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暂了
“呵呵……”
听到陈亦十分慈祥的笑声，临时工们总感觉有点发毛，看王书生的表情都有那么几分敬佩。
传说中，这位可不是个什么胸怀宽阔的人。
“不骗，不骗，”
陈亦笑道：“但小僧有言在先，王小姐若入兰若门下，随侍菩萨金身左右，那便是身入佛门，虽不需断绝尘缘，却也不能再日日事奉在二位膝前，你二人也不得随意见她，扰她清修，二位可能做到？”
“这……”
王氏自不情愿，不过王书生已经晒笑道：“好，若果如你所言，不见就不见。”
“如此甚好，”
陈亦满意点头：“再有一月，小僧便要奉请菩萨金身降临，届时，还请二位来此观礼，也好为令媛送行，”
说着，在袖中掏了掏，命出一串白玉般的佛珠，递了过去：“此物乃八宝念珠，乃小僧随身之物，暂借与二位，这一月中，二位自可将王小姐带回家中，此物可护得二位施主与王小姐周全，不至阴阳相损，”
“切记，不可让王小姐离开此物十丈之外，也不可误了时辰，一个月后，王小姐便要魂衰魄动，若不及时返回，当有烟消之危。”
这串得自“唐僧”的八宝天龙旃檀念珠，有镇邪降魔之效，本身就有镇魂之能，又随他日久，沾染了他的佛光神意，颇有神异。
护一个阴魂一月不散，倒不是什么难事。
王书生看那串念珠光滑如玉，洁白无暇，上面光华流转，隐隐如若琼浆于其中流动，散发着阵阵异香。
哪能不知这是一件奇宝？
双目顿时露出几分贪婪，伸手就拿了过来，眼珠子几乎被珠子粘上，再也移不开。
陈亦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却也不再理会二人，笑了一笑，便转向李村汉：“至于李施主……”
“汝妻李氏身故，魂已不存，不比王小姐，怕是……”
“俺不管！”
“啊呀！你这和尚好狠啊，俺婆娘活得好好的，就是你杀了她，俺不管，你别想赖账，救不活俺婆娘，俺就、俺就……俺就不走了，就在这里哭，一直哭，让大家都知道，这个和尚庙里的都不是好人！”
李村汉没读过书，却有村人的狡黠。
这和尚若真这般本事，他婆娘岂能救不了？
反正不管行不行，先赖上再说！
对于他的无赖，陈亦也只是笑了笑：“放心，小僧曾承你因果，也允你一诺，如今正该了结。”
“汝妻本已身故，不过经此一事，也算是机缘，此躯壳生机未绝，若能寻回她的魂魄，当有一线生机。”
李村汉面上一喜，陈亦又道：“不过她身故月余，这魂魄也不知是去了何处，左右应是尚未轮回转世，小僧便为你身入地府幽冥，寻回汝妻魂魄，以了你我因果。”
“好好好！那俺就先多谢小大师了！”
李村汉称呼又变了。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陈亦所说的话蕴含着什么意义，只知道自家婆娘有机会活过来，先给咬定再说。
“嘿！”
一旁王书生又笑了一声，不舍地从珠子上移开目光，讥嘲地撇了一眼李村汉。
大抵是因为陈亦的“大言”。
地府幽冥又岂是活人能去的？
这村汉无知，竟也信他鬼话。
若说先前他还有几分期待，自家女儿真能拜在菩萨座下，那是几辈子修出的福分？
现下却是一点不信了。
左右不过是多等一个月便知分晓，又得了一件宝贝，亏不了。
陈亦“暂借”之言，他倒像是想不起来了一样。
陈亦见事情定下，朝临时工们扫了一眼，又落在壮汉身上：“你与李施主一道，将李氏尸身背到后峰，将其置于铜殿中。”
也不管他愿不愿，又对李村汉道：“在小僧未寻回汝妻魂魄前，那铜殿可保汝妻尸身不坏，生机不绝，你若不放心，也可暂住寺中，日日探望。”
“俺放心，俺放心！”
“那啥……管饭不？”
李村汉喜笑颜开，连连点头，但嘴里说的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显然没有离去的意思。
倒是王书生没有迟疑，马上就带着王氏和王小姐阴魂下山去了。
“当不会饿了施主。”
陈亦扯出个笑容，打发了他和刺头壮汉，背着李氏离开。
便见阮南竹走了出来，带着几分质疑：“佛爷，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陈亦目光在众人面上一扫而过，无答反笑：“怎么，你们都以为我在骗他们？”
“怎么会！”
黄道宗抢着道：“圣僧是什么人？怎么可能骗人？再说了，圣僧神通广大，能上天入地，出入幽冥，有什么好奇怪的？”
“……”
众人鄙视。
“马屁精！”
一个军方觉醒者临时工嘀咕了一句。
不过其他人都看着陈亦，希望他能有个说法。
毕竟他们中大半虽然是听命而来，可也是真心要以拜陈亦为师为目的，并没有虚假，总不希望自己跟着的人是个没底线的。
无论是王书生的反咬一口，还是李村汉故意耍无赖，临时工们都没看到陈亦露出过任何不快。
反而一心一意为要他们着想，解决问题。
若是真的，那这位佛爷真的无愧别人称他的圣僧两字。
可若是忽悠，那就直人的让人失望了。
再者，陈亦口中所说的东西，实在太令他们好奇了。
如果那些东西是真的存在，那他们的三观又得毁了。
不仅如此，这对于现世的意义和影响，也是翻天覆地的。
“想知道啊？”
陈亦似笑非笑，下一刻，却转过了身。
“自己猜吧。”
见陈亦又是一下子不见了踪影，一众临时工呆立原地。
小老头郑公苦笑一声：“嘿，这位佛爷还真是和传说中的一个样，我们刚才那样，可有点逼宫的嫌疑，恐怕他是记恨上了，以后日子更不好过喽。”
听了他的话，其他人都想起了被那个小光头操练的日子，顿时一个激灵。
黄道宗跳脚道：“别我们我们的，这可不关我的事啊！我可是对圣僧崇敬有加，那肯定是言听计从，绝对不可能质疑圣僧的！”
其他人也懒得理这个马屁精，小老头摸着下巴：“你们说，传说里的那些神仙佛祖，会不会真的存在？”
一个军方临时工不屑道：“怎么可能？不都说神佛慈悲吗，如果真有，我们那么多灾多难，怎么不见他们出来搭救？”
“这位佛爷，可不像是说大话的人。”
说话的，是一个颇有几分温润如玉气质的俊秀男子，就是陈亦当初在**荡中见过的谢玉。
他与小老头、阮南竹，便是同属于十三司那边的三人。
“那、那是……”
一个普通人临时工突然满脸呆滞，指着天空。
第540章 剑仙
“剑仙？！”
下一刻，手指天空的临时工已经忍不住满脸惊喜，喊了出来。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也不由惊怔。
天上，一条赤色长虹经天而过。
他们看得清楚，那分明是一个人。
确切地说，是一个人踩着一柄剑。
虽是长空万里，那赤色剑虹也不过瞬息即过，转眼不见了踪影。
“你们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剑仙！剑仙啊！”
那临时工露出一丝失望，旋即兴奋地回过头，不住地念叨。
黄道宗等其余普通人也是激动不已。
他们本就是对超凡力量向往到了极点，否则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何况是亲眼见到剑仙这种有着十足的大华特色和情怀的存在。
几个觉醒者也不禁相视，露出惊异之色。
尤其是那名军方觉醒者，这打脸也来得太快……
虽然剑仙和神佛好像不是一回事，不过到底也沾上了个仙字……
其实就算是剑仙真的存在，也不能让他们动容。
觉醒者的力量，也并不比那些传说中剑仙弱。
只是传说中的事物出现，却是有着非同一般的预示。
有一就有二，谁知道后面还会跑出什么东西来？
“剑仙……”
一直温润如玉，却始终少有言语，连来到这方异世，也不曾有过多少动容的谢玉，此时却是仰头看着长空万里，眼中似还印照着那一道经天剑虹。
嘴里喃喃吟念：“天下都游半日功，不须跨凤与乘龙。偶因博戏飞神剑，摧却终南第一峰。朝游北越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
“嘿，早就听说你谢小子沉迷道经，尤其痴迷那些虚无缥缈的丹道剑术，”
郑公小老头看了他一眼道：“严清夷那老小子书读得多，读出了大名堂，本事与一般觉醒者大不相同，据我所知，他最崇尚古时候那些酸儒的东西，他是你老师，你这样就不怕他不高兴，说你欺师灭祖啊？”
谢玉只是微笑摇头：“老师师法先贤，立志为我大华，为人类开辟一条人人可行的大道，取长补短，海纳百川，才是老师所求，是儒是道，释家百家，又哪里分得那么清？”
郑公闻言，想起他口中那位严清夷的本事为人，也是不禁点点头，满脸佩服：“严老头是个能人。”
旋即又道：“话又说回来，现在，你得偿所愿的机会来了。”
谢玉还是摇头笑道：“剑中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可遇而不可求。”
“诶，你们前面说的我听不懂，但你这句我听懂了，”
黄道宗一脸不满插口道：“你这意思，难道是觉得咱们圣僧的本事还没资格教你？不如那个什么鬼剑仙？”
谢玉对他的质问也不恼，微笑道：“佛爷自然是本事高强，和他一比，我们都不过是凡夫俗子，只不过……”
他摇了摇头，没再继续。
郑公却带着诧异道：“说到这里，我倒是一直想问，你怎么会想拜佛爷为师？就算严老头舍得，以你的性子，应该也不会做这样的选择，这个机会对别人来说很珍贵，可你……”
他倒不是认为佛爷的本事，没资格做谢玉的师父，只是基于对谢玉性子的了解，觉得他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
“我只是……”
谢玉温润的神色依旧，但说的话却让人感觉略微有些深沉：“想看到希望……”
“有圣僧在，你还瞎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圣僧就是希望！”
黄道宗却不买账，时刻坚定地走在以圣僧为核心的道路上。
“……”
众人被他这股马屁熏得有些无语。
人都不在了，你还这样给谁看？
“哈哈哈哈，偶经此地，想不到得闻一首绝佳好诗，更想不到，姚某久未出世，不想世间竟还出了一位佛门大德，竟敢自称圣僧之名？”
正说着话，一声大笑似晴空响雷，滚滚而来。
旋即便见赤色虹光耀眼，天边竟又出现了那道赤色剑光。
打了个转，拖出长长的虹尾，竟朝着兰若寺这边而来。
远在天边，眨眼便至。
一人脚踏长剑，由极速到静止，毫无烟火气。
这是一个年纪看不真切的汉子。
长须凌乱，戴着顶又脏又破的冠帽，几缕发丝顺着耳朵、两颊而下，在肩头披散。
身上的衣服也是又脏又旧，松松垮垮。
悬剑于石山峭崖绝壁前，哈哈一笑，一步跨上了那金阶。
伸手一招，那柄赤红的长剑变化作一道红光，射入他手中，于手心之上，滴溜溜转动不休。
这竟是一枚浑圆的丸子，灰扑扑，不知是铁是铅。
汉子手一抛，一张口，竟将丸子一口吞了。
随即旁若无人一般，慢慢地踏着步，走上山来，目光四处打量。
似乎对光秃秃的石山上，竟有这么一座金碧辉煌的寺院，十分好奇。
“和尚庙倒是修得不错，就是不知道这和尚，是不是如这寺院一般，空有这金玉之表，却内中空空。”
摇头一笑，才终于看向众人。
浑浊双眼一扫而过，就又摇起头：“就你小子还有点意思，其他人嘛……啧啧！”
他点了点人群中的谢玉，然后满脸嫌弃地不断摇头。
“摇头摇头，就知道摇头，你外号摇头狮子吗？”
黄道宗看不惯他的态度，他口中对圣僧的不敬之意，更让他不爽。
但是忌惮剑仙的名头，只敢低声嘀咕。
“哦？你不服？”
却不想这蚊蝇一样的音量，并没有瞒过这汉子的耳朵，侧脸瞥来，饶有兴趣地道：“那你不妨将你口中那位圣僧请出，让姚某验验他的成色，若是姚某错了，就算给他磕头赔罪也不是不行，”
