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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特工皇帝全文阅读

作者:讳岩     三国之特工皇帝txt下载     三国之特工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06章 一定会回来

    走到于毒面前,刘辩双手背在身后,视线在于毒的身上上下游移了片刻,朝那几名押着于毒的龙骑卫偏了偏头,对他们说道:“将此人押到本王帐内!”

    “诺!”几名龙骑卫应了一声,其中一人朝于毒的后肩大力推了一把,喝了一句:“走!”

    被那龙骑卫猛力推搡了一把,上半身捆缚着麻绳,只有两条腿还能自由行动的于毒,踉跄着朝前蹿了两步,扭过头,恶狠狠的向推他的龙骑卫瞪了一眼。

    被于毒瞪了一眼,那龙骑卫不仅丝毫不理会他,反倒再次伸手往他后脊梁上搡了一把,将他搡的又向前趔趄着撞了几步。

    这次于毒再没回头,双手被捆缚着,两臂连动弹一下,都是极其困难。即便他不怕死,敢于返身反抗那龙骑卫,仅仅凭着两条腿,也是伤不到那龙骑卫半分。一味犯犟,只会遭来更多的羞辱。

    盏茶之后,中军帅帐内。

    刘辩跪坐于首座,视线在上半身捆缚着麻绳、笔直立于帐内的于毒身上上下游移着。

    在他身后,一左一右立着管青和邓展。俩人均是一手按着剑柄,另一只手叉着腰,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就犹如两尊树立于刘辩身后的雕像,除了偶尔眨下眼,几乎是动也不曾动上一下。

    庞统手中捧着一盏热茶,坐于侧首,自从进入帅帐,他便一直在细细的品味着茶水,始终连头都没有抬上一下。

    被刘辩盯着看,于毒只觉着浑身一阵不舒服。他拧起眉头,朝刘辩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喝道:“某已被擒,你等尚待怎的?要杀便杀,将某带至此处,却一言不发,究竟是何意图?”

    刘辩并没有理会于毒,在于毒发怒喊叫时,他也从面前的矮桌上端起茶水,如庞统一般,细细的品咂了起来。

    刘辩不说话,反倒是端着茶水喝了起来,于毒心内更是羞恼。钢牙紧咬,双目圆睁,恶狠狠的瞪着刘辩,竟是怒的浑身都有些哆嗦。

    “罢了,罢了!”怒目瞪了刘辩一会,见他连头都不抬一下,一阵悲怆从于毒心头涌起,他先是叹了一声,随后把头往侧旁一偏,也是再不多言语半句,不过脸上的神态,却反倒不似先前那样暴怒,而是略带着几分苍凉。

    “于渠帅!”帅帐内众人都沉默着,气氛陷入一片让人压抑的沉寂中,就在于毒心内被羞辱的感觉即将膨胀到极点时,帐帘被人从外面掀开,一个人进入帐内,唤了他一声。

    进帐的这人,体格同于毒一般魁梧,黑黑的脸膛,五官生的很是粗犷。尤其是那一脸的毛胡子,更是会让人产生此人豪迈却并无心计的印象。

    扭头朝唤他的人看了一眼,于毒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太确定的向刚进入帐内的人问道:“你是……管亥将军?”

    “正是!”于毒认出了他,管亥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先是抱拳朝刘辩、庞统分别躬身行了一礼,随后快步走到于毒身前,双手扶着他的两臂,将他从头到脚细细看了一遍,语气中透着几分欣喜的说道:“听闻渠帅来了军营,末将欣喜莫名,特意前来拜会渠帅。”

    “唉!”听了管亥的一番话,于毒将脸往旁边一扭,满心羞愧的说道:“莫要再叫某渠帅,方才于战场之上,某竟不是那将军的一合之敌……管将军如此,着实羞煞了某!”

    “殿下!”于毒话中带着无尽的羞愧,管亥也不接他话茬,而是放开扶着他双臂的手,转身朝刘辩抱拳一礼,对刘辩说道:“当日末将也是身为黄巾,殿下仁德,饶末将不死并招揽至麾下。于渠帅勇武非常,若非大意,定不至被擒。末将斗胆,请殿下大开仁德之门,将渠帅留于身旁!”

    “管将军……”管亥说出的话,很是出乎于毒预料,他瞪圆了眼珠子,望着管亥,像是有话要说,可话只说了一半,便把后半截给咽了回去。

    朝于毒看了一眼,刘辩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微一笑,对管亥说道:“管将军之言,正合本王心意。本王也是早听闻黑山于毒了得,早已有心结交,只是不晓得于渠帅可否看得起本王。”

    说着话,刘辩已是站起身,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于毒那张生满了毛胡子,虽是比管亥稍白上一些,相貌却也如同管亥一般粗犷的脸。

    刘辩再次将视线投在了他的身上,于毒反倒没了先前那种浑身就好似被火燎了一般的感觉,反倒感觉那目光多了几分亲近。

    心知刘辩对他有招揽之意,于毒并未立刻表态是投效还是宁肯一死。他低下脑袋,微微蹙起眉头,神色中流露出了几分为难。

    见于毒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管亥赶忙冲他说道:“渠帅还在寻思甚么?跟着殿下,率领精兵数十万,强如带着一群乌合之众打仗。以渠帅之能,将来征伐沙场,为大汉建功立业,再博个封妻荫子,如何不强如在这黑山之中做那贼人?”

    “来人!”管亥的话刚说完,于毒尚未有所回应,刘辩就朝帐外喊了一声。

    两名龙骑卫随即进入帐内,双手抱拳,面朝刘辩,微微躬身立于帐帘处。

    “为于渠帅解绑!”朝那两名龙骑卫摆了下手,刘辩语气很是淡然的向他们吩咐了一句。

    刘辩说出要替他解了捆缚,于毒愣了一下,赶忙抬头看着他,目光中现出了几分带着感激的迷茫。

    两名龙骑卫上前帮于毒解开了绳索,待到解了捆缚,于毒并未说话,只是侧着头,双手一抱,向刘辩行了一礼。

    “渠帅若是不肯与本王一同匡扶大汉,自管离去!”双手背在身后,刘辩转过身,背朝着于毒,语气很是淡然的说了一句。

    刘辩这句话出口,除了一直跪坐于侧旁的庞统脸上没有半点惊诧之色,包括于毒在内的帐中众人,均是一脸的愕然。

    “殿下……”先前得了刘辩指示,要他前来与于毒相认的管亥,听了刘辩这番话,也是忍不住抱拳唤了刘辩一声。

    不等管亥把他想说的话说出口,刘辩就抬起一只手臂,止住了他的话头,很是平静的说道:“本王心意已决,管将军也无须再说……”

    “殿下!”刘辩的话尚未落音,一脸愕然的于毒便将他的话头打断,抱拳躬身说道:“久闻殿下仁德,某向来只当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末将听信公孙瓒蛊惑,率军进入河东,与殿下为敌。殿下擒了末将,本当诛戮,却给末将留下一条生路,末将本当跪拜效命,只是……”

    “只是你放不下黑山军将士!”说到“只是”二字,于毒止住了话头,迟疑着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口,刘辩却转过身,从头到脚又将他打量了一遍,一脸凝重的对他说道:“渠帅只管回去,若是有心与本王共成大业,本王只在此处等你!”

    “多谢殿下!”于毒想说的,正是放不下黑山军将士,他之所以没有把话说出口,怕的就是刘辩对他缺少信任,以为他是要借故走脱,不想刘辩不仅替他把话说了,而且还丝毫没有见疑,让他心头不禁一暖,双手抱拳两腿一屈,跪倒在地上,仰脸望着刘辩谢道:“殿下如此信任末将,待到末将回到军中,定当引领将士投效殿下!”

    “渠帅,请!”朝于毒点了点头,刘辩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说道:“本王只在此处等候渠帅!”

    双手交叠于额前,向刘辩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于毒站起身,抱着拳向后退了两步,靠近了帐帘才转身跨步走出了帅帐。

    目送于毒离去,直到他走出帅帐,管亥才转过身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于毒麾下,数万黑山军。虽说在殿下眼中不堪一击,可他们若是藏匿于山林,我军也是会……”

    “管将军可了解于毒为人?”不等管亥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向他问了一句。

    被刘辩问的一愣,管亥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迟疑的说道:“以往曾听人说过,于毒为人忠义,向来说话掷地有声……”

    话说到这里,管亥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浓重的疑云,呢喃着说道:“只是眼下他为殿下所擒,为求逃脱,撒个大慌,也是无甚打紧。”

    “管将军!”这次不等刘辩说话,自从进帐后,就一直坐在侧旁没有说话的庞统站了起来,对管亥说道:“将军也说于毒为人忠义,殿下此番不仅没有杀他,反倒还允他返回山林。若是此事搁在同样忠义的管将军身上,将军会如何抉择?”

    “那还有甚话说?”听了庞统的发问,管亥眼睛一瞪,粗着嗓门答道:“殿下如此待某,某定当死力效命,如何还敢与殿下为敌?”

    “那便是了!”丑脸扭曲着,向管亥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随后庞统转过身,朝刘辩抱了抱拳,对刘辩说道:“于毒为吕将军所擒,在军中威望定是大不如前。黑山军之中,并非只有他一名渠帅,招揽兵马投效殿下,绝非易事,殿下还当助他一臂之力才是。”

    “嗯!”刘辩低头沉吟了片刻,待到抬起头时,他扭头对站在身后的邓展说道:“邓将军,今日夜间,你与管亥将军一道,引领龙骑卫前去黑山军军营,助于毒一臂之力!若是贼人势大,着实无力得胜,你等只须将于毒带回即可!”

第407章 隔石有耳

    与洛阳军军营相距甚远的山头,被陷阵营冲散的黑山军,又渐渐的聚拢到了一处。

    先回到驻地的黑山军,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或坐或躺,山坡上还有许多正朝驻地慢慢挪来的黑山军溃兵,整个驻地,都弥漫着一股厌战的消极气息。

    蒲子城内的黑山军断粮,山头上的黑山军也不见得好到哪去。

    他们以往的粮草,都是靠着打劫村寨以及进攻城池,在劫掠村寨或攻陷城池之后,获得一些补给。

    进入河东已是有些时日,黑山军没从河东得到哪怕一颗粮食,粮草几乎消耗殆尽,若是再无法攻破洛阳军,即便不被洛阳军杀死,恐怕仅仅只是缺粮,便会把他们所有人都给活活饿死。

    离黑山军将士歇息的地方稍远一些,两名黑山军将领并肩站着,远远的望着山头上无精打采的官兵。

    “于毒被擒,正是你我接手大军之时。”望着稍远处的黑山军将士,站在左侧的黑山军将领小声对右侧的将领说道:“若黄龙将军愿相助于某,夺取军权之事,定可成功?”

    “虽说于毒为洛阳军所擒,可军中之事乃是他的亲信雷公做主。”右侧站着的,正是被唤做黄龙的黑山将领,他微微蹙着眉头,望着山头上成片的黑山军,神色中带着几分纠结的说道:“那雷公虽说不及于毒,你我二人无论谁与他单打独斗,恐怕都是讨不到好去。牛角将军若要将于毒麾下将士收归己用,只怕那雷公不会答应。”

    提出兼并于毒麾下的,也是一位黑山军的猛将。在黑山军之中,此人因力大过人,且头顶生着两个青包,就犹如凸起的牛角一般,因此得了个诨名叫作青牛角。

    青牛角的麾下也聚着万余兵马,因势力最大的张燕、于毒与公孙瓒约定共同讨伐袁绍,各路黑山军将领,均带领所部兵马前来增援,青牛角自是不会落人口实。

    不过他向来对于毒不服,黑山渠帅张燕命他跟随于毒进入河东,他本就不情不愿。如今于毒被俘,他又如何不会抓住机会,趁机兼并于毒麾下兵马?

    “哼哼!”望着不远处成堆挤在一起、丝毫没了战意的黑山军,青牛角冷哼了两声,对黄龙说道:“军中缺粮,即便于毒未被洛阳军擒去,过不几日,恐怕也是会乱将起来。他被擒了,反倒是……”

    “渠帅回来了!”青牛角正说着话,山坡下跑上来了一名黑山军,那黑山军一边跑,还一边向山上大声喊着:“渠帅从洛阳军军营里杀出,回来了!”

    听到那黑山军的喊声,青牛角和黄龙相互看了一眼,彼此点了下头,快步朝着正向山头上跑的黑山军迎了上去。

    那黑山军一喊,刚打了败仗不久,士气正自低落的黑山军全都站了起来,纷纷朝着山下望去。

    离青牛角和黄龙足有百步开外的一块青石上,一员黑山军将领听到喊声,“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快步跑向那黑山军兵士上来的山坡。

    跑向那黑山军的将领,正是青牛角和黄龙提到的雷公。

    此人外表生的是又黑又瘦,可浑身的肌肉却很是结实,若脱了衣衫光着膀子,一块块坟起的肌肉疙瘩,会让如今的许多健美爱好者相形见绌。

    由于脸颊太瘦,他的两腮有些向内凹陷。最有特色的,还不是那瘦到几乎只有一层薄皮包裹着的脸颊,他的鼻子也是生的鼻孔朝天,很是不雅。此人单从五官看来,倒是颇有几分像尚未进化完全的猴子。尤其是那张嘴,更是向前揪着,与神话中的雷公,面相还真是有些相像。

    也正是因此,他才得了雷公的名头。对于这个名号,雷公不仅不觉得是在取笑他的长相,反倒因为听起来霸气外露,很是让他得意。

    素日里,雷公和于毒关系就很是亲近。于毒被吕布擒走,他自然而然的接手了于毒的兵马。

    不过他并没有因为麾下兵马壮大,而感到半点欣喜,反倒因为于毒被抓,自打上山后,就一直闷闷不乐。

    正在因于毒被俘而心中不快,陡然听得于毒回来了,雷公心中一喜,哪里还坐得住。

    迎着喊叫的黑山军跑去,到了那黑山军近前,雷公一把扯住他的胳膊,瞪着眼珠子,向他问道:“渠帅何在?”

    “正在上山!”一只手臂被雷公扯着,那兵士回头抬起另一只手朝山下一指,应了一句。

    顺着兵士手指的方向,雷公果然看到几名在山下值哨的黑山军,正簇拥着一个人快速朝山上来了。

    已经跑到山坡边上的青牛角和黄龙也看到了正往山上攀爬的于毒,俩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向人群后面退了回去。

    看见于毒,满心欣喜的雷公沿着斜坡快步迎了上去,到了于毒近前,他一把抓住于毒的双手,把于毒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欣喜说道:“某还以为见不着渠帅了……”

    双手被雷公紧紧的握着,于毒也是满怀欣喜的将他打量了一边,有些激动的说道:“甚好,甚好,你无事便好!”

    “走,本渠帅有话要与你说!”二人拉着手,颇有几分劫后重逢的意思,于毒抽回一只手,朝山上一摆,对雷公说道:“有些事情,还须同你商议方可。”

    “好,好!”雷公连着应了好几声,同于毒拉着手,向山上去了。

    自打于毒被擒,他麾下的黑山军将士,士气已是低落到了极点。得知他死里逃生,又折了回来,于毒所部黑山军将士心头一震,全都站了起来。

    “渠帅!”刚到山顶,于毒麾下的数万黑山军,就齐齐朝他抱拳躬身,行了一礼。

    “免礼,免礼!”心中记挂着和刘辩的约定,于毒正急着和雷公商议投效刘辩,也无暇与麾下的将士们多做耽搁,他一边给站起来的黑山军拱手回着礼,一边拉着雷公,向不远处的一片空地走去。

    “雷公!”到了空地,刚与雷公站定,于毒就朝四下看了看,见没人留意他们,压低了声音,对雷公说道:“实不相瞒,某能活着回来,并非杀出重围,而是洛阳王将某放了回来。”

    听了于毒的话,雷公吃了一惊,瞪眼望着他,嘴巴动了动,像是有话要问,却什么也没问出口。

    “本渠帅已效忠洛阳王。”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于毒将声音压的更低,对雷公说道:“此番回来,便是要引领将士们前去投效洛阳王,你意下如何?”

    “洛阳王与公孙瓒……”于毒说要投效刘辩,雷公愣了一下,将声音压到极低,小声对他说道:“公孙瓒早先送了许多好处,渠帅与将军们可是都得了……”

    “若渠帅真要归附洛阳王,某倒是无甚可说。”话只说了一半,雷公止住话头,朝四下看了看,见将士们并无人靠近,这才接着说道:“只怕那青牛角和黄龙不从……”

    “我等起兵,将他二人围住,由不得他不从!”于毒低下头,略做沉吟,对雷公说道:“只要你愿助我,不愁此事不成!”

    二人说话时,已是异常小心。却没想到,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后面,就有一人蛰伏在那里。

    要说此人,听到于毒和雷公的谈话,也是出于无意。他本是蹲在大石后面大解,刚卸了腹中重负,正要起身,于毒和雷公便来到了此处。

    若是蹲在此处的是于毒和雷公麾下的兵士,那倒也罢了。偏偏这个人,又是青牛角的一名亲兵。

    蹲在青石后面,听到于毒和雷公说话,此人本想起身向二人见礼,可当他听到于毒说已然投效洛阳王,心内一紧,立刻就放弃了站起身的想法。待到于毒说出要起兵包围青牛角和黄龙,他已是惊的一身冷汗。

    幸好跟随青牛角有了许多时日,他还算得上见过一些阵仗,虽说心内惶恐,可行动上却并未受到太多影响。趁着于毒和雷公都没注意到他,他慢慢起身,弓着腰,撅起屁股,轻手轻脚的朝后退去。

    于毒安然返回,大军之中,最为郁闷的便是青牛角。

    与黄龙一同到了麾下兵马驻扎所在,青牛角满心烦闷的接过一名亲兵递上来的清水,“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随后把陶碗递还给那亲兵,重重的叹了一声。

    “牛角将军!”闻得青牛角叹息,黄龙微微一笑,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对他说道:“莫要如此颓丧,若是将军见不得那于毒,我二人领军离开此处,寻张渠帅便是。”

    青牛角没有说话,只是紧蹙着眉头,脸上烦闷的神态是半点也没减少。

    “启禀二位将军!”黄龙正要开口接着劝说青牛角,那名听到于毒和雷公对话的亲兵慌慌张张的跑到了他们面前,抱拳对二人说道:“方才小人蹲在石头后面大解,无意间听得于毒已然投效洛阳王,并要于今晚起兵包围二位将军!”

    亲兵的话,让青牛角和黄龙都大吃了一惊。尤其是黄龙,他本就没打算与青牛角一道夺取于毒的兵权,却没想到,于毒竟是要先对他和青牛角下手。

    “娘的!”得知于毒要先动手,青牛角骂了一句,随后便对黄龙说道:“怎样?某家早说过,那于毒心计狠毒,他投了洛阳王,便要拿我等做见礼,莫非将军还要等着他领兵来取我二人人头不成?”

