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唯我独尊
村汉忽然一脸稀奇道：“俺婆娘形貌可丑，还是个瞎子，平日没能吃上什么好东西，偏偏得怪病，这肚子鼓了十来年咧，跟猪似的，跟城里那些夫人们一样，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俺婆娘平日里吃得多好哩……”
“……”
合着城里的夫人们在你眼里就是猪啊……
陈亦吐着槽，村汉还在继续说：“但这一死吧，这猪肚子竟然慢慢瘪了，小大师您看看，是不是？原来可有这般大！”
他扳过自家婆娘的尸体，指着她肚子，双手划拉，比了个“有辣么大！”的手势。
“……”
..(＿＿)ノ｜
大哥，这是你老婆啊……
怎么像是在看热闹吃瓜……
还猪肚子……
陈亦不知道是他薄情，还是真如他所说，他们这里种田的村汉对感情、生死什么的都这么淡漠。
“俺寻思吧，不是死了就瘪了，就是到了这鬼地方才慢慢瘪的，”
村汉又一脸好奇寻思地扫量四周：“俺早就听说，这兰若寺里可邪门得紧哩，听村里老人讲，几十年前，这里老死人，就算是现在，来过这里的人都会大病一场，以前俺不信，没想到还真有点邪门哩。”
“要不是怕俺婆娘变成孤魂野鬼，赶着回家去，俺也不敢走这里。”
我怎么看不出你有怕的样子？
陈亦嘴角微微一抽。
这村汉好像就是个话痨，荒郊野外，大晚上的逮着个大活人就得波不停，一点也不像刚死了老婆的人，嘴里还在叨叨：“不过也不能都信，那些老人平时就喜欢吹牛，以前俺就听他们说，这兰若寺以前可好看哩，寺里的佛像都是金铸滴，现在看嘛，比俺们村里的土地庙也没好多少，”
“就这几个土疙瘩，啧啧……”
村汉咂叭着嘴，指了指那三尊佛像，一脸得看不起和优越：“俺们那的土地神像，还是铁铸的哩！”
“……”
陈亦有点想提醒他，这三位大佬可不能随便指，没准会记你小本本，以后死了都逃不了……
不过听着他的话，脑中突然得灵光一闪，人已经站了起来。
回身看着那三尊佛像。
是啊……
看这片废墟，占地规模可一点不小。
还有这建筑，虽然只剩下残垣，但仅用料就很讲究。
要不然门口的几块大门板就不可能被人盗去。
这座大殿和那些僧舍能保留下来，恐怕还是托了树妖老鸨的福。
当年的兰若寺还真不可能太穷。
做为一寺正殿，这大雄宝殿中供奉的最重要的三尊佛像，竟然只是三坨泥胎？
好吧，这也不算奇怪。
所谓泥胎木偶，说的就是天下寺庙道观中的神像。
天下间的寺庙道观，大多数神像都是用泥巴、草絮和木头塑造的。
也有些用石雕的。
然后再在外面画上泥彩金漆。
有点家底的，还能贴上些金箔。
少数实在是豪横的，直接整个像都用铜铸。
可这几尊，别说贴金箔，用铜铸，连泥彩都有点敷衍。
“小大师，你这是咋哩？”
“嗷嗷嗷！”
陈亦突然站起，吓了村汉一跳。
也把嗷嗷嗷从美梦惊醒，掉落地上，还没从懵比中反应过来，就沾了一身灰，搞得它嗷嗷叫不停。
“哈哈哈哈。”
陈亦没有理会这只矫情猫，看着三尊佛像，突然笑了几声。
才转过身对村汉道：“施主，看来你我确是有缘，此番蒙你指点迷津，小僧感念，日后若遇异事，难以决断，不如再来此地寻小僧，小僧必定相助，以报指点之情。”
说着，陈亦若有深意地扫了一眼躺在地上那具尸体。
“啊？”
村汉一脸莫名其妙，挠了挠头，有点不知所措。
“这和尚怎么回事哩？”
“说的话俺怎么听懂？”
“莫不是失心疯？是了，都说来过这里的人会大病一场……”
“不行，天一亮，俺就得赶紧走！”
村汉嘴里嘀咕着，偷眼看陈亦，脸上已经带上了几分同情。
佛爷听到了……
陈亦磨了磨牙，失去了和他说话的兴致。
他不想和人说话，村汉也嫌弃他犯了疯病，不情愿再招惹他。
于是大殿中只剩下嗷嗷嗷矫情的抱怨声。
过不了多久，叫个不停的洁癖猫被陈亦一个暴栗给镇压，大殿中总算安静了下来。
一夜无话，很快就过去了。
才有一丝蒙蒙亮光透过参天的古树林，落到兰若寺一片废墟上，村汉对陈亦招呼了一声，就背起婆娘尸体，匆匆离去。
陈亦又看了眼他背上的尸体，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睛。
直到再次入夜，才睁开眼，站起身来，看向三尊佛像，确切地说，是中间的释迦像。
一般来说，世间佛像雕塑的形制就那么几种，大多表现在手势的不同。
除却几种常见的手印，还有如眼前一般，手执法器。
右边的药师佛，一般手持法器有两种。
第一种是药师佛的天珠，代表药师佛的佛眼。
第二种是药器，又称无价珠。
民间最常见的是持药器，眼前这尊也是。
阿弥陀佛造型大多是左手持莲花，右手做接引状，表示要接引一切众生往生西方极乐世界，成就佛果。
释迦佛的造型就多了些。
有手持一个钵盂，有的手结印法，如禅定印、说法印之类。
眼前这尊，是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这典故很多人都知道。
佛祖从兜率天降生，落地便四方行七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口称：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今兹而往生分已尽。
原本这里的“我”，并不只是佛祖本身，而是指的众生本性，众生生来就具有的“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佛性。
“我”即众生，众生即“我”。
唯我独尊，我即是佛，众生即是佛……
陈亦手一挥，在苍南县收回的赤脚僧金身便已现出眼前。
原本盘坐的金身，出现在大殿时，竟然缓缓站立了起来。
“嗷呜！”
这一幕让嗷嗷嗷整个蹦了起来，四爪低伏，全身白毛都炸了起来。
它可记得清楚，当初就是这死光头抛出了一只大印，才害它被雷劈的！
第525章 真容
赤脚僧金身之前能动，那是因为有玄蛇法力驱动驭使。
如今金身却是自己动了。
“嗷呜~！”
在嗷嗷嗷炸毛的叫声中，缓缓站立了起来，双手移动……
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竟然摆出了一个与那尊释迦像一般无二的姿势。
“嗡——！”
一声钟鸣之声不知从何处起，下一刻便见金身金光大放。
以这尊金身为中心，金光绽放，蔓延开去。
整座大殿都被金光笼罩。
“嗷！”
嗷嗷嗷吓了一跳，一下蹦了起来。
它是被眼前的变化吓的。
陈亦也为眼前的景象，深吸了一口气。
这座破旧的的大雄宝殿此时已经变了个样。
或者说，现在他所见到的，才是大雄宝殿的真容。
大殿还是那么破。
但……
殿中地板上、墙壁上，全是厚厚的，已经干枯暗红的血迹……
原本空空荡荡的殿中，到处坐满了一个个人……
确切地说，是一个个人……形骷髅。
每一个骷髅都是通体漆黑如墨，以五心向天的姿势，围绕着大殿中心的一尊佛像，盘膝而坐。
在最前方，却有六尊呈暗金色的骸骨围坐。
而佛像，也不是那三尊横三世佛，那三尊佛像早已不见。
而是变成了一尊……
跌迦而坐，左手持锡杖，右手执宝珠的，地藏王菩萨像！
通体为黄铜所铸，金光灿灿！
衣饰等物也是泛着剔透晶莹之意，七彩斑斓，十有**尽是各色宝石磨成粉所做的颜料。
“阿弥陀佛……”
陈亦忍不住双手合什，悲悯地念了一声佛号。
原先他还有些奇怪。
但凡修炼过的，不论是哪家法门，身上血肉骨骼都必然会遗留一些痕迹，与常人有异。
而他在外面发现的那些骸骨，却不像是有修炼过的痕迹。
这兰若寺能出赤脚僧和其他六位修出了舍利金身的高僧，想来是个有传承的寺院，传承还不凡。
寺中弟子，不大可能都是没有修行的。
原来，那些有修为道行的僧众弟子，全都聚集在了这里……
眼前这些骸骨，身披僧衣，通体漆黑如墨，有些诡异。
但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却仍是个个饱满坚实，浑圆少暇，显然与佛门修行法一脉相承，而且生前修为不浅。
至于这漆黑如墨的颜色，应该是被某种力量侵蚀……
还有那六具暗金色骸骨，身披袈裟，应该就是赤脚僧的六位师兄弟。
暗金色骸骨，除了这六具外，其实还有一具……
却是盘坐在殿中一角，那密密麻麻的漆黑骸骨后。
陈亦扫了一眼，又看向眼前那尊仍保持着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赤脚僧舍利金身，叹息一声。
这具舍利金身已经耗尽了最后丝法力，赤脚僧现在，是真的彻彻底底，从这个世界上逝去了。
“你也真是用心良苦了。”
玄蛇说过，这赤脚僧当初与其余六位师兄弟一起祭出了舍利金身。
佛门舍利金身实际上有两种。
一种是自家肉身所化。
经过佛门**熏陶，通常作琉璃色，代表无垢，黄金色，代表不坏。
能修行到琉璃无垢的，已经是凤毛麟角。
而不坏金身，却非得是超凡入圣的大德不可。
还有一种，是佛法精深，三花透顶，凝为实质，结成精神舍利。
便是第二种舍利金身的由来。
眼前六具暗金色骸骨，与殿中角落那具，都是肉身舍利。
而玄蛇所吞，是赤脚僧的精神舍利。
这赤脚僧显然已达三花透顶之境，却不知为何，没有能踏出那最后一步，登天而上，成就先天。
这佛殿之所以会呈现出之前的模样，实则是被赤脚僧布下了一层结界。
先前所见，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都是虚幻罢了。
为的，就是掩盖眼前这一幕。
原先殿中三世尊佛中，
药师佛手持药器，能除生死之病，消灾延寿，清净无染，
阿弥陀佛手结接引印，接引世间众生往生极乐世界，
释迦牟尼佛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现示唯“我”之意。
“我”，“接引”，“消灾”……
便是赤脚僧要表达的意思。
若放在别的佛寺，这三尊佛像并不算什么特别的事。
但佛像的“寒酸”，却点醒了陈亦。
他自己的舍利金身独自出来，让玄蛇吞食，固然是他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想要用自己的牺牲让玄蛇悔悟。
陈亦并不会对他的慈悲度化之心置疑。
又给玄蛇留下百年封印的话语。
实则也是同时留下了一把打开结界的“钥匙”。
可谓是用心良苦。
也可谓是真正的神通惊人。
似乎是早就能料到，玄蛇一定会遇到能降伏它的人，而降伏玄蛇之人，又必定是赤脚僧自己要等的人。
几乎就是预见了一切。
陈亦先天之境，阿罗汉之尊，都没有这等神通。
以赤脚僧还没有踏出最后一步的修为，本不可能有这种神通。
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有外力相助。
另一种……
佛道两门能这么牛气，各家当然都有自己一些本事，不讲道理的那种。
佛门中最不讲道理的本事，就是传说中的六神通。
这六种神通，不看人的法力修为，全看对佛法的领悟，精神境界的高度。
其中之一便是宿命通，能知自身及三界六道众生之百千万世宿命，过去未来，尽有一眼看透。
陈亦现在确实是法力通天，但这传说中的六种神通，一种都没有，连影子都没见着！
他不大想相信，眼前这个赤脚僧，竟然会有这等佛法境界。
可在没找到别的证据前，这似乎是唯一的真相。
当然，非要说赤脚僧精于谋算，这一切不过都是他精心计算，然后碰运气的结果，也不是不可能……
话归正传。
陈亦小心地走着。
因为地板上，全是发黑凝固的血迹。
不是因为他怕脏，而是这些血，已经凝成了一个巨大的图案。
厚厚的暗红血痕，画出复杂的纹路，在整个大殿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盘。
数十年后，僧众全都变成了枯骨，上面的仍然隐隐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息。
显然，这是一个法阵。
数百具漆黑骸骨，盘坐各方。
