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怒火
“好厉害的神通法力……”
小白蛇使出法力，带着许宣迅速飞离那山崩地裂的恐怖余波。
远远地躲进了一个树林中，借着层层密林掩护，避免了被风暴一般的尘灰石屑淹没。
虽然啃了一嘴泥，却也顾不上自家的狼狈。
眼中犹有余悸。
眼前的景象实在太骇人。
一座千丈高峰，百里大地，就像被人一刀剖开，断裂之处竟然还光滑如镜。
除了真正的仙家手段，谁人能有这般本事？
许宣虽然也少不了惊骇，却是有些疑惑地挠着头。
他随陈亦修炼龟仙流数年，强不强的另说。
龟仙流最大的特点，并非力量有多强大。
而是对于“气”掌控。
想要掌控“气”，首先一个基础，就是要准确、敏感地感应“气”。
对“气”的敏感，龟仙流不敢说是龙珠宇宙第一，至少是少有人及。
许宣就敏感地从那如深渊一般，却又光滑如镜的沟壑中，感应到了一股若有若无，有几分熟悉的气息。
“许宣，你怎么了？”小白蛇察觉他的异状，不由发问。
“哦……”
许宣挠了挠头，刚想解释，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响起。
“许宣，莫要沉迷色相，误了修行……”
声音飘忽不定，上下四面八方皆在回荡，似乎远在天边，又像近在耳畔。
“师父！”
许宣欣喜抬头，四处找寻。
“说了不要乱叫！”
“记住了，若是丢了我的脸，下次再见，定赏你满头包！”
许宣下意识地浑身一颤，双手抱头。
声音已经渐远渐逝，很快沉寂了下去。
许宣四处张望了一会儿，便知道这次人怕是真的走了。
“说话的人就是你刚才提过的师父？”
小白蛇看着尘埃渐渐落定的天空，目中有些诧异。
“嗯，”
许宣无奈地摊手，然后看着远处那条可怕的沟壑，如同大地上一条不磨灭的伤痕。
“我想，这也是师父干的，”
小白蛇眼中露出惊异：“原来你师父这么厉害？”
不过想起刚才许宣师父说的话，什么沉迷色相……
不由神色微窘，垂下头来，像是为了掩饰尴尬，又道：“他为什么要……”
许宣性子跳脱，又跟了陈亦这许多年，更加没皮没脸，没心没肺，也全然没感觉有什么不对。
闻言只是眼中若有所思：“也许是刚才遇上了什么厉害的敌人吧。”
正说着话，许宣突然眼神一凝，一把将小白蛇扯了过来。
“小心！”
小白蛇被他扯着撞进了怀里，下意识地想要推开，手刚抬起，却又放下。
转过头，却见头顶大树横伸出来的枝杈上，突然垂下了一条颜色十分鲜艳的大蟒。
长长的蛇躯软绵绵地挂在树上，首尾下垂，轻轻蠕动着，似乎已经奄奄一息。
“扑通……”
一声轻响，将两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原来另一边，还有一条灰色大蟒，从树上坠落在地，软绵绵地一动也不动，已不像活物。
许宣仔细一看，发现两条大蟒身上都有几处模糊的血肉。
稍微松了一口气：“还好，可能是被刚才的动静无意伤到了……”
“小白？”
话到一半，他突然发现旁边的小白蛇有些不对劲。
她正看着这两条蛇，捂着头，脸上现出一丝痛苦。
不由扶着她，紧张问道：“小白，你怎么了？没事吧？”
小白蛇摇头，微微用力挣扎，推开了他，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快快！在这边！”
“刚才响声就是这边传来的！”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喝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现在的许宣，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目力极强，透过重重密林和灌木丛，便看到一队甲兵正在用手中的利刃斩开一层层阻路的枝条，往这边赶来。
下意识地就觉得来者不善，不过回头看到小白的状态似乎仍然很不好，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脚步移动，挡在了小白蛇身前。
很快，那队甲兵便从林中穿了出来，看见两人明显一愣。
其中一个甲士看到许宣身后的小白蛇，目光先是微微疑惑，旋即又是一亮，露出欣喜。
“是她！”
他大喊道：“这白衣女子就是国师府要抓的刺客！”
国师？刺客？
许宣一愣，回头看了一眼小白蛇，脸色又瞬间变得坚定。
“抓住她！”
这队甲兵反应过来，直接就开始动手。
一群人挥起手中利刃，冲了过来。
其中更有几个，打算将许宣这个有些碍事的家伙给直接清理，抖手就将手中矛刃投掷了出来。
许宣本来心中还十分紧张，毕竟他虽然跟着陈亦修行了几年，可一直都是一个人在修行，从来没跟人打过架。
而且天天被陈亦骂得一文不值，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本事，还以为自己真的很差。
所以哪怕他下定决心要保护小白蛇，心中的紧张和害怕是免不了的。
不过这队甲兵一言不发就要下杀手的行为，让他心中微怒，反倒就没那么紧张了。
“阿宣小心！”
在矛刃向他掷来的同时，许宣刚要行动，小白蛇却比他更快。
挥手打出一道法力，卷住几支矛刃，朝着另一个方向一甩，便像是无形的绳索一般，将矛刃牵向了别处。
这一耽搁，其余甲兵却已经冲到了她身边。
“这女子刺杀国师，曾与国师弟子大战过一番，颇有法力，为免麻烦，先断她四肢！”
这些甲兵，身手颇为不凡，又是军中锐士。
看似杂乱，行进间却颇有章法，彼此间气机隐隐相连。
能发挥的威力，并不是单纯的数量叠加这么简单。
小白蛇虽然已有几百年道行，能化形成人，但她此时的状态，莫说难以发挥出全力，就算能全力应付，怕也要费一番手脚。
何况她还分心去保护许宣。
十数个甲兵手中矛刃刺出，小白蛇顿感陷入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矛林刃雨之中，周身上下，都被笼罩其中。
更有一阵阵明明滚烫如火，却又让人感觉森冷刺骨，同时带着一丝丝如血般的腥锈味的莫名气息，冲得她神意摇动。
本就因受创而失忆混乱的神智，更是有些昏昏沉沉。
虽已尽力挪移闪躲，在刹那之间，似乎躲过了千百矛刃，却仍是被一柄从腰间掠过的矛刃给带出了一道血痕。
“当……”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跌落。
“小白！”
这时，许宣已经反应过来，看到小白蛇腰间的血痕，原本的一丝怒火，不由大盛。
“轰！”
一腿支地，身形猛然一转，另一腿像是长鞭一样，在巨响之中，将身旁不远一颗巨石轰然抽飞。
瞬间就将几个甲兵砸得横飞了出去。
“轰！”
“小白！”
脚下又是猛然一踏，爆起一朵尘花，人已如箭般射了出去。
第390章 宝青
“轰！”
许宣心头怒火正盛，又救人情急，这一扑出，就是全力一拳挥出。
空气甚至都被他这一拳击爆，发出巨大的爆破声响。
而挡在这只拳头之前的一个甲士，就真的是惨不忍赌了。
他是背向着许宣，正在攻击小白蛇。
许宣一拳捣过去，这个甲士身上覆盖着的坚实甲胄也根本护不住他半点。
整个背后都猛然炸开，一团模糊的血肉，和着一些青的黑的黄的不明物质，从胸膛爆了出去。
整个人更是被瞬间锤得横飞了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拦腰炸碎了一棵合抱大树，才像是一团烂泥一样，摊到了地上。
那惨状，不仅将许宣自己吓了个够呛。
众甲兵也被吓了一跳，攻势都微微一顿。
他们虽是军中锐士，上过战场，见过血，见过不少比这更惨烈的景象。
但是像这样一拳就将人打成肉泥的，却还是第一次见。
尤其是，这样的一拳，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人畜无害的乡野少年打出的。
同伴的惨状虽吓了他们一跳，但是更激烈了他们的怒气，手中矛刃再动，却是扔下了小白蛇，尽数杀向许宣。
攻势较之刚才更猛。
人未到，许宣已被这队甲兵那汹涌而至的血煞之气冲击，虽然不像妖魔阴祟一般被针对克制，却是临阵经验浅薄，心头顿慌。
情急之下，猛地转身就跑。
见甲兵在身后紧追不舍，不由全身筋肉瞬间崩紧，由一个瘦弱的乡野少年，瞬间变成了一个壮汉。
庞大的气涌向双手，双手中瞬间亮起一团夺目的光。
咬关紧咬，秀气的脸庞有些扭曲。
他谨记着陈亦当初教的，发大招之前，一定要大声叫出招式名字。
否则会不灵！
虽然在的时候他觉得有点羞耻，但此时却觉得这种方式是那么的提气！
所以他一边跑路，一边从牙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
“龟……”
“派……”
“气……”
蓦地纵身而起，拧腰回身，双手手腕交叠，自腰间猛地推出！
“功——！”
刺目光华，照亮了周围方圆数百丈，纤毫毕现。
更让一众甲兵如同在直视太阳，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但他们绝对想不到，这一闭眼，却是再也没有机会睁开了。
斗大的光球从许宣双手间轰然爆射而出，带出一道长长的光柱，瞬间贯穿了整个甲兵阵势。
当头几个，在恐怖的冲击和高温下，连同盔甲一起碎裂、化为灰烬。
后头几个，被冲击波直接顶到了地上，去势却分毫未减，一直向下冲击。
可怕气流摩擦声，像湍急的水流，冲刷着岩石，源源不绝。
轰隆之声不断。
夺目的白光一直在闪耀，直到许宣的气全部耗尽，才渐渐黯去。
等到光华尽灭，尘土散去，地上已经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大坑。
那群甲兵，早已经变成了一团团焦黑的肉泥，和坑里的泥土和在一起。
“哈……”
“哈……”
许宣落到地上，喘着急促粗重的气息。
看着那个大坑，再看看自己的双手，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那些甲兵的惨状，更让心中惊恐不已，直欲作呕。
“阿宣……”
小白蛇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小白……”
许宣呆愣愣地抬起头，看着小白蛇，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我、我不想杀他们的……我只是想救你……”
“我知道，没事的。”
小白蛇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冰凉却柔软的触感让许宣慌乱的情绪渐渐安定。
却仍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没想到，师父教我的东西会这么可怕……”
“阿宣，你不是和我说过，‘喜欢’的东西，需要有足够的力量去守护，你师父不也是想让你能够守护自己喜欢的东西，让你能一直拥有自由自在的快乐，才教你的吗？为什么要说可怕？”
小白蛇摇摇头。
刚才的恍惚，让她记起了一些东西。
她是妖，还是冷血的蛇妖。
虽然并不嗜杀，反而还有着妖类中极少拥有的良善之心，可却不代表她只是一个天真的少女。
若不明白弱肉强食的道理，她怎么从万千异类中脱颖而出，化身成人？
“……”
许宣扫过坑中那黑红黑红的肉泥，一阵沉默，才忍着不适道：“小白，你说得对，师父经常跟我说，因果报应，如影随形，以前我不懂，但现在……”
“杀人者，人恒杀之，既然想杀人，就要做好被人杀的准备，别人是这样，我自己也是这样……”
许宣深吸了口气，勉强露出个笑容：“小白，我没事了，谢谢你，对了，你刚才怎么了？”
“我想起了一些事……”
小白蛇神情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许宣看出她似有心事，不想多说，便想扯开话题，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远处一点绿光晶莹，眼中一亮。
快步跑了过去，从地上捡起一个碧意莹莹的珠钗，又跑回来献宝一样道：“小白，刚才我好像看到，这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
