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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特工皇帝全文阅读

作者:讳岩     三国之特工皇帝txt下载     三国之特工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章 擒获高顺

    雨落在房顶上,顺着瓦片的凹槽流到房檐的边角,汇聚成一条条细流,浇落在地面,溅起一朵朵水花。

    刘辩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仰起头,站在宅子大门外,一双眼睛却是望向了刚进入镇口、正朝他这边行进过来的百多名官兵。

    “将军远来辛苦,大司农命小人在此迎迓!”官兵队伍刚到近前,刘辩领着为他撑伞的周仓和一群穿着家将衣甲的汉子迎了上去,双手抱拳,向领兵的汉将招呼了一声。

    “末将有礼了!”汉将也抱拳给刘辩回了一礼说道:“末将乃是吕温候麾下高顺,近日随同贾将军前来协助牛中郎清剿黄巾余孽,得到消息称弘农王曾于此处现身,奉牛中郎之命,前来追缉!不想此处却是大司农的居所!”

    “一日前弘农王确是率人来到此处,大司农连夜命人通禀牛中郎,不想牛中郎未至,高将军先来了。”高顺刚报出名姓,刘辩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旋即又朝他拱了下手说道:“不久前弘农王发现情况有异趁机逃离,大司农已率人追去,高将军且请随在下进宅歇息,稍后大司农传回讯息,我等再去接应。”

    “如此甚好!”高顺点了点头,引着官兵跟随刘辩等人进了宅子。

    刘辩所说的话,恰好与先前斥候回报的讯息相印证,两队人马离开小镇,高顺只是简单一想,立刻就联想到先走的那队人马是弘农王带领,而后追上去的则是朱儁率领的追兵。

    与刘辩并肩走进宅子,刚进前院,高顺就停下脚步朝庭院中看了看。

    宅子的前院布置相对简单,除了在庭院内栽种了一些花圃,偌大一个院子,再没有其他装饰,唯有挨着里侧墙角修造了一排供仆役和家将居住的房舍。

    “此处倒是颇为雅致。”简单看了一下庭院的布局,高顺朝刘辩微微一笑说道:“如此布局,倒是能多豢养一些家将。”

    “是!”刘辩脸上带着笑意,微微躬了躬身,对高顺说道:“此处乃是大司农着人精挑细选的所在,自是与寻常民宅稍有不同。”

    “请各位军爷随我等前去歇息!”高顺和刘辩正说着话,一个穿着家将衣甲的汉子走了上来,向高顺身后的官兵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高顺扭过头,朝身后跟着的官兵们微微扬了一下下巴。官兵们这才跟着招呼他们的家将朝庭院拐角的房舍走了过去,高顺则领着四名兵士随同刘辩等人进了内院。

    前脚刚进内院,高顺就看到回廊上站着个体格魁梧的汉子,他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一双眼睛不住的打量在站在回廊上的汉子。

    回廊上站着的正是典韦,见高顺打量着他,典韦侧身站到回廊边上,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客房已然备好,干爽衣物也备办妥当,请将军入内歇息!”

    典韦说过话,刘辩也向高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高将军请!”

    高顺点了下头,先一步走上回廊,在刘辩的陪同下朝着回廊尽头的房间走去。

    跟在高顺侧后方的刘辩在踏上回廊的时候,朝典韦使了个眼色,随后快步跟了上去。典韦没有说话,在刘辩走过之后,他仰着头,支楞着膀子,跟在刘辩和高顺身后。

    走在回廊上,高顺总觉得越靠近回廊尽头的房间,他的心里越是有些不安。不安的感觉很是强烈,可他却又说不清到底源于何处,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朝前走。

    刘辩等人领着高顺进入内院的同时,高顺带来的官兵已在几个汉子的安排下进入前院的一排房舍中。

    官兵们刚进房舍,院子里早先埋伏好的一群汉子就快速的朝着房舍门口摸了过去,其中两个汉子在每间房舍门外事先钉好的木杆上缠绕起绳索,绳索的高度只及人的小腿,只要有人从门口经过,必定会被绊个马趴。

    屋外的汉子们已设下了埋伏,屋内的官兵却是浑然未觉。可能是太过疲累,一个士兵在进屋之后,匆匆脱去身上已被雨水打湿的衣甲,走到铺盖旁,一屁股朝着铺盖坐了下去。

    让他和同屋其他官兵都没想到的是,他的屁股刚落在铺盖上,铺盖猛然塌陷了下去,那士兵惨嚎一声,一头翻进了一只深坑里。

    站在一旁的另几个兵士也在脱着衣甲,见他掉到深坑里,还有人笑着指向他刚才坐下的位置,对其他人说着:“瞧,屁股真沉,竟是把地都给坐的塌了下去!”

    另几个官兵嘻嘻哈哈的笑了几声,见掉进坑里的兵士没有爬上来,其中一人走到坑边,打算再奚落他两句。

    到了坑边,那兵士刚张开嘴,话还没说出来,已是惊的睁圆了眼睛,愣在了那里。

    “怎了?”后面几个官兵刚把衣甲脱光,见他站在坑边浑身哆嗦着,赶忙走了上来,一起朝坑内看了过去。

    只见刚才掉进坑里的那兵士仰躺在坑底,身体已被几只削尖的木刺扎穿,其中有只木刺从他后脑刺入,恰好打嘴里穿出来,情状极为恐怖。

    “不好!我等着了道儿!”官兵中毕竟还是有脑袋灵光些的,看到这一幕,大喊了一声,也顾不得穿戴衣甲,光着屁股提起兵器和盾牌就朝门口冲了过去。

    有人朝门口冲去,剩下的官兵也是恍然醒觉,连忙抓起兵器和盾牌跟在头一个冲出去的官兵身后,朝门口跑去。

    第一个冲出去的官兵才刚迈出房门,脚下就被一根绳索绊了一下,一头扑倒在地上,紧接着后面跟上来的几个官兵也被他给绊倒,纷纷栽倒在一处。

    几个光着腚拿着兵器的大老爷们摔在地上,扭动着身躯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模样是十分狼狈。

    早已手持长剑守在门口的汉子们哪里会给他们爬起的机会,见这群官兵趴倒在地,赶忙上前,手起剑落,一通猛刺狠劈。

    鲜血飚射、惨叫连连,倒在地上的官兵们甚至都还没想明白为何会遭了毒手,就都冤魂袅袅,命丧当场。

    相同的场景在每个房间门口上演着,在汉子们的劈砍下,十多间房屋门外堆满了官兵的尸体,鲜血在雨水的冲洗下,汇聚成一条条小渠,朝着庭院低洼处流去。

    百多名官兵只是顷刻间就被刘辩手下的这群汉子给杀了多半,只有少部分反应稍慢一些的官兵,见冲出去的同伴尽数被杀,才提着兵器和盾牌战战兢兢的守在屋内。

    脱去了衣甲又失去大多数同伴的他们,就像是一群剪光了毛发等待着宰杀的羔羊一般,虽然手中持着兵器和盾牌,却几乎没怎么反抗,就被涌进屋内的汉子们劈翻在地。

    外院惨叫连连,已走到回廊尽头的高顺听到异常的声音,赶忙扭头向后张望,可他看到的却是一只如钵子般大小、疾速向他脑门上捣过来的拳头。

    高顺刚一扭头,典韦就一拳朝他脑门上捣了过来。这一拳打的是毫无征兆,纵然高顺一身武艺,也是避无可避,额头上重重的挨了一下,朝后急退几步,脚下踉跄着险些摔倒在地。

    典韦的拳头何等沉重,若是寻常人挨了这一拳,即便头骨不被打碎,也定是三魂走了其二,不可能再支撑着站在那里。

    可高顺毕竟也是一员悍将,额头上挨了一拳,他虽是感到脑袋一蒙,两眼发黑,却并没就此昏迷,而是强撑着挺直身子,朝典韦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还没等高顺摆脱昏蒙蒙的眩晕感,一柄长剑架在了他的颈子上,锋利的剑刃贴着他的咽喉,使他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寒意。

    看似柔弱的刘辩手持长剑,将剑刃贴在高顺的咽喉上,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他说道:“不瞒高将军,本王便是刘辩。本王素闻高将军威名,不忍加害,可将军却是奉命前来缉拿本王,说不得只好委屈将军两日了。”

    随同高顺一起走上回廊的四个官兵见突然发生了变故,连忙伸手想要拔剑,可他们甚至连手都没碰到剑柄,四柄长剑已从背后搭在了他们的颈子上。

    “跪下!”颈子上架着长剑,高顺扭头看着刘辩,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一旁的周仓走到他的身后,抬脚朝他腿弯上狠狠的踹了过去,怒喝了一声。

    腿弯被周仓大力一踹,高顺身子朝前一挺,险些摔倒在地上,可他强忍着腿弯上传来的疼痛,硬撑着没有跪倒在地。

    高顺的身体朝前一蹿,刘辩赶忙收回长剑,与高顺迎面站着的典韦却纵步上前,一把扭住他的胳膊,将他拧了个大背花。

    “高将军也是条汉子,我等不必为难他。”看着虽被典韦拧着,却仍旧一脸倔强的高顺,刘辩朝典韦摆了摆手,对典韦说道:“将他放了吧。”

    扭着高顺胳膊的典韦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刘辩,刘辩却还是朝他摆了下手,对他说道:“把高将军放了,让他和他的人走!”

第62章 故布疑阵

    刘辩手下的汉子们利用事先准备好的布局,把高顺带来的官兵全歼在宅子的外院,仅仅一个时辰不到,百余人的队伍就只剩下高顺和随身跟着他的四名兵士还活着。

    被典韦等人押着,走到宅子大门口,高顺停下脚步扭头朝外院那排房舍看了一眼。

    房舍门口堆着百余具白生生的**,雨水冲刷在死尸堆起的小肉山上,赤红的血水从肉山上滚落,汇聚在庭院的低洼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色池塘。

    看着堆成小山的尸体,高顺轻叹了一声,带着随身的四个卫士,在典韦等人的押送下走出了宅子。

    高顺出了宅子大门,刘辩从内院走了出来。唐姬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为他撑着雨伞。

    双手背在身后,望着高顺渐渐远去的背影,刘辩轻声向一旁的唐姬问道:“你是否想不明白我为何会放走高顺?”

    这句话他是在问唐姬,同时也是在问宅子大门旁站着的周仓和典韦。

    微微抬头看着站在身前的刘辩,唐姬一脸迷茫的摇了摇头。她确实不明白刘辩为何要将高顺放走,他们正在躲避着官兵的追击,放走高顺,一旦引来大批官兵,只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麻烦。

    “高顺是员悍将,舍不得杀他只是放他的理由之一!”刘辩嘴角微微牵出一抹带着自信的笑容,对唐姬说道:“百余人的官兵,进入小镇仅一个时辰未到,便全军覆没,对官军来说,着实是个不小的威慑。牛辅定会集中兵力,尔后才向小镇进发。我唯一担心的只有贾诩,高顺说贾诩也来到了附近,我等若是不早些离开此处,恐会招惹不小的麻烦。”

    “夫君打算如何处置?”唐姬先是抿了抿嘴,随后望着刘辩小声问了句,她问出的问题也正是周仓和典韦想问的,二人也扭过头,望着刘辩,好像要从他脸上看到答案似的。

    在唐姬的心目中,刘辩的心思已是极其细腻,行事几乎是算无遗策。能让刘辩都感到具有威胁的人物,定然不会简单。

    刘辩没有立刻回答唐姬的问题,他只是仰头看着天空,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天也该晴了……”

    老天好像真的如贾诩所说的那样特别眷顾刘辩,黄昏未到,连续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

    西下的斜阳挂在如同水洗过一般纯净的天空,向大地投射出淡金色的光芒,小镇也像是刚刚被人彻底清洗过似得,清新中带着洁净,给人一种恬静而闲适的感觉。

    “元福,去告诉兄弟们,换上全新的衣甲,每人带一套换洗衣物和足够在路上吃的干粮,再准备一些火把,晚上赶路若是需要可用来救急!宅子内一应钱财不许私自取用,你再去将这里的马匹全都牵来,我等赶路有了马匹将会轻省不少!”仰头看着天空,刘辩对站在不远处的周仓吩咐了一句。

    周仓应了一声,转身走进宅内,吩咐汉子们快些收拾,准备跟随刘辩出发。

    自从来到小镇,刘辩就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每个汉子都是早已包好了出发需要的衣物和干粮,周仓转达命令过后没多久,几十名汉子列起了队伍,站在外院,等待刘辩下达出发的命令。

    在这群汉子身后几步开外,十多匹骏马拴在木桩上。骏马是朱儁豢养来向外界报讯使用的,朱儁先前派人向牛辅传递刘辩来到小镇的消息,也是借助了骏马的脚力。

    受了重伤的汉子也被同伴抬了出来,他们坐在一天前就已扎好的担架上,仰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刘辩。

    “兄弟们,天快黑了!”站在这群汉子面前,刘辩先是仰头朝天空看了看,随后对汉子们说道:“不过我等不能再多在此多做耽搁!董卓想要我们死,我们活着一天,他就一天寝食不安!我等必须尽快离开此处,远离董卓的势力范围,方能活的长久!”

    一双双眼睛望着刘辩,汉子们都微微的拧起眉头。是刘辩将他们从几乎必死的败局中带了出来,让他们重新捡回了信心,而且对他们每个人,又如同兄弟一般贴心。

    这一刻,他们与刘辩是站在一起的!

    “出发!”环视了一圈站在面前的汉子们,刘辩知道再多说什么也是没有意义,他摆了下手,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有了骏马,唐姬不用继续靠着两条腿来走路,她与刘辩同乘一匹马,缓缓的走出了宅子。

    周仓和典韦自然也是每人分配了一匹马作为脚力,除此之外,二人在朱儁的宅子里分别还都寻到了趁手的兵器。

    典韦找到的是一短戟,而周仓找到的则是一柄长杆大刀。其余汉子们身上的衣甲、盾牌也都焕然一新,队伍人数不多,却是显得很有精气神儿。

    有马匹驮着重伤患,倒是让汉子们省了许多力气,队伍跟在刘辩身后,从镇子东面离开,沿着东面的小路走了不足十里,刘辩勒马停了下来,向周仓问了句:“元福,可知最近的渡口在何处?”

    周仓勒住马,朝四下看了看,指着东边对刘辩说道:“再往东行进一天,当能看见渡口!我等若是先前未有前往小镇,北边倒是也有一处渡口,只是从此处赶往那里,路程却是远了。”

    骑在马背上,怀里拥着唐姬,刘辩先是向北边看了看,随后抬手朝东边一指,对众人说道:“一路向东,所有兄弟听着,走路时脚步能踩多重就踩多重,脚印能留多深就留多深!”

    靠在刘辩怀里的唐姬听了他的话,脸上是一片迷茫,当他们继续前进的时候,唐姬小声向刘辩问了一句:“以常理来说,追兵若是跟进,必定会向东追击,夫君为何不选北面渡口,而要选择东面?”

    “选择东面确实有些冒险!”一边骑马朝前走,刘辩一边轻声向唐姬问道:“你明白我为何要让众人刻意加重走路的步子吗?”

    扭头看着刘辩,唐姬茫然的摇了摇头。

    “这就叫虚虚假假真真实实!”刘辩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唐姬说道:“你也想到追兵会一路朝东追击,牛辅和贾诩如何想不到?我等若是正常行军,他们或许会以为我是一时大意,没有注意到小节,可若是加重步伐,留下清晰的脚印,呵呵……”

    说到这里,刘辩笑了笑,就没再多说什么。

    唐姬两眼圆睁,一脸惊诧的看着刘辩,她没想到仅仅只是选择一条退路,竟然会有如此多的讲究。

    刘辩等人一路向东挺近,当天晚上他们在路边选了处背风的所在临时驻扎,一夜无话,第二天黄昏,正如周仓所说的那样,他们到达了黄河岸边的渡口。

    守着渡口的,是一队大约只有三五十人的官兵,刘辩等人穿着官兵的衣甲,到了渡口,一名汉军军官上前将他们拦住。

    “你等何人?来此何干?”军官拦住刘辩等人,微微拧起眉头,满脸疑惑的将刘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刘辩并没有下马,只是骑在马背上,朝那军官拱了拱手说道:“我等乃是吕温候麾下兵士,日前跟随高将军前去追击弘农王,不想弘农王竟是过了渡口,去了黄河对岸……”

    “我等守在此处,并未见弘农王过河!”刘辩的一番话把那军官给说愣了,他抬手朝北一指说道:“弘农王可能是从别处渡河……”

    “别处自是有人过河追击!”刘辩搭眯了下眼皮,冷声对那军官说道:“莫要再多耽搁时辰,速速送我等过河,若是怠慢了,跑了弘农王,你等可是要掉脑袋的!”

