的对着马林爵士，后者不知所措的望向瑟曦。“爵士你在看哪里，你的对手是我而不是我母亲。亦或者你认为我太弱，蒙着眼睛也能对付？”
“够了！”，瑟曦在一边大叫。
“够了的是你！”，他同的争锋相对。两人互不相让苦了弥赛拉，她两边看看，不知该如何是好。“作为母亲你为我着想，作为太后你却不为新王考虑。如果你在这里把我像孩子那样赶回寝宫，以后这帮人会怎么看我，我的威信如何建立，会不会有哪位重臣的思虑被引向叛乱也不一定。”，他眯着眼睛扫视重臣们，他们一个个低下头去。视线停留在马林爵士身上，“如果你还想继续干铁卫，就给我滚！”，爵士的脸色苍白，他对着乔佛里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站直身体，转身离开了。
乔佛里只是瞥一眼，红披风逃也似得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终于得空的乔佛里把目光聚集在小指头身上，“作为一名新王，我未婚妻的家族不管犯了什么样的罪行，都不能改变她是我未婚妻的事实，你正在窥视未来的王后，请不要让人把这项罪名扣在你身上…大人。”
小指头艰难的做出微笑的表情，“怎么会呢，我只是关珊莎小姐现在的状态，她看上去很沮丧。”，随着小指头深深的鞠躬，墨绿色的眼眸同他脱离了接触。
把视线放回珊莎身上，小姑娘正一脸痴迷的望着他。
乔佛里叹了口气，情况复杂，现在无法说出内心真正的意见。他只希望今天这一幕不要让薇尔莉特看到才好。
事后要弥赛拉保密才行。
“殿下？”，珊莎带着疑惑的表情把他拉回现实。
“啊！不好意思。”，他回过神，借助咳嗽的时间整理思绪，“关于你的父亲大人，史塔克公爵，我有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希望你能正确面对。”
“什么消息？”，珊莎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的神态惹人怜爱。
“你父亲叛国了。”，瓦里斯在一边接口。
“史塔克公爵曾经向劳伯国王发誓，会保护王子直到成年，可是先王一死他就立刻召集我们，妄图窃取属于乔佛里的王位。”，说话的时候，老国师还不住的看向乔佛里，冲着他点头，好像在说，“我这都是为了你而说的，领我的情吧。”
“不…”，珊莎尖叫的回应，“他不会做这种事情，他不是这种人。”
瑟曦拿出一封被撕烂的信，上面被干干涸的血迹浸润了大半。信上的封蜡是冰原狼家徽。“珊莎，这是从你们家侍卫队长身上找到的。收信人为斯坦尼斯，信上写明邀请他回君临夺取王位。”
包括母亲在内，所有人像是训练好似得，你一言我一语，把史塔克公爵叛逆的罪状切实、钉死。乔佛里冷眼旁观，场面十分好笑，明明对待的是一个未成年的女孩，王国实权的重臣们竟然全力以赴，甚至自降身份不惜联合对付她。
“求您了，陛下，还有王后陛下，一定是误会。”，珊莎十分可怜的从椅子上滚落到地上，她跪着向他们求情。“求求您们了，找我父亲过来，他会解释清楚的，他是国王的朋友，他很固执，重荣誉轻生死，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可怜的劳伯肯定同你想的一样。”，瑟曦冷冷的回答，“幸好他已离开我们，不然一定会伤心无比。”，母亲的演技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乔佛里同弥赛拉对视，两人都皱起眉头，“我很为难，我知道你同此事无关，但是啊…”，她叹了口气，就好像舞台戏剧中的女主角，用哀婉的口气说，“亲爱的孩子，你毕竟是叛国者的女儿，我怎么可能让你嫁给小乔呢？”
“可…可是我爱他！”，珊莎终于哭泣起来，她一脸困惑和害怕。
“珊莎，你的态度我是清楚的。”，瑟曦用和蔼、温柔的口吻说道。“正因为你爱他，才会来见我，才会把你父亲的计划和盘托出。”
乔佛里想起了那天，就在父亲重伤濒死的前一天，他遇到珊莎的情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幸运，要不是这个女孩泄露了首相的计划，也许现在被囚禁的就是自己这些人，而重臣们会围绕在史塔克公爵身边，声讨母亲和他，甚至是弥赛拉还有托曼。
冷汗直流，他深切的体会到权力游戏的艰险。
他望向珊莎，眼前这个小姑娘给人的印象变了，她不再是天真无邪、懵懂无知的可爱女孩，而是个自私自利，不惜出卖父亲以及整个家族的真正的叛逆。
目光不自禁的严厉起来，珊莎同他四目相对，眼泪刷的留了出来。
“求求您，一定要让我嫁给小乔，我保证会当个好妻子，保证会当个像您一样的王后。”
“然后让你出卖史塔克家一样出卖王室！”，这句话脱口而出。乔佛里实在无法理解，这个女孩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她一点都不内疚，只想着自己，这样的人真的还能算人吗？
“小乔！真正的王者，不应该这样说自己的女士，特别是她还爱着你。”，母亲的立场似乎同刚才相反。
乔佛里叹了口气，接受了母亲的意见把后面的质问咽回肚子里。
“诸位大人。”瑟曦转向重臣们，“关于她的愿望，你们有什么意见？”
“可怜的孩子，一片痴心。”，瓦里斯矫揉造作道，“可是她的父亲，终究难辞其咎，我们又有什么办法？”，他两手一摊，做出爱莫能助的姿态。
“叛国者的子女，背叛之性可以继承，她现在讨人喜爱，难保十年后不会像其父一样心声异心。”，国师一改平日的懒散和蹒跚，用严厉的口吻斥责道。
“哼，好一个爱莫能助，又是多么让人敬佩的叛逆性继承论。”，乔佛里实在听不下去了，“瓦里斯大人，你一句进一句出，看上去谁都不得罪，什么态度都不表达，就是你之所以能够常立朝堂的原因吧。”，瓦里斯低下头去，“派席尔大学士，我可是记得自己的出生，拜拉席恩家原本并非王室，是打败了坦格利安家才上位的，按照你的理论，我、弥赛拉还有托曼都是有着叛逆之心的孽种喽。”，老国师脸上大变，连忙俯身，用颤抖的音调大叫着“不敢…不敢…”
第96章 叛国者的女儿（3）
“我绝不会背叛你的，真的…我爱你啊！”，珊莎声嘶力竭，一副千言万语都难以表达的态度，“我对天发誓我真的爱你，我的王子。”
“是陛下。”，国师终于振作起来，似乎在珊莎身上找到了挽回尊严的方式。
“真叫人心酸。”，瓦里斯继续娇柔，“可是誓言没有血统可靠。”，他的后半句话对着乔佛里，声音变得相当事务性。
“她不像父亲。”，小指头指出，“看看她的头发、眼睛，根本就是年轻时的凯特。”
“我明白大人你那古怪的眼神的根源了，不过请注意她的身份，以及你的位置。”，乔佛里没好气道。
小指头优雅从容的鞠躬，示意他非常明白。
瑟曦的演技继续发挥。
她开始伤脑筋了，或者说她愿意人们认为她在伤脑筋。她的眼神和蔼慈祥。乔佛里对心中的诸神发誓，他从未见过那么和蔼温柔的母亲，即使对他以及弥赛拉和托曼，母亲也没有这样过。
“珊莎，我亲爱的孩子，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相信你同艾德.史塔克是不同的。没有什么比起你嫁给小乔更让我高兴的了。你一定全身心的爱着他。”，瑟曦叹了口气，“我只怕瓦里斯大人和国师的话是对的，血统的影响极大，我可记得你和你妹妹都养着冰原狼呢。这种凶狠的异兽在你们身边都是俯首帖耳，你的野性恐怕不比冰原上的野人更少。”
“我同艾莉亚不同。”，珊莎毫不思考的脱口而出，“她有叛国者的血，我没有，去问茉丹修女您就会明白，我是多的听话柔顺，我只是想要做个好妻子。再说淑女都已经被送回凛冬城，我都好久没见它了。”，小姑娘一边这样说着，流露出思慕之情。
“珊莎，你不该那样说艾莉亚的。”，弥赛拉在一边插嘴，被瑟曦瞪了一眼。
乔佛里大声的叹气，“珊莎，珊莎，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爱恋，我们总共见过几次面？你了解我的兴趣和喜好吗？我也不知道你平日里的习惯，仅仅依靠宴会、舞会、比武大会这样的场合，大家嘴里说着客套话，你永远不可能了解一个人，更不可能去爱他。”，乔佛里用带着一半怜悯，一半是厌恶的目光盯着她，“我的好小姐，你是被训练的只会说别人爱听的话的鸟儿吗？你脱口而出否认妹妹秉性的时候，你甚至没有一丝的犹豫，她真的是你说的那样吗？在你的心目中，亲情就那样的淡漠，以至于你体内流着的血液，那么容易被称呼为叛国者之血？”
珊莎疑惑的回望乔佛里，她似乎要花更长时间体会他说话中的内容。
“小乔，不是谈这种事情的时候，你…”
“妈妈！”，他愤怒的回头，瞠视自己的母亲，“从刚才起你们在讨论的不就是我的婚事吗？对于结婚中，很重要的另一方，你似乎忘记征询他的意见了。”
另一边珊莎终于哭了出来，她抽抽噎噎的说被误会了，她不是那样的人，弥赛拉一脸幽怨的盯着乔佛里，神情中充满了责怪之意。
“别这样看着我，我可是为了我们两人好。”，他掰住珊莎的肩膀，尽力让她看着自己，“我亲爱的小姐，你应该明白，我有多么不了解你了吧，外出游历时，西格教会我，要了解一个人需要时间，不能光看表面，也不能凭借一时的言语。”，他挺起胸膛，在珊莎疑惑的注视下深吸一口气，“所以我并没有真的那样看低你，只是提醒你，就在刚才，仅仅是那些言语，在你的立场下是多么的不合适。我的好小姐，如果我们真的要走在一起，必须了解，要互相探索那些不为人知的，平日里隐藏在礼貌之下的东西。如果确认这些东西能够容忍，甚至是我们各自渴望的，才能产生爱情。虽然为了家族的利益，为了政治我们可以结婚，但是请不要现在就谈什么爱情，爱情没有那么廉价。”
哭泣止。
珊莎怔怔的看着他。他则是把视线挪向母亲，她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瞧。
“没什么好看的妈妈，这是我的心里话。”，他先给弥赛拉找了把椅子，拉着妹妹坐下，再大马金刀的坐在母亲对面，“我不反对政治的婚姻，哪怕没有爱情，但是为了你以及妹妹弟弟还有别的亲戚，我愿意付出，可是谈及爱情，我很慎重，不相信光靠几次见面就会萌发的那种东西。”
他放眼长桌，重臣们各有各的表情，却很难看透他们在想些什么。
他盯着珊莎，后者不确定的避开了他的视线，“我的好小姐，既然刚才你已经发了誓，我姑且相信你对我们是怀着善意的。”，他依旧盯着珊莎，努力让她感受到自己目光的重量，放大音量，对着长桌前的所有人说：“值此动荡之际，我们都有大把的事情去忙，还是不要浪费时间的好。诸位大人把珊莎叫来，一定有你们的目的，直说出来如何，也许珊莎真的能够帮上忙呢。”
派席尔国师摸着自己的胡须，“艾德大人有三个儿子。”
“都是些未成年的小伙子。”小指头耸耸肩，“我更在意的是凯特琳和奔流城的动向。”
瑟曦抓住珊莎纤细的手掌，“我的孩子，你会写字吗？”
珊莎带着莫名的神情点头。
“我真高兴，也许你同小乔还有希望。”，她由衷高兴的说。
“请先向当事人确认，而不要自己在那里得出结论。”，乔佛里无奈道，母亲根本把他当个摆设。