说着，目光移到了她腰间，却发现开裂的衣服里，露出了一丝晶莹肌肤。
原来的那一道血痕早已不见，只有衣服上留下了一丝血渍。
小白蛇注意到他的目光，急忙伸手掩住。
也不知是想掩住那一丝肌肤，还是想掩饰什么。
“哦，给你珠钗！”
反正许宣是以为她想掩住那一丝外露的美好光景……
脸色一红，借着还东西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尴尬。
小白蛇伸手接过碧玉珠钗，神色中有些茫然：“这好像是个法器，但我记不起来了，也不知道如何使用。”
她看着手中珠钗，忽然看到钗上镌刻了两个流光溢彩的字，不由念了出来：“宝青……”
“宝青？”
许宣一愣，忍不住拿过珠钗，果然见上面有两个字，流动着水一般的青光。
陷入沉思中，没过一会儿，目中闪过一丝喜色：“我知道了！”
“宝青坊！”
“宝青坊？那是什么？”小白蛇疑惑道。
许宣解释道：“我小时候无意中去过一个地方，就叫宝青坊，就在永州城外一片银杏树林中，是一间不起眼的小作坊，但我记得，里面的人有着十分高超的技艺，你的珠钗，应该就是那里做的。”
他高兴道：“我们一块去问问，或许就知道你的来历了。”
小白蛇沉默了一会儿：“谢谢你，阿宣，但你连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许宣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我知道，你不是恶人，有这一点就够了。”
看着小白蛇的神情，他直接牵起她的手：“现在就走吧！别犹豫了！”
小白蛇被他拖着，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挣脱……
……
两人走后，那焦黑的大坑旁，又出现了一双脚。
镜头上移，露出一颗某个已经说了几次走人的光头。
“这画风好像被我搞得有点歪啊，仙侠世界里的龟派气功……”
陈亦摸了摸光脑壳，看着坑中的一团团肉泥，摇了摇头。
“因果业报，如影随形……”
“虽然是你们自找的，但若是没有我，你们或许不会死在这里，终究是因我而死，他日所有因果，都报在小僧身上吧，”
“阿弥陀佛，轮回去吧……”
陈亦站在坑前诵起地藏经……
第391章 众生有灵，浮生若梦
许宣与小白蛇结伴走出密林，往永州方向行去。
并不知道，在他们离去后，密林中发生的一切。
不知道某个光头一直在尾随他们。
也不知道，一开始吓了许宣一跳的两条死蟒，在他们离去后，其中一条颜色十分鲜艳的大蟒突然蠕动了起来。
抬起一颗三角形的蟒头，十分艰难缓慢地钻进密林中。
陈亦将那队倒霉摧的甲士送入轮回后，停下了诵念经文。
睁眼抬头，朝那鲜艳大蟒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应该是蛇母派来监视小白蛇的蛇妖。
许宣和小白蛇今生孽缘，除了国师外，蛇母可以说是最直接的两个引子。
但他也没有打算插手的意思。
没有这番波折，许宣和小白蛇又哪有那轮回也无法磨灭，千年等一回的情缘？
既然决定成全许宣这小子，就得让这两人去经历这一番磨难。
就是蛇母麾下那一窝蛇妖，才是真的倒霉呀。
那简直是一窝船销蛇……
国师和蛇母这两水货，就是升级版黑风双煞……
当年不知怎么从龙虎山偷出的道法，却因为文盲看不懂，才有了皇宫谋夺“字典”的事，那个应该就是蛇母的美人，留下了条蛇尾，水货国师还被他打了一闷棍。
没想到，最后这两水货还是没能走上正途，越练越偏。
太阴那货现在好像在傀儡皇帝李纯面前失了宠。
但之前几年，可是十分得宠信，经常出入宫禁，陈亦隐在暗处，知之甚深。
现在整个人就是一行走的僵尸。
这也是李纯嫌弃他的原因之一。
毕竟是皇帝，身边少不了有巴结的人，其中不乏佛道两家的真修。
人家一个个论法力，不输于他，论卖相，更是仙风道骨，强他千百倍。
有了“新欢”，谁还理他这丑僵尸……
所以为了重夺李纯允心，这水货更加急功近利。
他与蛇母当年共谋龙虎真传，所修同出同源。
那个蛇母弄出了个什么“共享共有，万流归元”的玩意儿。
看起来像个共享经济，实际上就是船销……
这么多蛇妖，全都修炼了她“无私”赐下的功法。
所以对她是感恩戴德，忠心耿耿。
却不知，自己修炼出来的法力，最后都已注定，只有被她割韭菜的结果。
太阴也一样有类似的法门。
蛇母弄出了一堆小蛇妖，正好就是他最好的资粮。
短短几年中，就在永州催生出了捕蛇人这么个玩意儿。
【众生有灵：共享共有，万流归元——“道冲而用之不盈，渊似万物之宗”，为道经所载至理，龙虎山祖天师与想尔仙人曾为其作注：道贵中和，当中和行之，志意不可盈溢违道诫。道也。人行道不违诫，渊深似道。内中蕴藏道家真法，冲盈之意。蛇母得其皮毛，却不得其门入，偏行左道，邪祸众生。
慈渡众生，鬼妖精怪，俱为有情，慈心无别不昧，亦作悲鸣。
完成目标：救渡被蛇母蛊惑的一众蛇妖。
完成奖励：法宝？？x1/炼宝？？x1】
“……”
陈亦虚着双眼，看着眼前突然垂落的灰幕。
我只是想吐槽一下黑风双煞，并没有同情小蛇妖们的意思啊……
为什么老误会我的心呢？
吐槽归吐槽，陈亦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作风，可真是一如既往啊。
惊喜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有任务总比没任务好。
还说这玩意儿已经很久没有出来搞事了，否则，要是能触发很多很多任务，不提奖励不奖励的，他也能有更多的选择，锚定世界坐标也简单多了。
只不过灰幕这玩意儿，比女人的心思都难捉摸，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跑出来。
现在正好……
这任务，和他想成全许宣的心意并不冲突，顺道儿的事。
而且简单太多了，不像许宣这小子，谈个恋爱都牵连着三界仙神……
就当是个保险吧。
陈亦脸上带着几分痴笑，忽然眉头微微一皱。
转身一步踏出，就已出现在数十里开外，捕蛇村左近的一座山上。
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小村。
捕蛇村，此时已经被一支数百人的军队围了个严实。
所有村民，都被聚集到村中的空地上。
一个车架，在一只有着三颗头的红顶巨鹤的拉扯下，缓缓踏进了村中。
车架上，坐着一个小道士，脸上用纱巾遮得严严实实。
陈亦知道，这小道是水货国师的弟子。
那一队发现了小白蛇的甲兵，已经被许宣全都打成了肉泥。
却不知道，这小道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小白蛇在捕蛇村里。
此来，应该是为逼问小白蛇的形踪。
“剧情”已经被他改变了一些轨迹，为免有无辜因此而丧生，陈亦一直在山崖上看着。
直到一对村民夫妇怀中的一个婴儿，被一个甲兵用矛刃高高挑起，威胁逼问，才说出了许宣和小白蛇一起离村的事。
这小道士此来，本是瞒着自家师父，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得了想要的消息，倒是没有再做逼迫，也没伤人，就此离去。
他却不知，这对他来说，不过是谨慎的选择，反倒是救了自家一命。
山崖上，陈亦手一松，散去了手中凝聚的恐怖真气，轻轻一哼，看着一行人离开捕蛇村，也从山崖上消失。
……
群山之间，有一条清澈如玉带般的大江在流淌。
一座座异峰突起，笔直峭立。
大江于其中蜿蜒，群峰倒映，几如一幅水墨般，美尚在其次，气韵之生动，让人见之神怡。
江上有一叶孤舟顺水漂流。
舟上有人放声高歌，为这幅水墨仙境添加了几分人气。
“君不见，东流水……”
“来时无踪迹，一去无穷已……”
“何须问，浮生情……”
“只此浮生是梦中……”
一曲唱毕，许宣从船篷上跳了下来。
“真好……”小白蛇站在船头，临江而立，一袭白衣随风飘飘，如仙如幻。
“你说的对，浮生如梦，但人生能有这一刻，真好……”
“你要是喜欢我……”
许宣两眼飘忽，居心不明的话语顿了一顿，又往下滑了下去：“就教给你唱。”
小白蛇有些矜持羞涩地低下头，在许宣没皮没脸的纠缠下，终是没能鼓起勇气跟他一起唱。
许宣见状，也不再纠缠，坐到了船上：“不妨不妨，来日方长。”
船尾，老船夫划着船，抬头看着两个年轻男女，扯开了没几根牙的嘴，笑了起来。
“阿宣……”
小白蛇脸上微笑没有维持多久，又露出一丝阴霾，忽然道：“我来历不明，还有一身法力，你知道我是人是妖？”
“妖？”
许宣摊手道：“传说妖都是长得奇形怪状，你长得这么美，怎么会是妖？”
“而且……”
他挠了挠头，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好出口，眼珠一罢，突然抱起了身边一脸懵比的胖狗，往天上抛了几下：“你看肚兜这么可爱，就算它是妖，我也还是喜欢它！”
“肚兜是妖怪，也一定会喜欢我的，对不对，肚兜？”
“呵……”小白蛇掩口轻笑：“是吗？”
嘴角笑意略带一丝俏皮，背在身后的右手暗暗划了道指诀，向胖狗肚兜打出了一道法力。
被许宣抱在怀中折腾的胖狗突然狗嘴一歪：“谁喜欢你？我不就混口饭吃吗……”
“嗯？！”
别说许宣，胖狗自己都被突然吓了一跳，整个狗蹦了起来，在船上团团乱转。
“汪？我怎么会说话了呢？怎么会说话了呢？汪汪！”
“我会说话不就是妖了？不就要被道士斩了吗？汪！我不要说话！汪汪！”
“你小声点！”
许宣从惊吓中醒悟，赶紧捂住了它的嘴。
“汪！我也不想说话！”
“砰！”
就在这时，小舟突然重重地震了一下。
“小心点！”
船夫突然喊了起来：“这里水流湍急，可别掉下去了！”
小舟下的江水，突然变得汹涌，将小舟颠得东倒西歪。
小白蛇神色一凝。
远处，一道白色水线缓缓出现。
却倾刻间，就到了眼前。
是一道十数丈高的巨浪，朝着小舟澎湃汹涌而来。
巨浪之前，还有一叶扁舟。
舟上一人影，抬起斗笠，露出一双幽蓝色的阴冷眸子。
“你果然和人类勾结！”
“我取你性命！”
“你是谁！”
许宣第一时间挡在白蛇身前。
那人影已腾空而起，瞬间化为了一条数十丈的可怕巨蟒！
巨尾一甩，一截满了尖刺，如同狼牙巨棒的蛇尾已经朝着小舟当空砸落……
第392章 冰寒
许宣直接腾空跃起。
一截蛇尾，比小舟都要庞大几倍。
这要是砸下来，小舟必然要变成粉碎。
他和小白蛇倒是不怕，但是老船夫恐怕就活不了了。
之前几个军兵就让他紧张害怕，现在他竟然敢主动迎向这么一条恐怖的巨蟒。
悬殊的体型，让许宣在巨蟒前如同一只蝼蚁。
他却敢朝着那截蛇尾，直接就是一拳挥出，没有丝毫迟疑。
“轰！”
小小的拳头与那比小舟都要庞大，巨锤一般的蛇尾交击，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许宣身在空中，无依无靠，直接被蛇尾上可怕的力量给拍了下来，直直射入水中。
“嘶吼！”
巨蟒发出尖锐的嘶鸣声，巨大的蟒身在空中一阵疯狂的扭动。
一片片幽蓝的蛇鳞当空洒落。
显然，它受了这一拳也并不好受。
区区一个人类，竟然一拳就让它负伤，更是让它暴怒不已。
“阿宣！”
小白蛇看到许宣落入了水中，情急之下，一双瞳孔骤然变成了湛湛的天青色。
脸上现出了几片细鳞，眉角长出了两根青色翎羽，十分艳丽。
周身一缕缕寒气升腾，头发也变成了冰霜般的颜色。
原本的修长的一双腿，却成了一截雪白的蛇躯在甩动。
竟变成了一个半人半蛇的模样。
但见蛇躯一扭，小白蛇已经失了踪影，再现之时，已在那条巨蟒上空。
而那看着十分恐怖的巨蟒，却在这时，突然断成了三截。
无声无息，毫无征兆。
蓝色的血在喷出的一瞬间，就凝结成了冰。
江面上下起了一阵蓝色冰雨。
三截蛇躯坠入江中，激起一阵巨浪，再也没能浮起。
小白蛇此时已经又变回了人身，在空中一阵摇晃，身上浮起一点点冰霜，朝江中直直坠落。
“小白！”
许宣此时刚从江中浮起，刚好看到，在水中就纵身而起，当空接住。
将小白蛇抱在怀中，他感觉自己抱了一块万年玄冰，奇寒刺骨。
以他的肉身之强，气血之壮，在这一触之下，竟然就有些承受不住。
人还在空中，底下的江水竟然就开始结冰，片刻之间，一大片江面就被冻住。
知道小白蛇可能陷入了一种很危险的状态，落到了船上，匆匆对那几乎吓傻了的老船夫道：“船家，让你受惊，不好意思了，麻烦将靠岸，我们立刻就走。”
老船夫虽然受了惊吓，可也看到了刚才这少年的厉害，哪里敢拒绝？