    “是!是!”心知事关重大,军官连忙答应着,侧身站到一旁,朝渡口边上的官兵们喊了一嗓子:“兄弟们,快些放下渡船!”

    渡口边上的官兵得了命令,连忙将渡船推进河中,有几个负责撑船的官兵已跳上了船舷,等待着刘辩等人登船。

    刘辩朝周仓和典韦使了个眼色,二人当即明白过来,翻身跳下马背,周仓一手提着大刀,另一只手朝后面跟着的汉子们招了招喊道:“兄弟们,快上船,我等要尽速过河,莫要走了弘农王!”

    刘辩领着汉子们登上了渡船,刚一上渡船,他就朝身旁的几个汉子使了个眼色。

    那几个汉子会意的扭过头,死死的盯着站在船舷边上,正准备给他们撑船的官兵。

    下了放下渡船的命令,军官站在岸边,望着已经登上渡船的刘辩等人,心内突然有些疑惑了起来。

    行军打仗,除了大军出征,军营里会有些随军女子,为军营中的将士缝补衣服和供将士们发泄需要。小规模的行军,根本不可能带着女人,而且这队人不仅带着女人,还有近十个重伤的伤兵。追击弘农王,需要的是快速,他们带着伤兵,如何能追的上?

    想到这,军官心头猛然一紧,连忙朝着河岸边上的渡船喊道:“且慢撑船!”

    “晚了!”他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粗豪的嗓音,一柄大刀夹着劲风,兜头朝他劈了下来。

第63章 没有男人的小村

    河岸边上并排摆列着数十具官兵尸体,河床中几个已经死去的官兵也顺着翻腾的水流向下游漂去。

    看守渡口的官兵已被典韦等人诛杀一空,连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双手背在身后,刘辩站在船头,望着滚滚东去的黄河,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过了黄河,就不再是董卓的天下,黄河以北的地界,由河北群雄掌控,而如今在虎牢关外讨伐董卓的,正是以冀州袁绍为首的十四路诸侯。

    这是一块与董卓唱反调的地界!可在刘辩的眼中,这里也并不是对他完全没有威胁!

    过了黄河,刘辩已能向全天下宣称他还活着!只不过他暂时还不能让河北群雄找到他,由他掌控的力量还不够强大,除非成功赶到虎牢关,否则投靠任何一方豪,他都可能成为豪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棋子!

    做傀儡,并不是刘辩心中所愿!他要的是建立一支掌握在他手中的力量,只要有这支力量存在,任何人也别想撼动他的地位。而今,最紧要的,是一方面向天下宣称他还活着,挫败董卓分立豪强的阴谋,另一方面避开任何一方豪强的势力,尽快赶到卧牛山。

    唐姬站在刘辩的身后,微微仰起脸,看着立于船头上的刘辩,一双美艳的眸子中,流动着脉脉的柔情。

    她的脑海中,一直萦绕着与刘辩一同逃离洛阳的记忆。仿佛是场梦一般,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当李儒捧着毒酒端到刘辩面前的时候,她曾以为这一生再也无法见到刘辩,却没想到最终死的不是刘辩,而是李儒!

    曾对人生完全失去了期待的唐姬,这一刻好似又看到了刘辩身披纯黑皇袍,端坐大殿的模样。只不过,她脑海中浮现出的刘辩身着皇袍的形象,却是要比过去她看过的更多了几分威仪和睿智!

    “这里的河床是相对平缓的!”望着滚滚东流的黄河,刘辩扭过头对身后站着的唐姬说道:“往上游去,在河床相对狭窄的地方,波涛会更加汹涌。”

    “夫君何时来过?”仰头看着站在船头的刘辩,唐姬微微屈起双膝,向他福了一福轻声问道:“夫君好似十分熟悉黄河,只是妾身却不记得夫君曾离开过皇宫。”

    “魂牵梦萦!”刘辩回过头,朝唐姬微微一笑说道:“若是不喜欢黄河的汹涌波涛,不懂得他的浩瀚广大,我又如何胸怀天下,将来再带兄弟们回到洛阳,将董卓老贼碎尸万段!夺回我失去的一切?”

    他转过身,面朝着奔腾的黄河,双臂舒展开来,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浓重湿气的河风,高声吟道:“九曲黄河万里沙,天威寥落泊天涯!旗鼓一开重为帝,百万雄兵尽带甲!长风怒卷浪淘沙,人鬼瞰关斩贼马!万山千城入胸怀,一樽笑谈定天下!”

    站在船头上,刘辩随性而发,吟了这么一首即兴做的诗。同船的周仓、典韦和一众汉子都扭头看着他,每个人都感觉到胸中正萌生着一腔豪情。

    他们已经知道了刘辩的身份,在他们这些人的心目中,大汉的江山原本就该是刘辩的。至于如今坐在皇帝宝座上的刘协,不过是董卓的一颗棋子而已,除掉董卓,那颗棋子也就到了该退位的时候。

    刘辩重登大宝,此刻已成了周仓、典韦以及跟随他的汉子们共同的梦想。他们之所以战斗,为的就是能够从肉食者施加的禁锢中挣脱出来,成为新的肉食者。刘辩正是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一抹曙光!

    看着一脸坚毅的刘辩,唐姬眼窝中滚动着莹莹的泪光,把脸扭向一旁,望向那奔涌东去的无尽河床,大颗大颗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了下来。

    跟随刘辩离开洛阳,是她这一生最为正确的选择,她选择的是个真男人、真英雄,是个能让她亲眼见证江山轮回、霸业天成的真正帝王!

    渡船离河岸越来越近,船头撞上浅滩搁置在一片浅水中,刘辩纵身蹿到岸上,双臂高举,惬意的抻了个懒腰。

    过了黄河,已是离开洛阳地界,董卓的势力即便再强大,也不可能延展到黄河以北。

    黄河北面可是袁绍、公孙瓒等人的地界,在这里,董卓不过是个说话连响都不响的屁而已。

    “元福!”抻了个懒腰,刘辩对刚登上河岸的周仓说道:“把船都给推回水里,任由他们漂向下游,回头找个去处,做面大旗子,上面绣上一个大大的‘汉’字,兄弟们都吆喝起来,就说我弘农王刘辩,来到黄河以北了!”

    “殿下威武!”刘辩这番话说的是中气十足,所有的汉子都被他这股充满自信的气势感召,纷纷跟着高声欢呼了起来。

    刘辩等人渡过了黄河,将渡船推进河流,断绝了追兵的道路。而邙山与小镇之间的道路上,此时却正有着一支数千人的官军正在疾速前进着。

    疾速行进的官军足有六七千人,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腮边生着浓密胡茬的将军。

    随着战马的颠簸,将军头盔上的红缨子还在一上一下的抖动着。他一边策马前行,一边向骑马跟在侧后方的贾诩问道:“贾将军,依你所见,我等赶往大司农住处,可否抓住弘农王?”

    “呵呵!”贾诩低头笑了笑,骑马跟在将军的身后,对那将军说道:“不瞒中郎,若是昨日中郎派出奇兵突袭镇子,弘农王必是已然被擒,可如今我等才去,弘农王恐是早过了黄河。”

    “不会!”与贾诩说话的正是董卓的女婿牛辅,他微微拧起眉毛,摇了摇头说道:“据说弘农王为人很是优柔寡断,他带着伤兵,还带着女人,应该不会如此轻易便离开镇子!”

    贾诩没再说话,只是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骑马跟在牛辅身后继续前行。

    高顺带着四个兵士狼狈返回军营,贾诩已经知道此时出发前往小镇实在是太晚了一些。

    朱儁派出的信使找到牛辅的当天,贾诩就曾建议过牛辅,立刻带领精锐骑兵直捣小镇。

    如果当时牛辅接受了贾诩的建议,此时刘辩即使没有被擒,也绝对不会走的如此从容。可惜牛辅并没有按照贾诩的建议去做,他认为有了高顺那队人先一步赶去已是足够,他只要带领大军随后赶到,接收被擒获的弘农王便可。

    事实证明高顺那队人根本不是刘辩的对手,百余人被杀,他们甚至连刘辩手下的一个喽啰都没伤到。

    在高顺说完上当的经过之后,牛辅是勃然大怒,当即决定点齐兵马进攻小镇。可牛辅虽然长相粗豪,为人胆识却并不是很高,想到高顺带领的百余人被刘辩给杀了个干干净净,他便有些心虚,又耽搁了些时辰,直到聚集了近七千人的大军,才拔营向小镇挺近。

    牛辅的这一举措,让贾诩明白董卓追杀刘辩的计划恐怕是要彻底的失败了。一旦刘辩渡过黄河,进入河北地界,他就是彻底脱离了董卓的势力范围,而进入了袁绍等群雄的地界。

    强行渡河追击刘辩,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至少贾诩绝对不会愿意那么做。

    追击刘辩的官军还在赶往小镇的路上,刘辩却带领数十名汉子离开了黄河岸边,沿着官道,一路朝卧牛山方向挺进。

    早先严政投靠朱儁,官军曾在卧牛山一带清剿过黄巾。如今河北群雄也在清剿黄巾,但朱儁麾下的兵马却已是退缩到黄河以南,在朱儁交出兵权后成了董卓手中的力量。

    沿着官道前进,要比在野地和山路行军速度快了许多,不一日众人来到了卧牛山附近,刘辩发现前方不远处浮现出一个小村的轮廓。

    小村坐落于距卧牛山十数里的平地上,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村内的房屋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远远望去,给人一种带着些萧瑟意味的感觉。

    天色已有些暗了,周仓尚未与占据卧牛山的裴元绍联系上,此时上山恐怕会无故多生事端。

    刘辩勒住马,指着前方的小村对周仓说道:“元福,你带两个兄弟先去看看,若是有人的村子,就花些铜钱,请村民们给挪几间空房,今晚兄弟们在村里借宿。”

    “诺!”周仓应了一声,翻身跳下马背,朝身后一招手,带着两名汉子朝小村方向跑去。

    周仓等人跑向小村,刘辩则带着队伍慢悠悠的朝前行进着,他们走到离村口只有二十多步远近,一个随着周仓早一步进村的汉子跑了回来,到了刘辩身前,那汉子双手抱拳说道:“启禀殿下,村内并无男人,多是女人在家,小人随同周将军进入村中,妇人们躲在屋内不肯出来,无法与她们商议借宿!”

    听说村子里都是妇人,刘辩微微皱了皱眉头,向前来报讯的汉子问道:“你等也曾在此地走动过,可知为何村内只有妇人?”

第64章 饥饿

    “启禀殿下!”汉子保持着抱拳的手势,对刘辩说道:“自中平年间,此处便是战乱不断,许多村子的村民都被黄巾军或官兵抓了徭役,此村还有妇人,已是难能可贵,有些村子甚至……”

    骑在马背上,刘辩点了点头,朝说话的汉子摆了下手,对他说道:“告诉周仓,莫要惊着了村内的妇人,活在乱世之中,已是十分不易。”

    汉子应了一声,转身跑进了村内。

    望着汉子离去的背影,刘辩眉头微微拧着,心里又生起了几分感慨。

    早先在陶家庄,遇见山贼欺侮村民,他已是义愤填膺,当即带领一群村民把山贼灭在了邙山之中。

    如今过了黄河,本以为脱离董卓的势力范围,以后的日子会要好过的多,没想到第一个遇见的村子,就是个曾饱受战乱之苦的小村。

    乱世之中,百姓生活困苦不堪,想想他前世的生活,虽然也经常在生与死之间徘徊,可整个大环境却是相对安宁祥和的,除了人口迁移到城镇的山村,几乎找不到无人的村落。

    战争虽然会带来科技的发展,可给平民带来的却只有灾难。

    眉头深深的蹙起,领着队伍进了村内,远远的刘辩就看到周仓正站在一户人家的门口喊着什么。

    刘辩提了提缰绳,双腿朝马腹一夹,加快了些速度,朝着周仓跑了过去。

    “怎么了?”到了周仓跟前,他朝身前坐着的唐姬手臂上轻轻拍了拍,示意她不要下马,随后翻身跳下了马背,向周仓问了一句。

    “都不开门!”周仓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小声对刘辩说道:“若不是殿下吩咐不要为难他们,某真想一脚将房门踹开……”

    “使不得!”刘辩摆了摆手,对周仓说道:“村内无有男人,都是孤儿寡妇,日子过的必定十分艰难,我等来到此处,再欺负他们一场,与当日你我在邙山之中剿灭的山贼又有何区别?”

    周仓没再说话,只是低下头朝后退了一步,给刘辩让出了路。

    坐在马背上的唐姬低头看着走到民房门口的刘辩,一双眸子里含满了柔情。

    刘辩确实变了,与过去她熟识的那个胆小、懦弱、自私的刘辩完全不同。如今的刘辩已从骨子里转化为一个有情有义的真男人,他不仅关心身边的每一个人,就连素不相识的贫苦百姓,也是多能得到他的怜惜和同情。

    “大嫂,我等是途径此处的路人……”到了门边,刘辩轻轻敲了敲房门,向屋内的人喊道:“如今天色已晚,想要借个宿头,川资必定奉上,还请大嫂将门打开。”

    刘辩敲门的这户人家,房屋并不大,分为两扇的木门中间也闪着条很宽的缝隙,门闩已有些朽蚀,他只要稍稍用些力气,就能把门给推开。

    可刘辩并没有那么做,他又敲了几下,见屋内的人还是不开门,才抬眼朝一旁的周仓看了看,脸上第一次现出了无奈。

    扭头朝身后另一间民房看了看,刘辩发现身后那间民房的门缝里露出两只眼睛,正朝他们张望。

    那双眼睛的位置很低,高度大约只齐刘辩肚脐,虽然屋内很黑,看不清门后躲着的是什么人,刘辩还是从眼睛的高度判断出躲在后面的应该是个孩子。

    他伸手从跟在身后的汉子那里要了一小包煮熟的粟米,提着粟米包朝那间屋走了过去。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躲在门后面的小孩子连忙掉头钻进了黑暗的角落。

    刚进村的时候,刘辩就发现小村里没有一户人家开伙,每户人家的门口也没有打下粮食应该存留的秸秆,当时他就判定这个小村是十分缺粮。

    “饿了吗?这有吃的。”蹲在刚才露出一双眼睛偷看他们的房门外,刘辩从小布包里倒出了一捧煮熟的粟米,递到门缝边上。

    刘辩等人随身带着的干粮,除了一些干肉,就只有这种用水煮熟,然后烘干防止腐烂变质的粟米。

    粟米的做法很简单,口感也不是很好,不过带着它,却要比带上生粟米在路上埋锅造饭来的方便。

    捧着粟米的手递到门口,刘辩脸上带着笑容,对藏在屋内阴暗角落的孩子说道:“来吧,都是你的!”

    长期饿着肚子的人,自是无法抗拒食物的诱惑。蹲在屋外,刘辩并没有等多久,早先偷看他们的孩子怯生生的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朝着刘辩捧在手心里的粟米伸出了小手。

    手中捧着粟米,刘辩并没有动。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可能惊着那个孩子,一旦让村民们产生误会,他们想要在村子里留宿,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孩子的小手伸出门缝,一双充满警惕的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盯着刘辩。当他的手快要触碰到粟米的时候,又如同触电般猛的把手收了回去。

    脸上保持着和善的笑容,刘辩依旧没动,只是捧着粟米,把手稍稍的又抬高了一些。

    可能是感觉到他没什么威胁,屋内的小孩子胆子大了许多,伸出手,飞快的抓了一把刘辩手中的粟米,掉头朝屋里阴暗的角落跑了去。

    他这一抓,抓走的粟米很是有限,刘辩手中捧着的粟米却洒落了许多。

    就在刘辩想要收回手再抓一把的时候,有几户人家的房门突然打开,好几个女人从屋里飞快的跑出来,蹲在洒落粟米的地方,一颗一颗的捡着掉在地上的金黄色小颗粒。

    有个冲出来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个瘦骨嶙峋,浑身只剩下皮包骨头的孩子,她捡起地上的粟米,并没有往自己的嘴里填,而是一颗颗的喂给她怀里抱着的孩子吃。

    这女人抱在怀里的孩子,看起来顶多只有一岁左右。小胳膊小腿不过是一层皮肤包裹着骨头,身上的肋骨一根根清晰可见,瘦小的身躯挑着个大脑袋,由于脸太瘦,他的眼睛显得特别的大,五官看起来就像是传说中的外星人一样不协调。

    纵然刘辩的情感并不脆弱,可看到这一幕,他的眼眶还是不由的湿润了。喉咙里就像卡着什么似得难受。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回头朝身后站着的一队汉子们喊道:“兄弟们,把你们多余的干粮都拿出来!”