    眉头紧紧蹙成一团,黄龙心内是异常纠葛。青牛角提出要从雷公手中夺取于毒的兵权,他虽是嘴上没说,但心内却并不认同。

    前来报讯的兵士,虽说是青牛角的人,可他这会一直与青牛角在一处,青牛角完全没有机会趁他不备,安排人演这么一出。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兵士果真听到了于毒和雷公的对话。

    “干!”沉吟了好一会,黄龙皱着眉头,右拳重重的擂在了左掌上,对青牛角说道:“既是他于毒不仁在先,某也无须再有他想,黄昏我二人便先起兵,趁着兵士们眼睛还能看得见,将于毒与雷公斩了!”

第408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秋风掠过山头,从漫山乔木的树冠上轻轻擦过。一片片焦黄了的树叶,在枝条上摇曳着,叶片虽是紧紧的牵扯着树枝,想要留在生它养它的地方,可它们的力量终究太小,最终还是挣脱不了秋风的拉扯,恋恋不舍的离开枝条,飘飘然落在地上。

    遍地铺洒着黄色的落叶,随着秋风的轻抚,山岗上曾经的葱翠已是一去不返,放眼望去,一派萧瑟,让人不由的心生苍凉。

    斜阳西下,残阳的余晖洒在山岗上,照着漫山光秃秃的大树和遍地的落叶。橘色的光芒映着山头,地面上的落叶,也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

    于毒和雷公背靠一块大青石坐着,俩人虽是在说着话,眼睛却不时的瞟向已然西垂的落日。二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了几分焦躁。

    事情已然商定妥当,他们要做的,便是待到天黑,起兵包围青牛角和黄龙,逼迫二人答应投效刘辩。

    太阳越来越低,眼见就要落到地平线下。于毒站了起来,伸直了脖子,眺望着西方的落日。随着落日西斜,他脸上的表情,也是越发浮现出了不耐。

    “于毒!”就在于毒望着落日焦急的等待时,一声爆喝陡然传进了他的耳朵。

    听到这声爆喝,于毒一愣,赶忙将视线转向了传来爆喝的方向。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手提兵刃,并肩立于不远处的青牛角和黄龙。在二人的身后,还黑压压的站着一片黑山军兵士。

    见青牛角和黄龙来者不善,坐在于毒身后的雷公“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手按剑柄,瞪圆了眼珠子,向二人低吼道:“你二人意欲何为?”

    “都别动!”雷公的话音刚落,山坡上传来一片喊声:“反抗者,格杀!”

    随着这阵喊声,无数手持兵刃的黑山军涌了出来,将于毒和雷公的麾下团团围了起来。

    陡生变故,于毒和雷公麾下的黑山军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被昔日曾并肩作战的同泽包围。

    一个于毒麾下的军官,见青牛角和黄龙的士兵将他们包围了起来,弯腰就想从地上捡起短矛。

    就在他弯腰的那一刹,一名青牛角所部的黑山军,将手中短矛朝他狠狠的掷了过去。

    短矛划出一阵破空声,朝着弯腰捡兵器的黑山军军官飞去。那捡兵器的黑山军军官,刚刚站起身,正要招呼同伴反抗,朝他飞来的短矛就“噗”的一声,扎进了他的胸口。

    他显然是没想到会有一支短矛朝他飞来,前胸被短矛扎穿,他的身子一震,两眼瞪的溜圆,喉咙里发出几声“咯咯”的轻响,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

    已有想要反抗的人被杀,于毒和雷公麾下虽是人数众多,却一个个面面相觑,许多人有心反抗,又怕步了那军官的后尘。人数远多于青牛角和黄龙所部黑山军的数万将士,竟被不足两万人给震慑的不敢稍有异动。

    “于毒,某晓得你为洛阳军所擒,并非杀出重围,而是被洛阳王放回!”拧着眉头,冷冷的逼视着于毒,青牛角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你若有意降敌,我等不管,可你竟与雷公合谋,欲要谋害某与黄龙将军。如此恶行,我等怎可容你!”

    “青牛角!”青牛角的话音刚落,站在于毒身后的雷公一把抽出长剑,纵身向前两步,瘦到几乎没有肉的脸颊剧烈的抽搐了两下,高声喝道:“尔敢与某单挑否?”

    “单挑?”眼睛微微眯了眯,朝雷公瞥了一眼,青牛角冷哼了两声,对他说道:“单挑便单挑!”

    青牛角允诺单挑,雷公又向前跨了一步,摆出了上前厮杀的架势。

    “不过并非某一人与你单挑!”让于毒和雷公都没想到的,是青牛角不仅没有迎着雷公上前,反倒是朝后退了一步,往身后一摆手,脸上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语气中带着无尽讥诮的说道:“是某麾下将士,所有人单挑你一个!与你单挑,你当某傻么?”

    青牛角的话音刚落,一阵箭矢破空声传来,黑压压一片箭矢,自青牛角和黄龙身后飞出,兜头朝着于毒和雷公飞来。

    山上已是起了内讧,山脚下此时却是一片宁静。在一片叶片尚且繁茂的灌木后,蛰伏着一支身穿大红衣甲,头盔上插着金色羽毛的队伍。

    领着龙骑卫来到山脚下的,并非邓展,而是刘辩。

    起先他是打算要邓展和管亥引领龙骑卫前来协助于毒,可后来转念一想,对于潜伏作战,曾经当过特种兵的他,终究要比侠客出身的邓展了解的更多一些,于是便决定带着邓展和管亥,亲自指挥这场战斗。

    刘辩做出亲自率领龙骑卫作战的决定,很是出乎庞统等人的意料。庞统虽是苦劝,却无法使得刘辩回心转意,无奈之下,只能下令要管青率领羽林卫做好接应准备。

    蛰伏在灌木后的一块大石头背面,望着离他们不远处正在放哨的两名黑山军,刘辩始终连动也没动上一下。

    “殿下。”在斥候的引领下,龙骑卫来到此处已有了大半个时辰,刘辩一直没有下令对山头上的黑山军发起进攻,邓展等的有些焦躁,凑到刘辩身旁,小声说道:“天色已然暗了,是否上山……?”

    刘辩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视线却始终停留在那两个放哨的黑山军身上。

    见他没有应声,邓展也只得放弃立刻上山的念头,背靠那块大石头坐了下去。

    他的屁股刚刚挨到地面,一旁的刘辩就伸出一根手指朝他的手臂上捅了捅,飞快的向他摆了摆手。

    被刘辩捅了两下,邓展一骨碌爬了起来,扒着青石,伸头朝山坡上看了过去。

    那两名放哨的黑山军还站在那里聊着什么,可离他们不远的几棵大树后,却是多了十几个藏匿着的黑山军。

    从那十多个藏在树后的黑山军举止,刘辩看出他们一定是对那两名放哨的黑山军有所企图。只是由于不晓得两拨人究竟谁是敌、谁是友,刘辩暂时只能选择观望。

    树后的黑山军蛰伏了片刻,其中俩人纵身蹿出,手持短矛,狠狠的朝着那两名放哨的黑山军扎了过去。

    两名放哨的黑山军听到动静,赶忙转身。就在他们转身的那一刹,两支锋锐的短矛已经扎进了他们的胸膛。

    “来几个人!”藏身的黑山军动手,短时间内必定是疏于防范,心知机会一纵即逝,刘辩朝身后招了下手,不等有人回应,他已是弯着腰,飞快的朝前蹿了出去。

    “管将军,你在此处候着!”见刘辩蹿了出去,邓展向不远处蹲着的管亥交代了一声,也猫着要跟了上去。

    十多名龙骑卫随即跟上,趁着山坡上的黑山军处理那两具尸体的空当,向山坡蹿了出去。

    刘辩和邓展领人蹿了出去,被邓展丢在后面眼巴巴看着的管亥心头一阵懊恼,他重重的朝地面上擂了一拳,无比羡慕的望着已经快要接近那十多名黑山军的刘辩等人。

    快到那十多名黑山军近前,刘辩朝身后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要留下活口,不用急着取了这些黑山军的性命。

    邓展和跟在他身后的十多名龙骑卫点了点头,待到刘辩再次将手一摆,众人才四处散开,各自寻找着最佳的进攻角度。

    那十多名黑山军把两具尸体草草掩埋起来,刚要散开,刘辩就朝已经站好方位的邓展和十几名龙骑卫招了下手。

    见了刘辩的手势,邓展和那十几名龙骑卫纵身蹿出,向着毫无防备的黑山军冲了上去。

    在邓展等人冲出去的同时,刘辩也飞快的向前蹿了出去。

    地面上落满了枯叶,刘辩等人纵身蹿出,速度极快之下,根本无法保持脚步轻盈。

    众人脚踏在枯叶上,发出急促的“沙沙”响声。

    听到响声,那十多名黑山军赶忙扭头,其中有两个反应稍快一些的,在扭头的同时,根本不去辨别扑向他们的人身在何处,提起短矛就朝身后扎了过去。

    若是寻常兵士,恐怕那两个提矛扎出的黑山军还真能有些收获。可他们面临的并非寻常兵士,而是刘辩让邓展专门训练出来进行特殊作战的龙骑卫。

    短矛朝着两名龙骑卫的胸口扎来,那两个龙骑卫在奔跑中将身子一拧,整个人打了个旋,在收脚的同时,手臂如闪电般朝着挺矛刺向他们的黑山军颈子勒了过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所有黑山军全都发出了一声闷哼,被刘辩等人撂倒在地。

    一名龙骑卫膝盖顶着一个黑山军的脊背,将他死死的压在地上。那黑山军仰起脖子,张嘴想要喊叫,按倒他的龙骑卫抡起拳头,朝他太阳穴上狠狠的抽上了一拳。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太阳穴被打了个正着,黑山军只觉着头脑一懵,眼前一黑,脸部栽在厚厚的落叶中,昏死了过去。

    “说,你等何人?”刘辩膝盖顶在一名黑山军的脊背上,一手揪着那黑山军的头发,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管青送他的匕首,将匕首架在黑山军的颈子上,压低了声音冷声问道:“为何要杀那俩人?”

    颈子上架着一柄匕首,那黑山军紧张之下,竟是无意识的放了个屁。随着“噗”的一声屁响,一股恶臭霎时向四周弥漫了开来。

    屏着呼吸,足足别了二三十次呼吸的时间,待到觉着那恶臭散了,刘辩才深深的吸了口刚刚恢复清新的空气,将匕首的锋口朝那黑山军的颈子上又贴紧了一些,冷冷的追问了一句:“快说,你等究竟何人?”

第409章 拼了

    发髻被刘辩揪着,那黑山军的脖子高高仰着,颈子上架着一柄冰冷的匕首,已是吓的浑身不住哆嗦,身体匍匐在地上,脑袋在刘辩的牵扯下高高仰起,颤巍巍的答道:“我……我等均是青牛角麾下,方才杀的俩人,乃是于毒手下……”

    黑山军兵士的回答,无疑是告诉了刘辩,以青牛角等人为首的黑山军,如今在山头上已是占据了完全的优势,否则他们这些人,也不可能有机会下到山坡,将那两名放哨的黑山军干掉。

    “于毒怎样?”心内还是记挂着于毒莫要遭了毒手,刘辩将匕首又朝那黑山军兵士的颈子上抵近了一些,冷声追问了一句。

    锋锐的刀刃浅浅的切进了那黑山军兵士的颈子,一丝殷红的鲜血,自颈部洇出。从冰冷的匕首上缓缓流过,一滴滴的滴落在厚厚的落叶上。

    求生本能使得那黑山军已然忘记了疼痛,他身体微微发着颤,由于发髻被刘辩揪着,头部高高上仰,向刘辩答道:“我等下山早,并不晓得于毒渠帅如何。只是下山前,渠帅的人已经被青牛角和黄龙麾下包围了起来。”

    得了于毒确实事败的消息,刘辩扭头向一旁控制住其他黑山军兵士的邓展和龙骑卫点了下头,随后持着匕首的手猛然向侧旁一扯。

    锋利的匕首从被他揪着发髻的黑山军兵士颈子上划过,那黑山军兵士的颈部,霎时被割开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鲜血如同喷泉般飚射而出,喷溅到前面不远处的一棵树干上,将树干都染红了一大片。伴随着鲜血飚射,这黑山军兵士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他的两只眸子,也瞬间失去了神采。

    刘辩动手的同时,邓展和在场的所有龙骑卫,也纷纷抽出匕首,在被他们控制住的黑山军颈子上开了一条深深的口子。

    随着十多道鲜红的喷泉飚射而出,那十多名黑山军顷刻间,便全部被了结了性命,山坡上霎时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解决了这群黑山军,邓展站起身,双臂高高举起,朝着山下不断的挥舞起来。

    由于树木的枝叶已经大多掉落,领着剩余龙骑卫的管亥很容易便看到了邓展的手势。

    见了邓展朝他们挥舞双臂,管亥朝身后一招手,压低声音,向蛰伏在他身后的龙骑卫喊了声:“上!”

    数百名龙骑卫立刻纵身而起,跟着管亥,猫腰朝着山坡上飞快的跑去。

    待到管亥领着剩余的龙骑卫上了山坡,刘辩朝所有人虚按了两下手。见了他的手势,数百人全都蹲了下去,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刘辩。

    “山上有数万黑山军!”众人蹲下后,刘辩压低了声音,对蹲在他身前的邓展和管亥说道:“我等只有五百余人。若是硬拼,绝非黑山军对手。擒贼先擒王,待到上了山顶,要认准了青牛角和其他反叛于毒的贼首,方可动手。”

    “诺!”邓展和管亥齐齐轻声应了,双双向身后招了下手,带着五百名龙骑卫,跟在刘辩身后,弯腰少山顶上快速摸去。

    此时的山顶一片宁静,当青牛角下令放箭时,雷公纵身挡在于毒的身前,用身体替他挡下了所有飞向于毒的箭矢。

    箭矢铺天盖地,于毒正要拔剑格挡,身前却突然多了个人影,将他死死的挡住。

    无数箭矢飞向雷公,只是顷刻间,他的身上、脸上,便已是插满了颤动着的羽箭。密密麻麻的羽箭,就犹如一根根尖刺,扎在他的身上,将他射成了一只不折不扣的刺猬。

    青牛角和黄龙身后的弓箭手止住了射箭,划破空气呼啸着飞行的箭矢,纷纷落在于毒身后不远的地面上,雷公的身躯也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

    雷公虽是已经死了,可要保护于毒的信念,却支撑着他,直到最后一刻,才仰面倒下。

    站在雷公身后,当他身体僵直着倒下时,于毒赶忙上前把他扶住。

    他本想和雷公再说一些什么,可当他看到雷公满身的箭矢时。已经涌到嘴边的话,又被他给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喉咙处如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的难受。

    雷公的身上,已是无有一处完好。就连他的脑袋,也被无数箭矢贯穿。射入他颅骨的箭矢,不只是带出了鲜血,在箭矢的杆儿上,甚至还喷溅了许多白花花的脑浆。

    “啊!”抱着雷公的尸身,于毒仰起脸,如同狼嚎般狂吼了一声。

    这声吼,就犹如一只被重伤了的野狼,在临死之前发出的绝望嗥叫。吼声中,不仅夹杂着浓浓的绝望,还充满了无尽的仇恨。

    于毒的吼声震颤着他和雷公麾下每一个将士的心灵,被包围着、连反抗斗志都完全丧失了的黑山军,听了于毒的这声吼,一个个将脑袋低垂了下去,连看也不敢多看于毒一眼。

    冷冷的看着抱尸而嚎的于毒,青牛角嘴角牵起一抹鄙夷的冷笑,戏谑的对他说道:“人已经死了,渠帅再叫,他也是回转不得。渠帅还是好生想想,你该怎样死才是。”

    说着话,青牛角再次抬起了手臂。

    当青牛角抬起手臂时,被包围着的于毒和雷公麾下将士纷纷抬起了头,眼见着雷公被射成了刺猬,而于毒却也即将身死,这些胸中尚残存着些许血性的汉子,哪里还能忍住。

    其中一名军官将手臂一扬,向身旁的同伴喊道:“我等也是血性儿郎,莫非眼睁睁看着渠帅被杀?他们人少,我等如何竟被他们吓住?兄弟们,跟某一起上,拼了!”

