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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茶香盛世全文阅读

作者:砚池     重生之茶香盛世txt下载     重生之茶香盛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六章 意外收获

    在茶坊里,沈妤日日吃着盛延卿从酒楼带回来的饭菜,等黑茶制好了,她也胖了整整一圈。

    没有平白无故得人恩惠的,沈妤吃了盛延卿的饭,便想着回点礼物。

    只是,吃的用的他不缺,要说稀罕的,沈妤又没有那么多门路。

    思来想去,沈妤记起城里一家香料铺子,盛延卿不喜欢市面上现成的熏香,要么味道太俗,要么味道太浓,找不到合胃口的,他便极少戴香囊。

    沈妤偶尔也会读一些有关香料的书,她想自己买些香料回来,试着调香。

    和他有关的事情,沈妤想要亲力亲为,下午早早地离开了茶坊,去了城中的香料铺子。

    她是第一次学着调香,选来选去,买好东西出门,天已经擦黑。

    “大少奶奶……”

    走到马车旁,一个妇人喊住了她。

    沈妤转过身去,看着身穿粗布衣裳,面容慈善的妇人,面露疑惑。

    “大少奶奶,你不记得我了?”妇人上前道,“我是王大毛的媳妇,是您一直给我和孩子送钱送衣裳,上一回,我还送去盛家一些茶叶蛋。”

    说到茶叶蛋,沈妤笑起来,“我当然记得。”

    “大少奶奶,我想私下和你说几句话。”妇人看着来福和荷香道。

    沈妤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荷香不放心,她站在不远处,若有什么状况,也可第一时间过来。

    见人走开了,妇人压低了声音道:“是这样的,害死我男人的真凶陈三,这阵子又回来了!枉我男人把他当做好朋友,他却为了钱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把好茶叶换成了毒茶叶,还冤枉了盛家。”

    “警察局说陈三跑了,谁知道这几天我又瞧见他了,就在我家附近转悠。我怕他是来寻仇的,吓得都不敢出门。”

    沈妤想了一下,毒茶叶这件事里,陈三是最关键的人证。当初,之所以没能把幕后黑手马富贵抓住,也是因为陈三失踪。

    既然陈三回来了,那当初的案子就可以抓住真凶了。

    王大毛到底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沈妤曾经说过,不会让真凶逍遥法外。

    她道:“这件事先不要声张,我马上派人告诉二爷,只要抓住了陈三,真相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妇人用力地点头,“我盼星星盼月亮都希望警察能抓住凶手,这次可不能再让他跑了。”

    得知这个消息,沈妤又回了茶坊,将此事说给了盛延卿。

    盛延卿看着沈妤有些兴奋的表情,道:“你就在家里等消息吧,人我会抓住的。”

    “我也想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呢!”沈妤眨巴着眼睛道。

    盛延卿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就怕你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还好你知道回来把此事告诉我。陈三手上已经有一条人命,这种亡命之徒,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就乖乖坐着,等我的消息。”

    沈妤还想说什么,盛延卿板起脸道:“听话!”

    沈妤耸耸肩,只好坐回凳子上等。

    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样麻烦,半个时辰后,盛延卿便将陈三带了回来。

    “二爷,大少奶奶,求你们饶命!”陈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脸上有一道骇人的刀疤,伤口还未很好地愈合,看起来有些吓人。

    陈三对着盛延卿磕头,“二爷,我什么都招,当初就是德胜茶行的掌柜马富贵指使我在茶叶里下药的,后来事情败露,他还想杀人灭口,我侥幸逃过一劫。这次回来,我一定要把事情说出来,哪怕图个心安也好。”

    想到之前的经历,陈三下意识地捂住脸上的伤疤,仿佛过去了这么久,这道疤还在痛。

    盛延卿冷哼了一声,“早做什么去了?现在来自首,去了警察局也是死罪。”

    良心发现这种事,沈妤也不相信,盛延卿与她想到了一起。如果到时候去了警察局,陈三中途返回,只会让他们暴露,招徕的会是马富贵千百倍的报复。

    索性,在做决定之前,就提前把所有事都问清楚了。

    提到马富贵,陈三哆嗦了一下,“二爷,求你给我一条活路,马富贵一直在派人找我,我躲躲藏藏好几个月,还不如去坐牢呢。好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好,我会给你机会的。”盛延卿道,下人将陈三带了下去。

    沈妤给盛延卿添茶,“马富贵在清水镇的关系复杂,清水镇警察局怕是不敢把他怎样。就算盼了死罪,他也有办法逃脱。”

    “那就去省城的警察厅。”盛延卿道,“只要证据确凿,马富贵这次跑不了。”

    陈三的事情,盛延卿决定先按下不动,要动就要一招制敌。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多说了几句话,离开茶坊的时候已经到了亥时。

    盛家老夫人的习惯,亥时便要熄灯休息,下人们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院子里静悄悄的。

    沈妤和盛延卿一前一后走着,屋檐下挂着明黄色的灯笼,烛光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走到游廊下,盛延卿忽然放慢了脚步,沈妤抬头,正看见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相依相偎,难舍难分。

    沈妤无声笑了,分别的时候,她踮起脚尖,水嫩饱满的唇轻轻啄了啄盛延卿的脸颊。

    回到扶云居,沈妤仍旧没有睡意,她掏出来在铺子里买来的香料,小心整理起来。

    正有些入神,外面却有一阵吵闹声传来,夹杂着犬吠声和铜锣的声音。

    荷香站在门口张望,过一会儿,来福跑过来道:“听门房那边说家里进了贼人,闯进了柴房,要行凶。”

    “是不是枫林苑的柴房?”沈妤问,盛延卿前几天抓住的放火的伙计,就关在柴房。

    贼人弄出了不小的动静,老夫人,甚至是盛家二房都被惊动了,都派人出来问是怎么回事。

    沈妤现在管家,不得不吩咐下人们一一应付,换好衣服出来主持大局。

    从谢长里口中得知,今天盛延卿回来比较晚,枫林苑的下人们偷懒,稍不留神柴房里进去了人,想要杀人灭口。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举拿下

    有人把脏兮兮的手伸到了盛家内院,盛延卿也窝了一肚子火。

    他气愤地把手边的茶盏摔的粉碎,“连一个人都看不住,今天敢偷偷潜入枫林苑,是不是明天就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谢长里低着头,道:“二爷,是小的们办事不力,差点让人得逞。”

    盛延卿捏了捏额角,“算了,没有千日防贼的,这个人留在盛家就是个祸害,明天就把他送到警察局吧。”

    闻言,外面院子里跪着的茶坊伙计突然站了起来,他脖子上还有一道明显的勒痕,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二爷,求您发发慈悲救我一命,要是去了警察局,他……不,是马富贵,他也不会放过我的!”

    盛延卿道:“那是你的事,自作自受。我给你的机会,你已经用完了。”

    伙计跪在门外磕头,“二爷,这件事都是马富贵指使的,包括茶叶进水也是他的主意。他说不管火能不能烧大,一定要把茶叶全部弄湿,让盛家大房无法按时交货。”

    伙计自以为说了什么了不得秘密,盛延卿却只是冷漠地勾了勾唇角,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他道:“明天到了警察厅,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枫林苑发生的事情,谢长里又告诉了沈妤。

    沈妤将盛延卿写来的字条点燃,道:“二爷的意思,明天要带陈三和这个伙计去省城警察厅,你秘密地安排车去送,别让人,尤其是二房的人知道。”

    谢长里恭敬地点头,“小的明白。”

    一天发生两件大事,沈妤躺在床上,大脑却仍旧是兴奋状态。

    屋子里熄了灯,她睡不着,就与荷香说话。

    今日荷香守夜,她就睡在卧房里,她道:“小姐,这也算是善有善报。如果不是你一直接济王大毛的家人,就不会轻易知道陈三的下落。现在好了,证据确凿,马富贵,二夫人都跑不了。”

    沈妤也在想这件事,她道:“就怕到时候马富贵将罪责全部揽到自己身上,二夫人没动手,就能推得一干二净。”

    嘴上这样说,沈妤心里面却忍不住想,如果这次能将马富贵这个搅屎棍除去,打压二夫人的气焰,那生意上就会顺利很多。

    包括过年时候就提到的整改,也会以更快的速度进行。

    沈妤想到了以后,她问:“荷香,如果有一天你能离开盛家,过你想要的生活,你会做什么呢?”

    “离开盛家?可我的卖身契还在呢!”荷香道,“奴婢是签了卖身契的,哪能轻易离开呢?再说了,跟着小姐,在扶云居做大丫鬟,吃得好穿得好,也挺好的。”

    “你倒是挺知足,被这么些规矩管着,动辄还要挨棍子,也不嫌苦。”沈妤道,“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放你出府,让你过自由的生活。”

    荷香自小卖身为奴,家里穷的吃不上饭才会把女儿送出来,如果出去了,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想到此处,她心中有些惆怅,转而问沈妤,“小姐,如果你不是盛家的大少奶奶,离开盛家,你要做什么呢?”

    黑暗中,沈妤对着黑漆漆的账顶笑了一下,她道:“当然和你一样,去过自由的生活了。”

    盛家大房这一夜过得并不消停,二房这边,二夫人房中,亦是烛火长明。

    东天上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盛延伟一脸倦容地回来了。

    二夫人急切问道:“怎么样?信送到了吗?你舅舅怎么说?”

    “他说知道了。”盛延伟道,“不就是送一封信吗?怎么还要我亲自去?”

    二夫人若有所思道,“那是你舅舅,关键时刻,总要见他一面。除了你,我别人都信不过。”

    盛延伟并没有把此事当回事,打着哈欠回房间睡觉了。

    二夫人站在窗前叹气,她双手合十,对着天空拜了拜,“菩萨慈悲,这次既然让我的人听到了扶云居的那边的消息,还望菩萨能继续保佑我表哥。”

    二夫人在盛家多年,手段比大夫人还要高明许多。府里每年都要采买丫鬟小厮,她都会安插几个人进去。

    许多年积累下来,新进府的丫鬟也好,年长的婆子也罢,都有她的耳目。

    昨天晚上盛家大房那边闹出不小的动静,她的人打听到,明天盛延卿就要带着纵火的伙计和陈三去省城警察厅。

    所以,二夫人写了一封信,让盛延伟连夜送去。

    第二天一早,盛延卿便乘车去了省城。

    省城警察厅很快下了拘捕令,命令清水镇的警察拘捕马富贵。

    全副武装的警察踹开了得胜茶行的大门,但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却没发现马富贵的踪迹。

    盛延卿查看了一下楼上的保险柜,对谢长里道:“去码头找找,今天早上有去北方的船。”

    沈妤在扶云居等消息,到了下午,来福才回来说:“大少奶奶,马富贵带着钱跑了,但很可惜,他没跑远,在码头淹死了,尸体被渔船发现了,现在已经打捞了上来。”

    “带着钱逃跑了?那钱呢?”沈妤问,“二夫人的耳朵可真是够长的。”

    马富贵一定是收到消息才离开的,二夫人能得到消息,这说明她在大房这边有很多耳目。

    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整顿一番了,不然,大房院子里全都是透明人。

    但事情既然开始了,就不能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当日,沈妤便对老夫人说:“祖母,得胜茶行出了这样的事,都是因为马富贵贪图利益,他以次充好,欺骗客商,觉得我们挡了他的财路,才会三番五次对我们下手。毒茶叶也好,火烧茶行也罢,都是他做得。”

    老夫人也对事情的真相感到惊讶,但人证物证都有了,警察局已经给马富贵定罪,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沈妤又道:“得胜茶行挂着盛家的牌子,背后却做这种事,我想把这个茶行收回,让总行统一管理。”

    老夫人点头,“就这么办吧,这茶行,早就该收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钱去哪里了

    得胜茶行以盛家的名义欺骗客商,弄虚作假,败坏的是盛家的名声。

    老夫人思量许久,对陶妈妈道:“二房那边,你过去传个话,在整顿好之前,盛家茶叶生意上的事情,不许她们插手。”

    陶妈妈道:“有一些茶坊铺子,本就是二房的,二夫人不是个省心的,这样的话,恐怕又会生出来许多麻烦。”

    老夫人冷哼,“小动作倒也罢了,如果她们敢拿盛家的声誉开玩笑,决不能姑息。旁的倒也罢了,茶叶生意不能再让她们插手。只要她们不生事端,还怕盛家养不起几个闲人?”