“可若真让姚某说中了……”
“嘿嘿！”
这汉子笑了两声，竟有几分凛然之意。
就像是有柄锋利的刀刃，贴着人的皮肤来回晃动，让所有人的寒毛紧竖。
“这位前辈谬诶，圣僧之名，是世人敬其德，感其功，发自内心，公认其名，而并非前辈口中欺世盗名的自称。”
出乎黄道宗意料，比他还先站出来辩解的人，是谢玉。
“哦？”
“世人公认？姚某怎的从未听过？”
汉子面现诧异。
你当然没听过，你当谁都能穿越吗？
黄道完暗自嘀咕，却不敢再说出口。
“罢了，姚某也只是途经此处，闻得有人诵念诗词，正合吾意，便想来见见那作诗之人，这什么圣僧是真也罢，是假也好，倒与姚某无关，”
“既然你小子为他说话，姚某便不再多事了，”
汉子手抚乱须，看向谢玉，面带几分满意之色：“小子，你叫何名？刚才听你之言，你似有求剑问道之念？姚某长无长处，唯有一剑，尚堪吹嘘，你可愿随吾回山？吾可授你飞仙剑丸，定能如你之愿。”
“……”
第541章 救世
“？？！”
一群人化身黑人问号脸。
有几个更是双眼变化出扇形区域，带着一点点震惊，一点点羡慕，一点点嫉妒，一点点后悔……
怎么就突然要收徒了呢？
你是剑仙啊，能不能矜持点？
别以为你很拽的样子，我们就看不出你跪舔的那股馊味儿来！
黄道宗眼里的扇形区域更是有一大半都写着大大的不服。
谢玉这小子有什么？
不就是帅点，身材好点，脑子聪明点……
好吧，这些他都没有，但是在被小光头操练完的时候，大家还不都是一个半死不活的狗样？
你牛什么……
黄道宗另外几个人看着依旧显得风轻云淡的谢玉，眼睛有点发红。
这是个背叛了革命的家伙！
剑仙啊……
突然好想吃柠檬……
谢玉确实没见什么激动的表情，依旧是那种温润的笑意。
对邋遢汉子抱拳道：“小子谢玉，多谢前辈垂青，只是恕谢玉志不在此。”
“嗯？”
他的拒绝倒令邋遢汉子露出几分意外。
几个柠檬精也诧异地看着他。
刚才明明他看到剑仙还一脸向往，还惋惜地说什么剑仙神龙见首不见尾。
现在剑仙不仅来了，还要收他为徒，竟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乱须一抖，两道浓眉立起，似有发作之意。
不过转瞬又抚平抖动的乱须，话锋一转：“刚才小子吟诵诗句，可有名目？其中似有未尽之意，小子何不吟来，让姚某一闻大作全貌？”
谢玉一笑：“不敢欺瞒前辈，那并非是小子所作，只是拾前人牙慧，有感而发。”
“前人？”
汉子面露不信：“能做出这般诗词的，必定不是凡人，吾闻诗中有惊天剑意，若非天生剑心，便是剑中真仙，两者都断然不会是无名之辈，姚某怎的从未听闻？”
这倒不是他虚言，事实上他虽剑术通神，却是个粗鲁汉子，目不识丁不至于，却是不甚通文采。
又怎么会知道什么好诗不好诗？更不会被区区几句酸诗吸引。
他确实是从诗中感受到了冲天的剑意，这才巴巴地回转来此地。
不想看到了谢玉这等世间难寻的资质，分明未曾练剑，胸中却剑意自蕴，竟有些像传说中的通灵剑心。
加上那几句剑意冲天的诗句，便让他立起收徒之念。
谢玉微微一怔，旋即醒悟。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了，那位人物还真未必存在。
便解释了一句：“此诗乃纯阳祖师吕岩大作，却非小子所做。”
汉子两眼一鼓，一声晒笑：“纯阳祖师？好大的名头！”
阴阳合和，而生万物。
所谓纯阴为鬼，纯阳为仙，阴阳冲和，为人。
号称纯阳，岂非自称是仙？
一个闻所未闻的名字，却以纯阳为号，依他的性子，自是十分不快。
“他有何本事，敢以纯阳为号！此人何在？某当亲试！”
众人闻言，面色变得有点古怪。
要是历史上的吕祖，你估计要先给自己一剑才能去见他。
要是那位上洞八仙……
就算你是剑仙，可人家是剑仙他祖宗啊……
谢玉歉然道：“纯阳祖师早已不在人世。”
汉子一愣，露出几分遗憾：“这样啊？那却是可惜了。”
他也无意与一个死人过不去，转头就抛掉了，面露几分疑色：“你既志不在此，为何有此感慨？”
谢玉叹道：“实不相瞒，小子确实有求剑之心，学剑，能逐平生意趣，却终究难逐心中之志。”
“哦？那姚某就更好奇了，你心中有何大志？”
汉子双眼一眯，嘿嘿一笑，再睁眼，已尽是傲然之色，高声道：“小子，你可知，吾口中剑丸一吐，可开百丈高山，能断百里江河，天地之大，任吾遨游，天下之事，一剑可平！”
言下之意，学得他的剑，天下无处不可去，无事不可平，遑论你小小心志？
谢玉却没有半点动容，神色坦然，露出了两个字：“救世。”
“库库~！”
一个临时工实在忍不住了，嘴里发出奇怪的笑声。
倒不是嘲笑。
事实上能符合陈亦条件，来到这里的，无论资质心性智商都不会差。
都了解现世的情况，能理解谢玉说的意思。
不过……
他还是想笑怎么办……
不提临时工们的古怪神色，汉子被长乱须遮挡了大半的脸皮也微微一抽。
“你莫不是戏耍姚某？”
谢玉摇摇头：“谢玉，从来不说假话。”
汉子昂首道：“便算你所言是真，姚某也不知那般多大道理，只知手中一剑，大可平天下之事，你若学得去，想救谁都行，为何要留在这和尚庙中？”
谢玉笑道：“敢问前辈，这剑可好学？世人皆可学否？”
“嘿，吾这一剑，采庚金之气，养于肺中，初成一丸，摧心裂肺，丸破剑出，一剑飞仙，摧山断海，只若等闲！”
汉子傲然：“非天资绝佳，有大毅力、大智慧者，不可习得。”
众人听得神往。
不过听到最后一句，却都有点吐槽的冲动。
别的就算了，说你自己有大智慧……
怎么那么不像呢？
谢玉摇头道;“那此剑便非小子所求。”
汉子有点抓狂，这小子怎么这么难搞？说了这么多，这小子怎么还不纳头拜倒？
“为何？吾观你小子资质虽差强人意，却也足以授吾此剑。”
谢玉道：“此剑，救得了一时，救不一世，救得了一人，救不了世人。”
“果然是志比天高……”
“嘿，如此看来，你是认为这座金玉其外的和尚庙，有你要的救世之法，比姚某的剑更强？”
汉子干巴巴地说了一句，然后冷笑了一声，又生起一股让人凛然的气息：“既然如此，姚某倒想要看看，这和尚庙有何神异，可堪与吾飞仙剑丸相比！”
“速速将这和尚庙主事叫出来，姚某要与他比试比试！”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就像是一声惊雷，在山上炸响，方圆百里，尽皆清晰可闻。
而就在他面前的临时工等人，都被声音震得忍受不住，双手捂耳，面现痛苦之色。
“真是聒噪……”
第542章 冲突
“真是聒噪……”
后峰山顶，陈亦刚刚把刺头壮汉和李村汉打发走。
李氏尸身停放在铜殿之中，蜈蚣精的妖丹悬挂殿机，内中生机对一个凡人来说几如无穷无尽。
在妖丹金光照耀下，保她尸身不腐，生机不绝，并不难。
前峰发生的一切也瞒不过他的耳目。
突然冒出来的剑仙确实让他有些意外。
只看先前那道赤色剑红，就知道这个邋遢汉子的修为非同一般。
不过只要未成先天，再厉害也入不了陈亦的眼。
倒是那飞仙剑丸颇让他眼前一亮。
肺为五行之金，但虚不可察，只于无形之中，贯行人身。
这剑丸却真能使之显化，凝为实质，化作一口利剑，养于体内。
以五脏之气，养庚金之锋芒。
不说有多高明，却是一种将人体本身的潜能挖掘出来，并升华质变的玄妙法门。
陈亦本不欲理会他，不过却想一观这飞仙剑丸的法门之妙。
汉子以雷音挑衅之时，陈亦正好趁机给他个教训，把这法门抢……嗯，借过来一观。
正要有所动作，却又忽有所觉。
天边几点金光闪烁，让陈亦一乐。
这倒好，全赶一块来了。
微一沉吟，还没迈出脚步就收了回来。
前峰。
邋遢汉子雷音震山，却久不见回应，不由心中生怒，面有恚色。
“怎么？难道这和尚庙无人了？”
“你……你、你不要在这里放肆！”
竟是黄道宗鼓起勇气，忍着胸中气血汹涌，两耳鼓痛，又惧又怒地喝骂。
“哈哈哈哈，看来是寺中高人不屑与姚某一见论道，竟连区区门下杂役凡人，也敢喝叱姚某……”
“哼！”
邋遢汉子仰天大笑，忽地敛声，重重一哼。
张口一吐，一枚赤色圆丸射出。
滴溜溜旋转而出，倾刻已经化作一道赤色剑虹，冲天而起。
众人顿觉漫天寒气，草木萧杀。
入眼竟是赤色剑光，刺目生疼，涩然泪出，无法视物。
“轰！”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令人难以站立，在场除小老头和谢玉外，纷纷跌倒。
“啊！”
“这是天塌了吗？！”
随着刺头壮汉从后峰返回的李村汉抱头惊呼不断。
壮汉一把抓住他，两脚紧紧抓地。
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
他们并不知山前有剑仙“拜山”，只见满天赤红之光，刺目生疼。
这一番惊天动静，持续数息，方才止息。
众人惊魂甫定，睁开发涩双目。
各自惊疑不定。
“啊！”
一人突然惊呼，吸引众人目光。
都是面现震撼。
剑虹回还，被邋遢汉子张口吞下。
但那剑虹回返方向，居高临下，可见离着山前数十里之地，赫然见一道沟壑，横亘近百里。
几乎将荒古的森林都劈成了两半。
雷泽之水化作洪涛，汹涌倒灌。
参天古树，形如朽木倾倒，被洪水吞噬。
众人便这么呆滞地看着，一条百里长河，凭空而现。
若非亲眼看到，绝难相信。
“什么人在这里胡搞！”
“这林子惹着你了吗！”
邋遢汉子见得众人神色，傲然一笑，正待昂首说话，一声怒喝陡然响起。
几道金光从天边疾射而至。
待看清那金光，众人又是一阵呆滞。
佛爷带他们来的这是个什么世界？
剑仙竟然这么廉价，已经到了随处可见的地步吗？
那几道金光，竟然又是几个人脚下所踏的剑光。
在山前划了一道弧线，射落金殿之前。
金光敛去，现出三人身影。
不过其中两人身形有些狼狈，差点就直接从剑光上滚了下来，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形。
金色剑光倒射，尽归于一个满脸大胡子的道士身后剑匣。
那两个颇显狼狈的，是一个年轻书生，和一个相貌极为美艳，却又透着清幽的女子，十分吸引人目光。
那大胡子道士环视众人，目光停留在邋遢汉子身上，两眼一瞪，一通口水就喷了出来：“刚才就是你这厮？那林子与你无冤无仇，你干什么要毁了！”
“若非此地人烟极稀，要被你害死多少人？”
“就算没死人，那些花花草草，百年古树，是招你还是惹你了？看看让你毁去了多少？”
大胡子怒气蓬勃，就差指着他的鼻子，把口水直接喷他脸上了。
邋遢汉子怒道：“你是何人？某如何做，又干你何事！”
实际上他能看出眼前这大胡子极不简单，尤其是身后所背剑匣，竟让他腹中剑气激荡，剑丸滴溜溜旋转，隐隐作啸不止。
心中更是隐隐生起莫名惧意。
这怎不让他心惊忌惮？
若换了别人，已经要借故遁走。
只是他禀性刚烈，却不愿示弱。
“老子燕赤霞！”
“怎么？要打架啊？来啊！”
这竟是不久前才与蜈蚣精斗法的燕赤霞。
身后两个略显狼狈的人，便是宁采臣和傅青风。
他二人倒是才子佳人，从那一劫之后，走到了一起。
不知为何，又随燕赤霞故地重游。
而燕赤霞此时的暴怒，固然是因为荒林无故被毁。
那处地方，正好就是他平时隐居之所。
出去一趟，回来亲眼看到家被人无故毁去，他怎能不怒？
再者，他隐居在那里，却是因为要看守树妖封印。
这般动静，若是引动封印，放出那老妖，又是一场大麻烦。
除此外，还有这兰若寺中也有一桩秘密，是令他更为着紧的。
这汉子无知，一剑下去，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天大的麻烦。
燕赤霞的暴脾气，不一剑砍了他都是克制了。