    喊声刚落,这军官也不捡地上的兵刃,空着双拳,纵身朝包围他们的青牛角和黄龙麾下冲了上去。

    他这一冲,霎时便有十数人响应。

    十几条汉子赤手空拳,嚎叫着冲向包围他们的黑山军。勇气有的时候也会像恐惧一样传染,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冲了出去,只不过是眨眼之间,潮水般的黑山军,便扑向了包围他们的昔日同泽。

    于毒和雷公麾下的黑山军,人数远远多于青牛角和黄龙的部下。无数人冲出,本以为控制了局面的青牛角和黄龙的部下,顿时一惊,在军官冲出时,原本还有人想要将短矛掷出,可冲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不敢随意丢下兵刃,只得一手持着盾牌,另一只手紧紧的抓着短矛,等待着迎击发起反扑的人们。

    几乎接近疯狂的黑山军汉子们,冲到包围他们的人近前,一个个不要命似得,用身体朝着昔日同泽手中的盾牌和短矛撞了过去。

    那些青牛角和黄龙麾下的兵士,则一边抬起盾牌抵挡着,一边不断的将短矛刺出。

    一蓬蓬鲜血飚溅而起,一个个赤手空拳的黑山军倒地而亡,可很快,后面的人就会接着扑上来,用拳头和双脚,与他们的敌人厮杀。

    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山头,血腥刺激着人们的小脑皮层。无论是于毒和雷公的麾下,还是青牛角与黄龙所部,全都杀红了眼。

    喊杀阵阵,并不算很大的山头,霎时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场。遍地都是死尸,鲜血汇聚在一处,像是一条艳红的小溪,顺着山坡向山下缓缓流淌。

    一个雷公麾下的军官,亲眼看着他的主将被箭矢射成了刺猬,心内的忿恨,已然达到了顶点。

    当他冲到一个黄龙部下近前,他抡起拳头,朝那黄龙部下狠狠的砸了过去。

    钵子大的拳头迎面砸来,黄龙的部下赶忙抬起盾牌格挡,拳头打在坚硬的盾牌上,军官只觉着拳面一阵剧痛,手臂也是被震的麻木不堪。

    可他却并没有止住进攻,就在那黄龙部下要挺矛刺向他之前。他大吼了一声,侧着身子,用肩膀朝对方的盾牌狠狠的撞了上去。

    持着盾牌的黄龙部下,刚将短矛刺出,却生生的刺了个空,手中盾牌却“啪”的一声,被人撞了个正着。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盾牌朝侧旁一趔,整个人都向后急退了几步。

    还没等他站稳脚跟,那个用肩头撞到他盾牌的黑山军官就大吼了一声,弯着腰,用脑袋朝着他的小腹上顶了过来。

    坚硬的头骨撞在柔软的小腹上,黄龙麾下只觉得小腹陡然一阵剧痛,怪叫了一声,将腰弯了下去。

    就在他弯腰的那一刹,撞他的军官双臂甩起,一把搂住了他的脑袋,张开嘴朝着他的咽喉咬了下去。

    一口咬碎了这黄龙部下的喉骨,军官尚未松口,后心猛然一疼,一支短矛自他的脊背刺入,从他心口扎了出来。

    扎穿军官脊梁的青牛角部下,好没来及将短矛拔出,一个黑影便夹着劲风往他的脸上砸了过来。

    “啪!”随着一声脆响,避闪不及之下,一面坚硬的盾牌不偏不倚的砸到了那青牛角部下的脸上。

    重重的挨了一盾,青牛角部下脑袋向后一仰,满脸鲜血的直挺挺朝后倒了下去。他刚倒地,用盾牌砸他的黑山军就上前一步,跨坐在他的身上,一边发出凄厉的嚎叫,一边抡起手中的盾牌,朝那青牛角部下的头上一通猛砸。

    盾牌磕开了那青牛角部下的颅骨,将他的脑袋砸的一片稀碎。并不光滑的盾面上,糊满了鲜血和脑浆,使得盾面也泛起了一片油光。可骑在尸体上的黑山军却还是如同疯了一般,一边嚎叫着,一边抡起盾牌,死命的砸着尸体那已经快要碎成渣渣的脑袋。

    山头上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正率人往山头紧步快赶的刘辩挺直了身子,朝跟在身后的邓展和管亥等人喊道:“山上已然乱起,我等快快上山,不可让于毒吃了大亏。”

    “诺!”众人齐齐应了一声,也不再弯腰隐藏,就如同发起冲锋似得,跟在刘辩身后,飞快的向山头奔去。

    麾下将士已然动手,于毒心知青牛角和黄龙的优势不复存在。他轻轻放下雷公的尸体,从一旁的地面上捡起沾染了雷公鲜血的长剑,眼神中满带着杀机,朝青牛角和黄龙一步步逼近过去。

第410章 让于毒决定

    虽说一直不服于毒,可青牛角内心深处,对于毒却还是有着很深的忌惮。

    毕竟于毒曾是和管亥齐名的黄巾猛将,青牛角与黄龙都清楚,眼下形势已然逆转,若是单凭武力,凭着他俩,同于毒厮杀,恐怕不仅讨不到半点好处,还可能落个殒命当场的结局。

    于毒一步步逼近,他每迈出一步,青牛角和黄龙便会向后退上一步,面对脸色铁青、一脸杀气的于毒,二人目光中,不约而同的流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于毒和雷公麾下的将士,经过一番冲杀,已然凭借着人数的优势占据了主动,许多人从地上捡起了兵器和盾牌,加入了厮杀。

    捡起兵器的于毒和雷公麾下将士越来越多,渐渐的,战局的形式已经从有利于青牛角和黄龙的一面逆转了过来。

    双方厮杀成一团,先前还掌控着局面的青、黄二人麾下,渐渐吃受不住越来越大的压力,开始有些败退的迹象。

    “杀!”颓势已然不再,再没了忌惮的于毒大吼了一声,双目圆睁,几乎要将眼眶都给瞪裂了,纵身朝着青牛角和黄龙扑了上去。

    虽说手中持着兵器,青牛角和黄龙却不敢同于毒接战。于毒刚刚冲出,二人便掉头就跑,朝着山坡下一阵狂奔,也顾不得那些还在奋力厮杀的麾下将士。

    主将逃走,二人麾下那些正在厮杀的黑山军见状,士气顿时跌落到了谷底,争先恐后的掉头跟着二人向山下逃去。

    “追!全部杀光,一个不留!”雷公的死,彻底激怒了于毒,他纵步冲向山坡,将手一挥,高喊了一声。

    潮水般的黑山军跟在于毒身后,向逃下山坡的青牛角和黄龙杀去。

    喊杀阵阵,直入云霄,整座山岗好似都在喊杀声中震颤着。黑山军的士气空前高涨,与他们同洛阳军作战时相比,简直就像不是同一支军队。

    提着兵器,一边向山下逃跑,青牛角和黄龙还一边惶恐的向后张望。

    他们没有想到,于毒和雷公麾下的将士,竟会在最关键的时候爆发了豪性,向原本已经占据了所有主动的他们,发起了进攻。

    正在奔逃间,黄龙陡然看到前方的山坡下,出现了一支身穿大红衣甲、头盔上插着金色羽毛的军队。

    见到陡然出现的这支队伍,黄龙一愣,蹿到青牛角身旁,一把拖起他,不容分说,拽着就朝斜向里奔了过去。

    没有看到正向山顶冲来的龙骑卫,尚不晓得发生了什么的青牛角,被黄龙拖着,虽是满心郁闷,却也没有多问,只是跟随黄龙一直朝着斜向的山坡跑去。

    二人麾下正被追杀的将士,乱哄哄的朝着山坡下跑去,在他们身后,是如同潮水一般的于毒和雷公的部下。

    追赶他们的黑山军,撵上了一些腿脚慢的溃兵,提起短矛,狠狠的朝着被追上的人后心扎去。

    下山的山坡上,成片成片逃跑的黑山军,被他们昔日的同泽追上,又成片成片的倒在同泽的短矛和长剑下。

    发现山头上出现异变,管亥领着五百龙骑卫,蛰伏在下山的必经之路上,待到逃跑的黑山军奔的近了,管亥提着大刀,大吼了一声,纵身向着逃跑的黑山军扑了上去。

    管亥刚起身冲出,五百名龙骑卫,也持着长剑、圆盾,紧跟在他的身后,杀向了正逃跑的黑山军。

    龙骑卫冲出,不仅是正逃跑的黑山军吃了一惊,霎时乱作一团。就连追杀他们的黑山军,也是怔了一怔,脚下的步伐也慢了许多。

    “那是洛阳王的近卫!”见麾下将士们放慢了脚步,一个个脸上现出紧张的神色,率领他们发起冲锋的于毒高喊了一声:“我等已然效命洛阳王!给本渠帅杀光青牛角和黄龙的人!以做觐见洛阳王的见礼!”

    “杀!”听了于毒这番话,见到龙骑卫,心内已是生起一丝惧怕的黑山军顿时如同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士气陡然大振,齐齐发了声喊,继续向着那些已然乱做一团的黑山军扑了上去。

    拉着青牛角一阵狂奔,回头向身后看了一眼,没见有人追来。黄龙晓得,由于山坡上厮杀的人太多,于毒已是追丢了他们。

    朝四下看了看,没见到龙骑卫和于毒麾下的踪影,黄龙长长的吁了口气,拉着青牛角钻进了一丛灌木。

    钻进灌木丛,刚刚蹲下,青牛角就满脸疑惑的看着黄龙,向他问道:“怎了?因何拉某来此?”

    “洛阳王的人来了。”将身子朝青牛角凑近了一些,黄龙压低了声音说道:“幸而被某看见,若是再向前走,你我恐是要成为洛阳王的阶下之囚……”

    “恐怕你们没机会做阶下囚!”黄龙的声音刚落,两柄匕首已经分别架在了他和青牛角的颈子上,一个淡然的声音飘到他的耳中:“既然你二人如此惧怕本王的军队,那便是同于毒作对的贼酋,本王会把你们送给于毒处置!至于他会放了你们,还是要你们做阶下囚,本王可是管不了那许多!”

    将匕首架在黄龙颈子上,并且说出一番不咸不淡话的,正是刘辩。从背后勒住青牛角颈子,将青牛角控制住的,则是邓展。

    挟持着二人,刘辩冷冷的对他们说道:“起身,随本王一同去见于毒。你二人是死是活,只在他一念之间。”

    杀了雷公,青牛角和黄龙都晓得,若是随着刘辩去见于毒,以于毒的脾性,他二人唯有死路一条。

    心知若不反抗便是必死,缓缓起身的同时,二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就在即将站直的那一瞬,他们几乎是同时扭身,抡起拳头,朝各自身后的刘辩和邓展捣了过去。

    青牛角的拳头刚刚捣出,立于他身后的邓展立刻撤回匕首,手臂顺势向上一抡。匕首划出一道银亮的弧光,从青牛角挥出拳头的手腕下切了过去。

    随着一声惨叫,青牛角的手腕喷涌着鲜血,一只紧攥着拳头的手与手腕脱离,掉落在地上。

    另一只手紧紧的捂住喷涌着鲜血的手腕,青牛角惨嚎着蹲在地上,额头上已疼的满是黄豆大小的汗珠。

    黄龙要比他的运气好上许多,黄龙返身的那一刹,刘辩也收回了匕首。可他并没有用匕首去划黄龙的手腕,而是另一只手迅速伸出,叼住了黄龙的手腕,持着匕首的手自上而下向着黄龙的拳头用力一压。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黄龙也是发出了一声惨嚎,手腕竟被刘辩使用巧劲,给生生拧折。

    若是骑着战马打斗,刘辩或许还不是黄龙的对手。可此时是在地上,刘辩虽说力量不及许多知名将领,但格斗技巧却是不比任何人差。

    拧折黄龙的手腕,对刘辩来说,不过只是小小的运用了一下曾经习练过的擒拿术。

    “帮他止血!”制服了黄龙,从怀中掏出一副绳索,刘辩将绳索在黄龙的身上简单绕了两下,把他紧紧捆住,才向一旁的邓展说道:“莫要让他死了,他的死活,须由于毒决定!”

    “诺!”邓展应了一声,先是将因为失血而没了多少力气的青牛角捆住,随后从青牛角身上撕下一块布条,用布条将他那只汩汩喷涌着鲜血的手腕紧紧勒住。

    布条勒在青牛角的手腕上,喷溅着的鲜血霎时流淌的慢了。青牛角颓然的跪在地上,额头布满了汗珠,脸色已是如同白纸一样惨白,被反剪到身后的双手也是糊满了鲜血。

    揪着青牛角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邓展扭头看向同样揪着黄龙衣领的刘辩,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疑问的神色。

    “走!”将头向一旁偏了偏,刘辩只说了一个字,拽着黄龙的衣领,拖起他走出了灌木丛。

    手腕被刘辩拧折,黄龙也是疼的额头布满了汗珠。刚出灌木丛,他就死活不愿继续向前,“噗嗵”一声跪倒在地上,两片嘴唇不住的哆嗦着对刘辩喊道:“殿下,罪将愿投效殿下……”

    “晚了!”黄龙的话音才落,拽着他衣领的刘辩就扭头看着他,很是淡然的说道:“若是你二人未有对于毒下手,本王自是希望你等投效,毕竟多一人,本王麾下将领便可多调拨一处。如今你二人大势已去,为保活命,而向本王求饶,本王又如何收留?即便收留,又如何敢放心任用?你二人还是安心去见于毒吧。”

    丢下这句话,刘辩揪着黄龙,再不跟他多做解释,像拖死狗一般拽着他朝前走去。

    被刘辩拖着,黄龙挣扎着想要挣脱,可手腕传来的疼痛,却卸去了他的大半力气。他虽是拼命的扭动着身体,嘴里不住的叫喊着恳求刘辩放过他,可刘辩却压根不理会他,只是拖着他一味的向前走。

    与他相比,失血过多的青牛角就要老实了许多。被邓展拖出了灌木丛,他脸色煞白,一双眼皮无力的搭眯着,就像是一只刚被敲死了的死狗一样,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

    拖拽着二人,刘辩和邓展朝正追杀着乱兵的黑山军走了过去。

    挥舞着长剑,正劈砍着溃逃的黑山军乱兵,一名龙骑卫扭头的那一刹,无意间看到刘辩和邓展各自拖拽了一个人朝他们这边走来,连忙高喊了一声:“殿下来了!”

    听到这声喊,不仅是追杀溃兵的黑山军都愣住了,就连于毒也是吃了一惊,赶忙转脸朝刘辩和邓展走来的方向看去。

    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是正拖拽着青牛角和黄龙往他这边走的刘辩和邓展。那黄龙被刘辩拖着,还不停的喊叫着、扭动挣扎。

    见了刘辩,于毒赶忙跑了过来。到了刘辩近前,他双腿一屈,“噗嗵”跪倒在地上,仰起脸,泪眼汪汪望着刘辩,激动到有些哽咽着说道:“殿下万金之躯,竟会亲临战场……罪将无能,倍感惶恐!”

    “于将军快快请起!”松开被他拖拽着的黄龙,刘辩上前将于毒搀了起来,转身朝着黄龙和青牛角一指,对于毒说道:“本王来的迟了,不晓得此二人可是将军追杀之人……”

    “正是此二人!”向刘辩手指着的黄龙和青牛角看了一眼,于毒从刘辩身旁走过,快步走到二人近前,双目圆睁瞪着二人,咬牙切齿的说道:“杀雷公之时,你二人可想到会落在某的手中?今日若不将你二人挫骨扬灰,为雷公洗雪冤仇,某枉为世人!”

第411章 殉葬

    由于失血过多,青牛角已处于半昏迷状态。于毒的话他听在耳中,有心想要破口谩骂,却已是提不起半点力气,只能闭着眼睛,很是无奈的等待着厄运的降临。

    瘫坐在地上,意识完全清醒的黄龙,就不像青牛角那样淡然。

    望着于毒肌肉剧烈抽搐、满是狠戾的脸庞,黄龙一骨碌翻了个身,爬到于毒脚旁,由于双手被紧紧的捆缚着,他无法去抱于毒的脚踝,只能仰起脸望着于毒,哭嚎着喊道:“渠帅!渠帅!都是青牛角!”

    “都是青牛角怂恿末将……”哭嚎时,黄龙的眼窝中竟真的流出了浑浊的泪珠,他将头伏下,脑袋几乎是贴着于毒的脚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道:“末将对渠帅忠心耿耿,若不是青牛角从中怂恿,末将即便是死,也不敢谋害渠帅……”

    黄龙的哭嚎,并没有打动于毒,反倒让一旁的刘辩和邓展,对他心生鄙夷。

    “滚!”于毒抽回一只脚,狠狠的朝着黄龙的肩头蹬了一下,将他蹬的向后飞出了两三步,屁股先着地,仰面倒了下去,才扭头朝止住追杀溃兵,正往他这边聚拢的黑山军喊道:“将青牛角和黄龙押到山顶,以他二人的头颅,祭奠雷公!”

    数名黑山军应了一声,跨步上前,将青牛角和黄龙如同抬死猪一般,抬起朝着山顶走去。

    “殿下!”目送着一群黑山军将二人抬走,于毒转过身,快步走到刘辩近前,双手抱拳,两膝一屈,“噗嗵”一声跪在地上,仰脸望着刘辩,眼窝中涌动着泪光,对刘辩说道:“殿下亲自擒住此二人,雷公九泉之下,定是感念殿下恩德。自今日起,末将纵使肝脑涂地,定当报答殿下。若有悖逆,天地不容!”

    “将军快起!”说话间,刘辩对于毒的称呼已是从“渠帅”改为了“将军”,显是已将于毒当成了自己人。他弯下腰,将于毒搀扶了起来,双手扶着于毒的两只大臂,对于毒说道:“眼见即将入夜,将军可令将士们点燃火把,今夜随本王返回军营。本王晓得你等缺粮,将士们恐怕也是饿的狠了,待到回了大营,要他们好生吃顿饱饭。”

    “诺!”被刘辩扶起,于毒先是应了一声,随后扭头向四周的黑山军喊道:“点燃火把,将尸体全都埋了。待到祭奠过雷公将军,我等随殿下返回营地。今晚好生吃顿饱饭!再美美的睡上一觉!”

    黑山军粮草紧缺,粮食一般都是分配给作为主要战力的刀盾手。寻常杂兵,已是好几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甚至有些人一直饿着肚子,嘴里苦的几乎快要忘记粟米是什么滋味。

    听说晚上能吃上饱饭,山坡上的所有黑山军都发出了一声欢呼。一些视力正常的人,已是开始做起了火把。

    一支支火把点燃,映亮了附近的山坡,那些天色暗下来之后,视力就有所下降的黑山军,在同伴点燃的火把映照下,勉强还能看清眼前的景物,也跟着扎起了火把。

    越来越多的火把点燃,夕阳落到地平线下,已然渐渐沉入黑暗之中的山坡,在火把的映照下,一片通明,就连地面上落叶的脉络,几乎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被诛杀的青牛角和黄龙麾下,足有两千余人,更多的则已逃下了山岗,四散逃命去了。

    山坡上的黑山军挖出了一个个深坑,将一具具尸体撂进坑内。有些还没被彻底杀死的人,在黑山军搬动他们的时候,他们还会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

    尚未死去的溃兵,有些造化好的,遇见心内颇有善念的黑山军,心口挨上一剑,当即便丢了性命,被扔进坑里。

    那些造化不好的,虽是也发出了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可他们的呻吟声却被抬着他们的黑山军完全无视,将半死不活的他们,丢进了填满了尸体的深坑。等待他们的,将会是还活着便被埋入泥土之中。

    一铲铲夹着落叶的泥土填在深坑里,渐渐埋住了那些被扔进坑内的溃兵。

    有些还活着就被扔进去的人,将手臂高高举起,想要挣扎着从坑里爬出,可掩埋他们的黑山军对此根本不闻不问,只顾一味的铲起泥土,撂在他们身上。

    “殿下,请!”看了一会黑山军将士掩埋尸体,待到深坑上填满了浮土,于毒向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对刘辩说道:“末将斗胆,请殿下前往观看诛杀青牛角、黄龙!”

    朝于毒缓缓点了下头,刘辩带着邓展、管亥,抬脚朝着山顶走去。仨人刚从于毒身旁走过,于毒就赶忙跟了上去,与管亥并肩走在邓展后面。五百名龙骑卫则一手持着盾牌,另一只手提着长剑,列着长长的队伍,紧紧跟在四人身后。

    龙骑卫的队列走过,手持火把的黑山军,也纷纷跟在后面,朝着山顶涌来。

    上了山顶,刘辩一眼就看到在一块硕大的青石上,平平的摆放着一具从头到脚插满了箭矢的尸体。

    尸体身上的箭矢没有被动过,虽然负责看护的黑山军很想帮雷公把箭矢拔下,可一旦箭矢拔下,他便会是一片血肉模糊,将会比插满了羽箭更加难看。无奈之下,处理尸体的黑山军也只得作罢,将雷公的尸体简单摆放在青石上,等待于毒回到山顶再做处置。

    上半身被麻绳紧紧捆缚着的青牛角和黄龙,低头跪在青石前。或许是喊叫的累了,也或许对能够活下去已经绝望,此时的黄龙低垂着脑袋,静静的跪在青石前,半声也不曾言语。

    “架上木柴!”到了山顶,待到刘辩等人站定,于毒跨步向前,立于刘辩的侧后方,朝青石旁的黑山军高喊了一声。

    一群黑山军赶忙应了,纷纷从四周寻来木柴,很快便架起了一座如同小山般的柴堆。

    “请雷公将军!”待到黑山军将士们堆起了柴堆,于毒将手臂一挥,再次喊了一声。

    两名黑山军跳上青石,轻手轻脚的抬起雷公的尸体,将他慢慢的递向站在青石下的一群黑山军。

    青石下面站着的八个人,高高举起手臂,托着雷公的尸体。待到抬稳,才转了个身,步履沉重的向着柴堆走去。

    雷公的尸体被八名黑山军小心翼翼的摆放在柴堆上,待到将他的尸体摆平,八名黑山军齐齐撤后一步,双手抱拳,朝着尸体深深一躬。

    一直站在一旁观看的刘辩,见了这一幕,也抱着拳,深深朝着雷公的尸体行了一礼。

    立于刘辩身后的邓展、管亥,也学着刘辩的样,很是恭谨的向雷公尸体行礼。

    跟在他们身后的五百名龙骑卫,虽说并没有行礼,却也个个面容肃穆的将头盔取下,夹在腋下,笔直的挺着身子,向柴堆上的雷公行着注目礼。

    四周数万名黑山军全都举着火把,火把一片通明,成片的火把将山头映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见刘辩向雷公的尸体行礼,于毒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他双手抱着拳,深深躬下身子,向刘辩行了一礼,嘴唇动了动,好似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过了好一会,于毒才直起身,朝柴堆前的黑山军摆了下手,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似得说了句:“将青牛角和黄龙,也给本将军丢到柴堆上!”

