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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蹉跎兮自逍遥全文阅读

作者:祢处士     世蹉跎兮自逍遥txt下载     世蹉跎兮自逍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二章 又入虎口

    “子,,,谢士子真义士耶。”那剑下之人率先打破了沉默“莫不如先放下手中刀,我等自是能好好谈谈。”

    “不用了。”谢禹的手又扣紧了些。“待到我与公输木玖安全,自是会放你离开,阁下请吧。”谢禹伸了伸头,示意那持刀之人带路。

    那人犹疑,不敢妄动。

    “哎。”剑下之人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便带谢士子去见人吧。”

    “不...等等。”那持刀之人领了命刚想动身带路,谢禹便开口打住:“带人来这里,不许耍诡计。”

    那持刀之人看了看自家主上,那剑下之人倒是干脆地点了点头。

    有惊无险,谢禹松了口气,可手上却没有半点放松。

    没过多久,公输木玖便被领到谢禹面前。

    “你...你们要做什么。”公输木玖来到此地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几人俱亮兵器,恐惧便从心中陡然升起。

    “仲圭,我是谢禹。”谢禹见公输木玖这般状态,也是无奈,开口道。

    “子...子琪兄?”公输木玖不确定地喊了一句,连忙摇头苦下脸。“子琪兄可不是你这个声音,求你们放过我吧,我知道的真的都说了。”

    谢禹无言以对,过了半晌,方才开口:“你偷你姐私房钱去斗蛐蛐。”

    场间众人皆愣住。

    那持刀之人向剑下之人使了个眼色。谢禹没有留心。

    “你...你怎么知道,你可不要妄言。”公输木玖大惊失色,又改而喜极而泣道:“子琪兄,真的是你!”

    谢禹又是一阵无语。

    “可以带我们出去了。”谢禹不再理会公输木玖愚蠢的发言,转而对持刀的黑衣人说道。“先把刀收起来。”

    那持刀的黑衣人犹豫了半刻,便将刀收入鞘中。

    “你们不要跟来。”谢禹又转而对另外两名黑衣人说道。

    场间又是一阵沉默。黑衣人动身带起了路。

    “谢士子,我有一事。”走了许久,也沉默了许久,前方的黑衣人脚步一顿令谢禹不由得拎紧了手里的人质。

    “?”谢禹拧起了眉头谨慎地看着前面的人。

    “实不相瞒,我们有士子的详细生平。”那黑衣人并未转过身来,而是自顾自地对谢禹说话。“未经士子本人允许,在下感到十分抱歉。”

    谢禹眉头夹得更加紧了,他并不明白黑衣人突然说这话的目的,出于警觉,他环视了四周确认无虞后方说:“那又如何。”

    “谢士子莫怪。”黑衣人继续道:“据卷宗上记载,士子是儒家文士,少时便被邻里称作神童,诗词歌赋精通。”

    “这又如何?”谢禹反问道。

    “谢家也是文宗世族,以数闻名于世。”黑衣人顿了顿。“士子更是号称燕地第一数士。”

    公输木玖闻言吃惊地望着谢禹。

    “那又如何?”谢禹的脸色表面并未有什么变化,只是微微蹙眉。

    “我想说的是。”黑衣人突然回过头,谢禹当即用剑在人质颈项上划开一道口子。

    “士子莫急!”黑衣人立刻又把头转了回去。

    人质倒是一声不吭。

    “我只是好奇士子的一身十步近身,五步血流的武艺从何学来,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还望士子小心。”黑衣人一边恳切地和谢禹解释,一边没有再停留原地,而是迈起了步子主动与谢禹三人保持距离。