连连点头，就近将船摇到了岸边。
等许宣抱着人，带着狗下船后，直接将船摇得跟支箭似的，飞也似地逃离。
“阿宣！”
胖狗肚兜一上岸就一溜烟跑开，跑远了才扭过身来，一脸惊恐，想要嚎却又害怕，压抑着声音叫道：“阿宣！我们快逃吧！”
许宣却没有理他，忍着奇寒，抱着小白蛇四处张望。
“阿宣！赶紧走啊！我在跟你说话呢！”
胖狗四肢伏低，撅着屁股，一边嚎一边向后挪。
许宣感受着怀中的小白蛇越来越冰寒，不由将她抱得更紧。
“啊！你干嘛？！”
肚兜一脸惊恐，一张狗脸扭得嘴歪眼斜：“你不是怕蛇吗？她是蛇妖啊！”
“闭嘴！”
他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了远处林子中冒出半截的佛塔塔尖，脸上一喜。
那座塔他听说过，修建了好多年了，却一直没建成，始终废弃在深林中。
正好他需要一个地方。
“我不会丢下她一个人的。”
许宣丢下一句，直接就拔腿向那座塔跑去。
“我不管你了！”
肚兜一双溜圆的狗眼全是不解，扭身就朝另一个方向跑了。
许宣也顾不得许多。
他背着几吨重的龟壳都能在悬崖峭壁之间来去自如，行走如飞。
速度自是极快。
没多久，就来到了佛塔中。
明明是废弃的佛塔，此时看着却十分洁净。
他也没注意太多，进入塔中，在一座大佛前堆起一堆干柴，用气点燃，便在火边紧紧抱着小白蛇。
聚起全身的气，将她包裹在一片白光之中，抵御着她体内的极寒。
他的气，强大到足以将金铁都融化成汁水，只不过此时却像是投入冰潭中的小火苗，完全掀不起半点动静就已经熄灭。
反倒是一层冰霜从地上不断地蔓延开去，很快就爬上了墙壁、佛像，甚至连刚刚点燃的篝火都都被冻住。
这一层佛塔，没多久就变成了一个结满寒霜的冰窟。
“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
许宣手足无措，喃喃自语。
他通些医术，但小白蛇此时的状态却太诡异，别说是他，三界之中，知晓其中原由的也屈指可数。
“小白！小白！”
许宣除了更加用力地抱紧怀中人，只能不停地叫着。
“汪！汪汪！”
“阿宣！阿宣！”
塔外忽然传来胖狗肚兜的嚎叫声。
肥胖的身影甩着四只小短腿跑了进来，
“阿嚏！阿嚏！”
肚兜刚跑进来，就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看着周围一片寒冰，傻眼了：“这里怎么有个冰窖？阿嚏！”
胖狗摇摇狗头，甩了甩鼻子上两道鼻涕，指着身后塔外：“你看！我见到谁了！”
许宣现在心思都在小白蛇身上，也顾不上理它，连它说什么话都没在意。
“佛门清静之地，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一个人慢慢踏进了佛塔，看着都快长到一起的两人，一脸嫌弃地道。
“师父？！”
许宣猛地抬起头，一脸惊喜。
“您怎么在这里？”
“你在我的地盘里亵渎我佛，还敢问我怎么在这里？”
陈亦一眼横过：“还有，谁是你师父？说了多少次了，别瞎叫！”
“师父！求您快救救小白吧！”
许宣现在也不怕陈亦的脑崩了，想起之前那山崩地裂的一幕，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大声哀求。
师父这般厉害，定然能救小白的！
陈亦摇摇头，也暂时顾不上计较。
他之所以这时出现，也是不得已。
本来他并不想插手“剧情”。
只是这条小白蛇的状态出乎他的意料。
“剧情”可不是这样的。
明明是被许宣抱了一晚就好了。
但是现在，如果他不出现，估计许宣和这条小白蛇之间，肯定要有一个被冻死了。
她体内的寒意，连陈亦都有些心惊。
果然，“剧情”根本不靠谱。
罢了，还是得靠自己。
陈亦摇摇头，朝小白蛇走了过去……
第393章 内丹
【造化气机：此世开辟之初，由一丝七品世界之造化神光，与一缕万物母气，禀持此界气运而蕴生，得之气运加身，可窥世界造化之秘，超脱之机。等级：6品1星；愿力：100000】
【玄冥元丹：为此世天界女仙之首，紫微元君座下，司掌冬雪之女仙——青女所蕴本源内丹。等级：5品6星；愿力：60000】
“……”
陈亦收回灵台感应，眼神略显怪异地扫过小白蛇。
这小蛇妖，身上怎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若非为了保住她小命，陈亦用般若观照遍察内外，才在她眉心一穴窍内发现了一丝异常。
对他来说只是体内一处穴窍，但用这些修仙职业的人来说，应该是紫府、识海一类。
小白蛇紫府之中，有一粒天青色的浑圆珠子，不过青豆般大小。
青豆虽小，却散发着一种庞大的异力。
应该就是妖类的妖丹。
是妖的一身道行法力所系。
听说妖类能得以化形成人，靠的这一粒妖丹。
不过小白蛇这颗，散发出的气息却有点过于强大。
远远超出她自己本身的法力。
想起灰幕给他剧透的这条小蛇妖的根脚，一条禀天地造化而生的天青玉羽素鳞蛇，陈亦也能猜出其中根源。
这点恐怕连她自己都不自知。
但除此之外，她紫府中却还有两样东西。
其中一样，也是一颗浑圆如一的珠子，却几乎有拳头大小，散发着湛蓝中带着雾白的至寒之气。
几乎将小白蛇的整个紫府变成了一片冰雪的世界。
还有一样，是一缕璀璨到极点的神光，无论是青豆般的妖丹，还是湛蓝的珠子，都难以压去它一丝一毫的光彩。
让人第一眼看到，目光就会被它陷进去，难以自拔。
若非陈亦神意境界非同凡响，也同样如此。
神光之中，流转着变幻莫测的光华，像是映照着某个世界一角的镜子，似有混沌于其中翻滚，又似有万物在其中演化。
十分玄奥晦涩，就算是陈亦自己，都有点模模糊糊，看不清的感觉。
如果不是灰幕突然跳出来剧透，陈亦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造化气机早就知道，但是这颗“玄冥元丹”……
“师父！小白她怎么样了？”
陈亦因为小白蛇体内的异常，已经沉默了不少时间，旁边的许宣却以为小白蛇的情况非常不妙，不由着急地追问。
陈亦被他打断思绪，抬起头，看到满脸焦急的许宣，忽然心中不由一动，眼珠子微微转了转。
妹子紫府中那颗玄冥元丹来得有些蹊跷，十有**也是某个仙人落下的一颗棋子。
也许是那位所谓的司掌冬雪的青女，也有可能，干脆就是那位已经听闻过数次的女仙之首。
既然如此，作为两大主角之一，这小子……
身上不会也有什么古怪吧？
“没什么，她是用了超出自己承受极限的力量，有些控制不住，我已经为她疏导体内失控的力量，休养两天就没事了。”
陈亦看他急的那样，虽然十分嫌弃，却也没有卖关子。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旋即又道：“伸出手来。”
许宣不明所以，出于对陈亦的信任，还是愣愣地伸出手。
陈亦搭上他手腕，真气流转，灵台遍照内外……
【纯阳金丹：为此世天界男仙之首——东华上仙吕纯阳所蕴生本源内丹。等级：5品9星；愿力：90000】
“……”
果然，在他从许宣眉间穴窍中发现了一枚金光灿灿，如同大日一般的珠子时，灰幕又跳了出来。
陈亦觉得自己额头已经垂下了几道黑线。
吕纯阳？
陈亦在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可是听过不少这位仙人的事迹。
总结种种传闻来看，陈亦对这位的评价就四个字：酒色仙人！
花边新闻一堆一堆的……
不过，从传闻来看，这个酒色仙人除了某些毛病外，还算得上是一个正直的仙人。
加上张果老的原因，陈亦虽然没见过，但印象还是不错。
可想不到，这么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这么阴，早就暗戳戳地动了手脚。
两个人体内貌似都有着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布下的手段。
一个男仙，一个女仙……
就这么巧，分别在他俩身上动了手脚。
以那个吕纯阳的作风来看，陈亦不得不怀疑这俩之间有什么坚情，又是如眼前这俩一般的狗男女……
不对，想歪了……
问题应该是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至少现在，陈亦看不出这两枚内丹在许宣和小白蛇体内，对他们有什么害处，反而还在无时无刻地滋润着他们的神魂。
如果他们也有个属性面板，他们的神意属性必定是无时无刻不在增涨的。
……
在陈亦面色古怪地猜测着疑似狗男女的两个仙人的用意时，在那九宵之上，巨鸟左翼托举的仙山上……
那面目俊秀之极的男仙，正一手执棋，一手举起酒葫芦，往口中灌酒的动作突然一顿。
“怎么？”
对面依旧是那位袒胸露腹的仙人，见他动作神情有异，不由问道。
“呵呵，”
男仙放下酒葫芦，带着一丝慵懒笑道：“没什么，上次下凡游历，顺手布下的一着闲棋，被人触动了……”
他摇了摇头：“想不到，人间竟还有这等人物？”
“哦？”
袒腹仙人也是一脸诧异。
他深知眼前这位好友的本事，三界之中，除了金阙上那位……不，现在倒是多了一位，隐于幽冥中的那位地藏王佛……
除此之外，恐怕找不出一人能胜得了他。
哪怕随手施为，若有心隐藏，断然是没有几人能发现得了的。
不过除了酒色之外，又有什么能令他出手？
他心中微微一转，便露出一丝恍然，指着他点了几下：“原来你也这般不老实，连我都哄骗。”
面对知根知底的老友，吕纯阳脸皮再厚，也不由有些尴尬：“呵呵，随意而为，随意而为，无需在意，下棋，下棋！”
袒腹仙人摇了摇头，也不再追问，却拿起一子，啪嗒落下，淡笑道：“你输了。”
“嗯！？”
吕纯阳醉眼一瞪，转了转眼珠子，突然像是酒醉一般，向后仰倒，一脚撩翻了棋盘。
“哎呀！怎会如此？真是醉了，罢了，这局不算，重来！”
“……”
要点脸行吗？
第394章 神奇的萝莉
人间，又是一日过去。
佛塔在初阳的映照下，镀上了一层金色光辉，更显庄严。
“师……大师，您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佛塔前，许宣有些依依不舍道。
不是情急关头，他就想起了被陈亦镇压的阴影，不敢再口呼师父。
“不去不去，本圣僧身系苍生，大事缠身，哪有时间看你们粘粘乎乎地虐肚兜？”
陈亦不耐烦地挥手道。
脚边一直用胖脸不断蹭着他卖萌拍马屁的胖狗一脸懵比，关本狗什么事？
小白蛇玲珑心思，虽然没听过陈亦的怪话，却莫名地有点懂得其中的意思，微微有些窘迫。
似乎是为了掩饰尴尬，对陈亦微微福身一礼：“此次多谢圣僧搭救，小女子感激不尽，定当铭记。”
“哦，您是不是‘又’要走啊？”
许宣在“又”字上稍稍加重了音调。
“咳，”
陈亦目光已飘向别处：“我去哪里还不用你管，对了，这座塔是本圣僧的私产，我不在，你可要给我看好了，千万别让人破坏了，坏了一块砖，我都找你算账！”
说完，不顾一脸无语的许宣，人又突然消失不见。
不这么说不行啊。
他怕这两狗男女知道他在，不敢**怎么办？
“……”
许宣四处张望，却哪里有本事发现得了陈亦？
只能一脸生无可恋。
怎么这也能摁到我头上来？
小白蛇却是嫣然一笑，莫名地有些感怀道：“你师父真好。”
“话虽没错……”
许宣挠了挠头，嘟囔道：“但我老觉得他就像村里那些小孩子，顽皮得很……”
话刚出口，莫名地就感到心寒，头皮发麻，打了寒颤，立马紧紧闭上了嘴。
“阿宣……”
小白蛇掩口轻笑，忽然神情又黯淡下来，微微垂首：“那天……那条尾巴……你看到了吧？我真的是妖怪呢。”
许宣一愣，旋即洒然一笑：“是就是呗，世间多的是两条腿的恶人，长了条尾巴又怎么样？”
小白蛇身子轻轻一颤，抬头怔怔然地看着许宣。
初阳金辉映照在他脸上，似乎整个人都在放光。
鬼使神差地，举起手，轻抚了上去。
看到许宣蓦然变得全身僵硬，才反应过来，连忙缩了回来。
垂道低语：“阿宣，你不是恶人。”
许宣脸上带着一丝酡红，露出了傻笑。
脚底下，胖狗肚兜一双狗眼向上斜睨，对着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怪异的两人，露出了一种狐疑的眼神。
为什么它突然感受到了一种不舒服，像是天生的种族压制一般的气息？
狗就是要被虐的，气氛改变的两人自然不会理会它。
“我们走吧，去宝青坊。”
小白蛇忽然在许宣惊愣的神情中，牵起他的手，转身向永州城方向走去。