    得了于毒的命令,几名黑山军赶忙上前,拖起二人就朝柴堆那边拽。

    已经半昏迷的青牛角觉着被人拖拽,虽是有心挣扎,可他却是连喊叫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任由拽着他的几名黑山军将他像丢垃圾一样甩到柴堆上。

    好半天都没说过话的黄龙,被两名黑山军揪着领口,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浑身哆嗦了一下,瞪圆了眼珠子,一边被拖向柴堆,一边向于毒大声喊道:“渠帅饶命!渠帅饶命啊!”

    于毒根本不理会他的喊叫,只是冷着脸,朝那两名拖拽着黄龙的黑山军摆了摆手。

    将黄龙也扔到了柴堆上,一个黑山军军官,先是扭头看了于毒一眼,见于毒朝他点了下头,随后便从腰间拔出了长剑,将剑尖扎入了黄龙的脚踝,轻轻一挑。

    随着黄龙的一声惨嚎,锋利的剑尖挑断了他的一根脚筋,鲜血霎时喷溅了出来,在黑山军军官胸前的皮甲上,喷上了一大片殷红的血渍。还没等黄龙从疼痛中缓过神来,他紧接着便发出了第二声惨嚎,另一只脚的脚筋也被黑山军军官用长剑挑断。

    黑山军军官之所以这么干,是因为青牛角已经半死,即便不挑断他的脚筋,他也无力从柴堆上跑下;可黄龙却精神头十足,一旦捆缚他的麻绳被烈焰烧断,他立刻便会从柴堆上蹿下。

    “点火!”待到黑山军军官挑断了黄龙的两根脚筋,扭脸朝于毒点了下头,于毒眼睛微微眯了眯,脸颊剧烈的抽搐了几下,又发出了一声高喊。

    活活将人烧死,为雷公殉葬。在刘辩看来,着实是残忍了一些。

    可黑山军有黑山军的处事方法,虽说于毒已是投效了他,可在这种事上,刘辩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有站在一旁,眼看着两名黑山军将火把丢在了柴堆上。

    火焰熊熊燃起,伴随着黄龙凄厉的嚎叫,浓烟升腾而起,蜿蜒着冲上云霄。

    随着火焰的升腾,乌黑的浓烟越来越稀薄。待到通红的火焰蹿腾起一人多高,刚点火时浓浓的黑烟,已是稀薄到肉眼几乎无法看见。

    透过火焰,刘辩甚至能看到柴堆上还在不住翻滚、哀嚎的黄龙。听着那一声声凄厉的哀嚎,刘辩的心内,也是隐隐的生起了一丝不忍。

    不知过了多久,黄龙终于不再哀嚎。冲天的火焰已将他完全包裹其中,连同雷公的尸体和青牛角,一起烧成了灰烬。

    大火燃烧了足足一个时辰,直到天色完全黑暗下来,火焰才渐渐小了下去。

    站在离火堆不远的地方,于毒目光冰冷的凝视着还蹿动着火苗的火堆,向附近的一群黑山军喊道:“将灰烬埋起,我等跟随殿下下山!”

第412章 莫名其妙的感动

    临近蒲子城,与洛阳军中军大营仅仅隔了不足百步,一座新的军营拔地而起。

    这支大军人数远远多于洛阳军中军,可他们的帐篷却是少的可怜。黑山军出征,向来是风餐露宿,根本不会使用帐篷。而洛阳军带来的帐篷,除了官兵们正在使用的,所能够支援黑山军的,也不过只有寥寥两三百顶。

    即便如此,黑山军军营内的将士们还是一片欢腾,因为在他们的营地内,一团团跳动着的篝火上,吊挂着一只只正烹煮着粟米饭的陶罐。

    陶罐内的水沸腾着,发出阵阵“咕嘟咕嘟”的响声,粟米饭虽说还没煮熟,却已是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穿着各色衣衫的黑山军将士,一个个眼巴巴的望着冒起蒸腾白汽的陶罐,许多人甚至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若不是同伴们都还没动,他们恐怕已经冲到陶罐前,捞起半熟的粟米饭塞进了嘴里。

    “殿下来了!”数万官兵正眼巴巴的瞪着饭食煮熟,军营内传来了一声高喊。

    听到这声喊,所有将士全都扭过头,朝发出喊声的方向望去。

    出现在黑山军将士们眼前的,是刘辩领着邓展和管亥,在八名龙骑卫的护卫下,进了辕门,朝着军营内走来。

    正看着一群兵士烹煮饭食的于毒,听到这声喊,赶忙站了起来,快步朝着刘辩等人迎了过来。

    当他看到刘辩只带了十个人来到军营,他愣了一下,心内不禁涌起了一阵莫名的感动。

    没有人数众多的护卫,刘辩敢来到这支先前还与他为敌的军队中,显然是已经不把他们当做外人。

    怔了一下,于毒快步跑到刘辩身前,抱拳躬身,语气中带着无尽感激的向刘辩说道:“夜色深沉,殿下未有安歇,尚且来到此处,末将万分惶恐。”

    “于将军莫要多礼!”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刘辩朝于毒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听闻军中正在烹煮饭食,本王也是感到腹中有些饥饿,特来讨口饭吃。倒是要叨扰于将军和将士们了!”

    二人说话间,数万名刚跟随于毒投效刘辩的黑山军便已在几名军官的指挥下,列起了整齐的队伍,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了刘辩。

    看着刘辩,投靠过来的黑山军一个个目光中都流露着钦敬的神采。

    与洛阳军作战,他们一直在溃败,从未扳回过一场败局。就在他们饥肠辘辘,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刘辩却大度的收留了他们。

    在于毒和几名黑山军军官的陪同下,刘辩朝数万名黑山军列起的大阵走了过去。

    到了大阵前,他举起手臂向黑山军将士们挥了挥手。

    刘辩举起手臂,站在他身后的于毒随即高高举起一只拳头,朝着黑山军将士们喊道:“殿下威武!”

    “殿下威武!”数万名黑山军,紧跟着于毒发出了一阵整齐的呐喊。

    雄浑的喊声,刺穿了夜幕,向四处扩散开来。

    “将士们!本王有句话,想要问你们!”举起双臂,朝黑山军将士们虚按了两下手,刘辩向他们喊道:“你等是愿追随本王征伐沙场,还是愿回归桑田,娶个媳妇,去过那逍遥日子?”

    听得刘辩如此一喊,包括于毒在内的所有黑山军全都愣住了。

    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晓得刘辩为何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见黑山军阵列中无人应声,刘辩嘴角保持着和善的笑容,对他们说道:“先帝失德,任由宦党把持朝政,以致汉祚倾废。你等也是受朝廷所迫,方揭竿而起。”

    刘辩突然说出“先帝失德”这四个字,更是让黑山军将士们心内一阵惶恐。

    立于刘辩身后的于毒,心中一紧,赶忙双腿屈起,“噗嗵”一声跪倒在地上,仰脸望着刘辩,对他说道:“殿下明察,我等乃是受了黄巾蛊惑,方做了贼人。自今日起,我等追随殿下,纵使粉身碎骨,也当万死不辞!”

    于毒一跪,所有黑山军全都跪了下来,一个个伏低身子,齐声喊道:“我等愿誓死追随殿下,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黑山军将士们一跪,刘辩顿时明白过来。他们肯定是曲解了他的意思。他先是将一旁跪着的于毒扶起,随后又朝黑压压跪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黑山军将士们虚抬了一下手,向他们喊道:“将士们请起,待本王把话说完,你等再跪不迟!”

    刘辩如此一说,数万名黑山军才满脸疑惑的相互看了看,纷纷迟疑着站了起来。

    “天下不安,田地荒芜!”待到黑山军将士全都纷纷站了起来,刘辩向他们说道:“本王需要的,不仅是能征善战的勇士,还需要无数勤勤勉勉的农夫。若是田地无人耕种,何人向大军供给军粮?”

    “待到攻下蒲子城,本王将会为你等之中的一些人安置产业。被选中的人,将会回到各地分派的田宅,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岂不美哉?”黑山军将士们脸上还都带着浓重的疑惑,刘辩又是微微一笑,对他们说道:“至于将要留在军中的将士,就好生跟随本王,与本王共保大汉社稷。本王别的没有,就是对将士们绝不吝啬!军中将士,饭食管够、肉食管够、铜钱发足!有战功者,论功行赏!该封官的封官,该给女人的给女人!你等觉着可好?”

    刘辩说了一大通道理,黑山军将士们的脸上都是满满的迷茫。直到他说出最后一句话,数万将士的眸子中,才放射出异样的神采,齐齐高喊了一声:“好!”

    “吃饭!”待到数万人齐齐应了声好,刘辩扭头看了一眼近处篝火上正烹煮着的粟米饭,觉着那粟米饭已是差不多熟了,抬起手臂,向黑山军将士们摆了一下,大声喊了一嗓子。

    得了刘辩吃饭的命令,数万人齐齐欢呼了一声,队列顿时散开,纷纷朝着已然烹煮熟了的饭食跑了过去。

    刘辩命人送进军营的,除了粟米,还有许多肉食。

    将士们跑到各自烹煮饭食的篝火前,争先恐后的从陶罐中盛出粟米饭。除了粟米饭,他们每个人还都分到了两块肥腻腻的猪肉。

    已然饿的慌了,肚子里连一点油水都没有的黑山军,哪里还管得着肥肉油腻。盛罢了饭食,他们一边扒拉着粟米饭,一边大嚼着肥肉。一个个吃的是满嘴流油、摇头晃脑。

    “殿下!”刘辩嘴角漾着一抹笑意,正看着将士们吃饭,脸上还带着几分纠结的于毒小声向他问了句:“敢问殿下,可是真要让将士们卸甲归田?”

    “并非全部!”听了于毒的问题,刘辩扭脸看着他,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黑山军乃是由贫苦乡民组成,其间多有老弱。本王欲将老弱裁汰,要他们回归田园,过上安宁日子,如此一来,田间便又多了许多劳力,荒芜的土地也是多能重新开垦。至于战场之上,只需精兵,老弱在大军之中,不过是充个人数,厮杀之时,他们没了胆气,反倒会影响了真正的精锐。”

    “哦!”刘辩的一番解释,让于毒茅塞顿开,他双手抱拳,朝刘辩深深一躬,对刘辩说道:“殿下思虑周详,末将竟是未有想到。”

    “留在军中的将士,届时也会有不同安置!”朝于毒微微一笑,刘辩又补充了一句,这才伸手搂住于毒的肩膀,朝他肩头轻轻拍了拍,对他说道:“本王可是尚未吃饭,你我只顾着说话,本王腹中已是饿的紧了!”

    被刘辩搂住肩膀,于毒怔了一怔,他没想到刘辩贵为洛阳王,竟会与他如此亲昵。心中正自感动,又听得刘辩说尚未吃饭,丝毫不敢耽搁,于毒赶忙向近处的几名兵士喊道:“快些,为殿下和几位将军盛饭!”

    那几个兵士听到于毒的喊声,连忙应了,寻来干净的陶碗,擦了又擦,直到将陶碗擦的油光滑亮,才为刘辩等人满满的添上了饭食。

    由于黑山军已是饿了好几日,刘辩考虑到瘦肉纤维过多,担心将士们吃的太多,反倒不好,便让人多送了肥肉,给他们滋补些油水。

    几名兵士为刘辩和邓展等人盛了饭食,还担心他们肉食吃的不够,在他们每个人的碗中,至少放了十多片白生生的大肥肉。

    从半跪在身前,双手高高举着陶碗的兵士手中接过饭食,看着那满碗的大肥肉,刘辩的食欲便已是褪去了大半。

    他扭头朝一旁的于毒看了一眼,有些尴尬的向于毒笑了笑说道:“本王不是太爱吃肥肉,将这些肉分与将士们吃吧。本王只留下一片,已是足够。”

    刘辩这么说,不过是想把肥肉给分派出去,可话听在于毒的耳中,却是有着另一番滋味。

    望着刘辩,于毒的眼窝中涌动着闪烁的泪光,哽咽着对刘辩说道:“殿下爱兵如子,竟是宁肯不吃肉食,也要将肉食分于将士们。怪道洛阳军所向披靡,若是我等将来于战场之上不戮力杀敌,如何对得住殿下恩德!”

    于毒的一番话,把刘辩给说的直犯愣,他根本没想到,他不过是嫌肥肉太过油腻,要把肉让给别人吃,却会让于毒生出这些感慨。

    “将士们!”不等刘辩说话,眼窝中犹自闪烁着泪光的于毒,就朝军营内正狼吞虎咽吃着饭食的黑山军将士们喊道:“军中肉食珍贵,我等皆知。方才殿下却说,要将碗中肉食分与将士们吃,如此恩德,你等如何报答?”

    喊话时,于毒的声音中带着哽咽。话语听在黑山军将士的耳中,更是犹如一根根钢针直刺着他们的心窝。

    打了这么多年仗,他们难得能够吃上一餐饱饭,即便有肉食,也是被将军和军官分了去,普通兵士,何尝会沾染到半点荤腥?

    投效刘辩,能吃上有荤腥的饭食,黑山军将士心内已是感动莫名。刘辩要让出碗中的肥肉,更是让数万黑山军感到洛阳王竟是如此爱护他们。

    听了于毒喊出的话,黑山军将士们是感动的心潮澎湃,久久难以平静。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宁愿被碎尸万段,也绝不背弃洛阳王的豪情。

    “我等誓死报效殿下!”军营内沉寂了片刻,过了一会,从感动中回过神来的黑山军将士纷纷站了起来,将手中的饭碗放在地面上,双腿一屈又跪了下去,拜服在地上,甚至已是有人感动的“呜呜”哭出了声来,齐齐喊道:“生做殿下兵,死为殿下鬼!”

第413章 献城

    初升的朝阳懒洋洋的挂在天际,向大地投射着柔和的光芒。蒲子城的城墙上,已经饿到前心贴后背的黑山军将士,一个个懒懒的瘫坐在城头,晒着太阳,微微闭起眼睛,想要借助睡着来缓解腹中的饥饿。

    一队队穿着各色深衣、衣衫很是凌乱,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汉子,在一员手提双板斧的将军引领下,缓步朝着蒲子城推进过去。

    当这队数万人的人马推进到城下,城头上正在值哨的一名黑山军双手扶着城垛,激动的腔调都有些变了音的朝身后喊了一声:“渠帅来了!我等有救了!”

    头天晚上,于毒的军营内,将士们向刘辩表忠心,喊声是此起彼伏。可由于这支军队下山是在夜间,城墙上的黑山军虽是听到了喊声,却并不晓得发出阵阵呐喊的是他们。

    也正是因此,看到他们出现,那黑山军才会激动非常。

    黑山军兵士的这一声喊,不啻于在平静的水面丢下了一块大石头。原本还懒洋洋躺在城墙上的黑山军将士们,全都一骨碌爬了起来,纷纷涌到城垛边,伸长了颈子,朝城下看去。

    距离城墙一百多步开外的空地上,持着双斧的于毒,已经站定了脚步。他身后数万名黑山军,也列起了参差不齐的作战阵型。

    黑山军沿袭了黄巾军的一些作风,包括在头上包裹黄巾。可于毒身后的数万人,竟是没有一个人在头上扎起黄巾。他们早在跟随刘辩下山时,便将黄巾丢弃,以此表示与黄巾军彻底决裂。

    望着城下黑压压一大片黑山军,城墙上的人们很快便发现事情好像并不是如他们想象的一般简单。

    在那支黑山军散乱阵列的后面,还有着一片片翻飞飘舞的墨色战旗。

    战旗下,无数身穿大红衣甲的洛阳军,列着整齐的队形,遥望蒲子城上的黑山军。成片的大红衣甲相连,从城墙上远远望去,就如同在于毒麾下黑山军阵列后,熊熊燃烧着的大火,只等着城内黑山军稍有反抗,便会卷向小小的蒲子城,将城中的人们全都吞噬进这片火焰之中。

    “让开,让开!”城头上的黑山军全都涌在城垛边,纷纷朝着城下张望,杨凤和左髭丈八一边喊着,一边分开人群,到了城垛前,向城外望了去。

    当他们看到城外于毒率领的无数黑山军时,心头陡然一喜,可随即左髭丈八便发现,在于毒所部将士的背后,还有着无数身穿大红衣甲、高高举着墨色战旗的洛阳军。

    “好像有些不对。”扭头看了一旁的杨凤一眼,左髭丈八抬手指着远处洛阳军的阵列,对杨凤说道:“渠帅身后,因何有洛阳军?”

    “恐怕我等是要献城了……”望着城外,杨凤微微蹙起眉头,轻叹了一声,话只说了一半,便没再接着说下去。

    “什么?”杨凤的话音才落,左髭丈八就两眼圆睁,满脸不敢相信的瞪着他,低吼道:“将士们守了数日,洛阳军连打也没打,我等便要献城……?”

    “那又怎样?”扭头看着左髭丈八,杨凤嘴角牵了牵,很是自嘲的轻声哼了哼,对左髭丈八说道:“今日即便死守城池,渠帅麾下数万兵马一旦发起进攻,凭着我二人率领的两万饥饿兵卒,可有能力抵御?即便抵挡得渠帅与洛阳军攻城,城中无粮,又能撑得几日?兵败身死,本是无可厚非,可我等作战多年,八将军可曾想过,究竟为何而战?”

    杨凤问出为何而战,左髭丈八愣了一愣,眨巴了两下眼睛,嘴巴张了张,竟是没能说出半句话来。

    “将士们死伤无数,不过是荒野枯骨!”微微仰起脸,望着湛蓝的天空,杨凤满脸凄怆的轻叹了一声说道:“打仗不过是为了劫掠百姓,我等无法封妻荫子,将士们更是前景渺茫,八将军,你可有想过,这样的日子,我等究竟还能过上多久?”