六具暗金骸骨，居中端坐。
那尊地藏王佛像，镇压核心。
而赤脚僧的肉身舍利……
陈亦顺着地上的血痕，避过一具具骸骨，慢慢走到了这最后一尊暗金骸骨旁边。
这具骸骨却不是如其余一般盘坐，而是趴伏在地。
身上的袈裟僧衣已经破破烂烂，从其中探出一只手骨。
手骨食指指骨伸出，落在地上。
一条血痕到指端嘎然而止。
就像一个人趴在地上，用手指在上面画着什么。
而事实也是如此。
在他的周围，是满地血痕，却不是殿中那法阵。
而是一幅……血画！
第526章 恶因
赤脚僧用自己的血，在这角落中画下了一幅画，还有几行字。
画中，有佛寺，有佛像，有僧人，有恶鬼……
到了后面，所有的一切，都置身于火海之中。
而最后一幅，就是这殿中的景象。
或者说，是数十年前，七位高僧，带领数百僧众，齐聚大雄宝殿的景象。
阖寺僧众，端坐在此，颂念经文，直到鲜血流干，人人脸上的神态依旧祥和无惧。
这赤脚僧生前，也必定是一个丹青圣手。
以指为笔，以血为墨，绝望之际，寥寥数笔，就将一个令人唏嘘的故事，讲得清清楚楚。
在画上表现得清清楚楚。
连每一个僧众的神态，都清清楚楚地表现了出来。
看到大雄宝殿中密密麻麻的骸骨，再看到这幅阖寺舍身镇压恶鬼的血画，任谁都会为兰若寺当初的惨烈悲壮而动容，为兰若寺僧众的大慈悲大无畏而肃然起敬。
可若没有前面那几幅画，和那几行凌乱的血字，谁又能知道，这一切，竟然是他们自食其果？
简简单单地几幅血画，讲述出来了一个让人叹息的故事。
这个故事，竟然还和玄蛇所说的那部无意间看见的，陈亦自己看不大上的香火神道之法有着极大的关联。
兰若寺，确实是如他所想的，是传承了地藏王菩萨的法统。
而且历史颇久，从最初的几幅血画上画的一些人的衣着来看，慢是有千年不止。
除此之外，这座寺院还有一点十分特异之处。
那个让大雄宝殿罩上了一层镜花水月般外衣的结界，并不是赤脚僧临时布下，而是寺中原本就有。
盖因这座寺院建立之初，也是广迎四方香客的。
但，他们迎来的“香客”有些不寻常。
白天，是普通的百姓，并没有什么不寻常。
但夜晚，却是一些游魂野鬼，甚至怨灵厉鬼。
前者，见到的自然是那三尊横三世佛。
而后者，见到的就是这位发下大愿，地狱未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
人死之后最怕什么？
当然是怕下地狱。
而这位地藏王发下大愿，救拔众生，不堕地狱。
不管地藏王的意思是不是人们理解的那样，但就凭这个，自然就被人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地藏王就是管这片的。
到了人家的地头，当然得拜老大。
所以兰若寺表面上和别的寺院没什么不同，可本质上，还是一座阴庙。
也许和他们传承的地藏王法统有关，寺中僧人对于度化阴魂，十分热衷。
而正是这点，也为兰若寺今日劫难，埋下了祸根。
僧人修行，是为了什么？
大多数当然都是为了得正果成佛。
兰若寺僧人千年传承，苦苦修行，高僧辈出，大德时有，法力通天者更是屡见不鲜。
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成正果。
别说成佛，就算是这人间大限都摆脱不了。
于是开始有人怀疑了，这世间到底有没有仙佛？
直到二百余年前，寺有一位高僧不知从何处，得了那部香火成神之法。
当时的兰若寺，也和陈亦一样，并不大看得上这种左道旁门。
只是毕竟也算新奇之物，那位高僧就研究了一下，竟然有了成果。
而且无意之中，另辟溪径，将寺中千百年来，积聚下来的无数阴魂与普通百姓的香火祈愿，凝聚出了一尊佛像。
就是殿中那尊通体如黄铜铸就，身披七彩斑斓宝石衣饰的地藏王菩萨像！
原来，兰若寺中供奉的地藏王像，与寻常的泥胎木偶并没有什么不同。
而如今这尊，也不是什么黄铜、宝石铸就的。
而是香火凝聚！
陈亦不由又看了几眼那菩萨像，如果不是从画中得知，他竟然也丝毫看不出异样，真就以为兰若寺和尚豪横到这种程度，用黄铜宝玉，铸造出了一尊四五丈高的菩萨像。
不由啧啧称奇。
这尊香火凝聚的菩萨像，虽然不可能有地藏王的神通，但确实如同一方地祇般，有着种种奇异之力。
这尊菩萨像，让兰若寺更加灵验，那些阴魂们发现来此祭拜地藏王，几乎无有不应。
兰若寺之名，更加广传。
世间游魂野鬼，争相来拜。
寺中僧人初时也不以为异，一方地祇，于寺中高僧而言，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存在。
倒是能度化更多的阴魂，让他们更为喜悦。
而此后，寺中僧人渐渐又有了发现。
这尊地藏王菩萨像，竟然变得愈发神异。
而且，能从天地间聚集一种十分神异的力量。
他们发现这种力量，几乎无所不能，有求必应。
这才是这尊佛像灵应无比的原因所在。
而僧人们发现，只有助那些阴魂完了心愿，成了功德，这种神力才会有所增长。
于是，他们就将这种神力称为功德。
认为是上天为了嘉奖他们，而降下的功德神力。
功德神力，甚至能让他们的修为道行凭空增长，甚至对于佛法参悟也多有助益。
这就让僧人们起了贪痴之心。
对于这尊菩萨像，本来也只是地藏王的一个寄托之身，尊奉自是少不了，却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宝贝。
在那之后，这尊菩萨像却变成了兰若寺的镇寺之宝。
到了百余年前，更有前辈僧人异想天开，认为地藏王菩萨就是因此而得道，所以才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大愿。
这种想法，自然被其他僧人斥为异端，认为是对地藏王菩萨的大不敬。
那僧人执迷不悟，想要利用菩萨像汇聚的功德神力，助自己得到正果，成佛做祖。
还造成了一时的动荡，兰若寺险些因此四分五裂。
幸好恶果没有造成，那僧人也被当时的住持逐出了门墙。
但恶因却由此种下。
那僧人的想法，虽在兰若寺中被视为禁忌，可到底流传了出来。
每一代高僧大限将至之时，都会不可避免地想到。
以他们的道行境界，能堪破生死，却唯独堪不破成佛的魔障。
千百年来，无数前辈苦苦修行，自己也是勤勤恳恳，未有一丝懈怠，却从来无人得见，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
终于，在赤脚僧这一代，这个魔障再也压制不住。
他们这一辈师兄弟七人中，有两人大限将至，心中不甘。
想要学地藏王菩萨，度化地狱无数恶鬼，汇聚无量功德，以助自身得成正果！
其他几人虽然不愿，却不忍见两个师兄弟执迷魔障，再酿祸事，便决意同心协力。
在他们想来，度化地狱恶鬼，是大善事，
就算失败，也是一桩大功德，还能令得两个师兄弟就此悔悟，并无不妥。
于是，七人合力，以寺中传承千年的秘法，打开了鬼门！
没想到，鬼门之中，没有他们所想的地府阴司，只有……
真正的地狱！
第527章 重续香火！
地上的血画中，有一幅就是七个僧人，站在一扇恐怖的“门”之前。
赤脚僧的丹青之术确实厉害。
寥寥几笔，就让陈亦感受到了那种扑面而来的恐怖，令人心悸，寒毛直竖的感觉。
明明是用血画的，猩红一片。
却让陈亦感到了无边的黑暗。
说是“门”，也不见门。
只是虚空之中裂开了一条缝。
从这条缝中涌出了似乎无穷无尽的火焰。
火焰，本是照亮世间，给天地带来光明的存在。
可这种火焰，却似乎连光都能吞噬。
下一幅画，火焰中，爬出了无数干枯的骨手。
血画一转，就到了焰入火海中的兰若寺。
最后一幅，就是眼前这座大雄宝殿。
除赤脚僧外，其余六僧化出精神舍利金身，深入鬼门，阻断从鬼门中涌出的无穷无尽的恶鬼。
肉身舍利金身带领数百僧众，以那尊地藏王宝像镇压鬼门，流尽佛血，画出封镇法阵。
而赤脚僧，也许是他真的有宿命神通，能见过去未来。也许只是因为放不下玄蛇。
总之他是留下来善后的人。
之后的事情，便如玄蛇所说。
赤脚僧肉身在这大殿中用血画下劫难前后，写下绝笔，于此坐化。
舍利金身被玄蛇吞食……
“世间无佛……”
陈亦喃喃地念出地上的血字。
这是赤脚僧用血写出的几行字。
“地狱未空，誓不成佛……”
“世间无佛……”
与玄蛇所说，赤脚僧被它吞食前仰天大笑说出的话一般无二。
他的手指在“佛”字最后一笔带出长长的血痕，字迹凌乱，用笔却极重。
可见他当时的心境，是如何怆惶与悲愤。
这片天地，没有“佛”，陈亦一点不奇怪。
毕竟只不过是一个四品世界，如果有神佛，他才奇了怪了。
不过赤脚僧写下的“无佛”二字，却让陈亦怎么看怎么感觉别扭。
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世间无佛……
世间曾有佛？
如果真是这样，那佛去了哪里？
这鬼门之后，又是一个幽冥地狱？
那地府阴司又在哪里？
门后的阴魂恶鬼为什么会失控？
陈亦看向那尊地藏王宝像。
他本来自恃此界无敌，还想着进入这封印之后看看，究竟有什么秘密。
可现在看来，还真不能轻易揭开封印。
兰若寺的这七个僧人，个个都是炼出了双重金身佛门高僧，离着先天也不过一步之遥。
竟然联手之下，都败得这么快，这么惨。
阖寺上下，全都死在了这里。
不仅死了，还是魂飞魄散，死得干干净净。
陈亦没有在这里发现一丝残魂的迹象，就算他想为他们超度，也根本不可能。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才堪堪将那些东西封住。
可想而知，那鬼门之后的东西并不好对付。
至少陈亦现在是没有什么把握。
这七个僧人离先天虽只是一步之遥，但这一步就是天堑。
如果是在他全盛时，把他们绑一起也禁不起他一个手指头。
但他现在无法随意动用全力，还是苟一点的好。
把身上的道伤解决再说。
可惜，七僧已去，兰若寺传承千余年的秘法也不复存在。
别的陈亦还不怎么在乎，但那开启鬼门，直通幽冥的秘法，却实在令他可惜得牙疼。
有这玩意儿，他也许就可以回白蛇世界去提款了……
所幸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眼前这尊香火所凝聚的地藏王宝像，就是一件至宝。
汇聚的那种功德神力，陈亦怎么看怎么像是灰幕中的愿力。
如果真的是一样东西，那就不是提款机那么简单，简直就是印钱的……
就为这东西，陈亦就得尽快解决道伤，再把这封印中的东西一劳永逸地解决掉，解放印钱……嗯，让这尊宝像解脱。
怎么也是地藏王爸爸的尊像，得收起来好好供奉爱护……
“阿弥陀佛……”
“兰若寺既然承的是地藏法统，你我也算是一家，因缘不浅，”
陈亦心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旋即环视满殿骸骨，端正神色叹道：“我承你之惠，当重续兰若香火，光**统，来日我若能得正果，必遍寻无量世界，寻回尔等残魂真灵，轮回再塑，天地共鉴！”
陈亦说完，合什环拜。
站直之后，双手做出了个法印。
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这显得有些惨厉骇人，沉重悲壮的大雄宝殿中，漾起一道道如水波般的涟漪。
片刻间，就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
奢华的地藏王宝像，七僧金身遗骸，数百僧众骸骨，血色法阵，血画血书……尽皆隐去。
寒酸的横三世佛像重现，四处阴森破败，树根盘结。
陈亦怎么说也是阿罗汉果位。
虽有点名不符实，无法如阿罗汉般断尽三界见思之惑，证得尽智。
却已成万法心体，日益显现神妙。
如今已具有一丝“万法统归，尽知世间一切法”的威能。
在赤脚僧舍利金身打开结界时，只是一眼，他便看穿了其中奥妙，学得了结界开启闭合的法门。
重新掩去佛殿的真容，扫了一眼荒凉阴森的废墟。
陈亦手一挥，唤出天魔化身，冲天而去。
不多时，便见天魔化身托负一座大山，从天缓缓而降。
“轰轰……”