“我需要你写信给你母亲，还有你…的大哥和弟弟们。他们都叫什么名字？”
“罗伯、布兰还有瑞肯。”，珊莎说，“不过瑞肯还是个喜欢哭鼻子的小鬼头，他还没法读信。”
“你父亲叛国的事，不久后便会传遍七国，我认为还是由你亲自写信告诉他们比较妥当。”，瑟曦的语气轻描淡写，却又让人不敢轻视，其背后的真意，他很怀疑珊莎是否真的明白。
“可他没有…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写…”
乔佛里打翻了先前的判断，小姑娘比他想象的更聪明，她已经领会了瑟曦的意思。
她真的会遵照瑟曦的意思写那些信吗？
“好孩子。”，瑟曦笑容可掬，仿佛在对弥赛拉说话，“我当然会告诉你如何写，最重要的是，你要敦促你母亲，还有你的哥哥，尽力维护国内的和平。”，她的语气转为尖锐，“如果他们不肯听从，哼哼，那可就不好办了。”
“看在你们之间的亲情份上，说什么都该让他们做出更明智的选择。”，派席尔国师在一边督促。
“史塔克夫人一定很担心你。”，瑟曦说，“你就告诉她，受到了我们妥善的照顾，衣食无忧。”，她稍一思量，“邀请他们在小乔登基之日来君临宣誓效忠。”，她向珊莎露出和煦的微笑，“如果她们都照办了，我就能确定你的血液没有被叛国者污染。”
虽然是为了大局着想，乔佛里还是觉得母亲所说让人反胃。
“等你有了月事，可以养育孩儿，我就让乔佛里同你在贝勒大圣堂结婚。让天上的七神以及七国百姓祝福你们的结合。”
珊莎呼吸急促起来，她肯定是动心了。
可乔佛里觉得不是滋味，特别是母亲不断提到自己，而这桩婚事，即使没有叛国的前情，他也是不愿意的。珊莎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他喜欢更成熟的女性。
“或许…如果我能够先见到父亲大人，同他谈谈…”，珊莎小心翼翼的提出意见。真是讽刺的很，什么时候，女儿见父亲一面也需要那样战战兢兢了。
“谈什么？造反的事情？”，瓦里斯的语气里缺少了矫揉造作。
“珊莎，你太让人失望了。”，瑟曦的语调转为尖锐，“我们已经告诉过你令尊的罪行，如果你真的忠于王室为什么还要见他？”
“我…我…”，珊莎热泪盈眶。
乔佛里却感觉舒服多了，“果然，你还是对父亲有感情的。”，他拍了拍桌子引起重臣们的注意，不过他对话的目标还是珊莎，“他们不让你见艾德大人，八成是事实同他们说的有所出入。”
“乔佛里！”，瑟曦怒斥他。
“应该是乔佛里陛下。”，他回瞪她，“这里还那样遮遮掩掩做什么，权利的游戏，成王败寇。”，他再次同珊莎对视，“现在输的是你父亲，所以任何人都可以讲他的不是，你同他谈又有什么意义呢？快去把信写好。我今天就安排你去弥赛拉那里居住，省的有些人会生出其它的想法。”，他别有用意的扫视诸人，重臣们纷纷低头以示尊敬。
第97章 小恶魔归来（1）
同乔佛里他们分开后，波隆同小恶魔，以及三百名山岳盗匪一起前往汇合兰尼斯特的部队。
这一天前出侦查的黑耳部齐拉带回消息，“根据营火计算，足有两万人的大军。”，齐拉说话时下巴差点掉下来，“红旗子，上面是一只金狮子。”
“你的父亲？”，波隆克制住嘲笑女人孤陋寡闻的冲动，惹恼她可一点都不好笑，搞不好会丢掉耳朵。
“也可能是是老哥詹姆。”，小恶魔放松下来，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他对于自己的亲人很放心，“反正很快就会知道了。”，一边小恶魔开始整理衣服，虽然不管他怎样整理都像是个小丑。
“你更希望是谁？老爸还是老哥？”，波隆问
“当然是詹姆，虽然他很英俊，又是老爸和老姐的心头宠儿，不过至少他待我很亲切。”，小恶魔仰头看他，“你放心，不管是谁，兰尼斯特总是会回报那些帮过他们的人，不管帮的是不是侏儒，都一样。”
老实说，侏儒的话没能让波隆放松下来，一路接触下来，他发现这位是个真正的恶魔。头脑灵活，鬼主意颇多，要不是看在兰尼斯特家的名头，以及小恶魔还算慷慨，他是绝对不会接近他的。看看那个同自己决斗的山谷骑士的下场，就知道侏儒是多么危险了，虽然他本人也不好对付，不过他以为比起侏儒，自己的秉性可以算是半个圣人了。
这次跟来的是山岳盗匪们的精锐，来自石鸦部、月人部、黑耳部以及灼人部的家伙们。他们不同于进山时发动袭击的普通盗匪，以波隆的眼光，即使有西格在，要面对这些人也讨不找好去。
小恶魔提议，他就是山岳人的头儿，以这三百人为种子，最终是要建立起一支可以攻占鹰巢城的军队的。冈梭尔此时正在召集其它部落，想必未来这支军队会更加庞大。
一群人没什么军纪，乌压压走在一处。这些身穿兽皮，手持破铜烂铁甚至是树枝的家伙，怎么看都更像一群乞丐，希望不要被兰尼斯特的军队认错才好。
“我最好自己去。”，小恶魔似乎同他有一样的看法，提议道。
“对泰温之子来说当然好。”，月人部的乌尔夫说。
“可是夏嘎不喜欢。”，两人就好像事先串通好了，连着一起说，意思还能对的上。“夏嘎要同小男人一起去。如果小男人说谎，夏嘎会把他剁掉，然后…”
“然后拿去喂山羊。我知道。”，小恶魔有气无力道。
每当看到小恶魔在野蛮人那里吃瘪，波隆就有种正义得到伸张的爽快感觉，这就是所谓的有理说不通吧。
“夏嘎，我以兰尼斯特之名起誓，会回来的。”，小恶魔指着天大声说。
“我可不相信你的话。”，齐拉斜着眼睛。她是个矮小又强悍的女人，很没女人味，也没有凹凸身材，却极为精明，“我们以前被骗的够多了。”
“齐拉你太伤我心了。”，小恶魔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不过多隆以为，这多半是演技。“我们是好朋友啊！”，他随即变脸，就好像一个虔诚的修士，“算了，我们一起去吧。夏嘎代表石鸦，乌尔夫代表月人，提魅代表灼人，一起来。”，点到名的盗匪们满怀戒心的彼此保持距离，“其它人留在这里等消息。”，随即想起了什么，“千万别自相残杀，懂了吗？”
说罢小恶魔带马向前，波隆自然跟在后面。这可是个聪明的做法，盗匪们不知为什么相信每个人都有发言权，要是让他们坐下来讨论，别说现在，可能等到兰尼斯特大军开拔都不会有个结果。
现在他们要么跟上，要么等着，容不得讨论来浪费时间。
他私底下以为，盗匪战力不弱却一直被艾林谷压制，同他们这种坏习惯有很大关系。
从盗匪们跟来时的队形就能看出，他们的联盟松散到什么程度。
石鸦部的夏嘎单独行动，齐拉同乌尔夫靠的很近，提魅同所有人都保持长长的距离。这些部落关系复杂，仇恨几乎是连串的，其中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所有部落都害怕灼人部，据说灼人部会在火上烧烤婴儿，且喜欢自残，谁会去接近对自己都极为狠心的人呢。提魅几乎没朋友，除非必要，其它部落的人甚至都不会去看他一眼。
波隆对于山岳盗匪并不在意，一些野人罢了，但是他对提魅格外的小心，这家伙为了向族人证明自己的勇敢和无畏，用烧的白热的尖刀剜掉了自己的左眼，这种行为已经大大的超出即使以自残出名的灼人部的极限。普通灼人部成年礼多半是切掉一根手指或者是一只耳朵。他的行径被族人大为佩服，随即被推举为领袖。
波隆的观点很简单，这个人疯狂到连自己的眼睛都挖，想必不会对敌人仁慈。
一行人离开小丘，走出树林。
不远处有座石头堆砌起来的哨塔，守卫正居高临下的扫视。
展翅飞掠峡谷的乌鸦下面，是蜿蜒的山道。道路最狭窄处，正好是在陡峭岩壁中间。那里临时建起了一座矮墙，十多名弩手把守墙上。
这是他们遇到的第一座重兵把守的关卡。
小恶魔让其他人暂停，带着波隆两人驱前。波隆眼看着十几把弩机对准自己，不由得头大，这时候他可一点都不羡慕随从兰尼斯特的荣光。
“这儿负责的是谁？”，小恶魔很狠。
守备队长是一名骑士，盔甲不俗，身披红色披风。他显然认识小恶魔，忙不迭的派人护送一行人下山。
有了兰尼斯特武士的护送，他们的速度加快许多，沿途看到被焚毁的田野和农舍。没用多久便被一条大河挡住去路，那就是三叉戟河的支流，绿叉河。
尸体被清理光了，不过一路上腐肉的味道还是让人作呕。以波隆的经验，这里刚刚发生过战斗，且死了很多很多人。
他们快马跑过半格里，在离开十字路口不远的地方，一排排削尖的木桩排成的拒马形成的防御攻势后面，长矛兵和弓箭手构成了坚固的防线，再后面则是连绵的营寨，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时值傍晚，正是士兵们吃饭的时间，每顶帐篷上面都有细细的炊烟升起，数百道炊烟在空中聚合缭绕。靠近后看到点点营火，虽然不如篝火猛烈，却胜在数量众多，仿佛一颗颗橘红的星辰落在地上。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三三两两的围绕营帐坐着，或是吃饭或是磨砺武器，猩红色的旗帜飘扬，怒吼的金狮子随处可见。
即使以波隆见多识广，也不禁咽了口唾沫，好壮观的阵容，真的有人愿意同这样一支大军战斗吗？
北境的野蛮人难不成都疯了？
他们骑马跑近，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踏着如雷的蹄声靠近。骑兵们人数不多，只有五人，却弄出了远比小恶魔这边更大的声响和阵仗，就好像千军万马袭来。山岳盗匪们的瘦马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都不停的翻着白眼，或者极力想要逃跑。没办法，小恶魔只能下令停下等待骑兵靠近。
领头的是一名骑士，装备了镶嵌紫色水晶的银色铠甲，肩披银色条纹的紫披风。盾牌上的徽章是一匹雪白的独角兽，头盔上更是有一根螺旋的独角。
“佛列蒙爵士。”，小恶魔在马上问候。
骑士揭开头盔的面罩，“提利昂大人！”，骑士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我们以为您遭遇不测。”
第98章 小恶魔归来（2）
佛列蒙爵士讶异的看着小恶魔身后，对于一身佣兵打扮的波隆视而不见。“您身后…这些…同伴？”
“是我的朋友和忠诚的部署。”，小恶魔语带讽刺，“话说回来我父亲呢？好久没被他骂了，还真有点还念。”
“他把入口的旅店当做指挥部。”，爵士依旧不放心山岳盗匪们，视线没有离开过他们。
小恶魔的大小眼同波隆四目相对，他难得的露出苦笑，“也许这就是天上诸神的公理。”，他向爵士打了招呼，“我这就去见他，真期待久别重逢的场面。”，小恶魔又一次讽刺的说道。
“遵命。”，佛列蒙爵士答应，立刻命令士兵抬起拒马。
波隆同小恶魔并骑，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小恶魔才是跟班。他抬头望天，不禁幻想着终有一天自己也会前呼后拥，被人称之为大人。
拒马一共三排，士兵们光是移开就花费了很多时间。空处的一条路仅容一人一骑通过。波隆真是担心有人不小心摔下马来，会不会被拒马的尖刺插穿。
进入拒马内部，便真正的抵达了军营。这是一处占地广阔，光是深度就有十数格里的大地盘。齐拉的估计同事实差不多，两万人甚至还要多一些的军队驻扎在这里。普通士兵在露天扎营，骑士使用了帐篷，而真正领主的帐篷同房屋相仿。