    杨凤的一番话说完,不仅是左髭丈八,就连周围的黑山军将士,也都低下头陷入一片沉默。

    黑山军之中,有许多老军,在当年张角太平道起事之时,便被拉入了黄巾军。

    许多年过去,他们转战各地,藏身深山。过的日子,是终日饥肠辘辘,却还要遭受官军围剿,不晓得哪年哪月,这样的日子才能算是到头。

    城头上一片沉寂,城下的于毒却在这时独自走到离城墙脚只有二十多步的地方,双手提着板斧,扯着嗓门向城上喊道:“杨凤、左髭丈八,二位将军出来说话!”

    “渠帅!”听到于毒的喊声,杨凤和左髭丈八相互看了一眼,杨凤双手扶着城垛,朝城下喊道:“不知渠帅可是前来援救我等?”

    “正是!”提着两把板斧,于毒挺直着胸膛,向城上的杨凤和左髭丈八喊道:“不仅是来援救你等,某还给你等带来了粟米、肉食,将士们只管吃饱,不用顾忌饭食不足。只是不晓得,你等可愿接受!”

    “想来渠帅是已投效了洛阳王!”扶着城垛,抬眼望向稍远处的洛阳军大阵,杨凤微微一笑,向城下的于毒喊道:“方才末将还与八将军商议,是要反抗到底,与城共存亡,还是要如渠帅一般投效洛阳王……”

    “你等商议的如何?”仰脸望着城墙上回话的杨凤,于毒并没有否认投效了刘辩,而是再次高喊道:“粮秣不多,你等若是来的晚了,某麾下将士,可是要将粮食悉数吃光了!”

    “渠帅说笑了!”站在城墙上,杨凤朝城下的于毒抱拳拱了拱手说道:“某与八将军早有归降之意,只是不知洛阳王可容得下我等……”

    “哈哈!”杨凤的话音才落,于毒就仰脸哈哈大笑,对他喊道:“将军多虑了!若说为贼,某昔日曾为渠帅,乃是贼中之贼,殿下仍可收用,并委以重任。你等尚有何顾虑?”

    杨凤和左髭丈八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点了下头。杨凤扒着城垛,向城下的于毒喊道:“渠帅少待,末将这便打开城门!”

    听说杨凤要打开城门,于毒朝身后招了下手,跟着他来到城外的黑山军,纷纷朝城脚下走了过来。

    黑山军并非官军,他们平日作战,虽说也有阵列,可阵列却是十分凌乱,就犹如一群乱民般,根本无有秩序可言。

    驻马立于洛阳军中军前,望着于毒麾下兵马朝蒲子城推进,刘辩脸上带着些许失望的微微摇了摇头。

    “殿下!”骑着马伫立在刘辩身旁的庞统,看着缓缓向蒲子城推进的黑山军,凑到刘辩身旁,小声说道:“殿下已是平定河东乱贼,张燕尚在冀州一带。臣下得到消息,袁熙、袁尚兄弟,已然领兵阻击张燕,只是麾下兵马皆为老弱,战事颇为不利。”

    “军师的意思是……?”庞统提起冀州战事,刘辩扭头望着他,向他问道:“可是要即刻进军冀州?”

    “不!”庞统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黑山军方降,以臣下看来,虽说足有近十万人,可兵卒多为老弱,真正能编入主力者,绝不会超过万人。即便是偏营,恐怕也只能容纳一万余人,剩下的,只怕是多要卸甲归田……”

    “连年战事,各地女子众多,男丁稀少!田间地头,多是女子劳作。长此以往,田地荒芜恐怕更多。”望着已经快要推进到蒲子城下的于毒所部黑山军,刘辩对庞统说道:“即便是洛阳,男女相比,也是一个男丁可娶五个女子。数万大军卸甲归田,倒是可助增长人口、多产粮秣,并非不是好事。”

    “殿下思虑周详!”刘辩的一番话,说的是合情合理,庞统自是晓得他每句话都切入了要害,抱拳赞了一声,便与刘辩一同望向了蒲子城。

    城外吊桥缓缓放下,坚实的木板吊桥落在护城河上,给于毒和他麾下的黑山军留出了一条通路。

    蒲子城的城门也在吊桥落下的同时缓缓打开,领着两万名黑山军死守城池数日的杨凤和左髭丈八步行着走出城来。

    二人身后并没有跟随兵士,手中也没有提着兵刃,只是腰间悬挂着随身佩戴的长剑,算作是护身武器。

    见二人出城,于毒快步朝他们迎了过去,到了离二人只有两三步远近,他呵呵一笑,双手提着板斧,向他们拱了拱,对他们说道:“二位将军高义,开城纳降,免去无数将士化作枯骨,殿下定是万分欣慰,二位请随某一同前往中军觐见殿下。”

    杨凤和左髭丈八虽说已是下定了投效的决心,可真的大开了城门,二人心内却是多少有些忐忑,不晓得刘辩将会如何处置他们。

    跟在于毒身后的黑山军涌过吊桥,纷纷朝着城内跑去。城内的黑山军则在他们进城时,都将兵器丢在地上,一个个抱头蹲着,完全没了反抗的意思。

    如此一来,蒲子城便彻底落到了于毒的手中。

    看着蜂拥进城的于毒麾下,杨凤和左髭丈八心内生起阵阵不安。若城池还在他们手中,他们倒是可以与洛阳军讨要些价钱。可如今他们已然献出了蒲子城,就犹如砧板上的鱼肉一般,刘辩随时可以将他们诛杀。

    “渠帅!”相互看了一眼,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的杨凤和左髭丈八突然“噗嗵”一声跪倒在于毒面前,齐声喊道:“恳请渠帅救救我二人!”

    二人突然如此,让于毒很是吃惊,他赶忙上前将二人搀起,向他们问道:“二位将军何故如此?”

    “不瞒渠帅!”被于毒扶了起来,杨凤满脸愧色的说道:“我二人早是有心投效殿下,只是以往黄巾向官军投降,皆会落得身首异处。不晓得殿下为人如何,才迟迟未有动作!”

    “二位将军放心!”伸手搂住二人肩膀,于毒站在二人中间,一边搂着他们向吊桥走,一边对他们说道:“殿下与寻常官军不同,昨日殿下才与某说过,待到得了蒲子城,我等军中老弱,皆要卸甲归田,好生去过安稳日子。至于精壮,便会编入洛阳军。自此我等与将士们衣甲鲜亮,每日不仅可吃得饱肚子,更是有许多肉食酒水,立了战功且可封妻荫子,岂不美哉?”

第414章 不要赶尽杀绝

    洛阳军占了蒲子城,早先逃离的原城内居民,在偏营将士的护送下,源源不断的赶回他们的家园,而投效刘辩的黑山军,则在洛阳军的选择下,被淘汰了足有近六万人,仅仅只余下一万多人留在了蒲子城。

    被裁汰的黑山军,也由洛阳军偏营的将士送往各地,由各地的官员加以安置,为他们置办田产、娶上一两房媳妇,要他们好生经营土地,多生养后代,已补足战争造成的人口缺失。

    由于常年征战,早就厌倦了战争的黑山军将士,在被裁汰时,并未表现出半点不满,许多人甚至暗暗庆幸被选中重归田园。

    有了田产,有了女人,能够过上安宁富足的日子,在吃了无数苦的黑山军将士看来,确实是要比那些留在军中的将士运气更好上一些。

    一批又一批被裁汰的黑山军离开了蒲子城,前往刘辩治下的各个城池,以补足各地缺失的壮劳力。

    刘辩站在城头上,手扶着城垛,望着城外源源不断往来的人们。

    裁汰的黑山军离开城池,各地在刘辩的调拨下,也源源不断的向蒲子城运来了粮草和衣甲。

    蒲子城,将成为刘辩训练新兵,进军冀州的前哨。

    管青站在刘辩的身旁,与他一样望着城下往来不绝的人潮,她脸上的神情很是肃穆,给人一种冰冷冰冷的感觉。当初离开洛阳,出征河东之时,她曾以为在这里会发生一场又一场血战。可战斗真的开始,她却发现,在洛阳军面前,许多地方官员谈之色变的黑山军,竟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此番征战河东,印证了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粮草,终究还是行军打仗的关键。刘辩仅仅只是略施小计,让黑山军饿了些时日,便成功的将这支大军收到麾下,并彻底的分化瓦解。

    经历了这些时日,管青心内对刘辩的景仰,更是又深了几分。也暗暗庆幸着,她会遇见并最终爱上眼前这个男人。

    “青儿!”站在城垛边,刘辩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对站在身后的管青说道:“你曾做过黄巾,可晓得如何才能寻到那些青牛角和黄龙的麾下?”

    “无非落草为寇!”望着城外,管青眉头微微拧着,对刘辩说道:“黄巾军之中,小头目颇多。他们逃下山去,想来许多小头目会将人手聚齐,在附近落草。眼下大军送来粮草,他们不敢劫夺,可一旦殿下离去,蒲子一带……恐怕不会安宁。”

    “如何才能将他们诱出,尔后歼灭?”望着城外连绵的大山,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像是在问管青,也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了一句。

    对于这个问题,管青也是无法回答。虽说她曾做过黄巾军,可青州黄巾,乃是在平原一带活动,不似黑山军,整日穿行于大山之间。如何剿灭散乱于山岭之间的黑山军,管青也是不得其法。

    正望着城外的山峦,思索着如何将这根插在后方的尖刺拔掉,一身戎装的吕布快步跑上了城墙。

    “殿下!”到了刘辩身后,吕布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对他说道:“末将听闻尚有近两万名黑山贼躲于山中,特来向殿下请战!”

    听到吕布的声音,刘辩身子微微一震,眸子瞬间亮了一下,不过旋即又黯淡了下去。

    曾经追随董卓剿杀过黄巾军,吕布对追击躲进山中的黑山军,自是有着一套法子。

    可一旦真的让他领军追击,恐怕被击破的黑山军,迟早都会身首异处。如此一来,残虐的名声传出,将来再想顺理成章的招揽黑山军,恐怕便不会前两次这般容易。

    “吕将军!”沉默了良久,刘辩转过身,凝视着吕布,对他说道:“你即刻命人,在城内城外张贴告示,凡以往曾与本王为敌的黑山军,只要交出兵刃,本王一律不予追究。”

    刘辩如此一说,吕布顿时明白过来,他并不想把跑到山里的黑山军赶尽杀绝,而是想要用更为温婉的手法,来招揽逃散于山岭中的黑山军。

    “殿下……”眼见着一场战功化为泡影,吕布心内自是有些失落,他微微拧起眉头,很是不甘心的向刘辩说道:“逃走的黑山军,乃是顽固不化之徒,唯有剿灭,方为正道……”

    不等吕布把话说完,刘辩就抬起一只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语气很是平淡的对他说道:“黑山军与匈奴人不同,匈奴乃是异族,亡我中原之心不死,一旦开战,自是要斩尽杀绝!黑山军却是当年为朝廷所迫,衣食无着的贫苦百姓。只要能让他们安居乐业,他们自是不会再兴祸乱!”

    “吕将军只管依照本王之意,前去招揽散落于各处的黑山军散勇。”刘辩转过身,重新望着城外的群山,背对着吕布摆了摆手,对他说道:“若是成功招揽,本王记将军大功一件!”

    刚到河东之时,吕布作为先锋立下了功劳,刘辩对他的封赏很是丰厚,除了没有给他增加兵员,该给的,几乎都给了他,甚至还代汉室朝廷,册封了吕布爵位。

    刘辩说是要给他记一场大功,自是不会蒙蔽于他。得了刘辩的允诺,吕布先前的失落感顿时又一扫而空,赶忙抱拳应了一声:“谨遵殿下谕旨,末将定不辱使命!”

    眼看着吕布转身下了城墙,管青微微蹙起眉头,向刘辩轻声问道:“殿下真要将此事交于吕布?”

    “吕布立功心切!”望着城外连绵的山峦,刘辩并没有回头,只是很淡然的说道:“将事情交于他去做,他定不会违拗本王意图。此人虽是颇有野心,却并不愚蠢,晓得唯有依照本王之意,方可获得最多的利益……”

    “若是他要殿下为他增添兵马,那该如何!”微微蹙起眉头,管青心内很是不安的说道:“不知为何,青儿每次见着他,总有不祥的感觉,总是觉着,此人若是做大,或许会对殿下不利……”

    刘辩并没有接管青的话,在他心内,其实很是认同管青的说法。吕布为人如何,他要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眼下正值用人之时,吕布勇武冠绝天下,若是驾驭得当,应是可长期利用。

    不过这些话,刘辩绝不会跟任何人说,即便是管青,他也不会露出半点口风。毕竟眼下吕布是前来投靠他,若是表现出太多对吕布的忌惮,反倒会让天下人以为他肚量狭小,容不得英雄。

    吕布下了城墙,没过多会,城内的街道上,便涌来了一群身穿红色衣甲、却并没有戴着头盔的陷阵营官兵。

    这队人在高顺的引领下,冲出了城门,径直朝着远处的群山奔去。

    眼看着两三千名陷阵营将士在高顺的带领下,飞快的奔向了远处的群山。刘辩嘴角微微牵了牵,向身后的管青说道:“若我是吕布,此番命高顺出城,定会让他带上百余车军粮。”

    刘辩说出高顺应该带上百余车军粮出城,管青一脸茫然的望着他,一时竟是没弄明白他话里隐含着怎样的意思。

    “黑山军饿的慌了,陷阵营仅有三千人……”扭头向管青微微一笑,刘辩接着说道:“见到如此多的军粮,且守卫军粮的队伍人数又不是很多,他们焉能不抢?”

    “哦!”刘辩这么一说,管青才恍然大悟,眸子中闪烁着钦慕的神色,赞了一声说道:“若是人皆如殿下一般心思缜密,恐怕这天下征伐,便会再多了几分纷繁!”

    “江山代有人才出!在天下英雄面前,本王不过是一介庸才。”刘辩缓缓摇了摇头,伸手将管青揽进怀中,搂着她,望着城外连绵的山峦,很是有些感慨的说道:“本王这些伎俩,只可对付黑山军这般散兵游勇,若是真个与强敌厮杀疆场,还需徐庶与庞统等人运筹帷幄方可。”

    “殿下过谦了!”搂着管青,刘辩刚说出这番话,二人身后就传来了庞统的声音:“以殿下之聪敏,即便无有我等相助,假以时日,这天下早晚也是要归于一统。”

    听到庞统说话,刘辩和管青都扭过头,将视线投到了他的脸上。

    见庞统走了过来,刘辩放开搂着管青肩膀的手臂,朝他摆了摆手说道:“军师说笑了,本王方才只是与青儿闲聊,谈及军师,心内颇为钦佩,才有感说出那么一句。”

    庞统突然出现,刘辩的神色还算坦然,可管青却是晓得,刚才她依偎在刘辩怀中的一幕,已是被庞统看了个正着。虽说她与刘辩的事情,洛阳军中从普通兵士到将领、军师均是心知肚明,可真的被人撞破,却还是会让管青感到十分难堪。管青俏脸羞的通红,低下头,先是用贝齿咬了咬嘴唇,随后面皮通红的对刘辩和庞统说道:“殿下与军师有要事商议,末将便不在此叨扰,先行告退!”

    话才说完,不等刘辩和庞统回应,管青就红着脸,转身一溜小跑走了。

    “管将军……”待到庞统回过神来,想要叫住她,管青已是飞也般的沿着阶梯跑下了城墙。

    眼看着管青的背影在城墙上消失,庞统很是无奈的回头朝刘辩笑了笑。

    刘辩先是朝庞统撇了撇嘴,随后微微一笑向他问道:“军师前来,定是有事与本王商议,不知所为何事?”

    “殿下明鉴!”刘辩将话题转到正事上,庞统微微躬身,抱拳说道:“臣下方才得到斥候回报,冀州战事,恐怕已是吃紧!”

第415章 驰援涉国

    一队五千余人的骑兵沿着河东通往冀州的官道飞速疾驰。

    这是一队身穿大红衣甲、头盔上插着鲜红羽毛的洛阳军。从他们的装扮,一眼便能看出,他们这些人,都是洛阳王的近身护卫羽林卫。

    引领这支队伍的,并不是刘辩,而是一身银甲白袍的赵云和出身黄巾的管亥、于毒两位将领。

    由于整支队伍全是骑兵,他们行进的速度很快,不过四五天光景,便已穿过了并州东部,进入了冀州地界。

    “赵将军,过了漳水便是涉国。”远远望见一条泛着粼粼波光的小河,策马走在赵云左侧的于毒抬手向前一指,对赵云喊道:“据斥候传报,张燕主力如今正在攻打涉国。”

    听说前方就是涉国,赵云抬起提着长枪的手臂,将手高高举过头顶,高喊了一声:“全军止步!”

    话音未落,他已是手提缰绳,勒住了战马。

    跟在赵云身后的羽林卫,得了止步的命令,纷纷提起缰绳,将战马勒住。随着阵阵“希律律”的战马嘶鸣声,数千骑快马,竟在同一刹止住了飞驰。

    此地距离漳水甚远,远远望去,宽阔的漳水就犹如一条细小的银带,横亘在前方的沃野上。

    从这里尚看不到涉国城墙,更不用说想要看见城下的战况。

    仰头朝天空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半中天,投射着刺眼的光芒。

    赵云抬起一只手,遮住了眼睛,微微眯缝着眼,望着天空中的那轮太阳,向一旁的于毒问道:“眼下方过午后,敢问俞将军,若是我军继续急行军,何时可到涉国城下?”

    “路程倒是不远。”眺望着前方,于毒略微有些迟疑的说道:“只是我军要渡过漳水,这便需耽搁一个多时辰,待到涉国,恐怕已是临近黄昏。”

    “我等临行前,殿下曾经有言,冀州军守城艰难,随时有破城可能。且袁尚、袁熙兄弟,乃是袁本初爱子,定不可使得他们遭了毒手。”放下挡在额头上的手,赵云一手提着缰绳,另一只手提着长枪,对一旁的于毒和管亥说道:“末将有意今晚便与围城之黑山军开战,不知二位将军意下如何?”

    “赵将军乃是主将!”于毒与管亥先是相互看了一眼,随后齐齐抱拳,于毒对赵云说道:“但凡将军有令,我二人谨遵将令便是!”

    “甚好!”赵云点了下头,将长枪朝上一举,随后向前一按,高喊了一声:“众军听令,随本将军杀向涉国,解涉国之围!”