“你……！”
汉子被他劈头盖脸一顿喷，有些懵比。
老子是杀你爹娘，抢你婆娘了？
不就是显了显神通吗？
他二人在这里互瞪，旁边的临时工们已经又呆住了。
燕赤霞？
燕赤霞！
不会是他们知道的那个燕赤霞吧？
怎么可能？！
而阮南竹此时已经想起先前起白虎凌空，所见的那棵恐怖巨树，基本确定，这里真的如她所想，就是那个世界！
“大胡子，你怎么又跟人吵起来了？算了算了！”
宁采臣已经跑了过来，一边安抚，一边拉扯着燕赤霞。
“打就打！老子怕你不成！”
那边邋遢汉子却已经忍不住，暴发了。
张口又是一喷。
这次却是喷出了两枚剑丸，一青一赤，螺旋飞出。
“走开！”
燕赤霞一把将宁采臣推开，横剑在手……
第543章 斗剑
“金神起持水火齐，煅炼阴阳结精锐！”
邋遢汉子口诵真诀，一青一赤两道剑虹交相辉印，璀璨夺目。
无与伦比的璀璨炫丽之中，却隐藏无限杀机。
空气都被那无匹的剑气激荡得震动不休，巨响暴破。
临时工中，黄道宗等四个普通人顿时惨叫一声，两耳溢血。
也亏得他们这一个月中的熬炼气血，虽说被空空操练得很狠，但空空那种看似平常的折磨，却都是少林千百年来千锤百炼、去芜存菁的一套方法，短短一个月，就能卓有成效，否则这一下就得震掉他们半条小命。
其余几人虽然不至于被声音就震伤，但也是一阵心浮气躁。
这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说来话长，却几乎是在一刹那间，邋遢汉子喷出两枚剑丸的同时，就已经朝燕赤霞袭至。
“剑出须臾！”
同样在刹那间，燕赤霞背后射出两道金光，后发先至，迎面撞向两枚剑丸。
“叮！”
四剑相交，只响起两声金鸣交击声。
这一下，比之刚才汉子出剑时造成的余波更大。
小老头面色一变，身形一闪，挡在众人身前，一根黑色大旗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手中，在身前重重插下！
黑色巨虎若隐若现，仰天咆哮。
“嘶~！”
“嘶~！”
恐怖的声音不断响起，是剑气撕裂空气的声音。
黑色大旗在如同飓风一般肆虐的剑气中烈烈狂舞。
小老头郑公那削瘦的身躯已经猛然拔高，如同一个昂藏大汉，双手牢牢抱着旗杆，两眼圆睁，紧咬牙关，显出狰狞之态。
显然，哪怕是余波，他也抵挡得十坚信。
b级觉醒者在现世，那自是屈指可数的强者。
但在两位至少堪比a级的剑仙面前，还不够看。
“嚓……”
只是抵挡了几个呼吸，他这历经百战，克敌无数的黑色旗幡上，竟就被剑气撕出了一道裂纹。
“离开这里！”
顾不上心疼，郑公咬牙大喊。
几个觉醒者护着在场仅有的四个普通人，纷纷退后。
燕赤霞见状，剑指一变。
“剑归无极！”
一道道金光从身后飞出。
铮铮之声不绝，数十柄金剑插落，将众人围在了一个剑圈中。
肆虐的剑气尽数被剑圈挡在了外面，无法侵入分毫。
“好厉害！”
郑公得以喘息，收回黑色大旗，心有余悸地看着仍在斗剑的两人。
燕赤霞怒道：“你这厮！如此惘顾人命，看来不是什么好人，老子也不用跟你客气了！”
邋遢汉子见得几人险被激荡的剑气所伤，本已有悔意。
此时听得燕赤霞怒斥，不由又怒从心头起，不过也不愿再伤及无辜。
“休要逞口舌之利！有本事，你我到远处再斗！”
话音一落，一道剑光分化，将他一卷，人剑合一，便带着他冲天飞起。
“斗就斗！”
燕赤霞也打出了几分真怒，同样踩上金色剑光，紧随而去。
下一刻，众人便不见了二人身影，却见得天上金、赤、青，三色剑虹纵横，来去百里倏忽，光灿如星雨，矫矫如游龙。
全该令人目炫神迷，但众人只是站在山上，与天上那两人相隔至少百十里，却仍能感受到狂风阵阵，森冷刺骨。
更有风雷之声不绝，震耳欲聋。
莫说是他们，这雷泽畔，也有数个县城，村落不知数。
两人这一斗，倒让那不知底细的人，一个个惊疑不定。
或当是鬼怪作祟，或当是天神显圣，或是惊恐，或是朝拜……
震惊百千里！
山上，谢玉双眼迷醉：“剑起星奔万里诛，风雷时逐雨声粗……”
“不愧是剑仙……”
郑公才喘匀了一口气，闻言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念那酸诗？不愧什么不愧，不愧个鸟毛！奶奶的，这哪里冒出来的家伙，真他娘的厉害！”
他一暴躁，就露了本性，满口脏话，让人刮目相看。
阮南竹忍不住喃喃道：“就算是a级，也远远没这么强大吧……”
“可不是？真是不登高山，不知道天高，余波就差点没要老子半条命。”
“圣僧去了哪里？这两个家伙在咱们大门口这么闹法，简直是耀武扬威！”
黄道宗摸了摸生疼的耳朵，放到眼前一看，手上抹了一把血，不由觉得更疼了。
看着天上的剑光纵横，还有点战战兢兢。
只盼着圣僧快点出现，搞死这两个混蛋！
他这一说，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觉得有点奇怪。
是啊，按说这么大的动静，那位佛爷不可能没发现才对。
不可能躲起来了吧？
虽然这两个剑仙厉害，但他们也不认为佛爷会比他们差多少。
就算干不过俩，也不会怕才对，没理由让人在自家门前瞎闹。
“轰！”
众人正一边看着天上令人目炫的斗剑，一边各自散发思维，突听天上轰然巨响。
一篷火光弥漫，似乎将天上的云都烧红。
天上传来哈哈大笑：“捣蛋的，凭你这两颗卵蛋子也想跟老子斗？和老子玩火？”
神特么捣蛋的……
众人听得满头黑线，却来不及吐槽，就听大笑声起：“哈哈哈哈，天地无极，乾坤剑法！”
“剑荡八荒！”
“轰！”
“轰！”
一柄似能通天彻地的剑影横空一现，霎那便逝。
但取而代之的，却是铺天盖地的烈焰，向四面八方袭卷激荡开来。
山上众人，只觉浑身如置火炉之中，燥热难当。
“砰！”
一道黑影从高空如流星坠落，正好撞在石山山腰，撞得众人脚下一阵晃动。
黑影瞬间腾空而起，众人看得分明，是那邋遢汉子。
此时却有些狼狈，须发蜷曲，满面焦黑。
一声暴喝紧随而起：“臭道士！你欺人太甚！”
“一千七百七十锋，龙飞蛟化岁月久！”
青赤两色剑虹绕身伴飞，人剑如一，冲天而起。
他每进一寸，身旁伴飞的剑光似乎便多得一倍。
瞬息之间，身边飞舞的剑光已有千百之数。
待他重回高空，几如万剑齐飞。
如一条剑锋组成的两色蛟龙，盘旋狂舞不休。
剑吟阵阵，如龙吟四起。
“哈哈哈哈！比剑多？”
“老子怕你玩不起！”
燕赤霞的嘲讽大笑再起。
“剑化万千！”
“嗖！”“嗖！”“嗖！”……
无数剑嘶剑鸣，响彻天地四方。
剑光如铺天盖地的蝗虫一般，将众人头顶天空都全然遮蔽。
那条剑龙在其中盘旋，左冲右突，鸣声不绝。
“……”
这般景象，别说山上几个仍没有超凡力量的普通人，便是小老头几个觉醒者，也不由浑身颤栗。
“这是怎么回事？”
那刺头壮汉这时已从后峰跑了回来，看着这如若天威般的漫天飞剑，也是双手止不住地抖动。
怎么才背个尸体的功夫，就世界末日了？
这俩神仙哪里冒出来的？
“啊啊啊！”
再说邋遢汉子人剑合一，千锋齐出，化身剑中蛟龙，却被燕赤霞万剑围困，难脱囚笼，不由越来越急，越来越怒。
在其中狂吼不止。
眼见那遮天剑幕始终无法突破，汉子狂怒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便想使出压箱底的手段，拼命也要出了这口恶气！
“长剑倚天凭谁问？”
“嗡！”
一声清彻剑吟，万千赤红剑光乍然一敛，倾刻烟消。
剑龙不再，只余一剑。
这一剑，却是倚天之剑！
锷抵大地，锋指长天，寒照四方，纵横百千里的倚天长剑！
“捣蛋的！你他娘的疯了？！”
燕赤霞怒骂声传来，竟然也有了几分急意。
汉子却是一阵快意，狂笑一声：“哈哈哈哈！看剑吧！”
“青锋赤胆敢诛仙！”
倚天长剑缓缓斩落，竟激起无边罡风。
山上众人渐敢压力，无法站直。
不仅脚下石山，大地也在颤抖，慢慢出现一道道裂缝。
“以为发疯老子就怕你？！”
燕赤霞也怒了。
“万剑归元！”
万千金光嗖嗖倒卷。
“够了……”
天地间每一寸都充斥着恐怖的剑气罡风，一个声音却如流水一般，沁了进了……
第544章 希望
“够了……”
若说在这剑气充斥的天地中，响起这么一个平和不带烟火气的声音，让人怔然，甚至让正在玩命的邋遢汉子悚然。
那么下一刻，就是让人震撼。
“昂——！”
一个声音骤然响彻天地间。
神圣，威严，奇异……
似乎不应存在这个世间。
因为除了山上的临时工们，没有人听过这样的声音。
天空再次暗了下来。
因为天又被遮蔽了。
被从云端探下的一只巨爪遮蔽了。
一只遮天蔽日，满布金鳞的爪子，从天而降。
金鳞巨爪下，现出了燕赤霞和邋遢汉子的身影，就像两只小小的蚂蚁。
之前斗剑，他们二人身化身光，难见其形。
如今是被逼得不得不现出身形来的。
“这是……”
燕赤霞面色凝重，看着头顶上如泰山般缓缓朝他们压下的巨爪。
这爪子不单纯是大而已，那如渊如狱的神圣力量似乎超越了一切，带给他的压力，是从骨子、灵魂里透出来的。
那是属于另一个层次的压制。
“不要鲁莽！”
他眼角突然瞥到邋遢汉子挥动那柄倚天长剑，朝着金鳞巨爪劈了过去。
叫出声来，却已经晚了。
这柄通天彻地的长剑，在巨爪之下，也不过如同一根烧火棍般。
却一往无前，狠狠地劈了上去。
“铛！”
剑虽倚天，却朦朦胧胧，通通透透，是虚幻之剑，
爪如嵩岳，披金色坚鳞，却是血肉之躯，
虚幻的赤青长剑，劈在血肉之躯的金爪上，竟然发出了金铁交鸣的声音。
虽然声音很大，很宏亮，远远地传了出去。
怕是千百里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却很清脆，很悦耳，让人闻之心畅。
燕赤霞却中面色一变。
“天地无极，乾坤剑法！”
“无名无相，日月齐光！”
“铮！”
一道粗大金光从背后剑匣冲天而起，他引动剑诀，正想施展神剑，护住底下百里山河。
却听异变骤起。
“嗡~！”
一声悠悠颤鸣，如黄钟大吕。
压过了这声清脆的金铁之声，
压过了人惊鸟兽奔，虫鸣风声卷，
似乎天地间的一切声音都被压了过去，除了钟响之外，陷入了一片静寂。
一个金黄通透的大钟，凭空显现。
钟上云纹雕龙，如若实质，却晶莹剔透。
罩住了整座兰若石山。
钟声悠悠，远远传出。
倚天长剑，令人目炫，
金鳞巨爪，令人神弛，
金铁交击之声，令人魂惊，
这钟声，却将一切都消弭。
只是金钟钟壁上摇曳出一圈涟漪，便已波平云静。
瞬息间，发生的一切，让山上众人目不暇接，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除了那令人惊叹的视觉效果外，什么都没感觉出来。
但下一刻，却是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距离剑爪相击最近的地方，底上的一片大地，已经无声无息下陷了一个圆形大坑，宽深十数丈，平整光滑。
在坑中，无论草木，无论山石，尽化齑粉。
除了燕赤霞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这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却都能联想到。
这就是那剑爪相击的余波。
若不是突然出现的金钟，他们，甚至连同这座山，都是一样的结果。
“到此为止吧。”
金钟缓缓隐去。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后峰山巅，铜殿之顶，隐约得见一个小小人影，一袭白衣飘飞。