军营中家族众多，不同的家徽分外醒目，有红牛纹饰，斑纹野猪的头像，燃烧之树，以及满身是刺的某种野兽。波隆可不是贵族少爷，叫不出那么多的徽章所属哪个贵族，只是走马观花，有种眼睛用不过来的感觉。
小恶魔在军营里挺有人缘，他们快速跑过时，不断有骑士向小恶魔打招呼。普通士兵看到山岳盗匪的半野人装束，大部分都是惊讶的合不拢嘴巴。
盗匪中，以夏嘎的嘴张得最大，显然他从未见过那么多人马，那么多的武器。军营中，哪怕普通的民兵使用的长矛，在盗匪眼里都是难得一见的上等货，更别提骑士们装备的重甲了。其他盗匪表面上不动声色。不过以他对这些人的了解，他们只是更善于掩饰。
看来局面对小恶魔越来越有利了，盗匪们越是折服于兰尼斯特的势力，他们就越容易听人摆布，而小恶魔也会因为这支不要命的疯子集团的效忠，地位变得举足轻重起来。
村子被毁掉了，大部分屋舍只剩下乱石和残骸。旅店以及附近的马厩堪堪有原来的样子。波隆虽然料想到泰温大人会以某种形式释放他的怒火，却没想到那样的彻底。想来黄金狮子们并没有顾忌这些地方其实都在统一的国土上，是由国王守护的事实。
进入旅店，没有了以前的小厮过来侍候，反而是雄壮的红袍卫兵帮忙打理马匹。院子里有座绞刑台，挂了一具尸体正被乌鸦们啄食。
小恶魔走近那具尸体，乌鸦们惊飞，带着嘈杂的嘎嘎声。尸体只剩下小部分的残余，她失去了眼睛、嘴唇和大半的脸颊。猩红的牙齿外露，带着诡异又狰狞的“笑容”。“我不过向你要一间房和一顿晚餐。”，小恶魔叹了口气，“而且不是白要，本来要给钱的。”
夏嘎不愿意把马匹交给士兵担当的马童。“他们不会偷你的母马。”，小恶魔向夏嘎保证，“他们还会给你的马喂食燕麦和清水，替她刷背。”
波隆认为夏嘎本人的毛皮背心也该刷一刷了，他很明智的没有把这个意见说出来。
“好好照看多夫之子，夏嘎的马！”，大个子盗匪冲着士兵咆哮。
“如果他把你的马弄丢了，就砍了他再去喂山羊。”，小恶魔先替夏嘎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话说回来，这里你可找不到山羊。”
旅店招牌下，站着两名全副武装，盔甲齐备的雄壮战士。“我父亲人呢？”，小恶魔似乎认识其中一人，很熟络的打招呼并询问情况。
“他在大厅里，大人。”，战士很有礼貌，就好像一名骑士。波隆不确定，说不定此人就是一名骑士。
“我的人需要吃喝。”，小恶魔吩咐道，“交给你打点。”，说罢小恶魔进入旅店。波隆正想真的去弄些吃喝，却被小恶魔拽了进去，“你跟我来，以后你就是我的侍卫队长了。”
“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会大人前大人后的称呼你，也不是你的仆人。”，波隆坚持这一点，虽然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这种做法很傻，但是因为某些原因，他不愿真的向某人低头。
他是第一次见到大名如雷贯耳的泰温大人。
此人五十多岁，光看身板，绝对想象不到他已近老年。身躯高大，两腿修长，肩膀宽阔，腹部平坦，浑身上下都是结实的肌肉仿佛一名天生的骑士。凯岩城公爵是个光头，下巴也是光溜溜的，唯一的须发自两鬓垂下一直覆盖到下颌。他的眼眸淡绿中带着金黄。一看就知道精明过人，不好对付。
两人进门时，公爵正同另一人喝酒。看样子两人似乎是亲戚，只是公爵更老一些。波隆一眼便确定了公爵的身份，并非因为长相而在于气度。
随后小恶魔的对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叔叔！”，小恶魔向胖一些的人鞠躬，“父亲大人，又见到你了。”，随即他对公爵再此鞠躬。
对自己的父亲还要讲究那么多礼节，大户人家真不好待，波隆已经后悔跟着进来了，他最讨厌礼节，因此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待着，没有走入大人物的视线。
泰温大人起身，上下打量着小恶魔，他的视线并不单纯，“看来说你死了的都是谣言了。”，这个泰温对小恶魔并不客气，波隆开始担心自己的回报。
“真抱歉，让您失望了。”，小恶魔总是语带讽刺，即使在他父亲面前也不例外，波隆还以为他会有所收敛，“千万不要跳起来热情拥抱，当心您的老腰。”，又是一句讽刺。如果这家伙是他的儿子，一定要狠狠的揍一顿才行，波隆在旁边兀自评论。
小恶魔一定很在意父亲对他的评价，他摇摆着，扭动着畸形的小短腿走向桌子，确刻意的从回避泰温的视线方向绕远路。他自顾自的爬上椅子，拿起桌上的酒瓶给他自己倒了一杯。“非常感谢您为我出兵打仗。”
“哼，根本就是胡来，乱局都是你引起的。”，泰温皱起金色的眉毛，不怒自威，“如果是你哥哥詹姆，这个旅店会当场被拆，而不是屈服于一介妇人。”
“我同哥哥当然有所不同。”，小恶魔的脸皮很厚，仰头喝了半杯，陶醉得晃了晃硕大的脑袋，“他还比我高呢，如果您愿意注意到。”
“事关家族荣誉，我只能出兵。兰尼斯特家的人，即使是你也不是随便的阿猫阿狗能动的。打我们主意的家伙必须付出代价。”
“黄金狮子总是回报嘛。”，小恶魔笑嘻嘻的，“其实我没有流血，半滴都没有。”，小恶魔说，“可惜莫里斯和杰克，他们在艾林谷都因为伤重不治。”
“所以你需要新的侍从？”，被小恶魔称为叔叔的人问道。
“叔叔大人，这就不用了，我已经自己找了几个，还堪使用。”，他用手指着波隆。
波隆真恨不得踹这个家伙几脚，本来不打算引人注意的。不得已他只能跨前半步，“尊敬的大人们，我只是个佣兵，为钱办事。”
“波隆是个能干的佣兵，他帮我解决掉了艾林谷的侍卫队长。我答应他会有丰厚的回报，并且邀请他成为我的侍卫队长。”，小恶魔一边品味褐色的麦酒，一边似乎在咀嚼什么，“您的战事如何？”，他转移了话题。
“你的选择是对的，兰尼斯特总是给有能力的人丰厚的报偿。”小恶魔的叔叔首先向波隆点头，肯定了小恶魔的话后转头，“战事嘛，还算顺利。”，他侧头向小恶魔示意波隆的方向。
波隆满心欢迎被请出去，他真的希望离开这个满是规矩的地方，更何况肚子真的有些饿了。
“别在意，波隆是个聪明人，而且他的嘴巴足够严密。”，小恶魔再一次让他有种想踹人的冲动。不过在这里只好鞠躬以示小恶魔说的没错。
第99章 小恶魔归来（3）
“艾德幕将人马分散成小队，分别驻守在领土边界。想必他的意思是防止我方的骚扰和突袭。我们这边兵分两路，在这些部队来得及反应过来以前就各个击破，简直是一群菜鸟。”，小恶魔的叔叔如是道。
“你哥哥那边是一连串的胜仗。”，公爵对小恶魔说，“他先在金牙城干掉了凡斯伯爵和派柏伯爵的军队。”，光是看模样就知道泰温是多么的自豪，“随后又跑去奔流城与徒利家的主力决战。真是一场决定性的胜利，三河诸侯们一败涂地，艾德慕的大部分手下封臣和骑士被俘。布莱伍德伯爵集结残兵逃回奔流城，闭门死守。你哥哥正在加紧围成。周围的其它三河领主大多散去，已经不足为虑。”
“你父亲和我正一个个的把这些诸侯消灭掉。”，波隆仔细回忆，想起说话人应该是凯冯爵士，也只有此人符合泰温大人亲信加亲戚的特征，“没有了布莱伍德伯爵坐镇，鸦树城即刻陷落。河安伯爵夫人也献出了赫伦堡。魔山更是烧光了派柏和布雷肯两家的领地。”
“所以现在是所向披靡，大获全胜指日可待喽。”，小恶魔一边咋么着嘴，又要去拿麦酒。不料泰温抢先一步，把酒瓶挪开仅仅几尺，任凭小恶魔如何挣扎努力，却没办法再够到酒了。
“这个却不能那样说。”，凯冯爵士说，“梅利斯特家控制着海疆城，孪河城的瓦德.佛雷也在集结重兵。”
“佛雷家不用考虑。”，泰温大手一挥，“老家伙狡猾无比，看不到胜利的苗头，他只会按兵不动。”，他在小恶魔大小眼的注视下，给自己和凯冯爵士各自倒酒。连波隆都开始嘴馋了，想必这一定是瓶香醇的顶级佳酿。“杰森.梅利斯兵力不够，无法单独外出作战。如果詹姆攻下奔流城，两家只会争先恐后的臣服。如果史塔克家和艾林家不出兵，胜利已经属于我们。”
“艾林家不足为虑，只不过…”，小恶魔经过最后一次努力，差一点成功，却被他父亲把手打开，带着沮丧的表情他彻底放弃了，“但是凛冬城就不一样了…艾德大人…”
“艾德.史塔克是我们的人质，正在地牢里发霉，据说还受了腿伤，他的那点战力已经可以忽略了。”，泰温一脸的不削。泰温虽然没有说出来，不过其肯定认为战斗已经胜利了。
“我这里有情报，他的大儿子召集诸侯，一支北境大军正坐镇卡林湾。”，凯冯爵士皱着眉头，在桌上的长图上摆上了兵旗。
泰温一脸的威严和鄙夷，真是让人迷惑，他倒地是如何把这两种对立的情绪融合在同一种表情里的，“任何一把剑，唯有经历实战方才确定其效果。”，公爵的把手一挥，重重的拍在长图上，兵旗子们跳了起来，“那个小鬼，根本就是孩子。我在他的年纪喜欢号角和旗帜飘扬的景象，但是对战争的本质，杀人的场面远没有做好准备。”
小恶魔无趣的坐在椅子上，双腿悬空着荡来荡去，“战争如火如荼，我们英勇的陛下又在做什么？”，他问道，“我真的很好奇，我那漂亮的姐姐是如何说服劳伯囚禁他的异姓兄弟的。”
“劳伯死了。”，简单的一句话让波隆震惊，随即他便松开眉头，反正谁当国王与他何干。“如今君临城执政的可是你的外甥。”
“你是说我姐姐执政？”，小恶魔无法掩饰他的吃惊，“不过嘛…”，随即陷入沉思，“我那英勇的外甥也不可小看，艾德大人该不会是坏在小乔手里的吧。”
“被谁逮捕并不重要。”，泰温意有所指的晃着酒杯中褐色的麦酒，“我倒想让你帮忙。马柯.派柏和卡列尔.凡斯两个家伙在我们的补给线上鬼鬼祟祟，甚至偷袭红茶河对岸的庄园。”
小恶魔咂舌，“几个小捣蛋鬼罢了，如果放在以前我自然巴不得用他们的脑袋为自己争取军功…”，他的脸上露出恶作剧般的微笑，“现在嘛，让我处理这些小捣蛋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了。”
“哦…”，泰温脸色毫无波澜，“如果你的胃口更大，还可以帮忙处理另外两个英雄。当然称呼他们为余孽更为恰当，他们专门骚扰征粮部队，让人不胜其烦。一位是自命不凡的小少爷贝里.唐德利，另一个是异教徒，红袍僧。”，说话间泰温的眼里在冒火，显然这两人给他造成的麻烦要远超过听来的那么简单，“如果你能发挥逃跑的一半本领，给我对付他们，我会考虑更看重你一些，当然前提是别捅娄子。”
小恶魔用手抹了抹嘴巴，似乎在擦掉流下的口水，“我亲爱的父亲大人，您能够这么信任我真是让我感动…”，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并不是真的这么想，是否有感动不需讨论，“您能确定拨的出人手给我吗？几个？五个，或者十个？”，他露出让人看了恶心的微笑，他的笑声让波隆听了直起鸡皮疙瘩，“反正多少都没有关系，要是让我不小心碰到索罗斯和贝里大人，我会揍他们屁股的。”，他的视线移向桌边的餐柜，发现了什么，从椅子上跳下来，摇摇摆摆的走了过去。一盘白奶酪，还有水果。“可惜我还有诺言要实现。”，这一次他成功的拿到了吃喝，一边把奶酪切下，一边丢了个苹果给波隆，“我需要三千顶头盔和三千套锁甲，还有剑、枪、矛头以及战锤、战斧、铁手套、护颈、护膝、护肘，哦对了还有胸甲也不能忘记。并且需要父亲拨付一定量的马车运送这些东西。”