许宣愣然了一瞬，便露出笑容，反手握住了小白蛇柔软的小手，两人在初阳下两手相系，并肩而行。
“嗯？！”
肚兜莫名地感受到了万点暴击，狗脸一歪，捂住狗眼，嘟嘟囔囔地埋怨：“这儿还有一只狗呢！师父啊，你为什么不带我走……”
它突然明白了陈亦临走时那句让它躺枪的话的意思。
也只能垂头丧气地跟在两人身后。
两人一狗，却都没发现，在远处，陈亦正咬牙切齿的看着。
他现在觉得，自己才是那只被虐的狗。
一路尾随在后，看着他们穿过永州城，来到了一片杏林中。
林中有一座十分简陋，很不起眼的小木屋。
若说有哪里比较特别，就是那破旧的门楣上，有一张和破屋画风很不符的华丽匾额，上有三个金灿灿的大字，青色的流光在春中流动，正是他们要找的宝青坊。
陈亦眼见着两人进入小木屋中，眉头微微皱起
这宝青坊……
果真不简单。
他在佛塔中待过几年，这宝青坊与他的佛塔不过二三十里之隔，他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哪怕是现在，就在眼前，这座小木屋在他的感知中也没有半点异常，就是一座简陋的房子，普通得很。
陈亦没有跟进去，站在坊外，一直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看见许宣和小白蛇再次走了出来。
摸了摸光头，看着两人远去，他才飘身落于木屋前，再次打量了两眼，便一脚迈进了坊中。
走了进去，才发现这木屋……
和外面看的一样简陋……
四壁堆满了一个个凌乱的方形木盒。
“嘎吱嘎吱……”
一阵刺耳的声响突然响起，黑影一闪，陈亦便见一辆造型十分古怪木车一个甩尾，几乎来了个180度的漂移，稳稳地停在了他面前。
古怪木车上坐着两个头大身小，跟哆啦a梦有得一拼的两头身怪人，却没有蓝胖子的萌，只有丑怪，和猥琐……
蹬着木车上如同脚踏车一样的踏板。
两个两头身怪上头顶上，有一张椅子，上面还坐着一个人，。
看起来不过十多岁的一个小萝莉，却有着俏丽的脸庞，十分性感火爆的身材，一身短短的大红花裙下，露出一双能让许多男人移不开目光的长腿，赤着双足。
手里还拿着根长长的烟杆，叼在嘴里。
“哟，这么快……”
“又有客人来了。”
性感的小萝莉叼着烟杆，看着陈亦，大眼中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声音也有极强的诱惑力。
“还是个人类？”
“嗯……”
“让我猜猜……”
小萝莉坐在椅上，翘着长腿，赤足慢悠悠地摇晃着，白得可以反光，十分晃眼……
“你是跟着刚才的一人一妖来的？”
小萝莉移开烟杆，低下头，对着陈亦喷出了一口浓烟，笑意盈盈道：“说吧，造访宝青坊，有何贵干？”
陈亦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只神奇的小萝莉。
这就是传说中，幼龄的萌，和成人的诱惑并存的神奇生物？
换了寻常的人类，或许还真没有几个能抵御得了她那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魅惑。
果然是狐狸精，还是一只十分不简单的狐狸精。
他旁若无人的打量，让小狐狸眯起一双细长的大眼。
“人类，宝青坊，只和妖怪做生意，不欢迎人类。”
陈亦收回打量的目光，随口笑道：“听说，你这里可以打造法宝？”
小狐狸将金灿灿似乎黄金铸就的烟嘴含进嘴里，慢悠悠地啜了一口，才道：“你刚才没听到吗？我这里，可不为人类打造法宝哦。”
陈亦笑意不减：“哦？做生意的，还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
小狐狸慢悠悠抽了几口烟，才用慵懒地眼神，居高临下地斜向陈亦：“好，既然有客临门，我自然也不会强赶，不过……”
“宝青坊可不是市井坊间，不管是什么，价格可不菲，你出得起吗？”
“阿弥陀佛，”
陈亦单手竖胸，笑道：“小僧虽是出家人，可是家资颇丰，三界之中，恐怕没有几人能和小僧比家产啊。”
“……”
饶是小狐狸一颗心历经世间沧桑，也不由眼角一抽。
这和尚……
不按常理出牌呀……
第395章 拐狐狸
小狐狸眼角抽动，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陈亦眉心的黑白金三色莲瓣。
果然，二代什么的，一个个都这么讨厌。
吐出一口浓烟，远远地朝着陈亦喷出，在他一张脸前不到几寸，隐隐形成一只诡笑的狐狸。
靠着椅子慵懒地道：“好，姑且先说说吧，你想打造什么法宝？”
陈亦摇头：“慢来，小僧要的法宝，怕是三界之中无人能制，你这荒郊野外、无人听闻的小小作坊，怕是做不来。”
“咯咯咯……”
小狐狸抽了口烟，脖子突兀地一扭，竟来了个180度旋转。
那转过来的“后脑勺”竟是一张狐脸，狐脸诡笑着，向陈亦探来，又长又尖的狐嘴张开，发出苍老的声音，与之前充满娇俏诱惑的声音截然不同。
“我宝青坊游走三界，为妖类打造法宝，一任需求，尽皆满足，从未曾有谁能挑出一丝错处，”
“无论你是要移山倒海，翻天覆地的杀伐利器，还是要改换乾坤，逆转阴阳，化人为妖，化妖为人的夺天造化，只要你说得出来，又能出得起价钱，宝青坊都能满足！”
一张狐脸，前一刻还是阵阵诡笑，下一瞬，就变得阴森可怖：“怕只怕……你这小和尚别说能不能付得起代价，怕是还没见过什么世面，连说都说不出来。”
变脸啊？
陈亦看着那张老狐脸，嘴皮子微微扯了扯，默默地吐槽。
还是刚才的萝莉脸看着舒服……
“是吗？”
陈亦越看这小狐狸越喜欢。
当然，绝对不是垂涎她的美色！
在心中默默地向不知在哪儿的老板们郑重申明着……
实在是这只狐狸太有意思，是个妙人……不对，是妙妖……
本事虽然还没见到，不过听她口气之大，来历又这般神秘，想来不会弱。
别的不说，“剧情”里，她竟然真能如刚才所言，化人为妖，用一根狗尾巴，将许宣变成了一只狗妖。
这般逆转乾坤，夺天地造化的能为，可比单纯打打杀杀的本事厉害多了。
撇开这此不说，仅仅是她这让人一见便生好感，连陈亦自己都一样，这本事就很不简单。
天生做生意的料啊。
陈亦曾经想用蓝胖子的时空通讯器，建个跨界交流群。
但随着自己能力的不断提升，见过的世界越来越大，触及的层次也越来越高，再加上小岛空间变成了须弥空间，又有了天柱。
他的野心就跟着膨胀了。
不过他一直在等，等机会成熟。
至少要等布玛解决了跨界通讯量产化的问题，他就能开始着手，创建自己一直在构想的西天极乐跨界集团须弥山分公司……
然后做大做强，开遍自己经历过的所有世界！
有天柱在，没准不止是自己经历过的，而是真正的诸天万界。
到时候，越做越大，越做越强……
没准终有一天，走上人生巅峰，推翻大老板，自己当家做主！迎娶白富……停！
陈亦急忙刹住心里的飞车。
飘了飘了……
阿弥陀佛！大老板有怪莫怪……
这和尚莫不是个傻子？
对面的妖精脖子一转，老狐脸又变成了小萝莉，看着一脸心弛神往笑意的小和尚，不由心中嘀咕。
她将陈亦当成了傻子，却不知这傻和尚正在盘算着要把她拐跑……
陈亦越想越觉得，须弥山分公司，需要各界广大精英人士加盟，所以……
小狐狸必须拐跑！
“小狐狸啊……”
面对他私自决定的未来员工，陈亦露出了十分亲切的笑容，让小狐狸从心里莫名地打了个颤，旋即又发出讥讽的笑意：“小狐狸？小和尚，奶奶我纵横三界之时，你祖上十八辈恐怕都未出生。”
“好好，口气倒是不小，小僧虽是年纪不大，倒也见过几分世面，你既将你这宝青坊说得这般厉害，那小僧便在这法宝上，与你说道说道……”
陈亦一拂袈裟，摆好姿势：“小小狐狸，困居一隅，怎知世界之大，有如恒沙？”
“恒沙世界，法宝之浩瀚繁多，岂止如烟如海？”
陈亦忽然顿了顿，问道：“对了，小狐狸，你可知晓，寰宇之外，阴阳之际，太虚之极，还有那无边混沌，蕴生无边无量世界？”
小狐狸一双勾魂夺魄的萝莉大眼轻轻一眨，一丝异色一闪而逝，神色不变，啜着烟嘴，慢悠悠笑道：“呵呵，我知是不知，你且莫管，我倒要先看看你这小和尚如何胡吹大气。”
“莫急，我只消说得一宝，便看你知是不知，”
陈亦笑道：“且说那无量世界中，有那至宝，无边混沌孕育，先天地而生，威能无限，各有灵验，因此，便唤做先天灵宝，”
“莫说其灵验之能，这般宝贝，皆有一妙处，便是因果不知，劫数不显，只消能得其一，便可镇压万古气运，万法难侵，万劫不沾……”
小狐狸正听得心头直跳，眼中异光涟涟，陈亦却突然停了下来，看着他笑眯眯道：“小狐狸，我也不要什么杀伐利器，什么夺天造化，只要这般，你可做得出来？”
“呵呵呵，果然是信口开河，胡吹大气。”
镶金缀玉的烟杆在小狐狸纤纤五指中滴溜溜转动，大眼中露出讥讽之意，似十分不屑。
但就算她是积年老妖，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本能反应，也难逃陈亦的双眼和灵台观照。
别以为神仙妖怪就没有精神病，精神医生就不管用了……
佛爷就是胡吹大气，还不是吹得你小鹿乱撞？
陈亦太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怎么样才能让人小鹿撞得更厉害。
小狐狸嘲讽拉仇恨，他还偏偏就不接着说下去了。
便故作失望叹气：“唉，小狐狸果然是见多识广，连这般宝贝也难能动心，既然如此，小僧便不在方家面前现丑了……”
他话锋直接一转：“小僧听说，小狐狸你不止为妖打造法宝，还兼职贩卖情报消息？”
小狐狸目光扫了扫陈亦，斜斜上挑的细长眼角微微抽动。
这该死的和尚……
心里恨得发痒，面上却没有表露，懒洋洋道：“哦？呵呵呵，有趣，看来这才是你的目的，说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第396章 丑八怪
“小狐狸可曾听闻过纯阳金丹和玄冥元丹？”
陈亦试探性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却没想到，小萝莉表面上一直不曾有过变化的慵懒神情，竟突然就变了。
虽然只是一闪即逝，陈亦却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
怨中带怒？
哀中带伤？
总之好复杂就是了……
哦嚯，又有坚情！
“你问这个做甚？”小狐狸虽然表情管理得很好，脸上一直带着的慵懒笑意却没了。
“小僧又不想问了。”
陈亦一句话透着贱嗖嗖的味道，让小狐狸心底痒痒，牙根磨得咯吱响。
在陈亦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着小狐狸的时候，那座被他据为己有的佛塔下，正发生一场打架斗殴事件，破坏着他的私产。
之前许宣和小白蛇离开宝青坊，回转佛塔。
许宣手里提着宝青坊借给他们照路的灯笼妖怪，小白蛇拿着一块巨大的赤色鳞片，陷入沉思。
这是他们在宝青坊探问珠钗来历，狐狸老板交给他们的，说是珠钗真正的主人所有。
才到了佛塔前的林子边上，灯笼妖就尖叫一声，甩脱许宣的手，长出两条小短腿，一溜烟地就跑没影了。
林中淡淡雾气之中，平白冒出一股萧杀阴寒的气息。
一个巨大的青影，扭动着，缓缓从林中滑了出来。
这又是一条巨蟒，一条通体如青色碧玉的巨蟒。
与之前在大江上所遇的那条，几乎不相上下。
仅仅一颗头颅，就有房子大小。
那巨蟒滑出林子边上，就突然消失，变成了一个穿着青色鳞甲，身披青色斗篷的娇小身影，缓缓走到两人面前，抬起斗篷，露出了一张俏丽的脸庞。
青衣女子目光看向小白蛇，隐隐露出一丝欣喜。
许宣警惕地走了出来，挡在小白蛇身前。
青衣女子面色一沉，目光无意间扫过他腰间挂着的一竹筒，筒中装的是一个叉子，那是捕蛇所用。
捕蛇村中，人人都带有这般器具。
山中蛇多，许宣虽不捕蛇，也从小带着，以作防身，多年以来，也就习惯了随身携带。
看到这竹筒，青衣女子更是神色突地一厉，恨声道：“捕蛇人！”
目光变得愤恨：“原来你和人类在一起，还是个捕蛇人！怪不得……”
“我杀了他！”
森寒的杀意蓦然从她身上汹涌而出。
两边相隔着十数丈，只见她纤细的腰肢一扭，人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出现在许宣丈余之地。
一只手如同灵蛇一般，射向许宣。
许宣刚要动作，白影一闪，小白蛇已挡在他身前，素手迎了上去。
两只看似纤弱娇柔的手，一触之间，却有一股劲风向四面八方激荡，吹得周边大树纷纷欲折。
“小白！”