“擅闯我佛门清静地，轻启争端，惊世骇俗，取你剑丸，以示惩戒，十年之后，自来取回。”
“燕大侠，别来无恙？故人来访，请上山一见。”
一前一后，两句话，谁都能听出哪句是对谁说。
一青一赤，两道虹光便从那邋遢汉子身上射向后峰，没于铜殿之中。
邋遢汉子虚立空中，已有十数息一动未动。
自己多年蕴养的青赤两枚剑丸不受控制，离己而去，也未见他有动作，甚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却是突然满脸红晕，
“噗！”
仰天喷出一口鲜血。
燕赤霞此时怒气已消，见状，摇头叹了口气，剑指一引。
一道剑光射了出去。
邋遢汉子身子摇晃了几下，当空坠落。
正好被剑光接住。
“昂！”
一声龙吟，燕赤霞抬头，只见一个庞大得可怕的影子，隐没在涌动的云层之后，片片金鳞若隐若现。
片刻之后，便即不见。
心中只冒出一个念头：神龙见首不见尾！
而在山上，黄道宗等人两眼发直，心中也有一个念头：牛逼~！（破音！）
这逼格，真是高爆了！
“万剑惊天，不及晨钟一响，反掌为云，覆手为雨，不愧是佛爷，真是令人向往……”
山上，一向温润，波澜不惊地谢玉，也不禁长叹一声，眼中尽显向往之色。
至于其他人，更是充满的震撼，还有……羡慕。
旋即想到自己已经是这位人都没怎么动，一言而镇压两大剑仙的人物的弟子……呃，门下弟子，还是记名的，说临时工都勉强。
但也还是弟子！
都是心中一片火热。
“他到底……有多强？”
刺头壮汉喃喃道。
军中关于这位佛爷的传闻，那是从来都没有断过。
只不过除了亲历镇南龙城一战的那些前线战士外，真正看过他出手的人没有几个，所以其他人都没有多少概念。
甚至有不少心生质疑。
不是质疑有这么个强人，而是认为传闻夸大。
一个人再强，又能强到哪里？
难不成能比军队强？
那还要他们这些军人做什么？
壮汉就是其中一个。
所以他一直不服气，经常出头炸刺。
但现在看来，别说那位佛爷并没有真正出手，仍然摸不清深浅。
就是那两个剑仙，大华军队不说无法应付，却肯定是难以制衡了。
郑公也忍不住叹道：“如果佛爷这样强大的人，再多几个，那就有希望了……”
“我看到了……”
“有希望的……”
谢玉此时的双眼盈润发亮，真如书中写的一样，一双星眸生辉。
郑公诧异：“哦？”
“佛爷和我们不一样，”
谢玉笑得与往常有些不一样：“这是……”
“武道！”
这两个字瞬间在众人心中点亮了一道光。
武道……
不就是他们来到这里，要学的东西吗？
这就是谢玉一直说要找的希望。
原来，一直就在他们面前……
“呃……”
“那个……小生见过几位……大侠。”
一个有点尴尬的声音，打破了正沐浴在希望之光中的众人的气氛……
“……”
第545章 追魂之术
“大侠？大侠？”
宁采臣连着叫了几声，没得到理会，不由放大了声音：“小生宁采臣，见过几位大侠！”
唰！唰！唰！
十双眼睛齐刷刷转动，整齐划一地落到他身上。
“……”
面对二十只目光炯炯的眼睛，宁采臣差点吓哭了。
“大大大大侠……我我我我……”
“你是宁采臣？”
“正、正是小、小生……”
宁采臣表示，小生怕怕。
“偶像啊！”
一个人影一闪，宁采臣双手就被人紧紧握住了。
然后就看到一双闪闪发光，让他害怕的眼睛。
他还不懂迷弟这种生物，要不然也不会怕了。
其他人自然知道这个小迷弟为什么会这样，都是一脸黑线。
三大英雄之一嘛，万人敬仰啊……
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他们彼此都有些了解。
这个小迷弟是四个普通人之人，但其实他并不大普通。
首先名字就很有特点，叫钱多多。
其次，他也真的是钱多多，说一句富可敌国不为过。
因为他是钱王的小儿子。
钱王并不是称号，而真的是一个人的姓名。
大华商界，北有北方集团，南有天南集团。
一南一北，是并称商界的两雄。
却少有人知道，大华商界，其实是三国鼎立。
还有一家，丝毫不比这两雄弱，甚至尤有过之。
这个低调的狗大户，叫做三钱集团。
就是这位钱多多的爸爸在掌控。
所以他还真的是人如其名。
但不知道是不是钱太多，地主家的傻儿子，这钱多多的脑回路和常人不大一样。
“大侠……识得小生？”
宁采臣有点受宠若惊。
偶像这个词在这里可不像现世这么廉价。
“我最崇拜你了！啊，当然，是之一！”
钱多多兴奋道，然后往他身后的傅青风看了眼，对宁采臣挤眉弄眼，神情暧昧地低声道：“这位就是聂小倩？”
“……”
宁采臣听到这个名字倒是神色一黯，沉默了下来。
“钱多多，别胡闹！”
阮南竹看不下去了，而且宁采臣的样子，八成聂小倩已经没了。
“我怎么胡闹……”
钱多多小声嘀咕。
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有点怕女人，所以他特别崇拜宁采臣这样的英雄……
“好了，有客远来，你们还不快将客人请上山来。”
就在这时，山上远远传来陈亦的声音。
“……”
……
山顶铜殿。
燕赤霞跳下剑光，随手将那邋遢汉子扔在了一旁。
便见那个神秘莫测的年轻和尚已站在铜殿前等着他。
饶是他看淡红尘，这座铜殿也让他吞了吞口水。
他娘的，这能换多少钱？
当和尚这么赚钱的吗？
老子要不要把头发剃了？
陈亦看着燕赤霞看了一眼自己的铜殿，眼珠子就在咕噜噜乱转，有点出神，总觉得他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直接叫道：“燕大侠，又见面了。”
燕赤霞从满眼的金光中抽回神来：“咳！三藏大师，别来无恙。”
“三藏大师，这兰若寺……？”
他刚刚经过这里就有点懵。
除了已经死绝的兰若寺僧，谁能比他更了解这里？
明明是一片废墟，怎么凭空多了一座山，还有这么一座富得流油的寺院。
陈亦也不遮掩，坦白道：“燕大侠应知道这兰若寺中有何隐秘？”
燕赤霞微微迟疑道：“老……道是知道一些。”
陈亦见他似有顾忌，也不以为意：“这兰若寺，与小僧有些渊源，小僧打算重立兰若，承继法统，这山，也是小僧为免惊扰了底下那东西，搬了来以作镇压。”
“……”
一座山说搬就搬，你真是大佬……
燕赤霞自问，要他劈山容易，搬山还真不行。
不过若如陈亦所说，倒让他松了一口气。
这兰若寺下面的东西，让他都觉得害怕。
他在这里枯守多年，就是怕有无知之人，触动了封印，酿成大祸。
“三藏大师真是……功德无量。”
燕赤霞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他不擅言词，面对别人，他可以随心所欲，但是面对这个完全摸不清深浅的和尚，他是真的放不开。
陈亦笑了笑：“燕大侠要往何处去？”
燕赤霞挥手道：“哦，燕某本就隐居此处，前番事了，便要回来，不想见到这厮在发疯，”
他指了指一边扑街的邋遢汉子道：“忍不住就出手了，想不到是三藏大师在这里，倒是燕某多事，差点就给惹出祸来了，莫怪莫怪！”
“无妨。”
陈亦摇了摇头，转身道：“燕大侠，还请入殿一叙。”
燕赤霞也不拒绝，紧随其后，走进铜殿，把汉子给扔在了殿外也不去管。
进到殿里，燕赤霞更是狂吞口水。
他本来还以为这铜殿就是镀了层铜皮，可没想到里里外外，竟然通体都是上好的精铜所制。
他娘的……
“这是……”
他看到了殿顶的妖丹，微微一怔。
“便是那蜈蚣精的妖丹，小僧已将妖气炼化，倒是比烛火好用些。”
“……”
燕赤霞突然不想跟他说话了。
目光四处转动，又看到了李氏的尸体，又是一愣。
“这是左近的雷公村中一位村汉的妻子……”
陈亦笑着将这借尸还魂之事简单地告诉了燕赤霞，然后道：“小僧正不知何处去寻那李氏之魂，此番却正好得见燕大侠，燕大侠见多识广，道术精妙，不知可知有方法，寻得李氏之魂？”
“……三藏大师真是好慈悲的心肠。”
燕赤霞现在对这个和尚倒是真起了佩服之心。
闻言微微沉吟：“燕某无门无派，虽懂得些道术，却都是机缘巧合，得遇前人遗泽，只是粗通，这追魂寻魄之术，燕某倒是不甚了解，不过……”
“三藏大师可还记得那个小道士？”
陈亦道：“知秋一叶？”
燕赤霞点头：“不错，昆仑一派，曾为道门大宗，如今天下宗派都已没落，昆仑也不得例外，但家底还在，天下道术玄法，大半都出于其门，这小子出身昆仑，有几分道行，应该知道。”
“不知这位知秋施主如今何在？”
“……”
燕赤霞面色忽然有些古怪。
“前辈！前辈！你在哪里啊前辈？”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大呼小叫。
燕赤霞无奈道：“他已经来了。”
“前辈！晚辈是真心求教，你快出来啊！”
第546章 搜魂
正带着宁采臣往后峰走去的众人，看着又一个飞着上来的道士，已经有点麻木了。
看来这里的人都是用飞的赶路的……
小道士见到宁采臣和傅青书就是一喜：“酸书生！你在这里，前辈呢？快把前辈叫出来！”
“……”
宁采臣见到他都有点头痛：“知秋一叶，燕大侠都不想理你，你何必苦苦纠缠。”
知秋一叶？
这又是一个名人。
“将客人一起请来吧。”
众人正好奇地看着那小道士，陈亦的声音又远远传来。
片刻后，一群人齐聚铜殿。
“哇！好多钱啊！”
知秋一叶看着铜殿，口水都流了下来，眼珠子都快变成了铜钱。
“知秋一叶，你怎么又追来了！老子说过多少次了！”
对于狗皮膏药一样的知秋一叶，燕赤霞都只抓狂：“老子教不了你！也不想跟你打！”
知秋一叶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铜钱眼。
对于燕赤霞的话，他毫不在意。
他要这么好打发，也不会追到这里了。“前辈，你别这样嘛，晚辈很诚心的，你就指点我一下你的乾坤剑法，要不然你跟我打一架，我自己学！”
“你……！”
“你真是气死老子了！”
陈亦这时笑道：“知秋道长，又见面了。”
“咦？你是那个……”
知秋一叶这才注意到陈亦，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实在是陈亦给他的印象太深刻。
要不是这和尚实在是太恐怖，他纠缠的对象就不是燕赤霞了。
“正是小僧，”
陈亦笑道：“知秋道长如此纠缠燕大侠，怎么很想学剑法吗？”
“呃……这个……”
知秋一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着燕赤霞他可以没脸没皮，但在这和尚面前却拘束得很。
竟然被问得很尴尬。
陈亦也不追问，直接道：“小僧虽不擅剑法，却也懂得几门粗浅剑术，正好，小僧有一事，想求教知秋道长，若是小道长愿意相助，小僧愿倾囊相授，当然小道长若不愿，小僧也愿相授，就请道长莫纠缠燕大侠了。”
“嗯？！”
知秋一叶双眼发亮。
这和尚的本事他是见过的，那真是厉害得没边了。
他见过的人里可没一个能比的。
那个当官的突然变得那么厉害，绝对是和他有关。
说什么粗浅剑术，他是不信的。
“大师请说！只要我知秋一叶能够办到的”
知秋一叶脸色兴奋得发红。
陈亦便又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就是找到她的魂魄？”
知秋一叶看着殿后那具尸体，顿时挺起胸膛，得意道：“这个简单！”
直接走到李氏尸体前，看了两眼，便掏出一张符篆，在李氏尸身上来魂摇了几下。
嘴里念念有词：“天地法灵，追魂索魄！”
“篷！”
符篆无火自燃，瞬间化为飞灰。
一道黄光没入李氏尸身。
众人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