    刘辩知道,他这么做,是有些受情绪的影响冲动了。可蹲在他面前的那几个在地上捡粟米的瘦弱女人,却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尤其是那个瘦骨嶙峋的孩子,他本该是窝在母亲怀里,享受着父母双亲疼爱的年岁,却要饱尝饥饿的困苦。

    无论如何,刘辩也做不到看着村子里的女人和孩子们遭受如此的苦难,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数十名汉子得了刘辩的吩咐,纷纷解下随身携带的干粮袋,其中有几个人甚至把带着的干肉也拿了出来,摆放在刘辩脚下的地面上。

    朝地上摆放着的干粮袋看了一眼,刘辩对身旁的一个汉子说道:“给村里的乡亲们发放干粮,每人不要太多,先给一点点,他们饿的太久,吃多了反倒会被撑死。”

    “诺!”汉子抱拳应了一声,随后朝一旁招了下手喊道:“来两个兄弟帮忙!”

    “乡亲们!”三个汉子把地上的干粮都给收罗到一处,刘辩一手按着佩剑,另一手叉着腰,大声向村子里喊道:“我是弘农王刘辩,被董卓老贼追杀,途径此处。见乡亲们活的如此艰难,心中愧恨莫名!我等今日拿出些干粮,乡亲们若是信得过我,请出来取用!”

    蹲在地上已把刘辩先前洒落的粟米捡了个干干净净的几个村妇,听到他所说的话,全都扭过头,用黯淡却带着期冀的目光看着负责分发干粮的三个汉子面前的干粮袋。

    饥饿会让人忘记恐惧,抱孩子的妇人最先朝那三个负责发放干粮的汉子跑了过去。

    得了刘辩吩咐,发放干粮的汉子从地上捡起一只小布包,布包里粟米不多,他掂量了两下,觉着可能不够这女人和孩子吃,又从一旁摸了一小片干肉放到布包里,这才递给抱孩子的女人,并且交代了她一句:“这是殿下给你的,慢着些吃。”

    女人一手抱着孩子,接过布包,千恩万谢的到一旁喂孩子去了,另外几个女人见她果真领到了干粮,哪里还会耽搁,一窝蜂的全跑到了那三个汉子跟前。

    这几个女人都领到了粮食,村子里其他人也都忐忑不安的打开了房门,怯怯懦懦的朝着发放粮食的地方走了过来。

    站在唐姬骑着的那匹马旁,刘辩微微拧起眉头,一声不吭的看着村民们哄抢干粮的场面。

    果然如同先前周仓等人探查的一样,村子里除了女人就是孩子,甚至连老翁刘辩都没见到一个。

    从发放干粮的汉子那里领了粟米和肉食,村里的老老少少就势蹲在地上,大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有个看起来大约只有六七岁的孩子,可能吃的太快,噎的直翻白眼,蹲在地上不住的用手捋着颈子。

第65章 少了一块牛肉

    “慢点吃,别噎着!”见那孩子吃噎了,刘辩从马背上取下水囊,走到他身旁,弯下腰轻轻拍着他的后心,把水囊递倒他面前。

    孩子噎的直梗脖子,见有一只水囊出现面前,他连忙抬起头,一脸惶恐的看着刘辩,浑身也在不住的哆嗦着。

    不远处的一个妇人见刘辩走到了孩子跟前,连忙冲了上来,一把将孩子搂在怀里,娘儿俩坐在地上,孩子把头偎在妇人的胸口,妇人紧搂着孩子,满眼惶恐的望着刘辩,好像生怕他把孩子给夺了过去似的。

    从娘儿俩的神情里,刘辩能看出他们对穿着铠甲的人十分惧怕,他没再多说什么,直起腰把水囊丢在了娘儿俩的面前,随后扫视了一圈已吃完干粮的村民们。

    所有人都瘦的只剩了皮包骨头,吃完分发的干粮,他们根本没感觉到饱,许多人还在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分发干粮的汉子们脚下的干粮袋。

    虽然很想再给他们一些,可刘辩知道,饿了许久的他们绝对不能一次吃的太多,否则肠胃容纳不了,会被活活撑死。

    “乡亲们,干粮还有,可我不能再给你们吃更多了!”环视了一圈蹲在附近的村民,刘辩感到有些话真的是难以启齿,他迟疑了一下,才接着对村民们说道:“吃的太多,你们很可能会被撑坏,干粮为你们留着,明日一早,再分发给你们。”

    “殿下,我们的粮草也不是很多。”刘辩的话音才落,周仓走到他身后,小声提醒了一句。

    刘辩回过头朝村口看了一眼,眉头微微拧起,对周仓说道:“明日一早且给乡亲们分发些干粮,你在村内看顾着兄弟们,我带典韦去村外找寻食物。此处离大山颇近,想来不会缺少野物。”

    “去不得!”刘辩的话才刚说完,最先领干粮的抱孩子女人就站了起来,满脸惶恐的对他喊道:“山中有大虫……”

    “是,山中去不得!”抱孩子女人的话刚落音,又有几个女人跟着说了起来:“山中有大虫,已经伤了好些人命……”

    听了村民们的话,刘辩终于明白这个村子为何这般贫苦了。他们打不到粮食,即便想进山寻些野味或野菜,又担心被大虫害了性命,因此才会饿的瘦骨嶙峋。

    “典韦明日随本王进山一趟!”略微沉吟了一下,刘辩扭头看着身后不远处的典韦,以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一条大虫,想来还难不到你!”

    “诺!”典韦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应了一声。

    “乡亲们,我等途经此处,天色已晚,不知可否在乡亲们家中借宿一夜?”刘辩双手抱着拳,朝村民们拱了拱,提出了想在村子里留宿的想法。

    村民们相互看了看,他们对穿着铠甲的刘辩等人多少还是有些惧怕,可想到刚才吃了人家的干粮,也不好拒绝,只得纷纷答应。

    刘辩和唐姬借宿的这户人家,住着的是个带着大约四五岁小妮儿的婆婆。

    由于长期处于饥饿,婆婆干瘦干瘦的,本来她就不算高,瘦的又只剩下皮包骨头,整个人都显得小小的。

    与婆婆住在一起的小妮儿也是浑身的皮包骨头,瘦小的身子挑着个大脑袋,刘辩和唐姬进了她家,她一直都依偎在婆婆身边,只是不时睁着怯怯的大眼睛偷看他们一眼。

    早有人帮他们铺好了铺盖,这祖孙俩只需提供一间卧房,其他事根本用不着他们劳心。

    “殿下!”刘辩与唐姬正要进入卧房歇息,典韦抱着一卷铺盖走进了祖孙俩的家。

    已经走到里间门口的刘辩回头朝典韦看了一眼,见他抱着铺盖,笑着问道:“村内颇有些房舍,也不乏你的住处,如何来这了?”

    “殿下住在此处,无人看顾,某心内总不得安稳,思量再三,还是来这里睡的踏实!”典韦把铺盖放在堂屋靠门边的位置,抱拳对刘辩说道:“今晚某便在此处守着。”

    典韦有此举动,刘辩是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他嘴角带着笑,朝典韦点了下头,道了声有劳,领着唐姬进里间房去了。

    “婆婆,天已黑了,睡吧!”目送着刘辩和唐姬进了里面房间,典韦朝站在墙角怯怯的望着他的祖孙俩憨憨一笑,摆了摆手。

    小妮儿哪里见过典韦这般粗豪的猛人,典韦才刚说话,她就一头钻进了婆婆的怀里,两条瘦小的手臂紧紧的搂着婆婆的腰,连头也不敢抬上一下。

    有着典韦在外间屋守护,刘辩和唐姬自是要放松了许多,这一觉睡的也很是香甜。

    天刚蒙蒙亮,刘辩就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撑了个懒腰坐起身,朝身旁还在熟睡着的唐姬看了一眼。

    唐姬的睡相很是娇俏,小脸蛋儿红扑扑的,就像是熟透了的红苹果,粉嘟嘟的透着一股鲜灵劲儿。

    轻轻捏了捏唐姬粉嘟嘟的脸颊,刘辩俯下身子,压在唐姬还未彻底长开的小胸脯上,一只手朝她的小脸蛋上轻轻拍了拍,柔声唤道:“日头已上了三竿,还不快起!”

    还沉浸在梦乡中的唐姬醒了过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朝透进阳光的窗口看了看,这才坐在铺盖上,向刘辩微微躬了躬身说道:“妾身这便起了!”

    唤醒了唐姬,刘辩穿好衣服,抬脚走进堂屋。

    典韦早就醒了,铺盖也卷起堆放在墙角,见刘辩走了出来,他连忙抱拳躬身招呼了一声:“殿下!”

    对典韦点了下头,刘辩轻描淡写的向他问了句:“婆婆和小妮儿呢?”

    “殿下昨日吩咐过,今早再发放干粮,天刚蒙蒙亮村人就都等在外面了。”典韦站直了身子,一边跟着刘辩朝门口走,一边对刘辩说道:“殿下与这些村民素不相识,如何待他们如此之好?”

    “力所能及,能帮衬着点,便帮衬着点吧!何况我们恐怕还要在这里多住上几日!”抬脚走出屋子,刘辩扭头看着不远处正领着干粮的村民和发放干粮的汉子们,脸上带着一丝悲悯的回答了典韦一句。

    “牛肉怎的少了?”刘辩和典韦正说着话,一个正发放着干粮的汉子突然高声叫了起来:“昨日牛肉尚有五块,如何今日便只得四块了?”

    这汉子突然嚷了起来,周仓带着一群人连忙朝发放干粮的地方跑了过去。

    刘辩朝身后跟着的典韦看了一眼,轻声说了句:“走,过去看看!”

    村民们已各自领到干粮正在吃着,听到那汉子喊的话,一个个都扭过脸,带着些惶恐的看向发放干粮的汉子们。

    声称牛肉少了的汉子抖开手中的布袋,凑到周仓眼前,对周仓说道:“周将军,你看!牛肉本是留给殿下和王妃吃的,如今少了如此大的一块,以后的几日该如何处置?”

    “谁偷拿了牛肉?”朝布袋里看了一眼,见果然只有四块牛肉,周仓拧起眉头,向刚领到干粮的村民们喊道:“殿下好心为尔等发放吃食,拿了殿下与王妃口粮的人,心内可否安稳?”

    几乎所有的村民都一脸茫然的看着周仓,其中不少人甚至伸出捧着干粮的双手,以此证明清白。

    领着典韦走到周仓身前,刘辩向周仓问道:“发生了何事?”

    “殿下!”周仓抱拳给刘辩行了一礼说道:“我等口粮中本有五块牛肉,刚才兄弟们发放干粮,不想却少了一块。”

    走到提着布袋的汉子身前,刘辩伸手拉开布袋,见里面果然只剩下四块,扭头朝围在四周,已被吓的浑身哆嗦的村民们环视了一圈。

    当刘辩的目光落在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身上时,那女人躲躲闪闪的藏在别人身后,还用一双充满了恐惧的眼睛偷偷的看向他。

    刘辩立刻想通牛肉到底跑哪去了,他嘴角挂着一抹笑意,抬手轻轻朝额头上拍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些自嘲的说道:“瞧本王这记性,昨夜本王感到有些饥饿,于是取了块牛肉,不想却惹出这等误会!”

    这番话从刘辩口中说出,那个抱孩子的女人脸上现出了一丝困惑,她紧紧的搂着怀里的孩子,目光下意思的朝着刘辩身后不远的一个汉子投了过去。

    注意到那女人的目光,刘辩并没有立刻扭头朝身后看,他只是很淡然的向村民们和周仓等人说道:“牛肉是本王吃了,乡亲们和兄弟们都莫要再纠缠此事,吃饭去罢!”

    带着典韦离开发放干粮的地方,刘辩装作无意的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循着抱孩子女人的视线,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跟他一同来到村内的汉子身上。

    那汉子正怯怯的看着刘辩,当刘辩的视线扫向他的时候,他连忙把头低了下去,不敢与刘辩目光相接。

    见了他的反应,刘辩越发的确信牛肉就是那汉子拿了送给抱孩子的女人。不过他并没有揭穿偷牛肉的汉子,只是对身后跟着的典韦说道:“找四个兄弟,跟随你我二人进山走上一遭!”

第66章 典韦打虎

    “元福!”带着典韦往远离人群的地方走了几步,刘辩回过头,朝正与发放干粮的汉子们说着什么的周仓招了招手。

    周仓赶忙小跑到他身前,抱拳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我与典韦要进山一遭,你带着兄弟们守在村内!”刘辩朝周仓的手臂上轻轻拍了两下,对他说道:“刚才少了那块牛肉的事,莫要再提,切记!”

    “此处已离卧牛山不远,殿下莫不是不急着找裴元绍?”刘辩要和典韦进山,只字不提让周仓上山寻找裴元绍的事,让周仓很是不解。

    “你与裴元绍已分别三年,他如今如何,你我皆不知晓!”抬头看着远处葱翠的卧牛山,刘辩对周仓说道:“我等且在这里歇上几日,若是裴元绍尚在卧牛山,他必定会查明我等身份……”

    刘辩说到这里,没再接着说下去,只是嘴角挂着微笑,看着周仓。

    “元福了然!”周仓愣了一下,旋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果真思量周详,贸然上山,若裴元绍如今已有大的变化,我等上山的兄弟皆会陷入其中……”

    “这正是我与典韦要上山狩猎的真实意图!”刘辩点了下头,扭头又对典韦说道:“挑选四个精壮的兄弟,带些七叶一枝花,即刻上山!”

    “诺!”典韦应了一声,转身朝着汉子们聚拢的地方走了过去。

    “你等四人,随殿下与某上山!”到了汉子们近前,典韦环视了一圈众人,指着其中四名汉子吩咐了一句。

    那四个汉子刚吃过干粮,正坐在地上山南海北的胡侃着,听到典韦叫他们,连忙站了起来,跟着典韦朝刘辩这边走了过来。

    小村离卧龙山还有十多里,为了早早进山,刘辩等人选了几匹快马,朝着山岗一路疾驰。

    卧龙山的山势,与邙山大有不同。邙山山峦相连,虽说有不少险峰峻岭,却也有着许多山峦坡度平缓。

    到了卧龙山,刘辩仰头朝山上看了看。此处山峰虽说不高,却很是峻拔,山势险要,极难找到上山的路径。

    “定有上山的路径。”仰头朝山上看了一会,刘辩对典韦说道:“找处背静的所在,将马拴好,我等寻路上山。”

    众人应了一声,跟在刘辩身后,骑马绕着卧牛山寻找路径。

    在山脚下走了近半个时辰,几乎绕着山脚行进了十多里,刘辩等人终于发现了一处相对平缓的所在。

    仰头朝上看去,这条缓坡在快到半山腰的位置,又突然被一片峭壁生生切断,根本不可能沿着这条路爬到山顶。

    “殿下,我等已寻了半日,连条上山的通路都未寻到……”看着半山腰上的断崖,典韦蹙起眉头,有些狐疑的向骑马立于前方的刘辩问道:“可否继续寻找?”

    “不!”刘辩摇了摇头,对跟在身后的典韦和四个汉子说道:“我等就从此处上山,带上绳索和木棍,此处虽说地势相对平坦,可山内定然也是草木丛生,行进时多留意脚下,各人在身上涂抹些七叶一枝花的汁液,莫要受了毒虫侵害。”

    “诺!”众人应了一声,纷纷跳下马背,牵着马跟随刘辩沿着缓坡朝山上走去。

    如同刘辩料想的一样,山上草木丛生,遍地都是深草和低矮的灌木,路上还横生着许多带刺的荆棘。

    刘辩等人抽出长剑,一边朝山上走,一边劈砍着挡在面前的荆棘。

    顺着山坡走没多远,刘辩朝四下看了看,指着一旁的几棵树,对汉子们说道:“将马匹拴于此处,我等继续上山。”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将马匹拴在刘辩指着的那几棵大树上,一边劈砍着沿途的荆棘,一边跟着刘辩朝山上走去。

    这条路绝不会是上山的路径,半山腰的断崖虽说不高,却也不是寻常人能够爬上去的。

    刘辩曾听周仓说过,卧牛山的路径很是难寻,与其在寻找山路上花费时间,倒不如带着众人先到半山腰,沿着断崖攀爬上去,只要能看到山上有没有人活动的痕迹,便能知晓裴元绍等人还在不在卧牛山。

    沿着山坡走了许久,刘辩听到左侧林子里隐隐的传来了阵阵水流声。

    听到水流声,他停下了脚步,抬起一只手,阻止了众人继续前进。

    典韦和四个汉子站在他的身后,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在了他的脸上。

    他们刚才在山脚下并没有向前继续行进,因此刘辩也没看到山下有溪流或小河,站在林子里静静的聆听着水流的“哗哗”响声,刘辩朝典韦等人招了下手,压低了声音说道:“前方有水源,走!”