    除了茶叶,盛家也会做一些别的,布匹、药材,海产品,也开了不少铺子。只是盛家的茶叶生意做得最大,别的反倒被忽略了。

    陶妈妈点头,“老夫人的胸襟,自然是旁人比不上的。”

    得到这个消息,二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明明心里压着滔天怒火,面上却仍旧要笑着道:“这次得胜茶行的确是我的疏忽,老夫人就是有再大的处罚也是应该,就都听老夫人的吧。”

    陶妈妈刚走,她恶狠狠骂了句“什么东西!”拿起手边的茶杯扔了出去。

    许馨月从门外进来,茶杯就在她脚下碎裂,瓷片溅了她一身。

    她低头掸了掸裙子,道:“娘,犯不着发这么大的火,沈妤和盛延卿处心积虑想算计二房,就等着咱们的破绽,她们能不抓住这样的机会吗?”

    二夫人面色阴沉,道:“又是沈妤,在家里把持着管家权,在外面也能呼风唤雨,真是小瞧了她。在她来盛家以前,一切都好好的,谁敢说二房的不是?”

    许馨月敛眉垂首,耐心地听着二夫人发牢骚。

    大房人丁单薄,二房又何尝不是。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马富贵死的不明不白,盛延伟又指望不上,她一下子没了主心骨。

    这会儿许馨月在,她还能发发牢骚,对许馨月的厌恶一下子没那么深了。

    二房这一次,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沈妤找到了得胜茶行的账本,她细细询问了里面的伙计,再对一下账面上的钱,很快便将丢失的那笔钱的数目估算出来。

    她有些肉疼地道:“年后光账上就有三千现大洋,加上这几年马富贵通过各种途径存的,少说得一万现大洋。好端端的,这些钱都去了哪里呢?”

    荷香与来福都惊讶地目瞪口呆,一万大洋,这得是多少钱。

    如果换成金条,沉甸甸的一大堆。

    盛晋煦用毛笔挠挠头,道:“娘亲,来福说一块大洋就买很多点心,这能买多少好吃的呀?”

    沈妤捏捏盛晋煦的脸颊,“算了,没到嘴的肉,多想无益。”

    马富贵一死,这桩案子就没办法再查下去,就像盛延卿说的,所有证据都指向马富贵,与二夫人无关。

    不能一举扳倒二房,沈妤微有些遗憾。

    沈妤不死心,还想从账本上找点漏洞。亥时一到,盛晋煦却扯着她的衣角道:“娘亲,先生说了要按时作息,已经是亥时了,上床睡觉吧。”

    沈妤不上床,盛晋煦也不肯睡,靠在她身上打瞌睡。

    小孩子觉多,到了这会儿已困得睁不开眼睛,他闭着眼睛打盹,又忽地点一下头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看沈妤,再打盹。

    见他困成这样,沈妤心中不忍,换了衣服上床休息。

    她刚躺下,盛晋煦便趴在她身边睡着了。小小的人儿依偎在她的身边,手里还攥着她的衣角。

    沈妤的心里,一下子暖融融的,她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他乌黑的头发。

    亥时一过,盛家大院便安静下来。

    便是在此时,二夫人将一个沉甸甸的包袱递给了盛延伟。

    她道:“你把这些钱拿给沈淮安,里面两个盒子,一个给他,一个拖他转交给杨局长。这次的事情之所以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要多亏了他。”

    盛延伟掂了掂手里的包袱,里面的金条分量很足,他有些心疼道:“娘,这事本来就没有证据,犯得着花这么些钱吗?再说了,咱们找杨局长办事,与沈淮安有什么关系?”

    因为替嫁的事情,盛家本就与沈家不和,盛延伟一直都看不惯沈淮安。

    二夫人冷冷睇了盛延伟一眼,“你懂什么,这次盛延卿牟足了劲想对付我们,如果不是省城的杨局长手下留情,咱们能轻易逃过这一劫吗?只要想查,早晚会查到二房这边来。杨局长是谁,沈淮安的表舅,没有他,咱们能搭上关系吗?”

    盛延伟道:“送就送,但沈淮安帮咱们,他肯定没安好心,你以后还是别和沈家来往了。”

    二夫人戳了戳儿子的脑门,“相互利用,也好过大房这样,卸磨杀驴,我心里有数。”

    盛延伟拿着包袱,悻悻地走了。

    他心疼钱,不想到了沈家,却连沈淮安的人都没见到。

    来交接的下人将门打开一条缝,拿了东西,转身就走,话都懒得说。

    “这次是我们有求于人,本少爷不和你们计较,如果有下次,看我不打算你们的狗腿。”盛延伟站在夜色中骂。

    他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家正准备诉苦,二夫人却把他强行拉到了佛堂。

    前不久佛堂屋顶漏雨,佛像被雨水打湿,这会儿仍旧没修理。

    昏暗的烛光下,高大的佛像上印着两道血泪,看起来十分可怖。

    更吓人的是,佛像两旁,还摆着两个白色的纸人,在风中轻轻摇晃。

    盛延伟差点叫出声来,二夫人狠狠拧了他一把,指着佛像下面的牌位道:“你嚷嚷什么,你舅舅死的不明不白,现在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你过来,给他上柱香。”

    盛延伟扭扭妮妮地不肯,“上香就算了吧,他可是警察局要抓的逃犯,我为什么要给逃犯上香?”

    一阵风吹过,牌位旁边的纸人摇晃地更厉害了,盛延伟一抬头,正对上纸人黑漆漆的眼睛,再细看,这纸人唇红齿白,腮上两团红色的胭脂,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像极了戏文里说的索命小鬼。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二夫人的秘密

    盛延伟一个哆嗦,他忙不迭地往二夫人身后躲,“娘,你整这些做什么,怪人的!”

    二夫人恨铁不成钢,“让你上香就赶紧上,哪来这么多事?”

    盛延伟摇头,“我不上,我为什么要给他上香。”他说完,一溜烟跑出了佛堂。

    二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只好自己取了一炷香,插在牌位前面的香炉里,口中道:“表哥,我知道你死的冤枉。我好心让你离开清水镇,谁想到船在海上出了事。要早知道这样,我宁肯你去坐牢,也绝对不会让你逃走。”

    她边说着边烧纸钱,“你别怪延伟,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对他的好,我都替他记着呢。等往后他知道了,一定会念着你的好,每年生辰几日给你磕头,烧纸钱。”

    一阵风吹过,燃了一半的香拦腰折断,香灰簌簌飘落。

    佛堂外面,许馨月嘴角浮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她心中道,原来如此。

    我的好婆婆,你欺负了我这么多年,害死了我的孩子,很快,我就要让你尝尝家破人亡的感觉。

    马富贵的死,其中透着诸多古怪。

    盛延卿道:“那天他要乘坐的是北上的货船,船好好地离开了码头,他却死在了海里,这里面肯定有人动了手脚。”

    沈妤点头,“马富贵和二夫人是一条船,或许是二夫人见事情败露,杀了马富贵灭口。包括拿笔失踪的钱,一定也和二夫人有关。”

    钱这个东西,足以让很多人背信弃义。

    盛延卿也认同这个观点,他有些担心地对沈妤道:“虽然现在管家权在你手上,但二房这边的事,还是少插手吧,二夫人连马富贵都敢杀,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沈妤乖巧地点头,他这是在关心她。

    转眼便到了清明节,清水镇的习俗,要扫墓,踏青。

    盛家的祖坟在附近的山上,老夫人腿脚不便,已经有几年不上山了,大夫人与二夫人嫌麻烦,自然也不会去。

    盛延卿道:“祖母,煦儿已经正式过继到盛家,是盛家的子孙。这次扫墓,我想带他一起去。”

    老夫人正有此意,点头道:“你多带几个下人,好生照看着,山路不好走,别磕了碰了。”

    要说照顾孩子,还是亲娘最上心,老夫人想了一下,又道:“这次扫墓,阿妤也一起去吧。媳妇过门后第一年,总得辛苦一回。小孩子正是爱玩的年纪,有她在,我也放心。”

    盛延卿道,“都听祖母的。”

    天气转暖,春暖花开,正是郊游踏青的好时候,沈妤巴不得能找个机会出去走走。

    这次清明扫墓,她并不觉得爬山辛苦,相反,她心里面满是期待。

    如今,她在管家,很多事情也方便多了。扫墓的祭品,一同去的丫鬟婆子,全都由她安排,自然都是信得过的。

    清明这天,她早早地起床,给盛晋煦穿戴完毕,再对着镜子好好饬一番,领着盛晋煦坐上了马车。

    从盛家到山脚下,是乘坐马车的,沈妤与盛晋煦一辆,盛延卿则骑马跟在后头。

    暖暖的春风吹在脸上,沈妤忍不住掀开车帘,欣赏外面的风景。

    清明时节,大地回春,盛家大院里还静悄悄的,外面已是花红柳绿,一派姹紫嫣红。

    沈妤的心情也舒畅起来,一边走着,一边给盛晋煦讲解,外面都是些什么花,什么树。

    走了一段路,盛晋煦觉得无聊,吵着要下车。

    他指着盛延卿道:“娘亲,我也想和二叔一样,骑大马!”

    沈妤道:“人还没有马高,你倒是说说,你怎么骑马?别看那马你二叔骑着听话,其实凶的很。”

    盛晋煦似信非信,“我不管,二叔说过,我已经男子汉了。”

    沈妤摇摇头,求助地看向盛延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孩子对盛延卿有种盲目崇拜,她是真的管不了了。

    盛延卿驱马过来,他低头问:“煦儿,你真的想骑马?不怕摔跟头?”

    盛晋煦想了一下,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用力地摇了摇头“不怕。”

    “那好!”盛延卿爽朗一下,他突然弯下腰,长臂一捞,将盛晋煦从马车上捞了过去,放在了马背上。

    盛晋煦惊呼一声,怯怯地看一眼地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扯住了盛延卿的袖子。

    沈妤也吃了一惊,她嗔怪道,“小孩子胡闹就算了,你怎么还纵着他?”