现世里虽然有遍地诡异，可是碰上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种玄门异术，别说是万万看不到的，连信都没几个人信。
黄光没入李氏尸身，并没有消失。
众人都能看到，黄光像是一条游鱼般，在尸身上不断游走。
过了片刻，就有人发现知秋一叶脸色微微一滞，变得有些尴尬。
他发现了别人的眼光，硬着头皮坚持了一会儿。
直到出了一额头汗，才指诀一引：“收！”
黄光飞出，瞬间消散虚空。
“咳！”
“那个……”
知秋一叶一脸尴尬地解释道：“真不是我的法术不灵啊，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人的魂魄应该已经不在世上，而是去了阴曹地府了。”
一旁，刺头壮汉忍不住道：“这世上真的有阴曹地府？”
其他临时工也盯着他，满眼好奇。
“那不是废话吗？”
知秋一叶莫名其妙道：“要是没有阴曹地府，那些孤魂野鬼不是满天下都是，这天下不就大乱了。”
“……”
临时工们不知道如何回应。
实在是世界观差异太大……
燕赤霞冷笑一声：“嘿，这天下不早就乱了？”
陈亦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旋即放下念头，开口道：“看来确如小僧所料，李氏确已魂归地府。”
看向知秋一叶道：“知秋道长，若是到了地府，你可能寻得这李氏魂魄？”
“啊？！”
知秋一叶两眼一瞪：“去地府？！”
一颗头立时摇得飞快：“不不不，我可没这般道行！”
开玩笑，地府是谁都能去的？
别说他真没这种道行法力，就算有，他也不敢啊！
他是活人能去的地方吗？
“不是你去，是小僧去。”
陈亦摇头笑道：“实不相瞒，小僧本就有一事，要去地府走一趟，若能寻得李氏魂魄，也算是一桩功德。”
“不过此前小僧曾被一对头所伤，伤势未愈前，怕是不好前去。”
“！”
殿中众人皆惊。
你竟然还有对头，还被伤了？
越是厉害的人，就越是震骇。
殿中的人，如燕赤霞，最清楚这话意味着什么。
他摸不清陈亦的道行究竟有多高，但那条蜈蚣精却已经是快化龙的存在，换句话说，就是快成仙了！
陈亦既然能轻而易举降伏那蜈蚣精，不言而喻，就算不是仙，也差不了多少。
能伤他的人，也只有仙！
“不必惊异，我那对头并不在这世上。”
陈亦说了一句让他心安的话。
他不知道陈亦说的“不在这世上”的真正含意，只以为那对头已经被他解决掉了。
也难怪，他这道行神通，能把他给伤了，自身又岂能不付出一点代价？
想来是一尊绝世大魔，而不是他所想的“仙”。
这让他更容易接受。
毕竟仙神一说，虽多有流传，可也有千百年未见仙迹。
是真是假，都已无人得知。
那些临时工却是知道的，此“世”可未必是彼“世”。
心中暗暗惊疑，同时也无比好奇。
连佛爷这样强大的人，竟然也有对头……
到底是什么人？难道还有另一个“熟悉”的世界？
知秋一叶这时回过神来：“哦，要是能到了地府，那我这搜魂符咒，应该可以找到，不过，要是她已经轮回，就办法了。”
“大师要是需要，我把这搜魂符咒教给你吧！”
他生怕被拉着一起下地狱，非常地主动。
“既如此，小僧感激不尽，”
陈亦合什一礼：“小道长如此大方，小僧也不能小气……”
第547章 我有三剑
知秋一叶听出了陈亦的意思，一脸激动，两手不停地搓动。
“你随我来。”陈亦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当先走出了铜殿。
知秋一叶自然是屁颠颠地跟着。
其余人见状，也都好奇地跟了出去。
铜殿坐落之处，是石峰最高处。
是一个圆弧形，如倾斜的弯月一般的悬崖。
空空把铜殿插在了这个弯月最宽的中部。
陈亦此时走到了那翘起来的一头。
这里才是石峰的最高处，再往前，便是笔直如刀的悬崖。
百余丈的石山不算高，可站在这山巅，也是山风强劲如罡。
几个普通人临时工虽然经过一个多月的打熬，却也被吹得有些难受。
唯一一个文弱书生宁采臣，却有个武功高强的美人护着，除了呼吸有些不顺，反倒没什么感觉。
“小僧修的是武道……”
陈亦一开口，就让燕赤霞和知秋一叶心中一震。
他们只以为，这位三藏大师道行高深，神通惊人，法力无边。
却绝然没有想到，他会是个练武的。
所谓武，于他们这些修行人眼中，不过是凡人的武学。
虽有高明之处，却实难成大道。
若非说话的是陈亦，恐怕他们不会相信。
“但对于剑法，却不甚擅长，却也识得几位剑道大家，曾得观其剑技，未必比得上燕大侠的乾坤剑法高明，”
陈亦也没有理会他们的想法，站在崖前，回身笑道：“小道长，我知你求道心切，你昆仑一脉术法，也自有其玄妙处，若是心分他顾，杂念太多，也许反受其乱，连自家道行都要受阻，你，还要学吗？”
知秋一叶听了，却没想那么多，连连点头：“大师放心，我学东西很快的！耽误不了！”
陈亦闻言不置可否。
能学而博，博而精的天才不是没有。
知秋一叶是不是这种天才他也不知道。
不过路都是自己走的，陈亦已经点了他，听不听，在他自身。
“既如此，小僧也不好越俎代庖。”
陈亦点头道：“小僧虽不擅剑法，但那几位剑道大家却是不凡，其技艺也是技近于道，小僧与他们也曾坐而论道，略有心得，若是能勤修苦练，也未尝不可以剑入道。”
话落，便对他说道：“小道长，还请借剑一用。”
“好好好！”
知秋一叶喜滋滋的将背上的剑拔了出来，双手捧来。
陈亦接过剑，曲指轻轻一弹，发出一声清脆剑鸣，久久不绝。
不由有些感叹。
这剑虽不及燕赤霞那柄神剑，却也十分不凡。
知秋一叶一个不通剑法的弟子，带着装比的剑，竟然还这么好。
那只闻其名，未见其貌的昆仑，怕是真不简单。
“我所学颇杂，但于你大多无用，却有三剑，或于你有些助益。”
陈亦一手持剑，一指缓缓抚过剑锋，慢声道。
便是燕赤霞也忍不住凝神静观。
就是这一抚，他就感觉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剑意萦绕周遭虚空。
陈亦却抬起头，静静地望向天空。
晴空万里，云烟缥缈。
天上的太阳却隐于一片厚厚的云层后，将万里层云映照得一片金红。
约有半刻，陈亦仍一动不动，让众人有些心急，也十分诧异。
直到天上层云被风吹过，露出了一道刺目的金弧，陈亦才忽然轻笑一声：“看好了。”
手掌一翻，他手中青锋突地疾射而出，在空中划了一道圆弧，便直直冲天而起。
化成一道众人难以看清的细线。
众人仰着脖子，正有些纳闷什么剑法是这么耍的。
那道细线突然暴发出耀眼光芒。
哪怕是在那不知千百丈的高空中，都让他们感觉两眼生涩。
那光芒突然炸开，迸发万道金光。
每道金光不过小指粗细，如灵蛇一般在空中疾速游动，曲折不定。
那道突然迸发万道金光的细线，却没有就此停止。
仍然在源源不绝地喷吐出金色剑气。
不消多时，便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变得铺天盖地一般，头顶几乎都笼罩在那密密麻麻的金色小蛇之下。
这场面，竟然不比先前燕赤霞和那邋遢汉子斗剑时要
“嘶”“嘶”的破空声呼啸不绝，由小及大，由疏渐密。
很快就变得如同风暴一般的狂啸声，似乎要将虚空都撕得支离破碎。
陈亦两指如剑，轻轻一引，众人便惊骇地看到漫天的金蛇小蛇，突地一顿，然后蓦然朝着他们所处的山峰射来。
直面这铺天盖地的金色剑雨，峰上除了燕赤霞还能保持镇定，其余人尽皆脸色苍白，甚至两腿发软，站立不住。
“啊！”
已经有人忍不住大叫一声。
将将射落峰顶时，陈亦剑指上挑，千万道剑气竟然像是无数金蛇一般，迅灵至极地扭转身躯，朝天倒射。
破空之声持续了将近一柱香时间，才渐渐消弭。
那金色剑雨也已全都没入高空不见。
但那一片厚厚的层云，却已经被射出了万千空洞，阳光射落，透出一道道细长的光柱，一时蔚为奇观。
“嗖！”
寒光一闪，知秋一叶的长剑再次被陈亦握在手中。
陈亦转身笑道：“这门剑法，是小僧从一位友人的一柄宝剑中悟得。”
“与寻常剑道大相径庭，不从内取，只从外擢，”
“擢太阳太阴之精，化作剑气，精气不绝，剑气不断，若是功夫到家，千剑万剑也不过是等闲，汇剑成海，搅弄乾坤，也并非不可，”
“且此剑收发由心，曲折如意，灵动迅捷，有若灵蛇，”
“故名，金蛇剑。”
“如何，你可想学此剑？”
陈亦笑问知秋一叶。
“……”
信了你的邪……
你这叫不擅剑法？
众人心中糟值破表。
连燕赤霞也忍不住抖了抖大胡子。
“我……！”
知秋一叶已经满脸兴奋，但刚一开口，却又吞了回去。
不行！
说了有三剑呢，这才第一剑这么厉害。
后面肯定更厉害！
陈亦看他垂延欲滴的模样，也不以为意，手中长剑一挽，倒持手中，回身一脚迈出。
踏在了悬崖之外，一脚踏空，却不见下坠。
如履平地一般，一步步踏着虚空，走了出去……
第548章 求佛爷赐剑
众人见他凌虚而立，竟如在平地上一般，手一抬，便开始舞起了剑。
一招一式，十分缓慢，清清楚楚。
但在众人看来，虽是动作十分好看，凌虚舞剑，也自有一翻缥缈仙气。
相较之前的万剑横空，金蛇乱舞，却太过平淡无奇。
在场除了燕赤霞目不转睛，面色越来越凝重外，都有点奇怪。
这剑法也太平平无奇了。
击、刺、点、崩……抽、带、提、格……搅、挂、撩、斩……挑、抹、削、圈……
一招一式，一举一动，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每招每式，动静之间，都行云流水，有种难言的美感，更让众人有种莫名的厚重。
顺畅，轻盈，与厚重并存，竟让人觉不出半点矛盾，各谐到了极点，似乎本该如此。
若非如此，他们也就觉得和公园进而健身的那些老头舞的也没有太大区别……
这样的剑法，在一般人身上，已经足以落得满堂喝彩。
不过在这位佛爷身上，尤其是刚刚被那遮天盖地的金蛇吓了一身冷汗之后，却又太过平平无奇了。
不说再来个万剑横空，剑落星河。
至少也得有个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的华丽啊……
不过没多久，众人就突然移不开眼睛了。
因为他们突然发现，空中出现了很多个陈亦。
陈亦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出剑、回剑，都会留下一个人影。
就像是复制一样。
却不是残影。
因为留下的人影还会动。
片刻之间，就出现了不知多少个他。
每一个，都在舞着不同的剑式。
人影漫天，剑光闪烁。
先前那一招一式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如今却是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若说是因为舞剑的“人”太多，而让人不知道看哪个，可当他们想要盯着其中一个去看时，却发现如雾里看花，醉中逐月，看不真切，头眼更是一阵阵眩晕。
只好急忙移开视线，转移注意。
神奇的是，当他们不再把注意力盯着某一个“人”时，那些人影的动作却又能看得真切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老头郑公忍不住晃了晃头，揉揉眼睛。
“那是因为这剑法的变化太多太繁杂。”
一旁燕赤霞忽然开口道。
虽然在说话，但他的双眼没有离开那漫天舞剑的人影，眼中的震惊根本无法掩藏。
“变化多？”
不仅是郑公，其他人也不能理解。
燕赤霞却没有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