    “君子六艺。”谢禹只回答寥寥数语。

    见谢禹并没有减轻谨慎态度,黑衣人不由得开始盘算其他的方式来让谢禹分心。

    “六艺中只有御,射与武艺有关,士子莫不是欺我无知?”黑衣人故作淡定地笑道,试图以平和的态度稍稍让谢禹放松警惕。

    “无知难道不是事实吗?”谢禹反唇相讥。

    谢禹的情绪变化令黑衣人心中一喜,他知道谢禹傲慢自大的性格特点已经足够令其分神了。

    “士子何以教我?”黑衣人略带谄媚的询问谢禹,面具下的眼睛却在不停地向左右两边土墙凸起处来回地搜检着什么。

    “呵,连儒家武艺都不知晓?”谢禹有些轻视的说。

    “我只知晓儒家的箭术、御车御马之绝。”黑衣人回话。

    “哼。”谢禹冷哼一声。

    “既然如此。”黑衣人有些失望地回答。“那就得罪了!”

    霎时,谢禹应声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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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邑潼县侯府

    今年的元宵格外的热闹,潼县侯府举办元宵会,以祝出战大捷,以愿天下苍生早归安定,潼县侯特请陛下诏,有文武百官宴往潼县侯府。

    潼县侯府宴上已经坐满了人,俱为周室股肱大臣,厅堂正中央,有一颗巨大的灯笼,格外地红。围绕着这个灯笼,许许多多小灯笼点缀在旁。看着这灯火阑珊,玉壶光转,琳琅满目,众人恍然如梦。

    也是此时主人上座,抬起酒杯狠狠地饮下。大吸了一口气后突然开始流泪,哀嚎不止。这一行为让堂中诸公皆震惊不已,看着那潼县侯。

    过了半晌,潼县侯的哭声还没有停止,反而有愈哭愈烈的征兆。

    “潼县侯为何哭泣?”此时从堂下站出一人,双手作揖,俯首问道。

    “仲鹿啊,我是在想那燕康呀。”潼县侯看着那厅中的灯笼,没有停止哭声。

    “诸公请看,这厅堂中央的灯笼,好似当年我与那燕康游于洛阳灯会所见,引我记忆。当日我乃落魄士子,他为燕地质子,俱受人冷落,观灯有感,下定决心要干一件震动洛京引人注意的大事。”潼县侯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说来也惭愧,我俩竟是共商掳走别家新娘,我去望风却被野草绊住,怎么也出不来。他急中生智想了一个法子,直言大呼我就是那个贼,见众人持械向我而来,我不得不发全身的力挣脱野草,然后他居然挡在众人前面认罪,让我有时间逃跑...一晃几十年,却是记起这番情谊,我也由衷地觉得他是我毕生的好友。”

    “报!不好了,君子于鹿鸣馆宴友,不知去向!“就在潼县侯以泪洗面之际,门外有左右大呼。

    “什么!”场中诸公皆惊。

第五篇-侠论

    “侠,何为侠?何以称侠?何以为侠?游侠之士,他们的行为虽不符合正式法纪的轨道,但他们说的话一定会兑现,他们办事一定很果决。他们已经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诚心去办。他们不惜自己的生命,去解救别人的危难。一旦将别人从危难和死亡线上拯救出来,也决不自恃自己的能力,同时羞于夸耀自己的品德。”墨子于台前,负手于后。侃侃而谈。

    “人生于世皆不可躲避平安或危难。太史公说:‘昔者虞舜窘于井廪,伊尹负于鼎俎,傅说匿于傅险,吕尚困于棘津,夷吾桎梏,百里饭牛,仲尼畏匡,菜色陈、蔡。此皆学士所谓有道仁人也,犹然遭此灾,况以中材而涉乱世之末流乎?其遇害何可胜道哉!’”

    “那么先生。”一学生站起,向墨子作揖。“仁的评判标准为何?”