    盛延卿但笑不语,轻轻抖动缰绳,驱马向前。

    路上走的并不快,马只是在小跑,盛延卿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拦着盛晋煦,走的也十分小心。

    见他们二人有说有笑,沈妤恨不能也找一匹马来骑。

    只是,在清水镇,如果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少奶奶骑马,明日指不定又传出来什么闲话。

    见盛晋煦玩的这么开心,沈妤忽然间明白,这个世道,果然还是男人为先。煦儿既然是个男孩子,就该让他无忧无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盛晋煦今日是玩开了,爬山的时候走的比沈妤还要快,几个家丁簇拥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他摔了碰了。

    沈妤和盛延卿走在后面,悄悄说话。

    沈妤揉着胳膊道:“真希望煦儿快快长大,我这个半路当娘的都觉的累了。这一路上,他倒是玩开心了,我这胳膊,酸得很。”

    盛延卿道:“我倒是觉得煦儿很懂事。”

    沈妤笑看了盛延卿一眼,酸溜溜地道:“我看你挺会带孩子的,早知道,就该常常把煦儿送去枫林苑,让他跟着他的好二叔学一学。今天回去,他怕是又要念叨好一阵子了。”

    盛延卿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是我角色选的对,纵着他,哄着他,他自然会觉得和我亲近。”

    沈妤无奈道:“这么说,我只能去唱白脸了。”

    盛家的祖坟是在山上,扫过墓,上过坟,一行人便开始往回走。

    盛晋煦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柳条编织的帽子,上面插了些细碎的小花,像是一个花冠。

第一百七十章 盛晋煦溺水

    他伸手往沈妤头上戴,不大不小,刚刚好。

    盛晋煦高兴地拍手,“娘亲好像是花仙子。”

    沈妤看向盛延卿,心里知道这是他的手笔。

    一行人正好走到岔路口,沈家人也提着东西上山来,沈淮安自然也在其中。

    沈淮安看见沈妤头上的花冠,脸上的神色暗了暗,面色很不好看。

    沈家与盛家私下的关系虽不好,但到底是名义上的姻亲,又同在清水镇做生意,面子上还要过得去。

    盛延卿略抱拳,道:“沈伯父,沈兄。”

    沈老爷点了点头,随机便挥了挥手,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沈淮安走在后面,路过沈妤身边时,他盯着沈妤头上的花冠道:“那顶金玉头冠,才更适合你。”

    沈妤不知道沈淮安说的是何物,满眼爱怜地摸了摸头上的花冠,“沈少爷误会了,金冠也好,花冠也罢,重在情义。”

    沈淮安呼吸一滞,冷冷看了盛延卿一眼,拂袖而去。

    盛晋煦扯沈妤的袖子,“娘亲,刚才那个坏叔叔是谁?他怎么一来就凶巴巴的?”

    沈妤爱怜地摸一摸盛晋煦的发顶心,“煦儿不是说了,那个人是坏叔叔,娘亲也不知道,坏叔叔心里在想些什么。”

    盛延卿抱起盛晋煦,“走吧,我们回家喽!”

    每年春天,盛家会采买一些女孩子和家丁进府,还会将一些到了年龄的丫鬟放出府去,让她们自有婚配。

    虽然签了卖身契,但盛家并不会留着女孩子在府里一直做佣人,蹉跎岁月,这点是旁家比不得的。

    趁着这次采买佣人,沈妤将扶云居上下的人换了个遍。

    如今管家权在她手里,她不用知会任何人。

    饶是如此,大夫人知道后,仍旧气愤地摔了几个花瓶,骂道:“现在果然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了,目无尊长,以下犯上,我看她是越来越大胆了。”

    采薇正挺着大肚子在床上养胎,她也跟着叹气道:“上回的大夫人院子里的点翠,大少奶奶说都不说就私下处决了,别说换扶云居的几个佣人,就怕大夫人院子里的人,她以后也敢换。”

    大夫人气的拍桌子,她现在是真的拿沈妤没办法了。

    老夫人纵着她,把管家权交给她,还让她插手盛家的生意。一个女人能有这么大的权利,这是前所未有的。

    想不出办法,大夫人又寄希望于采薇肚子里的孩子。

    她压下心中的怒火,问:“昨天大夫来把脉,说了什么?”

    伺候采薇的丫鬟道:“大夫说了,孩子一切都好。没有问题的话,四月底,大夫人就能抱上孙子了!”

    给采薇诊脉的一直是镇上的名医叶宏祥,此人外号妇科圣手,虽然诊金贵,但医术十分高明。

    有他这句话,大夫人便放心了许多。

    她早就想好,采薇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以后,她会养着这个孩子。这孩子才是盛家的骨血,将来继承盛家家业的,也只能是他。

    盛晋煦,盛晋熹,这些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根本不配姓盛。

    看着采薇的肚子,大夫人胸有成竹,采薇却越来越不安,连她最喜欢吃的燕窝鲍鱼都没了胃口,一天天消瘦下去。

    扫墓回来,沈妤曾抱怨说盛家死气沉沉的,让人感觉不到季节的变化。

    隔了几天,下人们便移来几个水缸,里面放了淤泥,种了荷花。

    新来的丫鬟芙蓉说:“荷花一开,夏天就到了,大少奶奶就能比任何人都早早地知道季节了。”

    芙蓉是新近来扶云居的,也是最近进府的。这批佣人里面,谢长里挑了四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四个手脚麻利的家丁,先送来了扶云居。

    荷香是沈妤从沈家带来的,忠心可靠,平日里近身伺候,来福赶车打杂,这些新来的,都是放在院子里粗使的。

    新来的人像讨好主子,沈妤并不反感,这只能说明她们很用心,工作很努力,是个好现象。

    她点头道:“你做得不错。”

    芙蓉面露喜色,“大少奶奶喜欢就好。”

    上一批黑茶已经制好了,现在是包装,和销售,沈妤白日里就在茶坊工作,傍晚时候才会回家。

    这天上午,她正在给管事们安排活计,许馨月急匆匆跑过来道:“大嫂,不好了,煦儿溺水了!”

    “你说什么?在哪里?”沈妤丢下手里的账本便走。

    顾不上套车,两人直接乘坐许馨月的马车往盛家赶。

    路上,许馨月说:“大嫂,你也别太着急,人已经救上来了,大夫人也派人请了大夫。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

    孩子出事,自然要告诉当娘的,但大夫人与沈妤不和,若许馨月不亲自过来说,等她知道真不知什么时候了。

    沈妤深吸一口气,“这次多谢你。”

    到了扶云居,一进门,沈妤便看见院子里倒着一个水缸。

    这里面本来是放着荷花的,现在水缸被推翻,水流了一地,下人们全部凑在卧房门口张望。

    荷香哭着道:“大少奶奶,是我没看好小少爷。没留神他一头栽进了水缸里,好在发现的及时,被人救了上来。”

    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又心疼又害怕。

    见沈妤过来,下人们全部屏息凝神,低着头站在一边,每一个敢坑声。

    沈妤现在没心思计较别的,她掀开帘子进屋,看见了躺在床上的盛晋煦。

    他的衣服全部被打湿了,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眼睛紧闭,小小的人儿眉头皱着,脸色惨白,看起来羸弱不堪。

    沈妤的心抽着痛,见孩子受苦,她的眼泪也啪嗒啪嗒往下掉。

    “行了,这不是没事吗?”大夫人阴阳怪气地道,“大夫都说了,呛了两口水,歇几天就好了。刚才还醒过来了,这会儿又睡着了。”

    大夫人给谢长里使眼色,“去送送大夫,按方子抓药来。”

    她是担心沈妤在外人面前失态,给盛家丢脸。

    沈妤轻轻地抚摸盛晋煦的额头,柔声道:“煦儿别怕,娘亲回来了,你放心睡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另有蹊跷

    盛晋煦的手下意识地攥住了沈妤的衣角。

    沈妤拿帕子擦了擦眼泪,轻声道:“婆婆,今天多亏有你在。扶云居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我改日再登门拜谢。”

    她这个当家人不在,若不是大夫人过来主持大局,吩咐下人请大夫,照顾盛晋煦,扶云居不定乱成什么样子。

    沈妤素来恩怨分明,她此刻对大夫人的感激也是真的。

    大夫人不屑地拂了拂袖子,冷哼道:“当不起,你这里的乱摊子自己收拾吧,别让不相干的人牵连到盛家,一点小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平白无故扰人清净。”

    沈妤站起身来,难得规规矩矩地给大夫人行了一个礼,“儿媳妇记下了,这扶云居是得好好立一立规矩了。”

    盛晋煦受了惊吓,睡得并不安稳,沈妤给他掖被子,他忽地睁开眼睛,用力抓住了沈妤的胳膊。

    “娘亲,娘亲,我喘不过气来……”盛晋煦高声哭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下来。

    沈妤的心缩成了一团,她把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安抚。

    一个五岁的娃娃,人还没有方桌高,却要经历这种事情,沈妤恨不得替他身受了。

    荷香端了药过来,哄着盛晋煦喝了,他又沉沉睡了过去。

    安排好一切,沈妤才回到正厅,问:“出事的时候,都有谁在?院子里装荷叶的水缸有半人高,煦儿踮起脚才能够到,没人推他,他不会栽进去。”

    “小姐,都是我不好,没看好煦少爷。”荷香有些后怕地道,说着说着,又开始抹眼泪。

    沈妤凌厉地眼风扫了她一眼,厉声道:“这会儿哭有什么用,扶云居刚换了新人就有人动手脚,这次的事情不查清楚,你我以后都别想睡个安稳觉。”

    荷香的哭声戛然而止,沈妤平时性格再温婉不过,她极少对人发火。今天,她疾言厉色地说这些,足见事情的严重性。

    荷香努力回想了一下,道:“我想起来了,是二老夫人礼佛回来,带回来一些山里的新鲜瓜果,二老夫人身边的瑛姑亲自带了人送来。我当时在屋子里和瑛姑说话,一晃神的功夫,就听见院子里芙蓉在喊,小少爷掉进了水缸里。”

    “听见这话,下人们都往水缸旁边跑,把煦少爷从水缸里捞了起来,大家手忙脚乱地,水缸也被推倒了。没过多久,大夫人得了消息,也赶了过来。”

    沈妤点头,“去把芙蓉,还有当时在院子里值守的人都叫过来。”

    扶云居新进来四个家丁,四个丫鬟,加上来福和荷香,总共十个人。

    事发的时候,芙蓉,碧桃,还有家丁来宝都在院子里。

    见到沈妤,芙蓉跪在地上,哭着道:“大少奶奶,奴婢真的不知道会出这种事。种荷花是奴婢的主意,可是奴婢怎么也没想到,差点害了煦少爷。”

    碧桃和来宝一个劲磕头,“求大少奶奶开恩,饶奴婢一条性命。”

    盛家买来的这些奴仆,都是签了卖身契的,生死都是主家一句话的事,出了这种事,多半是没有活路了。

    即便运气好能留住一条性命,发卖出去,扣上一顶谋害小少爷的帽子,谁还敢用?

    这三人战战兢兢,都觉得自己难逃一死。

    沈妤细细观察这几人的神情,半晌,才开口道:“种荷花也是我同意过得,水缸这么高,煦儿一个人绝对不可能栽进去。你们三个都是我扶云居的人,我今天找你们过来,只是想弄清楚真相。”

    芙蓉是个脑子灵光的,她早就在琢磨这件事,闻言,立即道:“大少奶奶,小少爷当时在院子里,但并没有靠近水缸。是奴婢失职,二老夫人让人送了些新鲜的桃子过来,我们都围着分桃子,稍不留神,就出了这事。”

    沈妤眸光冰冷,“二老夫人?说清楚,来的人是谁?”

    碧桃道:“奴婢认得,来的时候一共两个人,喜鹊和百灵,都是二房那边的。”

    “原来如此。”沈妤清冷一笑,原来还是二房的人不肯放过她。

    马富贵前脚刚死,她又借机抢了二房的生意,二房如何能不恨她?