“铿~！”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声剑啸，万千人影倒转，如百川归流，霎那间，便归合为一人。
长剑斜指，长身立于悬崖上。
陈亦随手挽了个剑花，长剑贴臂倒持，向这边走来。
“这个好！这个好！这个好”
知秋一叶已经屁颠颠地跑了过来，一脸兴奋地连声道。
“我就学这个！教我教我！呃……大师……”
知秋一叶连声说完，才醒悟自己似乎有些无礼，搓着手，讪讪地笑着。
其他人见他反应，都有些纳闷。
难道刚才的金蛇剑不更炫更强？
怎么没见你这么干脆？
却听燕赤霞长叹一声道：“三藏大师神技，真是令人叹为观止，若非亲眼所见，燕某绝不相信，世间竟然会有如此剑法。”
旋即又摇头遗憾道：“可惜，如此神技，恐怕非人力所及，天下间能学此剑之人，怕是绝无仅有。”
众人不由疑惑。
那漫天人影舞剑，让人如雾里看花般的一幕，确实令他们感觉匪夷所思。
但是就剑法而言，似乎也并没有多厉害吧？
不过他们也自知，自己这些人对所谓的武道一窍不通，也不敢随意发言。
倒是郑公小老头没有什么顾忌，直接说道：“这剑法……真这么厉害？有什么说法吗？”
陈亦一扫众人神色，就知道能看出自己刚才舞剑真正的奥妙的，也只有燕赤霞一人。
知秋一叶算是半个，否则他不会这么干脆地要学这门剑法。
便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一旁的一个几有两人高的巨石上。
微微一笑，几步走到巨石前。
在众人的目光中，朝着巨石平滑的一面，缓缓一剑刺出。
这一剑直来直去，就是平平常常的向前直刺，而且动作缓慢。
剑尖离着巨石还有数寸，就见陈亦撤剑收回，笑道：“这便是此剑奥秘。”
“？？”
众人面面相觑，满脸问号。
燕赤霞见状，走了过来，张口一吹，竟然吹起一阵大风。
那巨石在这阵大风中，竟有石粉纷纷吹落。
片刻间，巨石平滑的面上，竟现出了两行大字，如龙行云从，缥缈灵动，却偏偏又有庄严厚重之感。
“这……！”
难道这就是刚刚那一剑刺出来的？
明明只看见他刺了一眼，怎么就出来这么多字？
宁采臣在一旁好奇地伸出脖子，看着石面念了出来：“达摩一字无法，惠子五车著书……”
“这是说的达摩西来传法，一字不留，至六祖时，却已有禅宗大盛，经文万千，正所谓：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别人听得一头雾水，陈亦却目露几分异色：“宁施主倒是博学多才，颇有慧根，不如入我佛门，小僧愿倾囊相授，他日不说得成正果，也未尝不可与六祖比肩。”
“呃……”
宁采臣两眼微动，还真有几分意动。
但随即一双玉手挽了上来，傅青风皓齿轻咬，面带幽怨之色，顿时让他面色一滞，挠挠头：“那个……小生尘缘难了，万万入不得佛门，多谢大师垂青。”
燕赤霞哼了一声：“你这酸书生，天大的机缘摆在面前也不知珍惜，真是**熏心，愚不可及！”
“嘿嘿……”
宁采臣此时也只是傻笑着和傅青风含情脉脉地对视。
陈亦勾搭人出家垫背不成，反被甩了一把狗粮，嘴角微微一抽，就不想再看见这个人。
“此剑，乃少林七十二绝学之一，共有三十三式，博大精深之极，”
“名曰三十三式，实则每一式，都能变化出千百式，以此三十三式为基，天下武学皆能化入其中，只此一剑，天下武学也尽能施得，一剑藏十剑、百剑，千剑万剑无穷尽，只看使剑之人的造诣。”
“正如禅宗之法，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故此剑，名曰：达摩剑。”
众人听得出奇，虽然仍是似懂非懂。
但到底有着现世的理论支撑着。
所以，刚才陈亦舞剑之时，虽然看似简单，实则每一剑中都藏有千剑万剑，施展的剑招剑式太多，信息的繁复程度，已经超出他们的眼睛、脑子的接收程度。
才会有那么奇怪的感觉？
陈亦也不再多言，看向知秋一叶：“此剑看似最合你性子，但其中奥妙，却非一颗不动禅心，方能参悟，若无此禅心，你便是学会了，也绝难臻至高深境界，你可想清了，真要学此剑？”
这话一出，知秋一叶反倒是又犹豫了起来。
正当他犹豫不绝时，谢玉忽然来到陈亦面前，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扑通一声跪倒，纳头拜倒。
陈亦竟也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
心中早有成算，面上却不显，反露诧异：“你这是何意？”
谢玉抬头，神情严肃道：“谢玉，求佛爷赐剑。”
第549章 我也求三剑
终于忍不住了……
陈亦暗笑。
他这一番动作，费这么大劲，可不全是因为答应了知秋一叶。
而是为了装……
咳，为了勾引这些临时工们。
这些家伙，完全没有临时工的觉悟。
一点转正的紧迫感都没有。
其次，也是时候让他们见识见识，真正的武道是个什么样的了。
“哦？赐剑……”
陈亦满脸诧异：“你要我赐什么剑？难道你也想学剑？”
“是。”
谢玉坚声道：“请佛爷成全。”
陈亦不置可否，大袖一拂，背过身去：“你可知剑？”
“不知。”
众人以为谢玉会说唱唱高调，说出什么大论来。
却没相到，他只简简单单说了两个字。
陈亦侧首，好笑道：“既不知剑，又为何要求剑？”
旋即面色忽沉：“你可是见我剑法神通，双眼迷乱，想求了去，好在外人面前，耀武扬威一番？”
抚袖不悦：“若是如此，小僧劝你早早离去。”
他是何等修为，若是有意，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对于凡人来说都如风雷一般。
此时沉下脸色，明明还是晴空万里，众人却感觉乌云压顶，肩抗重负，气闷难舒。
郑公喘着气，有些担忧地看着谢玉。
虽然他了解谢玉不是这种性子，却也怕他说错什么话，惹怒了这位佛爷。
谢玉被陈亦刻意释放的压力，压迫得额头见汗，有些喘息，却不急不躁道：“佛爷演了三招剑法，每一剑都已是超凡脱俗，没了桎梏，说是仙家神通也不为过……”
“不是就两剑吗？”
一旁，黄道宗擦了把汗，就算现在有点喘不过气，也仍忍不住低声嘀咕。
燕赤霞却意外地看了一眼谢玉。
“我只出了两剑，你为何说了演了三剑？”
陈亦一笑。
众人只觉拨云见日，浑身一松。
谢玉摇头直道：“谢玉原先不知，只是适才观燕大侠和知秋道长的反应，才有了这猜测，现在看来，谢玉猜得应该不错。”
“啊？”
黄道宗发出疑问声，其他人也差不多神色。
怎么就三剑了？
燕赤霞抓了抓大胡子道：“三藏大师的第一剑金蛇剑，看似炫烂，实则杀机无限，第二剑达摩剑，看似简单，实则精深广博，”
“前者实是一式绝世杀剑，能让人以弱胜强，以寡凌众，”
“后者繁杂精深，非天人之姿，难以学得，可若是有人能得此剑，那便是得一剑，而通天下法，实为宗师之剑，”
“这两剑，自是”
他顿了一顿，又道：“至于那第三剑，早已藏在这两剑之中，三藏大师，燕某说得可对？”
“呵呵呵，”
陈亦点头笑道：“燕大侠确是好眼力。”
“还真有三剑啊？”
黄道宗咂咂舌道。
怎么他一点看不出来？
不对，谢玉这小子也没看出来，不过是心思贼了点，竟然知道通过观察燕赤霞。
早知道我也这样，让这小子抢了风头。
可惜！
想着有些不忿地瞪了谢玉一眼。
陈亦慢声道：“金蛇剑与达摩剑，确实都是难得的绝学，在这凡间也算得上绝顶的神通……”
凡间？
难不成还非凡之间？
天上？仙界？还是那极乐之地？
言者无心，或是有心也未必，听者确有意。
众人因为话中“凡间”二字情不自禁地心中一凛，浮想联翩起来。
陈亦犹若未觉：“但终究是不过是有形之剑，在真正的大能者面前，还是落了下乘，”
目光一转，扫过众人：“我这第三剑，却是无形剑，无招无式，无形无质，全以意行，生杀决断，全凭一心，”
“故名，心剑。”
“心剑？”
燕赤霞簇起眉头，非是质疑，而是若有所悟，却有疑难不可解。
他尚且如此，遑论他人。
根本只有听的分。
陈亦却没再理会他语声中的疑惑，转而看向谢玉。
“谢玉，你如今只是我门下记名弟子，想要随我学艺，非不可，实是时机未至……”
他的话让谢玉星眸一黯。
却又听陈亦说道：“但小僧一向与人为善，左右也早有言在先，要传授你等武艺，你想学剑，并非不可，”
这话不仅让谢玉重燃希望，其他人也双眼发亮。
亲眼目睹那两……三剑的神通威能，没有人不心中激动，哪怕是那个最刺头的壮汉。
他们要学的，竟然是这样的技艺。
一剑摧山，一剑覆海，一剑裂地，一剑崩天……
这样的一剑，在陈亦口中不过是“不擅长”的，如果能学到他的真传，那又有多恐怖？
没有人怀疑他吹牛，却未必没有想过是夸大。
但他们更愿意相信是真的。
不提众人心中激荡，陈亦已笑言：“你想学剑，却又不知剑，那你为何要学剑？又想学何剑？”
众人都不约而同看向谢玉，目带期盼。
这可是个榜样，他成功了，那他们也同样有希望。
谢玉抬头直视陈亦含笑目光，没有闪躲。
“庄子说剑，也有三剑，”
“天子剑，匡诸侯，天下服，”
“诸侯剑，如雷霆之震，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
“庶人剑，上斩颈领，下决肝肺，一人一剑，千里不留行。”
陈亦点头微笑：“庄子说剑，说的是剑，实是大智慧，”
话锋又一转：“不过，小僧这三剑，虽说有几分神通，可说到底，也不过只是庶人剑，你若有意执诸侯剑、天子剑，小僧可此无能为教你。”
谢玉摇头道：“谢玉也想学三剑。”
陈亦笑问：“哪三剑？”
“佛渡众生，谢玉也想向佛爷求得三剑……”
谢玉双膝跪地，抬头仰视，眼中星光却让众人侧目不已。
“渡己，渡人，渡世，此三剑，就是谢玉所求，望佛爷成全！”
谢玉再拜，头直抵坚硬的山石，砰然声响。
众人被他的话语震了震。
却是各有心思。
有不解，有好笑，有觉得他太过不切实际，也有无所谓，自然也有敬佩的。
鬼丈夫宁小书生就是敬佩的一个……
“哈哈哈哈……”
却听陈亦忽然笑了起来。
“你倒是好大的志向……”
第550章 花开见佛
“是啊，这位谢兄，真是胸襟似海，志比天高，”
鬼丈夫长叹道：“白骨成丘山，苍生竟何罪？”
“如今这天下，乾坤晦暗，魔焰滔滔，魑魅魍魉横行，朝廷腐朽，民不聊生，只恨小生人微力薄……”
满脸钦佩地看着谢玉：“谢兄今日之言，真是令小生振聋发聩，心生羞惭，但自今日起，小生也必定发奋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匡扶天下！”
“……”
除了一个傅青风用痴迷地目光看着他外，其他人都一副呆滞无语的表情。
临时工们是因为知道谢玉所说的，根本和这个世界无关，而是他们自己的世界。
“傻书呆！”
燕赤霞却狠狠地啐了一口。
倒不是真鄙视他，反而有几分叹惜。
这书生的志气自是好的，可是太过天真。
当然，他的天真也是受限于眼界。
宁采臣瞪眼道：“大胡子，你为何骂我？”
燕赤霞又呸了一口：“白痴，这天下，是读你那酸书就能救得了的吗？”
“还考功名？你没见到吗？那满朝文武都被蜈蚣精啃成了一堆人皮，你还考什么功名？早跟你说过，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考功名？嘿！你还不如随我在这雷泽中隐居，反正你小子如今美人在怀，岂不自在逍遥？”
他抱胸冷笑不止。
“这话不对，”
宁采臣摇头：“正因朝廷无力，我才更要读书，才更要考取功名，”
“小生知道你的意思，这天下的妖魔鬼怪多得难以计数，如那蜈蚣精般，非人力可敌，可小生相信，人间自有人间道，”