大山在隆隆声中缓缓落地，山腹中已被天魔化身掏空一部分，正好将这座规模仍见宏伟的大雄宝殿罩在其中。
这诺大的废墟其余部分，都被这座山压了下去。
原本的兰若寺，已尽成往日云烟。
今后，将是新生的兰若！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敕令！”
“镇邪！”
咒诀声落，金光遍照。
陈亦故伎重施，以金光咒刻印山体，给这个封印又加了一重保险。
一切做好，原先阴森的兰若鬼地，如今虽阴森尽去，却变成了一座荒山。
既然要重立兰若法统，再续香火，这模样自然是不行的。
那条蜈蚣有句话说得不错。
世人皆喜欢膜拜偶像，你若偏要与世人背道而驰，那就是与世人为敌。
陈亦要的是百姓众生的祈愿香火，自然不可能硬要与世人为敌。
所以……
面子工程少不得……
第528章 返璞归真
“……”
为了图省事，陈亦决定先回现世一趟，去搞一副门面。
不过刚刚回到现世的他，看着又找着新花样的橘子，满脑门黑线。
得益于这世道变得太快的好处，现在不仅橘子，连火龟那大块头也每天都可以光明正大地趴在湖面上晒太阳。
陈亦已经很少出现在外面，既然不会造成麻烦，也懒得去理会。
至于橘子这头会说话的肥熊……
那真是成了影视城小区一霸！
整个小区都知道有这么个玩意儿，一只满口喷脏话的肥熊，每天到处祸祸人……
初时还因为新奇，就算有人被祸祸了，也都乐呵呵的，十分高兴。
等新奇劲一过，那就真的头疼了。
这段时间这憨货不知道从哪里学的，竟然带着空空一起，在影视城小区四处敲人门要吃的，美其名曰“化缘”。
陈亦拿眼斜向含着奶嘴，两只大眼透着无辜和呆萌的空空，很是狐疑。
不过，现在他也只能先应付来告状的邻居们。
要不是他们，陈亦竟然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死肥熊已经成了这一片区里，让人天怒人怨的恶霸！
“呵呵呵，各位不好意思，是我管教不严，打扰到大家了……”
“大家放心，以后我一定严加管教，各位有什么损失的，我也一定赔偿！”
堂堂圣僧佛爷，对着一群大爷大妈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笑容。
这让暗中观察的某些人张着嘴，一脸呆滞，陷入怀疑人生的状态。
陈亦表示，他没办法啊……
绿竹小筑，现在已经快被一群大爷大妈占领了。
这肥熊坏得很。
现在能住在这个小区的，基本已经没有几户普通人。
就算是普通人，那也是不普通的人的家属……
大富大贵不一定，但一定不会穷！
如果只是要点吃的，别人看在橘子是头“妖”的份上，肯定乐于满足，哪怕他的食量三两顿就能把一户普通人家给吃成贫困户。
谁让最近国家呼吁人妖和谐共处呢……
问题是这死肥熊太可恶，不仅要吃到饱，还挑嘴，不能满足他他也不会当面跟你翻脸。
但他坏啊。
橘子大人是谁？当初的山大王，连长尾巴的小孩儿都敢抢。
他知道有大魔王镇压，绝对不可能允许他伤人。
也不知道怎么想出来的，就专门找家里有小孩的人家。
谁不能满足他的胃口，就会被他记上小本本。
转头就会找机会，堵了人家小孩。
伤人是不可能的，连吓唬都不敢。
就是凭着日渐圆润，呆萌的外表，取得小孩子的信任，几乎成了这一带的孩子王。
跟小孩一起玩的时候，共享下零食、玩具什么的。
但无一例外，那些被记上小本本的人家的小孩子，最后绝对是哭着回家……
积怨日深，今天终于暴发了……
而陈亦一回来，正巧就被暴发的家长们堵了个正着……
这些人可不知道陈亦是什么佛爷，要不是看他长得帅的份上，一群大妈自发站出来帮忙劝阻，这些人有可能冲上来喷他满脸唾沫，再送他满头包。
不就妖吗？
不就是觉醒种吗？
谁家还没有几只？
就你家的横？
就你长得帅？！
“好了好了，大家听我说，这小陈也不容易，小年轻一个，一个人带着个这么小……呃，这么大的儿子……”
一个大妈看了看空空，这小光头看起来五六岁，确实小，可又看了看陈亦，就改口了。
这个大光头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就有个五六岁的儿子，着实不小了……
不能怪她们一眼就将他们当成父子俩，这又不是什么寺庙，一大一小俩光头，都这么圆，都这么亮……
“忙不过来也是正常的，大家都是街坊邻居，都体谅下就好了，既然他已经道歉了，大家也没必要不依不饶的，啊，都散了吧！”
“对对对，都散了吧，就别欺负人家孤儿寡父的了！”
几个大妈和小少妇都接连附和起来。
她们大多数都是真正的一家之主，男人们就算再愤怒，也没办法，只能被镇压，然后愤愤离去。
“小陈啊，别在意啊，实在是你家橘子太闹腾了，就我家孙子，那是家里小祖宗，可隔三差五被他欺负，回到家来就大哭大闹，阿姨也头疼啊。”
一个留着爆炸卷发型的大妈拍着他的手，和蔼地道。
“没事儿，也算是有个能治治我家小祖宗的了，以后收点劲儿就是了，别欺负太狠了就行，还有你，以后没事儿也上家坐坐！”
“哎呦，看你儿子，这小光头，多可爱！啵~！”
（○｀ 3′○）
抱着空空的小光头，狠狠啃了一口。
“……”
(￣△￣；)
神特么孤儿寡父……
我谢谢你们啊！
陈亦看着离去的愤恨不平的男人们，和意犹未尽的女人们，一半脸都黑了。
“师兄，我破戒了。”
空空这时叼着奶嘴，抬起头，忧郁地道。
“……”
陈亦扫了一眼他的小脸和小光头上遍布的唇印，眼角抽了抽，喉头滚了滚……
然后深吸了口气，暂时压下了将橘子揪过来暴捶一顿的冲动，看向了前面的人。
人群散去，却还留下了一些人。
陈亦虚着两眼：“想笑就笑……”
“佛爷，我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请不要怀疑我们的专业素养。”
一个矮胖子板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要不是你跟个面肌痉挛一样，我还真信了你的鬼！
“噗~”
矮胖子确实是受过专业训练，始终没笑出声。
笑的是一个穿旗袍的女人。
“你好，佛爷，我叫阮南竹，你未来的徒弟之一。”
女子见他看来，落落大方地笑道。
“……”
这十几人来干嘛，陈亦早就知道。
除了矮胖子，和唯一一个真正受过专业训练的刘定中，还有十个人。
应该就是达到了当初他设下的考验，记下了经文的人。
十个人中，八个都是三四十岁以上的，其中竟然还有一个五六十岁的小老头。
只有这个女人和一个男的比较年轻。
而这两个人，还有那个小老头，他之前都在李屋村中见过。
陈亦并不意外。
能记下那篇经文的，必定是有所感悟的。
这不是仅仅靠天生的悟性就可以，还要有着一定的阅历、精神境界。
大概率是年纪大的。
“佛爷果然是佛法精深，慈悲为怀，初次见面，我叫海大富，港市黄沙基地新任部长。”
矮胖子“严肃”地伸出手。
他前半句，是对陈亦刚才对着一群普通人也这么能放下身段的真心赞叹，真可以说得上是返璞归真了。
确实是位高人。
不过他脸上的“严肃”表情，就是他的专业训练了……
陈亦脸皮微微一抽，没接，直噔噔地看着他：“你会化骨绵掌吗？”
“……”
矮胖子嘴角憋着的笑意凝固，严肃道：“我不是太监。”
“哦……”
矮胖子脸皮也抽了，为什么我感觉你有点遗憾？
陈亦确实遗憾，有点期待地看着他道：“那你想不想学化骨绵掌？”
虽然他没正版的，但可以现编嘛，保证比正版牛！
“……”
矮胖子有点纠结。
如果是别人，他只会当成是调戏，然后一定会让那人知道社会的险恶。
但说这话的是陈亦，也许、没准、可能……真的可以学？
可是学了要不要太监？
“咳咳！”
他纠结着呢，旁边的刘定中看不下去了：“佛爷，你交托的东西，我们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在生产，最多今晚，就可以交货。”
“那你看，这十个人……”
第529章 记名
刘定中原本就不大信任空空这个小光头，哪怕他真的很强。
好不容易逮着陈亦冒头的机会，立马就把人拉了过来。
“那个……”
陈亦扫了一眼这些人。
十个人中，除了三个在**荡和李屋村见过的人，还有三个也是觉醒者。
剩下四个都是普通人，这些人中也只有他们正满脸激动，用崇拜和激动的眼神看着陈亦。
“我好像没有托你们啊，而且区区小事，没必要惊动刘施主大驾吧？”
陈亦挠挠脑壳，不置可否。
“哦，佛爷有所不知，你下单的那家厂子，和军方有些关系，”
刘定中面不改色地道：“佛爷大概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名号有多响，下面人接到单子，不敢怠慢，就报了上来，正好这些人也都挑出来好些时间了，就顺带都带过来，也稍带手帮佛爷把些许琐事一起办了吧。”
陈亦撇了撇嘴。
到底是人才，脸黑并不是他唯一技能。
但你们要不要这么无孔不入？
我就是在网上随便搜了个厂子，订制些东西而已，就是你们家的？
“行吧……”
他既然这么说，陈亦也权当是真的了。
“刘施主是‘顺带’来办事的，这位海公……施主，又是为何？”
“……”
海大富脸色一阵变化。
你刚才是要喊海公公吧？一定是吧！
ヽ(●-`Д′-)ノ
“呵呵……”
海大富很干地发出两个音节，强制自己保持微笑：“我也是来送人，‘顺带’有事些请想教佛爷。”
“送人？”
海大富道：“实不相瞒，他们中，有三位是从督卫府挑出来的人，有三个是从咱们十三司出来的，还有四位，是来自民间，当初的十日之期早过，他们都是能记下经文的人，不过找不到佛爷，就找到了当地执政厅，我们就自作主张，从其中挑选出档案清白的人，一起带了过来，”
这矮胖子特意点了下十日之期，陈亦觉得他有点不怀好意。
矮胖子没有自觉地继续笑道：“拜师也算是大事，我现在也算是这个区域的负责人，不得来做个见证？”
“呵呵，”
陈亦也还了个没诚意的笑：“拜师什么的，就不必了……”
“佛爷……”
不止矮胖子，刘定中也露出几分急色。
陈亦抬手道：“小僧当初所说，是能忆起经文者，便可列入少林门墙，并没有说要收徒。”
刘定中和海大富对视了一眼，还没说话，阮南竹这个在场唯一一个女性已经忍不住开口：“佛爷是认为我们不够资格，不配当您的徒弟吗？”
陈亦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很诚实地吐出了一个字：“是。”
阮南竹两眼一瞪，张口欲言，却又忍了下来，胸前起伏不定。
她不是什么胡搅蛮缠的人，也知道进退，不过也是个骄傲的人，陈亦的诚实实在是深深伤害了她……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除了四个普通人，是他们怕做得太过太明显，被拉来凑数的外，其余六个，能分别被军方和十三司选中的人，哪个不是其中的骄子？
就算陈亦这位佛爷已经在他们内部被传得神乎其神，也不可能仅靠名气就让他们心服口服。
这都是什么时代了？如果不是上面的命令，他们怎么可能会愿意拜一个比他们至少小上一轮的小年轻为师？
陈亦却不理会他们，对他们或是愤愤不平、或是挑衅的眼神视若无睹，目光落到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个小老头身上。
“少林武学，博大精深，绝技层出不穷，但究其根本，万万少不得强健筋骨，雄壮气血，这位……老先生……”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怎么？佛爷看不起老人家？”
小老头却不生气，笑呵呵地说道。
下一刻，整个人突然就变了。
原本就是离着风烛残年四个字已经不远的一个小老头，人也还是那个人，却突然变得让人感觉如同巨人般。
周身血气鼓荡，所立之地，像是刮起了一阵狂风，吹得在场另外四个普通人站都站不稳，双手挡脸，连连倒退。
他身后的空气更是扭曲了起来，隐隐现出了一头巨虎轮廓。
“猛虎下山劲？”
陈亦对于小老头体内猛然爆发的那股觉醒者的力量并没有什么惊异，虽然这种类型的觉醒力量他还是第一次见。