    二夫人那她没办法,就在盛晋煦身上下手,趁她不在,算计到了孩子身上。

    沈妤扶住额角,她闭上眼睛,耳边还回荡着盛晋煦的哭声。

    其实,在她看见盛晋煦的那一刹那,除了害怕,她心中更多的是后悔。如果不是她步步紧逼,不给二房的人一点喘息的机会,二夫人如何会兵行险招?

    沈妤不怕和二房的人硬碰硬,但涉及到盛晋煦,她真的怕了。

    下人们见沈妤脸色很不好,一个个都噤若寒蝉,自以为必死无疑。

    沈妤摆了摆手,道:“你们先回去吧,这件事真相还没查清楚,就事论事,若真与你们无关,我也不会罚你们。”

    下人们磕头谢恩。

    整整一个下午,沈妤都守在盛晋煦床边,时不时给他盖盖被子,摸摸额头,拉着他的手不肯放。

    到了傍晚,盛晋煦彻底清醒了过来。

    “娘亲别怕,煦儿已经没事了。”盛晋煦目光澄澈,见沈妤一脸的自责,他倒反过来安慰起了沈妤。

    沈妤哭笑不得,盛晋煦体温正常,没发烧,神志也清醒了,这是好事。

    荷香准备好了晚饭,沈妤给盛晋煦穿好衣裳,戴上帽子,他又是那个活泼可人的机灵鬼了,充满了活力。

    白天发生的事情,恍然如梦。

    坐在饭桌旁,盛晋煦给沈妤夹菜,他筷子用的并不好,每夹一点东西,荷香都要拿小碗接着,生怕洒在了盘子里毁了一盘菜。

    一桌子人围着盛晋煦转,他不满道:“娘亲说过,我已经是大人了,我命令你们,都在一边看着,我要自己给娘亲夹菜。”

    下人们抿着嘴笑,五六岁,还真是不知愁的年纪。

    盛晋煦极其认真的,一次一次,把沈妤面前的装菜的小碟子装的满满的。

    沈妤摸摸盛晋煦的脑袋,拿起筷子喂他吃饭。

    这娘俩,盛晋煦拿勺子喂沈妤,沈妤用筷子喂盛晋煦,动作无不是小心翼翼。

第一百七十二章 惩治刁奴

    上午受了惊吓,喝了些安神的药,盛晋煦足足睡了一下午。他晚饭喝了一碗燕窝粥,杂七杂八地吃了一些菜,这才挺着圆鼓鼓的肚子去睡觉。

    沈妤亲自给他盖好被子,有些发愁道:“吃的这么饱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消化。”

    荷香道:“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饱了才能长高。”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底气不足。她没生过孩子,如何懂得怎么对小孩子好。

    沈妤和荷香想到了一块,感叹道:“要是姜婆婆在就好了,婆婆到底是过来人,煦儿又是她的亲孙子,照顾起来肯定比我们顺手。”

    荷香没接话,痨病几乎是不治之症,就算沈妤想,老夫人又如何能让一个带病的人进府伺候小少爷呢。

    旁的倒也罢了,老夫人对盛晋煦的喜爱倒是有几分真。

    夜色渐深,屋子里只有主仆二人,沈妤叹气道:“今天不该对你说话那么重,我是急糊涂了,真怕煦儿出什么事,他叫我一声娘,我不能辜负姜婆婆,也不能辜负他。”

    “奴婢知道。”荷香嗫嚅道。

    沈妤又道:“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我们两个一起从沈家过来,经历过多少事。在盛家,有些事情除了你,我谁都不信。你以后也要担起身上的担子,你是扶云居的大丫鬟,遇事要沉住气,管束下人,照顾主子,哪一样都少不了你。”

    荷香跪在沈妤脚下,“奴婢知错了,以后一定争取多长出几个心眼,一个伺候小姐,一个伺候小少爷,一个管理扶云居的琐事。”

    沈妤被逗笑了,她拉荷香的手,“快起来,咱俩一般大,你动不动就跪我,都把我跪老了。”

    荷香的忠心自是不必说的,但她今天的话也提醒了沈妤,扶云居上下这么多事,往后还有生意上的,荷香到底分身乏术。

    是时候物色几个人,帮着荷香分担一下。

    安顿好了盛晋煦,荷香正要帮沈妤换睡觉的衣裳,来福在门外道:“大少奶奶,谢管家过来说,要大少奶奶去枫林苑一趟,二少爷有请。”

    沈妤愣了一下,这么晚了,盛延卿明目张胆地喊她过去,也不怕被人说道?

    她转念又一想,盛延卿最是持重稳妥,这么晚过来请,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她转身对荷香吩咐了几句,命她好好照顾盛晋煦,又对芙蓉道:“你,还有碧桃,和我去枫林苑一趟。二爷这么晚来请,多半还是为上午的事情,你们两个跟着去,也好做个见证。”

    芙蓉与碧桃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齐声说是,这就说明,大少奶奶还愿意用他们两个。

    到了枫林苑,一进门便看见盛延卿坐在回廊下。

    他身边摆了张梨木小桌,左右各一个座位,桌上放着两杯茶。

    盛延卿端起茶杯品茶,“大嫂来了,今天听谢管家说有刁奴作恶,索性我今天在,就把事情了结了吧。”

    沈妤在盛延卿对面坐下,芙蓉接了她身上的披风,恭敬站在一边。

    院子里跪着几个人,俱是面生的,看衣裳是二房院子里的。

    这几个人都衣衫不整,头发蓬乱,身上被水淋湿了,显然经过了一番拷问。

    盛延卿指着最前面的两个丫鬟道:“你们两个,把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给大少奶奶听。”

    两个丫鬟抖如筛糠,盛延卿的语调明明再温和不过,但在她们听来,却冷如寒冰。

    刚才,他也是用这样温和的语调逼问,让人用刑的。

    左边的丫鬟趴在地上,用最卑微的姿态,道:“奴婢喜鹊,她叫百灵,是二夫人给了我们每人一块大洋,让我们趁人不备,把煦少爷……把煦少爷推到水缸里!”

    沈妤暗暗攥起拳头,明明早就猜到,但从这两人口中听到真相,她还是气愤地不能自已。

    盛延卿道:“大嫂,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怎么处置,你说了算。”

    喜鹊与百灵忙不迭地磕头,“大少奶奶饶命,我们也没有办法,这都是二夫人的吩咐。二夫人说的话,我们不敢不听呀!”

    “大少奶奶是出了名的好心肠,煦少爷平安无事,就饶了我们一条命吧!”

    沈妤冷声打断了她们,“我好心肠,但也不是滥好人。来福,把人押回扶云居,仔细看着,问清楚了,再发落。”

    点翠的事,沈妤还记着。二房敢在扶云居杀人灭口,她不会再给她们这样的机会。

    处理好了这两个下人,剩下的便是二老夫人身边的了。

    为首的是瑛姑,也是所有下人中唯一一个站着说话的。自一开始,她便眼观鼻鼻观心,无为所动。

    喜鹊与百灵被带走了,瑛姑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大少奶奶,二爷,事情现在已经查清楚了,一切都是二夫人私心作祟。二老夫人好心给各个院子送水果,不想却被二夫人利用了。这件事,别说大少奶奶不会善罢甘休,就是二老夫人,也决计不会轻饶。”

    “果然是二祖母的贴心人,说话办事滴水不漏。”盛延卿道。

    瑛姑垂首,“二爷言重了,老奴伺候二老夫人多年,深知二老夫人心意,如何敢拿盛家两房的情义开玩笑?二夫人是糊涂了,居然敢算计到煦少爷头上,做出这种事情,老奴也深感羞愧。”

    盛延卿冷笑,“瑛姑的意思,是大房必须要给二祖母一个面子,否则便要影响盛家两房的关系了?”

    瑛姑一事语塞,接不上话来。

    “来人!”盛延卿一拍桌子,“煦少爷溺水,下人看护不周,将一干人等全部打下去,杖责三十,罚月钱三个月。”

    一干人等,自然是包括瑛姑,谢长里领命,把人带了下去。

    瑛姑走后,沈妤道:“其实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二婶的过错,瑛姑是二祖母身边的人,打了她,二祖母面上也不好看。”

    盛延卿道:“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谁要是敢动你们母子,不管是二婶还是二祖母,我绝对不会讲任何情面。”

第一百七十三章 许馨月的示好

    这次的事,牵扯到盛家二房五个下人,喜鹊和百灵自然难逃一死,至于瑛姑和她带着一起过来送水果的那几个,盛延卿则是敲山震虎。

    沈妤无声笑了,夜晚的风清凉,吹过荷塘,吹过屋檐,吹过盛家长长的回廊,轻拂过她的发梢。

    事情的真相查清楚了,扶云居的下人都松了一口气,至少,再不用为被赶出府提心吊胆了。

    沈妤难得又兴致,拿来查房新制的红茶,摆了一张小茶桌泡茶。

    碧桃端了热水过来,笑着道:“早就听说大少奶奶泡得一手好茶,今天见了,果然是旁人比不得的,老远就闻到了茶香呢!”

    昨晚回来后,二房的两个丫鬟被关进了柴房,沈妤还想从她们嘴里套出来点别的东西,所以还未处置。

    荷香寸步不离地跟着盛晋煦,芙蓉与碧桃便得了准许,近身伺候。

    原本这两人,芙蓉心思灵活,最会察言观色,也喜欢在沈妤跟前讨喜。但今天,确是碧桃一个劲地在卖乖。

    沈妤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她忽地抬手,将手中的杯子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下人都被吓了一跳,一个个胆战心惊。

    碧桃就站在沈妤身边,端着水壶不敢动,但沏茶的水是刚烧开的,拿着又实在烫手,她坚持不住,哆嗦着放在了地上。

    沈妤冷笑道:“现在知道烫手了?你串通外人害煦儿的时候,可想过你拿的银钱,也会烫手?”

    碧桃还没站起身来,闻言便扑通一声跪在了沈妤脚下。

    她抬起头,楚楚可怜道:“大少奶奶,奴婢一直都忠心耿耿,奴婢不知道大少奶奶说的什么意思。”

    新采买进来的丫鬟都是十三四岁,眼眸澄澈,面容干净,一副无辜善良的样子。

    从前,沈妤还会心生恻隐,但关系到盛晋煦,她决计不会手软。

    她冷冷地盯着碧桃,道:“如果不是扶云居的下人通风报信,二夫人怎么会知道,院子里新搬来几口水缸呢?昨天,也是你故意将人支开,给喜鹊和百灵可乘之机吧?”

    碧桃用力地摇头,“大少奶奶,水缸是芙蓉让人搬来的,要串通,也是她,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委屈巴巴地想要去拉沈妤的袖子,沈妤手一扬,把人推倒在地上,“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福,把东西拿进来。”

    来福把一团手绢包裹的东西扔在地上,是一对金镯子,还有两块大洋。

    碧桃身子一抖,嘴上仍旧道:“大少奶奶,这手帕是我的,可这钱不是我的呀!一定是芙蓉,一定是她陷害我!”