宁采臣满目坚定，语声一改往日优柔，隐有铿锵之意，那瘦弱的身躯，竟让人觉得有几分凛凛正气。
“这位谢兄求剑，不正是是要降妖伏魔？”
鬼丈夫，这你还真错了……
临时工们默默说了一句。
宁采臣情绪正高昂：“谢兄这般正义之士，天下自是少不得，但剑能救人，却救不了天下，”
“天下本已够乱，若再无明君贤臣，谁来匡扶天下？谁来济世救民？”
“世事艰难，却终须人做，若谁都躲在山中避世，这天下何日才得安宁？”
“他日我若考取功名，至少也能做个好官，让这天下再无冤死之人！”
“国弱民衰，国泰民安，国强民富，这才是真正的……”
“人间正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点让临时工们震耳欲聋，有些沉默。
这小小书生，原先也不过是因为“鬼丈夫”的句号，让他们另眼相看。
现在倒是有些不一样了。
这个人，本身就有着令人敬佩的一身正气。
宁采臣的话让他们感同身受。
他们虽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是现世如今遭遇的状况，和这个世界又何其相似？
但他们还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有昌盛的文明，有强大的国家，所以百姓依然安居乐业。
虽然免不了有不幸，有阴暗，却比这个世界，强得太多了。
说实话，为了国家，他们愿意舍生忘死。
那是因为这个国家让他们有归属感。
可宁采臣不一样。
妖魔害人，可上有昏君，下有奸佞，为祸更甚。
换作他们，不说揭杆而起，也必然是心怀恨意。
像燕赤霞这样，心灰意冷，隐居山林，已经算是心胸豁达，看破红尘了。
“唉……”
燕赤霞看着正气凛然的宁采臣，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重重叹了口气，抱臂不语，沉默了起来。
“不想宁施主孱弱之躯，却有此凌云壮志，冲霄正气，难得，难得。”
陈亦对这位鬼丈夫也有几分另眼相看。
虽说有些天真，但这一份赤诚之心确实难得。
至于是不是唱高调？
恐怕这里还没有人能在他面前言不由心。
宁采臣挠头：“不敢当大师赞誉。”
他可是知道，这位大师可是真如神佛一般的人物。
这对他来说倒也罢了，但陈亦降伏蜈蚣精，对这天下就是一桩大功德，值得他礼敬。
陈亦看着宁采臣，目光隐动，心中倒是有几分灵光。
不过现下也不是时候，他点头笑了笑，但看向跪伏在地的谢玉。
“你之意，我已明了，不过……”
陈亦摇头道：“你怕是对我佛之意有曲解，佛法无边，能渡众生，却不渡众生。”
“……”
谢玉抬起头，星眸中现出疑惑。
其他人也是一愣。
这种说法，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
佛门中人，不一向把慈悲为怀，佛法无边，普渡众生挂在嘴上吗？
到这个和尚嘴里，竟然光明正大地说佛法不渡众生？
“你且看……”
陈亦伸出手，两指轻捻，做拈花状。
一内金色奇花竟真自虚空中被他摘了出来，拈在两指间。
陈亦拈花一笑：“尔等可知，这是何物？”
“这是莲花啊！”
黄道宗急急抢答道。
说了半天，终于有他知道的东西了，怎么能不抓紧机会表现一下？
陈亦扫了一眼面露思索的众人，对黄道宗点头笑了笑：“不错，是莲花。”
旋即，又摇摇头：“不是莲花。”
“？？”
黄道宗脖子一振。
是莲花？
又不是莲花？
到底是不是？
糟了，我不是说错了吧？
圣僧说话，就是玄机深奥！
“是剑。”
“是法！”
“是佛！”
这时，跪在地上的谢玉，还有知秋一叶和宁采臣几乎是同时说道。
其他人不说全部，但大半都是一副黑人问号脸。
“哈哈哈哈……”
陈亦笑了起来，笑声有些畅快。
手中拈的金色莲花，本是一朵紧闭花苞，却在他的笑声中缓缓绽放。
一瓣一瓣……
似有百千层，刹那绽放。
花中莲台，赫然有金光大盛。
照得众人双目难睁，以手遮挡。
好奇之心让他们顶着炽盛的金光，从指缝看去。
竟见那金光之中，莲台之上，有一佛端坐。
“花开见佛，宁施主，果是慧根深种，”
“知秋小道长，确是悟性不凡，足以学小僧的达摩剑。”
陈亦赞了两声，在宁采臣的腼腆，和知秋一叶的兴奋中，又看向谢玉。
他却没有答错的失望，神色依然淡然又坚定。
陈亦摇头叹道：“难怪，那姚剑仙虽然鲁莽，却也是一双火眼金睛。”
捧起手中金莲，金光中那尊佛却在变化，变成了一柄剑，然后又急速变幻，飞禽走兽、草木鱼虫，世间万物，似乎都能从中看到。
“佛法无边，佛在何处？法在何方？不在天，不在地，也不在那西方极乐……”
陈亦伸手一送，指间金莲缓缓转动，莲台依旧变幻万象，飘向谢玉。
“只在此间……”
在众人不明所以，却又满眼的羡慕垂涎中，慢慢落在谢玉胸口，竟然钻了进去。
在这瞬间，众人竟看到他整个人变得如同琉璃一样通透，竟能看到五脏六腑。
那朵金莲就落于他那颗跳动的心脏上，一道道根须竟钻了出来，扎入心中。
本该是有些惊悚的一幕，在众人眼中却感到十分美丽。
陈亦收回手，竖在胸前：“佛法无边，普渡众生，实乃渡心，非为渡身。”
“小僧亦尚在这红尘苦海中挣扎，你要的救渡三剑，小僧没有，但赐你心剑一柄，是渡人渡世，还是渡己，是成佛还是成魔，皆在你一心之间。”
陈亦双手合什，两目低垂：“再赐你心诀一部，你且记了……”
第551章 回梦仙枕
“……”
“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唯心所现，唯识所变，成住坏空，莫不如是……”
“喜怒哀乐，七情六欲，也自剑中现……”
“身心皆灵不可得，不可得便是圆满；诸法生灭性本自空，空本无生是清净……”
“极明极耀，遍满十方，离觉离明，随顺清净，亿万变化，不动庄严……唯此心剑。”
陈亦根本不避讳其他人，一部心诀在他口中缓缓道来。
不过寥寥数百字，却讲了半个多时辰，才落下话音。
“谢玉，你可记住了？”
陈亦目光移落。
他刚刚演示的剑法，除达摩剑法，是真正的少林绝学外，金蛇剑和心剑都是他自己参悟出来的。
他倒不是只会这三剑。
仅仅是风云世界所得，就难以计数。
尽管这个世界等级不算很高，但确实可说得上是一个武道大世。
断浪家传蚀日剑法，十强武道中的天命剑道，剑圣独孤的圣灵剑法，天剑无名的莫名剑法……
都是强绝一时的剑道绝技。
更别说独孤剑圣向死而生参悟的灭天绝地剑廿三，
还有上次回去，无名也已踏入先天，天剑之境更进一步，成就的无上剑道。
陈亦虽然没有刻意去学，但在他踏入先天，成就万法心体之后，再去回忆，他见过的绝学招式，可说是一目了然，一点即通。
而且高屋建瓴，除却剑廿三和无上剑道个人印记太强，难以超越外，其他都比原先的版本要更强出不知凡几。
不过其中除了天命剑道无主，其他都是他人的绝学，他也不好慷他人之慨，随意传出去。
那一式金蛇剑法并不是金蛇郎君的那一套，而是陈亦从金蛇剑中参悟得来。
却比原来的金蛇剑更强。
并不止有月圆之夜才能使用。
只要有太阳、太阴之力，便能发出无穷剑气，且灵动非常，随心所欲。
唯识心剑是脱胎自大当家笑傲世唯识剑意。
唯识剑意的本质，不过是大当家以强大的精神意志，和深厚的真气，强行使人入幻。
但到了陈亦的手里，却已经由虚入实。
刚才那一朵金莲，是他以真气和神意凝结的一枚种子。
介于虚实之间。
这种手段，虽然还达不到虚空造物，却也已经是精神干涉现实的大神通。
绝不是笑傲世的区区致幻之术可以比拟的。
言归正传。
听到陈亦的话，谢玉还没回答，旁边的一众临时工却是不停掻首挠耳，恨不得代他抢答：我没记住啊！再说几遍啊！
“谢玉记住了，多谢佛爷赐剑传法。”
谢玉却大失他们所望，神色从容地再拜了拜。
郑公与阮南竹相视一眼，苦笑了一声。
这谢玉小子师从严清夷，从小博览群书，若说别的本事也就罢了，这背书记东西的本事，那真是没听说过有谁能比得上的，说是过目不忘都不为过。
现在倒好，直接是过耳不忘了。
陈亦点点头，忽地伸手在谢玉头顶一抚。
“你本不是我是门下弟子，如今既要受我之法，便要入我之门，不再是原来的谢玉，”
众人眼见谢玉头上的黑发，忽然像是没了根的飞絮般，一根根飘起，离开了头，飘飘荡荡，落于尘土间。
片刻间，一颗闪亮的大光头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三千烦恼落尽，自今而后，你便是我门下第一个记名弟子，何时养出心剑，便何时可得我真传，如今却不必唤我为师，还是如以前一般吧，起来吧。”
“是，谢佛爷！”
谢玉对离自己而去的满头秀发似乎没有半点留恋。
恭谨再拜，便站了起来。
他浑身通透如琉璃的异象却已经隐去。
陈亦见状，也比较满意。
这个谢玉，确实很不错。
悟性资质不用说，在他见过的人中都算得上数一数二。
最难得的却还是那种矢志不移的坚定信念。
没有悟性还有得救，没有信念，就很难了。
陈亦其实也早有意收几个传人。
毕竟以他现在境界修为，哪怕他自己不愿，恐怕和“人间”的距离也要越来越远了。
别的不说，现在他要是认认真真地闭一次关，可能耗时就是几十上百年。
那可真是洞中无日月。
他有很多事情要做，个人实力再强，也分身乏术。
他之前发下的大愿，更不是自己一个人瞎搞就能完成的。
小须弥的布局只是其中一个方向。
还需要有更多的人为他把握方向。
没有什么比将自己的思想传播出去，种下火种更有效。
“宁施主，你既能从花中见佛，便是与佛有缘，我也赠你一物。”
陈亦伸出手，众人便见一件物事凭空出现在他手心。
这是一个……枕头？
众人揉了揉眼睛，才确定，这就是一个白玉雕成的枕头。
陈亦一笑：“此物，名曰回梦枕。”
宁采臣连忙惊慌地摇手：“大师万万使不得！”
“小生不过是胡言乱语，哪里有什么慧根佛缘？”
“况且此物珍贵，无功不受禄，小生实不敢受！还请大师收回。”
虽然他很穷，但也能看出这东西价值很不菲。
别说那上面巧夺天工般的雕琢，就仅仅这么大一块无暇的羊脂美玉，就足以令许多人垂涎疯狂。
“或许，此物能助你得偿所愿，救这天下于水火，也未可知，施主当真不要？”
陈亦似笑非笑看着他。
宁采臣闻言，果然犹豫了。
这位大师这般神通法力，又有慈悲大德，定然不会是无的放矢，大言诳人之人。
难道说，此物是一件有神通的宝贝？
宁采臣摸不清，不愿凭白得宝。
却又因陈亦的话，生怕自己错过了机缘。
别的就算了，若能逐他生平之愿，就算当一次小人又何妨？
想着，咬了咬牙，果断地接了过来。
“多谢大师赐宝！”
陈亦呵呵一笑。
对于随手送出的宝贝毫不在意。
这枕头可不是普通物事。
确确实实是个宝贝。
真正的名字，应该叫回梦仙枕。
是他从白蛇唐皇宫中所得。
大唐名相，魏征遗留的宝物。
这宝贝的神妙且不说，内中暗藏着魏征的《回梦仙经》，是那个世界的儒门**。
但陈亦也没有点明，只是想看他是不是这块料。
把这个东西给宁采臣，却是陈亦一时的灵光。
很想看看这位鬼丈夫，能不能抓住机缘，乘时而起，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些变化。
随手闲棋，如果能成，那陈亦自己也会得到极大的便利。
不成，也没什么损失。
左右这回梦仙枕对他来说，就是一件不错的收藏品而已。
“我呢？我呢？”
见不但谢玉成了大师的弟子，连宁采臣这酸书生都得了宝贝。
知秋一叶一脸焦急，都快蹦了起来。
明明这次是要给他传剑的！
为什么现在像没他事一样？
“呵呵，莫急。”
陈亦笑道：“达摩剑法繁杂至极，你若想学会，怕不是一时片刻之事，从今日起，你便留在兰若寺吧，小僧自会将达摩剑传于你。”