小恶魔背后的门轰然打开。红披风的战士飞过整个房间，撞进壁炉里，幸好这时壁炉没有烧着，威武的狮盔歪在一边。
凯冯爵士咒骂着跳起来，长剑出鞘。
夏嘎闯入进来。他首先做的是用膝盖把武士的长剑折断。丢下断剑后他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人未到，呛人的气味已经先到了，在房间里显得更加刺鼻。“小鬼！”，他的咆哮声甚至震动了房梁，灰尘扑簌簌的掉落下来，“下次再敢在我面前拔剑，我把你剁了喂山羊。”
“怎么？找不到山羊所以网开一面？”，小恶魔很快恢复震惊，一边啃着奶酪一边问。
其它的山岳盗匪鱼贯而入。
波隆在一边好整以暇的看戏，他开始觉得好玩了。
“你们是什么人？”，泰温公爵表情严肃，口气冷若冰霜。
“父亲，他们是我忠诚的部署，就是他们救了我，从鹰巢城那个疯女人手里。”，小恶魔解释道，“我要他们留下来帮忙，放心他们的食量不大的。”
可惜这种时候没人欣赏他的幽默，波隆倒是想拍手，却恼怒的发现自己站的太远。
“野蛮人，你来做什么，这里正在召开军事会议。”，凯冯爵士大声质问。
“平地人，别瞧不起人，我们乃是自由人，自由人有权参与任何作战会议。”，康恩率先发言，并不惧怕眼前的人衣着华丽。
“我们要见狮子酋长。”，齐拉总算是个明白人，及时扯开了话题。不然波隆真怕他们的自由人言论会继续下去。
“这里有两个老头子，我分不清。”，提魅大声宣布。也许他是七国中唯一一个敢于称呼泰温老头子的人，波隆在心中想着。
凯冯爵士就要拔剑，被泰温公爵阻拦。“提利昂，我的孩子，你平日里的礼貌上哪儿去了？还不快来介绍一下…诸位尊敬的客人。”
波隆差点把嘴里的苹果喷出去，他开始理解小恶魔终究还是泰温的儿子，他们变脸的功夫以及巧舌如簧，估计自己这辈子都别想沾边。
第100章 小恶魔归来（4）
小恶魔果然同泰温是父子，神情严肃，就好像刚才确实忘记了礼数一样。
他舔了舔手指，“当然可以。”，他先是向泰温指了指齐拉，“这位美少女是黑耳部的齐克之女齐拉。”
“我可不是什么少女。”，齐拉用尖锐难听的声音回道，“我喜欢割人耳朵，已经有五十只的收藏。”
“愿你再接再厉，很快让收藏翻倍。”，小恶魔轻描淡写道。他摇摆着从齐拉身边走开，“这是科拉特之子，康恩，英俊风流，明月山脉的第一美男子。”，随后他拍了拍夏嘎的大腿。波隆以为，小恶魔是想拍夏嘎的肩膀，可惜实在够不着才除此下策，“还有这位巨人是夏嘎，他们两个是石鸦部的英雄。”
石鸦部的两人倒是对小恶魔的形容很受用，满意点头。夏嘎特别的隆起浑身的肌肉。小恶魔毫不停歇的来到另一边，“这里有月人部的乌尔之子乌尔夫。还有灼人部的红手，也就是首领，提魅之子提魅。”
他转了个身指着波隆，“这个佣兵您已经见过了，武艺高强，性格同您也很合得来，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变节多次，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波隆再次向泰温行礼，他可不觉得小恶魔是在讽刺，事实上对于多次变节这件事情，他很是自豪。俗话说见风使舵，勇立潮头嘛。
然后小恶魔挺起胸膛，就像伟大艺术家展示自己毕生心血的作品那样，用不属于圣堂司仪的音量大声介绍，“容我向各位介绍家父，泰陀斯之子泰温，凯岩城公爵，西境守护，兰尼斯港之盾，以及…永远的国…王…之…手！”
泰温公爵微微一礼，他的气势以及威严，可谓名副其实。“即使我处于七国西境，也时常听到明月山脉各部落的…英勇事迹。”，在这里公爵的措辞极为夸张，又不让人觉得太过突兀，波隆以为说谎圣手莫过于此，“诸位大人，我很好奇是什么风将你们从自家的要塞吹到这儿来呢？”
“我们骑着马来。”，夏嘎抓抓脑袋，窘迫之意明显。
“他答应给我们衣服和武器。”，提魅也少有的拘谨的回答。
小恶魔似乎还有后话却被人打断。传讯兵一边用怪异的目光瞥了山岳盗匪们一边单膝跪下，“启禀大人。”，他的神情严肃，眼神中带着急迫，“亚当爵士派我来向您报告，史塔克军正沿着河堤南下。”
泰温公爵神情严肃，“原来是小狼挪窝了。”，他双掌交击，似乎很高兴，不过从他的神情绝对看不出任何兴奋的端倪，“很好，你回去告诉亚当爵士，要他立刻撤退，主力抵达前，不与北方人交战…不过他可以派人骚扰对方的侧翼，以激怒北方人为主。”
“照您吩咐。”，传令兵行礼后用奔跑的速度离开，没有两个呼吸的功夫便听到马蹄声远去。
“我建议在这里迎敌。”，凯冯爵士也顾不得山岳人还在房间，赶忙来到长图前仔细观察，“这里的地势最好，旁边有浅滩，陷阱和尖桩都是现成的，如果我们把那小子引到这里…”
“…就可能把小家伙吓跑！”，泰温回答，“小鬼的气量可不一定大，我也没有高估他的勇气，要是逃回卡林湾，暂时就拿他没办法了。”，泰温公爵的眼神锐利，他的原因房间里的气氛也紧张起来。盗匪们一个个不知所措，坐立难安。“下令鼓手，敲集合令。你派人通知詹姆，告诉他我们要即刻推进，同罗伯.史塔克决战。”
“遵命”，凯冯爵士就像个普通的传令兵，鞠躬后快步离开。看他身形肥胖，还真估不出来能够如此动作敏捷。
“我听说高山部落的战士们各个骁勇善战，无惧危险。”，泰温说。
“那是当然。”，康恩回答。
“女人也一样勇猛。”，齐拉忙不迭的补充。
“同我一起出兵吧。”，泰温的声音里满是真挚的感情。波隆在一旁就像看戏法，连苹果核都掉在地上了，他本来打算一起吃掉的。“我保证我儿子的承诺可以兑现，并且能够给你们更多。”，老头子眯起眼睛，精光乍现。
“我们可不知道你会不会遵守承诺。”，乌尔夫说，“况且已经有了你儿子的承诺，干嘛还需要你的？”
波隆不知道下面会如何发展，但是以他的直觉，山岳盗匪们正在堕入泰温的陷阱。
“那是当然，你们可以不同我并肩一起。”，泰温双手摊开，摆出无所谓的态度，“毕竟北国的人乃玄冰铸就，碰上他们，连我最勇敢善战的骑士都会害怕，你们不敢向前没有什么可丢…脸…的。”，泰温公爵虽然不笑，但是他在讽刺乃至于挑衅的表情上做到了极致。
好一招激将法。
别看盗匪们表明精明，其实都是土包子，被这么一激要是还能沉住气，他们早就不会待在明月山脉了。
“灼人部无所畏惧。提魅将同狮子一起战斗。”，果然是这个家伙先着道。
“灼人部去过的地方，石鸦部一定早已在前面等着了。”，康恩满脸通红，似乎对落后于灼人部感到羞耻，“我们也去。”
“夏嘎会把北方人都剁了，然后拿去喂乌鸦。”，夏嘎似乎意识到这里找不到山羊。喂乌鸦可能是他绞尽脑汁的成果。
波隆可不会被激将，他眼睛上翻，想着无聊的事情。
“狮子酋长，齐拉也同你们一起去。”，盗匪中最机灵的是齐拉，她并不好打发，“不过你的半人儿子也要跟我们一起。他承诺用武器换取性命，在我们拿到武器之前，他的命暂时还是我们的。”
泰温用金色的瞳孔瞄了小恶魔一眼，“这是当然，兰尼斯特一向遵守承诺，你们的要求很正当。”
波隆不小心从坐着的桌子上掉下来，他算是看透了小恶魔在泰温心中的地位，这位尊贵的父亲，似乎希望儿子光荣战死。
“我乐意的很。”，小恶魔的语气中带着苦涩。
……
泰温公爵在俯瞰国王大道的丘陵上搭起了霸气的长桌，铺上金黄色的桌布，他的大帐就摆放在桌旁。咆哮金狮的红旗飘扬在长杆之上，他本人则同手下诸侯和骑士们在长桌共进晚餐。
波隆护卫小恶魔参加这次晚餐。
他十万分的不愿意这项工作，最主要的原因并非礼节之类的小事，而是大人们大快朵颐山珍海味，他却要站立一旁干看着，实在是一种煎熬。
小恶魔似乎是累了，摇摇摆摆的爬上山坡，速度比以往更慢，也更蹒跚。
两人到时，厨子正端上主菜，五只烤的金黄酥脆的乳猪，由于猪嘴里含了不同的水果，肉香同果香飘逸，让人光是闻到都会大啖口水。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小恶魔在波隆羡慕的注视下挤到桌边他叔叔的身旁。
“提利昂，我觉得让你去处理死者更加合适。”，泰温公爵不怒自威，“要是你在战场上也这般慢腾腾，等你到了，仗都打完了。”
“呵呵…父亲大人，您急啥，让诸位大人留一两个农民给我，算是我求诸位了。”，小恶魔的玩笑引起诸侯们的笑声。原来小恶魔在西境诸侯间的人缘挺不错的。波隆不得不用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来对抗不断分泌的口水。他在心中发誓，以后再不参加什捞子的晚餐会了。“当然，留下的不用太多，我这个人向来知足。”，小恶魔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等待仆人切猪肉。看他迫不及待的样子，想必已经急不可耐了。
波隆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这人没脸没皮，不在乎身旁其它侍从们的目光。
松脆的猪皮在刀子下噼啪作响，香喷喷的热油流满托盘。波隆忍不住咽下口水，却不料这种时候泰温公爵讲起了正事。
第101章 囚徒（1）
“劳勃先生，请记住我的话，现在不是时候，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要说。”，剑舞者背后的势力越显神秘，不过劳勃不在乎。
这几天是十几年来最轻松愉快的时光。
什么权利、义务还有狗屁的责任，统统随着大圣堂的钟声离他远去。
他现在可是彻彻底底的闲人，一身轻松愉快，“别废话小姑娘，我知道应该怎么做，至少我还没想过再去坐上那膈死人的铁王座。”，他仔细端详薇尔莉特，自从知道乔佛里喜欢这个女孩后她在他眼里变成了类似弥赛拉的存在，即使知道了真相，明白三个孩子都非自己所出，他还是没能改变这种看法。
那么多年的感情始终起着作用。
劳勃不恨瑟曦。
虽然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觉得应该愤怒的去撕碎那个女人，却怎样都无法把怒气积聚起来。
有的是带着嘲讽意味的鄙视。
他想做的是跑到自以为是的女人面前，大声嘲笑她，“怎样，兰尼斯特家的明珠，西境之星也不过是个不懂得人伦礼数的贱人。”
真想看到瑟曦再次面对他时的表情。
可惜时机未成熟，他真的不想再回去当什么国王了。
局势发展的飞快。
君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除了向剑舞者了解一些情报，大部分时间都在屋里养伤。
事实上他从未离开过君临，甚至没有远离红堡，就住在薇尔莉特的隔壁，原本属于西格的房间。每天都是薇尔莉特亲自为他换药，清理未愈的伤口，帮他复健。
娇小的薇尔莉特像极了他的女儿，是只存在梦想中的，属于他的天使。
这段时间他把她想象成自己的儿媳。
哪怕乔佛里不是他的儿子，哪怕真实意义上，乔佛里的机会渺茫，他依旧这样希望着。
归根结底，小乔的所作所为太符合他的脾性了，根本就是他年轻时的翻版。
要是乔佛里真的是他儿子那该有多好。