    芙蓉原本在一边掸灰尘,闻言气愤地扔了手里的鸡毛掸子,道:“碧桃,是你先说荷花的事,说大少奶奶的贴身丫鬟名字里带一个荷字,大少奶奶是喜欢荷花的。又说院子里没个夏天开的花,要是有荷花就好了。”

    “现在赃物都搜出来了,你还敢狡辩。到底是不是你和二夫人的人串通,去问一问柴房里管着的两个人就知道。”

    碧桃颓然坐在地上,一切发生的太快,她怎么也没想到,前脚她还暗自庆幸逃过一劫,后脚就被抓住了小辫子。

    来福将人带了下去,芙蓉跪在沈妤的脚下道:“多谢大少奶奶大恩,奴婢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沈妤道:“也是你心细,发现了碧桃不对劲的地方,如果不是你提醒,也抓不住这个内鬼。”

    芙蓉磕头,“大少奶奶的这份信任,奴婢铭记在心。”

    沈妤弯腰把人扶起来,“怎么会不知道如何报答呢,往后扶云居佣人的地方还多,你以后就在屋子里伺候吧。”

    沈妤信任荷香,所以把盛晋煦交给她,现在她急需用人,芙蓉只好暂时拿来用。

    至于能不能信得过,得看以后。

    下午的时候,许馨月带了些东西过来看盛晋煦。

    她将东西摆在桌子上,都是些精巧的小玩意,竹子制作的蜻蜓,木头雕刻的老鹰,惟妙惟肖。

    她腼腆道:“别的东西扶云居也不缺,我送的还没有你原有的好。我想着男孩子会喜欢些这样的小玩意,就四处搜寻了一些。”

    沈妤坐在对面,淡淡道:“昨天的事我是要谢谢你,多亏你把煦儿溺水的消息告诉我。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和好如初。”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一旦崩塌,就很难再建立,沈妤给过许馨月无数机会。但得到的,只是她一次又一次欺骗。

    甚至于,许馨月当场指认荷香去**药,陷害沈妤和盛延卿私通。这些事,沈妤都清楚地记得。

    许馨月苦笑,她把袖子撸起来,露出一道一道的鞭痕,“我又有什么办法,别人都盼着家庭和睦,我却巴不得盛延伟一张休书休了我。从前,我还想着孩子生下来,总是个盼头,但现在什么都没了。盛延伟还好,整日花天酒地不着家,我这婆婆却管我甚严,稍有不如意就打骂。我是真怕了她们,才会做出那么多荒唐事,我又何尝不知道你是个心善的人,对我好呢?”

    沈妤别过头,不去看那些鞭痕,道:“你从前怕,现在就不怕了吗?”

    “怕,所以我才要给自己找个靠山。”许馨月一脸坦诚,“这几天发生的事我也听说了,婆婆犯下这种大错,老夫人肯定不能轻易饶了她,盛延伟更靠不住。明眼人都知道,将来的盛家,还不是你,以及二爷说了算?”

    沈妤道:“没有谁能当谁的靠山,这个世道,只能靠自己。”

    许馨月的礼物她收下了,但她没有给出任何回应。看见许馨月身上的伤,她是挺不忍心的,但不忍心又能如何呢?她也只是在盛家堪堪站稳脚,给不了任何人庇护。

    再者,许馨月这个人,她并不完全信任,如何能把她拉到自己的阵营里?

    临走前,许馨月悄悄道:“有些话你或许不爱听,我这个婆婆对马富贵这个表哥挺看重的,你若不能一次扳倒她,她会把这个仇一直记着。你要小心,她随时都能反咬你一口。”

第一百七十四章 李代桃僵

    沈妤笑道:“看重?二婶何事也懂情义二字了?我现在都怀疑,马富贵的死与她有关。”

    “不,没人比她更希望马富贵活,也没人比她更伤心。”许馨月的语气讳莫如深。

    说到这里,沈妤心里面就懂了,二夫人与马富贵之间,怕是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怪不得一向狡猾的二夫人会自乱阵脚,慌乱地出手。

    这次盛晋煦溺水,直接参与的人都扣在了扶云居,瑛姑和二老夫人手下几个人,挨了板子,哼哼唧唧回去了。

    将养了两天,瑛姑才拖着身子到二老夫人面前回禀。

    二老夫人紧紧攥着手里的佛珠,恶狠狠道:“真没想到,小狼崽子长大了,也会咬人了!当年,如果不是我出手,他早就和他那个短命的娘一起死了。”

    瑛姑叹气,“二爷那时候只是个奶娃娃,当然不记得二老夫人的恩情,他如何能知道,老夫人当年的所作所为。”

    二老夫人思忖了片刻,闭上眼睛道:“这次的事情,到底错在咱们二房,我就是上门说理,也只能自讨没趣,暂时委屈你们几个了。”

    瑛姑道:“是奴婢应该的。”

    细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二老夫人咬牙切齿,“本来一切都在照计划进行,马富贵死了,得胜茶行的事就被他顶了,钱咱们也拿到了。谁想到宋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平白无故生了这些事端。”

    “二夫人这次的确是失态了,她不是这样沉不住气的人,想来是和马富贵真有感情。”瑛姑道。

    说到感情二字,二老夫人脸上尽是鄙夷的神情,她笑起来,“感情,女人啊,这辈子只要进了这大宅院,还谈什么感情。”

    瑛姑道:“二老夫人就是心太善,太纵着二夫人了,这次把柄都在大少奶奶手里,怕是轻易过不了此关。连带着咱们二房,都要被别人说道。”

    二老夫人道:“你去,让她好好在房间里反思反思。对外就说二夫人染了风寒,病了,谁都不见,老夫人那里的请安,也省了。”

    瑛姑道是,她前脚刚走,许馨月便端了一碗燕窝进来。

    二老夫人现在没心情喝什么燕窝,她烦躁地揉着太阳穴,心里一口气憋着吐不出来。

    许馨月道:“祖母,孙媳妇今日去扶云居看了煦儿,他身体已无大碍。这次的事情好在有惊无险,老夫人那边就是想治婆婆的罪,也不会下重手的。”

    二老夫人抬眸,认真地看了许馨月一眼。

    她前阵子就在琢磨,宋氏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次盛晋煦溺水,她更是对宋氏失望透顶,觉得她是个经不住事的。

    许馨月时不时来二老夫人这边送个汤,陪着说说话,开解几句。这次,她又能打探到扶云居的消息,说明她还是有点用处的。

    手边实在是没什么人可以用,二老夫人便动了用许馨月的心思。

    她握住许馨月的手,叹气道:“咱们二房人丁单薄,到了延伟这里更是一根独苗,同样是姓盛,我如何不想和大房争个高下呢?当年这盛家的家产,也少不得二房出的那份力。”

    许馨月点头,她眸光坚定,道:“祖母说的是,孙媳妇别无所求,只盼着祖母能给我撑腰。将来延伟要是和旁人有了孩子,能放到我房里养。过继也好,妾生的也好,千万不能越过我这个正室。”

    许馨月的要求,倒也在情理之中,女人这辈子图的不多。

    妻子不能生育,纳妾也在常理之中,许馨月能看得开,二老夫人对她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二老夫人轻轻抚摸许馨月的手背,“好孩子。”

    而后,二房便传出来二夫人生病的消息,老夫人多少听说了扶云居的事,只略问了几句,没多说什么。

    许馨月接了二房的管家权,没了二夫人约束,她便能自有出入盛家了。

    离开盛家,许馨月径直去了天香楼,早有人订好了雅间在等她了。

    沈淮安正坐在窗边看景,见她进来,笑着道:“三少奶奶,久违了。”

    许馨月警惕地将窗户关上,才在沈淮安对面落座,“我已经帮你搭上线了,二老夫人,二夫人都知道了你的本事,这次警察局能按下不查,也多亏了你。但往后如何,还要看你自己。”

    沈淮安笑了笑,带着三份邪气,看向许馨月的目光带着些审视的意味,“沈家与盛家是生意上的对手,我搞垮盛家,是为了私利,那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

    许馨月是盛家的三少奶奶,如果盛家真的垮了,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许馨月笑的有些凄凉,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放在小腹上,“就算是不为我自己,也为我死去的孩子报仇吧,盛家再好,我也过得不好。倒不如大家一起倒下,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想到自己这些年遭的那些罪,她平静的眸光中凶光乍现。

    “不提这些伤心事。”沈淮安给许馨月倒茶,他道,“我让人找的那些个小玩意,你给沈妤送去了没?”

    许馨月道:“送了,说是送给盛晋煦的,她也没拒绝。”

    沈淮安摩挲着茶杯,嘴角含了一丝笑意。

    闲话说完了,许馨月道:“我这次来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你有警察局那边的关系,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沈淮安点头,许馨月站起身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过了清明,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沈妤也换上了轻薄的单衣。

    这几日,她将二房的人扣着不发落,倒是问出来一些东西。喜鹊与百灵都是二夫人信得过的丫鬟,知道不少内幕。

    二房年年做假账欺骗老夫人,还虚报茶叶的产量,用低价恶意与大房竞争拿下生意。

    这些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最让沈妤震惊的是,当初害姜婆婆得痨病的被褥,居然是二房送出来的。

    “好,真好!”沈妤笑的有些阴森,“这么说来,采薇也是二房的人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又添新债

    当初姜婆婆染病,沈妤查到了大夫人身边的丫鬟点翠,还没查到二房这边,线索就断了。

    她一直怀疑是大夫人或者采薇动的手脚,听了喜鹊的供词,才知道和二房有关。

    采薇这根线,二房放得可是真长啊。

    来福气愤道:“大少奶奶,当初二房要害的是二爷,姜婆婆是碰巧撞上了才染病。如果把这事捅到老夫人面前,一定不会轻易饶了他们。”

    姜婆婆在扶云居的时候对来福很好,冬天的厚棉被,春秋的衣裳都是她一针一线做得。来福干的是跑腿的活计,鞋子坏的块,姜婆婆每个月都会做两双布鞋,即便她后来搬到庄子里去养病,鞋子也会做了让人送过来,从来没断过。

    “等我把事情理清楚了,新账旧账一块算。”沈妤面色沉沉。

    正说着,荷香领着盛晋煦回来了。

    从学堂回来,盛晋煦还背着书包,他进门便走到桌子旁边,伸手便要抓里面的点心。

    沈妤忙收住情绪,板着脸道:“先去换衣服,洗手,在外面摸这个那个,不知道有多少细菌。”

    荷香拽着盛晋煦去洗手,她对沈妤嘴里时不时冒出来一些奇怪的词早就见怪不怪。

    五六岁的孩子,上学也只是开蒙,学认字,学一些学堂的基本礼仪,沈妤对盛晋煦没有太多的要求。

    吃饭前的这段时间,就由着盛晋煦在院子里跑,来福来宝在陪着他蹴鞠。

    厨房里传来饭菜的香味儿,院子里是孩子的笑声,这样的日子幸福安逸,仿佛外面的风雨都是幻想出来的假象。

    把杜鹃和百灵关了几天,审问地差不多了,沈妤也搜集到了一些证据,正准备去老夫人面前理论一番,城外庄子上却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姜婆婆住的房子意外走水,连带周围农户的房子都被烧了,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现在庄子里还乱成一团,善后还得花一番功夫。”

    谢长里絮絮地说着事情的经过,但后面的话沈妤全听不见了。

    她只知道,姜婆婆出事了,盛晋煦再也见不到奶奶了。她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就在前不久,她还答应过,过几天要带他出城去看奶奶的。

    “大少奶奶,你没事吧?”荷香十分担心地问。

    沈妤抬头,才发现谢长里已不在了,屋子里只有她和荷香两个人。

    荷香道:“我先让谢管家回去了,庄子上的事少不得要回二爷一句,枫林苑也等着他回话。”

    沈妤轻轻点头,她用力地抓住椅子的扶手,直到指节泛白。

    “荷香,你说如果我当初没有查得胜茶行的账,没有收回二房的铺子,没有抓住杜鹃和百灵,姜婆婆是不是就不会死?”她怔怔地问,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淌。

    荷香有些手足无措,“小姐,咱们刚查到姜婆婆染病的事,庄子上就出了事,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咱们还想着和她们理论,这些人倒好,动辄就玩阴的。”

    马富贵死了,姜婆婆死了,还有不相干的伙计,丫鬟,在二夫人眼里,这些人根本不算什么。

    但每一次,只要涉及到身边的人,沈妤都会一再地让步。

    她也糊涂了,分不清到底自己是太强硬,还是过分仁慈。

    书房里传来盛晋煦的读书声,每天晚上,沈妤在外间看书,盛晋煦就在书房里温书,他是个懂事的孩子。

    沈妤收住了眼泪,道:“这件事不要让煦儿知道,对他还是说婆婆去城外养病了,暂时不能回来。你和来福抽空去一趟,好好料理婆婆的后事。”

    晚上,躺在床上,盛晋煦盯着沈妤,问:“娘亲,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谁惹你生气了?”