像是和某种东西合为了一体，是这东西让小老头的气血凭空暴涨。
这气势，强大、勇猛、惨烈，更像是古代一个争战沙场的绝世猛将。
让他意外的是，他的游戏还没开几天呢，这小老头竟然把猛虎下山劲练成了，境界还不低。
这猛虎下山劲，名字虽然有点low，却是剑侠世界新手村里最有价值的东西之一。
不算高明，却胜在扎实。
是一门不错的奠基功夫。
没有金元，普通玩家想靠自己学会，不说比登天还难，也差不多。
“虽是借外力，不过老先生能练成这门功夫，气血再壮，倒也不是不行，罢了，”
陈亦点点头，一眼扫过十人：“小僧暂时收你们做少林记名弟子，至于能不能真正列入少林门墙，还要看你们自己造化。”
也不管他们中的几个非常不服气，朝刘定中和那位海公公道：“两位，还有事吗？”
要是没事就个以麻溜的了……
这半截没说出来，但他们懂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海大富抢先道：“是这样，我想请教一下，佛爷对‘诸天游戏’了解多少？”
刚才陈亦一眼看穿小老头猛虎下山劲时，他一双小眼就亮了。
果然跟他猜测的一样，这位佛爷不仅知道那个“游戏”，而且还十分了解。
陈亦笑了：“你们是想知道，小僧的这身武功，是不是从‘游戏’里学来的吧？”
不止是海大富，在场的人除了四个普通人不明所以外，都睁大着眼看着他，很是期待。
显然，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他们岂不是也有机会达到这种程度？
“是，也不是。”
陈亦说了一个让人百爪挠心的答案，就又开始赶人了，只让这十个人明天再自己过来，到时自会有安排。
刘定中和海大富没法子，只能离去。
“督军大人，人家好像可不怎么待见你啊？看看，刚才对那些堵上门来闹事的人那叫一个和颜悦色，要不是早就知道，我都不敢相信这是那位能‘一手遮天’的佛爷，对你嘛……嘿嘿。”
回去路上，海大富幸灾乐祸地嘲笑。
刘定中面无表情道：“哼，海部长，你不必这样，你了解我刘定中，只要是对大华有好处的事，我都会去做，他这样，我反而更开心。”
海大富下意识地又想嘲讽，不过嘴一张，却没说出话来。
半晌才叹道：“唉，这位佛爷，确实是比宗协那些人更像出家人，难怪这么多人都称他圣僧。”
……
陈亦没有太在意这个小插曲，别人打什么主意也不关他的事，只要不碍着自己就行。
反倒是有了刘定中的介入，军方的效率的确是超乎他的想象。
原本以为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在他们手里却是一天不到，他订购的东西就都造好了。
那些东西有些大，陈亦也没麻烦人送过来，自己跑了一趟，招手就给全收了，又给人留下一个未解之迷。
然后带着十个新鲜出炉的记名弟子，返回了兰若寺……
第530章 大建设
这十个人，陈亦没有通过剑侠世界，让他们用替身进入倩女幽魂的世界。
而是直接带了过来。
反正短时间内，他们是回不去了。
等到他们可以回去之时，陈亦应该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对于十人来说，这是一次令人难以平复心情的旅行。
眼一黑，就到了另一个世界。
其中六个知道“游戏”的存的还好，虽然有点纳闷，和那些玩家的方式不大一样，但还能接受。
另外四个普通人就激动了。
这就穿越了？
原本他们还以为是要去某个上市公司呢，没想到biu的一声穿了。
陈亦也没空照顾他们的心情。
很直接地道：“这是你们自己做的决定，来到这里，再想回去，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怎么样，后悔吗？当然，现在你们后悔也没有用了。”
一个三十来岁的壮汉走了出来，面色说不上友善：“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我们重光军的人，既然来了，就不会后悔，更不会害怕，但是……”
“我们怕的是传说中的佛爷诺大的名头，却名不符实，教不了我们什么本事。”
“呵呵。”
陈亦笑了。
动怒是不可能。
他还不至于这么轻易就被一个人撼动情绪。
不过方丈心眼小没听过？
暗暗地记下了这个刺头，面上毫不在意地笑道：“首先，我最后强调一次，这里没有什么重光军，也没有什么十三司、黄沙，”
目光扫过那六名觉醒者，又落到四名普通人身上：“你们也是一样，不管你们以前是做什么的，以后都只有一个身份……”
陈亦挥手，一块巨大的黄铜牌匾咚的一声落在地上。
“少林寺弟子！”
“那个……”
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弱弱地举手：“这上面写的好像是……兰若寺？”
“……”
(￣e(#￣)☆
就你话多！
“咳！”
“少林分寺，下属分寺，兰若寺！”
陈亦干咳了一声。
“……”
分寺就算了，分寺下面还来个下属分寺……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都是一样的身份，记名弟子！”
陈亦为了挽回几分颜面，加上了个修饰词，强调道：“哦，对了，意思就是，不是正式的，是临时工，这个你们都很懂的吧？”
“……”
他的目光让六名官方人士表示受到了针对。
“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
那小老头倒是表现地很平和，没有什么震惊，也没有什么不满，只是看着眼前有些荒凉，甚至有些阴森的环境，有点疑惑。
除了眼前这座大山外，就是那看不到头的森林。
就这座山，还是一座光秃秃，连一棵树都没有岩石山。
别说什么寺了，一间茅房都没有。
连招牌都是临时扔出来的……
“咳，”
陈亦神色一正：“这个，你们一会作就知道了，反正今后，你们就住在这里，该教的，我绝对不会吝啬，”
他顿了一顿，看向那个刺头壮汉：“但我不会直接教你们，以后会由他来传授你们基础。”
陈亦将旁边叼着奶嘴的空空推了出来。
这次除了这十人，他把空空和橘子那只肥熊都带了过来。
空空是他要偷懒，抓的壮丁。
至于橘子……
纯粹是怕他再惹祸，干脆直接抓到眼皮子底下来看着。
也能顺带帮他守守山。
人家观世音有只守山黑熊精，他这里以后也得变成半个观音庙，怎么能不向观世音大佬看齐？
“……”
这些人看着含着奶嘴，呆萌呆萌的小光头，都有点无语。
那壮汉和他身旁的两人更是生气。
“佛爷是看不起我们？”
“呵呵……”
陈亦都懒得回应。
“空空，帮师兄把这座铜殿放到山顶。”
陈亦一招手，将一个庞然巨物从空间拿了出来。
“轰隆！”
巨物轰然落地，震得地面一阵摇晃。
这竟是一座高近十丈，阔深都在四五丈的佛殿。
通体金光灿灿，耀眼生辉。
陈亦满意地看着。
这座佛殿，可是整个用黄铜铸造出来的。
也就是现世，技术和资源可以轻而易举地铸造出来。
搁在倩女这种古代背景的世界，陈亦这种极度败家的想法，不是不可能实现，但绝对是要搞的得天怒人怨，才有可能搞出这东西来。
更别提他还有其他败家的东西没拿出来……
说起来，这也是他从某个败家禅院得到的启发。
不过他这个比人家那个更败家，这殿铜规模至少是人的两三倍大。
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去到那个世界，和那败家寺院比比，谁家的铜殿更牛……
空空可没有陈亦乱七八糟的念头，也没像其他人一样被这败家玩意吓到。
反正陈亦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看了眼金光灿灿的巨大铜殿，咬了咬奶嘴，就站到了铜殿之下。
“嘿！”
伸出两只莲藕一样的白嫩小手，扒地铜殿下，一声稚嫩的声音，庞大的铜殿应声而起，惊掉了一地眼球。
“轰！”
大地被他的小脚踩爆了一个大坑，小小的人儿，就像一只蚂蚁，抗起一块大石头，朝着前面那座石头山飞身而起。
“哈！”
越过山顶时，小手一抛，就将铜殿抛了起来。
小小的人影一闪，后发先至，到了铜殿顶上。
头上脚下，推着铜殿就往山顶上砸去。
“轰隆！”
一阵飞沙走石，铜殿被直接插入了山顶，半丈有余。
其他人在山下已经看得一阵目瞪口呆。
陈亦却有点提心吊胆。
铜这东西真的不结实，他真怕这小子给砸成了一个铜坨坨。
虽然在现世不值钱，可架不住这么大的量啊。
很贵的！
还好空空看起来呆萌，却知道用真气护住，没让这不便宜的大家伙变成废物。
“很好，来，继续！”
陈亦双手连挥，一座座巨大的影子被抛了出来，砸得这一片地动山摇。
“……”
旁边十人已经化身雕塑，一动不动。
陈亦也没空管他们，他也不能逮着童工玩命使唤，唤出了天魔化身，和空空一起，展开了一场奇葩的大建设……
一座豪得丧心病狂的寺院，以让人无法想象的速度，出现在这雷泽之畔……
第531章 香火金身
不到一天时间，这处阴森之地，已经改头换面，完全变了个模样。
天魔化身托来的这座石头山，高有百丈出头，不算很高，却也不算低。
峰顶三分，形状像三根长短不一的手指攥在一起。
铜殿被空空砸进最高的峰上。
另两个座峰上，此时也插上了两座大殿。
一样是通体金属铸造，不过却是如先前那座通体纯铜铸造。
说是两座，却都是分别由十余座主体金殿，和楼阁、廊道等组合而成。
全是用特殊的合金整铸出部件，再拼合起来。
除了陈亦这种不在意区区铜臭的败家玩意儿才敢这么干。
建筑主体也是以金色为主。
沿山而上，有一条金属阶梯盘绕。
是生生在岩壁上抠出一条足以让人通过的岩缝，又将阶梯硬生生嵌进石壁中。
这种建筑方式，也只有他想得出来。
最重要的是，这条阶梯还是金色……
除此外，在石山各处，还有不少亭台楼阁等建筑零散点缀其中。
在山脚下，竖起了一座同样金光灿灿的山门……
事实上他找上人厂家要做这些东西时，别人是把他当精神病看的。
要不是这家工厂是真的有一些军方背景，他的名头也出乎他自己的意料，虽然不是人尽皆知，但在某个层面也差不多了，刚好被某个知道内幕的人看到了，也没这么容易有人敢轻易应下这种单子。
陈亦把最后工作……那块兰若寺铜匾，挂了上去，满意地点了点头。
回头看向那十个躲得远远的“记名弟子”。
没办法，他的建设方式太过直接粗暴，一般人受不了，生怕被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石头砸死。
陈亦朝他们招了招手，等他们满脸呆滞，四个普通人更是两腿发软地走了过来。
双手插腰道：“怎么样？这可是我亲自设计的，放到外面，怎么也能评个世界奇迹吧？”
“……”
“这会不会……太土……呃，太豪华了点……”
还是小老头阅历丰富，还能淡定，其他人已经说不出话来。
不是被这“世界奇迹”震的，是被那满眼的土豪金给亮瞎了眼。
“……”
(*￣︿￣)
陈亦两眼眯起，一脸不善地盯着他们。
“怎么会？这才是佛门圣地气象！”
一个有几分儒雅气，但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振振有词道：“传说西方极乐世界，佛有七宝，这金就是七宝之首啊！”
“佛法虽讲无我离欲，超脱圆满，但首先这众生痴愚，在这愚痴之世传扬佛法，也不能只有智慧，更需以辉煌彰显我佛庄重威严。”
“正所谓，诸佛身金色，百福相庄严，正是如此。”
“又所谓，金屑虽贵，落眼成翳，金屑贵重，可入眼也会损坏眼睛，之所以金为七宝之首，并不是因为它贵重，而是金性不朽，正应我佛圆觉圆满，不生不灭……”
其余几人见中年滔滔不绝，引经据典，如果不是他那双眼时不时瞟向陈亦，讨好谄媚之意，溢于言表，他们还真信了他的邪了！
这老小子可以啊，马屁拍得这么圆润！
看着陈亦满意舒服的表情，好几个人都暗自后悔，他们怎么就不知道拍拍马屁呢？
“所以啊，这黄金宝石，才最能彰显佛光普照！你们看看，这金光闪闪的，简直是佛国啊！”
中年激动夸张地用接近春晚主持的语调，做下最后的结论。
“……”
别说其他人，陈亦自己都有点脸红……