    无论是人还是牲畜,想在山中长久活下去,能够找到水源或住在邻近水源的地方是必不可少的,只要能寻见发出流水声的山泉,他就可能发现人活动过的迹象。

    前往山泉的道路更是难走,除了横生的荆棘和遍地的杂草,山坡也是坑坑洼洼,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踩空滚到山下去。

    上山之前刘辩已经让众人准备好了木棍,他们一边用木棍探着路,一边朝山泉的位置走去。

    泉水叮咚的响声越来越清晰,透过丛林中的树木,刘辩已能看到在前方的山坡上,正流淌着一条清冽的山泉。

    看到山泉,刘辩不仅没有露出半点欣喜的神情,反倒猛然蹲在草丛中,朝着身后的典韦等人快速的摆了摆手。

    典韦等人也跟着蹲在了草丛里,五个人都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刘辩。

    一阵本不该在如此细密的丛林中出现的罡风从众人身旁刮过,罡风中还夹带着一股浓重的腥味。

    闻到这股腥味,包括刘辩在内,所有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变!这股味道不是寻常的豺狗野狼所有的,拥有这股味道的,只有一种猛兽,那就是老虎。

    果然,腥风才过,一声猛虎的吼叫传进了众人的耳朵。刘辩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只见那四条汉子早惊的浑身哆嗦,就差没掉头跑下山了。

    在山林中遇见猛虎,莫说是人,就算是熊罴之类的野兽,也是唯恐避之不及。这几个汉子只是浑身哆嗦,没有当即掉头逃走,更没有吓的瘫软在地上,已算是胆识颇为过人。

    虎啸落下,一只斑斓大虎出现在山泉流淌的山涧上。这只老虎比小牛犊还要大上一圈,站在山涧上,一双金黄的眸子不住的朝山下逡巡着。

    刘辩悄悄的把手按在了佩剑上,就在他要拔出长剑的时候,典韦伸手按住了他抽剑的那只手。

    “殿下放心,一切有某!”蒲扇大的手按在刘辩的手上,典韦压低了声音,对刘辩说道:“某这便去打死了那只大猫。”

    “定要小心!”仰头看着已站起身的典韦,刘辩小声吩咐了他一句,随即对身后蹲着的四个汉子说道:“兄弟们准备好,一旦典韦吃力,我等即刻冲上去将大虫击杀!”

    四个汉字虽然浑身还在哆嗦,可看到典韦站起来说要打死大虫,他们的胆气已是壮了许多,刘辩吩咐了之后,他们当即点了下头,虽没说话,却是都把手按在了剑柄上。

    典韦站了起来,伸手抽出绑在身后的一双短戟,抬脚朝着山泉走了过去。

    站在山涧上老虎正向下张望着,见草丛里走出了个人,它把两只前爪朝地上按了按,仰起脖子,又发出了一声长啸。

    朝着山泉走过去的典韦好像丝毫没有把老虎放在眼里,离老虎越来越近,他的步伐却是越来越沉稳。

    随着一声虎啸,山涧上的猛虎纵身朝着典韦蹿了过来,在它蹿起的那一瞬,山泉附近又卷起了一股带着腥味的罡风。

    手持双戟,仰头望着自上而下朝他扑过来的老虎,当老虎的两只前爪即将扑到他身上的时候,典韦腰一拧,身子一侧,持着短戟的右手猛的朝下一劈,短戟重重的劈在了老虎的腰杆上。

    老虎吃痛,哀吼了一声,正要拧身再朝典韦扑来,典韦左手的短戟已是重重的劈到了它的头顶上。

    这一戟若是劈在人的脑门上,当场便能砸个颅脑开花,可老虎毕竟是猛兽,虽然典韦一戟劈开了它的脑袋,却没能要了它的性命。

    嫣红的虎血顺着笆斗大的虎头流了下来,老虎吃痛,也晓得斗不过典韦,低吼一声,掉头就想逃走。

    两戟打消了猛虎的气焰,典韦如何肯放它逃走。老虎刚一转身,典韦就丢掉双戟,上前两步,一把拽住老虎的尾巴,大吼了一声,身子一旋,竟将一头猛虎给扯着尾巴甩了起来。

    蹲在草丛中的刘辩和那四个汉子看到这一幕,都是惊的张大了嘴巴,一个个如同被定格了一般,半晌连眼皮都没眨巴一下。

    抡起老虎甩了一圈,典韦上前两步,跨坐在虎背上,挥起拳头,朝着猛虎的头顶就是一通猛砸。

    沉闷的“蓬蓬”声在丛林里回响,老虎起初还挣扎着扭动几下身子,到了后来竟是伏在地上,连动弹也动弹不得了。

第67章 盗马贼

    比小牛犊还大些的斑斓大虎,竟被典韦几下撂翻在地,不只是蹲在刘辩身后的四个汉子看的心底一阵阵寒意上涌,就连刘辩也是暗暗吃了一惊。

    “殿下,某将大猫打死了!”一手揪着老虎的顶瓜皮,另一只手照着老虎的头顶噼里啪啦的打了数十拳,直到把老虎打的脑浆迸射,典韦才站直身子,扬起沾满虎血的手朝刘辩等人晃了晃,颇有些自得的喊了一声。

    “虎肉可不要糟践了!把它抬回村子,今晚给兄弟们和村内的乡亲们打打牙祭!”钻出草丛走到典韦身旁,刘辩抬脚朝老虎的尸体上踩了一下,对身后跟着的四个汉子吩咐了一句。

    四个汉子应了一声,其中俩人就近找了根树棍,另俩人则用随身带着的绳索将老虎的尸体给捆了起来。

    树棍穿过捆在虎尸上的绳索,四个汉子站在一旁,视线齐刷刷的投到了刘辩身上。

    朝那四个汉子压了压手,刘辩向他们吩咐了一句:“你等且待在此处,我与典韦到前面看看。”

    四个汉子应了,刘辩才带着典韦朝哗哗流淌的小溪走了过去。

    顺着山坡流下的小溪大约只有成人跨出一步那么宽,溪水很是清冽,站在溪边,能一眼看到水底的石子。

    沿着溪流走了几步,又抬头朝老虎现身的山涧看了一眼,刘辩对典韦说道:“走!我等下山!”

    “殿下不找裴元绍等人?”刘辩说要下山,典韦感到十分不解,赶忙提醒他上山的真实目的。

    “此处有猛虎出没!”刘辩扭头朝典韦微微一笑说道:“并非每个人都像你一般能打死老虎,裴元绍等人知晓附近有虎,必不会在此处扎寨。即便我等再寻找下去,也是徒劳无获,不若下山再沿山脚走上一段,或能发现蛛丝马迹。”

    典韦没再说话,跟在刘辩身后朝那四个站在老虎尸体旁的汉子走了过去。

    被典韦打死的老虎少说也有四五百斤,刘辩招呼那四个汉子下山,四人很是吃力的将死老虎抬了起来,跟在刘辩和典韦的身后,沿着山坡寻找他们的马匹去了。

    上山之前,刘辩曾沿途做过标记,一行人循着标记朝他们拴马的地方走去,直到走过最后一个标记,他们都没看到先前拴在林子里的马匹。

    附近的地面和树木上没有沾染血迹,拴马处的落叶则被马蹄踩的很是凌乱。

    站在早先拴马的一棵大树旁,刘辩仔细的检查着树身摩擦的痕迹。过了好一会,他才对一旁的典韦和几个已经把死老虎放下正四下找马匹的汉子说道:“不用找了,马已经被偷了。”

    典韦和那四个汉子都有些不敢相信马匹被偷,在他们看来,假若马匹拴在山脚之下,被人偷了还是能够理解,可它们是被拴在山坡之上,刘辩等人下山找路都是费了一番周折,别人想要找到拴在此处的马匹,更是难上加难。

    “可能是裴元绍手下喽啰干的!”检视了一番被盗马匹留下的痕迹,刘辩微微拧起眉头,对典韦和四个汉子说道:“马匹被偷,也说明这山上有着并非官军的势力,若是没有意外,裴元绍等人应该还在山上!”

    “殿下如何知晓不是官军?”刘辩一口咬定偷马的不是官兵,典韦更是感到不解,又追问了一句。

    “若是官军,在林中发现几匹鞍鞯齐全的骏马,如何不怀疑是强人所乘?”蹲在一堆被马蹄踏乱了的落叶旁,刘辩抬起头,看着典韦说道:“纵然他们不在此处守候擒拿强人,以官军一贯的作风,牵走马匹定然也是明目张胆。绝不会偷偷摸摸。”

    “你们看这里!”刘辩低下头,指着地上凌乱的落叶,对一旁的典韦和汉子们说道:“地上落叶凌乱,盗马的人多少是有些慌张,由此可见他们必定不是官军。一路行来,我等并未见到村落,若说是附近村民偷盗,显然更不合理,而且村民上山,除非围猎,多是三五成群,绝不可能数十人一同上山,牵走六匹马并不容易。”

    话说到这里,刘辩站了起来,朝不远处一丛被斩断的荆棘走了过去。他弯腰捡起一小缕挂在荆棘上的布条,朝典韦等人晃了晃说道:“青色麻布,我等身上穿着的可不是这种衣料,必定是盗马贼留下。除此之外灌木被砍断的切口齐整,应是长剑之类的兵器劈砍的痕迹,试问村民又如何会在家中私藏长剑?”

    刘辩的一番分析,把典韦等人给说愣了。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他们没想到,就在这小小的一片区域,刘辩居然能找到如此多的线索。

    “罢了!下山吧!”扭头看着东面的林子,刘辩眉头微微拧着,对众人说道:“在山林里,我等没有他们路径熟悉,纵然追上,也是要吃不小的亏,为了几匹马带着兄弟们犯险,不值当!”

    “殿下,莫非就此罢了?”从刘辩的话里听出不想找马的意思,典韦有些不甘心的说道:“若是能找到他们,某定一拳一个打杀了!”

    “若他们是裴元绍的手下呢?”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典韦说道:“可能将来都是我等的兄弟,为了少生事端,我等还是及早下山,将死虎带回村中,兄弟们晚上也好打打牙祭,明日一早,我再与元福上山寻找裴元绍便是。”

    刘辩如此决定,典韦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向那四个汉子招了下手说道:“我等随殿下下山!”

    四个汉子本想找到马匹,借着马匹的力拖着死老虎下山,哪想到马匹竟会被人给盗了,无奈之下也只得抬着这只足有四五百斤的虎尸跟在刘辩和典韦的身后朝山下走去。

    从卧牛山到刘辩等人驻扎的村子足有十多里。由于抬着一只沉重的死老虎,众人走走歇歇,小半个时辰过去,也不过只走出了两三里路。

    “兄弟们坐下歇会!”又向前走了一段,刘辩见抬老虎的四个汉子又没了多少力气,朝他们摆了下手,让众人在路边歇了。

    “殿下,请看!”屁股刚挨着地面,典韦就朝卧牛山方向一指,对刘辩说道:“那匹马看着好生眼熟。”

    顺着典韦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刘辩看见一匹健马正朝他们这边疾速奔来,远远看去,那匹马确实很是眼熟。

    飞驰过来的快马越来越近,眼见离刘辩等人只有三四十步,刘辩猛然站了起来,低呼了一声:“那匹马正是我的坐骑!”

    “把死虎放在路中间!”看清飞驰过来的骏马正是他先前的坐骑,刘辩朝路边上站着四个汉子喊了一嗓子。

    得了刘辩的吩咐,四个汉子赶忙抬着老虎的尸体,把它丢在了路中间。

    老虎是山中之王,猛兽中的猛兽。寻常兽类闻到老虎的味道,两腿已是发软,更不用说看到一只老虎卧在路上。

    汉子们把死老虎往路中间一丢,飞驰着的马匹发现前方路面上突然多了一只老虎,两只前蹄一软,在惯性的冲击下竟整个向前翻滚了出去。

    骑在马背上策马疾驰的人,见有人在路上丢了只斑斓大虎的尸体,心内已是一惊,连忙勒起缰绳,可哪里还来得及。

    骏马翻滚着栽了出去,在马身刚翻腾起来的那一瞬,骑马的人双手按着马背用力向下一撑,整个人凌空飞了起来,骏马哀鸣着栽落地面扬起一片烟尘,踢腾了几下腿,就躺在那里动也不动了。

    骑马的人则一个扎马,稳稳的落在地上。

    双脚刚一落地,那人就一手按着剑柄,向刘辩等人喝了一声:“何处贼人?竟敢暗中向本姑娘下黑手?”

    发现被盗的坐骑,刘辩等人只注意到马,却忽略了骑马的人。直到对方跳落马背,朝他们发了声喊,他们才注意到,那骑士竟然是个女子。

    女子身穿黑色深衣,袖口和裤脚都用麻布紧紧缠裹着,从马背上跳落下来,她微微拧起眉头,眼睛瞪的如同杏核一般,冷冷的逼视着挡在路上的刘辩等人。

    若论长相,这女子也是生的极美。弯弯的月牙眉儿微微挑起,薄怒中含着几分别样的风韵。水灵灵的大眼睛怒目圆睁,不仅不显暴戾,反倒多了几分野性的美艳。

    最勾魂的要数那张樱桃小嘴,虽没有涂抹丹朱,却是莹润红泽,寻常男人仅仅只是看上一眼,恐怕三魂就得被勾走两魂半。

    女子下马的动作潇洒连贯且带着几分飘逸,看到她那套娴熟的动作,刘辩也是不由的在心底暗暗叫了声好。

    “我把你个盗马贼!”刘辩还没说话,典韦已是抽出两只短戟,大踏步朝那女子冲了上去。

    险些从马背上被抛出去,女子的心情本就很是烦躁,又被典韦骂了句“盗马贼”,一腔怒火顿时被点了起来,也不答话,娇喝一声,抽出长剑,迎着典韦冲了上去。

    “莫要伤了她性命!”刘辩本意就是抓个活口,何况对方又是个女子,见典韦向那女子冲了过去,他连忙喊了一声。

第68章 鹿车

    挥舞着双戟,典韦每使出一招,都会带起一股虎虎的风声,任何一次挥戟,若是抡到女子身上,都能将她劈成两片,当场香消玉殒。

    面对典韦的进攻,女子倒也不含糊,她手中那柄长剑如同一条银龙般上下翻飞,每当典韦招式用老,她都会觑准机会朝着典韦削上一剑。

    虽说女子的进攻对典韦并未造成实质上的伤害,可在远处观战的刘辩却是看的胆战心惊,额头上不由的冒出了冷汗。

    典韦是他手下的悍将,若是他受了伤,整队人马的战斗力将会减少一半。刘辩宁肯自己受伤,也决不愿看着典韦在一场并不重要的争斗中被划破了哪怕一点点皮肤。

    正在厮杀的俩人打的难解难分,典韦突然大喝一声,右手短戟朝着那女子的头顶狠狠劈了下来。女子撤步闪开,顺势将长剑朝着典韦的胸口划了过去。

    哪知典韦这招根本就是虚招,一戟没有劈中女子,他身子一拧,闪到了女子身后,左手短戟戟柄朝前,向着女子后心猛的一磕。

    他这一磕,力道岂是寻常人能够撑住的?后心挨了一下,女子闷哼一声,不由自主的朝前冲出了几步,“噗”的一下喷出了一口鲜血。

    眼见女子踉跄着要摔倒在地,刘辩快步跑上前去,双手插在她腋窝之下,将她扶起。

    后心挨了一下,女子两眼一黑,险些摔倒在地上。就在她软软的要倒下去时,她感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个扶了起来,紧接着一个并不算十分健硕的身躯紧贴着她的娇躯,才使得她没有倒下去。

    双手托着女子腋下,刘辩用力的撑着她,不让她瘫软下去。手持长剑的女子浑身就如同没了骨头一般,整个人都依托着他才能勉强站住。

    女子缓缓的睁开眼睛,当她看到托着她的是刚才一直在边上观战的少年时,持剑的手臂抬了抬,却最终没能抬起来,反倒是手掌一松,长剑“呛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快,扶她躺下!”双手托着女子,刘辩朝一旁的几个汉子喊了一声。

    那几个汉子连忙上前,帮着他架起女子,朝路边走了过去。

    “殿下,某是否下手重了些?”见女子昏迷了过去,典韦走到刘辩身旁,向他问了一句。

    “你那一下子,莫说是个女人,就算是个身强体壮的汉子,恐怕也是吃受不起!”扭头看了典韦一眼,刘辩对他说道:“方才她吐了口鲜血,只希望不是伤了脏器,若是伤了内脏,还真是棘手!”