    墨子看了他一眼,捋了捋须,点了点头示意其坐下。

    “不同之人判定仁之一词有不同的定义,鄙野的人常说:‘辨别仁义否,就是以给我以好处为标准,对我好的人就是有德性的人。’所以伯夷耻事周天子,饿死在首阳山,而文王、武王并不因此而贬损王号;而跖和残酷暴戾,他们的崇拜者却不断地称颂他们的仁义。由此看来,‘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那么先生,非子言:‘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那么侠到底是仁义还是目无王法呢?”有一学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当然,现在有一些拘泥的学者,顽固地抱着短浅的道义,长期地孤立于世俗之外,他们哪里比得上那些议论不高、与世俗一般见识、随波逐流追求名利的游侠呢?这些出身平民的游侠之士,一旦许下或取或予的诺言,便千里仗义而行,为别人赴死而不顾世俗议论,他们也有所长,并不是随随便便而能办到的。所以有身陷危难的人是能够向游侠以性命相托的,这难道不是贤能、豪杰吗?如果让乡间小巷的侠士与季次、原宪他们比较一下的话,他们为当时社会所作的贡献,不能同日而语。但是从功效的显著、言语的信用来看,侠客的正义行为,又怎能轻视呢?”

    “学生受教。”学子稍加思索了一番墨子的言论,恍然大悟。

    “那侠客如何能与孟尝君,春申君,平原君等儒门高士比较呢?他们俱是广纳贤才,以仁义道德著称于世。”还不等上一位学生坐下,又有一学生站起发问道。

    “古时候民间侠士,其据已不可考。但对比近代的延陵季子,孟尝君,春申君,平原君,信陵君这些依仗是国君的亲属,凭借着封地和卿相的富厚,广招天下的贤能,从而使自己的名声在世间传扬的人,侠士之所为是更加的光辉伟岸了。这不能说延陵季子,孟尝君,春申君,平原君,信陵君这些人不算贤能。但这就好像是顺风呼喊,并不是声音加快,而是风势激扬罢了。反倒是民间的侠士,他们修炼自己的一言一行,磨砺自己的品行,使得声名传于天下,让天下人都称赞他们贤能,这才是难能可贵的啊!”墨子笑着对这位提出问题的学生解答。

    “从我朝以前,因出身卑贱,侠客们的事迹都被埋没而无法见到,我很痛惜。就我所知道的,我朝兴起以来,有朱家、田仲、王公、剧孟,郭解这些人,虽然他们常常触犯了法律,但他们个人的美德,以及廉洁谦让的作风,却让人有很多称道的地方。他们的名声并不是凭空建立的,人也不是凭空归附他们的。至于象结成党羽、巴结豪强、互相勾结,倚仗钱财欺压贫穷的人、以野蛮暴力侵害孤弱之辈,以此放纵贪欲,图得自身快乐,游侠们也是很憎恨这些丑行的。我叹息世俗不了解游侠的用心,而轻率地将朱家、郭解等人与豪强暴徒看作同类而加以嘲笑!”墨子自顾自地说道。

    “郭解为人个子矮小,精明强悍。他年少时期残忍狠毒,心中愤慨不快时,杀人如麻。他不惜牺牲生命为朋友报仇,他不仅包庇亡命徒去犯法抢劫,他还私铸钱币,盗挖坟墓,他所做的犯禁之事根本数不清楚。但每次都能得到上天保佑一般,在危险的时刻脱身。

    等到郭解年龄慢慢大了,就开始反省自己的行为,开始用恩义化解怨恨自己的人,他常常布施于人,而且不求他人回报。他救了别人的性命,也丝毫不自夸功劳,深藏功与名。久而久之,他的仁义之命传播开来,越来越多的人依附于他,慢慢地就自成势力。

    郭解的侄子依仗郭解的势力,与人喝酒,让人家饮尽。直到那人不能再喝了,他都要强行灌酒,并且羞辱其家人。那人发怒,拔刀剌死了郭解的侄子,便逃跑了。

    郭解派人暗中探知凶手的去处。凶手惶恐,自己回来把真相告诉郭解。谁知郭解却说:“你杀了他是应该的,是我的侄子无理在先。”于是命人放走了那个凶手,把罪责归于自己的侄子,世人听到这消息,无不称赞郭解的道义行为,更加仰慕于他。而他的姐姐发怒地对人说道:“郭解真是仗义,人家杀了他的侄子,却反而放跑凶手。”于是她把儿子的尸体丢弃在道上,不埋葬,想以此羞辱郭解。