干咳了一声：“咳，嗯，说得不错，你叫什么名字？算了，你自我介绍下吧。”
中年激动道：“圣僧！弟子黄道宗，道宗有幸，曾与圣僧有过一番师徒之缘的！”
“哦？”
陈亦看了他一眼，念头微转，便想了起来。
当初在公审时有个人最先站出来问他，是否是传法之意，就是眼前这人。
不过这也算有师徒之缘，那他徒弟不是有十几万……
“黄道宗，我看你对佛家经典十分熟悉，想来对一间寺院该如何运转，应该有些了解，空空心性还不成熟，既然如此，今后这兰若寺监院一职就由你来当，寺中一应俗事，就交给你主持，他们也暂时由你来管。”
陈亦想了想，便直接把锅甩了出去。
一家寺院想要运转起来，广迎香客，可没这么容易。
他自己是不想花费太多心力在这上面的。
这也是他把这十个人带过来的原因之一。
他本想去风云少林寺运点人过来。
不过他的愿力已经再次清空了。
就这十人，还是之前抽空去扫荡了几处诡异巢穴，加上完成助左千户斩杀蜈蚣精任务的几千愿力。
这些人中最强的也不过是b级，相当于三品，只有两个人，十个全打包一起也不过一万多愿力。
“道完必不负圣僧重望！”
黄道宗大喜。
其他人却瞪大了眼睛。
合着拍了一通马屁就有这待遇？
早知道我也拍啊！
连军方那三个不服气的刺头都有点眼红了。
不过碍于上面的命令，也慑于陈亦名头太大，偶尔阴阳怪气几句就算了，他们也不敢真的闹事。
“嗯，中峰有僧舍，你们今后就住在那里，等下自己去挑就行。””
三座石峰，前峰最矮，是正殿所在。
中峰居中，是今后兰若寺弟子主要活动地方。
后峰最高，就是那座铜殿所在，是陈亦为自己准备的闭关场所。
“黄道完，给你七天时间，七天后，兰若寺就要大开山门，广迎香客。”
他把锅甩了出去，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连剩下的人名字都没打算去问，说了一句，就转身，一步踏出，人已消失。
看得其他人一阵愕然。
这种神出鬼没的手段是原因之一。
更多的是他这甩手掌柜也当得太彻底了点吧？
“哈、哈哈，那个，各位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了。”
黄道完最后反应过来，他可是圣僧指定的监院，大总管！
“哼！”
对于想拉关系，履行自己职权的黄道宗，那个刺头壮汉哼了一声，理都没理，便带着其他两人扬长而去，踏上了那条土豪金的阶梯。
“……”
黄道宗有点尴尬，正不知道说什么，小老头两边看了看，笑道：“呵呵，黄监院，别介意，他们都是军中出来的糙汉子，气性大了点，不过没什么恶意的，你不用担心，以后有事，只管吩咐就是，我们一定配合。”
“不敢不敢。”
黄道宗连声客气，不过心里却开始有点发苦了。
他怎么就忘了，这些人除了和他一样来自民间的三个普通人，可都不是什么好易与的，怎么会听他的？
哎呀，得意忘形了。
小老头笑了笑，便与其他两个同样来自十三司的人一起朝山上走去。
……
峰顶铜殿。
这座佛殿从外面看，就是一座圆塔，除了底下一扇门，没有任何出入口，连扇窗都没。
里面自然黑得不像话。
陈亦站在殿中，挥手掷出一颗圆珠，竟凭空悬在铜殿穹顶上，绽放出万道金光。
整个佛殿顿时亮了起来。
这是蜈蚣精那颗妖丹，被他除去里面的妖气后，竟然变得金光闪闪，能绽放光明，正好用来当灯泡使。
本就是黄铜所铸的大殿，在金色妖丹的映照下，更是金碧辉煌。
环形铜壁刻满佛像，一片金光中，犹显庄严，真如佛国一般。
没有去管那仅有的十个弟子，已经各自分出了三个阵营。
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观世音的香火金身……
第532章 俺来找小大师滴
陈亦虽然急于解决身上的道伤，却也不愿太过急功近利。
香火所聚祈愿心力到底能不能观想出观世音法相还不得而知，就算成功，又会不会留下后患，全都不知道。
以前是没得选择。
但兰若寺凝聚出的那尊地藏王宝像却给他指了另一条路。
既然他们能凝聚出地藏王宝像，为什么他就不能弄出一尊观世音宝相来？
就当是把内服改成外敷，有什么副作用直接撕了扔掉……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大佬千万不要在意……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
兰若寺的秘法没有传承下来，不过玄蛇那里记下了一部分，又有现成的地藏王宝像供他参悟。
陈亦自成万法心体，还是有自信能将秘法逆推出来的。
……
陈亦一头扎进铜殿中，就没再冒过头。
一连七日，那十个人都没能看到他一面。
原本说的学艺之事，也没见有丝毫动静。
除了三两人外，早都已经焦躁起来。
七天后，十人都聚集到了前峰的正殿中。
因为这是陈亦所说的开山门之日，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也应该有个仪式，他总要出现吧？
可左等右等，中午的大太阳都始西斜了，才看到那个叫空空的小光头，叼着奶嘴，肩膀上搭着一根绳，另一端拖在地上，绑着十几个黑呼呼的铁桶，一摇三晃地走了进来，铁桶咣当咣当地响个不停。
黄道宗连忙迎上去：“空空小师傅，圣僧人还没来吗？”
空空仰着脸，一副不知所以的模样：“师兄没来啊。”
“这……”
黄道宗愣然：“今日不是开山门之日吗？”
空空眨着大眼：“是啊。”
黄道宗不死心：“那圣僧难道没有什么交代？”
“有什么好交代的？把山门一开，不就行了吗？”
空空理所当然地道。
“……”
其他人也都无语了。
这么随便的吗？
难道这就是高人作派？
当初可是说要广香客的，你确定这样会有什么香客？
鬼都不会有一只吧！
空空忽然一拍光头：“哦，对了，师兄说了，你们从今天开始，就跟我一起做早晚课。”
那刺头壮汉眼一亮：“我们从今天开始习武吗？”
他对于上面所说的武学还是很感兴趣的。
尤其在那天亲眼看到眼前这个不过五六岁的小光头，小小的身躯，竟然就有移山神力，早就眼热不已。
面对着十双期待的眼睛，空空摇起了头：“你们根基太差，还学不得少林武学，要先随我一道，熬炼筋骨，待筋骨强壮，气血充足之时，才能教授你们少林武学。”
他拉了拉身后的一串铁桶道：“山上无水，山下五里外有一口清泉，你们每日早晚，就用这桶去那里打水，每人一天要打五桶水，这是你们早课晚课前要做的第一件事。”
“小和……小师傅，这话我不服！”
壮汉脸色涨红：“虽然我们无法和你的神力相比，但在军中也是以一敌百的好手，普通人就算来上几百个，也休想打得赢我们！”
“难不成，要我们自己练成像你这样才可以？如果我们有这本事，那还要佛爷教什么？把我们扔在一边这么久，结果就用这个打发我们？”
“如果佛爷不愿教，直说就是！没必要拐弯抹角，用这种东西来羞辱我们！”
他嚷得大声，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只不过他是抛了媚眼给瞎子看。
陈亦根本没空理会这些，空空只知道听从师兄的话，别人的话他才不在乎。
“师兄说了，不愿意的可以自便，愿意的，就自己来领桶。”
空空取下奶嘴，眨了眨眼：“对了，你们几个，不得用身上的异力。”
话音一落，就伸出两根白嫩嫩的手指，人影一闪，六个觉醒者只觉身上微微一紧，就见空空又出现在原地，叼回了奶嘴。
“你、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壮汉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提不起丝毫力量，确切地说，是觉醒力量，现在他就像一个未觉醒的普通人。
空空拍了拍小手：“这是师兄传下的截气手法，能截断你们身上的异力，等你们挑回水，空空自会为你们解开，如果不愿，空空也可以现在便为你们解开，不过今后就算不得少林弟子了。”
壮汉虎眼一瞪：“你……！”
“你够了，既然佛爷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你这么大个人，对一个孩子瞎嚷嚷什么？重光军就出你这样的人？”
一旁唯一的女人，阮南竹瞪了他一眼，先走了过去，随手拿起一个铁桶。
却发现这铁桶出乎意料地重！
其他人也陆续接受现实，各自拿了一个桶，都发现了这桶的古怪。
空空却不管他们，见状也拿起两个桶道：“跟我来吧。”
十人就此开始了一段苦不堪言的修行。
无一例外，每天都被一个小光头给操练得嗷嗷叫。
……
原以为这里绝对不会有人来，在这段非人的操练，度过了大半个月后，竟然迎来了第一个香客。
一个穿着朴素的村汉，站在山脚的山门下，看着多出来的一座大山，山上那片晃眼的金光，有点眼晕。
“这位老哥……呃，施主，你有什么事吗？”
山门下，黄道宗背靠着山门，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他现在已经把头给剃光了，反正原本的发际线也一天比一天高，剃了还凉快，还能表表决心。
也学着想象中的出家人口吻。
这些日子，除了早晚课时间，他都是在这里度过。
因为这就是他的工作。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
什么监院？什么大总管？
根本就是个看门的……
其他人被虐完还能喘口气，他还得来这里看门……
他都四十岁了，竟然还要受这样的虐待……
“这里……是兰若寺？”
黄道宗有气无力地指了指头上：“你不识字吗？”
那村汉点点头：“俺不认字。”
“……”
“这里确是兰若寺。”
“哦。”
村汉挠了挠头，完全想不通一个月前还是个阴森的废墟，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亮堂？
算了。
想起自己的来意，顾不上寻思这种事，脸色变得着急道：“俺是来找小大师滴！”
第533章 坟头牌牌倒咧
“小大师是谁？谁是小大师？还有人姓小的吗？”
黄道宗一愣，旋即不耐地挥手驱赶：“我们这没有叫小大师的，你找错了，如果要上香，就自个上去，不上就快走。”
真是的，虽然是看大门，可这是一天里他唯数不多能喘口气的时候，哪儿还有力气管你？
“不可能！”
村汉不肯走，连连摇头：“俺不上香！”
“凑是小大师叫我来这里找他滴！”
“凑是那个穿一身白，长得怪好看滴光头。”
“哎呀，说了没有就是没……什么？”
黄道宗不耐烦的话说了一半，就反应了过来。
一身白，长得好看……
一个激灵清醒了许多：“你找圣僧？”
“俺不知道什么剩生，俺就找小大师！”
轮到村汉不耐烦了：“你这厮，跟俺问这么多做啥子哩？你赶快让开咯！”
“行行行，我这就带你去。”
黄道宗见他有可能是来找圣僧的，就不敢怠慢了，顿时换了一副脸，热情地拖着他上山。
“哎咦，这得要多少钱哩？”
踏上那条土豪金的阶梯，村汉眼都发直了。
黄道宗刚想得意地说一句：佛门圣地，自该有这般气象。
谁知村汉接了一句：“这么好滴铜子咋就弄到脚下踩哩？要是俺村里有人介么败家，肯定要被打死哩！”
“……”
“咳，佛门圣地，不许亵渎！”
黄道宗偷偷瞥了眼后峰那座金光灿灿的铜殿，干咳了一声。
你想死别拉上我啊！
等他带着人到了前峰正殿，寺里的小猫三两只，已经全聚到了这里。
知道黄道宗带了个人上山，也许是被练得狠了，也许是好奇异界人和他们有什么不同，其他人都陆续跑了出来。
见到这个穿着朴素，有点不起眼的村汉，新奇之余，都有点失望。
“施主请在这里稍等，我去请圣僧。”
黄道宗将村汉带到殿内，不过村汉已经被这豪得不像话的“金殿”给迷了眼，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
摇了摇头，苦着脸，转身就要出去。
“不必了。”
刚走出殿门，就见到陈亦迎面走来。
黄道宗顿时激动了。
从这里到后峰，他至少得爬一个小时呢……
没办法，谁让他是“监院”？
“圣僧，有一个……”
黄道宗刚开口，陈亦就说道：“我已尽知。”