    赵云与管亥、于毒领着五千羽林卫,正向涉国一路疾驰。涉国城墙上,满脸血污,已是疲惫不堪的袁熙、袁尚兄弟此时正扶着城垛,眺望着城下黑压压的黑山军。

    袁尚、袁熙领军阻截黑山军,连连败北,最后不得不退守涉国。数十万黑山军围城,已是将近五天,虽说城内粮草足够大军镇守半年有余,可将士们却已是疲敝不堪。若黑山军再如前几日那般连续发起进攻,身心疲惫的冀州军,恐怕是守不得几日。

    “二哥,数十万黑山军围城,从天明一直攻打到日落。”望着城下黑压压看不到头的黑山军,袁尚向站在他身前的袁熙问道:“城内止余下七八千疲敝之兵,仅人数,敌军便是我军近百倍。我军外无强援,可战之兵却是每日锐减,如之奈何?”

    一只手扶着城垛,浑身沾满了血污,袁熙并没有回答袁尚的问题,而是紧紧的拧着眉头,望着城下的黑山军默然不语。

    城墙脚下,黑山军攻城时遗留下的尸体已是堆积如山。干涸的血渍,将地面也洇的一片黑红。

    虽说天气已经转凉,可无人收敛的黑山军尸体,还是渐渐腐烂发臭。浓重的恶臭从城下飘起,城墙上的守军整日便是在这股恶臭中坚持着与攻城的黑山军厮杀。

    当初与袁熙一同来到冀州,鼓动袁绍向公孙瓒用兵的贾诩,仍在冀州为质。袁熙此次出征,本欲带贾诩一同前来,也好出谋划策,可袁绍却不知出于何想,断然否决了他的请求。

    离开冀州之时,袁熙、袁尚麾下兵马便是不足两万。经过数日厮杀,如今只剩下三五千人,将残兵与涉国本地守军编于一处,也不过区区七八千人。

    以如此少量的军队,妄图抵抗城外数十万黑山军,无论在谁看来,都不过是多拖延城破身亡的时日而已。

    公孙瓒得了刘虞的地盘,实力大增,袁绍与其开战,冀州大军不仅未建寸功,反倒连失疆土,指望冀州发兵援救,恐怕已是不太可能。

    袁熙很是清楚,如今他们所能指望的,恐怕只有极力促成此战的洛阳王刘辩,可刘辩此时又在哪里?

    “二哥……”望着城外,正默然无语,一旁的袁尚又唤了袁熙一声,神色中带着些许焦躁的对他说道:“死守城池,早晚不过是城破身亡,我二人不若领军杀出城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扭头朝城墙上的冀州军将士看了一眼,袁熙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对袁尚说道:“将士们已是疲惫不堪,守城尚且无有余力,若是杀将出去,恐怕只是自寻死路而已。”

    “那便如何?”提议被袁熙否决,袁尚很是懊恼的朝着城垛重重的擂了一拳,咬着牙说道:“洛阳王当日不是向兄长承诺,一旦父亲发兵进攻公孙瓒,他便会领军前来相助?如今,洛阳王何在?”

    面对袁尚的抱怨,袁熙也很是无语。他不晓得该如何回答袁尚,毕竟当日是他和贾诩一唱一和,才成功怂恿了袁绍允诺发兵。若是刘辩当真不发兵来救,兵败身死的责任,恐怕得由袁熙自家承担。

    涉国已是危在旦夕,攻破蒲子数日的刘辩,此时却还留在蒲子城内。

    新近投效的黑山军,大多卸甲归田,分流到各地。留在军中的一两万人,也有一多半被编入了偏营,安排到各个城池,接受各地偏营的训练,巩固城防。

    真正可编入主力的,不过寥寥七八千人而已。刘辩之所以一直在蒲子驻军,一是要训练这七八千名新编入主力的兵士,二则是因为城外散落的青牛角和黄龙所部,尚未清理彻底。

    为了能让城外的黑山军放下兵器之后不被屠杀,刘辩特意将对他们恨之入骨的于毒派去协助赵云援救涉国。吕布也是兢兢业业的按照他的要求,对城外交出兵器的黑山军并未屠杀一人,而且还给他们发放了粮秣、铜钱,将他们做了妥善的安置。

    “殿下!”刘辩正与管青一同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的山峦,一身戎装的吕布快步跑上城墙,到了他身后,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散落于城外的黑山贼,已有一万五千余人交出兵刃,并做了妥善安置,将他们发往各地卸甲归田。”

    “吕将军辛苦了!”刘辩没有回头,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凝望着远处的山峦,脸色越发凝重了一些,沉默了片刻,才向还保持着抱拳躬身姿势站在身后的吕布问道:“今日可有黑山军下山?”

    “回殿下!”听得刘辩问起可有黑山军下山,吕布赶忙应道:“自昨日午后,便再无人下山……”

    听了吕布的回答,刘辩扭头看向一旁的管青。他虽是没说话,目光里却带着几分询问的意思。

    见刘辩看着她,管青先是低垂下眼帘寻思了片刻,随后才对刘辩说道:“若是青儿猜测没错,尚未向大军投诚的黑山军,乃是有人从中作梗,殿下恐怕只有命人前去剿杀,方可彻底剪灭余患。”

    “吕将军……”管青如此一说,刘辩心知想要那些尚未交出兵刃的黑山军自家下山,恐怕已是不太可能,扭头看着身后的吕布,向他说道:“这件事便交于将军……”

    “末将定当全力以赴!”山中尚有残余黑山军,而且刘辩又将此事交于他去办,吕布自是心中大喜,晓得若是办的好了,那便是大功一件,赶忙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下了城墙。

    看着吕布心急火燎离去的背影,刘辩心内是一片怆然。此次吕布一去,便不再会像早先那般温婉,躲藏在大山之中,尚且抱有侥幸心的残余黑山军,在这位沙场之上难逢对手的猛将面前,恐怕只有兵败身死一途。

    吕布下了城墙,跳上赤兔马,领着两名陷阵营的兵士,策马飞快的朝着城外陷阵营为接收黑山军降卒而搭建的大营奔去。

    站在刘辩身旁,望着渐渐远去的吕布,管青脸上的神色,竟是一片水波不惊,就好像她只不过是看着一个寻常的骑士策马飞奔,而不晓得吕布此去,将会夺取数千名黑山军性命似得。

    “青儿……”扭头看着管青,刘辩迟疑了一下,才向她问道:“若是有朝一日,本王须与青州军作战,你会如何?”

    听到刘辩这么问她,管青愣了一下,扭头看着刘辩,脸上满是惊愕的向刘辩问道:“殿下可是以为,青儿出身青州军,在殿下与他们作战之时,便会心生怜悯?”

    刘辩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管青,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但凡与殿下为敌者……”见刘辩只是看着她不说话,管青把脸转向城外,望着连绵的山峦,美目微微眯了眯,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泛着点点星芒,语气中不带一丝犹豫的说道:“便是青儿的敌人,即便他们是青州军,被青儿撞见,也是杀无赦!”

第416章 须有一人杀进去

    半轮落日已落入地平线以下,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深橘色的阳光铺洒在涉国城墙上,早已糊满了血迹的城墙,更是被多增了几分血色。

    “将军,援兵来了!”经过了一整天的厮杀,在击退了黑山军数次进攻之后,已是身心疲惫的袁熙和袁尚立于城墙上,正眺望着城外的黑山军,一个皮甲都被撕裂了一条长长口子的冀州兵跑到二人身旁,半跪在地上,仰脸抱拳望着二人,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向他们禀报道:“黑压压一片,一眼望不见边际!”

    听得那兵士禀报,二人赶忙扭着头,朝城外四处张望着,寻找着援兵的踪影。

    或许是由于被围的太久,也或许是经历了无数场厮杀,二人已是疲惫不堪。他们向四下望了好一会,却根本没看到援军的影子,更不用提兵士口中提及的“黑压压一片,望不见边际”的援军了。

    “援军在哪?”没有看到援军,袁熙心头不禁有些焦躁,他一把揪着报讯兵士的领口,将他提了起来,瞪眼吼道:“若是胆敢假传军情,本将军斩了你!”

    “援军就在西边!”被袁熙揪着衣领,那兵士吓的浑身瑟瑟发抖,抬手朝着城外西边指了过去。

    顺着兵士手指的方向,袁熙与袁尚同时扭过头去。

    地平线的尽头,落日余晖下,一片乌墨般的战旗飘摇翻飞,一支骑兵正背对着残阳,飞快的向着涉国奔来。

    远远望着那支出现在地平线尽头的骑兵,袁熙的眼窝中滚动着泪光,揪着兵士衣领的手,也缓缓松了开来。

    被他松开领口,那兵士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看也不看瘫坐在地上的兵士,袁熙脚步踉跄着朝西侧的城墙走去。坚守了数日,完全不知会不会有援军来到,陡然见到一支精骑正飞快的向涉国疾驰,他心内如何不会百感交集?

    喉结动了几动,袁熙想要喊叫,告诉城上的将士们,他们的援军来了,可此时他的喉咙里却好像被塞了团什么,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半个音符。

    “将士们,援军到了!”袁熙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可袁尚却是飞快的从他身旁跑过,一边跑,还一边高声大喊着。

    在城墙上与黑山军厮杀数日,几乎所有的冀州军斗志都已濒临崩溃的边缘。

    袁尚这么一喊,本已战意低靡的冀州军齐齐发出了一声欢呼,蜂拥着朝西面的城墙跑去。

    城下的黑山军显然也发现了这支刚出现的骑兵,许多黑山军挺直着身板,将颈子伸的老长,向出现在斜阳前的那支骑兵望了过去。

    黑山军之中,一个身穿鳞片甲、头上包裹着黄巾,脸膛微黑的汉子拧起眉头,眺望着那支越来越近的骑兵。

    天色眼见是越来越暗,依照常理,即便那支骑兵冲到近前,也绝对不会在夜间发起进攻。毕竟时下大多数人,到了夜晚,双目视物都是有些困难。

    可纵然如此,张燕却不敢有丝毫懈怠,眼看着那支骑兵更加近了,他扭头向身旁的一员黑山将领喊道:“孙轻,即刻率领你部将士,严守西侧,谨防敌军趁夜发起进攻,不得有半点懈怠!”

    “诺!”立于张燕身后的孙轻得了命令,抱拳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大营西侧跑去。

    孙轻刚刚离去,张燕又扭头向一旁的另一员黑山将领说道:“杜长,你即刻领所部将士,加强对涉国围困,以免城内冀州军与援军里应外合!”

    “诺!”站在另一侧的杜长,也抱着拳应了一声,向着军营飞奔而去。

    不过是片刻光景,黑山军大营中,就有无数人朝着西、北两面运动,很快便在大营的西侧和北侧形成了严密的防御。

    上万名黑山军弓箭手,将箭矢搭在弦上,远远的瞄着正朝他们疾驰而来的五千羽林卫。

    斜阳映照下,身穿大红衣甲、头盔上插着红色羽毛的羽林卫,就犹如一团团跳动着的火焰,朝黑山军阵列奔涌而来。

    持着长弓,瞄向羽林卫的黑山军弓箭手,一个个神态肃穆,拉着弓弦的手,连半点也不敢放松,生怕稍稍放松些警惕,那些跳动着的“火苗”就会奔涌而来,将他们吞噬其中。

    “止!”到了离黑山军阵列尚有一两百步的地方,赵云抬起手中长枪,将战马一勒,高喊了一声。

    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羽林卫齐齐勒马止步,动作一气呵成,数千人的行动竟如同只有一个人一般齐整。

    远远望着羽林卫的张燕,见了这一幕,心内也不禁暗暗赞了一声。

    领军作战多年,张燕也曾与不少骑兵狭路相逢。当初的西凉铁骑和公孙瓒的燕云铁骑,都曾经做过他的对手,可他却从没见过哪支骑兵会训练到连驾驭战马都能如此一致。

    勒住战马,微微蹙起眉头,望着黑山军的阵列,赵云对一旁的于毒和管亥说道:“二位将军,我军将士夜间均可视物,末将打算今夜突袭黑山军,不知二位有何见教?”

    “赵将军所言正是!”身后背着双板斧,于毒向赵云拱了拱手说道:“黑山军多数到了夜间,便如同瞎子一般。数十万大军,一旦入夜,可战者不过寥寥万人。我军冲入敌阵,定会有所斩获!”

    “城内冀州军,遭围日久。”望着黑山军,赵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军止有数千人,黑山军之所以未有进攻,便是因天色已晚。一旦天明,他们只需分出数万人进攻我军,即便我军皆为能征善战之士,双手终是难敌四拳,强行拼杀无非平白损耗而已。解围之法唯有一途,便是将城内冀州军救出,尽速撤离!末将打算,由一人杀入城内,告知城中冀州军,今晚突围……”

    “末将愿往!”赵云的话尚未说完,一旁的管亥就抱拳说道:“自打投效殿下,末将尚未立得寸功,今日愿杀入重围,入城面见二位袁家小将军。”

    “不可!”管亥的话刚说完,赵云就摇了摇头,对他说道:“二位将军均不可前往!”

    “为何?”被赵云一口否决了杀进城中的可能性,管亥和于毒都是愣了一愣,赶忙向他追问了一句。

    “管将军乃是青州黄巾出身,于将军更是黑山军出身。”扭头向二人分别看了一眼,赵云对他们说道:“城中袁家小将军,与黄巾军作战数年,对黄巾是颇为了解。若是平日倒还罢了,如今涉国被围,城中之人早成惊弓之鸟。无论你二位何人前往,袁家小将军定是会将你等作为黑山军探子,处以极刑。若因此惹得殿下震怒,与袁家兵戎相见,岂非不美?”

    赵云一番话,说的是头头是道,分析的也很是入情入理。管亥同于毒相互看了一眼,于毒脸上带着几分难色的向赵云问道:“如此一来,军中尚有何人可入城?”

    “只有末将前往!”嘴角稍稍牵出了一抹淡然的笑意,赵云紧了紧握着长枪的手,向管亥和于毒说道:“待到末将杀入城中,二位将军只须见城头火起,便即刻领军掩杀,接应冀州军出城。”

    “将军不可!”赵云刚要双腿夹住马腹,提枪冲向黑山军,于毒就兜马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缰绳,冲他喊道:“将军乃是军中主将,如何可作出这等事来?若是将军有个长短,待到见了殿下,我二人又如何向殿下交代?”

    “于将军放心!”轻轻拿开于毒扯住缰绳的手,赵云向他微微一笑,对于毒说道:“末将自有分寸,二位将军只须等待城头火起便是!”

    说着话,赵云一抖缰绳,双腿朝马腹上一夹,不等于毒和管亥反应过来,已是纵马朝着黑山军的阵列冲了过去。

    赵云冲出,管亥和于毒大吃一惊,可想要再拦阻,已是晚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策马远去。

    身穿银甲、披着白袍,胯下一骑通体雪白,连一根杂色毛发都没有的白马。赵云就犹如一片卷动着的白云般冲向黑山军。

    看着越来越近的赵云,负责西侧守卫的孙轻嘴角微微牵了牵,脸上现出一抹鄙夷的神色。

    城外黑山军,足有数十万人,纵使到了夜晚,大多将士无法视物,会失去战力。可能够作战的黑山军,依然有数万人之多。

    以一人之力冲向一片望也望不到头的大军,在孙轻看来,赵云不过是冲昏了头脑,急着前来送死罢了。

    和孙轻有着同样想法的,除了黑山军将士,还有城头上的冀州军。

    站在城墙上,望着正冲向黑山军的赵云,袁尚一脸惊愕的向一旁同样满脸惊诧的袁熙问道:“二哥,那银甲小将军莫非是傻了……?”

    袁熙没有说话,他微微张着嘴巴,望着赵云的时候,连眼睛都不带眨上一下,早已是惊的呆了。

    他心内的震惊,绝不比在场的任何人少。自从跟随袁绍征战,袁熙也曾见过一些猛将,尤其是被称为河北四庭柱的颜良文丑、张郃高览,更是和他交情匪浅。

    可那四人纵使勇猛,却也不会如同赵云一般疯狂,仅仅凭着一人一骑,便冲向数十万大军。

    黑山军之中,张燕也是挺直了身子,一手按着剑柄,遥望着越来越近的赵云,他那张向来水波不惊的脸上,不免也浮现出了几分惊异。

    “弓箭手!”策马飞奔的赵云,离黑山军越来越近,引领将士守卫西侧的孙轻,见赵云已是快要奔到箭矢射程之内,抬起一只手臂,高喊了一声。

    随着孙轻这声喊,无数黑山军弓箭手将长弓拉满,身体微微后倾,锋锐的箭簇全都指向了正朝他们冲来的赵云。

第417章 大军之中杀个来回

    “放箭!”眼见赵云已经快要冲到弓箭射程之内,孙轻将高高抬起的手臂猛然朝下一按,大喊了一声。

    随着孙轻一声令下,近万名弓箭手,齐齐松开拉着弓弦的手。

    伴着一阵并不算齐整的弓弦响声,无数箭矢夹着风声,朝赵云兜头飞来。

    上万支箭矢齐飞,就犹如一片乌墨般的浓云,遮蔽了本就十分暗淡的霞光,将赵云笼罩在一片沉重的暗影之中。

    箭矢飞来,赵云单手持着长枪,如同风叶般搅动着枪杆,兜转战马,突然掉头向侧面奔去。

    黑山军的箭矢虽然密集,却都是瞄准了赵云刚才疾冲而来的方向,他这一调转马头,竟是避开了箭矢最密集的区域。

    少量飞向他的箭矢,也被他手中长枪搅落在地。

    待到箭矢飞过,赵云双腿朝着马腹上猛力一夹,大喝了一声“驾”,策马飞快的冲向了正往弓弦上搭着箭矢的黑山军弓箭手。

    箭矢齐飞,霞光为之色暗。眺望着城外的袁熙和袁尚兄弟,只觉着胸口一阵揪的发疼,憋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来,直到赵云避开箭矢,他们那颗几乎要提到嗓子眼里的心,才算是落到了肚子里。

    当赵云避开遮天蔽日的箭矢,策马冲向黑山军时,城墙上亲眼见证了这一幕的冀州军齐齐发了声欢呼。

    领着五千名羽林卫,驻马立于远处的管亥和于毒,此时却是后脊梁上冒出了一阵白毛汗。

    以二人武勇,上了战场也是少逢敌手,可凭心而论,他们自认若方才不是赵云,而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冲向黑山军,恐怕只能迎着箭矢硬顶上去。

    在上万支箭矢之下,即便勇力如何过人,最终怕也是难免会落个被射成刺猬的命运。

    望着避开黑山军箭矢的赵云,五千名羽林卫,一个个眸子中闪烁着兴奋莫名的光彩,许多人甚至已是紧紧攥着手中的兵刃,只等冲杀上前,在黑山军之中杀个痛快。

    与冀州军和洛阳军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亲眼目睹赵云避开箭矢那一幕的黑山军。

    他们从来没见过如此迅捷的猛将,更是没有想到过,在这样密集的箭雨下,竟是有人能够全身避过。

    夕阳已经沉入地平线以下,在地平线的尽头,只余下一片深橘色的霞光,眼见天色便要彻底黑下来了。

    赵云避开箭矢,纵马冲向黑山军主阵,那些黑山军弓箭手,反应稍快一些的,将箭矢搭在弓弦上,也不等孙轻下令,便朝赵云射了过来。可他们射出的稀疏箭矢,又如何伤得了赵云?一边策马疾驰,赵云一边用长枪拨打着迎面飞来的箭矢,顷刻间,便已冲到了黑山军阵前。