不过每天圈在窄小的房间不能出去不算，还必须遵照所谓的锻炼康复标准完成一些列累人的动作，让劳勃深感不满。
每当薇尔莉特催促他完成必要的康复动作时，真想把食盘子照着小姑娘的脸扣上去，终究劳勃还是忍住没有实施这个想法，如果那样做就太不地道了。
该死的野猪给他造成的伤势实在是惊人，哪怕薇尔莉特用什么神奇的方法让他远离感染和化脓，他也觉得自己能够活下来简直是奇迹。
下地缓慢的走动时，镜子里看到的并非十几年来熟悉的大腹便便的胖子，反倒是个瘦骨嶙峋的家伙。
自从那天之后，他不用剑舞者催促，开始卖力的复健。
他无法容忍那个孱弱的自己。
时间不算太长，他感觉到腹部的伤口发痒，浑身肌肉有种难以形容的酸痛感觉，薇尔莉特告诉他，这是康复的征兆，可以采用更激烈的手段进行恢复了。
她给他制定了规律的计划，康复动作中加入了挥剑，举起巨石深蹲等动作，一些列的运动让他回忆年轻时在艾林谷的那段时光，每天不是练武就是外出打猎，学士制定的课程总是让人头痛，他同奈德两人翻着花样的逃课，去到野地里疯玩，也正是在那段时间，他的第一个孩子降生了。
他渐渐的喜欢上这种轻松的日子，并考虑着乔装离开红堡去风月街找些乐子时，薇尔莉特找到他，让他帮忙去见一个人。
他感觉正被重新拉回以前的世界。
虽然有些抗拒，但实在很在意老友是个什么状态。
他要去探望的是奈德。
劳勃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
“请您安抚他的情绪。”，小姑娘认真道。
劳勃仔细审视她递上来的小瓶子，“这里放的是对付感染和化脓的药剂，据说奈德大人有伤在身，监狱的条件肯定不会好，为了避免对他的身体造成不可恢复的伤害，这瓶药最好能够给他立刻用上。”，劳勃点头，他是相信薇尔莉特的。
“我需要您同奈德大人陈述厉害，告诉他过两天会发生的事情，并且让他做好准备，隐入地下，时机成熟，他将会同您一起前往绝境长城，成为那里的支柱。”
有一瞬间，劳勃想问，这一切该不会都是八爪蜘蛛或者小指头的阴谋，为的就是把所有竞争者拉下王座。可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而且他也见到了更让人不可思议的神奇。最重要的是，他本人还挺喜欢这种状态的，虽然绝境长城听上去无聊了些，不过能够战斗、厮杀，还可以时不时的找些乐子可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为什么不呢”，他这样对自己说。
“小丫头，不用你教我做什么，老子可是当了十八年的国王。”，从薇尔莉特手上接过药瓶，还有干净的绷带，据说这些东西经过特殊处理可以防止伤势加重。“对了，史坦尼斯去哪儿了？逃回龙石岛去了？我同你说，如果由他管理七国，一定会禁止所有的风月街，把每个男人都管束在老婆身边，七国在他手上可要被毁掉的，至少是个无趣到让人想要自杀的世界。”
薇尔莉特的表情好像在说，这不是很好嘛，不过她说出来的话却是另外一回事，“这可不一定，史坦尼斯大人是有可能成为国王，不过乔佛里也不赖，小乔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预期，也许他才是七国守护者最好的人选。”
劳勃花了好长时间端详小姑娘，无法看出任何的阴谋和掩饰。“那么史坦尼斯和他的人，还有那个女巫都哪里去了？他们不趁机夺取君临吗？”
“就如您猜的那样，他们已经离开君临回龙石岛了。相信未来还会有机会同他们见面的。”
“我可不想再见我那无趣的弟弟。”，劳勃咕哝道，“还有什么要带去的。你打算让我偷偷的进去？”
......
劳勃在红堡住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下到密道里。
他知道红堡的隐秘通道多的数不清，不过他对这些设施一向嗤之以鼻，身为勇猛的战士，不会学那些老鼠，需要密道保护自己。
密道很窄小，即使他现在不再那么胖了，偌大的身形还是要弯着腰才能在其中顺利通过。他们选择半夜时间，从圣堂的隐蔽入口偷偷下到地下。也不知道薇尔莉特从哪里知道这个密道，又是怎样探知密道的走向，经过长时间的跋涉，高高低低，时而走在泥土地上，时而水前进，当最终铁栅栏的门扉出现在眼前时，透过栅栏火把的光芒，仿如从幽暗的冥界看到的地狱的萤火。
他们在门后等了一段时间，地牢的守卫通过后，小姑娘伸出她那只闪动着神秘光泽的义肢，只是在铁门的锁扣上轻轻一扭，吧嗒声响，精钢的锁头应声而断。
劳勃早知道薇尔莉特不简单，看到她拥有如此巨力还是下了一大跳，他自问在七国中也算力大无穷，被人称为巨人，力量上估计除了魔山无人能及，巅峰时期的他应该做不到如此轻易的弄坏锁头。
她带着劳勃跟在守卫身后。
守卫似乎在分发食物，手中拿着一个个小陶罐，打开每一间地牢，先是粗暴的踢犯人以确定他们的生死。犯人们或是沉默、或是哀嚎，还有高声祈求以及大声怒斥的，看守不闻不问，把陶罐扔进去，粗暴的踹开哀求的人，然后继续。
“求求你，告诉我外边怎么样了，我是艾德.史塔克，凛冬城...”，怀念的声音响起，随即被看守用喝骂以及脚踹打断。
劳勃真想上去扭断看守的脖子，幸好有薇尔莉特阻止。她示意他在牢门口稍等。
剑舞者身形轻盈如流水，速度极快的闪到看守背后，不见她有其它动作，看守身体一歪倒在地上。她在看守身上摸索，不一会儿拿出大串的钥匙。
“我们时间不多，您进去同奈德大人说话，我在这里保证看守一直睡着。”
“难道不是把奈德救出去吗？我们现在完全可以做到，如果被人发现，我会让那个人在无声无息中闭嘴。”，劳勃的视野一片血红。看到奈德被虐待，他很想用人血平复胸中的怒气。
第102章 囚徒（2）
牢房的门在嘎吱声中打开，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
那是铺在地板上稻草散发出来的尿骚味，还有粪便的味道，再加上腐烂发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闻之欲呕。
借助火把的光线，他大致上能够看清囚室内的一切。墙壁是淡红色的，由硝石堆砌而成，门是灰色的厚木板，应该是橡木板，足有四尺厚，木门上还镶嵌了铁钉。室内没有窗户，也没有透气孔，地上满了稻草，其它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泔水桶都不存在。
有个人影埋没在臭稻草中，他蜷缩着身体，手边摆放着空的陶罐，那是看守给的晚饭。
劳勃走上前，在空陶罐旁站定。他把陶罐踢翻，看到了窄小的容器里，几片叶子和些许似乎是土豆皮的东西。
“真他娘的，畜生都要吃的更好些。”
劳勃的大嗓门惊醒了稻草中的人。人影动了动，他用手臂遮住眼睛，似乎昏暗火把的光线对他的眼睛也是种伤害。
劳勃丢了个罐子过去，那是冰镇过的酸奶，据薇尔莉特说长期待在地牢里忍饥挨饿的人，喝这个可以减少噎死的风险。也不知道小妮子是从哪里得来的经验，一想到严肃认真，伟大的完美骑士艾德.史塔克在地牢里噎死，劳勃差点笑出声来。
奈德摸到罐子，他用双手把它紧紧的捧住，用难以形容的姿态大口吞咽浓稠的块状的酸奶，就好像他从没有吃过东西一样。
劳勃想起某个比喻，叫做饿死鬼投胎。
奈德喝着酸奶，任由汁液从嘴角流下，渗入胡子里。劳勃怔怔的看着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奈德过的还不如他这个死鬼呢。
“这是多久了？”，终于停下的奈德虚弱的问。
“时间对你没有意义。”，劳勃说，他本打算给自己找个可以坐下的地方，几番努力最终放弃了，“奈德，你...哎，搞成这样子，还不如我呢。”
奈德的反应很迟钝，他晃了晃脑袋，似乎在思考，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劳保！？”，他的惊讶如此剧烈，以至于随之而来的并非深入的询问而是不断的咳嗽。好不容易停止咳嗽，他迫不及待的伸出瘦如枯骨的手摸劳勃的脸，“我...我是不是已经死了，你是来接我的？好兄弟！”
劳勃不得已，尽力弯下腰好让奈德摸到他，“不，你还没死，诸神可是绝着呢，让我这个被野猪开膛的人活的好好的，却让你这个一心维持正义的人变成这幅样子。”，看奈德似乎清醒了一点，劳勃拿出准备好的酒囊，“这是果酒，你需要的，里边有药可以让你免于更多的痛苦和疾病。”
劳勃接过酒囊，啜了一口。他做出呕吐状，“这是酒糟？”
“是啊，对你有好处，能够让你保命，不管你以前如何，现在已经是名死囚了，苦的、酸的还是甜的，你没有选择，喝下去，对你有好处。”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啊，死了，大圣堂的钟声敲了一整夜，差点把我给震聋了。乔佛里即将继位，你则是个叛徒。”，劳勃一边留心外边的动静，想着是不是要加快速度。
“让我看看你？”，奈德虚弱道。
“哎...你呀，这辈子都是事事儿的。”，劳勃走到牢房外，抽出火把，再走进来。
奈德的眼睛因为强光眯起，他努力的想要睁开，眼泪直流。好一会，似乎眼睛习惯了火把光线的强度，他上下打量劳勃，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你...还是原来的劳保？”，他知道奈德为什么这样说，现在的他比起肥胖的连胸甲都穿不上的家伙，更像年轻时的模样，虽然不再英俊，身形以及神情却差不多。
“诸神在上，你看看我们两个，落到了这种田地，你被关在地牢里，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差点死在猪的脚下。当初我们可是一起打江山，赢得王位的黄金组合...”
奈德低下头，“我对不起你，欺骗了你......”，他似乎还有下文，却没有再说下去。
“你个硬脖子的蠢货！”，劳勃气哼哼道，“心高气傲，一副完美骑士模样，就是不肯听人劝。我是国王，国王你懂吗？万人之上，唯我独尊，我低下头求你都不肯答应。”，看着眼前虚弱的几乎让人认不出来的兄弟，他的气根本提不起来，“史塔克，自尊心能吃吗？荣誉感可以保命吗？该死的混球，你不但害了自己，还害了那些信任你，还有我。”
“是啊。”，奈德的回答极度的虚弱，“我没别的事情可做，只能回忆过去，我梦见了当年的比武大会，梦到雷加把花冠放在莱安娜手中时，四周的寂静，噩梦从那一刻开始了。我还看到躺在血床上的她...”奈德的声音颤抖起来，“诸神救我，我要疯了！”
劳勃皱起眉头，时间不多了，走道里传来脚步声。可是奈德的神智似乎比他身体的问题更加严重。
他快步走出囚室，迎面碰上薇尔莉特。“怎样？东西都吃了？事情有说吗？”
劳勃摇头，“来不及说，奈德的神智不怎么清楚，伤口也没来得急处理。”
“下次弄吧，我们走。”，薇尔莉特的推搡下两人在长长通道的一处豁口等待，随即看到先前的那名守卫被人扶着走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大喊自己没醉。
......