    心知下手重了些,看向那被他一戟柄磕伤的女子,典韦脸上现出了一抹尴尬。

    刘辩也不多说典韦,他很清楚许多话只要点到为止的道理,说的多了,反倒会让典韦感到厌烦。

    四个汉子把那女子抬到路边的草地上,扶着她平平的躺好,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刘辩到近前检视。

    “把她翻过来!”走到躺在地上的女子身旁,刘辩向一旁的汉子们吩咐了一句。

    两个汉子连忙蹲下,小心翼翼的将躺在地上的女子翻了个背朝天。

    刘辩蹲在女子身旁,先是隔着衣服轻轻的摸了摸女子后心被磕伤的位置,没摸出什么异常,他才轻轻掀开了女子后背的衣裳。

    随着衣衫被他掀开,女子雪白莹润的后背袒露在他的眼前。看着那光洁如雪的肌肤,刘辩却并没有半点旖旎的想法,他最关心的,是典韦那一下是否伤及了女子的内脏。

    一大块紫黑色的淤痕出现在刘辩的眼前,看到这些淤痕,刘辩松了口气,女子的内脏并未被伤及,她不过是被磕了一下,淤血凝滞,一时血气不畅,才喷了一口血。

    “你二人回村叫人。”把女子的衣服重新盖好,帮她翻了个身,让她仰躺在草地上,保持呼吸通畅,刘辩抬起头朝一旁的两个汉子说道:“多带些人手,最好能从村里弄辆推车来。”

    “小人早先进村,倒是见过村口有辆鹿车!”得了任务的一个汉子抱拳应了一声,先朝身旁的同伴看了一眼,随后对刘辩说道:“我二人这便回去!”

    “快去快回!”刘辩朝两个汉子点了下头,等到他们小跑着向村子方向去了,他才扭过头,盘腿坐在地上,将女子托了起来,扶着她仰靠在自己身上。

    站在一旁的典韦和两个汉子见他这副模样,都是满心的不解,可又没人敢问,只是一脸茫然的站在一旁。

    “让她仰靠着,对气血流通有些好处!”刘辩抬眼朝典韦和那两个汉子看了看,对他们说道:“眼下气候尚未回暖,地面也是很凉,昏迷过去的人若是躺的久了,就算伤没要了她的性命,冻也给冻死了。除了让她气血流通的畅顺些,抱着她,也是为了让她能取些人身上的暖气。”

    他这么一说,典韦和两个汉子才恍然大悟,看着他的时候,神情里不免又多了几分钦佩。

    若是把女子交给他们照料,像他们这样粗枝大叶的汉子,一准是把人往地上一丢,守在边上等着回村的汉子带人来接应,哪里会像刘辩一般想的如此细致。

    刘辩抱着女子坐在地上,典韦和两个汉子站在一旁。他们虽然有心上前帮忙,可刘辩怀里抱着的却是个女人,又不知道该帮些什么才是。

    “你等将死虎和死马拖到路边,等车子来到,用车驮运也要省些子力气。”抱着女子在地上坐了一会,刘辩抬头向典韦和那两个汉子交代了一句。

    站在一旁正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的典韦等人连忙应了,他们先是把死老虎拖到路边,随后又一起跑去拖拽那匹摔死的骏马。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刘辩等人又等了大约一个多时辰,远方的路面上才出现了十多个正快速奔跑的汉子。

    “殿下!”这群汉子跑到刘辩身前,先前回村叫人的一个汉子抱着拳,对刘辩说道:“周将军因要看顾村子,不能亲自前来,要小人代他向殿下请罪!另外村内共计只有三辆鹿车,我等全都带来了。”

    听说有三辆鹿车,刘辩把怀里抱着的女子暂且平放在地上,站了起来,朝这群刚赶来的汉子们看了看。

    他并没有看到用鹿拉的车,只是看到了三辆由人推着的独轮小车。

    “鹿车呢?”刘辩微微皱了皱眉头,向说话的汉子问了一句。

    “已在此处!”汉子以为刘辩没有看到那三辆独轮小车,连忙朝后退了一步,指着小车对他说道:“村中只有三辆,再无多余。”

    看着那三辆一只轮子上架着块木板,被汉子称为“鹿车”的独轮小车,刘辩感到一阵阵的无语。

    他有种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了的感觉。原本以为鹿车是由鹿拉着的车,再不济,也应该是四个轮子的板车,可没想到,汉子们推来的竟是这么三张独轮小推车。

    推车虽小,总要好过没有,有些哭笑不得的刘辩摆了下手,对赶来帮忙的汉子们说道:“把死老虎和死马放在车上,至于昏迷过去的姑娘,用这种车拉着对她伤势不利,还是我来背着……”

    “人是某打伤的,某来背!”刘辩的话音还没落,不等他去背那女子,典韦快走两步,将躺在地上的女子扶起,驼在背上,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

    见典韦把女子背起,刘辩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向众人招了下手说道:“兄弟们快些,回村还有些路程,我等须加快些才行!”

    众人应了一声,一起动手把死老虎和死马扔在独轮车上,由两个汉子推着,另外几个汉子在侧面扶着,朝小村方向走去。

    一路上刘辩朝背着女子的典韦看了好几次,只见典韦背着个数十斤的女子,走路时却是健步如飞,丝毫不见疲惫。

    与典韦比较起来,那些用独轮车推着死老虎和死马的汉子就要狼狈了许多。老虎体型较小,用独轮车推着相对还要轻省些。可那匹马的体格却是十分硕大,把它放在独轮车上,竟是有将近一半的躯体还露在外面。

    一旁扶着的人若是稍有疏漏,死马庞大的身躯就会朝车下滑。用独轮车推着死马,不仅推车的汉子走的艰难,就连一旁扶着马尸的几个汉子也是跑前跑后,不时的把滑落的马尸往上拖拽几下。

    不过有车终究要不靠着人力硬抬便捷了许多,一个多时辰后,刘辩等人终于来到了村口。

    他们刚进村子,周仓就领着一群人迎了出来,见刘辩身后跟着两辆分别推着死老虎和死马的小车,周仓愣了一下,朝刘辩抱拳行了一礼说道:“元福奉殿下之命留守村子,未能远迎,请殿下恕罪!”

    “不必多礼!”刘辩朝周仓摆了下手,对他说道:“即刻安排人手,将马肉和虎肉切好,我等与乡亲们今晚吃上一餐肉食!”

    吩咐过周仓,他扭头对背着女子跟在身后的典韦说道:“让人带上一副铺盖,将此女送到我和夫人的住处,由我亲自看顾她。”

第69章 不打不相识

    小村的村口,正对着远处的卧牛山。

    卧牛山虽说也是一条连绵的山脉,可与邙山相比,却是渺小了许多。

    西下的斜阳在山峦上铺洒起淡淡的橘光,卧牛山朦胧的山影被蒙上了一层微微泛着暗红的金光。

    刘辩与唐姬并肩坐在村口,望着卧牛山的山影,在他们身后,两个手持盾牌和长剑的汉子正来回走动警戒着。

    “两天了,裴元绍还没出现!”搂着唐姬的肩膀,刘辩望着远处的卧牛山,轻声对她说道:“若是元福能说服裴元绍加入,你便可留在卧牛山,不用再随我颠沛流离!”

    “妾身愿伴夫君左右!”依偎在刘辩身旁,唐姬柔柔的说道:“无论哪里,都没有伴在夫君身边让妾身感到安心。”

    “征伐厮杀,你终究不适合离的太近!”转过脸,伸手轻轻撩起垂在唐姬额前的秀发,刘辩嘴角漾起一抹带着柔情的笑意,对她说道:“若是你离的太近,每逢厮杀,我也总是会牵挂于你。”

    唐姬低下头,没再说话。她明白刘辩说的没错,有她在身边,许多事刘辩做起来确实是多有羁绊。

    “不好了,那女人跑了!”俩人正相拥着坐在村口,村内突然传来了一个汉子的喊声。

    刘辩和唐姬连忙扭头朝村内看去,只见许多汉子从屋内涌出,冲向了村内的空地,一个女人的身影飞快的在刘辩视线中闪过,消失在侧面的几间民房后。

    “保护夫人!”见那女子逃了,刘辩连忙站了起来,向跟着他和唐姬来到村口的两个汉子交代了一声,抽出长剑,飞快的朝村内冲去。

    两天前被典韦打伤的女子手持着刚抢来的长剑,披散着头发,光着两只脚快速朝村外的野地奔去。

    身后传来一阵阵的喊声,她一边奔跑,一边还不时的朝追来的汉子们望上一眼。

    “好吃好喝招待着,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么?”眼见就要冲到村外钻进深草,草丛里走出了三个人,当先的一人手提大刀,微微拧着眉头,用一种近乎冰冷的语气向那女子问了一句。

    前面有人挡路,女子连忙止住脚步,把长剑横在胸前,一双满含着恨意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挡住他去路的周仓。

    周仓朝身旁摆了下手,让那两个跟他一同藏在草丛中的汉子让远一些,随后双手端起大刀刀柄,对那女子说道:“殿下早知晓你会逃走,我等已在此处等候多时了!”

    “殿下?”女子把长剑横在胸前,一双杏眼狠狠的瞪着周仓,嘴角微微牵了牵,冷声说道:“甚么殿下?不过是吸食百姓血肉的一条恶鬼罢了!今日既离开不得,本姑娘就算死在此处,又能如何?”

    “倒是有骨气!”周仓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朝村子里冲出来的汉子们看了一眼,对女子说道:“若是你能在兄弟们追上之前打倒某,某便让你过去!”

    “打倒你,我定取你性命!”手持长剑,女子厉喝一声,纵身向周仓冲了上去。

    一道弯月形的剑光朝着周仓的颈子划来,周仓也不闪避,只是把大刀往身前一横,用刀柄挡住削向他颈子的长剑,抬脚朝着女子小腹踹了过去。

    女子身子一拧,旋了一圈,长剑在碰上周仓大刀刀柄的前一刹猛然收回,又划出一道平行的弯月形弧光,从背后朝周仓的颈子切了过去。

    周仓把身子一躬,手中大刀搅动了一圈,长剑贴着他的脑后划过,恰好与翻转着的大刀碰撞在一处。

    随着“呛啷啷”的一阵响,长剑与大刀搅在一处,女子持剑的手臂被搅的向侧面一甩,虽然勉强持着剑退了出去,可那条手臂却是一阵阵的酸麻。

    俩人交手不过两三招,女子已是感觉到周仓并非她所能匹敌,在退出战团之后,她再次将长剑横在胸前,狠狠的瞪着周仓。

    追上来的汉子们此时也已冲到了近前,呼啦啦的在女子周遭形成了个包围圈。

    在村内被女子偷袭并抢走长剑的汉子揉着还疼痛的脑袋,从同伴手中抢过长剑和盾牌,朝着女子走了过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贼婆娘,竟然敢偷袭老子,今天老子非劈了你不可!”

    “住手!”那汉子刚走出两步,还没靠近女子,从村口跑过来的刘辩已是快到了近前并大喊了一声。

    听到刘辩的喊声,围着女子的汉子们稍稍的向后退了两步,把包围圈给扩大了一些。

    分开挡在面前的两个汉子,刘辩走到了包围圈中,一手按着腰间长剑的剑柄,眉头微微拧起,对那女子说道:“要走只须招呼一声,何必如此,闹得彼此面上都不好看!”

    “哼哼,你会放我走?”杏眼微微眯起,女子把刘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冷哼了两声说道:“落在你等朝廷走狗手中,若不杀将出去,唯有一死!”

    “姑娘可否留下芳名?”刘辩并没有因为女子言语中带着的挑衅而勃然大怒,他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女子说道:“我弘农王确是出身皇室,却绝不会是当今朝廷的走狗!姑娘对朝廷恨意颇深,我又何尝不是……”

    “你是弘农王刘辩……?”刘辩的话还没说完,女子就微微拧起眉头,一脸疑惑的向他问道:“莫不是逃离了洛阳,前些日子又在邙山大败官军的刘辩?”

    这两日女子被看押在村中,刘辩并没有与她说过多少话,彼此都没有试图了解对方,见女子认得他,刘辩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才满心不解的向她问道:“这些事情并未传扬出去,姑娘如何得知?”

    女子收起长剑,站直了身子,双手抱拳朝刘辩拱了拱说道:“小女名为管青,乃是青州黄巾。弘农王为救颍川黄巾,以不足百人击杀官军数百,如今已是在黄巾各部传扬开来,与弘农王产生误会,着实是小女唐突了!”

    管青刚说出她是青州黄巾,周仓就把大刀的刀柄往地上一杵,手扶大刀向她问道:“姑娘可认得管亥?”

    “正是家兄!”管青朝周仓微微点了下头,在回答了他的问题之后,向他反问了一句:“将军高姓大名?莫非认得家兄?”

    “某乃周仓!”周仓挺直着身板,对管青说道:“管亥将军乃是黄巾第一骁将,某如何不晓得他?某往日乃是在地公将军帐前,与管亥将军只是神往,却始终无缘得见,不想今日却先见了他的妹子!”

    “家兄也是常提起周将军!”周仓报出了名姓,管青连忙抱拳给他行了个男人才行的抱拳礼,对他说道:“小女向日听闻周将军与裴元绍在卧牛山聚集了一众人马,前两日便是特意前来寻找将军,不意却在路上遭遇了官军,随从被杀散,只得孤身一人来到此处。又遇了十数名盗马贼,杀退了他们,本想抢匹快马,先寻个住处落脚,徐徐寻找二位将军,不想周将军却早投效了弘农王!”

    “原来马匹不是管姑娘盗的。”听完管青的叙述,刘辩朝追过来的典韦看了一眼,脸上带着一抹和善的笑容说道:“我等日前入山狩猎,马匹被盗,正寻着盗马贼,却见到姑娘骑着本王坐骑在大道上疾驰,本以为姑娘便是盗马贼中的一人,不想却是一场误会!”

    朝刘辩微微点了下头,管青扭头看着周仓,神色间流露出了些许失落,轻叹了一声说道:“周将军已投效弘农王,想来必不愿加入青州黄巾。小女留在此处也是无趣,就此告辞,各位保重!”

    说着话,管青朝刘辩等人抱拳拱了拱,抬脚就要走。

    “管姑娘且慢!”她刚抬起脚,还没来及迈出步子,刘辩就朝她喊了一声。

    满脸疑惑的扭头看着刘辩,管青眨巴了两下眼睛,向他问道:“弘农王还有何吩咐?”

    “此处前往青州,路途遥远,姑娘徒步远行,某着实放心不下!”刘辩双手抱着拳,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对管青说道:“且姑娘有伤未愈,长途跋涉或许还能支撑的住,万一遇见官兵……”

    话说到这里,刘辩没有接着再说下去,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管青,话中的意思却已是再明白不过。

    管青低下头,像是在寻味着刘辩所说的话。

    见她好半天都没有吱声,刘辩接着说道:“若是管姑娘不弃,可在此处住上些时日,待伤势好转,再离开不迟!”

    刘辩的提议不可谓没有道理,管青微微低下头,拧着眉头想了好一会,才幽幽的叹了一声说道:“也罢,只是如此一来,倒是劳烦了弘农王!”

    管青逃出村子,刘辩等人与她说话的当口,在离众人围着管青大约五六十步的深草中,两个穿着青灰色麻布深衣的汉子正趴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刘辩等人。

    由于距离太远,俩人根本没听到刘辩等人在说什么,也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是先看见管青与周仓厮杀了一场,后又眼见她随着刘辩等人回了村子,直到村外的人都进入村内,俩人才相互看了一眼,慢慢的朝着卧牛山方向退去。

第70章 都会有思念

    星星眨巴着眼睛,犹如一颗颗宝蓝色的宝石,稀稀拉拉的点缀在墨蓝的夜空。

    弯弯的月儿在树梢的托举下渐渐爬升了起来,向被夜幕笼罩着的大地倾洒着如水的月光。

    刘辩站在村口,双手背在身后,遥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影。

    夜幕中的群山,连绵起伏,就好似一副在浅黑画布上做的水墨山水,厚重中带着一股清新的气息。

    不过刘辩此时却并没有心情去感受这副天然水墨山水的秀美,许多更重要的事情,正压在他的心头。

    来到这里已经两天,他一直没有让周仓去卧牛山寻找裴元绍。自从穿越过来的那天开始,了解的历史已经被颠覆了许多,刘辩并没有完全的把握确定裴元绍还在卧牛山。

    贸然让周仓带人上山,无疑是场赌博,刘辩绝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拿跟随他的兄弟生命去做赌博。

    望着远处夜色中的卧牛山,正思索着如何确定裴元绍等人还在山中,刘辩的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听到一个轻柔的女声:“夫君,更深露重,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两天!”听出说话的是唐姬,刘辩没有回头,只是望着黑黢黢的山峦暗影,悠悠的说道:“裴元绍若是在此处,也该现身了!”

    “我寻了整整一天,竟是连上山的道路都没找见。”刘辩的话音刚落,还没等唐姬说话,身后不远处飘来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殿下站在此处已有多时,不知可看出甚么端倪?”