    沈妤掩饰地笑笑,“娘亲没有哭,是看账本太多,眼睛累了,有点肿。”

    盛晋煦将信将疑,软软的手轻轻抚摸沈妤的眼睛,“我给娘亲吹吹,就不痛了。”

    沈妤仰起头,不让眼泪再一次流下来。

    她心中暗暗发誓,二房欠她的,她一定会让那些人连本带利一起还回来。

    二夫人对外说染病在家,沈妤本以为有段日子见不到了,但不想第二天她去鹤寿堂给老夫人请安,就见到了二夫人。

    今日学堂休息,沈妤也罢盛晋煦一起带来了,进了门,盛晋煦就跑到老夫人身边,脱掉鞋子,蹬蹬蹬爬上了软榻,趴在炕桌旁吃点心。

    老夫人笑着拍盛晋煦的屁股,“早知道你要来,陶妈妈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你先别忙着说,和我说说,你是想我了,还是想点心了?”

    盛晋煦抬头,也不顾唇上沾的油腻腻的,就香了老夫人一口,“我是想老祖宗了。”

    老夫人慈爱地摸摸盛晋煦的脑袋,伸手擦去了脸上的点心渣。

    大夫人不屑道:“男孩子就要勤学苦读,宠着惯着,成什么体统。”

    老夫人搂着盛晋煦,道:“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我不宠他宠谁?再说了,煦儿功课可是一点没落下,前两天还来我这里背书呢!”

    大夫人转过头去,不再说话,反正采薇也快生了,她肚子里的才是盛家的骨血。到时候,盛晋煦,盛晋熹,都得靠边站。

    沈妤对盛晋煦招手,“来娘这里,你来这一趟,不知道给你祖母糟蹋多少东西。手上都是油,摸哪里脏哪里。”

    盛晋煦抓了一把饼干,蹬蹬蹬地从榻上下来,鞋子都不穿,又往沈妤怀里钻。

    他捧着饼干放在沈妤的裙子上,扭头去摆弄陶妈妈准备的玩具了。

    沈妤摇摇头,“在扶云居,我可不敢这么惯着他。有老祖宗撑腰,他谁也不怕,跟个皮猴子似的。”

    老夫人笑着道:“五六岁的娃娃就管着束着也太苦了些,等将来真进了学堂,念了书,苦日子都在后头呢。别管他,让他玩去吧。”

    一屋子人的注意力都在盛晋煦身上,没人提到前几天扶云居发生的事。沈妤不开口,其他人自也不会问。

    闲话几句,沈妤看向二夫人,“听人说二婶最近生病了,今天看二婶气色还不错,应该是好了吧?”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冤有头债有主

    二夫人看向沈妤的目光怪怪的,她阴阳怪气地道:“有劳侄媳妇挂念了,现在你可是咱们盛家的大忙人,又要管家,又要兼顾生意上的事,还能抽出时间来关心我们二房,真是有心。”

    二夫人说话阴阳怪气,沈妤也不接话,直接将人晾在了那里。

    满屋子都是大房的人,二夫人这话,说的实在是很没水平。

    从鹤寿堂出来,盛晋煦被老夫人留下了,沈妤走到院门外,果然看见了二夫人。

    “二婶,还没走?”沈妤温婉笑着道。

    二夫人冷笑道:“怎么,杜鹃和百灵这两个贱蹄子不是还被你扣在扶云居吗?你不应该迫不及待地到老夫人面前告我一状吗?”

    沈妤道:“二婶早就想好了应对策略,就算我今天告状,能说得过二婶一张巧嘴吗?”

    二夫人冷哼一声,一脸得意,自从事情败露,她闭门不出几日,的确想好了应对策略。

    几个丫鬟的口供,还没到扳倒她的程度。

    再不济,老夫人发怒了,但到了最后,还是要把她交到二老夫人那里。一家人关起门来,最后也定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沈妤抬手扶了扶发髻,闲闲道:“这几天得胜茶行要整改,手上的事情多,光马掌柜留下来的那些伙计,一个个细细盘问,就要花费不少功夫。听说警察局又有新的线索,我先走一步。”

    得胜茶行?警察局?

    二夫人盯着沈妤的背影,心里面直犯嘀咕。

    她对贴身丫鬟使眼色,“去,你找两个面生的跟着,看大少奶奶去警察局做什么。”

    从鹤寿堂出来,沈妤没有回扶云居,她吩咐来福套车,去了警察局。

    路上,掀开车帘向外看,果然看见身后跟着一辆马车。

    她微垂下眸子,鱼儿上钩了。

    二夫人在房里坐立不安地等待消息,得胜茶行的事情以马富贵的死告终,在茶叶中下毒,买通伙计烧仓库,这些实打实的罪名,哪一件也够进警察局的。

    这些事,二夫人虽没有亲自参与,但仔细追究起来,她也有份。现在怕只怕沈妤硬要掰扯,将她牵扯进来。

    快晌午的时候,跟踪沈妤的伙计才回来禀报,道:“二夫人,大少奶奶在警察局待了大半个时辰。小的打听到,大少奶奶在查马掌柜的死因,好像说马掌柜并不是失足溺水,是被人打晕了,扔进河里的。”

    “你说什么?”二夫人拍案而起,脸色煞白。

    当初她写信让马富贵出去避避风头,是希望他能躲过这一劫的。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居然有人对马富贵下黑手。

    二夫人脸上血色全无,屏退了下人,她紧紧绞着手里的帕子,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她抬头道:“表哥,这些年你对我们娘俩的好我都记得。本以为咱们能熬到二房出头的那天,可谁想到,你居然被人害死。你放心,我一定找到凶手,替你报仇。”

    二夫人一刻也不能等了,她匆匆地穿上外套要出门。

    许馨月正坐在房间里绣花,瞧见二夫人从正院出来,她神情愉悦地哼起了小曲。

    绣帕上花样子是并蒂莲花,许馨月难得兴致这样好,连带着青山苑的佣人心情也放松起来。

    女佣环儿道:“三少奶奶,二夫人这样慌里慌张地去警察局,不会坏了咱们的事吧?别耽误了大少奶奶找线索。”

    许馨月微笑道:“沈妤的聪明我是见识过的,上次我故意把马富贵和我这好婆婆的关系告诉她,她心里一定存了疑惑。我这好婆婆不会害马富贵,那害死他的只能是二老夫人。如果我婆婆知道了这件事,那就真的有好戏看了。”

    环儿有些担心,道:“可咱们和大少奶奶的关系才刚缓和,如果她知道咱们动了手脚,一定会心存芥蒂,那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费了?”

    “沈妤是个是非分明的,就算知道了,她为了报仇也会这样做。”许馨月笃定道,“马富贵以自杀定罪,警察局会很快结案。可现在这桩案子还在查,她恐怕早就猜到有人在推波助澜。只是能不能猜到是谁,就看她的本事了。”

    二夫人在警察局还算顺利,她见到了负责这桩案子的冯探长。

    冯探长把证物一一摆在了二夫人面前,“二夫人,这件事我已经与你们盛家的大少奶奶说过了。验尸的结果是,马富贵是先被人打晕,然后扔进水里的。这是验尸报告,这是证物。”

    二夫人的眼眶发酸,她强忍着悲痛,问:“那还查到了什么,是谁把人打晕的?”

    冯探长挠头,“这个,目前也只是一个猜测……有人看到盛家的长工尾随马富贵去了码头,好像是你们二房的。怎么,这事二夫人不知?”

    “怎么可能?”二夫人手撑住桌子,好容易才站稳。

    缓一缓,她便想明白了,能使唤动二房的长工,不是她,剩下的便只有二老夫人了。

    她强撑着回到马车上,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冷笑起来。

    其实,她早就怀疑过马富贵的死和二老夫人有关。如果马富贵被抓,毒茶叶,火烧库房就会扯到二房身上,二夫人虽然想自保,但不会对马富贵痛下杀手。

    而二老夫人不同,她只会做对二房最有利的事情。

    二夫人悄悄回了盛家,推开了佛堂的大门。

    佛堂里光线昏暗,二老夫人正半闭着眼睛跪在佛像跟前念经。

    二夫人冲到二老夫人面前,厉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了马富贵?他是我的表哥,这么多年,他为我们二房做了多少,你难道不清楚吗?”

    二夫人平时还算谨言慎行,对长辈也十分尊敬,今天她第一次这么失态,二老夫人也微微吃了一惊。

    “瑛姑,把门关上。”二老夫人站起身来道,“家丑不可外扬,马富贵为什么会死,难道不应该问问你自己吗?如果不是你和他不清不楚,被人抓住了把柄,他用得着白白丧命吗?”

第一百七十七章 谁丧心病狂

    二夫人踉跄一步,面露愧色,“你……你怎么知道……”她自以为和马富贵之间的事很隐蔽。

    二老夫人冷哼,“二房就这么大点地方,也就你整天自欺欺人。这件事,不光我,说不定连你的好儿媳妇,甚至是延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有多少次,马富贵深夜遛进来,又有多少次,你换了丫鬟的衣裳出去?底下人这么多双眼睛,你以为别人都是瞎的吗?”

    “不……你胡说!”二夫人吼出声来。

    二老夫人面露鄙夷之色,“宋氏,你嫁进来盛家多少年,居然还天真地以为马富贵是真心对你。他给你做的每件事都留了证据,只等着东窗事发,拉着我们二房一起死。如果不是我提前封了他的口,你早就在警察局里呆着了!”

    “不!不会的!你胡说!”二夫人双手抱头,她捂住了耳朵,不想再听下去。

    她恨二老夫人害死了马富贵,让她没了依靠。但现在,她又开始恨马富贵,为什么所有人都骗她,利用她。甚至于,她付出了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体,都换不来那个男人的真心呢?