    郭解一次外出归来,人们都纷纷恭敬地为他让开道路,却有一个人傲慢地坐在挡住他的去路,郭解派人去问他的姓名。那人不说也不动,继续挡住郭解的去路。门客之中有人认为那人侮辱郭解要杀那个人,郭解阻止说:“身在乡中,得不到别人的尊敬,这是我自己的道德修养得还不够,同他有什么罪过!”门客这才罢手。

    郭解后来得知其家中有寡母需要照顾,还为此暗中嘱托尉史说:“这个人我很关心,轮到他服役时请以免除。”从此以后县中官吏再也没找过这位对郭解不礼貌的人服役。对此这人感到奇怪,跑去官署问其中的原由,得知原来是郭解使人免除了他的差役,非常感动,并且自责之前傲慢对待郭解的行为。为了报恩,他向郭解负荆请罪。百姓们听到这消息,越发仰慕郭解的行为。

    一日,洛阳有人结仇斗殴,城中数以十计的贤人豪杰从中调解,两方面始终不听劝解。豪杰们束手无策就去镐京求见郭解说明情况。郭解去会见结仇的两人,两人出于对郭解的尊重,委屈心意地听从了劝告,准备和好。郭解却阻止道:“之前洛阳诸公为你们调解,你们不肯接受。如今有幸你们能听从我的劝告,但是我郭解不能夺了洛阳诸位贤豪大夫们的面子。”因此郭解当夜离去,留下话来给二人:“待我离开后,你们切记要让洛阳豪杰再次调解。”

    “郭解时刻保持着恭敬待人的态度,从不乘车走进县衙门。他替人办事,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一定竭尽全力把它办成,而办不成的,也要使各个方面都让人家满意。由此,江湖中人无不尊重于他,争相为他效力。”墨子说完这个故事,看着众学子若有所思或幡然醒悟地样子,点了点头,悄然离去。

第六篇-辛何士(贰)

    正值五旬,大河正值枯水之际,炽热的日光照射着关中平原,大地皲裂成一块块地龟甲,河流一层层截断,渭河盆地是一片萧索。

    那三秦之地的山像是被什么人从最上头直着劈开到最下头的,七八里的谷蜿蜒狭窄。谷里枯枝交错,杂草纵横,北风昂扬咆哮着卷起一道道沙尘。

    峭壁上的青绿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那一片片枯败而没有营养的黄色,石头们生铁般锈着,任凭黄沙在身上时起时落。谷中偶有三两只野鸦在朽木枝头,注视着过往行人,亦或者是在腐朽的白骨上啄咬着,不知是觅食还是饭后闲淡?随着一声鹰隼的尖啸,它们倒是都各自散开了。

    有人在谷中行走,透过那尘雾看去,那人正牵着马匹,哼着小曲儿,歌声嘹亮豪迈,悠闲地散步在这谷中。原本颇为安静荒凉的谷,却因此曲还有那马儿身上挂着的铃铛惊起了活力。

    曲儿是《菩萨蛮》,要说来历的话那是三河地区脍炙人口的曲目,作者是著名的作曲大家季邕先生。

    声音顺着左右山壁荡漾了上去,那鹰倒是不见了踪迹。

    缘着谷中小道走上去,有一处驿站,还有几户人家,他们在此间道路中经营着一间酒馆,铁匠铺。

    酒馆半掩着没有闭上,却破天荒安静的出奇,跟寻常打烊了差不得太多。门口一副布旗随风飘起又落下,忽高忽低。蹄铁连珠般脆响到旗下就打止。那人将缰绳缚在旗杆上,马平着脖子立着,甩了甩尾巴,抖了抖鬃毛,从鼻孔里喷出两道气后,便一动不动地站在旗下。那人拍了拍马的颈,捋了捋鬃毛才转身进店。