“施主，别来无恙。”
跨入殿中，朝着村汉含笑道。
“哎呀！小大师，俺可算找到你了！”
村汉从满眼金光的迷瞪中清醒过来，看到陈亦，激动地走了过来。
“小大师！你是不是早知道俺要出事？噫！小大师真是神算，俺真滴出事哩！”
村汉也不是傻的，当日陈亦给他留下话，让他有事可以随时来找。
当时他急于离去，并未细想。
可当事情发生后，再想起当日情形，这小大师分明是早有所指啊！
“施主莫急。”
陈亦抬手按了按，声音有着让人安定的神力。
将他引到一旁，就着几个蒲团坐了下来。
其他人也围了过来，站在一旁吃瓜。
陈亦这才开口道：“施主，有何烦忧，但说无妨。”
“俺婆娘爬出来咧！”
村汉开口就嚷道。
“……”
“爬出来？”
陈亦还没反应，一旁黄道宗就纳闷道，其他人的表情也是差不多。
“对哩！”
村汉瞪大双眼，双手不停比划：“自己从坟堆里爬出来咧！”
“坟……坟堆？”
黄道宗和几个普通人脸皮惊悚地抽了抽。
小老头和壮汉那边两堆觉醒者也互视了一眼。
难道异世界也有诡异？
陈亦倒是神色如常，连一点意外都没有。
村汉自顾对着他比划道：“就那天，俺背着俺婆娘好不容易赶了回去，在家停了一夜，第二天就下葬咧，一直都么事情，但过了一个月，村里有人来告诉俺，俺婆娘坟头牌牌倒咧！”
“……”
本来因为他开头嚷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觉得应该是一件挺惊悚的事，但是从这村汉嘴里说出来，却让他们有种莫名的喜感和无语。
“俺赶紧跑去看啊，真的倒咧！”
“俺还以为是哪个王八糕子跟俺过不去，要折腾俺！俺肯定不能放过他啊！”
村汉恶狠狠的模样，活灵活现：“夜里，俺就守在坟头，守了大半夜，也没啥动静，俺寻思着这王八糕子是不敢来了，就想回去咧，”
“但俺才刚起来，就听到几个怪声，”
村汉眼睛又瞪了起来，眼里尽是惊奇：“咚……咚……咚，响了好久，好像是有人在敲啥子东西，”
“俺四处找，也没找着声音是从哪里来嘀，然后俺就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那声音，是个女滴，跟风出来似滴，可吓人哩！”
“这下俺听清楚了，声音就是从地下出来滴！”
“俺寻思，这不是俺婆娘要诈尸吧？”
村汉昂着头：“俺本来想跑，可俺又想，俺也没对不起她，就算诈尸，她又能对俺咋滴？俺一个汉子，还能怕她一个臭婆娘？反了她滴！”
“哼。”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女性，阮南竹很不满地哼了一声。
村汉似乎才看到她，一脸惊奇：“咦？这和尚庙里咋还有个婆娘哩？”
“……”
阮南竹嘴角微微抖动，一颗虎牙隐泛寒光。
其他人也有点无语。
你这关注角度还挺刁钻……
“众生有情，无分男女。”
陈亦倒是挺坦荡，回了一句让村汉摸不着头脑的话，又笑道：“施主请继续。”
“哦哦，”
村汉挠挠头，也没有打破砂锅的意思，继续道：“我当时就趴到地上，想听得真切些，是不是真从坟堆里传出的声音，”
“可俺才刚趴下，就看到那坟堆……”
村汉咕嘟一声咽下一口口水，紧张的模样把其他人的情绪也带了起来。
偏偏他还停了下来，连着咂吧了几下，把一群人的勾得脖子都伸长了。
别说别人，陈亦都有点想拍他……
“坟堆动了！”
就在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等着他时，村汉猛地大叫了一声，把人都给吓了一个激灵。
“……”
第534章 死而复生
村汉的一惊一乍让所有人都有揍他的冲动，他自己却没有自觉，仍在激动地比划着。
“哎咦！当时可把俺吓了一大跳。”
“你们不知道哇，那坟头土一耸一耸，从底下翻开来哩！”
“还从土里钻出一只白生生的手来！”
黄道宗吞了口口水，他之前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听到这种事免不了害怕，更少不了好奇。
忍不住开口问道：“是你婆娘变鬼了？”
“你婆娘才变鬼咧！”
没想到招来村汉一声咒骂。
“你……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黄道宗觉得很冤枉：“人死了，都埋了，还自己翻开棺材，从坟堆里爬出来，这不是鬼是什么？”
“呸！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
村汉唾了他一口，差点就想捋袖子，想着这里是别人地盘，自己还有求于小大师，便按捺了下来。
“俺不跟说，俺跟小大师说！”
便朝陈亦道：“小大师，这事奇就奇在这里，俺婆娘吧，长得又黑又丑，还是个瞎子，没死之前肚子大得跟猪似的，”
“但死了之后，猪肚子没了，这个小大师你也见过哩，”
“这从坟堆里爬出来后，就更奇了，俺婆娘竟然活了过来！”
村汉瞪大眼睛，眼里有着震惊和不解，而且，不仅陈亦，其他人都能看出他脸上的喜意。
当然，如果已经埋进土里的老婆，死而复生，虽然惊悚了点，到底还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否则才是不正常。
不过村汉的欢喜，却似乎并不止是因为老婆死而复生。
果然。
“不仅活了过来，瞎眼能看见东西哩，人还变得很好看哩！”
村汉脸上的笑意完全掩饰不住，嘴都笑歪了。
“你们不知道哇，她从土里伸出来的小手那叫一个白嫩！俺还以为是谁占了俺婆娘的坟，哈哈哈哈！”
“……”
这么惊悚的事情，为什么你还能往那方面想？
陈亦眼神微动。
联想到当日看到村汉背的那具尸体的异常，他大概已经猜到了里面的玄虚。
不过还是得要确认一下。
“施主，听你这么一说，你的夫人死而复生，双目复明，姿容又变得更美，虽然离奇，却应该是件好事，小僧看你也是十分高兴，却不知施主来找小僧，又是为何？”
“小大师啊，本来俺也以为是好事哩，”
村汉一拍手，脸上露出几分恼意：“但是这婆娘活是活过来哩，可她中邪咧！”
黄道宗又忍不住插口：“中邪？”
村汉道：“你们想哇，俺取个婆娘不容易啊，她死了，俺就变成鳏夫咧，这一个月，可是把俺憋得慌！”
“……”
黄道宗几个男人听到这里就顿悟了，彼此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
果然，村汉接着道：“这下好了，俺婆娘不仅活了，还变好看咧，俺带着她回到家里，就忍不住抱她哩！”
“……”
饶是几个男的都是三四十的老手，也无语了。
你这和趁热来一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啊……
都是这么丧心病狂……
“啐！”
阮南竹脸色发黑，呸了一口，转过了身去。
在几个男人的无语又期待的目光下，村汉却让他们失望了：“俺抱住她，才想要脱衣服，可没想到这婆娘就给了俺一个大耳刮子！嘶~”
他捂着脸，似乎现在都还疼。
“为什么！”
黄道宗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然后发现一群人用怪异的眼光看着他，干咳道：“咳，我就是好奇，人家不是夫妻嘛？这个这个……生离死别……不对是，是死后重逢……也不对，哎，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当然要高兴的嘛，怎么还挨打了呢？”
“嗤！”
刺头壮汉鄙视地从牙缝里喷出口气。
“谁说不是呢？”
村汉一拍大腿：“当时俺就毛了，你个婆娘刚死过一次，就敢对家里汉子动手了？还反了天了！抬手就想揍她！”
“然后她就吓哭了，俺寻思着，这婆娘平时粗鲁得很，别说哭咧，俺都没听她小声说过话，可这会儿一哭吧，那可真是……城里的书生咋说咧？我、我……啥子咧？”
村汉又拍了下大腿：“哦，我煎油鲢！对，就是我煎油鲢！”
“……”
神特么我煎油鲢……
你咋不我吃西红柿……
“这些书生也是有意思啊，这煎鱼咋就和这事儿给扯上关系咧？反正吧，就这么个意思，看她一哭，俺就下不去手咧，”
“然后这婆娘就犯病咧，说什么她不是俺婆娘！”
“俺就确定了，这婆娘肯定是中邪咧，要不然怎么会哭哩？还说不是俺婆娘，从俺婆娘棺材里爬出来的，咋就不是俺婆娘哩？”
“俺当时又毛了，变白变好看咧，就不想跟俺不成？那可不行，这必须得揍了！俺揍了，再哭俺还揍！”
村汉恶狠狠道。
让阮南竹恨得咬牙。
不过其他人还是能看出他心疼的样子。
显然并不是像表面一样没心没肺，还是很在意自家婆娘的。
“但她就是一直哭啊，一边哭还一边翻来覆去地说自己不是俺婆娘，是雷公村一户王姓人家的女儿！”
村汉懊恼道：“你说那怎么可能？俺自己婆娘俺难道认不得？那雷公村离着俺们村有好几百里地呢，俺这辈子都没去过，怎么那里的人就能变成俺婆娘？”
“她还说自己没嫁人，没完没了地问，她咋到了这里，父母姐妹又在哪里？”
“小大师，你说说，这不是中了邪，魔怔了吗？”
村汉急道：“小大师，俺知道你有本事，要不然当初也不会那么跟俺说，俺求你，帮俺给俺婆娘驱驱邪，俺听说，和尚最擅长干这事！”
“……”
陈亦轻出了口气，才道：“施主，你可曾去那雷公村查探过，是否真有那么一户王姓人家？”
村汉道：“俺哪有那功夫？到雷公村几百里地，路上还隔着雷泽大湖，可难走哩，来回怕不要个把月，再说这还用查吗？摆明是那婆娘中邪了，瞎说哩！”
陈亦笑着摇了摇头，也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回头朝十个记名弟子道：“你们谁愿走一趟雷公村，查探一番，看那王姓人家是否真有其人，又是否确有其女？”
几人面面相觑，也有人左顾右盼装哑巴。
刚才都说了，那村子几百里地，这里可不是现世，靠一双腿什么时候能走到？
而且这段时间，他们也对这里的环境有了些了解。
兰若寺所在的这片老林子里，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邪门得紧，别有命去，没命回。
陈亦也不急，目光逐一在他们脸上扫过。
“我去吧。”
阮南竹忽然让人意外地站了出来。
“阮老师，你……”小老头微微一愣。
阮南竹道：“我对这事也很好奇，而且，要是死而复生的，真的不是他妻子……哼！”
她瞪了一眼村汉，其中恶意不言自明。
都知道她八成是记恨上这村汉打女人了。
啧啧，女人这心眼……
“也好。”
陈亦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招手道：“嗷嗷嗷，过来。”
众人便见一只肥猫出现。
他们认得，这只肥猫一直在山上，每天不是吃就是睡。
“就让它送你去吧。”
陈亦开口，嗷嗷嗷哪怕不情愿，也不得不听，脑袋一晃，变出了真身。
一头威风凛凛的白虎，吓得村汉哎呦一声，翻了两个滚。
其他几人看着阮南竹骑着白虎踏空而去，不禁都有些后悔，尤其是黄道宗。
原来是这么个去法，早知道他就抢了！
第535章 奇事
“若找着那王姓人家，将此间事尽数告知，若他们有意，便将其一道接回。”
阮南竹骑乘嗷嗷嗷，已经离了兰若寺所在的大山，身在空中。
陈亦的声音却仍如在耳边响起一般，让她心中暗惊。
“这就是武功的奥妙？”
她本是受命而来，对于自己所要学的东西，不过是听从命令罢了。
作为觉醒者，她对自己的力量很有信心。
自信将来会更加强大，未必会比这位佛爷弱。
所以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期待。
如今倒是有了一些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变化。
“嗷……”
飞行中的嗷嗷嗷忽然低吼了一声，将阮南竹从思索中惊醒，发现嗷嗷嗷全身毛都炸了起来。
这只白虎王她也早有耳闻。
一只从动物园逃出来的老虎，竟成了c级觉醒种，让黄沙的人吃了不少苦头。
后来听说被这位佛爷收了去，实力增长极快。