青衣女子见挡她的人竟是小白蛇，愤恨地大喊一声。
“小白？”
这一声呼唤，似在瞬间勾起了小白蛇丢失的大部分记忆。
一声声小白在她脑海中响起，出自许多不同却熟悉的声音。
怔怔地看着青衣女子，抵着她的手缓缓滑落，突然扑了过去将她抱着，欣喜地叫出声：“小青！”
“你是小青，我想起我是谁了！”
青衣女子被抱住，狠厉的表情渐渐变得柔和。
“小白？原来你的名字真的叫小白。”
许宣见状，在后面微微一愣。
没想到他之前因为小白蛇失忆，随口叫出的称呼，竟然真的是她的名字。
听到他的声音，名叫小青的青衣女子神色又是一厉，伸手一推：“小白，你让开，我要杀了他！”
小白蛇仍挡在前面，摇摇头：“小青！他不是恶人。”
“他是捕蛇人！”
小青厉声道：“姐姐！你难道都忘了吗？我们蛇族有多少族人被他们捕去，献给了国师，多少族人因此惨死！”
“师父叫你去刺杀国师，就是为了给族人报仇，可你竟然和捕蛇人走到一起！”
小白蛇皱起秀眉：“国师为什么要捕蛇？”
“看来你真的都忘了，”
小青双臂抱胸，恨声道：“师父说过，这妖道修炼的是太阴真功，与我蛇族同出一源，他要取我们的魂魄精华，修炼自己的功力！”
“师父恨透了国师，恨透了人！”
她狠狠瞪着一旁的许宣：“师父说人心险恶，只要是人，就一定是恶！”
小白蛇摇头：“他不一样，在我失忆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是他救了我。”
“再不同，他还是人！”
许宣一脸无辜，摸着下巴：“原来国师让我们捕蛇是因为这个，竟然修炼这么邪门的功法。”
“你这个捕蛇人！帮凶！你该死！”
他不说还好，一说顿时像点燃了炮仗，青影一闪，小青已经扣住了他的脖子，出现在佛塔翘起的琉璃檐上。
伸着手，将他身子悬在高空，寒声道：“一个捕蛇人，一路跟着姐姐，一定有所图谋！”
“小青，你放开他！”
小白蛇的身影也瞬间出现在檐上。
“阿宣！”
胖狗肚兜这次竟然没逃，甩着小短腿，玩命地跟了过来。
“姐姐，你都忘了师父的教导吗？人都是骗子，是强盗！”
许宣被她扣着脖子，却没有害怕，语气轻松地调侃：“你一个小妖精，火气这么冲干嘛？我师父说过，火气太大，不仅妨碍修炼，还容易变老，看你长得也挺漂亮的，不怕老得快啊？”
“你……！”
小青猛地一甩，将他从塔上摔了下去。
“小青！”
小白蛇跟着窜了下去。
其实她见过许宣的本事，并不担心这么点高度能摔坏了他。
她担心的反而是许宣被小青激起怒火，她未必是许宣对手。
而且，许宣身后还有个师父，那个和尚……
恢复了大部分记忆的小白蛇，很清楚许宣师父的可怕。
她以往视作神明一般的师父，在许宣师父面前，恐怕撑不过几个照面。
“我没事。”
许宣伸出手轻松地在地面上撑了一下，翻了个跟斗，便好端端地站着。
“给我去死！”
“轰！”
小青怒意更盛，双手一挥，一片青碧光芒凝聚成了一个狰狞的蛇头，张着巨口，露出四根丈余长的尖牙，猛然朝着许宣撕咬过来。
“小白，闪开！”
青碧的蛇头威势惊人，许宣怕小白蛇有失，直接纵身迎了上去。
又生怕自己用力过猛，伤了小青，双手虽瞬间汇聚了惊人的气，却没有喊出大招名字……
只是闪烁着一片白光，正面挡上了狰狞蛇头。
“轰！”
剧烈的爆炸激起漫天的烟尘。
佛塔前的广场砖石四射，瞬间被轰出了一大坑。
许宣失了落脚之地，顿时坠落坑中。
“阿宣！”
小白蛇飞身跟了下去。
小青自然不肯就此放过许宣，腰肢一扭，下身变成了蛇尾。
青色蛇尾一摆，便朝着坑洞电射而去。
“小青蛇，佛门净地，可容不得你放肆！”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下了这深坑，可真就是要被坑了。
这坑下竟有一条甬道，许宣和小白蛇却有没看到。
地下漆黑，甬道两旁却有灯火，照着不远处就有座石门，石门内，是一片漆黑。
小青哪肯放过那该死的捕蛇人，在昏暗的灯光中，警惕地往前走。
才靠近石门，便见漆黑之中，有一双眼睛突然睁开。
这双眼睛一片通红，还燃烧着血红色的火焰。
只是被这双眼睛照到，小青便觉浑身一僵。
旋即大怒，看着这双眼睛下巨大的黑影，厉声喝道：“丑八怪！给我滚开！”
第397章 金刚
“丑八怪！”
“给我滚开！”
小青挥动双手，青碧色光芒凝聚成巨蟒，如一灵动的长鞭，绞向那石室中挡着石门的巨大黑影。
“嘿嘿嘿……”
巨大黑影发出一阵阵宏亮却森冷的笑声：“好一条鲁莽的小青蛇……”
那石门内，豁然亮起通红火光，整个石室被照得大亮。
露出了石室中的景象，还有那血红双眼下的巨大黑影的真容。
这黑影长得青面獠牙，一双血红眼珠暴突，内有火焰升腾，露出的手臂胸腹等处，漆黑如墨，长得是恶形恶相，如同恶鬼巨魔。
却穿戴金盔金甲，耳垂璎珞，身饰金银、琉璃、宝玉等物，周身宝光闪闪，有如佛寺中供奉的横眉怒目的金刚像一般。
小青挥出的那灵鞭巨蟒来到这尊金刚像前，就像一条小蛇，直接被金刚像探出漆黑手爪，抓在手里，五指微屈，青碧巨蟒顿时幻灭，化为点点青光消散。
“丑八怪！”
小青非但没有畏惧退却，反而被激起凶性，浑身青光大盛，十数条青光巨蟒从中飞射而出，嘶吼着扑咬向金刚巨像。
“小青蛇，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你坏我佛塔，擅闯我地宫，还敢如此嚣张，今日需得让你晓得报应。”
也不见金刚像有何动作，只是一双暴突的双眼轻轻一瞪，十数条青光巨蟒便突然无火自燃。
一点血红火苗蹿起，瞬息间便蔓延全身。
不消得一个呼吸，便已经被烧得无影无踪。
空中却仍留下十余团血红火焰，犹自不息，反而吞吐扭曲，片刻间，竟然重新化成了巨蟒之状。
只是青光巨蟒，却变成了十余条血火巨蟒。
摇头摆尾，扭过血红双瞳，瞪视着小青。
虽有熊熊火焰，整个石室甬道都被烧得热浪滚滚，空气一片片扭曲。
小青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反而浑身冰冷。
她虽然性子鲁莽暴躁，却不是没有脑子。
金刚巨像这般神通手段，她根本无法想象。
摆明了是她远远不能抗衡的存在。
所以她蛇尾狠狠一甩，转身就跑！
像没骨头似的小腰疯狂地扭动，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嘿嘿嘿嘿……”
金刚巨像也不追，双目中跳动着血红火焰，发出阴阴的笑声。
“手中正好缺那么一点东西握着，别人金刚天王不是拿蛇就是擒龙，要不然也有几件法宝摆摆架势，我这手中空空，有点不太像话，要不是你这条小青蛇太弱，正好拿来撸五撸……”
“嘿嘿嘿……”
“呸！”
“这鬼化身，老动不动就阴笑，也太影响佛爷形象了……”
“嘶，该死的，又想杀人……”
“啊……这污秽的人间，才真是天魔乐土！”
“滚！”
“果然，天魔的东西没好的……”
金刚巨像不断嘀咕自语的宏亮声音在甬道中回响，一会儿阴邪暴戾，一会儿又跳脱不正经，就像个重度精神分裂患者。
只因这巨像本就是陈亦自己的一缕心神分化。
他还真的早就用地宫中镇压的那具天魔骸骨，将同样在其中得到的那部他化自在天魔**残篇给学了。
还真让他炼出了一具化身。
不过这具化身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他本以为，这天魔**，是类似附身夺舍一般，直接分神附上那天魔遗骸中。
却没想到，这根本是用天魔遗骸作为原材料，自己重新炼制了一个新的生命。
那感觉，让陈亦觉得自己变成了草履虫，一个变成俩……
不过这种自我分裂也不是单纯地分割自己的神魂意志那么简单。
神意又不是切糕，可以随便切。
想要炼成他化自在天魔**，有两条路。
一条是侵入他人的神魂中，感染、夺取他人的魂魄意志，化为己用。
这让陈亦想到了现世中的“虚无”。
这种方法，简直和虚无一个路子。
另一条，是自己通过特殊的法门，凭空创造出一尊“神”来，以作他化之魂。
这种法门，他得到的残篇中只提及到几种观想法，却没有具体法门。
陈亦还以为自己没办法炼成，便尝试着用愿力去学，没想到灰幕竟然直接给将他修炼的六神诀之一的金刚怒目相给弄出来了。
他化之身，非常神奇，一个变成俩，互不干涉，却与他一人无异，就像左手和右手。
只不过，不知道是因为天魔**本身的原因，还是所使用的天魔遗骸的原因，这具金刚化身并不是那么好使。
内中充满了种种恶欲邪念，陈亦有阿罗汉佛果，也难以抵挡欲念影响，时时有杀戮行恶的冲动。
所以他将他化之身留在了地宫中。
这地宫有很多隐秘，却可以镇压天魔。
留在这里，或许可以通过真经佛法，慢慢磨灭他化之身中的欲念，也能顺便镇守这佛塔地宫，以防万一。
巨大的金刚化身往石室另一个甬道看了一眼，许宣和小白蛇已经闯进了那间有朱雀玄武石雕的石室中。
不出意外，这俩狗男女出了地宫后，就会在他的佛塔中苟……情定三生……
哼，如果不是他境界早已脱离了声色，还真容不得两狗男女玷污了这清净之地。
压制着心中蠢蠢欲动的暴戾和欲念，金刚化身回转石室大殿，于那金碑之下摆好姿势立定，又扮成了一尊金刚雕像……
那塌陷的大坑中，青碧光芒电射而出，于佛塔外现出小青狼狈的身影。
匆匆回头，却并没有看到那尊可怕的金刚巨像追出。
眼中闪过疑惑犹豫之色。
心念转动间，便有点明悟。
那金刚巨像对她应该并没有什么恶意。
否则以这金刚的神通手段，她恐怕根本逃不出来。
倒像是只想要阻拦她进去一搬。
神情微微挣扎，最终还是没有敢再返回，甚至连靠近都不敢。
只能恨恨地在地上跺了一脚，远远地守着佛塔，只等着许宣自己出来。
忽然瞥见远处有一个肥胖的黄色肉团在蠕动着，狞笑了一声，青影一闪……
“汪！汪汪！”
黑夜中，被惨虐的狗叫声响彻了林子上空。
一夜过去。
天色却没有转亮，一片昏暗，还下起了蒙蒙细雨。
两个身影从佛塔中慢慢走了出来……
第398章 把你自己押上
是许宣和小白蛇。
坐在一块碎石上的小青站了起来，抬脚就将被她踩在脚下当垫子的肚兜踹飞。
“汪！”
“肚兜！”许宣纵身接住了被虐惨的胖狗。
小白蛇垂首朝着暴怒的小青走了过来：“小青，我跟你走。”
“姐姐，你终于想通了！”
正想要暴起的小青转怒为喜。
“你要去哪儿？！”许宣刚刚放下胖狗，闻言一惊。
“阿宣，我们分开吧。”小白蛇声音低沉道。
“为什么？我们……”
“阿宣，”小白蛇打断了他：“天有天规，地有地道，天地无情，你是人，我是妖……”
“我还有很多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事，还不如就这样……忘了吧……”
“你……”
许宣胸中闷得像压了一座山，想说什么，看到小白蛇低沉的模样，又是一阵心疼，说不出口。
默默地站着，任由雨水从他头上滑落。
他忽然有些明白，师父经常说的，人生在世，想要逍遥自在，真的不容易……
“你说得对，人妖殊途，天地无情……”
“但你我之间难道就没有情吗？”
许宣沉沉地说道。
“呵！”
小青嘴角一勾，不屑地笑道：“人妖两途，天地不容，你有几分本事，敢说这般大话？”
许宣却没有理会，忽然身形一闪，便从身后抱住了小白蛇，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认为人和妖不能在一起，但是……你放心，既然你不开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肚兜！”
回身一纵，捞起肚兜便狂奔而去。
小白蛇看着许宣离去，神情愣愣。
“姐姐，他走了，不会回来的。”小青笑着道。
“我们在一起朝夕相伴已经百年，他区区一个人类，就算有几分本事，又能伴你几年？”
“况且，我们苦苦修炼几百年，历经劫难，好不容易才得了这诱人身形，还有一张精致容颜，却总有原形毕露的一天，那时，他还会喜欢你，还敢喜欢你吗？”
小青用低沉地语调述说着。
小白蛇只是转过身，慢慢地走进了佛塔。
小青怒道：“姐姐！你真要等他？”
小白蛇走进佛塔中，才轻轻地摇头：“你不懂，不一样的……”
“嘶~！”
小青口中吐出腥红蛇信，愤怒地低吼了一声，却又带着几分痛苦。
小白蛇听出不对，猛地转身：“小青……嗯？”
话没问出口，便突然扭头。
就在这时，佛塔一面墙壁蓦然炸裂。
烟尘之中，缓缓走来一只三头四足的红顶巨鹤。
巨鹤背负着一个华丽坐辇，一个轻纱蒙面的紫衣道士，懒洋洋地仰躺其上，目光斜睨：“呵呵……美人儿，我们又见面了。”
“原来是你这臭道士！”小青露出尖细的蛇牙，发出嘶吼声。