    二夫人面容扭曲,神情疯癫,她砸了桌上的贡品,扔了佛前的蒲团。

    她一步步向后退,正撞在佛堂一侧的木桌上,看见桌上燃烧的蜡烛,她忽然诡异一笑。

    “马富贵已经死了,你是不是也想着怎么把我灭口?我不用你动手,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活,大不了咱们一起死。”

    二夫人拿起桌上的烛台,引燃了佛堂里从高处垂下来的明黄色的帷帐。

    春天干燥,火很快烧起来,四面的帷帐都被点燃,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二老夫人并不想死在这里,她抬腿便往外跑,二夫人冲过来,死死抱住了她。

    她在二老夫人耳边狰狞笑着道:“婆婆,你跑什么,你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想不到吧,却会和我一起死在这里。”

    二房的佛堂着火,浓烟滚滚,连大房都惊动了。

    谢长里将火情禀报了沈妤,“大少奶奶,咱们要不要去二房那里救火。”

    沈妤正在看账本,她用力地攥住了手里的毛笔,道:“先不急,再等等。”

    谢长里还想再说什么,荷香给他使眼色,道:“谢管家先去召集人手吧,什么时候去,大少奶奶心里有数。再说,二房那么多下人,还能干看着吗?”

    谢长里道,“都听大少奶奶的。”

    两刻钟以后,大房的人才慢腾腾地去了二房院子里。

    大火已经烧毁了整个佛堂,房梁倒塌,仅存的门窗、墙壁都黑漆漆的。

    谢长里四下看了一圈,二老夫人,二夫人都在,两人都是一身狼狈,显然是刚从火场跑出来,死里逃生。

    瑛姑道:“有劳谢管家了,下人不留神引燃了佛堂的帷帐,二老夫人与二夫人在里面礼佛,太过专注了,等察觉的时候火已经烧起来了。好在没伤到什么人,出了这档子事,给谢管家添麻烦了。”

    谢长里拱手,“瑛姑言重了,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向大少奶奶禀报。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说。”

    如今盛家长房是沈妤管家,一应开销,大小事务自然要向她回禀。

    沈妤知道情况后,只略问了几句,并不怎么上心。

    荷香愤愤道:“怎么不烧死她们呢,这些人敢放火烧死姜婆婆,就该也被烧死。”

    沈妤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二夫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出乎我的意料了。没想到,她竟是个重情义的人。”

    荷香不屑,“可惜情义没用在正地方,要是她和马富贵的事被人知道了,盛家的贞节牌坊就要被拆了吧?”

    “稍安勿躁,这件事自然不会这么收尾。”沈妤微笑。

    二房佛堂被烧,这件事自然要回禀老夫人。

    沈妤说这件事的时候,顺便将杜鹃与百灵一并带去,将盛晋煦溺水,姜婆婆染病的事一并说了。

    这两件事人证物证俱在,本就没什么疑惑。

    老夫人听完,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她摩挲着手中的拐杖,冷声道:“去,把二夫人叫来!还有二老夫人,也让她来一并听听,她的好儿媳妇都做了些什么。”

    陶妈妈道是,连深居简出的二老夫人都要叫来,此事怕不会轻易作罢。

    鹤寿堂的下人们人人自危,连端茶的动作都小心翼翼,声响比平日里轻了三分,生怕在这时候触霉头。

    二老夫人到的时候,还能若无其事地与老夫人闲话。

    她坐在老夫人对面,慢吞吞地道:“老嫂子,有些日子没见了。我刚回盛家没几天,佛堂就被烧了,这是菩萨显灵,让我回道馆陪着她呢!”

    老夫人本憋了一肚子火,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此事与二老夫人关系也不大,只好面色缓和道:“我知道你从道馆回来,舟车劳顿,佛堂又走水,家里肯定乱成了一锅粥。但此次叫你过来,是有几件事不得不说。”

    仅仅是一盏茶的功夫,二老夫人已经梳洗完毕,衣裳也换了干净的,完全看不出来刚才还遭遇过一场火灾。

    二夫人却截然不同,她头发蓬乱,身上脏兮兮的,满脸疲惫之色,干巴巴地坐在锦衣华服的大夫人身边,狼狈至极。

    大夫人早就想整治二房一番,老夫人话音刚落,她便冷冰冰地道:“前几天煦儿掉进了养荷花的水缸,差点淹死,这事二弟妹该知道吧?”

    二夫人目光放空,不说话。

    大夫人继续道:“现在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是二弟妹院子里的丫鬟故意把煦儿推进了水缸。更有意思的是,这两个丫鬟还指认,是二弟妹的意思。”

    二老夫人面露惊讶之色,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二夫人却是满不在乎地道:“是我又如何?外面抱回来的野种,也配当我盛们家的孩子?他早就该死了,我只恨没早一点动手。”

    “你……糊涂!”老夫人手重重地拍了拍桌子,怒不可遏,“煦儿已经拜了祖宗,入了族谱,这事宗族族老一起商定的,你有什么不满,也不必冲着一个孩子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这女人疯了

    二夫人站起来,狞笑道,“老夫人,你口口声声说的大义凛然,但熹儿又何尝不是名正言顺过继来的,你的眼里什么时候看见过他?同样是孩子,你扪心自问,对延伟,对熹儿,你什么时候一视同仁了?”

    老夫人重重咳嗽了两声,面色铁青。

    沈妤坐在老夫人下首,忙递过去一杯温热的茶水,劝道:“老夫人,二婶是长辈,本来轮不到孙媳妇说话。但二婶不仅要害煦儿,还趁人之危给二爷用带病的被褥,这两件事都有人证物证,不知这事二婶要作何解释?”

    沈妤是在提醒老夫人,除了盛晋煦,二夫人还想要害死盛延卿。

    老夫人用力地拍着身边的炕桌,冷声道:“宋氏,二房没个当家的男人,我把生意上的事情交给你,处处补贴你们。你不知足倒也罢了,居然干出来这种事情。”

    “补贴?”二夫人柳眉倒竖,“老夫人,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说,这盛家的家产,本来不就是两房各一半的吗,用得着你们补贴?可是盛家的大事小事,哪一件不是你们大房做主?”

    “糊涂东西!”这回,老夫人还没说话,二老夫人已经将手边的茶杯扔了出去。

    二夫人后退一步,躲开了茶杯。

    她既然已经和二老夫人撕破脸,还打算放火烧死她,这仇就结下了。二老夫人不会放过她,她今天也豁出去了。

    “婆婆,你别说我,你以为你自己的手就很干净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二夫人指着二老夫人道。

    沈妤和大夫人都静待着下文,点火锁已经引燃,接下来就看二夫人如何发挥了。

    只是,二夫人话还没说完,二老夫人突然站起身来,作势要打。

    “疯妇!你今天火烧佛堂,现在又来这里胡言乱语!”二老夫人骂道,她想冲过来打人,不料没走几步,腿一软向后倒去。

    陶妈妈赶紧过来扶,瑛姑急道:“怎么办,二老夫人刚才在火场受了惊吓,不会出什么事吧?”

    二老夫人年纪大了,老夫人也怕她真有事,忙道:“先把人移到暖阁,陶妈妈,快去请大夫。”

    鹤寿堂顿时乱作一团,安顿好了,又请了大夫,诊了脉,开了药,二老夫人才悠悠转醒。

    二夫人被关进了祠堂,盛家的媳妇们都围在床前,等着吩咐。

    见二老夫人醒了,老夫人转身挥了挥手,“都散了吧,这么多人围着,怎么让人休息。”

    大夫人心有不甘,生怕自己错过一场好戏。

    喝了半碗黑漆漆的药汁,二老夫人握着老夫人的手,老泪纵横,她一边抹眼泪一边道:“老嫂子,都是我管家无方。你也知道,我从来都是这样的软弱性子,要不是你处处帮衬,恐怕我们二房都要上街乞讨了。”

    “宋氏是我们二房的媳妇,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觊觎大房的产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我愧对盛家的列祖列宗,愧对老爷啊!”

    老夫人心里本来就气,见二老夫人一把年纪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心也有些软了。

    再想到这些年辛苦攒下的家业,想到盛家的声名,她原本下定的决心又有些松了。

    老夫人也握住二老夫人的手,叹气道:“要说管家不严,我是盛家的当家人,也该是我的过错,你何苦跟自己生气呢?年轻人自有她们的活法,我们就少操心了。”

    沈妤进不去暖阁,只好在外面候着。

    陶妈妈从里面出来,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沈妤便知道,怕是此事又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至少,老夫人不会对二老夫人如何。

    二老夫人病了一场,不过问任何事。几日后,老夫人私下吩咐,二夫人病了,送她去乡下庄子养病。

    陶妈妈道:“离开盛家,二夫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她也掀不起来什么风浪了,大少奶奶大可放心,庄子上派几个得力的人看着就是。”

    沈妤轻轻点头,老夫人此举,倒也没有太不如人意。

    送二夫人的马车是晚上偷偷走的,灰溜溜地离开了盛家,离开了清水镇,没激起任何波澜。

    扶云居一切如常,大夫人却乐开了花,她笑得合不拢嘴。

    “总算走了,多行不义必自毙,如今二房没了她,我倒是想看看,他们还能翻起来什么风浪。”

    高兴完了,大夫人又看向采薇的肚子,“眼看你就要生了,这次一定要给我们盛家生个大胖小子。二房不中用了,将来整个盛家都是我的乖孙儿的。”

    采薇只觉得喉头发苦,嘴上道:“希望是个男孩吧。”

    生孩子要有一笔不小的开销,请大夫,请产婆,还有一应补品,生孩子的暖房,伺候的下人,哪一样也少不了钱。

    沈妤管家,这些事自然要报到她跟前来。

    大夫人本是不屑与沈妤打交道的,但此事关系重大,她只好腆着脸道:“阿妤,采薇肚子里是延茗的孩子,往后要叫你一声娘的,这孩子可容不得半点差错。”

    沈妤看着手里的报账单子,抬眸道:“婆婆,花销都是小事,盛家不缺这点钱。但是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不要给别人做嫁衣。”

    “你什么意思?”大夫人冷下脸来。

    “前阵子我拘着二房的两个丫鬟,也查到不少东西。”沈妤道,“点翠是采薇身边的丫鬟,她将染病的被褥拿给二爷用,而这被褥又是二房送出来的,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说不定,采薇也是二房安排的。”

    “你胡说什么!”大夫人冷嗤一声道,“说道那个死去的点翠,她还是我指给采薇的,照你这么说,最有嫌疑的人是我才对。”

    沈妤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说到这里,大夫人拧着性子不肯听,沈妤也懒得说下去了。

    该给如意轩的钱,她一分不少,全部给大夫人准了。

    大夫人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孙子快盼来了,过了两日,产婆,连同大夫都住进了盛家。大夫人大张旗鼓地张罗,盛家无人不知采薇即将临盆。

第一百七十九章 怀孕的真相

    盛延卿也听说了此事,对沈妤道:“这件事祖母一直没表态,采薇的孩子就算生下来,也未必能上族谱。”

    “你知道我并不在意这些的。”沈妤笑着道,“这件事情疑点重重,大夫人是太想要孩子了,才会自欺欺人,外人眼里都明白的。退一万步说,这孩子真是你大哥的,盛家能有一个继承人,我该高兴才对。”

    盛延卿轻轻抚摸沈妤的发顶心,“这么一说倒是我多虑了。”

    沈妤抬头,澄澈的眸子迎上他的目光,她如今已经心有所属。作为盛延茗名义上的妻子,她心中对盛家多少有一丝愧疚。

    如果采薇真的能给盛延茗生下一个孩子,她身上的担子无疑少了许多。

    当然,这些知识沈妤心里的小算盘,她并不会对盛延卿说。

    春风从窗外吹过来,翻动了桌上的书页,盛延卿将她单薄的肩膀搂在怀里,道:“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

    沈妤轻轻环上他的腰,道:“后院的事都是女人的计较,我自己应付得来。现在管家权在我手上,如果真的连这点事情处理不好,还怎么镇得住底下那些人?”