    屋里很暗,不辨大小,只有些许阳光透过屋顶的裂缝挤了进来。

    两三张粗木桌子,三四把长凳摆在堂中间,后面是一条长柜。长柜后趴着一个疤脸汉子,两只眼睛深陷肉里,渗不出光。那人走近长柜,伸手掷几枚铜子,摇晃着散落在长柜上。

    那疤脸支起脑袋,也不看那铜子,随手从身后柜中拿下一个陶壶,一只碗,一个盘,一副长筷放在长柜上,又变着戏法地从长柜下面拿出一碟干肉,顺手把几枚桐子划到柜里。

    那人从腰间摸出一把刀,割下一片肉往嘴里一丢,只是嚼了一口便咽下了肚,就着一口酒便开始吃下一片肉。

    “这天下能把鱼肠用来割干肉吃的可不就只有你辛何士了吗?”疤脸支着脑袋,只是看着对面的人吃肉,倒是有些无聊,开口闲谈道。

    “都是刀,为何彼刀能割肉,此刀不可。”辛何士低头割肉,没有抬眼。

    “当然不可,此刀是勇绝之刃,用之以弑诸邪鄙,岂是寻常屠狗屠猪之刃?”疤脸故作鄙夷。

    “诸邪鄙与猪狗何异?”辛何士抬起头看了看疤脸一眼,将一块肉塞入口中,随即低头割肉。

    “这…倒是没什么不同,可这是专诸之刃,多少是把神兵利器,用来吃食也太掉价了。”疤脸无话可说,可又有话不得不说,多说了一句。辛何士没有回话,于是屋内又陷入了沉默。

    “洛邑有消息了吗?”辛何士饮下一口酒,用袖子擦了擦,抬眼问道。

    “袁靖那匹夫入主了三辅,以太师自居,挟制了天子下诏将青兖两州都划入晋地。”疤脸一听辛何士的话,便怒气冲天地咒骂到。

    “情理之中。”辛何士顿了顿。“北境战况如何?”

    “幽州已经被晋军占领,燕王率部在蓟死战,晋王许重利于乌桓单于,乌桓人已经攻破卢龙塞,燕王腹背受敌,怕是过不了半旬就要城破了。”疤脸叹了一口气。

    “蓟城破了,燕州就没了,燕国亡矣。那袁靖睚眦必报,被燕王去一眸之事,只怕燕王十死无生。南边诸国虽是联盟,却相互有间隙,袁靖善阴谋,也只怕被逐一击破,大周江山,当真会落入此匹夫之手?”

    “非也。”辛何士看了看手中的鱼肠。“代周者,当青者也。此文王公旦预言,那袁靖中兴于晋,土,黄者,居中,属北,玄者,水。青者,木也,水生木,木克土。”

    “如此说来,袁靖那贼厮岂不是要葬于自己人手里。”疤脸抚掌微笑,似乎听到了天大的好事。

    “不一定,但公旦君言,必为真言。”辛何士平静地回答。

    “那是,又有谁会没事编出话来咒自家死呢?”疤脸直点头。

    “我会找出这人,然后杀掉他。”辛何士站起身来。“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疤脸倒也没说什么了,也没起身,看了一眼辛何士离开前的背影,收拾收拾了桌面,继续趴着打盹,做没做完的梦。解开缚着旗杆的缰绳,辛何士从马侧面的革裹中摸出一颗果子塞入马嘴,宠溺地揉了揉马头,翻身上马。紧了紧皮甲,辛何士调转马头,夹了夹马腹,原路返了回去。