如今看来，传言倒是没假。
从她感知的气息来看，竟然已经接近b级，比她都要强。
能让它有这种反应的，阮南竹也不免一惊。
“虎王，怎么了？”
“嗷！”
嗷嗷嗷悬空停了下来，朝着下方低吼了一声。
阮南竹循着它朝向的方向看去，入眼便见一棵古树参天而起。
看到这棵树的第一眼，阮南竹就倒吸了口凉气。
这树也太大了。
粗大的树干就像漆黑的墙，几乎将那个方向的视线都遮挡住，至少绵延十几公里。
树冠更是庞大得遮天蔽日。
无数巨藤从树冠上垂下，像一株株巨大的古树。
要不是此时在空中，根本就看不到边际。
这是真真切切的一树成林。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树？
阮南竹脸上满是震惊。
不仅是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这棵大得夸张的树，周围的光线都是扭曲的。
被它笼罩、蔓延的范围内，天地似乎都比别的地方黯淡。
更是散发着一种隐隐让她觉得可怕的气息。
多看几眼，她都感觉心惊肉跳，几乎就要窒息。
在这里过了一个多月，他们竟然都没有一点发现，离他们没多远，还有这么可怕的存在。
“嗷……”
阮南竹正被这一眼搞得心神大乱，嗷嗷嗷已经低吼了一声，身子一扭，便换了一个方向。
显然是要绕开这棵怪异的古树。
“兰若寺……”
“古树……”
阮南视线脱离，得以松了一口气，却仍心有余悸，不敢再看。
嘴里喃喃自语，却是想起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疑惑和猜测。
“难不成……”
穿越到另一个世界，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真”是“假”，但无论哪个，对他们这些知道内情，甚至参加过两界战争的人来说，都不算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不过也免不了有所议论。
却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但看到这棵树，却让阮南竹产生了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
难不成，又是一个和瓦罗兰一样的所在，人类的幻想，在变成真实？
……
兰若寺中。
阮南竹离去后，陈亦又看了一眼众人，目光落到那刺头壮汉身上：“你是力魄觉醒？”
壮汉昂然道：“不错！”
陈亦点点头：“那应该脚力不错，正好，你便走一趟，将这位施主的妻子李氏请来，灵璧村就在左近，不必担心会碰上危险。”
于谈话中众人都已知道，灵璧村就是村汉的家所在，李氏就是他的婆娘。
“……”
什么叫脚力不错？
老子堂堂力魄强者……
好吧，壮汉一口气才上来，想起这位非人的实力，就又泄了。
别说是这位爷，就是那个奶娃子一样的小光头，他也不敢比……
他没办法，也只能听从。
说是近，这一去，也耗费了不少些时间。
从日正当中，等到明月高悬，嗷嗷嗷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山外。
背上驮着几个人，降落正殿外的平台上。
“我儿何在？”
“我儿何在！”
“呜~我苦命的儿啊！”
陈亦带着众人才出得殿来，便听一声声哀泣，两个人影从趴伏的嗷嗷嗷背上滚了下来，见到这边有人，踉踉跄跄地就往这边跑来。
众人看得分明，这是一男一女，年不过三十许。
衣着虽朴素，倒也干净整洁，那男的还有几分书卷气，像是书香人家。
不用陈亦发问，阮南竹已经道：“我去了雷公村，那里确实有户王姓人家，我在村中打听了下，那家人有三个女儿，上个月，小女儿生病去世，和他说的确实有几分吻合，但我不敢确定，只是照实跟王家人说辽件事，想请他们过来认一认，那位王姑娘是不是他们女儿。”
她指了指那一男一女，道：“这两位，就是去世那位姑娘的父母。”
“这位大师，可真是我儿复生？”
一男一女看过在场的人，便知道眼前这里是这个年轻的俊俏和尚做主。
那个男的，还能保持几分冷静，女的却忍不住，垂泪道。
“两位施主稍安勿躁。”
陈亦单手合什，祥和之音让人安定。
话音才落，已有声响从山前金梯传来。
壮汉带着一个妇人走了上来。
妇人也是年约三十许，与村汉相差无几。
皮肤白皙，容貌举止也都算得端庄。
“爹爹！娘亲！”
见到那对夫妇，妇人竟喜极而泣，口呼爹娘。
“你……你……”
“你是我儿？”
夫妇都不敢相信。
但他们来前已经听阮南竹说过事情经过，虽然离奇怪诞，却也让他们心存希望。
妇人泣道：“爹，娘，是女儿啊！”
中年书生虽激动，到底还能清醒，颤声道：“你姓甚名谁？年几何？”
“爹爹，女儿王怜卿，年十六，因患了怪病，卧床不起，月前，于睡中恍恍惚惚，无知无觉，等女儿睁眼时，却已置身一狭窄处，只容得一人躺卧，黑不见光，”
“女儿害怕，便极力捶打呼喊，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才将头顶之物推开，这才知道，原来女儿已被埋入土中……”
妇人泣声述说自己醒来经过，与村汉所言一吻合无误。
又历述自家生平，让夫妇两人越听越激动，喜极而泣。
“真是我儿！”
“我苦命儿啊！”
王氏哀泣一声，便与妇人抱头痛哭。
“哎咦！”
“这是怎说滴？”
一家团聚之时，村汉却嚷了起来。
“你这婆娘！真是中了邪哩！你想把俺甩了？俺告诉你，没门！”
中年书生抹了把泪：“这位是……”
“她是俺婆娘，俺是她汉子！咋滴！”
村汉一昂头，伸手就将妇人给扯了过来。
“你想做甚？怎的如此无礼？”
王氏大惊，就要来撕扯，却被村汉一把推开：“俺的婆娘，俺要怎滴就怎滴！”
中年书生见状，也扑了过来：“她是我女儿！尚在闺中，何时成了汝妻？”
“再说了，我儿早已许配人家，我家书香门第，便是要嫁，又怎能嫁你这不识点墨的村夫？”
村汉抱住妇从，大叫：“俺不管！她就是俺婆娘！她和俺过了这么多年咧，俺还能认错自家婆娘？”
两相撕扯成一团，看得陈亦身后众人满脸离奇。
见过抢老婆抢女人的，可没见过这种抢法。
两个不相干的女人，竟在死后成了一个人？
难不成跟小说似的，这姑娘魂穿了啊？
第536章 争妇
“阿弥陀佛，”
看着越闹越越激烈的两家人，陈亦不得不出声：“肃静。”
声音不大，却没人能忽视，也没人能反抗。
两边都安静了下来。
村汉怔了怔，旋即朝陈亦嚷道：“小大师！你可得为俺做主，帮俺给这婆娘驱驱邪！”
王书生和王氏一左一右，将妇人夹在中间，警惕地看着陈亦：“大师，这确是小女，绝无差错！”
他们并不了解陈亦底细，听得村汉话语，只怕这和尚是站在他那边，要对自家女儿不利。
“几位施主不必心急，此事小僧已尽知。”
面对几人疑惑的目光，陈亦看了那自称王怜卿的妇人笑道：“这位施主，确是王怜卿。”
王书生夫妇顿时喜笑颜开。
村汉却不依了：“小大师！你怎能帮着他们欺俺？这明明是俺婆娘，俺不会认错！”
“施主莫急，她也确是你的夫人李氏。”
这会儿轮到了王书生不快：“哎，你这和尚说话，怎的颠三倒四？”
“小僧不打诳语，”
陈亦摇头道：“她的魂儿是王怜卿，身躯却是李氏。”
看着几人满脸不解，又道：“几位可曾听说过借尸还魂？”
说来陈亦也觉得有点纳闷了。
刚刚才碰上那个猥琐妖道炼法易形，借尸还魂。
这会儿竟然又遇上一遭类似的事。
难道借尸还魂这种事，就这么容易？
陈亦知道肯定不可能。
虽是借尸还魂，却也是死而复生，逆转阴阳的手段。
他都做不到，甚至摸不着门槛。
在这里，却跟大白菜似的，走一步就能掰上一颗？
不过，在之前见到这村汉背尸后，察觉的异常，陈亦又有了一些猜测，那却需要日后才能证实。
眼前他还是得先顾这事。
“借尸还魂？”
王书生还是有些见识的，闻言脸色就变了：“难道小女是遭了邪祟暗害？”
陈亦却摇头道：“怕是机缘巧合。”
见他不解，解释道：“此处兰若寺所在，本是至阴之地，多招引阴物妖邪，诸位应该也曾听闻过，此处常有异事发生。”
“就是哩！”
村汉抢道：“俺村里老人就是这么说滴，这地界，到处是鬼怪哩！”
王书生也道：“我倒是也常听说，此处邪异，早前些年，无人敢近，此次若非事出小女，我也是断然不敢与内子来的。”
“只是不想，这传闻中的邪异之地，何时竟起了这般一座堂皇寺院？”
“几位施主不必担忧，此时的兰若寺，是小僧为镇压此地阴邪而建，日后，当不必忧虑邪祟害人。”
王书生施礼道：“大师此举，功德无量。”
陈亦摇摇头笑道：“无需如此。”
“我知几位施主仍是心中有疑，尤其是李施主，定是心中不信。”
村汉姓李，他确实不愿意相信。
否则好不容易失而复得，还变漂亮了的婆娘，岂不是飞了？
“俺不管别的，俺就认定这是俺婆娘，谁来都不好使！”
“岂有此理！”
王书生怒道：“你这村夫好不讲理！既如此，那也不必多说，我等只好上衙门鸣告，让父母官来评评这理，看他能不能把小女判给你！”
村汉听到告官，出于泥腿子的本能，畏缩地缩了缩脖子。
不过看到自家变得又白又嫩的婆娘，却又壮起胆子，挺起胸：“告、告就告！俺怕你不成？”
“好，好，好！”
王书生气得发抖，揪起他的衣袖，真就想要去告官。
陈亦见状也没有急着去拦，转头对后面十个临时工笑道：“你们以为，这事应该如何办？”
现世中虽出现了无数诡异，但借尸还魂这种事，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
尤其是四个普通人，又惊悚又刺激。
阮南竹最先道：“佛爷所说如果是真，那就没什么好争的，既然是借尸还魂，那现在活着的，就应该是王小姐，当然不有算是他的妻子。”
黄道宗却不同意：“那也不能这么说，魂虽然是王小姐的，可这身子是李氏的啊，王小姐借了李氏的躯壳，才活了过来，当然也要继承李氏的身份。”
“哼，继承李氏的身份？继续给这姓李的当老婆吗？”
阮南竹不快道：“你也听到了，他老婆以前可是又丑又瞎，你再看看现在的王小姐，哪里瞎，哪里丑了？”
“姓李的摆明了根本不在乎自己老婆的死活，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王小姐一个没出嫁的16岁小姑娘，你让他给一个三四十的老男人，老色鬼当老婆？你还是不是人！”
“这……”
黄道宗被她说得噎住了。
还有点觉得被冒犯到。
三四十岁怎么了？
三四十岁吃你家米了？怎么就老男人了？
有心想顶一句，不过看着她柳眉倒竖的模样，又生生咽了回去。
这女人看着漂亮柔弱，可经过这段时间的操练，他很清楚这是个狠角色，可不敢招惹她。
边上的王书生夫妇也听到了他们的争论，虽然觉着这些人的言语有些别扭，却听明白了。
都愤然道：“不错！这位姑娘说得在理，你区区一个村夫，真是色迷心窍，也敢觊觎吾女？”
“魂是王小姐，身子是李氏，确实有些难断。”
小老头摸摸下巴：“照我们的观念，那当然是精神为主，可也不能否认李氏的存在。”
“郑老师，你这不是废话吗？”
阮南竹瞪了他一眼，这时候竟然不跟她站在一边？
“咳……”
小老头避开她的目光，干咳一声，踢了个皮球：“这个，我们肉眼凡胎，实在没办法辩明这里边的是非，还是请圣僧定夺吧。”
陈亦嘴角微动，这老东西。
壮汉不耐烦地道：“想那么多干嘛？就直接问当事人，问问这姑娘愿意跟谁不就完了？”
其他人更是觉得废话。
这还用问？
人姑娘现在内核是姓王的，村汉对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傻了才会愿意跟。
不想陈亦点点头：“确实如此，你虽然莽撞无脑，不堪造就，却也算是心纯意明，未必不能朽木成材。”
壮汉虎眼一瞪，就想炸刺儿，被身旁两个同伴摁了下来。
陈亦朝那妇人问道：“施主，你也听到了，你虽是王家女儿还魂复生，这躯壳却是李氏的，如此说来，你也已算不得云英未嫁之身，便是此后重复王氏女之名，他人可会认可？”
王家人闻听此言，都是脸色一变。
先前心情激动，未念及此处。