    回头向传来说话声的方向看去,刘辩看到管青正不急不缓的朝他和唐姬走了过来。

    “唐姬,你且回去等我。”看见管青,刘辩对身旁的唐姬轻声吩咐了一句。

    看了一眼刚走到刘辩身旁的管青,唐姬屈了屈膝,向刘辩福了一福,随后朝管青点了下头,语气轻柔的对刘辩说道:“妾身先行告退!”

    刘辩点了下头,目送着唐姬向村内走去。

    “殿下果真是对夫人情深意重!”与刘辩一样,目送着唐姬娇小的身影渐去渐远,管青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对刘辩说道:“夫人不懂武艺,殿下尚且不离不弃,当真是让人羡慕的紧。”

    “她对我有情有义,我如何能对她薄情寡义?”直到唐姬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之中,刘辩才扭头朝管青微微一笑问道:“管姑娘如何晓得我站在此处许久?”

    “殿下来到此处,我便知晓!”管青走到刘辩的侧后方,遥望着远处的卧牛山,对刘辩说道:“有周将军在,纵然小女说破了嘴皮,恐怕裴元绍将军也是不会领着人马归顺青州黄巾……”

    刘辩没有说话,从管青的话里,他已听出这次管青是来招揽周仓和裴元绍的。周仓已归附于他麾下,绝不会随同管青投靠青州黄巾,至于裴元绍,当年能与周仓一同占据卧牛山,俩人关系定然非同一般,只要周仓出面,应该也不会投效青州黄巾。

    “殿下早些歇息吧,天色真是不早了!”仰头看了看已快要爬上半中天的月亮,管青对刘辩微微一笑,转身朝村内走了去。

    扭头看着管青的背影,刘辩微微搭眯了一下眼皮,对跟他一同来到村口的汉子说道:“吩咐守夜的兄弟们,卧牛山是何人盘踞尚不明朗,夜间定不可疏忽大意!”

    汉子抱拳应了一声,紧随着刘辩向村内走去。

    到了晚上,大多数人的眼睛都无法视物,为了防止有人夜间偷袭,刘辩把仅有的几个能够晚间视物的汉子都给调到了村庄外围负责夜晚警戒。

    进了村子,跟在刘辩身后的汉子遵照他的吩咐,到各处暗哨传达命令去了,刘辩则独自一人走向他和唐姬借宿的婆婆家。

    昏蒙蒙的月光铺洒在地面上,村内的路面被映上了一层薄薄的银光。

    村子里的人都已睡下,小村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刘辩能清楚的听到他自己的脚板踩在地面上发出的“沙沙”声。

    眼见离婆婆家还有一二十步,几声女子的声音传进了刘辩的耳朵。

    那间房正是他们刚进村时,抱着孩子捡粟米的女子居所。安排在她家居住的,是个负责分发食物的汉子。

    “你真的愿意要我们娘儿俩吗?”先传进刘辩耳朵的,是个女人轻细的声音。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刘辩就发现,汉末的女人并没有守寡的概念。

    转身正要离开,屋内的汉子却在这时说了话:“我倒是愿意要你们娘儿俩,只是不晓得殿下会去哪里。我不能离开殿下,更不能抛开兄弟们,留在这里……”

    汉子的话音刚落,刘辩就听到屋内女人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以极其哀怨的语气说道:“奴家以前的男人被官兵抓了去,如今也不晓得是死是活。遇见郎君,本以为终身有了依托,不想郎君却还是要走……”

    听到这里,刘辩觉得再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必要,他低垂下眼帘,抬脚朝着婆婆家走了去。

    “殿下!”刚一进屋,睡在堂屋门后的典韦就站了起来,招呼了他一声。

    朝典韦点了下头,刘辩径直走进了他和唐姬居住的房间。

    唐姬站在窗前,正望着窗外发呆。听到有人走进屋内,她猛然转过身朝后看了一眼,见走进来的是刘辩,才微微一笑招呼了一声:“夫君……”

    “怎么还不睡?”走到唐姬身旁,刘辩先是朝窗外看了一眼,并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才对她说道:“天色已晚,早些睡吧。”

    “嗯!”唐姬应了一声,向刘辩福了一福说道:“容妾身伺候夫君安睡。”

    拉起唐姬的两只手腕,刘辩脸上带着一抹温柔的笑容,轻声向她问道:“唐姬,若是我日后出征,不在你身边,你会如何?”

    “思念!”想到一旦上了卧牛山,很快就要与刘辩分开,唐姬轻叹了一声,把脸转向窗口,悠悠的说道:“夫君要成就大业,妾身若是伴在夫君身旁,倒是会多让夫君牵绊。日后夫君出征,妾身唯有每日思念,期盼夫君凯旋而归!”

    “是啊!思念!”刘辩轻轻的叹了一声,把唐姬拥在怀里,喃喃的说了句:“你我会思念,其他兄弟也是血肉之躯,如何不会思念……”

    依偎在刘辩的胸口,听着刘辩轻声的细语,唐姬虽不明白此时他为何会提起其他兄弟,却也没有多问,默默的感受着刘辩那并不算宽厚的胸膛给她带来的温暖。

    睡梦中的夜晚总是过去的很快,一抹晨曦透过四方的小窗照进屋内。

    刘辩坐起身,习惯性的朝身旁睡着的唐姬看了一眼。唐姬很美,尤其是熟睡的时候。

    “拦住他们!保护殿下!”正温柔的看着熟睡的唐姬,窗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汉子们的喊叫声。

    “贼婆娘,快出来受死!”伴随着汉子们的喊声和脚步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进刘辩的耳朵,紧接着刘辩听到一句粗豪的厉喝。

    这声厉喝不属于他带领的这队汉子中的任何一个人,是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刘辩连忙爬了起来,伸手抓起铺盖旁的长剑,朝刚被惊醒的唐姬低声吩咐了一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

第71章 就是她打的

    提着长剑冲出房门,刘辩一眼就看见在小村的空地上,周仓正领着几十名汉子与冲进村子来的一群人对峙着。典韦则站在门口,将房门挡了个严实,以防有人冲进屋内,对刘辩和唐姬不利。

    进入村子的足有一百多人,领头的是十多名骑着快马的汉子,刚才喊叫的正是领头那个手持长枪,骑在一匹健马背上的大汉。

    那大汉脸颊两侧浓密的胡茬子微微颤动着,双眼圆睁,长枪平平端起,指着典韦等人喝道:“卧牛山方圆数十里,乃是我等的天下!今日我等前来,只为抓两日前打伤兄弟的贼婆娘!若是尔等胆敢阻拦,纵然是官兵,一并诛杀!”

    “好!有气势!”汉子的话音刚落,刘辩就轻轻拍了两下巴掌走出房门,站在离那汉子大约六七步远的地方,歪头看着他说道:“我等日前丢失了六匹脚力,遍寻盗马贼不得,不想尔等竟自家送上门来!今日还了我等脚力便罢,若是不还,那女子我等也是不会交予你们!”

    被安置在民宅里借宿的管青听到外面吵闹,长剑从屋内走了出来。骑马汉子大骂着贼婆娘,管青自晓得是骂她。

    她满脸怒容的朝着那汉子走了过来,本想上前与那汉子理论,没想到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刘辩已是把矛盾的焦点引到了他那边去了。

    站在一群汉子身后,管青有些不解的望着刘辩,不晓得他为什么要帮她把事情揽过去。

    刘辩一番话把那汉子给说的愣了愣,前两天被打的十多个喽啰确实偷了几匹马回到山寨,如果算上被女子劫走的那匹,恰好是六匹不假。

    眼睛微微眯了眯,那汉子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两下,冷哼了一声对刘辩说道:“你可曾听说过强人会归还财帛的?”

    “好!爽快!”刘辩脸上带着笑,朝那汉子竖起了一根大拇指,随后转过身背对着他摆了摆手,一边向屋子里走,一边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回去吧!你何时听闻有从官兵手中要到人的?”

    “好胆!”刘辩的一句话,激怒了那汉子,他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纵马向刘辩冲了上去,提起长枪,就要朝刘辩的后心扎去。

    就在那汉子刚刚举起长枪的那一刹,典韦怒吼一声,蹿向了汉子胯下的骏马,挥起拳头,朝着骏马的头上猛抽了一拳。

    骏马挨了一拳,惨嘶一声,四蹄一软,侧着身子栽倒下去。马背上的汉子正要拿长枪去扎刘辩,没提防胯下的骏马会被人一拳抽倒,连人带马摔倒在地上。

    还没等他翻身爬起来,典韦已是纵身扑向了他,一把抠住他的衣领,扬起拳头作势要打。

    “贼人休要伤我兄弟!”典韦的拳头刚刚抡起,一声大喝传进了众人的耳朵,几骑快马从村口冲了进来。

    朝发出大喊的汉子看了过去,出现在刘辩视线中的,是个骑着棕黄骏马的汉子。

    那汉子身穿皮甲,头裹黄巾,方面大脸,在头巾下方的额头上,还有着一条长长的疤痕。

    听到那汉子的喊声,周仓愣了一下,当他看清汉子的面相时,脸上顿时填满了欣喜,连忙快步向前,朝骑马冲过来的汉子大喊道:“裴兄弟,某回来了!”

    骑马冲过来的正是在卧牛山占山为王的裴元绍,听到周仓的喊声,他连忙勒住缰绳,骏马长嘶一声,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在重新踏上地面的时候,扬起了一片烟尘。

    坐在马背上,裴元绍手提着大刀,把周仓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当他看出站在面前的正是周仓时,原本满脸的怒容顿时烟消云散,翻身跳下马背,小跑到周仓面前,双手抓着周仓的胳膊,满心欢喜的喊道:“周大哥,你回来了……”

    “回来了!”周仓点了点头,双手同样抓着裴元绍的手臂,对他说道:“你我兄弟,日后又能在一处了!”

    看到周仓与裴元绍相认的一幕,刘辩朝按着躺地上汉子的典韦使了个眼色,典韦这才松开揪着那汉子衣领的手,撤身站在一旁。

    险些挨了典韦一顿老拳的汉子在被松开后,一骨碌爬了起来,连忙退到一旁,满脸警惕的瞪着典韦。

    与那汉子站在一起的其他山贼,也都是持着兵刃,面朝典韦,一个个多少带着些恐慌的瞪着他,生怕典韦纵身朝他们冲了过来。

    作为战场上的脚力,战马不仅有着快速奔跑,提高机动性的作用,正面向步兵冲杀时,冲击力也是十分强悍。

    能够承受强大撞击力的骏马,竟会被典韦一拳打倒在地,可见典韦的力道有多强横,拥有如此强悍的力量,也由不得这群山贼不惧怕!

    “兄弟,某给你引荐个人!”与裴元绍相认之后,周仓拉着他朝站在房屋门外的刘辩走了过去。

    被周仓拉着,走到刘辩面前,裴元绍有些狐疑的把眼前这个看起来大约只有十五六岁,脸上还带着些稚嫩,身板显得很单薄的少年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了一遍。

    “兄弟,还不快拜见弘农王殿下!”拉着裴元绍站在刘辩面前,周仓对裴元绍说道:“某便是在殿下麾下充作马前之卒,如今殿下有心招揽兄弟……”

    “莫不是前些日子在邙山大败官军的弘农王刘辩?”没等周仓把话说完,裴元绍就一脸惊愕的说道:“某以为弘农王定是身高八尺、威武勇猛,不想竟是……”

    “竟是……”话说到这,裴元绍有些尴尬的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想不出该如何把话说下去才是。

    “裴将军可是想说,没想到弘农王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见裴元绍满脸尴尬,刘辩笑了两声,双手抱拳,朝他拱了一拱说道:“本王正是弘农王刘辩,一向听闻元福说裴将军英雄了得,今日有缘得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哎呀!”刘辩承认了身份,裴元绍把大刀往身后跟着的喽啰手中一递,双手先是互击了一下,随后抱拳半跪了下去,仰头看着刘辩说道:“某听闻殿下在邙山以不足百人,击杀数百官军,已是敬仰万分!自我黄巾起事以来,何尝有过如此大捷!若是别个,倒还罢了!既是弘农王殿下亲临,没得说,我裴元绍自今日起,便是殿下的人了!”

    裴元绍如此爽快的答应投靠他倒是让刘辩感到有些意外,他连忙上前托着裴元绍的手臂,将裴元绍扶了起来说道:“裴将军既愿追随本王,自今日起,你我乃是兄弟,无须如此多礼!”

    “多谢殿下!”裴元绍站了起来,先是向刘辩道了声谢,随后扭过头,朝四下看了看,目光有些狐疑的在管青身上逗留了一瞬,才对刘辩说道:“某投靠了殿下,尚有一事,还望殿下成全!”

    “裴将军何事,只管道来!”从裴元绍的眼神中,刘辩已看出他要提的要求是与管青有关,心内早做好了盘算,脸上却挂着和善的笑容请裴元绍把话说下去。

    “来人!”刘辩答应了裴元绍的请求,裴元绍也不客套,朝身后喊了一嗓子。

    十多个脸部被打的满是淤血和青包的汉子从一群喽啰中走了出来,这群汉子刚走出来,刘辩麾下那群汉子就全都哈哈笑了起来,甚至连管青也是用手背掩住了小嘴,“吃吃”的娇笑着。

    刘辩麾下的汉子们发出了大笑,裴元绍带来的喽啰们则个个像吃了苍蝇似得,脸色铁青,狠狠的剜了大笑的汉子们一眼。

    也难怪刘辩麾下的汉子们会发出大笑,被裴元绍唤出来的十多条汉子,无一例外都是自额头到下巴,成片成片的被打成了紫黑色。尤其是他们那两只黑中带紫的眼圈,若是用白灰把眼圈之外的部位都给抹白,活脱脱的就是一只只汉末版大熊猫!

    低着头站在裴元绍身后,十多条汉子抬手挡住脸,其中一人有些羞惭的对裴元绍说道:“将军,小的们在!”

    “两日前打你等的妇人可在此处?”可能是觉着这群汉子丢了他的脸,裴元绍拧着眉头,看也不看他们,没好气的问了一句。

    “在!”回裴元绍话的汉子放下捂着脸的那只手,抬起另一只手臂,朝着站在一群汉子身后的管青一指,满是忿恨的喊了一嗓子:“就是她!”

    “小声点!”汉子的喊声还没落音,裴元绍就微微侧着头,皱着眉毛,没好气的说道:“十多条汉子,竟是连一女子都打不过,养你等还有何用?”

    被裴元绍骂了一句,十多条汉子竟没有一个敢吭声的,全都满脸羞惭的低着头,连半声也不敢言语。

    “殿下!”训斥过身后这群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汉子,裴元绍双手抱拳,向刘辩深深一躬说道:“不瞒殿下,说来惭愧!我这些兄弟前两日在山中捡了几匹马,半道上遇见个女子,非说马是他们偷的,不仅强抢了匹马,还将他们打了!今日来到此处,正是要寻此女子讨要个公道,还望殿下成全!”

第72章 男人的肩膀

    向站在一群汉子身后的管青看了一眼,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裴元绍说道:“他们牵走的几匹马,正是我等的坐骑!不过自家兄弟牵了,也算不得什么,此事不提也罢!”

    刘辩一说被偷的马是他们的,裴元绍顿时两眼圆睁,扭头朝身后站着的十多条汉子瞪了一眼,怒骂到:“尔等泼才,竟是瞎了狗眼!殿下的坐骑,你等也敢偷盗!莫不是嫌命长了不成?”

    被裴元绍骂了一句,十多条汉子的腰佝偻的更深了,他们一个个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甚至有两个人已是害怕到浑身不住的哆嗦着。

    “还有一事要告知裴将军!”刘辩伸手拉过裴元绍,小声对他说道:“那位姑娘姓管,乃是青州黄巾军管亥之妹!我等眼下人手颇为不够,若是与管亥争斗,数十万青州黄巾军来到卧牛山,无需攻打,只要将山脚一围……”

    听了刘辩的话,裴元绍愣了一下,眨巴了两下眼睛,伸手朝额头上拍了一巴掌,有些懊恼的说道:“幸亏殿下提点,某险些坏了大事!”

    “此处小村,无险可守,若是遭遇官兵,殿下与众兄弟们恐难抵挡。”清楚了管青的身份,裴元绍再不提替那十多条汉子讨要公道,而是对刘辩说道:“恳请殿下随某等上山!”

    “如此甚好!”刘辩点了下头,应诺了裴元绍的邀请。

    “来人!准备开道,请殿下及各位兄弟上山!”刘辩答应了裴元绍的提议,裴元绍连忙转过身,朝跟着他一同来到村子里的喽啰们喊了一声。

    百余名裴元绍手下的喽啰都还没回过神来,一个个相互看着,没闹明白为何裴元绍气势汹汹的来找管青晦气,这会竟是半点底气也没了。

    不仅是裴元绍麾下的喽啰们不理解,就连两天前打了那十多个盗马喽啰的管青,也是一脸的迷茫,不知道刘辩是如何说服裴元绍不寻她晦气的。

    “娘的,都聋了不成?”喽啰们还没回过神,裴元绍把眼一瞪,冲他们骂道:“快些为殿下开道,我等即刻返回山寨!”