蒙面道士也不理会，悠悠道：“真不知道，你这小小蛇妖哪里来的胆子，这点道行，竟然就敢来行刺我师父？”
“不过，一条已修成人形的蛇妖……”
他目光扫过小青，轻笑道：“不，是两条了，正好拿来炼我师门的太阴真功。”
“吼！”
他座下红顶巨鹤像是要为主人助威一般，适时张开三张尖锐巨喙，发出凶厉吼声。
“你……！”
小青身上青气升腾，脸上现出一片片青色细鳞，显然怒极。
不过她对那个国师虽然恨极，同样也忌惮到了极点，压抑住怒气道：“臭道士，怎的只有你自己？你那妖道师父呢？”
“我师父？呵呵，我早已上报，捕蛇村有蛇妖盘踞，看时辰，我师父也差不多到了。修成人形的蛇妖，一条就能顶得上一万条，我自己享受岂不更好？何必分一杯羹给他？”
这道士言语中听不出对自家师父的敬意，也笃信两条蛇妖逃不过他的手心，又心情大好，毫不在乎地将自己的作为说了出来。
“小道士，坏心眼还挺多，也好，先将你打服了，再去收拾你那个师父！”
小青听到国师并不在此地，心下一松，眼中凶光毕露。
“哼！”
蒙面道士却比她更快，一声冷哼，他座下红顶巨鹤四足微曲，三个巨喙便如巨矢一般，瞬间朝着两人撞了过来。
一白一青两个身影闪动，已变作半人半蛇的状态，在地板、墙壁上不断游走，躲避着巨鹤的撞击撕咬。
轰隆之声不绝，佛塔瞬间被撞得坑坑洼洼，处处残破。
巨鹤弄出的声势虽大，却连两条蛇的衣角都没沾上半片。
反被小白蛇一尾巴扫得翻滚在地，小青同时抖手打出一条青碧蛇鞭，射向道士。
那道士早没了耐性，在巨鹤倒下时，已从鹤背上跃起，躲过蛇鞭。
不想小青微策一抖，蛇鞭回旋，缠绕在中央的大佛雕像上，猛地一拉，便倒了下来，朝着道士压来。
“轰隆！”
一声巨响，大佛雕像粉碎，道士在灰尘中略显狼狈地站了起来，面纱却已经掉落，露出一张怪异的脸。
上半张还算俊秀，下半张却如同干皱的老树皮，十分丑陋狰狞。
“哈，原来你这道士长得这么丑。”小青扭动腰肢，掩口讥笑。
道士脸皮微微扭曲，双手蓦然一挥。
他那紫色道袍上，本绣着许多金鹤，这一挥手，这些金鹤竟都活了一般，飞了出来。
数十上百只犹如金纸叠成的纸鹤环绕道士周身，张口一吐，竟有一道道金线爆射而出。
“笃！”
“笃！”
“笃！”
……
无数金线一根根洞穿佛塔地面、墙壁。
这金线如同暴雨一般密密麻麻，青白二蛇于这佛塔中无咫尺立足之地，当机立断，撞破墙壁，电射而出。
道士冷哼一声，直接纵身，撞破塔顶，腾身于那琉璃翘檐之上，双手连挥，更有无数金鹤飞出，漫天飞舞。
“逃？看你们怎么逃出我的天罗地网！”
“轰！”
道士双手往下一按，轰然声响中，无数金色丝雨爆射。
天上地下，尽被金线笼罩，如同天罗地网，将青白二蛇牢牢罩住。
在双方激斗之时。
宝青坊中。
“……此斗一出，能削人顶上三花，胸中五气，三界之中，仙佛神鬼，无一能逃，”
“正所谓：此斗开天长出来，内藏天地按叁才；装尽乾坤并四海，任他宝物尽收藏。”
一个光头正口沫横飞，大吹法螺。
“这宝贝，比你的丧魂莲花盏如何？”
“又有一物，虽是小小一只葫芦，内藏玄机，只需一句‘请宝贝转身’，天上地下，无物不斩，就算是金阙上那位，也断然抵不住此宝轻轻一转，实乃无尽混沌，无量世界中第一杀器，”
“此宝，比你的绝魄葫芦又如何？”
“还有一物，悬于头顶，诸邪避退，万法不侵，因果不沾，先就不败，此宝，比你那玄天云母塔又如何？”
陈亦斜睨着已经有发疯迹象的小狐狸，吹得更加来劲儿。
反正吹牛不要钱，净往大了吹。
没准，现在吹过的牛，以后都会钻进他圈里来呢……
他此时所在的宝青坊，却不是那简陋的小木屋。
而是一个十分神奇的的所在。
若不是小狐狸带着，谁又能知道，这简陋的小屋中，竟然别有天地？
小狐狸烟杆啜在嘴里，却抽不动了，一口银牙咯吱咯吱地咬着金烟嘴。
被陈亦连勾引带调戏，心中早就又痒又气，如果不是忌惮那尊大佛，小狐狸早就拿烟杆抽爆这小和尚的秃脑壳！
“说了这般多，这些宝贝，可有一件是真的？你若能拿出一件来与我看看，莫说你要打听消息，打造法宝，便是这宝青坊都送给你又如何？”
小狐狸一个沧桑的老心肝，竟然被陈亦说得有些失去了分寸，竟然咬着牙说出了这番话来。
“诶！”
陈亦像捉住了把柄，双眼一亮，指着她道：“呐，这可是你说的！”
“需知万事万物，皆由缘起，一言一行，因果相系，话好说，因果牵缠，可是赖不掉的！”
小狐狸魅惑双目一瞪：“便是我说的又怎样！”
“好好好，你想看宝贝，自是不难，不过……”
陈亦眼珠转动，直直盯着她笑道：“你这宝青坊中的宝贝太低端，小僧万万看不上，倒是小狐狸你……”
小狐狸一双充满魅惑的狐眼中真的是喷出了火，咬着牙一个个字往外挤：“你、待、如、何？”
“莫急莫急，小僧很好说话的，”
陈亦一脸笑意：“要是肯把你自己押上，小僧倒是愿意与你赌一赌，别说看，就算借你把玩把玩，也不是不可，如何？”
“吸……”
小狐狸深深吸了口气，扁平的胸部都涨了起来。
“好！”
反正是空头支票，随便开！
陈亦大喜，正要说话，便见小狐狸忽然转过头，脸上又露出初见时那种事事在握的笑意：“哟，客人又上门了……”
第399章 人妖之别
“少年啊，我可以帮你……”
小狐狸慵懒地躺在一张大椅上，浑圆的双腿高高伸起，搭在前面的桌案上，悠悠地吐着烟圈。
身前站着的，是许宣。
他一来，便求狐狸帮他。
小狐狸一双勾人狐眼中便露出十分有趣的色彩。
“真的吗？”许宣一脸惊喜。
他本来也只是来试试，却没想到这宝青坊老板看起来不仅有办法，而且还答应得这么爽快。
“少年啊……”
狐狸摇曳着曼妙的身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双赤足踩上桌案。
“我也年少过，轻狂过，放纵过，也曾留下诸多遗憾……”
她慢悠悠地吞吐着烟气，没人能看到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那魅惑的声音似乎变得有些深远悠长。
忽然回过头，用勾子般的眼角斜了许宣一眼：“少年人，你要知道，有一天，你可能会后悔……”
许宣毫不犹豫地道：“如果不能和她在一起，我现在就会后悔！”
狐狸不置可否，悠然道：“少年人，你可知道……你与她在一起，会有什么后果吗？”
“不管什么后果，我都愿意！”
“少年人，人妖殊途，可不是一句空话……”
狐狸跳下桌案，扭动着曼妙身姿，迈着长腿，边走边道：“天地分阴阳，人居其中，阴阳调和，虽平庸无奇，实则得天独厚，最近大道，”
“故而无论精怪妖魔，修行之路，必要先历经百劫千灾，化身为人……”
“妖，性源极端，虽生而有种种异力神妙，修行之路，却是重重劫难险阻，难得大道，”
“有几个肯老老实实地去修行？倒不如采补人类，或夺其精气，或噬其血肉，总好过自己辛辛苦苦去修炼，”
“人妖结合，便是她不愿，妖性难改，无形之间，也必要损你本源，返补自身，嗯……”
狐狸回头扫了许仙一眼，狐眼中光彩闪过：“少年人，你这一身精气倒是浑厚精纯得很，真真世间少见，可不像是普通人……”
“这般说来，十数年内，你倒是能承受那妖气侵袭……”
见得许宣面现喜色，又娇笑道：“便是你愿意只活这十几年，天有天规，也难容人妖相合，三界众生，谁人能身在‘天’外？”
“犯了天条，你自是难逃天罚，就算你不惧，便不心疼你那个美人儿，一身道行烟消云散，那也还算幸运，就怕是连性命都留不住，真灵都要被磨灭，永不超生，你还愿意吗？”
许宣脸色一变，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却不能不在乎小白。
看到狐狸脸上笑意，心中一动，便道：“你既然这么说，那就肯定有办法，只要你能帮我，我什么都愿意！”
“嘻嘻……”
狐狸轻笑一声，轻轻一蹦，坐到了桌上，翘起双腿：“好吧……”
“天下生意，有来有往，帮你，可以……”
“可我要的……你给得了吗？”
许宣断然道：“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这白痴！
隐在暗处陈亦忍不住狠狠地暗骂了一句。
刚才陈亦正在诱拐一只千年小萝莉时，就是这小子突然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捣乱。
陈亦不用看也知道他来干什么，不过他并不想插手。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但，也要承担自己选择的后果。
他始终不让许宣叫他师父，也是不想和他牵扯太深。
所以他并不打算和这小子见面。
不过真当看到他的所作所为，陈亦又不免恨其不争，手头发痒，想狠狠地揍醒这小子。
“倒是有个办法……”
小狐狸又转过身，背对着他，脑后一张老狐脸却猛地伸了过来，几乎贴着他的脸，苍老的声音阴阴地道：“把你变成妖！”
“妖？”许宣一愣。
小狐狸脑袋猛地转动，像陀螺似的，转了不知多少圈，突然停下，又变回了萝莉脸，满是笑意：“变成妖……你们就能在一起了，不过……”
“你得拿一样东西来换。”
许宣此时却根本不在意小狐狸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了，心里头除了要和小白蛇在一起外，再无他念。
站在那里不断喃喃自语：“我得变成妖……我要变成妖……我要和小白在一起……”
“少年人，宝青坊不收钱财，只收精气，我们宝青坊在妖界成名，便是用这精气打造的法宝，”
小狐狸抬了抬烟杆，这个四周墙壁上映照着种种如梦如幻光景的古朴大殿中，一个巨大的圆台轰隆隆升起。
“你这一身精气世所罕见，正是宝青坊所需，不过……”
狐狸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化人为妖，化妖为人，是夺天地造化之事，代价可不小，除了你这身精气，我还要一样东西……”
“我答应你！”
许宣抬起头，坚定地道。
“呵呵……”
小狐狸慢慢走上了那圆台上
“好，”
“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生而为人，享受人世间的诸多太平好处，理所当然，浑浑噩噩，”
“若成了妖怪，天要杀你，人要杀你，道士要杀你，和尚要杀你，其他妖怪……也要杀你，”
“我取了你精气，你便是成了妖，也是一个最弱最小的妖，而且无论你怎么修炼，也绝不会分毫寸进，你这身精气……”
“若我没看错，你当是修炼了什么神奇的法门，我阅遍三界，观尽天地人神，鬼怪妖魔，便是九宵之上的仙佛，也所见不少，还未曾见过这般……简陋又精纯之法，倒像是只为斗战而生，传授你这法门的人，当真是了不起……”
狐狸面露赞叹，随即又摇头道：“嗯……精气纯粹，却难得长生，可惜，可惜……”
“就算如此，你若能依此修炼成道，三界之中，论斗战杀伐，怕是难有人能及你，怎样？”
狐狸侧首看着他，面上露出十分有趣的神情，似乎对于许宣的选择很感兴趣。
“无论如何，我都认了。”许宣面色已经变得十分淡定，对狐狸说的话毫不在意。
让站在暗处的陈亦恨得咬牙切齿，光亮的头皮都变暗了。
小混蛋，佛爷辛辛苦苦，怎么也算把你堆成了个新手村小霸王，你就这么不珍惜？
“咯咯咯……”
小狐狸却是欢快地笑了起来，在一阵阵悦耳铃声般的笑声中，充满梦幻色彩的宝青坊中，突然一阵轰隆隆响动。
一朵似是宝玉雕铸的巨大莲花花苞，从地下升了起来。
花苞在轰隆声中缓缓绽放，露出一只同样像宝玉雕铸的巨大狐狸，半蹲在花蕊中。
许宣才发看了一眼，四周便突然嗖嗖射出一道道铁锁。
他连反应都来不及，四肢便被铁锁牢牢锁住，整个人被铁锁拉扯，悬在了空中。
“要化人为妖，我还要取一样物什……”
小狐狸慢悠悠地浮上了空中，微微挥手，一只像蜻蜓又像蝴蝶，却有着人身人脸的女妖飞了出来，几乎是贴着许宣的脸，看向许宣下身，掩口露出一丝笑意。
“啊~这不行啊！阿宣！不行啊！你们放开他！”
肚兜扭着圆臀飞奔过来，被两个二头身怪人被扑到了地上，牢牢压着，只能伸出个狗头挣扎叫喊。
“呵呵……”
狐狸瞥了一眼陈亦立身之处，见他真的这么沉得住气，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思，眼中一丝异彩一闪而过。
轻挥了下烟杆，开始了人妖工程……
第400章 欲仙欲死
“我还以为，你这小和尚铁石心肠，真能袖手旁观，眼看着你的爱徒变成一个小妖怪。”
小狐狸背靠大椅，长腿搭在桌案上，慢悠悠地啜着大烟杆，一双大眼中波光流转。
陈亦从暗处缓缓走了出来。
“汪！汪汪汪！师父！”