    谷中响起一串蹄铁的脆响,伴随着铃铛,还有《菩萨蛮》。声音顺着左右山壁荡漾了上去,那鹰隼又现出了踪迹。不多时,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第十三章 离开

    谢禹和公输木玖被关在这座地牢的最深处的囚室,这片空间仿佛就他们二人而已,蠹虫蚍蜉游走,蛛网成结,室内潮湿而又阴冷,丝毫月辉透过顶部一条用来透气的窗口照在布满青苔的石砖板上,不偏不倚。

    “子琪兄,是我拖累你了。”公输木玖坐在牢室冰冷的石阶上,神色黯淡。

    “不...”本低头全神注视那柱月光的谢禹抬头深深看了公输木玖一眼。“是我的失误。”

    公输木玖牙关紧锁,从牙缝中啐出不甘的轻咳。他抬起头对上了谢禹投来的目光,眼神中充斥驳杂着愧疚、不安、恐惧、不甘。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

    本就安静的牢室又陷入了更加幽寂的地步。

    ……

    “子琪兄,你说是不是那酒有问题?”公输木玖好像是想打破这尴尬的沉默一样。“我喝了一杯就倒了。”

    可是谢禹好像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皱眉紧蹙,单手呈指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子琪兄,你说那些个戴面具的为什么要《木机》?”公输木玖喋喋不休,眼神没有似刚刚的那种落寞与失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试图从细节中寻找线索的考虑的意味。“常人从来不把木工术当回事才对。”

    谢禹抬头看了眼公输木玖,开口直言:“公输之《木机》为‘攻’,你父亲与你说过吗?”

    “嗯。”公输木玖点了点头。“公输木工术分上中下三式,著上以《民要》、中以《兵要》、下以《秘要》。其中《兵要》为‘攻’。”

    “《兵要》你也看了。还不明白?”谢禹问道。

    “唔...是什么?”公输木玖有些支支吾吾,然后挠了挠后脑勺,略有尴尬地笑着问道。

    谢禹紧了紧眼皮看着公输木玖,良久没有出声。

    “民要重民,兵要重兵,那这秘要重什么?我一直没有弄懂。”见谢禹不说话,公输木玖又试探性地问。

    “我也不知道。”谢禹站起身子走向墙边,轻轻敲击着墙上的石砖,若有所思。

    “我不认为《兵要》中所记载的‘云车’、‘云梯’、‘运兵车’之类的能成为他们争夺的目的。”公输木玖也站起来,看着谢禹古怪的动作说道。

    “嗯?”谢禹回过头发出疑问。

    “我...我的意思是...云车、云梯的制造工艺早在平王时期就已流传各国...”公输木玖看着谢禹不善的眼神心里发怵,说话声音愈来愈小。

    “那我问你一件事情。”谢禹把手伸向公输木玖。“把你的玉拿给我先。”

    “你说。”公输木玖直直地待谢禹发问,手里却没有动作。

    “一块就行。”谢禹朝公输木玖腰间的玉佩指了指。

    “哦...好的...”迟疑了一下,公输木玖将左边最下面横玉慢慢地取下来递了过去。

    “你以为三式中最重要的是哪一要?”谢禹搓了搓手中的玉,头也不抬地将其又递给公输木玖。

    “自然是《秘要》了,父亲只让我看不让我学。”公输木玖笑着说。“我们不是讨论过这个问题吗?”

    “是啊。”谢禹在室中来回踱步,走走停停,像是在摸索着什么。

    “这又与那群戴面具的目的有何关联吗?”公输木玖疑惑一阵,突然恍然大悟地喊道:“我明白了。《秘要》之中含藏着巨大的秘密,而只要我们知道了《秘要》之中写了什么记载了什么就能知道他们背后的阴谋了,对否?”

    “嗯,你说对了。”谢禹终于停下了步伐,朝公输木玖点了点头。

    “那子琪兄,你可知道《秘要》中包含了什么?”公输木玖追问谢禹,显得有些急切。“又可否知道《秘要》在何处?我们应该找个办法提醒父亲,府内有内鬼盗书!”