    更多的黑山军弓箭手,在慌乱之下,竟是难以把握以往他们最为熟悉的搭弓射箭的动作。甚至有些人,紧张的箭矢搭了弓弦上,双手却颤抖的无法拉开弓弦。直到赵云杀进了他们的阵列,很多人还在忙乱的向弓弦上搭着羽箭。

    “杀!”随着一声爆喝,一身银甲的赵云纵马冲进了黑山军弓箭手的阵列中,长枪向前一挺,一枪扎穿了一名弓箭手的前胸。

    前胸被长枪贯穿,那弓箭手身子一震,生命尚未从他体内彻底脱离,赵云就双手紧握长枪,将他挑了起来,狠狠的朝着不远处的孙轻甩了过去。

    一具尸体甩了过来,孙轻赶忙侧身避开。沉重的尸体带着一股风声,从他身旁飞过,将他身后的黑山军砸倒了一片。

    扭头朝飞过去的尸体看了一眼,孙轻刚要提起兵器向赵云迎头杀上,他却感到颈部陡然一疼,一支锋利的枪尖已从他的咽喉刺入,贯穿了他的颈子。

    一枪扎穿了孙轻的颈子,赵云双手握着枪杆,用力一划长枪竟是将孙轻的颈子给削去了一半。

    半拉颈子被削开,孙轻那只连着一溜皮肉的脑袋如同一盏灯笼般垂挂在肩头,身体笔直的朝后仰躺了下去。

    策马纵横,在黑山军中左冲右突,不过顷刻之间,赵云就连挑了近百名黑山军。

    “快!拦住他!”眼见赵云势猛、无人能挡,远远观战的张燕抬手朝他一指,高喊了一声:“无论死活,决不可要此人杀入城中。”

    “诺!”十多名黑山军将领齐齐应了一声,纷纷跑向中军前的空地,跨上了兵士为他们牵来的战马,夹着马腹,朝赵云飞驰而去。

    西侧弓箭手阵列被冲散,中军之中的弓箭手有心放箭射杀赵云,却因为遍处都是自家人,投鼠忌器之下,竟是不敢有丝毫动作,只能将箭矢搭在弓弦上,满脸紧张的远远观望。

    独自一人,将西侧的黑山军弓箭手阵列给冲了个七零八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陡然传进了赵云的耳朵。

    他一枪扎穿了一名逃走不及的黑山军脊背,抡起长枪,挑着尸体在身边旋了一圈,将周遭的黑山军击退,趁势扭头往传来马蹄声的方向看去。

    出现在赵云视线中的,是十多名穿着鳞片甲、头裹黄巾,一脸杀气,正向他策马急冲的黑山军将领。

    “来得好!”见了这十多名黑山军将领,赵云不仅没有半点慌乱,反倒是很兴奋的高喊了一声,双腿向马腹上用力夹了一下,手中缰绳也猛的向上一扯。

    毛发如雪的战马长嘶一声,两只前蹄抬起,后腿猛然向前一蹬,凌空从一群黑山军的头顶蹿过,直奔那十多员黑山将领而去。

    残霞褪尽,天色终于完全黯淡了下来。

    赵云附近的许多黑山军,由于在夜色中眼睛无法视物,只得蹲在地上,止住了所有的动作,只期望赵云不要冲到他们近前,将他们一枪给送上黄泉路。

    与冲在最前面那名黑山将领错马而过之时,赵云大喝了一声,在对方抡起大刀正要朝他劈砍之前,一枪贯穿了对方的鳞片甲。

    扎穿黑山军将领的胸口,赵云猛然撤枪,那黑山军将领身体凌空打了个旋,从马背上重重跌落到地面。

    黑山将领的尸体掉落在地上,随着“啪”的一声闷响,地面上霎时扬起了一小片薄薄的烟尘。

    长枪翻飞、战马交错,随着赵云手中长枪左右翻飞,十多名策马从他身旁杀过的黑山将领竟是纷纷落马,一个个毙命于赵云的长枪之下。

    右手持枪,将长枪朝前猛力一挺,赵云一枪扎穿了最后一名黑山将领的咽喉。在抽回长枪的同时,他一提缰绳,高喊了一声“某去也”,纵马向着涉国城门冲了过去。

    虽说天色已然落暮,站在城头上的袁熙、袁尚兄弟,却是清清楚楚的看到赵云在黑山军之中左冲右突,连挑十数员黑山将领。

    当他们看到一骑白马向着城门疾驰而来的时候,袁熙赶忙跑到城墙内侧,朝城下喊了一声:“快快打开城门!”

    城门缓缓打开,两扇沉重的大门才露出一丝仅可容一人穿过的缝隙,赵云就如同一道在夜色中的雪白闪电,策马冲进了城内。

    见赵云冲入城内,袁熙、袁尚兄弟赶忙沿着阶梯跑下城墙。

    赵云刚刚翻身下马,兄弟二人就快步走了上去,齐齐抱拳,袁熙低着头对赵云说道:“将军英雄,令我兄弟二人敬仰万分,请将军受我二人一拜!”

    “二位小将军!”赵云曾是见过袁熙,晓得眼前站着的正是袁氏兄弟,连忙抱拳给二人回了一礼,对他们说道:“末将奉殿下之命前来驰援,只是末将麾下兵少。黑山军数十万之多,眼下唯一可行之计,便是二位领军随末将杀出涉国,尽快撤回冀州。殿下不日便会引领大军前来增援!”

    得知刘辩不日便会引领大军前来增援,袁尚、袁熙相互看了一眼,脸上不免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喜色。

    “一切但凭将军吩咐!”赵云单人独骑杀入数十万黑山军之中,冲入城中,除身上沾满了血渍,竟是没有被黑山军伤到半根寒毛,已是让袁氏兄弟心服万分,他们对赵云哪里还有半点怀疑,袁熙抱拳对赵云说道:“不知将军欲要引领我等如何出城?”

    “子时时分,我等于城墙之上点起信火!”袁氏兄弟已是答应领军出城,赵云对他们说道:“城外我军见了信火,自会杀入黑山军之中。我等趁乱离去,只是在那之前,城内粮草要悉数烧光,否则黑山军得了粮草,待到殿下领军进入冀州,便要多费上些周折,方可将其击破!”

    “将军所言甚是!”赵云提出子时出城,袁氏兄弟并未有半点疑议,二人各自撤步往左右两侧让了让,向赵云做了个请的手势,袁熙对赵云说道:“请将军上城!”

    赵云单人独骑冲破数十万黑山军的防线,杀进涉国城内。此时的刘辩,却领着庞统与一干将军站在蒲子城外的一片空地上。

    四处遍地站的都是洛阳军将士,所有洛阳军,手中都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

    无数蹿动着火焰的火把连成一片,将刘辩等人站立的地方照的是如同白昼一般。

    地面上,平平的摆放着无数尸体。

    这些尸体都穿着百姓的深衣,只是其中有少部分人,身上套着残破的皮甲。

    手按剑柄,刘辩一边低头看着尸体,一边缓步走着,一脸恭谨的吕布紧随在他的身后,面色中带着几分谄媚,也带着几分自得。

    “总共多少人?”绕着成片的尸体走了一圈,刘辩停下脚步,看着一具无头死尸,很是轻描淡写的向一旁的吕布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共计三千七百二十人!”抱拳躬身,站在刘辩身后,吕布回话的时候,语气中流露出了几许难以掩饰的自得:“残余黑山贼,已悉数为末将擒杀,并无逃脱!”

第418章 夜半劫营

    “本不该死,一念之差却身首异处!将他们好生埋了吧!”凝视着眼前成片的黑山军尸体,刘辩微微蹙起眉头,朝身后摆了下手,很是悲天悯人的向一旁跟着的几名洛阳军吩咐了一句,随后转身向蒲子城走去。

    残余黑山军已被肃清,蒲子附近再无隐患。新近加入洛阳军主力的数千黑山军降卒,如今也是装备了洛阳军的衣甲和兵刃,虽说他们那些人对洛阳军的战法尚有些生疏,却也是已能拉上战场,与敌厮杀。

    “大军于城内整备十日,要子义好生训练新近投效的将士。待到十日之后,我军出兵冀州!”即将走到城门口,刘辩向跟在身旁的庞统吩咐道:“军师安排下去,此番出兵,吕将军仍为先锋!”

    走在比庞统还要靠后一两步的吕布,听得刘辩说还要他做先锋。心内陡然一喜,赶忙跨步上前,半跪在刘辩面前,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但有驱使,末将定当效从。”

    向吕布点了下头,刘辩正要继续前行,吕布却仰脸望着他接着说道:“只是末将有一不情之请,还望殿下允准。”

    吕布虽是还没说出请求的是何事,刘辩已是晓得他想要说些什么。停下脚步,刘辩眼皮稍稍向下搭眯了一下,略做沉吟,便朝吕布虚抬了一下手,对他说道:“将军之事,暂且不必多言,待到将来回师洛阳,本王自有决断。”

    剿灭了藏身于山峦间的残余黑山军,吕布本指望趁势向刘辩提起,要扩充麾下兵马。却没想到,刘辩对他的封赏是毫不吝啬,可他刚想提及关键,却被刘辩一句话给他的话头堵住,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半跪在地上,扭头望着刘辩离去的背影,吕布脸上现出了一丝落寞。

    “军师!”没有理会还半跪在地上的吕布,刘辩一边向城内走,一边对庞统说道:“立刻命人赶往洛阳,星夜调拨两万骑兵前来。冀州虽是也有山峦,可平川作战却是更多。骑兵于旷野之上,终究是要比步兵强势一些。务必使人告知徐庶,骑兵十日之内,必须赶到蒲子。”

    “诺!”庞统应了一声,朝身后招了下手。

    一名兵士飞快的跑上前来,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跟着庞统向城门方向慢慢走着。

    “你即刻前往洛阳,传达殿下谕旨,请徐军师调拨两万精锐骑兵前来蒲子。”一边跟着刘辩走进城门,庞统一边向他身旁抱拳躬身走着的兵士说道:“务必告知徐军师,连同你返回的时日,骑兵须在十日之内赶到蒲子。军情紧急,不可耽延,快去!”

    “诺!”得了命令,兵士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跑出城,也顾不得夜色深沉,寻了匹战马,跨上马背,朝着南边疾驰而去。

    夜色越来越深,远离蒲子的涉国城内,此时正是一片喧腾。

    城中百姓得知冀州军要走,深怕城破之后,遭了黑山军戕害,纷纷出了家门,恳求袁氏兄弟将他们带离涉国。

    百姓拖儿挈女,情状极其凄苦。

    可城外毕竟有着数十万虎视眈眈的黑山军,若仅仅只是冀州军出城,那些夜间无法视物的将士,尚可由他们的同泽照应。百姓之中,患有夜盲者更是多如牛毛,而且妇孺、孩子,一旦受了惊吓,便会发出不该有的声音,带着他们,或许会功亏一篑。

    城内街道上,站满了涉国百姓。许多人虽是仰脸朝城墙方向望着,可在黑暗之中,他们的眼睛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赵将军……”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内的百姓,袁熙试探性的向赵云问道:“将军以为,可否带上他们?”

    面无表情的望着街道上满满站立的城中百姓,赵云缓缓的摇了摇头,过了许久,才对袁熙说道:“大军撤出,黑山军一旦入城,百姓必受戕害。可若是带上他们,恐怕……”

    “将军的意思是……不带?”站在赵云另一侧的袁尚,不等赵云把话说完,就接口说道:“虽是心有不忍,可将军顾虑的也是!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如何可拘泥小节?征伐天下,自是要死许多人,我等只管离去,保得可战将士要紧,何必介意他们死活?”

    “话不可如此!”袁尚的话才说出口,袁熙当即就表示了反对,对他说道:“涉国乃是冀州治下,百姓遭受戕害,也是我等无能所致。今日即便不可带他们离去,也应寻个由头,为他们留条活路!”

    低头寻思了片刻,袁熙扭脸向一旁的一名冀州兵说道:“即刻传令下去,将城内百姓房宅悉数烧尽,另外再寻一些康健者,好生暴打一顿,只是切莫伤了他们性命。”

    得了袁熙这条命令,那冀州兵愣了一下,不过却没敢多问,抱拳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下城墙去了。

    没过多会,城内便乱了起来,许多百姓家中的房宅被冀州军点火焚烧,一些青壮年,也被兵士们拖着不分青红皂白一通暴打,城内霎时便充斥着人们的哭嚎声和叫骂声。

    望着城中越来越多的火焰,袁熙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竟是现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神态。

    站在他身旁的赵云和袁尚都没有说话,自袁熙向那兵士下令之时,他们便已晓得袁熙心内的盘算。为今之计,恐怕也只有这样,才能救得满城百姓,并且确保冀州军全身而退,不被百姓牵累。

    夜色越来越深,眼见到了子时,赵云向一旁的袁熙和袁尚分别点了下头。

    见赵云点头,袁尚转身朝城墙上的冀州军将士们摆了摆手。

    一些夜间可以正常视物,早就在堆放于城墙上的柴堆旁做好准备的冀州兵,见了袁尚的手势,赶忙掏出火折,将柴堆点燃。

    团团火苗在夜风的吹拂下跳跃升腾,虽说柴堆燃烧时,也蹿腾起阵阵黑烟,可在浓重的夜幕之下,黑烟的颜色已是与夜色融为了一体,从远处朝城墙望来,只能看到成片蹿动的火光。

    距离黑山军大阵数百步开外的洛阳军军营中,一名羽林卫见到涉国城头上亮起了团团火光,不敢稍有迟缓,赶忙向正坐镇中军等待的管亥和于毒跑了过去。

    由于与赵云早有约定,管亥、于毒在扎营之后并未歇下,而是坐在中军,让兵士为他们取来了一坛老酒,一边细品慢酌的饮着酒,一边等着赵云的讯号。

    出身黄巾的二人,自骨子里都有着一股匪性。以往习惯了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如此一坛老酒,要他们整整喝上一晚,着实比不喝还要难受几分。

    可大敌在前,二人不敢稍有懈怠,只得强忍着憋屈,借着这一坛水酒打发时间。

    “启禀二位将军!”望见城头火起的羽林卫,跑到二人近前,抱拳躬身对二人说道:“赵将军已然发起讯号。”

    听得那羽林卫说赵云发出了讯号,管亥、于毒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仰脸望向远处的涉国城墙。

    城墙上的团团火苗,在城内燃烧着的大火映衬下,并不十分扎眼。不过远远望去,却还是能分辨的清楚。

    看见那一团团跳动着的火焰,管亥大笑着说道:“某已是等的鸟都快僵挺了,赵将军若是再不发出讯号,某都打算先杀入敌军,好生劈砍个痛快。”

    “众军上马!”与管亥的浮躁相比,于毒就要沉稳了许多,望着远处城墙上的火焰,他将手臂一甩,向所有羽林卫高喊了一声:“随我二人杀入黑山军之中,今晚我等要大开一场杀戒!”

    于毒的喊声虽大,可他终究只是一个人发出的声音,附近的羽林卫虽是听的清楚,远处的黑山军,却是毫无察觉。

    五千名羽林卫得了作战的命令,立刻便纷纷跃上马背,手提着大刀,将身后背着的圆盾取下。一个个扭头望着于毒、管亥,只等他们一声令下,便策马冲向敌阵。

    早已等的心中焦躁,只等冲进黑山军之中杀个痛快的管亥和于毒,哪里还会耽搁半分,二人跳上了战马,于毒从身后取下双斧,抬起右手,用斧头指着黑山军军营,高声喊了一声“杀”。率先向着黑山军军营冲了上去。

    随着于毒一声令下,五千名羽林卫齐齐发了声喊,如同一股洪流般跟着二人策马向黑山军杀了过去。

    虽说早对洛阳军有着防范,可一直到了半夜,也没见洛阳军有所动静,黑山军的防备之心已是懈怠了许多。

    沉重的夜色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喊杀声,已然歇下的黑山军,顿时是一片忙乱。许多能在夜间视物的弓箭手,在将领的指挥下,纷纷跑向军营西侧。

    黑山军的反应不算十分迟钝,可惜他们面对的,并不是一支以步兵为主的军队,而是一支机动性极强、清一色的重装骑兵。

    未等黑山军弓箭手列起阵型,管亥和于毒已是领着五千名羽林卫冲进了黑山军的军营。

    数千骑战马杀进黑山军军营,随着阵阵惨叫和重物相撞时发出的沉闷响声,成片成片的黑山军被羽林卫的战马撞翻在地。

    许多运气不好的黑山军,甚至被踏在马蹄之下。沉重的马蹄踏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踏了个肚破肠流、脑浆迸溅。

    在洛阳军的喊杀声中,一道道刀光划过,一个个黑山军被劈翻在地,仅仅一个冲杀,倒在洛阳军马蹄和战刀之下的黑山军,便已是至少有一两千人之多。

    “请二位小将军随末将领军出城!”城外喊杀阵阵,黑山军军营已是大乱,城墙之上,赵云扭头向一旁的袁熙、袁尚说道:“时机稍纵即逝,还望二位莫要迟延!”

第419章 不许胡来

    金秋的风儿,擦着地皮,轻轻拂过生长着繁茂杂草的原野。

    枯黄的草儿摇曳着纤长的身段,轻轻扭动着它们婀娜的腰肢,发出阵阵“沙沙”的轻响,给荒凉的原野增添了几分带着萧瑟的生趣。

    横亘原野的一条宽阔官道上,无数穿着大红衣甲、列着整齐队形如同燃烧烈火般的洛阳军将士,正迈着齐整的步伐缓慢的朝着东北方推进。

    骑着战马,走在大军的最前面,刘辩四下张望着官道两侧茫茫的草场。

    这里曾是水草丰茂的地带,也曾是农耕兴盛的地区。无数百姓,曾在这里扎根、繁衍,可如今,此处在战争的摧残下,却是一片萧瑟。

    战争带来的,除了杀戮和灾难,或许只有他们脚下开出的这条宽阔官道,尚且算得上是给这块饱受摧残的土地做了些许弥补。

    “殿下,前方不远便是漳水!”队伍正向前推进着,在蒲子城投效刘辩的杨凤兜马走到刘辩侧后方,抬手向前一指,对刘辩说道:“过了漳水,走不多远,就可到达涉国地界。”

    顺着杨凤手指的方向朝前望去,刘辩果然看到在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一条泛着粼光的细小光带。

    “子龙可有传回消息?”向前方看了一会,刘辩一边缓辔前行,一边向策马走在左边的庞统问了一句。

    “回殿下!”庞统扭过脸,望着刘辩,对他说道:“赵将军半月之前,已然将袁氏兄弟从涉国救出,如今他们已是领军退入邯郸。张燕麾下数十万黑山军,也已紧随而去,此时黑山军应是正于邯郸城外与赵将军等对峙。”

    “邯郸城高池坚!且城内应是不缺粮草。”一边骑着马慢慢向前走,刘辩一边对庞统说道:“以羽林卫和冀州军战力,再坚守三五个月应不是难事……”

    “殿下有何打算?”从刘辩的话中,庞统隐约听出了什么,扭头向刘辩问了一句:“莫非殿下要绕开邯郸?”