知秋一叶终于放心了，喜笑颜开地连连点头：“好好！”
见陈亦有结束走人的意思，黄道宗顾不得许多，狠狠一咬牙，一步跨了出来，也扑通一下跪在他面前。
一声哀嚎：“圣僧啊！”
“……”
第552章 考验
众人差点被他这一嗓子嚎得魂都飞了。
不是吓的，这被那哀怨口给恶心的。
郑公等临时工看着他几乎是双膝触地，滑到了陈亦面前，脸皮没由狂抽。
你就算不要你膝盖皮，也要点脸皮吧……
看人谢玉跪出了一颗大光头，你也想来这招？
“圣僧啊！”
黄道宗可不管别人，使劲磕起了头：“黄道宗也想拜入圣僧门下，求圣僧念我心诚，成全我吧！”
“……”
陈亦嘴角微抽，扫了一眼其余临时工。
“罢了，话既到此，你们同是一道，我也不好厚此薄彼……”
众人闻言，都是面现惊喜。
现在没有人还能对陈亦传授的东西不在意的。
只要能得他亲自教授，不说多，就前面那几剑那样的，学到一样，那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不过……”
陈亦一个转折，却又让他们心顿时一沉。
“谢玉能得授心剑，是他自己的造化，你们却没有这等机缘。”
“……”
众人沉默。
刚才他拈花笑问，除了宁采臣和知秋一叶，也就谢玉说出了“正确答案”。
而他们却都是一头雾水。
机会放在眼前，大家都是公平的，但他们没有抓住，也无话可说。
只是……
眼见同来的人已经得了天大好处，而他们一无所获，心中着实难以平衡。
陈亦一眼将众人神色看在眼中。
就知道他们的心态已经失衡。
但也不以为意。
法不可轻授。
不是吝啬，更不是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而是轻易得到的东西，人们十有**不会珍惜。
“小僧再给你们一个机会……”
陈亦一句话，又唤起了他们的希望。
“佛法无边，佛空相寂灭，却有无量化身示现，皆因世人色迷双目，喜以貌取人，以富贵权势量人，”
陈亦转过身，慢声道：“一月之后，便是迎菩萨金身之时，菩萨金身初立，正需几桩功德，以彰显菩萨庄严慈悲，”
“你们九人，谁若能取得一桩功德，我便传谁**。”
说完，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就朝燕赤霞和知秋一叶道：“两位还请入殿一叙。”
他还有事得请教这两个专业人士。
至于临时工们，见三人行入殿中，面面相觑。
“功德？”
“这玩意儿怎么取？”
黄道宗跪在地上傻眼了。
这不按剧本来啊。
凭什么谢玉那小子磕几个头就得了好处，他头都磕破了不说，膝盖都滑秃噜皮了，毛都没一根？
“喂，你们倒是说话啊，这功德是什么？要怎么取啊？”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也不知道。
倒是郑公笑呵呵地看着谢玉，调侃道：“谢小子，你现在的样子，还真和佛爷有几分想似。”
其他人一看。
可不是吗？
年纪看起来差不多，长相也一样俊秀无比。
谢玉这一剃了光头，那气质还真有几分相像。
“佛爷是天人之姿，谢玉哪里能比？”
谢玉摇摇头。
看他神情自若，就像在阐述事实。
“真没意思，我看你迟早就成真和尚了，也不知道严老头看见你这模样，会不气疯？”郑公翻了个白眼。
谢玉一本正经道：“严老师一心为世人求道，知道我得见前路，只会为我高兴。”
“……”郑公一脸无语。
“你们看！”
这时，铜殿之中突然飞出了十余点金光，分别落于众人之前。
包括谢玉，连宁采臣和傅青风也没有落下。
金光在众人身前悬停，却是一朵朵金色莲花。
“这是……”
郑公与阮南竹、壮汉等人对视一眼。
这东西，不就是最近在现世，闹得沸沸扬扬的所谓的诸天游戏的“登陆器”吗？
想到这里，他们没有犹豫，直接伸手抓去。
金莲入手，就便成了手心上的一个印记。
他们虽然没见过，却早就对这东西很了解。
不用别人教，也轻车熟路地唤出了界面。
匆匆看了一眼，很快就怔住了。
抬头再看其他人，除了黄道宗几个普通人，还有宁采臣这一对还在一头雾水地摸索外，估计都已经发现了。
郑公确认道：“你们都看到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这算什么？也太奇怪了吧？”
刺头壮汉嘀咕道。
“咱们这是玩游戏呢？他是发布任务的npc？”
【获得任务三藏的考验】
【三藏的考验：先天仙、佛门圣僧三藏发布的专属任务。
任务目标：帮助一位到兰若寺上香拜佛的香客脱离苦难。
任务奖励：？？】
他们都从金莲界面中看到了这几行字。
“先天仙……”
相比于别的，郑公更关心这几行字中透露的信息。
他此时心中已经掀起了巨浪。
“难道仙真的存在……”
“他……真的成仙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
“喂，我说你们也太不仗义了，原来你们早知道这个，也不跟我们说说！”
黄道宗几人学着他们的动作，摆弄了半天，才终于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见他们的神情，就知道他们早就知道，不由埋怨道。
“与其纠结这个，咱们不如想想，怎么完成任务吧。”
钱多多倒是兴致盎然地翻着金莲界面。
游戏可是他的一大爱好，现在竟然能玩上这么吊的“游戏”，当然高兴得很。
“这任务怎么做啊？咱们兰若寺开门这么久了，除了那个李村汉，连一个上门的客人都没有，就这个还是佛爷拉的业务，咱们上哪儿去帮人去？”
“……”
虽然他说的都是事实，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让人觉得那么别扭？
你小子就不怕被方丈记小本本？
……
众人在外面讨论着热烈。
铜殿中，陈亦脸皮微微一动，吸了口气就不再关注外面。
“三藏大师，此物……”
面前，燕赤霞和知秋一叶也各自拿着一朵金莲，一脸震惊。
“此物神奇，不过两位稍侯再看不迟，”
陈亦笑道：“小僧还有一事，想要请燕大侠相助。”
燕赤霞闻言，按下心中的震骇，收起金莲道：“相助不敢，大师有事，直说无妨。”
“在此之前，小僧冒昧一问……”
第553章 轩辕剑
“燕大侠可有敲开鬼门，出入幽冥之法？”
虽然对于区区一个先天都没到的人，能出入幽冥，陈亦觉得太夸张了点，但心里还是有点期待的。
毕竟前车之鉴，兰若寺那些和尚就能做到。
至于燕赤霞，陈亦纯粹是因为想起电影情节……
有一段是燕赤霞斗黑山老妖，一剑破开幽冥世界，进入其中。
诸天世界与电影两者间的关系，很可能就是相互映照的结果。
那里面的情节也不是无源之水。
果然，燕赤霞闻言，面露几分意外和迟疑。
“三藏大师，何以有此问？”
陈亦一看他表情，就知道有戏，心下暗喜。
燕赤霞啊燕赤霞，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两个世界的幽冥，多么庞大的遗产啊！
“想来燕大侠也知兰若寺下的封印，便是不为寻李氏之魂，小僧近期也当有幽冥一行，”
陈亦笑道：“不过小僧此问，却非为此事，只是为了请教燕大侠通幽秘法，若燕大侠肯成全，小僧必有所报。”
燕赤霞摇头说道：“什么报不报的，燕某不在乎，大师连此物都肯相赠，燕某又岂会吝惜区区秘法？”
他抬起掌心的金莲印记。
这个东西，若是传扬了出去，他敢保证，绝对会天下大乱。
天外有天，世外之世……
如此匪夷所思之事，恐怕从古至今，也没人能想得到。
现在他倒有些怀疑，那些一直流传于世，却从未现于世的仙神，会不会就是那天外之天，世外之世来的？
“只是……”
燕赤霞想着，迟疑道：“三藏大师，不是燕某多事，只是据燕某所知，那幽冥地府，恐怕已有大变，还是不去的好。”
陈亦问道：“燕大侠是知道什么？”
从踏进兰若寺起，陈亦就感觉到了古怪。
兰若之劫，鬼门封印，地藏道统……
看起来，好像就是因为兰若寺和尚的妄念，擅启鬼门关，才造成这场灭门大劫。
但陈亦总感觉这一切，似乎背后有着一条看不见的线在连系着，可线索太少，陈亦也没办法推测。
现在，又知道燕赤霞真的也会开启鬼门的秘法，陈亦更确定了。
兰若寺和尚是地藏道统，地藏王菩萨怎么也是幽冥真正的幕后大佬，传下的道统有这种秘法还情有可原。
燕赤霞又是怎么回事？
这玩竟儿要是这么廉价，他也不至于空守宝山这么久。
燕赤霞微微沉吟，剑指一引，背后剑匣发出一声鸣啸，陡然打开，喷涌出一道金光。
金光在铜殿中划了一道圆弧，飞落身前，在半空浮沉。
“哇！哇！哇哇哇！”
装了半天哑巴的知秋一叶看着那金光，两眼亮得跟灯泡一样。
伸长着脖子凑了过来。
“好剑，好剑！”
看他的模样，就差把脸都贴了上去。
这是一柄十分厚重古朴的长剑。
通体青金之色，剑柄浑圆，剑锷护手镌刻夔龙纹，剑柄上刻有密密麻麻的小字。
剑锋回形纹环绕，两面各有精细刻纹。
仔细看去，日月星辰、山川草木俱全。
燕赤霞沉声道：“此乃轩辕剑。”
“什么？！”
知秋一叶一声怪叫，差点跳了起来，看着在半空浮沉的古朴长，更是流下了口水。
“这是轩辕剑！？”
“前辈，你从哪儿得来的这宝贝？还有没有！”
“……”
燕赤霞面皮一抽，大胡子抖动，差点就想一剑拍死他。
还有没有？
你当这是大白菜吗？
陈亦也满眼好奇地看着这剑。
这就是传说中的轩辕剑？
传说，轩辕剑是圣道之剑，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
看这样子，倒是和传说中的一般无异。
不过，这真的会是神话之中那位轩辕黄帝的配剑吗？
这位五帝之首，也有人将他归为三皇之一，历来极具传奇色彩。
说是华夏之祖，也不为过。
种种经史野史典籍，都有提及。
他的传说如同神话，却似乎无人可以证明。
但偏偏都说得有鼻子有眼。
空穴来风，必定有因。
陈亦相信这位华夏之祖必定不止是存在，他的神话也不是虚假，甚至相较于传言，犹有过之。
没别的原因，只因为他经历的几个世界中，都有轩辕黄帝的神话。
若非是如同佛陀一般的大神通者，能于诸天万界映照投影，绝对不可能有这种事发生。
但话又说回来，轩辕黄帝如果是这种能于诸天万界映照投影的存在，那眼前这柄轩辕剑，又未免太弱了些。
虽然眼前这柄剑，在陈亦感应中，确实很强大。
其中隐隐藏着一种令他都有些心惊的力量，若能激发出来，绝对在先天之上。
但也仅止于此。
这力量只是令他心惊，却还不至于让他感到无力。
“大师也知道，燕某早年，乃是官府中人，虽有几分武艺，却也不过如此，”
燕赤霞此时面现回忆追思道：“有一年，燕某追捕一名潜逃多年的江洋大盗，那大盗十分狡猾，且一身武艺绝高，在江湖上也是名声赫赫，燕某得知他的消息，追寻而去，却被他逃脱，”
“在此之后，燕某连追他一年有余，横跨二十六省，才终于在将陕西、甘肃交界之处，追到了此人，一番苦战，才将其拿下，”
燕赤霞唏嘘道：“燕某当年号称辣手判官，威震二十六省，皆是因此次追捕而起，否则，燕某区区一个小捕头，如何能名传二十六省？”
“那人确是难缠，燕某当年也差点栽在他手上，虽是成功将其捉拿，自己也受了重伤，”
“当年，我将他追至陕甘之地，他遁入那桥山之中，燕某一时情急，追了进去，被他算计重伤，坠入一地穴之中，不想，这地穴竟是一处墓穴，燕某于其中得了一番际遇，受了前人遗惠，得了这身本事，”
燕赤霞手一引，将轩辕剑握在了手中：“此剑，便是燕某在桥山墓穴之中所得。”
“在那墓穴中，还有那位前辈留下的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