    直到裴元绍又喝骂了一声,百余名喽啰才回过神,连忙调转方向,列起两排歪歪扭扭的队伍,在中间留了条狭长的通道,等待着刘辩等人通过。

    看了一眼那些喽啰列起的队伍,刘辩心内多少有些失望,从他们列队的速度和队列的整齐度来看,他们绝对是一支疏于训练的队伍。

    “裴将军且慢!”虽然对喽啰们的表现很不满意,刘辩却没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是朝裴元绍拱了下手说道:“本王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置,请裴将军与众兄弟少待!”

    裴元绍应了一声,满心不解的看着刘辩朝挡在管青身前的汉子们走了过去。

    到了那群汉子面前,刘辩双手叉着腰,向他们喊道:“兄弟们,本王有句话要问你们,希望你们如实回答!”

    喊话的时候,刘辩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所有的汉子都弄不明白他想问什么,一个个都是满脸茫然的望着他。

    “我等在村中也居住了两日,兄弟们远离妻儿,苦闷可想而知!”环视了一圈站在面前的汉子们,刘辩接着对他们喊道:“有哪个兄弟来到村中之后,与村内女子睡在一起,向前一步!”

    这句话一说出口,所有的汉子都吃了一惊,就连一旁站着的裴元绍等人也是愣了一愣。

    刘辩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在场的每个人都以为他询问这些汉子有谁曾与村内妇人睡在一处,是要惩治那些守不住寂寞的汉子。

    望着表情严肃的刘辩,十多条汉子低下了头。他们在进村之后,都与寄宿村民家的妇人发生了关系,可他们却不敢出列承认。

    跟着刘辩走了一路,经历过数场九死一生的厮杀,这些汉子已不再是过去那些贪生怕死的黄巾军,他们并不畏惧死亡,他们惧怕的,只不过是承认之后,会给曾在被窝中为他们带来欢愉的女人们带来灾难。

    “怎么?做了不敢承认?”站着近两百人的村内空地上,竟是静的连人喘气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刘辩等了一会,见没人站出来承认,微微皱着眉头,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对那些汉子们喊道:“你们知道男人的肩膀是用来干什么的吗?我告诉你们,男人的肩膀是用来顶天立地的!”

    环视了一圈面前的汉子们,刘辩接着对他们喊道:“你们常年在外,妻儿不在身边,空虚寂寞我都能理解!可我希望你们不只是胯下那根玩意可以用来捅女人!我还希望你们的肩膀能为跟你们睡过的女人扛起一片天!村子里的乡亲们不是任由你们耍乐的玩物!既然睡了,就都给我担起责任来!凡是和乡亲们睡过的,全都给我站出来!”

    话喊到最后,刘辩的语气已是十分严厉,十多个汉子低着头,慢腾腾的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还有吗?”朝走出来的汉子们看了一眼,刘辩又向站在后面的汉子们追问了一声。

    没人应声,除了走出来的汉子们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言语,站在后面的那些汉子则都仰着头,望着刘辩。

    “不要杀他们!”那十多个汉子刚站出来,还没等刘辩说话,村子里的十多间民房内,冲出了十来个女人,这些女人飞奔到走出队列的汉子们身旁,一个个都用身体把与她们睡过的汉子护在身后,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哀求着刘辩:“殿下要杀,便将民妇等人杀了!是民妇等人勾引了他们,与他们无干!”

    跑出来挡在汉子们面前的,都是村内的年轻女子,其中有个女人怀里还抱着个未满周岁的小娃儿,此女正是头天晚上刘辩无意中听墙角时在屋内与睡她的汉子窃窃私语的女子。

    走出队列的汉子们大多都有女子挡在他们面前,只有两个汉子面前空空的,没人为他们求情。

    “你二人怎么回事?”朝那两个汉子看了一眼,刘辩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向他们问道:“你们不是也睡过村中妇人吗?为何无人为你二人求情。”

    两个汉子轻叹了一声,有些失落的回头朝他们这两天住过的民房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对刘辩说道:“是我等管不住那话儿,寻错了女人……”

    “不是你二人强行睡了她们?”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语调冰冷的向他俩追问了一句。

    “殿下要杀我二人,我二人绝不皱下眉头!”刘辩的话音刚落,那两个汉子抬起头望着他,其中一人语气中透着几分悲愤的说道:“自我二人跟随殿下,每日听取殿下教诲,如今虽说尚未脱胎换骨,却也不会做那猪狗不如之事……”

    “不用说了!”刘辩抬起手,阻止了那汉子继续把话说下去,对没人护着他们的两个汉子说道:“不管怎样,你二人毕竟睡了人家!但是这种生死关头也不肯前来护庇你等的女人,实是无法与你二人同甘共苦!给她们送些铜钱过去,自此将她们忘记吧!”

    刘辩的话一出口,不仅是那两个汉子,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每个人都以为他是要惩治这些管不住下半身的汉子,哪想到他竟然只是让那两个汉子给被他们睡过的女人送些铜钱过去。

    “我等即将上山。”朝那两个汉子摆了摆手,等他们二人转身向这两日借宿的民宅走去,刘辩接着对那些身前都站着个女人的汉子们说道:“昨日本王无意中发现你等在村内与一些村妇有了私情。若是要别人处置,或许会取了你等性命,可本王却是知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站在你等面前的,都是不顾自家性命也要保护你等的忠烈女子,你等莫不是舍得将她们丢在村内受苦?”

    让那两个汉子给睡过的女人送钱,已是出乎众人的意料,刘辩这番话更是让众人满头雾水,不知他想要做些什么。

    “将她们带上山,好生看待她们,自今日起,她们便是你等的家眷!”朝众汉子们摆了下手,刘辩转过身,一边往他借宿的婆婆家走,一边给汉子们丢下了一句话:“****妇女者,杀!两情相悦者,赐予成婚!”

    他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可每个字都说的十分清晰,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的明明白白。

    那些身前挡着个妇人的汉子们一个个目瞪口呆,还恍如做梦一般,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郎君!”怀里抱着婴儿的妇人最先转过身,依偎在她身后的汉子胸前,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呢喃着说道:“殿下将奴家赐予了你,从今日起,奴家便真是你的人了!”

    将妇人揽在怀中,那汉子脸部的肌肉微微抽搐着,过了好一会,才紧搂着怀中女子高声喊了起来:“我也有家,有妻儿了!”

    十多对汉子和妇人紧紧拥在一处,围观的一两百号人或是满脸羡慕或是暗暗替他们捏了把冷汗,不过每个人都在为有这样的结果而感到欣慰。

第73章 你们不是叛贼

    登上卧牛山的路,是一条蜿蜒的小道,山脚的路口,被一片浓密的灌木遮挡,不熟悉路径的人,就算从路口经过,也不可能发现它的存在。

    卧牛山山寨坐落于最高峰的山顶,它占地并不算宽广,地势却是却是群山中最为有利的。到了山寨入口,刘辩才明白为何当初严政率领人数远多于裴元绍的兵马,却始终无法将其攻克。

    山寨入口前,有着一段狭窄的通道,通道两侧是笔直的山崖,即便是百万大军,到了此处,也只能两三人并排前进,只要在入口布好防御,纵然只有一两百人,进攻的大军等闲也是难以攻克。

    当年周仓离开卧牛山,裴元绍一边领着众人占山为王,一边收拢无家可归的流民,经过三年的扩大,山寨里的喽啰已从当年的百余人增加到了三百多人。

    双手背在身后,刘辩站在山寨内的峭崖边上,俯瞰着那些相对低矮的群山。猛烈的罡风从他身旁掠过,撩起他鬓角的发梢,在他耳边“呼呼”的吹着来自天地间的气息。

    刘辩身后不远,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汉子。两个汉子都是一手按着腰间长剑的剑柄,另一只手叉在腰上,眼睛不住的在四周逡巡着。

    虽然刘辩眼下是置身于山寨之中,负责保护他的两个汉子却还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站住!”刘辩正俯瞰着相对低矮的群山,身后不远处的两个汉子发出了一声低喝,紧接着他听到了“呛啷”一声整齐划一的拔剑声。

    他没有回头,虽然他不认为在山寨里会有什么人对他不利,却也没有阻止那两个负责保护他的汉子拔剑。

    “殿下身边防备果然很严!”一个甜美中带着几分爽朗的女声传进了刘辩的耳朵,他听出说话的人正是与他们一同来到山寨的管青。

    “请管姑娘过来!”双手背在身后,刘辩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群山之中,淡淡的向拦着管青的两个汉子吩咐了一句。

    两个汉子收起长剑,撤身站到一旁,目送着管青朝山崖边上的刘辩走了过去。

    “小女是来向殿下辞行的!”走到刘辩身后,管青双手抱拳,朝他拱了拱说道:“承蒙殿下眷顾,替小女解了场危难,若是来日尚可重逢,定当相报!”

    “管姑娘不必介怀!”刘辩转过身,面朝着管青,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对她说道:“管姑娘来到卧牛山,本是想招揽元福与裴元绍加入青州黄巾军,却被本王占了先机,姑娘不责怪本王已是意外之喜,帮了姑娘些许小忙,何敢劳烦姑娘记挂!”

    管青垂下眼帘,双手抱拳,朝刘辩拱了拱,说了声:“既已向殿下道别,管青告辞!”

    告了声退,管青转身朝山寨内走了去。看着她昂首挺胸离去的背影,刘辩对不远处的汉子说道:“吩咐下去,为管姑娘备马!”

    “诺!”一个汉子抱拳应了一声,紧跟着管青向山寨内走了去。

    看着管青离去的背影,刘辩嘴角微微牵了牵,露出一抹别人难以觉察的笑容。

    朝阳在群山的托举下跃上了天空,在连绵起伏的山峦之间,投射出柔和的金光,又是一个清晨降临了世间。

    管青已经离去两天,带上山的伤患和汉子们的家眷也都得到妥善的安置。

    一面黑底白字的大旗在卧牛山山寨中迎风飘舞,山风鼓动着大旗,绣着斗大‘汉’字的长方形旗面猎猎翻飞,发出一阵阵“呼啦啦”的响声。

    全副武装的刘辩站在大旗下,在他的面前,是一百多名穿戴着官兵衣甲,每人都配备了圆盾和长剑的精壮汉子。

    “兄弟们!”环视了一圈列着队站在面前的汉子们,刘辩高声对他们喊道:“你们之中,有许多人是曾经与我在邙山同官军浴血搏杀过的!也有许多人,是曾经在黄巾军中,和官军性命相搏过的!同样,也有一些人,是被官军和豪强逼迫的家破人亡,不得已来到山上的!”

    刘辩喊话的时候,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汉子全都把视线投在了他的脸上,所有人都在静静的聆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

    “我们又要出征了!”刘辩一把抽出长剑,高高举过头顶,对汉子们喊道:“我刘辩自从离开洛阳,一路都在躲避着董卓的追杀!这些日子,我们虽然取得了一些小的胜利,却还是像丧家之犬一样,被他们追的连个长久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番话,听在与刘辩经历过邙山之战的汉子们耳朵中,感触尤为深切,从邙山中走出来的汉子,一个个都紧攥着拳头,脸部肌肉微微抽搐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刘辩那张毫无表情却满是坚毅的脸。

    “身在大汉皇室,身为大汉朝的弘农王,我却是异常的憎恨董卓、憎恨他麾下那帮屠戮我们手足兄弟的官兵!”刘辩眼角微微抽搐着,继续对汉子们喊道:“当年你们为何拿起兵器反抗朝廷?难道你们真的是叛逆吗?”

    当刘辩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包括周仓、裴元绍等人,都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想知道他是如何看待山寨里这些出身于黄巾或流民的汉子们。

    “不!我要告诉你们,你们不是叛逆!”刘辩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都眼睛一亮,把视线齐刷刷的投在了他的脸上。

    “是昏庸的朝廷!是满朝的奸臣和宦党,侵占了你们的家园,夺走了你们的口粮,杀害了你们的父兄,欺凌了你们的妻女!你们不得不反!”话说到这里,刘辩的情绪已是十分激动,身为穿越者,他对大汉朝廷并没有归属感,反倒是在逃亡的日子里,他看到太多民间的疾苦,对那些被豪强欺凌的百姓充满了同情。

    距离大旗不远的一间小屋内,唐姬正站在窗口,默默的看着站在大旗下向汉子们喊话的刘辩。

    刘辩所说的每个字,都清晰的传进了她的耳朵。若是在过去,她没有跟随刘辩逃离洛阳,听到这番言论,她一定会认为刘辩是自家要造自家的反,是大逆不道,背弃了汉室的祖宗。

    可如今,她并没有那种想法,反倒为刘辩慷慨激昂的喊话而感动着。身为皇室成员,刘辩能亲口向汉子们喊出朝廷昏庸的话来,这绝不是一般人所拥有的气度和气量。

    望着还在慷慨激昂演说着的刘辩,唐姬的眼神越发的迷离起来。在她的眼中,刘辩的形象已是趋于完美,他不再只是一个凡人,而是一尊神祠。他是她的庇护神,也是全天下贫苦百姓的庇护神!

    “兄弟们!朝廷和董卓都犯了个错误!”手持长剑,剑尖斜斜的指向地面,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用一种近乎低沉的语调对面前的一百多名汉子说道:“他们太过于依赖官军,太过于藐视我们的力量!当年黄巾军之所以失败,不只是因为没有良好的装备和训练,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们没有凝聚力,不懂得为什么而战!”

    “我等为殿下而战,为夺回殿下被董卓老贼抢去的江山而战!”裴元绍一手按着剑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在刘辩说出黄巾军不懂得为何而战的时候,接了一句。

    “不!”刘辩摇了摇头,语气异常坚决的说道:“你们为自由而战,为不再被人欺凌而战,为能像个人一样好好活着而战!”

    “从邙山出来的兄弟们都知道,能够战胜数量远多于我等的官军,并非我等比他们更加强悍,而是那时我们每个人都有着一个共同的信念!我们要活下去!”没有持剑的那只手紧握着拳头在身前一扬,刘辩对面前的汉子们喊道:“我们要在战斗中保护好兄弟的后背,也放心的把后背交给兄弟!只有彼此充满了信任,我们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让那些曾经小瞧过我们的人去吃屎吧!”

    “哈哈哈哈!”刘辩的这番话刚一落音,汉子们都发出了一阵张狂的大笑,有几个人甚至高举着手中的兵器,附和着喊道:“让那些追赶过我们的官兵,滚回家去,趴他老娘的屁股上舔屎去吧!”

    看着张狂大笑的汉子们,刘辩知道,他的动员有了效果。他扭过头,对一旁的裴元绍说道:“裴将军,此次前往虎牢关,你不用跟随,你要镇守山寨,确保大旗屹立不倒!便是大功一件!”

    不能随同前往虎牢关,裴元绍心内多少有些失落。可听到刘辩说出只要镇守住山寨,确保大旗不倒,他就是立了一场大功,心内顿时一喜,连忙双手抱拳应了一声:“诺!”

    “兄弟们,各自准备一下,半个时辰之后,我等便要下山!”朝面前的汉子们摆了下手,刘辩下达了解散的命令,转身朝着他和唐姬的房间走了过去。

    百余名汉子,在山寨中有家眷的,不过只有十数名而已。这十多个汉子在解散后各自朝住所跑去,与家眷道别。其他人则纷纷检视着出征需要携带的装备和口粮、饮水。

第74章 溃逃的败兵

    卧牛山山寨寨门,唐姬手扶着寨门旁的木桩,半倚在桩子上,一双含泪的眸子凝望着远处的山岗。

    刘辩已领着人马下了山,他们即将奔赴虎牢关,而唐姬则留在了卧牛山。

    自从逃离洛阳,这还是她第一次与刘辩分开。当刘辩领着队伍离开山寨,向对面山岗开拔的那一刻,一股强烈的无助感向她席卷而来。

    她已习惯了有刘辩在身边,已习惯了在他的羽翼下接受庇护,刘辩离开,给唐姬留下的只是无尽的无助。

    离开卧牛山,刘辩并没有领着队伍向黄河岸边靠拢,反倒是选择了远离黄河的道路,一路朝着虎牢关方向推进。

    斗转星移,一路东进,不知不觉间他们已是连续赶了三天的路程。

    眼见离虎牢关越来越近,沿途刘辩等人经过的村镇,都是一派萧条。人口相对多些的地方,剩下的也不过是一些老人、孩子和妇人,精壮男人好似都凭空消失了。

    有些村子甚至萧条到连一个活人都没有,房舍坍塌,屋内落满了灰尘,一眼就能看出已是许久无人居住。

    天色越来越暗,眼见夜晚又要降临,刘辩扭头对身后的汉子们喊了一嗓子:“兄弟们快些,今晚若是寻不见村镇,我等又要露宿荒野了!”