    “我不知道。”谢禹摇了摇头,用手指着公输木玖说:“但是内鬼我找到了。”

    “子琪兄...你...莫要污蔑我。”公输木玖瞪大眼睛吃惊地望着谢禹,嘴中可塞下一只鸡蛋了。

    “别这么紧张。”谢禹换下了严肃的神情,朝公输木玖笑了笑。

    公输木玖听完随即松了口气,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刚要说话调侃谢禹,不料异象陡升...他猛感胸口一阵绞痛,不由用手去抓试图缓解。可当他手碰到胸口的时候才意识到这种痛感来源于心脏。疼痛一波接着一波,就像水中的波涛一层层地冲击着自己的心腔。公输木玖疼得蹲下了身子,狰狞着五官大吼:“子琪兄你做了什么?!”

    “哼。”谢禹冷哼一声,顾自走到墙边那处裂缝底下。“你还要装到几时?”

    “你是如何知晓的?”‘公输木玖’见身份已经败露,左手迅速在胸口处点穴封脉然后站起来直视谢禹,阴影之下的目光透着疑惑。

    “从你做作夸张的演技开始。”谢禹头也不回,只是兀自看着那条缝。

    “哦?鄙人自小便习易容幻化之术,只是聊天一次便可学的他人十之**,语气神态俱不会出错,何以演技夸张之说?”

    ‘公输木玖’哈哈大笑,言语之中透着质疑与玩味。

    “有了。”谢禹双眼一亮,用手轻叩墙体,全然不理对方。

    “找死!”‘公输木玖’见谢禹并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的姿态心中恼怒,不由分说地冲向谢禹,却发现自己不可移动丝毫。

    “你做了什么!”‘公输木玖’朝谢禹咆哮。

    “‘青天’没人跟你说过五数术?”谢禹回过头疑惑的望着‘公输木玖’。

    “五数术?”‘公输木玖’喃喃,似乎想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奇异而陌生的名词。

    “不说了,告辞。”谢禹又转过身正对墙体。“记得告诉你们的首领,这一次我认栽了,若是想要《木机》便不要伤害公输木玖。”

    语罢,墙体轰然倒塌,那顶处裂缝被扯大,刚好够一人之身。谢禹双腿一跃便从洞口跳了上去,‘公输木玖’看着夸张坍塌墙壁,神色震惊。

    “哦对了,劝你解封穴道,不然撑不到同伙来救你。”

    这声音愈小愈不清晰地传入‘公输木玖’的耳朵里。

第十四章 风云前夕

    晚风拂过洛邑,像母亲抚摸着自己的孩子一般轻柔。作为天下第一大城,仅仅是历史不过二十载的洛邑自建成之初便是繁华的代名词,而后更是被冠上了‘天下第一都’之美称。洛邑的夜晚依旧是软红香土,令人神醉。

    而最初,统治者就是为了这份繁荣与天朝宗主国的无上威严,除了皇城设立的‘金吾卫’外。在外城设立了二十余处‘执安所’遍布整座城市二十四个区域。长期配置‘安吾卫’巡检整座城市,其下再有‘车署’、‘治灾署’、‘九扇’等详细到负责城市安全的具体官署。除此之外,洛邑由公输子亲自绘图督造,暗藏大小机关上百处,其中辅助居民治安的机关更是有五十余处。

    二十年来洛邑几乎从来没有大型的犯罪事件,就连斗殴之事都少有发生,更不用说是绑架案件了,所以鹿鸣馆之事朝野轰动,卷宗祥案也在当夜便由潼县侯为首的一众大臣之手送上了代天子执政的大王子的案牍之上。