    “我知道,我的阿妤是个有本事的女人。”盛延卿失笑,他曲起指节,轻轻刮了刮沈妤的鼻梁。

    她的睫毛浓长,像春风下轻轻摇摆的柳条,看得他心里痒痒的。

    男主外,女主内,是这个年代不成文的规定。盛延卿打理盛家的生意,内宅的纠纷,他极少会参与进来。

    后院的事情,沈妤也很少和他说,她很珍惜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间。

    盛延卿要去桐城和商铺的掌柜们议事,要走五六天,采薇的产期大约就在这时候。

    临行前,他仍旧有些不放心道:“阿妤,不要和大夫人硬碰硬,如果真遇见什么事,等我回来再处理,再不行,还有祖母。”

    沈妤乖巧地点头,“放心,等你回来,盛家会一切如常。”

    盛延卿道:“我看你是巴不得我走,好在盛家大展拳脚,真不知道你又给我准备了怎样的惊吓。”

    “是惊喜也说不定。”沈妤狡黠一笑,好容易将二夫人赶出盛家,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和大夫人过过招了。

    盛延卿的车前脚刚走,沈妤后脚便叫来了荷香和芙蓉。

    她吩咐道:“荷香,你在盛家认识的人多,去打听如意轩那边的情况。芙蓉,这几天你也多出去走动一下,仔细留心,看有什么异常。”

    荷香和芙蓉齐声道是,两人兴致高昂地出门了。

    一个时辰以后,荷香回来了,她神神秘秘地关上门,道:“小姐,芙蓉,你们两个猜猜,我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沈妤和芙蓉都颇感兴趣地看着荷香,知道她是在卖关子,两人都很配合,瞪大了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她。

    荷香咕咚咕咚喝了半碗茶,拉过来一张凳子坐好,才慢悠悠地道:“如意轩那边全部都在准备采薇生产的事,暖房都备好了,产婆,大夫,还有有经验的婆子,足有十来个人,都眼巴巴地等着采薇那边的动静。厨房的补品,好吃的,也是流水一样往如意轩送。”

    芙蓉道:“一个丫头也能有这样的待遇,她这次就算生孩子死了,这辈子也值了。”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荷香打断道,“采薇来盛家这一趟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享福来了,她能让自己送命?”

    芙蓉被荷香说的一脑门子浆糊,“女人生孩子都是在鬼门关走一遭,这种事采薇怎么说得准,就是请了再好的大夫,再厉害的产婆,那也说不准。”

    荷香还在故弄玄虚,沈妤不忍心芙蓉再被戏耍下去,她曲起指节敲了敲桌子,道:“别卖关子了,我没猜错的话,采薇根本没怀孕对不对?”

    “什么?”芙蓉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采薇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拍手道:“还是小姐聪明,一眼就看穿了。如意轩里丫鬟进进出出,大夫产婆都在干等着,坐在院子里磕牙,我就找大夫的小徒弟聊了聊。”

    “我假装是采薇身边的丫鬟,问那小徒弟情况。聊来聊去,说了半天,听那小徒弟的意思,采薇根本就没有怀孕,他要做的,就是如何配合演戏。”

    芙蓉还没回过神来,满是疑惑地道:“别的事倒也罢了,怀孕这种事怎么能假装呢?采薇天天在大夫人眼皮子底下,她也能瞒得住?”

    沈妤道:“很多人都是如此,只愿意看见自己想看的,听见自己想听的,旁的,别人说再多,做再多,她也能充耳不闻。大夫人是想孙子想疯了,旁的什么也顾不上了。”

    “小姐,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赶紧去拆穿她?”荷香已经跃跃欲试,从前,采薇仗着自己的肚子没少膈应人。

    沈妤微笑,“既然是假怀孕,那就比别的要容易很多。”

    两日后,如意轩那边传来消息,采薇要生了。

    产婆,大夫,如意轩那边是早就备好的,一堆人围着产房转悠,仿佛里面躺着的,是一个真的在辛苦生产的孕妇。

    沈妤带着荷香到的时候,产房里正传出来采薇的哭喊声。

    她掀开暖房的帘子进去,采薇正躺在床上,由两个产婆看护着,在非常“卖力”地生产。

    产妇见不得风,暖房四面是密不透风的,开水一盆一盆地往里送,外间还燃着一个炭盆。不要说采薇,沈妤站了一会儿,也热的满头大汗。

    见沈妤不请自来,门口立即有丫鬟嚷道:“大少奶奶,产妇不能吹风,你这是想害死采薇姑娘吗?”

    丫鬟过来拦,被荷香和芙蓉推开了。

    沈妤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采薇,道:“我知道你没怀孕,别装了,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

    采薇喘着粗气,道:“大少奶奶,我都这样了,你还来说这种话?你就这么不希望我生下大少爷的孩子吗?”

第一百八十章 难产

    沈妤朝床前走过去,“真怀孕还是假怀孕,一试就知道了。”

    沈妤要去摸采薇的肚子,她手还没挨上,采薇忽然惨叫起来。

    “救命啊!大少奶奶疯了,她要害我的孩子!”

    “大夫人,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沈妤被采薇的叫喊声吓了一跳,稍一犹豫,大夫人已冲了进来,招呼下人将沈妤团团围住。

    大夫人仿佛是一只努力护住孩子的老母鸡,张牙舞爪道:“沈妤,我没想到你到现在还不死心,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打延茗孩子的主意?趁我不注意遛进产房,这种事也只有你能干的出来!”

    一个假怀孕,一个想孙子想疯了,这些产婆,大夫,只怕也是先花钱买通了一起过来演戏的。

    这么一屋子人,看着个个精明,实际上都在自欺欺人,拿别人当傻子。

    她实在是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大夫人狐疑道。

    沈妤指指床上的采薇,又指指一边的产婆,道:“婆婆,我知道你想要一个孙子。但你睁开眼睛,仔细看看这些人,她们演的真的有那么好吗?采薇根本就没有怀孕,你要是不信,就摸摸她的肚子。”

    采薇神色紧张,额头上汗珠滚滚,她虚弱地道:“大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我之前也说过,不管生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会让他喊你一声娘亲的。大夫人,你救救我,不要让人伤害我的孩子。”

    采薇说话的声音很轻,就差背过气去。

    产婆掀开被子看了一眼,急道:“大夫人,你们有话先出去说吧,别让产妇分神。这生孩子可是要命的事,容不得一点马虎。”

    大夫人点头,“来人,请大少奶奶出去。”

    沈妤摆摆手,“我会自己走的,采薇,你动动脑子,二夫人已经离开盛家。当初安排你来大房的人都不在了,你就算真‘生了’一个孩子,谁来做你的依靠?往后的日子还长,替你自己想想吧。”

    采薇紧紧地攥住了被单。

    从产房出来,荷香有些心虚地道:“小姐,该不会是那小徒弟听错了吧,还是我会错了意?看采薇那样子也不像是装的。”

    沈妤道:“是我小瞧她了,如果她不会演戏,也不能在大夫人手下好端端的熬到今天。”

    她扭头对芙蓉道:“是不是真的怀孕,大夫一看便知,你去找一个信得过的大夫来。”

    “站住!”芙蓉正要走,大夫人从暖房出来,喝住了她。

    她冷冷地看着沈妤,道:“别以为你得了管家权就能为所欲为,这如意轩我还是能说了算的。今天是采薇生产的大日子,你别想再踏进我如意轩一步。”

    芙蓉怯生生地道:“大夫人,奴婢多嘴一句,奴婢在老家的时候见过人生孩子,腿张开,还要压肚子。那些产婆什么也不做,就干等着,这难道不奇怪吗?”

    “住嘴!”大夫人冷冷地瞪了芙蓉一眼,吓得芙蓉低下了头。

    荷香还想再说,沈妤摆摆手道:“算了,走吧。”

    荷香是个胆子大的,活泼好动,跟着沈妤没少和大夫人顶嘴,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芙蓉文静内敛,心细如发,第一次见大夫人发怒的样子,她吓得半天缓不过神来。

    沈妤道:“不用放在心上,刚才你做得很好。等真相大白的时候,大夫人就知道自己有多荒唐了。”

    沈妤把来福和谢长里叫来,道:“大夫人不让咱们进如意轩,咱们就在外面守着。采薇既然是假怀孕,肯定要想办法弄一个孩子进去,找到了送孩子的,她想抵赖也赖不过。”

    两人道是,立即招呼信得过的下人,将如意轩围了个水泄不通。

    好在前阵子沈妤刚整顿了一番,两位夫人安插过来的人,沈妤已全部清理出去,留下的这些,全部是信得过的。

    一个时辰以后,沈妤等的有些不耐烦,问:“如意轩那边如何了?”

    荷香一直跑来跑去询问情况,她立即凑过来道:“说是难产,这会儿还没生下来。大夫人倒是不着急,说好事多磨,妇人生孩子一半天也不奇怪。”

    沈妤笑着摇摇头,盛家书香门第,这样一场闹剧,委实可笑。

    如果不是她一直盯着,采薇真的瞒天过海弄进来一个孩子,那不得气的盛家的列祖列宗拍棺材板?

    如此折腾了将近一天,直到辰时,来福喜滋滋地过来道:“大少奶奶神机妙算,抓住那个送来小孩的了。”

    沈妤正哄着盛晋煦上床睡觉,听见小孩两个字,盛晋煦困意全无,眼睛瞪得溜圆,道:“娘亲,听下人说采薇要生小孩了,还是我的弟弟,是真的吗?”

    沈妤道:“采薇是要生小孩了,但不是你的弟弟。”跟小孩子说话,沈妤说一半,编一半。

    盛晋煦揉揉眼睛,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就好,我不想采薇给我生弟弟。采薇每次都凶巴巴的,她要是生了弟弟,祖母肯定会听她的。”

    沈妤摸摸盛晋煦的脑袋,“不会的,就算你真的有了一个小弟弟,娘亲也会和从前一样疼你的。煦儿才是娘的宝贝,旁的都比不了。”

    盛晋煦将脚抬起来,揉搓着自己的小脚丫,心满意足。

    五六岁的孩子,看着什么都不懂,其实想的也挺多。他现在年纪还小,不知道什么是过继,把沈妤当做自己的亲娘,再大一点,懂了些人情世故,不知道又会如何。

    如意轩的小门外,芙蓉正抱着一个用被褥包裹的奶娃娃不知如何是好。

    她也没生过孩子,抱这么小的孩子也是头一回,手保持着一个动作,胳膊都僵了。

    见到沈妤,她仿佛见到了救星。

    沈妤掀开被子看了一眼,是个皱巴巴的婴儿,刚出生没多久的样子,眼睛闭着,睡得有点沉。

    芙蓉道:“大少奶奶,我刚看过了,是个男孩,送进来的人在那边。”

    采薇指了指墙角,那边蹲着两个衣衫破旧的男人,脚边还放着一个麻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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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茶香盛世介绍:
比穿越更倒霉的是什么?
沈妤答曰:丈夫病死,光荣守寡,婆婆刁恶,亲戚奇葩。
茶社老板穿越成封建丧夫大少奶奶,内有后宅一众鬼魅虎视眈眈要将她抽骨扒皮,外有病娇竹马居心叵测要将她纳入府中变作禁脔,前狼后虎,沈妤轻轻松松一碗茶,搅风弄雨重振茶坊,笑看茶香飘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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