被二头身怪人压在身下的肚兜像看见了亲人一样，两眼泪汪汪地汪汪狂叫。
陈亦翻了个白眼，又扫过被铁琐悬在空中的许宣，扯了扯嘴角，牙齿仍有点痒。
闻言冷冷笑了一声：“出家人，实不该妄动无明，他要是小僧徒弟，小僧就不必妄动嗔怒，直接一掌打杀了干净。”
“……”
不该动嗔念，就能杀生？
你这是哪门子出家人？
小狐狸细长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悠悠吐了口烟：“你的事，我不想管，不过你坏了我一桩大生意，小和尚，你想要怎么赔？”
陈亦斜了她一眼：“小狐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目光落到她桌案上的一木盒子：“你拿这纯阳金丹作甚？”
“嗯？”
小狐狸似乎很意外：“你竟知道纯阳金丹？看来我还真小看了你，竟能从这少年人体内察觉，还知道这是纯阳金丹。”
“小狐狸，别顾左右而言他，你和吕纯阳是什么关系？”陈亦双目中闪烁着熊熊的八卦火焰。
纯阳金丹的来龙去脉他是很好奇，但他更好奇这里面的坚情……
“……”
小狐狸面无异色，抽烟的动作却停止了：“小和尚，我不管你的事，你也别管我的事，想知道？等你什么时候把你吹的牛实现了，我连人都是你的，到时……自然任你处置，你想知道什么都行，嗯？”
说着，还有眼波横流的一双大眼勾了他一下。
“……”
陈亦眉角直跳。
说得那么有歧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出来卖的……
“看来确你也是个伤心人，”
陈亦和小狐狸说话时，灵台一直通明澄澈，将她全身各处肌肉、连同心神变化，纤毫毕照，时时洞察她的心理变化。
看似轻松，实则心神损耗极大。
想拐走这只老萝莉，很累的……
虽然看着是张萝莉脸，怎么说也是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狐狸，就算陈亦靠着不对等的信息大吹法螺，也难以忽悠得了她一字半句。
“也罢，小僧不问便是，至于看宝贝……”
陈亦笑道：“只要小狐狸你愿意，随时皆可，不过依小僧看，你的心思怕是都在这枚金丹……的主人身上，”
“小僧可不想要一个心有所属的人，等你何时了却心中之愿，再长伴小僧左右吧。”
都是嘴强王者，谁怕谁啊……
“小和尚脸皮可着实厚，慷他人之慨，倒是打的好算盘，”
小狐狸牙根又有发痒的趋势，却是很快露出笑意：“这枚金丹，本是这小子的东西，如今便让你拿了去，算是小僧赔你这桩生意。”
“我这桩生意做不成也不打紧，只是这少年人失了这次机会，我可不会再帮他第二次，他若不能与他那个蛇妖美人长相厮守，你这当师父就不怕遭他怨恨？”
虽然陈亦不承认，但她已经笃定许宣的师承就是他。
三界之中，能有这般她闻所未闻的奇妙法门，屈指可数。
眼前这个深浅难测的小和尚就是其中之一。
“他虽与我无师徒之份，却总与小僧有几分师徒之缘，区区人妖之别，还难不倒小僧，天规天条，更管不到小僧身上。”
看着陈亦那平淡如常的神情，小狐狸有点摸不准他是在吹牛，还是真有依仗。
“哦？那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了。”小狐狸吞吐着烟雾，看似毫不在意，两眼余光却一直斜着陈亦。
实在是好奇死了！
小狐狸活了几千年，自问能看破世间之事。
可唯独有两样东西，始终难以看破，也无法改变。
一是对炼制种种奇妙法宝，情有独钟。
二，就是这该死的好奇心！
若非如此，当年她又怎会被那个无耻之徒诱骗？
如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和尚，没有露出半点神通法术，却竟然只靠着一张嘴，每次都能打在她的死穴上，几乎是牵着她的鼻子走。
该死！
陈亦暗笑。
与这小狐狸言语上交锋了这么久，他自然能摸出她的几分性子来。
别人都说好奇心能害死猫，没想到这句话还能用在一只千年老狐狸身上。
她好奇，陈亦偏偏不说话，不过打了半天嘴炮，总要露点手段，要不然也显得太心虚了点。
转眼看向许宣，抬起手，伸出一指，缓缓点出。
指尖点过的虚空，如同水面一般，泛起一圈圈涟漪。
便见被锁链横在空中的许宣，突然有了异变。
本是小麦一样的肤色，如同墨染一般，渐渐变得漆黑，且有一片片细鳞浮现。
十指慢慢干枯，变得如鹰爪般，指头更是长出了尖锐的利爪。
额头、头顶，缓缓钻出了四根黑角，弯弯曲曲，角尖冲天。
背上更是长出一双漆黑肉翅，股间也钻出了一根满是骨刺的狰狞长尾。
本是阳光中略带一丝秀气，好好的一个少年人，片刻间竟然变成了一个如魔怪般的可怖生物。
只有那张脸，还能看出原本的一丝人模样来。
“魔？！”
小狐狸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椅子都被她打翻在地。
魅惑的双眼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已经变成如怪物般的许宣。
“不对……”
盯了半天，她也没看出究竟，可是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
陈亦嘿嘿一笑，他要的就是这效果。
不过看好反应，倒是有些意外之得。
许宣如今的模样，就是他在用愿力升级他化自在天魔**残篇，在灰幕的虚幻岁月中看到的天魔本相。
从这小狐狸的反应，还有那地宫中的天魔遗骸来看，这世界的秘密还真不少呢。
“你是怎么办到的？”
小狐狸大眼珠子中尽是惊骇和疑惑，还有着浓浓的好奇。
真的是欲仙欲死啊！
陈亦眼珠微微一转，嘿嘿一笑：“小狐狸，小僧等着你解开心结，长伴小僧左右，现下嘛……你我后会有期……”
第401章 灭顶之灾
“醒了？”
许宣扭动着身子，从昏睡中苏醒过来。
陈亦负着手，背对着他。
他现在是一眼都不想看见这小混蛋，怕自己忍不住一拳锤爆他的头。
“师……大师？您怎么会在这里？”
目光转动，却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不在宝青坊中：“我这是在哪儿？”
“小混蛋！”
陈亦终于还是忍不住骂出口。
“你还知道自己是谁？”
“我……大师，我怎么了？”许宣被喷得一脸懵。
陈亦瞪圆着眼，指着许宣鼻子狂喷：“还敢问怎么了？好好的人不做，你偏要做妖！你要做就做吧，我懒得管，可你佛爷爷我辛辛苦苦教会了你这一身本事，你一句话就要卖给别人，就换回来一条狗尾巴？看佛爷我不抽死你！”
“我我……什么狗尾巴？诶？诶诶？师父别打！别打！唉哟！”
“还敢乱叫？抽不死你！”
“啊！”
许宣被陈亦一巴掌抽飞，连滚带爬，起来就抱头鼠窜。
陈亦抽了几巴掌，也算解了气，也懒得再动手。
要真想抽死他，他自然是怎么跑都没用。
许宣远远躲开，不敢靠近。
被打得一脸懵比，抱着头，疼得脸都扭曲。
挨了几下，他也有些清醒过来，自己为什么挨打了。
想起这几年中陈亦传授他修行之法，日夜陪着他修炼，还耗费心神为他疏通经脉穴窍，虽然过程虐了点……
他就这么毫不犹豫地舍去，确实是有愧。
不由嚅嚅嗫嗫地道：“大师，什么狗尾巴？”
陈亦只是冷笑一声。
不用他说，许宣问完就知道了。
下意识地往自己屁股看去，惊讶地发现那里多了一条又粗又长，黑乎乎的狰狞长尾。
有点傻眼。
您老管这玩意儿有狗尾巴……？
旋即，他便反应过来。
他真的变成妖了？
看着尾巴随着他的心念一下一下摇动了起来。
“哈！我变成妖了！”
欣喜之下，一下子忘了某光头的恐怖。
“哼！”
陈亦也懒得再跟他动怒，冷哼了一声：“贪嗔痴毒，红尘迷瘴，人生在尘世间，难逃其中，你为美色所迷，为情爱所陷，也算人之常情，”
“可你竟为此，连好好的人都不做，偏偏要把自己弄得人不人，妖不妖，鬼不鬼，你竟还沾沾自喜？”
“师父，我也不想，”
许宣总算想起陈亦还在旁边，脸苦了苦，又坚定地道：“我和小白两情相悦，只不过她是妖，我是人，天道无情，我想和她在一起，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天道无情？”
陈亦晒笑一声：“这种狗屁不通的话，谁告诉你的？”
“……”
他这一问，倒让许宣一愣，挠了挠头：“呃……这、这个……”
是啊，谁说的？
很多人都说过，好像一说出口就让人觉得很有道理，深信不疑，说连他自己都这么觉得。
但要说出个所以然来，似乎又说不出。
陈亦冷笑：“父母生养子女，可是无情？”
“啊？”许宣一愣。
陈亦摇摇头，转过身道：“那天上飞鸟，水里游鱼，脚下野草，草里虫豸，哪个不是天生地养？便是你我，又何能例外？”
“与父母何异？”
“怎到了你嘴里，便成了无情？”
“这……”许宣被问得哑然。
是这么解释的吗？
“天道至公……”陈亦微微摇头：“罢了，你既然做了选择，我也懒得管你，只希望你日后莫要后悔，”
“看看吧，你便成了妖，就真能和她在一起？”
太天真了。
陈亦指了指周围。
许宣这才发觉，所在之处，似乎是原先栖身过的佛塔。
只是此时四周一片坑坑洼洼，碎石狼籍，残垣断壁。
那座佛塔，也只剩下了半截。
无数木石、倾倒了一地。
“这……这怎么回事？！”
“小白！”
“小白你在哪里？！”
许宣瞬间脸就变了。
陈亦一头黑线。
这小子，真的是色迷心窍了。
眼中除了那条小白蛇，已经容不下其他。
陈亦摇摇头，袈裟一抚：“许宣，我曾与你说过，人生于世间，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没有那么容易，”
“做人也罢，做妖也罢，你若连自保之力都无，又如何保你至爱？凭一张嘴吗？你好自为之吧。”
“阿弥陀佛……”
回头扫了一眼那佛塔废墟，便一步迈出。
等许宣抬起头，却不见了陈亦踪影。
只是言犹在耳，不由怔怔出神。
“阿宣！这有人！”
胖狗突然在另一边汪汪大叫。
许宣从出神中惊醒，跑了过去。
发现废墟中有一个紫衣道士，被断壁压着，露出半边身子。
一张丑陋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惊恐，更显扭曲，把许宣吓了一跳。
虽然还活着，却已神智不清，只是不断地重复一句话：“别吸了……别吸了……求求你……求求你……”
“哟？呵呵，你还真的回来了？”
一声娇笑忽然响起。
许宣猛地回头，便见半人半蛇的小青扭动着腰肢，从废墟上滑了过来。
“不过，你来晚了，”
小青吐出腥红蛇信，扫了一眼废墟下的道士，娇笑着：“姐姐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条巨蟒，这道士抢了姐姐的珠钗，不知怎的，却被姐姐吸了一身法力……”
“怎么会这样？”许宣喃喃道。
“嗯？”
小青忽然一摆蛇尾，滑到许宣身后，捏起他身后的尾巴娇笑：“你竟然变成妖了？”
“嘻嘻，小子，萍水相逢，你对姐姐能有什么情深意重？你不过……是喜欢我姐姐的美貌罢了，如今她变成了巨蟒，你怕是见了都要害怕，你还敢说喜欢吗？”
许宣没有在意她的话，只想知道小白蛇的下落：“她现在在哪儿？”
“哼，”
小青没有看到她想看的表情，有些不满：“小子，你没有看到吗？”
她指着永州城的方向：“姐姐成了巨蟒，早已经记不得你了，只有对人类的仇恨，这佛塔是她毁的，那永州城也差点被她毁了，要不是那里有个当官儿的实在厉害，把姐姐惊走，恐怕那里早就已经尸横遍野，”
“你还找她干什么？想让她吃了你吗？”
许宣闻言一惊，跳上了只剩下半截，却仍旧很高的佛塔，朝永州方向看去。
黑夜中，本是永州城的位置，一片火光冲天，喧闹无比。
永州城的一角已经倒塌，一片建筑置身火海中。
还好，范围并不是很大。
四处是来往救灾的人影。
看样子，倒是没什么伤亡。
大概就是小青嘴里所说那个当官儿的功劳。
微微松了口气，许宣回头：“告诉我，她在哪儿！”
“哼，你既然要找死，我也不拦着你，”小青见他固执，冷哼一声：“你不知道吧？国师已经到了你们捕蛇村，姐姐要去找他算账呢。”
“那个捕蛇村，眼看就要有灭顶之灾了，哈哈哈哈！”
小青说完，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青影一闪，便不见了影子。
“阿宣！我们怎么办？”肚兜惊恐地大叫。
“回捕蛇村！”
第402章 太阴真君
群山之中，有一处隐秘之极的山谷。
谷中怪石林立，如同一顶顶巨大的石伞，将天日都遮蔽。