五天后，两人再次来到地牢，这一次他们没有惊动守卫，钥匙是薇尔莉特事先配制好的。
劳勃比起前几天更加的锐利且精神，仿佛年轻了十岁还不止。
薇尔莉特在走廊上望风，劳勃走近囚牢。
“...蓝礼？”
这是奈德见到劳勃后说的第一句话。劳勃决定把这件事情记一辈子，这是他在往后的余生，能够嘲笑奈德一辈子的本钱。
吸取了教训，劳勃给奈德带来了酸奶和加了药剂的酒糟，在奈德狼吞虎咽的时候，他检查了他的腿伤。
老实说，以劳勃在战场上的检验，奈德的腿可算不上好，伤口化脓腐烂，白色的蠕虫在斑驳的创口上一片又一片。他麻利的帮助奈德清理创口并用上薇尔莉特给的药剂。仔细检查奈德的腿骨，万幸的是骨头没有断。
完事后，奈德也差不多吃完。好一会儿奈德凝视劳勃，“真不敢相信，既然你没有死，为什么不重返王位？我不清楚现在的局势，想必不会有多好。”
“老子就他妈的怕你这种人，动不动就是什么责任啊！义务啊！”，他想要狠狠的拍奈德肩头，就像以前那样，看到他虚弱的神色后摇了摇头，“晦气，我已经死了，至少在名义上，救我的那位...大人，似乎认为我的起死回生会激发神明的怒火。他让我伤好了以后去长城，当一名守夜人。”
奈德疑惑的看着他，“你就答应了？”
“我当然答应了，你以为我喜欢这什劳子的铁王座吗？我以前就同你说过，要不是孩子们，早就撂挑子去自由都市当个自由骑士去了。”，他一脸的向往，“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年的憋屈，什么都不能做，哪里都不能去，连个该死的比武大赛也不能亲自参加...现在好了，孩子不是我的，我对他们也没有责任和义务了。”
奈德的表情，是一种复杂的如释重负，“原来你都知道了，我还以为你会...”
“以为我会怎样，杀了瑟曦这个不守妇道的婊子，再把詹姆给剐了，最后把三个孩子都掐死？”，他看到了奈德眼神中的恐惧，“这就是你不告诉我真相的原因...你太小瞧我了，我不是那种人。”
第103章 囚徒（3）
“你想要杀死草原上的小姑娘还有她未出生的孩子。”，奈德执拗的说，他脸上出现的分明是控诉。
劳勃真想给他饱以老拳，考虑到这家伙身体虚弱，很可能经不起自己的一拳才作罢，“你啊！那不一样...也许你是对的，诸神回报我刺杀孕妇和孩童的罪过派来巨大的野猪，不过我也有自己的理由，如果把一个女人和孩子放在数万士兵还有七国上下数十万臣民的天平上，我一样会选择后者。”，奈德转过头去，他知道在这点上两人不可能达成一致，“不过乔佛里他们不同，这小子受到我的熏陶，不但是我的养子，性格上更是同我相似，甚至比我还要强，更有可能是个好国王。与其让史坦尼斯或者蓝礼这样的混蛋继承王位，我的养子又有什么不可以。”
“你就那么恨你的弟弟们？”，好一会儿，奈德才说，“法理上他们是你的继承人。”
“我宁可让当铁匠的私生子做国王。”，劳勃这样回应，两人之间好一会儿沉默无声。
“我的女儿们...”
“我还以为你为了公义和法理把她们都忘了呢！”，劳勃咕哝道，“艾莉亚从马林那个混蛋手上逃走了。到现在都没能找到她，明天剑舞者会亲自去寻找...这也算诸神的慈悲吧，虽然乔佛里不爱她，不过以他的性格来看，不会拿她怎样，我比较担心的是瑟曦，这个狠毒的娼妇。”
“看，你还是对孩子不是你的事情耿耿于怀。”，奈德说，“别看你说的好听不会怎样，如果权力在手，说不定她同孩子们的头颅都已经插在红堡的枪尖上了。”
“切，男人和女人不同，我也不知道如果你说了实情会怎样。”，劳勃坦诚，“反正现在权力不再，我也没打算继续当什劳子国王，只好暂时放过她了。”，劳勃继续，“珊莎依旧是小乔的未婚妻。瑟曦打算把她留在身边，结果被小乔把人带走，现在同弥赛拉住在一块，说真的乔佛里让人大跌眼镜，小时后那么窝囊又无趣，现在已经有模有样起来，如果真的是我的孩子，该多好...”
奈德也随着叹了口气，“是啊，如果他真的是你儿子，我一定会全力辅助。由于剑舞者的帮助，他已有明君的资质，比你的狗屁治世好的太多。”
“哈哈哈...”，笑到一半劳勃才压低声音，“人有各样，我就是那种不能闲下来的，让我当国王，真他妈的是天大的笑话。”，时间过得飞快，他看到薇尔莉特在外边打手势，示意他加快速度，“奈德，想必你已经知道，自己会在劫难逃吧。”
“瑟曦不会杀我。”，奈德说，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好像是醉了，也可能是太久没有进食的缘故，“凯特...手里有她的弟弟。”
“不是她爱的弟弟。”劳勃咬牙切齿道，“据说人已经跑了，你的凯特太冲动了，抓了小恶魔却又把人放跑，结果倒霉的就是你。”
“那就快点割了我的喉咙，给我个痛快。”，奈德身子后仰，倒在稻草堆里。
“你真是个混球，我不可能看着你去死，再说我为什么要站在娼妇那边，我来找你是因为我们有个计划。”
“计划？不用那么麻烦，你跑到大圣堂前，高呼一声，国王又回来了，还不是什么都解决了。可是你做了什么，看着我和我的手下被屠杀，躲在阴暗里一声不吭。”，奈德又一次控诉。
劳勃恼怒的挠了挠头，“你个混蛋，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连我都被你害了，还好意思怪我。”，他站起身，“事情没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复杂的我也解释不清楚，反正我现在不能明面的出现，我敢跟你打赌，要是我出现在朝堂，瑟曦敢当众斥责我是冒牌货，然后让士兵把我给剁了，而与我个人来说，再也不想回到铁王座上去了，拿刀逼着我也不干。”
奈德审视劳勃，“你现在救我出去吧，那些事情我可以自己来做。”
“我当然可以把你从这里救出去，不然也不会来这个臭烘烘的地方。”，劳勃放慢语速，仔细斟酌措辞，他并不擅长斟酌，“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那个幕后大人的观点，你离开君临也会是个大问题，所以你需要被杀死，像我一样成为黑暗中的幽魂。”
奈德像是第一次认识劳勃一样，再次审视他，“我不明白，干嘛这样婆婆妈妈的，不愿意帮忙就让我烂在地牢里好了。”
又一次叹气，劳勃记得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说，“过两天会有一场宣判，瑟曦等人希望你认罪...”
“绝不！”，奈德斩钉截铁道。
“就知道你个臭硬的石头会这样做，反正不管怎么样你会被砍头。到时候你就会同我一样，救我的人同样会同你联系，你会明白一切的。”
“你本人的目的是什么？劳勃，从以前我们一起训练、生活、战斗，我很了解你，但是我不明白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你不像那种会屈居人下的人，就因为救了你一命，你会听命一个不愿露面的人？”
“一切为了对抗和破坏既有的命运。”，劳勃皱起眉头，仔细搜寻合适的解释，最终还是失败了，“那太复杂，又难以名状，反正为了不让悲剧继续，这都是必要的，你管我为什么呢？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不要多问，专心配合一次吗？”，劳勃随即狠狠的瞪着奈德，“别老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你倒是说说，你是疯了还是怎么的，跑去同瑟曦说你知道乔佛里真实身份这种事情。你虽然古板了点，但是不至于那么的愚蠢吧，你懂不懂，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做的蠢事造成的，包括我的死！”
“仁慈的疯狂。”，奈德的声音低沉又沮丧。
“就是这样。”，劳勃指出，“你，艾德.史塔克公爵，就是这么个正直磊落的混球。”，他少有的生出怒其不争的情绪，“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法从你身上找到这种感觉，现在我要说，就是你那该死的责任、义务和光明磊落，把所有事情都搞砸了！”，他突然觉得这样的说法真他妈的对，也真他妈的过瘾，“对，就是你，弄砸了一切，现在七国上下生灵涂炭，战火纷飞，拜拉席恩家、兰尼斯特家、艾林家还有史塔克家，都被弄的分崩离析，你以为是谁的错，就是你，混球，你个混蛋的完美骑士。”
“你还真是实话实说。”，奈德低下头去，难过的说。
劳勃愈发生气的摇头，你就是这样，每次痛斥你，都摆出一副受到伤害的模样，被你伤的最深的人还得考虑你的心情，你说诸神饶过了谁，又哪里有公平可言。他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薇尔莉特背后那个神秘的人物，自称要挑战神明，这样的不公平，作弄似的命运，不去怪罪神明，难道真的要怪自己吗？
他望向奈德。也不可能去怪这个可怜的混球吧。
“劳勃，你能否替我送一封信出去？”，奈德艰难道。
“如果是见你之前，我当然会答应。”，劳勃感觉自己实在是有些大彻大悟了。原本迷雾般困扰他的问题豁然开朗，再看奈德，自己的这位异姓兄弟，仿佛看到奈德被困在迷雾中彷徨，怜悯以及斥责之心同时升起，“现在嘛，我不会答应。”
“为什么？”，奈德仿佛被人欺骗和背叛，那道眉宇间深刻的竖纹让人怜悯。
“别这种样子，你欠我的更多，而且把事情搞砸了。”，劳勃告诉他，“但是我不会，我开始欣赏起救我的那个小子了，也许哪天可以同他见面谈谈，而不是在梦中神交...呸，真是晦气，我可不想同个男巫神交。”，他瞥了一眼走廊，“我来告诉你几件事情。首先你会同我一样，表面上死去，实际上转到暗处，绝境长城是我们的目的地，但是什么时候去，由我们自己决定。现在我们这条船的实力也是不弱，包括乔佛里、我、史坦尼斯那个混球还有多斯拉克之海中最大的卡拉萨。最后一点，也许是今天晚上，或者是几天以后，一切的始作俑者，会同你见面，就是那个男巫，你会在梦中见到他，千万不要以为那只是梦...”