    “军师以为如何?”刘辩并未直接回答庞统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他一句,不过他这一反问,却正是印证了庞统的猜测。

    “直捣蓟州,逼迫公孙瓒回援。”低头沉吟了片刻,庞统眉头微微皱了皱,对刘辩说道:“眼下即将入冬,若是公孙瓒不回援蓟州,我军恐怕要受严寒之苦。”

    “秋守春战!”微微仰起脸,望着湛蓝的天空,刘辩想起当日在洛阳之时,徐庶等人曾向他提过的建议,他的眉头拧成一团,过了许久,才对庞统说道:“军师所言恰中要害,倒是本王思虑不够周全……”

    “若是春季,殿下之策当可施行!”双手抱着拳,在马背上微微欠着身子,庞统对刘辩说道:“黑山军乃是乌合之众,且无有粮草维持大军消耗。邯郸城内,却是粮草丰足,足以支持半年之久。殿下只须多运冬衣,做好与黑山军对峙的长久打算,一旦入冬,饥寒交迫之下,黑山贼便会不攻自破!”

    “军师的意思是……”听了庞统的一番话,刘辩愣了一下,向他问道:“我军要在冀州过冬?”

    “正是!”缓缓点了下头,庞统对刘辩说道:“严寒和饥饿,远比刀光剑影来的可怕!尤其对黑山军这样无有粮草,更无补给的乱军。一场严寒,恐怕便会使得他们战力尽失!”

    扭头看着庞统,刘辩没再说话。相比于他围魏救赵的计策,庞统这招以拖为上,更是会给黑山军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大军推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过了漳水,又走了五六日,刘辩率领的七万洛阳军,才来到了距邯郸城十里开外的一片开阔地。

    离邯郸城尚有十余里,刘辩还看不到邯郸城墙,也无法看见围城的黑山军。所有关于邯郸城外战事的消息,均由斥候传回。

    张燕在涉国吃了大亏,眼睁睁的看着赵云把袁氏兄弟从他鼻子底下救走。进入涉国城内,他本想大开杀戒,可看到满城百姓家园尽毁、流离失所,嚎啕着大骂袁熙兄弟,虽是身为黑山贼,他却也生起了一丝恻隐之心。

    在涉国没有寻到粮草,张燕失望之余,放弃了城池,领军一路追击赵云等人。

    沿途黑山军虽是洗劫了一些村落,可所得粮草颇为有限,根本无法维持数十万人的大军开销用度。

    进攻邯郸,张燕心内也是没有多少底气。

    虽说黑山军人数是邯郸城内守军的数十倍,可黑山军在官军眼中,毕竟只是一支缺少训练的乌合之众。

    城高池坚、久攻不下,黑山军士气终究会瓦解崩溃,一旦到了那时,恐怕就算张燕想要撤兵,也是为时晚矣。

    心内很是清楚眼下的窘境,张燕却是无从选择。不攻下邯郸城,大军士气恐怕会崩溃的更快。此时此刻,张燕竟是有些后悔,后悔为何因些蝇头小利,而答应公孙瓒,与其一同进攻冀州。

    领军驻扎于邯郸城外十余里处,将士们正在搭建着营帐,刘辩站在牙门处,眺望着邯郸方向。

    邯郸城,西临太行山脉,东面是一片沃野。山中可以设伏,沃野可纵骑兵驰骋,是块绝佳的决战之地。

    望着这片绝好的战场,刘辩一手按在剑柄上,眨巴了两下眼睛,向身后跟着的一名亲兵说道:“替本王将战马牵来,本王要出营看看。”

    刘辩要离开军营,他身后的亲兵愣了一愣,不敢违拗他的意思,赶忙应了一声,转身就要朝拴着刘辩坐骑的地方走。

    兵士才转身,管青从军营内走了出来,径直走向刘辩。

    见管青过来,那兵士抱拳躬身,向她行了一礼,飞快的朝着拴刘辩战马的地方去了。

    “殿下……”到了刘辩身后,管青轻轻唤了他一声,对他说道:“帅帐已然扎得,外面风大,殿下何不入帐歇息?立于风口,容易着了风寒。”

    “本王要出营一遭。”听到管青说话,刘辩回过头,朝她微微一笑,对她说道:“青儿,待会你告知军师……”

    “不!”刘辩的话还没有说完,管青就很是坚决的摇了摇头,拧着娇俏的小眉头,对他说道:“前方不远,便是黑山军。殿下此时出城,若是遭遇贼人,如何处置?军师若在,定然也不会任由殿下胡来!”

    “呃……”管青连珠炮般一番数落,把刘辩给说的怔了一怔,嘴张了好一会,竟是没能想出用什么理由来说服管青允许他出营。

    “殿下,战马来了!”正与管青迎面而立,不知该说些什么,那名跑去牵马的兵士牵着刘辩的坐骑来到近前,一只手扯缰绳,抱拳向刘辩禀报了一句。

    “牵回去!”没等刘辩说话,管青已是冷着脸,扭头朝那兵士低喝了一声。

    她的声音很冷,冷的就犹如腊月里的寒霜。牵着马的兵士被她低喝了一声,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赶忙应了一声,拉着马,掉头就走。

    “数万大军追随殿下,殿下如何敢如此胡闹?”从未见管青在他面前发过脾气的刘辩,望着兵士牵马离去的背影,脸上还带着几分失望,管青就跨步上前,蹙起小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他,语气中透着无尽的嗔怪对他说道:“若是殿下真个被黑山军发现,将士们怎会不救?如此一来,我军所占先机便悉数化为泡影!”

    管青的一番话,说的是合情合理,纵然刘辩有心辩驳,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就在他看着管青,不晓得该如何应对时,管青的眸子中竟闪烁起了点点泪光,向刘辩靠近了一些,双手环过他的腰,紧紧的搂着他,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声音里带着几许哽咽的说道:“殿下如此不知自怜,万一有个甚么闪失,军中将士该当如何?大汉社稷该当如何?青儿……”

    说到最后,管青用力的抿了抿嘴唇,嘴角边挂着一滴泪珠,迟疑了片刻,才接着说道:“青儿该当如何?”

    管青的一番话,就犹如一只小锤头,正轻轻的敲打着刘辩的心尖。淡淡的痛楚中,隐隐的又涌出一丝蜜意。

    伸出双臂,搂住管青的后背,把她紧紧的拥在怀中,刘辩深深的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起伏不平的心情,过了好一会,才对管青说道:“青儿莫要如此,本王此后,再不做这等事便是。”

    依偎在刘辩胸口,管青没再说话,她双臂箍着刘辩的腰,勒的很紧很紧,就好似生怕松开手,刘辩会突然从她眼前消失一般。

    刘辩率军驻扎,邯郸城内,此刻也是不太宁静。

    由于黑山军团团困住出城的路口,城内与城外无法相互传达讯息。刘辩的大军驻扎处又太远,城中的将士们,并不晓得,他们的援军就在城外。

    刚从涉国突围而出,紧接着又被围困在邯郸城内。袁尚、袁熙麾下的冀州军,士气已是跌入了谷底。

    城墙之上,一排排身穿大红衣甲、头盔上插着红色羽毛的羽林卫,手持朴刀盾牌,挺直着胸膛,神色冷峻的凝望着城下的黑山军。

    邯郸城,城池高坚。再加上羽林卫个个都是洛阳军精锐中的精锐,虽说这几日张燕曾指挥黑山军连续发动了许多次进攻,黑山军却是连城头都没爬上过。

    “赵将军!”站在城墙上,眺望着城外的黑山军,袁熙向一旁与他一样望着城外的赵云说道:“邯郸虽说城池高险,可长久被困,终究不是法子……”

    “长久被困?”袁熙的话尚未说完,赵云嘴角就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望向城外,对他说道:“城内粮草不缺,我等即便被围上三月半载,也是撑的下去。可黑山军,他们人数众多,每日消耗是我等数十倍,且无补给,长期围城,究竟是谁先撑不住,尚未可知!”

第420章 还望殿下怜惜

    黑山军大营西侧,张燕立于大营边缘,眺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眉头始终紧紧的拧着。

    在他身后,立着两员黑山将领。这俩人,都是跟随张燕许久,很得他信任的股肱。

    左侧面色蜡黄,像是正患者一场大病的黑山将领,正是当日率军强攻涉国的杜长;立于右侧的黑山将领,身量颀长,比张燕还要高上将近一头,此人乃是随同张燕镇守中军的王当。

    张燕站在军营外缘已是许久,他始终没有说过话,只是面色中带着无尽忧虑的望着远方,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渠帅……”太阳已然落山,眼见天色就要暗下来,杜长抱拳躬身,向张燕行了一礼说道:“天色已晚,此处风紧寒浓,还请渠帅返回中军歇息。”

    “洛阳王已然来到……”张燕并没有回应杜长,反倒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斥候回报,洛阳军足有七万,其中一万还是洛阳铁骑……”

    “渠帅有何打算?”从张燕的话中,杜长和王当都听出了些不寻常的意味,二人相互看了一眼,杜长抱拳躬身,很是恭谨的向张燕问了一句。

    “你二人以为,我军眼下该当如何?”张燕并没有直接回答杜长的提问,而是扭头看着二人,向他们反问了一句。

    杜长与王当再次相互看了看,从王当的眸子中只看到了满满的迷茫,杜长才抱拳对张燕说道:“启禀渠帅,恕末将斗胆。末将以为,我军不宜留于此处围攻邯郸,而应尽速撤回太行山。”

    听了杜长的一番话,张燕微微拧起眉头,脸上现出了一丝不快,可他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过身,继续望着远处茫茫的群山。

    看了杜长一眼,心思相对活络一些的王当,已是看出张燕并不愿就此撤走,他双手抱拳躬着身子,向背朝他们的张燕说道:“启禀渠帅,末将倒是有个主意……”

    “哦?”王当说他有个主意,张燕赶忙转过身,面朝着他,向他问道:“你有何主意?快快道来!”

    抱拳躬身,眼珠子转了一转,迟疑了一下,王当才对张燕说道:“邯郸城虽是城坚难破,可守军却不过一万余人。渠帅麾下共计四十万大军,拨出十万人马,防备洛阳王突袭,余下三十万人全力攻城。只须旬月之内,应可攻破邯郸。一旦夺下邯郸,城中军粮充足,我军人数又远远多于洛阳军,何愁不破洛阳王?”

    将王当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张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对王当说道:“既是如此,领军阻截洛阳王之责,便托付于你了!”

    得了阻截洛阳军的命令,王当愣了一下,对说出这番话,心内不由一阵懊悔,暗骂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家的脚。

    可主意是他出的,张燕既将任务交托于他,他也没有任何理由推脱,只得抱拳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待到王当走的远了,张燕轻轻叹了一声,对一旁的杜长说道:“我等恐怕是要撤军了!”

    “渠帅不是……?”张燕说出要撤军的话来,杜长愣了一下,睁圆了眼睛望着他,话只问了一半,就觉着好像不应问的太过明白,赶忙止住了话头,看着张燕的时候,脸上却是满满的带着疑惑。

    “管亥、于毒那般猛将都已投效洛阳王,更兼有杀进我军如入无人之境的赵云,洛阳军剽悍,我军虽是人多,却毫无胜算!”微微蹙起眉头,望着远处的群山,张燕轻轻叹了一声,对站在身后的杜长说道:“若不欲全军覆没,我等只有退回太行山。大军撤离,若是后无屏障,洛阳军一场掩杀,我军便会伤亡无算,如今之计,唯有舍弃王当及十万将士,方可保得大军无虞。”

    看着张燕的背影,杜长脸上那抹茫然越发浓重。追随张燕已是许久,他从来没见张燕如此缺乏斗志,两军尚未交战,便已是丢了胆气。

    驻扎于距离邯郸城只有十多里的地方,刘辩一直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都没有下令让洛阳军向黑山军发起进攻。

    两支相距并不算遥远的大军,彼此保持着一种像是心照不宣的默契。自从刘辩领着大军扎营,黑山军也放缓了对邯郸的进攻,到了傍晚,攻城几乎已是完全止了下来。

    邯郸城外,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之中。彼此对立的军队相距不远,却谁也没有率先向对方发起进攻。

    夜色渐渐深沉,夜幕笼罩下的洛阳军军营中,每隔十多步,便有着一只用三角木架支起的火盆。

    火盆里跳蹿着熊熊的火焰,风儿从火盆上掠过,将火焰吹的“呼呼”直响,一个个火盆连成片,将整座大营都映照的一片通亮。

    立于帅帐外,刘辩一手按着剑柄,抬起头,眺望着夜空中那轮明晃晃的月亮,一身戎装的管青,则立于他右手侧后方,美目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他。

    深秋的风儿,冷飕飕的,从二人的身旁掠过,撩起刘辩和管青的发梢,使得身披铠甲的他们,威武中又多了几许飘逸。

    “殿下今晚好生稀奇。”刘辩正仰脸望着月亮,站在他侧后方的管青“噗嗤”一声轻笑了出来,对他说道:“已是望了许久月亮,也不晓得在望些什么。”

    “又到月中了!”听到管青发出轻笑,刘辩回过头,朝她微微一笑,语气中透着几分萧瑟的对她说道:“每逢月圆之时,思亲倍甚啊!”

    “殿下……”刘辩突然说出这么一句带着些许感伤的话,管青抿起嘴唇,轻声对刘辩说道:“殿下莫非又想到了母后……?”

    一句话刚说了一半,管青陡然觉着好似说错了什么,娇躯微微一怔,赶忙将唇儿抿了起来。

    虽说她有意掩饰,可已经说出口的话,又如何会逃过刘辩的耳朵。

    刘辩伸出手,将管青往怀中一揽,把她搂在胸前,紧紧的拥着她,仰望着天空那轮圆月,轻声说道:“是啊,想念母后,想念许多已然无法重逢的亲人……青儿既是已如本王一般称呼母后,应是心内承认,卿乃本王妻室!”

    从刘辩的话中,管青听出了些许落寞。她将脸颊贴在刘辩的胸口,因说错了称谓而羞红的脸颊一片火热,为遮掩羞赧,她将双臂环在刘辩腰间,语气很是轻柔的对刘辩说道:“殿下莫要如此,有青儿和王妃们陪在殿下身旁,殿下不会孤单。”

    刘辩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搂着管青。他又怎会告诉管青,当初仅仅只在皇宫过了几天并不算逍遥的日子,他便险些被李儒害死,又怎会对那位只是在这副躯体残存记忆里才能搜刮出音容的何皇后有丝毫挂念?

    他挂念的,是两千年后的父母,是或许永远也不可能再回去的时代!

    夜色越来越深,军营内点燃着的火盆在风的吹拂下,发出“呼呼”的响声,偶尔也会有一两队巡逻兵士从营地内穿过,兵士们的脚板踏在地面上,发出齐整的脚步声,给陷入睡梦中的军营带来了些许生趣。

    温暖的帅帐之中,烛台上点燃着四支白烛。

    白烛的火苗在透进帐内的丝丝弱风中轻轻摇曳,左右蹿动的火苗,就犹如正翩翩起舞的舞娘,扭动着它们婀娜的身段,为帐内相向而立的两个人儿,跳着一支情意绵绵的舞蹈。

    刘辩与管青相拥着迎面而立,管青微微仰起脸,刘辩则稍稍低下些头,两双满含着浓浓情丝的眸子,彼此深情凝望。

    “殿下……”柳腰被刘辩搂着,管青羞红着俏脸,轻启朱唇,柔柔的唤了刘辩一声。

    她本想对刘辩多说些什么,可还没等她的话说出口,两片火热的嘴唇便印在了她的唇上,将她即将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一双手摸索着管青腰间铠甲的系带,随着那双手的动作,她的铠甲崩然而开。

    管青微微眯起眼睛,承受着刘辩的亲吻,不知为何,她竟无意识的帮着刘辩也解开了铠甲。

    两件沉重的铠甲掉落在地上,随着铠甲落地时发出的鳞片碰撞声,管青只觉着一只手,很不老实的自下而上,先是掠过了她的大腿,在她双腿之间轻轻一擦,把她撩拨的浑身如同触电般激灵了一下,紧接着便滑过她的小腹,向上身游移而来。

    那双手的游移,让管青有种浑身的骨头都要酥麻了的感觉。她双臂紧紧的环抱着刘辩的腰,一双神色已然迷乱了的眼睛微微眯着,承受着刘辩的亲吻,任由他的手滑过她的玉体,最后停留在她胸前高挺的小峰上。

    此时的管青,意识已是彻底迷乱。内心深处,她知道不可以如此纵容刘辩,可不知为何,当她想要反抗,想要从刘辩的抚摸和拥抱中挣脱出去时,却无论如何使不出力气。

    那只手还在她胸前的小丘上轻轻揉捏,刘辩的另一只手,却环绕到了她的身后,在她的两瓣臀儿中间轻轻摩擦着。

    在刘辩的亲吻和抚摸下,管青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意识也越来越迷蒙。

    她忘记随着刘辩来到帐内,初衷只是为了安抚他几句,要他早些歇息,莫要太过劳累,不要总想着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昏蒙的烛光和暖暖的帅帐,却撩动了她和刘辩内心深处压抑已久的**。

    **就犹如喷薄的火山,一旦喷发,便会一发不可收拾。管青和刘辩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他们身上的衣衫已在彼此的剥除下,纷纷掉落在地上。

    浑身再无寸缕,当彼此完全袒露在对方眼前,管青羞红着脸,双手环抱于胸前,那粉琢玉雕的躯体,就犹如一尊汉白玉的雕塑,美的是那么光洁、美的是那么冷艳……

    弯下腰轻轻将管青抱起,刘辩向帐篷角落的铺盖走了过去,被他抱起的同时,管青舒开玉臂,将那如同嫩藕般的双臂环绕在他的颈子上,绵软的酥胸与刘辩的胸膛紧密的贴在一起。

    弯腰将管青放在软软的铺盖上,刘辩正欲起身将白烛吹熄,管青环绕在他颈子上的双臂却轻轻用了些力气,将他扯向铺盖。

    在管青双臂的牵引下,刘辩俯下身子,凝视着管青那双如同潭水般清澈的眸子。

    与他四眸相对,管青羞红着脸,贝齿轻轻咬了咬嘴唇,稍稍仰起些身子,将红唇贴在刘辩耳边轻声对他说道:“青儿首度承受恩泽,还望殿下怜惜则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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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穿越汉末成为少年废帝,死里逃生,出洛阳、收豪杰、聚美人。三国之特工皇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特工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特工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