林立的石伞之下，有一片大泽，其中的水粘稠如浆，泛着幽幽绿光，阴暗潮湿，更透着一丝丝渗人的恐怖。
一条庞大得恐怖的黄金巨蟒盘踞其中。
待看得仔细，才发现那黄金巨蟒周身通透，只是金光汇聚而成的轮廓。
在巨蟒盘卧之处，有一个身穿赤红衣袍的美艳女子站立其中。
四周围满了数不清的色彩各异，大小不一的蛇蟒，还有不少半人半蛇，吞吐着红信，十分渗人。
美艳女子面色阴沉：“国师的船队已到了捕蛇村？”
一条蛇妖扭动着土黄色湿滑的蛇尾，恭敬行礼道：“我亲眼所见，浩浩荡荡，声势惊人。”
“莫非……这贼道已经知道我们的藏身之处，找上门来了？”
美艳女子一想起她口中的“贼道”，脸上就都是浓浓的怨毒痛恨之色。
那土黄色蛇妖阴沉道：“他如何知道我族所在？莫非有人故意泄露？”
美艳女子摇头：“常盘忠心耿耿，青蛇中了我的残阳鳞，都不可能出卖我们。”
土黄色蛇妖冷声道：“难道是白蛇？她投入了国师门下！”
美艳女子目中怨毒闪现，猛地一挥赤红长袍，下身变成了通透如虚幻般的黄金蛇尾，盘绕着，高高悬于空中。
高声喝道：“我们族中出了叛徒！国师已经要欺上门来，与其坐等仇人上门，坐以待毙，不如拼个鱼死网破，还有一线生机！”
“全族杀去捕蛇村！”
“除叛徒！杀道士！灭蛇村！”
“除叛徒！”
“杀道士！”
“灭蛇村！”
无数蛇妖仰天吐信，齐齐跟着嘶吼起来。
美艳女子在黄金蛇尾盘绕笼罩之中，眼中透出丝丝恨意凶光。
不仅是因白蛇，也是对国师多年怨恨，也是……
沉沉目光扫过底下无数蛇妖……
收割之时！
……
捕蛇村。
村民们一如既往，修理村中围墙的，编蛇篓的，喂蛇的，劈材的，洗衣的，煮饭的……
各自忙着手中的活儿，虽是清贫忙碌，倒也是安居乐业，自有一番安宁自在的诗意。
“当当当！”
一声刺耳破锣声突然打破了这份安宁。
村民们惊愣地看去，却发现是许宣正在村中四处狂奔，手中敲着个破锣，肚兜紧跟在后。
“大家快走！”
“我们村有危险！”
“一条巨蟒就要来了！”
“还有国师也带兵来了！”
村民们却似乎不以为然，多是笑笑，便低头继续忙着手中的活计。
许宣拦住一个村民，大喊道：“别干了！大家快走吧！赶紧离开！”
“瞎说什么啊！我们村的围墙这么高，怕什么蛇？能有什么危险？还国师，国师那样的大人物怎么会来咱们这个村子？”
那人没好气地一把将他推开。
“永州城墙都被毁了！别再干了！”
“阿宣，你说的是真的？”也有信任许宣为人的村民茫然问道。
“是真的！快跑吧！”
“那我去收拾……”
“别收拾了！快……”
许宣一句话没喊完，突然有一篷乌光朝他射来，瞬息即至。
化作十几道黑底金纹的符箓，环绕他周身，如同锁链一般将他锁到了空中。
许宣用力一挣，却发现捆缚自己的无形之力纹丝未动。
更是惊觉，自己失去了力量，体内原本庞大的气所剩无几，几乎感觉不到，更别提调动。
难道是我成了妖，力量全都没了？
念头刚刚闪过，便听轰然巨响。
那坚木修成的围墙塔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豁然崩得粉碎。
一支诡异的军队出现在众人眼前，村门外。
一片白色，漫山遍野。
竟是一只只纸叠成的甲兵，有腿无手，张开的白纸披风如同双翅。
整齐地排列成阵，脚不沾地，悬浮空中。
背负着一顶顶紫金色华盖，中央还有一架巨大的紫色车辇。
车辇之上，悬着一顶极巨大的紫色华盖，垂下的珠络，却是一颗颗空洞的头骨。
正缓缓朝着捕蛇村飘来。
行近蛇村，诡异的甲兵向两旁分飞，让出那巨大的紫色车辇。
“洞虚演道！”
“太阴真君！”
纸兵发出的阴森声音，钻进了每一个村民的耳中。
紫色车辇之，飘出了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一条巨蟒……”
帘纱帘无风自动，缓缓分开，露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隐在层层玄黑雾气之中，让人看不清真貌。
只有一袭紫黑道袍，和一双黑紫眸光，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让人见之心悸。
雾气之中，沙哑的声音缓缓传出：“可你是一只妖怪，又怎知你居心？”
“你就是国师？”
许宣挣扎着叫喊：“你身为国师，却不能护民平安，祸害四方，有什么资格！”
“哼！”
隐约见雾气中的人影挥动手臂，许宣便被无形之力拉扯，倒悬空中，露出了股后那条狰狞的长尾。
“啊！”
“真的是妖怪！”
一众村民陷入惊恐中。
“我是成了妖怪，但我还是阿宣！”
许宣大叫：“我赶回来就是要告诉大家，这里有危险，请大家相信我，快点……”
“啪！”
话没说完，几颗石子就砸到了他脸上。
是村民中的几个孩童在拿石头砸他。
其中一个男孩壮着胆子指着他：“你是妖怪！”
“呵呵……无能小妖。”雾气中的声音讥笑着。
许宣现在一身力量全无，和常人无异，无论如何挣扎，也没有半点作用。
只能气愤喊道：“你为了练功，倒行逆施，逼着我们为你捕蛇！逼得小白变成了巨蟒，害了多少人！”
“轰隆隆！”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阵巨响，几如山崩一般。
引得众人纷纷看去。
只见远处尘烟漫天，尘烟之中黑影如山。
似有一庞然巨物。
一株株参天大树像是路边小草一般，被尘烟之中的庞然巨物一路压折。
“是小白！”
许宣又喜又惊，挣扎喊道：“放开我！我能阻止她！”
黑雾之中，那双阴森眸光闪烁，忽然发出低沉笑声：“也罢，你去吧。”
黑气涌动，便见缠绕许宣的黑符隐去，失去牵扯，许宣重重摔落在地。
若是常人，这么一摔，不残也伤。
许宣却连疼痛都未觉。
他心系白蛇，也顾不得身上异常。
爬起身，便狂奔了出去。
速度竟然仍旧极为迅速。
“小白！”
钻进那漫天尘烟之中，终于看清那庞然巨物的真容。
竟是一条百十丈长的白色巨蟒，通体晶莹素白，只有首尾有点点湛蓝色鳞片和长翎点缀。
盘起身来，大如山岳一般。
却没有让人觉得恐怖，反而十分美丽。
“小白！不要再往前了！”
“你被国师逼迫，才神智大失，四处破坏，可永州城幸运，有人护佑，没有百姓伤亡，”
“捕蛇村是无辜的，他们捕蛇，也是被国师逼的，我知道！你很善良，不会想伤害他们，快清醒吧！”
许宣张开双臂，挡在巨蟒面前，如同一只蝼蚁，挡在山岳之前。
“嘶吼！”
白色巨蟒仰天嘶吼，巨大的气浪直接将许宣掀飞。
巨尾甩动，白蟒已经贴地游走。
身形虽庞大，却仍如箭矢般迅疾。
“小白！”
情急之下，许宣不知道哪里涌出一股巨力，似乎他的力量又回来了一般。
却顾不上细究。
等他追上白蟒，已至一山谷之中。
阵阵花香袭人，许宣才惊觉，这里，是当初他与小白初识，携手于空中同游的花海。
第403章 妖妇
“小白！”
许宣再次挡在巨蟒之前。
“你看！”
他将身后的长尾露了出来：“我把自己变成妖了，我们都是妖了！”
白色巨蟒身入这花海之中，似乎漫山遍野的鲜花，和袭人的花香，让她恢复了一丝神智。
看向许宣，和他身后长尾，一双湛蓝的巨眼闪动着波光。
“小白，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许宣见状，心头一喜，温声道：“你是妖，我也是妖，你身形巨大，那又如何？”
“天地浩瀚，容下了多少山河湖海，难道容不下你我吗？”
“小白，我虽然成了妖，却只是个弱小的妖，我的力量也失去了，但就算舍了这条命，我也会保护你，”
“世间容不下我们，我们就去天地的尽头，四海八荒，总有能容得下我们的地方，我们朝夕相伴，做一对逍遥妖怪，小白……”
许宣伸出手，眼中尽是情意和期待。
“吼……”
巨蟒低吼，缓缓垂下巨大的头颅……
“呵呵呵呵……”
“小妖怪，你太天真了……”
“人妖相恋，天地虽大，却断无你等容身之处……”
沙哑阴沉的笑声突兀地响起。
“竟是这么一条巨蟒……”
“倒是多亏了你这个小妖怪，若不是你，本座也无法从容布下这困妖大阵！”
“轰！”
“轰！”
……
一连数声巨响。
天上突然射落一根根如同老树根须虬枝，又分叉如同鸟爪一般，细长漆黑的巨柱，插在白色巨蟒周身。
“嘶吼！”
白色巨蟒仰天嘶吼，扭动巨大的身躯，鸟爪般的一端将白色巨蟒牢牢擒拿镇压，丝毫动弹不得。
“姐姐！”
青影闪动，蛇妖小青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处。
见得白蛇被镇压，飞身而来。
还未靠近，便又被一根从天而降的细长巨柱给牢牢压在地上。
一袭紫黑道袍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一座山崖之上。
黑雾缭绕，一杆巨大的紫色华盖缓缓升起。
那无数白骨串成的璎珞缓缓旋转。
那十数根鸟爪般的细长巨柱上，冰霜在蔓延，很快便变成了寒冰雕铸而成一般。
一个如寒冰般的湛蓝色光罩升起，笼罩了方圆数里之地，将许宣和巨蟒都罩在其中。
一道道符篆在光罩之上闪现流动，整个山谷似乎瞬间由暖春逆转回了寒冬。
可怕的寒气充斥着每一寸空间。
草地、鲜花、树木、山石，都慢慢爬上了一层薄霜。
“又来一个……”
“哈哈哈哈……”
“人妖相恋，天道不容，倒不如让本座为你们早日解脱，等着形神俱灭吧……”
三人被巨柱镇压在地，动弹不得。
那紫色华盖转动不止，湛蓝光罩上有一道道符篆流光。
三人同时感到了一种极度的虚弱，更是有庞然的吸力，似乎从他们体内吸扯出了什么。
“这……这是什么……”
许宣挣扎着想要撑起束缚镇压自己的巨柱，却只觉一阵无力感。
全身的力气更是如同流水一般，不断流逝。
“这是你的神魂之力……”
“他在吸取你的神魂，等到神魂散尽，你就魂飞魄散，形神俱灭，永不超生！明白了吗？”
不远处，小青也在挣扎，仍个勉力发出讥笑：“这就是做妖的下场，如今，你可后悔了？”
“哈哈哈哈……”
“你们也不用害怕，只待炼了你等，化作本座法力，”
“助本座太阴真功大成，白日飞升，位列仙班，皇上便知，我有长生之法，那时……呵呵呵呵……你等也该庆幸才是。”
山崖上，黑雾滚滚，露出里面的人影。
紫黑道袍，高冠大袖，一张脸竟是一片黑紫，干皱如老树皮，如同干尸，令人望之便生畏。
“哼……”
小青在巨柱的镇压之下，强撑着一丝力气讥讽：“你满口道法长生，所做所为，哪一件不是倒行逆施？为了炼你那太阴邪功，杀了我蛇族多少人？就你这妖道，若有仙神，第一个要除的就是你，还想位列仙班？真真是天大的笑话！”
“嗯？”
国师那突起的灰白眼珠蓦然一鼓，干尸般的脸皮僵硬地扯动。
“小小蛇妖，倒是伶牙利齿，却也太不自量力……”
“如此看来，就这么将你炼了，未免太便宜你这小蛇妖了……”
忽地一只干枯手爪探出，那湛蓝光罩上现出一道口子。
镇压小青的那根细长巨柱一松，十数道黑底金纹符箓显现，如同锁链般，将她拉扯着，直直飞入了国师的手中，被国师扣住脖颈，悬在空中。
更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吸扯着她体内一切精血元气。
“嗯？！”
突然脸色一变，猛地将她甩了出去。
“这是什么？！”
国师大怒，他身上忽然现出一道道火红色裂纹般的光斑。
“妖道！你将我身上的烈阳鳞都吸走了，等死吧！”
“哼！”
国师脸色一沉，双手划动，于虚空划出了一道道诡秘的篆纹，浑身豁然一震，便有数片赤红鳞片被他震出体外。
“雕虫小技……”
“咻！”
与此同时，那根不知何时掉落地面的碧玉珠钗，无声无息地射了过来，直直插入国师心口。
国师痛哼一声，面色剧变，猛地抓住珠钗，拔了出来。
身体却像是决了堤的大坝，出现了一巨大的口子，体内庞大的法力倾泄而出。
他猛然转过头：“是你这个妖妇！”
另一处山壁上，站着个一身赤红衣袍的美艳女子，正操纵着那珠钗，吸取着国师一身法力。
“贼道！”
“当年你欺我害我，如今又苦苦相逼，新仇旧怨，今日，你我就生死相见，怨仇两清！”
美艳女子怒吼着，珠钗之上碧光大盛，一道玄黑洪流肉眼可见，从国师身上，倒卷入她体内。
那是国师一身法力。
“妖妇！不年你不是本座对手，今日，你更不是！”
国师怒道，双手划动间，一道道黑色符箓凭空显现。
一瞬间便遮蔽了山谷上空，密密麻麻，漫天飘动，一种阴沉压抑的气息在汇聚。
“当年让你逃得一命，今日还敢与本座作对，真真是找死！”
“既如此，本座就成全你，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