劳勃匆匆的说明后，不等同奈德告别，被薇尔莉特拖出牢房，他们只来得及草草的锁上牢门，看守的脚步声传来。
两人无声无息的隐入黑暗中，老房门紧闭，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好像谎言。
第104章 囚徒（4）
囚室外传来铁链碰撞的声音，西格在这个时候占据了奈德的身躯。
如果说奈德这个月来，身心饱受折磨，更是被囚禁在这间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发霉是种让人难以忍受的惩罚，那么西格给他带来的是另外恐惧。
他把奈德的灵魂挤在心灵的某个角落里，奈德依旧能够感觉到身体五感接受的信息，体会到开心、难受、困扰等等情绪，他还是会饥渴和疼痛，却无法控制这具躯体，连眨眼和转头都做不到。
这是一种真正的囚禁，比起物理上的关押要恐怖数百倍，尤其对那些不知道真相的人来说。
西格有意这样做，为的是让又臭又硬的奈德，承受真正的痛苦，以软化他对荣誉乃至于义务感的执着。
换而言之，他很讨厌这家伙。
整天站在道德至高点的人尤其惹人厌烦。
即使他是个身体力行者，也让人敬谢不敏。
更直白的表述，西格在借机整人。
门突然打开。
在这里需要一些演技，毕竟身体得到了治疗，中途还有两次食物的补给，奈德的身躯并不像长期待在囚牢里那样脆弱。他伸手撑住潮湿的墙壁，往光明的地方爬行，有意的做出渴望又害怕的表情。
火炬的强光刺的他眯起眼睛。这次并非演技。
“食物。”，他挤压嗓子说。
“我带了酒来。”，有声音应道。
也许是看守，奈德在思绪的角落里这样想着。
是个肥胖的家伙，穿着皮斗篷，带了有刺的钢盔。“艾德大人，快喝吧。”，来人把酒袋塞进他手里。
奈德对这个声音生出好奇，因为他听到过，却想不起是谁。西格不用那么麻烦，他能够看透一切的伪装。“瓦里斯？”，他虚弱的问，假意需要伸手摸对方的脸才能确定。“…不是做梦，真的是你！”，自己都感觉太过浮夸了，西格不由的反省。
八爪蜘蛛在化妆术上简直登峰造极，肥胖的脸颊上覆盖了粗短的胡渣。矫揉造作的太监摇身一变，成为了大胡子的狱卒。最让人叫绝的是，他身上散发的汗臭味和烈酒的气味简直惟妙惟肖。
“大人，不觉得恶心吗？平日里绫罗绸缎，身上总是散发香气的您，突然要从哪里弄来汗臭和烈酒。”，他决定不再遮掩了。
“烈酒不难，汗臭味可是我的独家秘诀。”瓦里斯道，“大人快喝吧，在这个地方果酒可是奢侈品。”
体内真正的奈德一阵慌乱。
西格抬眼看了看太监，“他们…给劳伯喝的酒就是这种吗？”
“您真是让我伤心。”，矫揉造作又出来了，“真的没人喜欢太监哪。”，一边说着八爪蜘蛛拿过酒囊，自顾自的灌了几口，红色的液体从嘴角流淌下来。“这无法同比武大会期间，您请我的红酒相比，不过请您相信，我绝没有下毒。”
西格拿起酒囊，猛灌了几口。他意犹未尽的咋么着嘴，“酒糟，是给囚徒的好东西，一口能让人维持好几天。”
“是啊，大人您真是见多识广，想必已经知道时辰近了。”，八爪蜘蛛语带诚恳。
“他们不会杀我。”，西格伸了个懒腰，从八爪蜘蛛的眼里看到了疑惑，“这酒有些烈，你是想让我迷糊吗？对于囚徒来说，即使烂醉如泥又能怎样？”，他眯起眼睛，盯着不知所措的太监，“你想让我认罪，对不对？”，奈德的脸庞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以前绝不可能出现在他脸上的神情。
“大人，您似乎并不关心外边的事情。您的女儿如何？北境又会怎样应对当前的局面，谁登基为国王，以及您的部下们如何等等…”，八爪蜘蛛疑惑道。
心中的某个角落，一股后悔、难过乃至于想要就此了断的情绪升起。西格果断的把这个情绪切断，他脸上连一丝肌肉都没有颤动。对面的八爪蜘蛛面露失望。
“我对您一点兴趣也没有。”，八爪蜘蛛继续。
“那你来做什么？我还以为大人您心怀国家，想要救我出去呢。”，西格语气不善。
“您是在责怪我当时袖手旁观？”，八爪蜘蛛皱眉，“我的好大人，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被兰尼斯特们包围的我，又能做些什么？手无寸铁，没有盔甲。”，太监好奇的打量他，“在我小时候，还未成为太监时，曾经跟着戏班讨生活。他们教会我的最重要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戏里戏外没什么差别。朝廷需要执法官凶神恶煞，要财政大臣善于捞钱，要铁卫队长勇武无双…而我这个情报总管，需要诡计多端、逢迎上位、行事滴水不漏。一个充满正义感的情报头子，同懦弱胆小的骑士一样，没有用处。”
这回西格仔细观察太监，发现他变得顺眼多了。也许可以把这样的人收为手下。“你能把我救出地牢。”
“我能…但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随即太监意识到了什么，“您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您在调侃我。”
“我在测试您的为人，亲爱的大人。”，西格很好奇，太监要花多久说明来意。
“大人您一定是在怪我。”，西格摇头，不过太监还是脸带无奈，“可是您应该清楚，太监没有荣誉，蜘蛛也无法顾忌自尊。”
“我想你也不会替我送信。”
“得视信的内容定，如果您需要我会命人准备好纸和笔。写好后我要仔细读一遍，甚至读好几遍。要不要送出去，就要看信是否附和我的个人意愿了。”，八爪蜘蛛道。
“别兜圈子了，我亲爱的大人，您和我不一样，我现在有的是时间，而您是王国重臣，忙的很，真的有那么多时间同我兜圈子吗？”，西格总算抓住了太监的语病，他决定拿到话语的主动权。
太监一脸的难受，“大人，我还真没想到您如此伶牙俐齿…和平。”，他面色坚定，“如果说朝廷里还有谁真心希望劳伯国王长命百岁，那就是我。”，他叹着气，西格则努力找寻太监表情中的瑕疵，并以此打发时间，“这么多年，我竭尽所能保护他不被阴谋伤害，却不料会被他最好的兄弟所害…您脑子坏掉了？去告诉太后说知道了小乔的真实身份？”
心中一痛，即使在精神领域被囚禁，奈德的痛苦还是传递到他的身心。西格面无表情的再次割断汹涌的情绪浪潮。“很显然我不是什么正常人。真让人好奇，您竟然期望我是个正常人？”
太监被噎得大半天说不出话来，“也许真的是我看走眼了，毕竟您这样的人太少见了。”，他努力擦着汗水，“当我看到诚实和荣誉给您带来了什么，终于明白为什么您这样的人那么少。”
西格在心中一万个赞同，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
真正的奈德十分沮丧和自责。
太监好奇的打量着他，“我很好奇，您难道不自责吗？一点愧疚都没有？您应该是个光明磊落且正直的人，站在道德的高点鄙视他人，带着不合时宜的荣誉去破坏正常的进程，并最终带着悔恨和自责回忆过往，这些是您应有的反应。”
西格差点要大笑出声，并且跑上去拥抱该死的太监，他强忍着没说出“您的见解真是太棒了。”，只是耸耸肩，“有什么区别吗？反正我不揭露王后的秘密，他也会摔下马来，或者碰巧被一支毒箭射中，甚至被毒蛇咬等等。劳伯的命运是注定的，过程是怎样又如何？”
太监不可置信的盯着他，“奈德大人，我真的不明白，既然您是那样的明白人，又为什么会…”
“因为我不是正常人，好吧，八爪蜘蛛，别磨蹭了，你又了解我多少？别以为你的小小鸟儿什么都会告诉你，世界有太多事情你会不清楚。别浪费我们的时间了，到底什么事？”，用奈德的身体释放出凌厉的气势。
太监吓得倒退了两步。
第105章 囚徒（5）
从刚才开始，瓦里斯一直想要占据上风，想要让奈德以为他无所不知，想要让他生出无法抵抗的念头。
可惜八爪蜘蛛的对手不是正直磊落又脆弱无助的奈德，而是西格。
真正的混世魔王。
“太后明天回来拜访您。”，太监很不情愿的吐出这句话。
“为什么？”，他甚至没有抬一下眼皮。
“大人，太后很怕您，她也怕其它人…她亲爱的嗜君者正在河间作战，莱沙夫人拥兵自重，占据天险，随时可以冲下山来。多恩领地，马泰尔公爵依旧对伊利亚公主和她孩子的死亡念念不忘。更何况令公子带着北境精锐越过了颈泽。”
奈德的灵魂又在那里躁动不安。西格的脑海里充斥着“罗伯只是个孩子”的叫嚷。
“呵呵，很多人要坐立难安了。”，他轻笑着。
“请恕我冒昧，大人您难道不担心令公子太过年轻无法驾驭大军吗？”，太监脸上的疑惑似乎被黏住了。
“为什么要担心，你以为北方人为什么强悍？”，西格用奈德的脸，尽可能做出可怕的表情，他发现奈德实在不是那样的人，他所表现出来的最多是阴沉的神色，“我建议瓦里斯大人，您可以考虑留条后路，面对吾儿兵临城下的局面时，好左右逢源。”
瓦里斯脸上的表情着实精彩。看他忙不迭的在心中挖掘应对之策，着实让人解气。平日里阴阳怪气，一直阴谋探听别人**的家伙也有今天。西格同奈德感同身受。
“罗伯只是个孩子，他本人又怎么可能威胁到君临的诸位大人呢。”，西格换了个说法，“问题在于他毕竟是个拥有大军的孩子，哪怕少不经事，还是需要时间来对付…怕只怕，我那可爱的儿子这么一搅局，给了斯坦尼斯在龙石岛舰队以操作的空间，还有受人民爱戴的蓝礼大人，集结大军也需要时间，我儿正好能够给他足够的时间。”
太监的额头见了汗水，他的手在发抖。
“王后…不，现在应该称呼她为太后了，我能够预见到她的恐惧。当她的父亲和弟弟对付我那可怜的孩子时，斯坦尼斯趁机登陆自立为王，并砍掉她儿子生了漂亮卷发的脑袋…当然她也好过不了。虽然我更愿意相信她更在乎的是孩子。”
瓦里斯牙痛似得的抽着气，“我向您保证，太后不会喜欢您的发言。斯坦尼斯大人确实有机会获得王位，但是如果您不管管自己的舌头，迎接他的将是您烂掉的脑袋。”，八爪蜘蛛擦了擦脸上的汗，“真亏珊莎那么努力的为您求情，不看在别人份上，也应该可怜可怜您那苦命的女儿。”，八爪蜘蛛提到珊莎时，奈德的心脏猛烈的抽动着，混合了父爱以及愧疚等等情绪的难受感觉如狂浪拍打堤岸。辛亏不是奈德应对八爪蜘蛛，不然还不着了他的道。“瑟曦不笨，知道驯服的狼比一条死狼有用的多。”
讲完这些，八爪蜘蛛已经满头大汗，西格估摸着太监脸上的化妆会像是融掉的水一样带着五官一起流下脸颊。他有种感觉，瓦里斯表面上的模样并非真实，他实际的长相没人知道，这才是他能够瞒天过海，出入无常的重要原因。
能够在君临生存下来的人个个都不简单，即使强悍如西格，也觉得要谨慎小心。
“这个女人谋害我的国王，屠杀我的部下，把我的儿子摔成残废，你竟然要我为他效命！”，这句话是真正奈德所说，西格不过是转述。
“我要您为国家效力。”，瓦里斯说，“您只要承诺，愿意坦白叛国罪行，命令您儿子放下武器，尊奉乔佛里为国王，指称史坦尼斯和蓝礼是忘恩负义的叛逆，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碧眼的母狮子知道您言行一致。相信她会同意您穿上黑衣，在长城同您弟弟以及那个私生子共度余生。”
提到琼恩，奈德的内心又是一阵剧痛。西格差点把酒糟喷在瓦里斯的光头上。这个男人的内心，敏感的同个娘们似得，他感慨着。
从真正的奈德的记忆或知，父亲一直想要坐下同私生子好好的谈谈。
最让西格疑惑的是，奈德对琼恩确实抱有深厚的感情，却不像是父与子的感情，反而更像是对待兄弟和姐妹。
难道琼恩的身世还有什么隐情？
他打算事后好好研究一下琼恩.雪诺，说不定能够从世界的记忆中获得些有用的情报。
腿上传来剧痛，伤势痊愈的速度同心情有关果然不假，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么痛过了，皱起眉头，手指张开又合拢，“这是谁的主意？”，他一边吸着气说道。为了奈德的身体以及他伤势着想，西格强迫奈德喝下更多的酒糟，“该不会是你同小指头共同的计谋吧。”
八爪蜘蛛很有趣的笑了，“让我同他合伙？，不，我宁愿跟一头黑羊结亲。他可是七国上下第二狡猾的主...呵呵，我确实会挑选一切有用的情报满足他的胃口，让他以为我是他的人...”