这和尚虽未明说，他们已经想到了。
女儿可是还没嫁人呢。
他们自家可以不在意，可谁会娶一个给别人当了几十年老婆的“闺女”。
难不成真要捏着鼻子，认了这村夫？
王家人想到这里，是千百个不愿。
第537章 分魂
王氏扯了下王书生，低声道：“此事倒是不可轻疏，若是让县里柳员外家知晓，怕是订下的亲事也要黄了，与其到时他家不愿，退了这亲事，让我儿名声蒙污，还不如……”
王书生咬咬牙：“不行，大不了我养她一辈子，也不能让她嫁给这等粗鲁村夫。”
王氏扯他道：“你莫置气，女儿怎能一辈子不嫁人？”
王书生瞪眼，指着李村汉：“那你说如何是好？女儿这般模样，如何嫁得人？难不成，真要嫁这村夫？”
村汉嚷道：“这轮得着你说话吗？俺婆娘都跟俺过了半辈子了，俺还要她嫁？”
“你看看！这般粗俗无礼之人，我就算让女儿在家中一辈子，也断然容不得他！”
王书生怒道：“废话少言，我这就拉你去见官，走！”
“走就走！”
“阿弥陀佛，”
陈亦宣示了自己的存在，插言道：“两位施主，既然都各持己见，难以决断，不如让小僧来说一句公道？”
村汉嚷道：“还说什么公道？把俺婆娘还给俺就是公道！”
王书生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对陈亦道：“大师请说。”
“此事倒也简单，魂儿是王姑娘，躯壳是李氏，那便将魂儿还给王施主，这躯壳嘛，就还给李施主，人归原主，各有归宿，岂非两全其美？也省得两家争执。”
王书生瞪眼道：“大师莫不是在与王某玩笑？这如何能分？”
“不难，不难。”
陈亦笑着摇了摇头，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根黑黝黝的锁链。
不等他人反应，就将锁链抖手打出。
锁链如灵蛇般朝妇人卷去，眨眼便将她缠住。
陈亦微微一扯，众人只沉妇人身上一阵模糊，便见一道淡淡虚影被锁链扯了出来。
而“李氏”软软倒了下来。
“婆娘！”
李村汉跑了过来，摇了几下，“李氏”已无声息，大惊失色。
王书生等也面色大变：“你、你……你做了什么？”
陈亦默诵了一句地藏经文，淡淡的金光铺开，众人眼中便多出了一个虚幻的身影。
这是一个年仅十来岁，长得秀丽可人的小姑娘。
正满脸不知所措地四下张望，确实是透着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
这是灵魂？！
一众临时工也睁大着眼看向他。
虽说亡魂见得不少，但无一不是在人死后，在某种特定又巧合的情境下才有。
所以一向被人认为是某种特定条件下的产物，和传统概念上的灵魂是有区别的。
至少，在现在之前，地星对于传统概念上的人类灵魂的存在，还是普遍存在争论的。
争论的最主要一点，就在于从来没有任何人能从活着的人身上，检测到与之相关的任何信息，完全无法用任何方式观察到。
以至于哪怕诡异遍地，对于这种无法直接证实的“民间”说法，仍然一直得不到承认。
但如今亲眼看到疑似是人的魂魄，被陈亦一条锁链就勾了出来。
不仅是几个普通人临时工，其他见多识广的几个觉醒者都是感觉三观在重塑。
“小僧不是说了吗？”
不管旁人如何作想，陈亦脸上笑意不变：“魂儿归你，躯壳归李施主，这便是王姑娘的魂儿，如今两相各归所属，正是皆大欢喜。”
魂儿？
那岂非是……鬼了？
王家夫妇脸色大变，王书生颤声道：“这、这……魂儿分离，人岂能活？”
陈亦摇头道：“大抵是不能活的。”
“啊！”
“俺婆娘又死了？！”
闻言李村汉大嚎了一声。
一干临时工只觉得他这个又字用得颇有精髓……
“哎呀！你这小和尚啊，亏俺还以为你是个慈悲的，还说要帮俺，你这是杀了俺婆娘啊！”
李村汉抱着李氏的身躯哀嚎着。
看样子倒是十分伤心，对于一旁姿容秀丽的王小姐魂魄，却不曾再多看一眼。
让旁人有些诧异，尤其是阮南竹。
难不成这村汉真的是爱他妻子的？
还是说他怕鬼，见王小姐已经成了鬼魂，没了指望？
阮南竹比较倾向于后者。
陈亦也是一脸诧异道：“你不愿她死？”
“你这小和尚不是废话哩？她是俺婆娘，俺怎么愿她死？你还俺婆娘命来！呜哇！”
李村汉抱着自家婆娘，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陈亦犹自不解的模样道：“可月前，李氏身故，小僧并未见你伤心。”
“俺们都是苦人咧，是生是死那还不都听天老爷滴，日子能过下去就得哩，天老爷要收她，俺没话说，可你这小和尚又杀了她……呜~你个天杀的死秃驴啊！”
李村汉大声哭嚎，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词不达意。
不过大家都能明白。
至少能听出他对自家老婆并非毫无情意。
只不过，生活让他这样的人没那么多花前月下的概念，对于生死，有着异于常人的豁达。
可明明死而复生了，又突然身遭横死，却真让他无法接受了。
“如此说来，倒是小僧的不是了，未想你也是个痴情的，”
陈亦这回恍然大悟，点头道：“那不如小僧再让王小姐的魂儿返回躯壳，让她随你回去过日子吧？”
“不要！俺只要俺婆娘！”
村汉出人意料地干脆拒绝。
“俺原来是不信，以为是这婆娘想甩了俺，可现在知道了，壳子里真不是俺婆娘哩，就算活过来也不是哩，俺不要！”
“不行！”
村汉不愿，虽然出人意料，倒也能接受了。
但王书生的反应却让他们无法理解。
“我儿无论如何不能随这村夫一道！”
陈亦缓声道：“王施主，小僧不得不与你说清楚，阴阳有别，生死两界，阳世于阴魂有若火狱苦海，人之躯壳如若舟度，方能载着魂儿在这火狱苦海中浮沉，”
“王小姐的魂儿离了躯壳，虽一时有小僧护持，却也护不得太久，”
“且阴阳殊途，阴魂能伤活人，活人也毁阴魂，即便你二人不嫌弃，将她带回家中，也是两相其害，少则三两天，多则七八天，或是让王小姐返魂复生，或是任其流离，如若孤魂野鬼，时日一到，便即烟消，不复于世，你家中之人，也定患大病。”
“如此，王施主也不愿让王小姐返魂复生？”
第538章 妖言
“啊？”
王氏惊呼一声，看着不知所措的王小姐阴魂，哀道：“我苦命的儿！”
紧张地抓着王书生道：“夫君，就这么算了吧，只要我儿能活，便是嫁于这村汉又何妨？我看他这人还是有几分担当，虽是粗俗些，也是个可托付的，穷便穷了些，始终是女儿的命重要。”
“……”
王书生脸色一阵变幻，却始终沉默。
“不行！返魂可以，嫁与这村汉，是万万不可！”
“你这人怎么这样！”
阮南竹再也忍耐不住，大声骂道。
“她可是你亲生女儿！你难道宁愿她死吗？”
阮南竹是十三司的人，却不属于黄沙。
十三司虽然是收容的各方人士，但这种特殊的部门，必然是由各方协调组织，才有可能出现。
底子里是政界、军方的人都少不了，也就是最近几年，才渐渐有底层觉醒者慢慢掌权。
她就是属于早期被派遣出来，组建起十三司的骨干成员。
一介女流，还这么年轻，就能临危受命。
不仅因为她自己的本事，更是因为她的出身。
阮南竹出身很正，非常正那种。
家世，可以说是得上是军人世家。
她自己也出身军中。
从小按步就班地顺着家里人的安排，上学读书，在学校中循规蹈矩，成绩优秀。
大学上的是国防院校，那就更不必说了，然后就直接当了一名光荣的女兵。
她不是弱质女流，经历过血和火。
但本质上来说，她是很纯粹的。
骨子里也有些非黑即白的天真。
她没想到，原本自以为十分明了的局面，竟然转折得这么快、这么彻底。
这个看起来一身书卷气，文质彬彬的王书生，竟然如此心狠。
宁愿看着女儿死，甚至沦为孤魂野鬼，魂飞魄散，也不愿她嫁给一个村夫。
反倒她看不上，认为是个见色起意的村汉，却能有这种坚持和觉悟。
这实在是让她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哼，你是何人？此乃王某家事，何需你置喙？”
对于她的质问，王书生不快地说了一句，便抚袖扭头不语。
“夫君！”
王氏满脸哀求，泣声叫了一声。
但王书生始终不为所动。
“我可怜的儿啊！”
王氏心知，自家丈夫是断然不会回心转意了。
只好看着王小姐魂魄，哀声哭泣，想抱又不敢抱。
“如此倒是难办了，”
陈亦这时为难道：“这躯壳是李氏的，李施主若是不愿，王施主也无权去占，你又不愿女儿许配给李施主，唉……”
陈亦叹了一口气：“那也只好如此，各自归家，左右王小姐与李氏也早就死去，也算各归原位，各得其所。”
“俺不管！”
“你个和尚，俺婆娘被你弄死了，你得还俺！”
李村汉这回倒不叫死秃驴了。
他虽然看着憨，实则有几分精明。
这小和尚有这般本事，能拘人魂魄，怎敢惹他怒了？
否则气性一起，把他魂儿也拘了，那不好咧！
再则，他有这般本事，未必不能让他婆娘再活过来。
他没有别的办法，可村里庄稼汉那套耍无赖的本事，还是会的。
别的不管，先赖上再说！
“小女虽早死，可此番若是再丧，却是因大师而起，王某不敢怪罪大师，却只想要个交代。”
王书生侧过身去，不看陈亦。
可话中之意，也是赖上了陈亦。
哪怕一众临时工，也看得心中有气。
合着这是恩将仇报……
好吧，也确实算不上恩，毕竟陈亦把个大活人的魂给勾了是事实。
这到底谁是谁非，临时工们也凌乱了。
只好转眼看着陈亦，想知道这位佛爷到底要如何解决这一团乱麻。
陈亦在他们目光中叹了一口气，似乎也十分苦恼。
“此番倒是小僧多事了，生死轮回，自有其法，小僧实不该插手，反受其害……”
“罢了，诸法因缘生，”
陈亦看向王小姐阴魂，叹道：“出家人，虽慈悲为怀，却到底不是菩萨，更无佛祖度尽众生之能，但既然让小僧遇到，也不能袖手不管，令其魂魄无依，往生无路。”
便朝王书生道：“小僧有两法，一者，能让王小姐往生，他日轮回新生，但此后却是真正天人永隔，便是轮回新生也再与你二人无关，”
王书生唇齿微动，却不言语。
王氏神情哀伤，摇头不止。
陈亦又道：“二者，却是能令王小姐魂灵有依，可于此世中长存，但从此以后，便失了轮回之机，再无往生可能，他日是福是祸，全凭她自身造化。”
说完一顿看向二人：“不知二位施主要如何抉择？”
“这第二，是什么方法？要如何去做？”
王书生追问道。
陈亦微微侧身，手指身后金碧辉煌的正殿，再合什肃穆道：“我这兰若寺中，供奉的是南无大慈大悲，拔除一切有情众生苦难，观世音菩萨，只是寺院新建，未及奉请菩萨庄严金身。”
王书生等人一看，那正殿虽然金光灿灿，辉煌之极，那殿中堂首，却是真的空空如也，内中并无佛像。
难怪原先他们感觉哪里有些奇怪，原来如此。
临时工们其时对这个问题也好奇了许久。
却不知道陈亦这时候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
“小僧正打算，于近日拜祈菩萨，慈心普照，降一尊法相金身于小寺，供世人参拜祈愿，”
陈亦正色道：“我佛虽有言，众生平等，但我辈修行，却需心存敬畏，故菩萨金身降临，非同一般，一应礼典，需得完备，”
“其他事物倒是好办，但却尚缺一金童玉女，侍应菩萨金身左右，小僧本待寻请虔诚神佛的人家，拜入门下，却唯恐坏了他人缘法，一直拖延，”
“如今，小僧倒是有意，让王小姐拜入门庭，待请得菩萨金身降临，再让王小姐拜在菩萨座下，随侍左右，菩萨慈悲，想来不吝救渡，”
“如此有菩萨金身法力护持，王小姐自不惧魂魄无依，虽只是菩萨一缕慈心所降金身，但王小姐他日也未尝没有修得正果之时。”
陈亦笑对王书生：“二位以为，如此这般，可行否？”
不仅是王家二人，其他人也全都听得有点傻眼。
尤其是临时工们，你忽悠可以，可你这忽悠得也太过分了吧？
还请菩萨？
你咋不直接请如来佛祖啊？
你当你是猴子吗？
王书生自是满目不信：“你莫不是在耍弄王某？”
陈亦摇头笑道：“小僧不打诳语。”
“嗤，”
王书生不知是气是嘲笑，嗤了一声，便冷笑道：“好，好好！”
“你若真有这本事，那王某便就让我儿拜入你门下！”
“但你若是欺骗王某，便休怪王某不识好歹，要将你告上府衙，定你一个妖言惑众，以妖法害人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