    抬头朝天边那轮橘色的斜阳看了一眼,周仓一边跟在刘辩身后小跑,一边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殿下,眼见天色已晚,到了夜间,大多数兄弟都如盲人一般,如今尚未见到村镇的影子,今晚恐怕兄弟们真得在野外露宿了。”

    “天还没黑!”一边小跑着,刘辩一边对周仓说道:“只要没有入夜,我等就不一定会露宿野外!”

    周仓没再说话,只是跟着刘辩加快了些步伐。跑在刘辩另一侧的典韦回了下头,朝汉子们又一招手喊道:“快些,不想在野地里挨冻,就都跑快点!”

    “停!”百多人的队伍正快速奔跑着,刘辩突然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前进。

    随着他的一声低喝,所有人全都止住了脚步,一双双满是警惕的眼睛不住的打量着四周。

    “都趴下!”静静的聆听着四周的动静,刘辩猛然趴在地上,并朝身后的众人低喝了一声。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所有人全都趴伏在地上,屏着呼吸,聆听着他们能听到的任何声音。

    众人趴下后不久,一阵如雷霆般轰鸣着的马蹄声传进了他们的耳朵。

    刘辩稍稍抬起头,往传来马蹄声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数百匹战马正疾速奔驰着,朝着西北方向去了。

    从远处奔来的骑兵与刘辩等人并不是行进在同一直线上,卧在地面上等了一会,刘辩等人眼看着那支足有数百人的骑兵从视野中穿过。

    数百名骑兵的背影越来越远,刘辩扭过头压低声音向周仓问了一句:“元福,你曾与数支不同的官军在战场上厮杀,可知刚过去的是谁人麾下?”

    “看衣甲像是冀州袁绍的兵马。”趴在地上的周仓微微拧着眉头,对刘辩说道:“不过河北公孙瓒的兵马,衣甲与袁绍麾下兵马的衣甲很是相近,以那些骑兵御马的娴熟来看,应是公孙瓒麾下的燕云铁骑。”

    “燕云铁骑?”刘辩微微拧了拧眉头,虽然那些骑兵的速度很快,他看的并不算真切,可周仓有句话说的很对,那些骑兵御马很是熟练,策马奔腾要比刘辩以往遇见的骑兵娴熟了许多。

    骑兵的身影消失在斜阳之下,刘辩把耳朵贴在地面上仔细的听了一会,没再听到异常的动静,这才向还趴着的百余名汉子一招手说道:“兄弟们,快些!”

    夜幕终于还是在刘辩等人找到村子之前就降临了,百余名汉子,竟有超过九十人在夜间无法正常视物。

    自打从卧牛山出发到如今已是过了三天,这三天里,他们每天都会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以急行军的速度赶往虎牢关,算下路程,顶多再有二十多里,就能到达虎牢关地界。

    出发时,刘辩等人并未携带帐篷,没有找到村落,他们只能在野地里露宿。好在如今天气已经转暖,即便在野外露宿,也不会像刚逃离洛阳那会一样寒冷。

    选了处背风的地方让队伍驻扎下来,刘辩找了块相对平坦的地面坐下,朝不远处正指点着汉子们寻找睡觉地点的周仓招了招手。

    “以你所知,此处离虎牢关还有多少路程?”周仓刚走到跟前,坐在地上的刘辩就仰头看着他,向他问道:“估计要多久能够赶到?”

    “顶多二十里!”扭头朝东南方看了一眼,周仓对刘辩说道:“若是明日清晨出发,过了午间应当能到。”

    “有没有可以绕过虎牢关关口,直接出关的道路?”往身旁的地面上拍了拍,示意周仓坐下,刘辩又向他追问了一句。

    朝刘辩用手拍的那块地面看了看,周仓并没有坐下,而是躬身抱拳说道:“虎牢关一带,元福并不十分清楚,也不晓得此处可有通往关外的小径。”

    见周仓不坐,刘辩明白他不愿僭越了身份,也就不再勉强,扭头朝东南方看了一眼说道:“我等来到此处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正进攻虎牢关的各路诸侯,而不是从背后捅董卓一刀子……”

    “元福明白!”周仓微微躬着身子,对刘辩说道:“殿下且歇息着,元福这便领人前去探路。”

    “等你们探清道路,天也该亮了!”扭过脸看着周仓,刘辩对他说道:“路程尚远,且我等尚未渡过黄河,想来不会与董卓麾下兵马遭遇!明日队伍推进到黄河岸边,再去探路不迟。”

    “诺!”周仓应了一声,抱拳向刘辩行了一礼问道:“殿下可有其他吩咐?”

    “没了,你去忙吧。”朝站在面前的周仓微微一笑,等到周仓离去之后,刘辩双手抱在脑后,仰躺在平整的地面上,闭上了眼睛。

    连日赶路,不仅跟随刘辩的汉子们很是疲累,就连刘辩也是感到疲乏的很。躺下后没多会,他就进入了梦想。

    正沉浸在睡梦中,刘辩隐约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好像有许多人正朝着他们这边赶过来。

    跟来的汉子们大多都有夜盲,若是遇见一支没有夜盲症的军队,他们这队人甚至连防御都组织不起来,就会被对方彻底歼灭。

    刘辩猛的睁开眼睛,把耳朵贴在地面上。果然他刚才听到的声音并不是梦境中的虚幻,而是确确实实的存在。

    趴在草丛中,循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刘辩看到一队大约百余人的队伍正快速朝着他们跑来。

    “殿下……”周仓躬着身子,蹿到了刘辩的身旁,看着夜色中摸索前进的一百多条黑影,小声对刘辩说道:“兄弟们都已醒了,只是大多……”

    “我知道!”望着越来越近的黑影,刘辩小声对周仓说道:“让兄弟们保持安静,莫要发出响动。对方若是正在夜间行军,想来都是能够晚间视物,真的打起来,我等定会吃亏!”

    “诺!”周仓应了一声,躬着身子,扭头朝已经醒过来,可眼睛却根本看不见东西的汉子们跑了过去。

    正向刘辩等人行进的一百多人已是越来越近,当他们走到离刘辩只有三十多步的地方时,刘辩朝不远处的周仓和典韦招了招手。

    见刘辩招手,俩人连忙来到他身旁,眼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吩咐。

    “过来的只是一群败兵!”朝前面那群黑影指了指,刘辩对二人说道:“他们彼此用绳索相连,可见也和我等一样,大多数人在夜间都是双目无法视物。”

    “他们好像是冀州兵马。”那群人已经到了很近的位置,由于距离太近,虽然是在夜间,周仓还是看清了他们身上穿着的衣甲,小声对一旁的刘辩说了一句。

    “过去问问!”看着那支已逼近到近前,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的队伍,刘辩向周仓和典韦吩咐了一声,站起身,率先朝着迎面过来的那队人走了过去。

    朝着刘辩等人走过来的,正是刚从前线被驱散的败兵,他们虽说已是远离了战场,却还觉着不太稳妥,生怕有追兵从后面赶上来,才选择在夜间强行赶路。

    一百多名败兵正低着头赶路,前面的草丛中突然走出了几个人,把仅有的几个能在夜间视物的败兵给吓了一跳。

    有两个胆子小的败兵,甚至怪叫了一声,掉头就想逃跑。可他们却忘记了先前为了所有人都能够在夜间正常行走,他们在腰间拴上了一根长长的绳索,绳索的后面又牵连着二三十名晚上如同瞎子一般的兵士。

    两个吓坏了的败兵猛的往边上一蹿,拴在腰间的绳索陡然受力,绷紧了一勒,又把他们给勒了回来,后面那些看不见东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兵士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们一扯,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呼啦啦”的被牵倒了一大片。

第75章 绕开虎牢关

    两三个在夜间视力正常且没有逃走的败兵持着兵器,把兵器对准了正向他们走过来的刘辩等人。

    跟在这几个兵士身后,被绳索串在一起的败兵们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发出一阵骚乱,假若不是他们眼前一片黢黑什么也看不见,恐怕这时已是四处奔逃了出去。

    “尔等可是冀州袁本初麾下兵士?”带着典韦和周仓走到离这些败兵只有五六步,刘辩停下脚步向他们喊了一声。

    几个在夜晚视力正常的败兵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用一种略带着些颤音的腔调向他问道:“敢问这位将军……”

    “某乃是弘农王刘辩!”一手扶着剑柄,另一只手叉着腰,刘辩瞟了接话的败兵一眼,向他问道:“看你等模样,莫非前方战事不利,诸侯联军已然溃败?”

    刘辩报出了家门,百余名败兵全都愣住了,隔了片刻才有人最先回过神来,赶忙跪伏在地上高呼:“叩见陛下!”

    有人率先跪伏在地,其他人不管看得见看不见,也都纷纷跪下,山呼万岁,其中不少人在发出呼声的同时浑身竟不住的哆嗦着,显然是从战场上逃离被刘辩抓了个正着,惧怕刘辩将他们抓回去正法。

    这些败兵并没有称呼刘辩“殿下”而是喊出了“陛下”这个称谓,由此可知,直到此时袁绍都没有承认刘协的皇帝身份,始终拥立着刘辩。

    从败兵们的呼声中,刘辩隐隐感觉到,这次来到虎牢关,他最该做的,就是先在诸侯面前露个脸,然后直接去找袁绍,商议发兵洛阳之事。

    据刘辩来到这个世上之后了解的情况,董卓祸乱朝纲,敢于直言反对他废刘辩而立刘协的,只有卢植和袁绍二人;而敢于刺杀董卓的,又只有献刀的曹操!更多的人虽不敢在洛阳与董卓对立,但离开洛阳之后,便会起兵附庸讨逆!

    如今天下群雄尚未成势,对皇室还都有着忠诚。早些将他们聚拢一处攻回洛阳,或许三国乱世就不会出现。

    “都起来吧!”看得出这群败兵心内恐慌,刘辩朝他们虚抬了一下手,淡然的问道:“适才本王见着一支骑兵,与你等穿着相近的铠甲,可是河北公孙瓒的麾下?”

    “回陛下!”所有败兵都谢过恩起了身,走在最前面的一个败兵对刘辩说道:“我等尽是袁将军帐前兵马,只因日间与贼军一场厮杀,被贼军冲散,才过了黄河来到此处。前来讨逆的诸侯之中,并无公孙瓒,想来陛下看见的应是与我等一同被冲散的骑兵!”

    “呃!”又一个颠覆了刘辨认知的消息传进了他的耳朵,十八路讨逆诸侯中,竟然没有公孙瓒!

    刘辩一只手捏着下巴,眉头微微拧起,向那败兵问道:“你等可知此番讨逆,诸侯如何布置?董卓老贼又是如何布置?”

    回话的败兵愣了一下,一脸迷茫的望着刘辩,另外几个视力正常的败兵则相互看了一眼,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刘辩的问题,至于后面那些如同瞎子一般的兵士,则都一个个低着头,更像是被锯了嘴的葫芦,连半个敢言语的人都没有。

    看着这群一脸茫然的败兵,刘辩的眉头皱的更紧,又换了个说法,向他们问道:“诸侯都驻扎在何处?董卓的主力又驻扎在何处?”

    败兵们才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刚才回话的败兵连忙躬身应道:“袁将军与河内太守王匡屯扎河内,每日起兵挑战虎牢关;韩馥留守邺城,为全军供给军粮,豫州刺史孔伷屯颍川,兖州刺史刘岱、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东郡太守乔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与曹操屯酸枣,后将军袁术屯鲁阳,各有军队数万。联军先锋乃是江东之虎孙坚!董卓先前曾派遣华雄镇守虎牢关,为孙坚捕杀,如今镇守关口的乃是吕布。从此处过了黄河,河南尽是吕布兵马!”

    “你倒是了解的通透!”刘辩点了下头,朝败兵们摆了摆手说道:“去吧,若是有命回到冀州,告诉世人,我刘辩还活着!”

    遇见刘辩,败兵们虽然还有求生的**,却没想到刘辩竟会如此轻易的将他们放走,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竟没有立刻就走。

    “还不快走?莫非要本王治你们逃兵之罪?”刘辩微微拧起眉头,朝这群败兵低喝了一声。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直到刘辩又重复了一句,这群败兵才没口子的向他道着谢,从一旁绕过,战战兢兢的往远处走了。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看着败兵们离去的背影,周仓微微拧着眉头,对刘辩说道:“这些人临阵脱逃,该当死罪!”

    “他们不是我的兵!”刘辩微微一笑,对周仓说道:“他们是袁本初的麾下,我若是砍了他们的脑袋,岂不是让人耻笑是狗拿耗子?”

    站在刘辩身后的周仓和典韦相互看了一眼,俩人都不懂狗拿耗子是什么意思,可从刘辩的话里,他们却是能听出他根本没把那群败兵当成是自己人。

    碧绿的草叶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颗露珠闪烁着七彩的光泽,滴落在刘辩的脸上。

    他揉了揉迷蒙的睡眼,抬手把落在脸上的露珠抹去,坐起身朝四周看了看。

    与他一同来到这里的汉子们都还熟睡着,只有典韦坐在不远处,望着远方,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仰头朝天边那轮橘色的朝阳看了一眼,刘辩站起身,向典韦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典韦连忙回过头,见是刘辩朝他走来,他赶紧站起身,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招呼了一声:“殿下!”

    “该出发了!”伸手朝典韦胸前被露水打湿了的皮甲抹了一把,把上面粘着的露水抹去一些,刘辩对他说道:“把兄弟们唤起来,我等今日须绕过虎牢关,前往关外!”

    “诺!”典韦应了一声,接着转过身向还熟睡着的汉子们喊道:“兄弟们,都起身了!”

    连日赶路,跟随刘辩的一百多人也多是疲累了,直到典韦吼了一嗓子,他们才纷纷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元福!”看了一眼正起身的汉子们,刘辩朝周仓喊了一声。

    值守了大半夜,睡下没多久就被典韦唤醒的周仓意识还有些迷蒙,听到刘辩唤他,连忙爬了起来,小跑到刘辩身前,躬身抱拳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从此处前往河内,尚需多久?”周仓刚跑到跟前,刘辩就向他问了一句。

    “一直向东,再走二十里便进入河内地界!过了黄河,可到河内郡!”周仓微微躬着身子,抱拳答了刘辩的问题。

    “不去虎牢关,直接前往河内!”拧着眉头沉吟了一下,刘辩抬手向东一指,对周仓和典韦说道:“本王此行正是要找袁本初,既然他在河内,我等也无需冒险前往虎牢关!”

    一百多名汉子很快做好了准备,列起一支双排纵队跟着刘辩向东挺近。

    对历史的了解,仅仅只限于当初看过的一本三国演义,直到穿越来这个时代,刘辩才发现,演义毕竟是经过艺术加工的,有些人并没有那么神,却被演义给刻意夸大了。

    演义可以用来做历史大势的参考,却绝对不能拿来当做行动的指导资料!本以为掌握了这段历史的走向,在经历过许多事之后,刘辩才发现,他在潜意识中的这种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如今的刘辩很清楚,没有研究过三国历史,对这段历史细节了解几乎为零的他,以后许多事情只能靠着自己去分析判断。

    带着队伍,在远离官道的野地里一路向东南方挺近。

    刚过午后,刘辩听到前方传来一阵“轰轰”的水响,他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前进。

    从声音判断,发出“轰轰”水响的流水离他们还有不近的距离。如此远的距离,水声能这样清晰,而且还夹带着浑厚的气势,挡在他们前面的绝不会只是小溪或细小的河流,前方定然有着一条气势磅礴的大河。

    “前面是不是黄河?”队伍停下后,刘辩扭头向一旁的周仓问了句。

    “像是!”听着水流的“轰轰”声,周仓对刘辩说道:“听声音我等离黄河已是不远,只是不晓得此处可有渡口!”

    “元福带着兄弟们原地驻扎,吃些干粮歇息片刻!”扭头看着周仓,刘辩先是向他吩咐了一句,随后对典韦说道:“典韦随我前去探路!”

    “派出两个兄弟前去便是!”听说刘辩要亲自去探路,周仓有些担忧的对他说道:“此处离虎牢关也不甚远,折返方向,往西南不过三十里,就是虎牢关地界!万一……”

    “原来我们已经离虎牢关这么远了!”周仓话还没有说完,刘辩的嘴角就牵起一抹笑容,对他说道:“元福放心,只管带着兄弟们在此处歇息,让兄弟们保持安静,我与典韦去去就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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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穿越汉末成为少年废帝,死里逃生,出洛阳、收豪杰、聚美人。三国之特工皇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特工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特工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