“我知道，就像你会挑选必要的情报给王后，让她这么认为，你也会这样对我，是不是？从你嘴里出来的情报有可能都是真的，却永远不可能完整，你总是会在必要的地方漏掉一些，甚至会不小心的犯些错误。”，奈德的眼睛眯缝起来。西格又一次确认这个男人天生不可能狡猾，他的身体连一个狡猾的人应有的表情都做不好，“我亲爱的瓦里斯大人，您到底是谁的人？为谁效力？”
“大人，还用说吗？我是为国效力的人。我以自己的一切发誓，我为国效命，而这个国家需要的是和平。”，瓦里斯似乎口干舌燥，打算拿酒糟润口。西格没有给他机会，直接仰头喝了个精光。八爪蜘蛛露出幽怨的神情，“奈德大人，请给我个准话，您的回答是什么？我需要您给我保证，当太后来时，她能够听到想听的东西。”
西格有意的放开奈德的灵魂，让他短暂的控制自己的舌头，“如果我作出那种保证，无异于出卖自己的灵魂。我的命不足以抵偿我的灵魂。”，奈德的话没有超出西格的预料，事实上他的回答就如同奈德的为人，又臭又硬，总是占据道德的制高点。同伪君子不同的是，奈德这样的家伙，不但害苦了别人，连自己都不放过。
“可惜。”，一直蹲着的瓦里斯起身，“我懂您的意思，可是我还想要问您...”，他的神情是那么的多愁善感，“您可爱的女儿呢？那个小小的人儿，精致的仿佛从童话里来的，肯定会成为父亲骄傲的美丽小姑娘，她的命难道也不值得，也没有您的灵魂珍贵吗？”
奈德感受到了恶寒，西格则是在一边冷眼旁观，“我女儿...”
“大人，您不会以为太后会忘记您天真烂漫的女儿吧？”，八爪蜘蛛的表情适时的变得狰狞，提醒奈德现实的可怖。
“不要...”，奈德嘶哑的吼叫着，“大人，我求求您，我怎样都无所谓，但是珊莎她是无辜的，请不要牵涉到她。”，西格在奈德内心吐口水，这个家伙不是找着让人往他的软肋扎嘛，愚蠢，害人不浅的愚蠢。真亏的这家伙能够活到这么大。
这个世界果然是异常的。
“雷加王子的女儿，雷尼丝殿下也是个孩子，是个真正讨人喜爱的小宝贝儿。它有一只小猫，用黑龙的名讳起名。”，瓦里斯摇着头，仿佛担负起全天下的悲伤。西格看来，八爪蜘蛛这么做仅仅是为了引出奈德体内的恐惧和悲伤。“总大主教说，人人都有罪，所以人人都会受苦。”，这一刻瓦里斯的眼神是认真的，“请您告诉我...为何在王公贵族的权利游戏中，无辜的人总是受苦最多？”
这句话是西格想要听的，也是他想要告诉奈德的，没想到瓦里斯替他说了。
“下一个来探访您的人，可能带着面包和忘忧奶...也可能是珊莎可怜的小脑袋。”，八爪蜘蛛放下了所有的伪装，他的面容狰狞而可怖，“想要哪一种，决定权在您手中。”
第106章 西格与奈德（1）
八爪蜘蛛走后，牢房里恢复了黑暗。
西格把身体还给了奈德，他自己着躲在奈德意识领域的角落里，看着这位曾经的凛冬城领主在牢房里发疯。
好一会儿，奈德拖着伤腿，消耗完了有限的体力，跌坐在尿骚味十足的稻草堆里。
“累了？打算休息了？可是我还在哦。”，轻描淡写，又极为挑衅的几句话让奈德抓狂。
又一轮的狂躁和咆哮。西格很明智的控制住了奈德的腿脚，不让他把左脚的伤势弄的更加严重。
“你个魔鬼，有种我们面对面…”，奈德怒吼道。
“我身在多斯拉克草原，正在追踪新生的卡奥们，没空跑到牢房里同你一起发霉。”
事实同他的回应相去不远，带领佣兵们追击新生卡拉萨的行动不并顺利。初一接战，利用强悍的个人战力溃败了贾科卡奥亲自率领的前驱小队。西格杀伤了三名血盟卫，随后贾科卡奥便开始率领整个卡拉萨逃亡。纵然是西格，要带人在多斯拉克之海中追上一意逃跑的当地人也是难上加难。
“…你是男巫？为余孽们效力？”，奈德终于平静下来。
“我不是什么男巫…再说，你作为一名叛徒，有什么资格称呼别人为余孽？你的家人、部下只要还活在这个世上，余孽的称呼属于他们才对。”，西格在他脑海里厉声说。
“对。”，奈德沮丧的坐起身体，他肩头耸拉，“都是我的错，我没有资格指责别人。”
“经过刚才的折腾你应该清醒一些，还记得劳伯提到过我吗？”
奈德猛的抬头，四周黑暗，而且西格只是存在于奈德的脑海里，他还是能够感受到奈德的恐惧并想象他的神情。“你猜的不错，让人尊敬的凛冬城公爵，艾德.史塔克大人，我真是幕后的主使，是我让薇尔莉特接近你们，是我救了劳伯，也是我让乔佛里有所改变，更是我在明月山脉帮助小恶魔逃脱噩运，事实上我做了很多事情，让这个世界慢慢的改变。”
“所以…你是个男巫，打算用阴谋颠覆七国。”，奈德的语气开始沉稳起来。他感觉到奈德情绪的变化，恐惧正在缩减，愤怒正在增加。
“原来如此，只要涉及到所谓的责任、荣誉，你就会变得大胆，并且无惧生死。”，西格如此说，“不过我的好公爵，你真的理解我是什么吗？你又为什么断定我会不利于七国呢？”
“你是一切罪恶的源头，是你挑起事端…”
“是我挑起事端让你功败垂成，是我让王后同嗜君者通奸，是我杀死了劳伯，是我搅乱局势，是我逼迫蓝礼离开你，也是我让小指头叛变…所以错误不在你，而是我这个奇怪的神秘人物，你还是那个完美骑士，一切都是你不理解的神秘人的错。”，他有意的停顿让奈德自己思考。
“…不，我不是说自己一点错没有，我…”
“你个狡猾的混蛋，我可不觉得你又臭又硬，你可贼着呢？一发现脱罪的可能性就把所有的问题都套上去，于是你无事一身轻，罪过由别人来承担，甚至你都不需要了解那个人，仅仅依靠嘴上说的，对方就是罪大恶极，而你…仅仅是一点点的小错，对吗？正直磊落的史塔克公爵。”，西格又一次停顿让他自己思考。
“……”，奈德沉默不语。
“让我告诉你都发生了什么。”，西格改用控诉的语气，他觉得这样能够让眼前的混蛋理解，真正有错的其实是他，而不是其它什么人。“王后同她弟弟通奸，生下来的孩子冒充王子和公主，艾林首相和斯坦尼斯大人发现了端倪，正在寻找证据途中艾林首相暴毙，斯坦尼斯大人逃回龙石岛。不善于管理国家，根本不适合当国王的劳伯只好千里迢迢跑去寻找自己的兄弟，因为他们间的信任要远超过劳伯对王国重臣们的相信程度。在凛冬城，您的儿子，那个喜欢爬墙的小布兰发现了某件事情，如果我估计的不错，他发现了王后的秘密，他被推下高塔，这时候我的手下，可怜的无臂女孩薇尔莉特几乎舍命救了小布兰。请注意这是你认为的我的阴谋，薇尔莉特就是阴谋的一部分，她不该救人，应该让小布兰就此死去。是吗？磊落又正直的奈德公爵？”，他在意识区域啐了一口，虽然没有唾沫，但是那种感觉和动作还是能够清晰的呈现在奈德的脑海里。“再然后就是你跟着国王前往君临，途中劳伯的宝贝养子乔佛里暴虐成性，打算伤害一名可怜的屠夫学徒，不料被薇尔莉特阻止。对了，这一次你可以说一切都是我的阴谋，毕竟把乔佛里这个假王子拉回现实，加以调教从本质上说是加强了兰尼斯特对王权的掌控。”，这里他又一次停下，等待奈德的回应。
“……”，奈德还是一言不发。
“随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你到了君临，发现王室根本就是个烂摊子，劳伯欠了一屁股的债，最大的债权人根本就是兰尼斯特。要是王室可以破产，劳伯早就破产了，也许光是把王位抵押给兰尼斯特都无法还清债务。这期间在凛冬城又发生了刺杀事件，也许是我做的，你夫人险些被杀死，有人用小恶魔的匕首刺杀小布兰，于是您的那位深明大义的夫人就认定小恶魔是凶手，千里迢迢的跑到君临来同你见面。顺带一体，她带来的罗德里格斯爵士实在太老了，无法胜任护卫的角色，还是我不辞辛劳的帮她打点整个行程，结果她只是付了几个金龙作为报偿，抠门的女人。”
“你…同凯特琳接触过？”，奈德不再盛气凌人，虚弱的问。
“当然，所以才能让你把屎盆子扣到我头上喽。”，西格极尽嘲讽的能事，“如此明显的栽赃的方式，小恶魔那么鬼灵精怪的家伙，竟然会蠢到用自己的匕首雇凶杀人，而你们两位自诩聪明正直的大人物竟然会相信。”
“我…我并不是相信，我同凯特说要有证据的。”，奈德的回应中有些犹豫。
“哈哈，你看，我说你狡猾吧。没有第一时间判断出这么明显的陷阱，只是用证据为理由打发了您夫人，结果才会导致后来您夫人非法抓捕小恶魔，以至于一切暴力都从那时候开始。而你又做了什么？没有让事态平息，没有努力找出背后的问题，反而把一切事情不假思索的大包大揽在自己身上，结果造成了弑君者攻击您的护卫，杀了你忠心的部下。导致了您夫人带着小恶魔一路向东，在鹰巢城打闹了一番，结果小恶魔逃掉了，战乱却没有因此消失。兰尼斯特开始集结大军，奔流城无奈的卷入。”
“不管什么理由，兰尼斯特都不应该去攻击属于国王守护的村庄。”，奈德嘶哑的声音，既像辩解又像控诉。
“说起兰尼斯特攻击村庄，这已经是战争的前兆。尊敬的公爵大人，作为首相您又做了什么。对方明明无视王旗，恣意屠杀掠夺，行径十恶不赦，您却还派出一小队骑士，加上您的一半护卫，打着王旗去讨说法。先不说被你派出去的可怜部队的命运如何悲惨，您这样的做法让身边的力量空虚，难道不是你最后落败，部下被屠杀的重要原因吗？”，意识领域，他把奈德的意识拉出来，两人对视。
奈德撇开头去。
“对于这些难辞其咎的做法，你想套在我的头上，真的是正直磊落的人应该做的事情吗？”，西格的语气严厉。
“可…可是你占据我的身体，会妖异邪恶的法术。”，奈德的辩解似乎很有道理。
“会邪恶法术的人多的是，在亚夏，几乎半个城市都是邪恶的法师，你为什么不去控告他们？你认为我刚才所说的这些，除了薇尔莉特救了小布兰，还有哪件事情我插手了？”
“……”，奈德不再说话，西格感受到他的沮丧、悔恨等等情绪趋于浓烈，他的状态让人不忍斥责。
“又来了，发现抵赖不掉，就装可怜，就悔恨自责，仿佛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希望别人来怜悯，不希望有人斥责你……奈德大人，你真是个让人失望的家伙。跟着你的北境战士们，真是可怜，他们要是知道自己的主子是如此懦弱又卑鄙的人，会不会在夜之国度发狂？”
“够了！”，意识领域，奈德的站立起来，虽然脸上依旧犹豫又悔恨，却不再虚弱掩饰，“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是个混蛋，你要的就是我这句话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