    执安吾失职被罢免,一众官署的长官纷纷下台,此案牵涉之广甚至都波及到了大王子本身...执安吾本就是大王子一系的官员,但是此时不得不弃车保帅来平息大周第一战神的怒火...有人看见这位战神在当天便冲入天子寝榻之外跪到了天亮。是了...这位大周战神的独子还尚未及冠。

    ………

    尚且不管外面如何,公输木玖活的倒还是滋润的,每日有人送好菜好酒,上好的被褥还有衣物换洗。除了无聊之外倒还都让他满意。

    “诶诶,我要昨天的那个饼馕怎么没送来?”公输木玖刚吃完獠牙面具们送来的午食正在用木签剔牙,剔着剔着觉得少了什么,于是打开铁门上的闸口,大声地冲外面喊道。“有没有人在啊?”

    这个闸门是獠牙面具应他要求打开的,按公输木玖的说法是想多透透气,这个要求确实有点过分。本来公输木玖只是想试探性看看对方的底线在哪,日后好提条件。没想到对方不但干脆地答应还“服务周到”。这种待遇让他有种自己是不是要死了的错觉,以至于刚开始的时候战战兢兢畏畏缩缩,不过经过了几次对方的解释之后公输木玖还是坦白的接受了这个事实,管他那么多虚虚实实,或者开心就好不是吗?虽然他到现在都不能理解对方为什么轻易地答应了,理说犯人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有的有的。”一个獠牙面具沙哑着难听的声音屁颠屁颠地凑到闸口前。渗人的声音混着谄媚的语气怎么都让公输木玖听得怪难受。“什么事情,公输士子。”

    “我刚跟送饭的说我还要昨天那个馕怎么还没送来?”公输木玖撇了撇嘴,用略带嫌弃的口吻:“能不能别每天都戴个面具压着个嗓子,晚上听了看了很吓人的。”

    “回士子的话,这是规矩,小人也无法做主,您就将就着呗。”那獠牙面具在门外向里面的公输木玖作了一揖以示歉意。“因为厨房不在这边,所以请您稍等,饼馕应该马上就到了,我还叫他们购置了些羊酪,士子可以就着饼馕吃。”

    “嗯,这还差不多。”原本对方说还要一阵的时候公输木玖正想趁机发一顿火解解乏,听到对方如此细心细致又关心自己,不由得收起了就要发作的脾气点了点头。“你很不错,跟我学做菜吧。”

    “士子还会那庖厨之事?”獠牙面具问道。

    “那是一个梗,你不懂。”公输木玖故作高深地眯了眯眼皮,抬了抬眉毛然后转身回去坐在了獠牙面具们给他铺就的草榻上。“第一时间给我送来啊记得。”公输木玖还不忘朝门外吩咐道。

    随着一声好的,闸门便被关上。

    ...

    “没有异常。”獠牙面具半跪于地上对身前之人汇报道。

    “嗯。”那人点了点头。“注意看护好其他几位,绝对不能再出现像谢禹那种情况了。你先起来吧。”

    “诺。”獠牙面具得令方才起身,抱拳对自己的主人问:“人抓到了吗?”

    他主人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那是否要转移?”獠牙面具又跪了下去,大声道:“我立即吩咐去办。”

    “谢禹还没有回到洛邑。”他主人见状欣慰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派遣分散在洛邑及周边的‘线虫’来报,他们已经织好了罗网,就等谢禹入瓮了。”

    “奴下不得不提醒主上。”獠牙面具把头低下,恳切地对自己的主人说。“此事牵涉重大,主上之谋不可废在一小儿之手,若...”

    话音未落,一只脚便结实地揣在獠牙面具的小腹上。

    “奴就要有奴的样子。”主人轻轻地拂了拂鞋底上的灰尘,眼睛都没抬起来看他。“我没教过你?”

    “不...不...属下...奴下只是担心主上的安全。”獠牙面具忍着腹部的疼痛跪伏在地上不停地稽首。“奴下再也不敢了。”

    “你起来吧。”那主人低眉看着跪拜之人的不停上下的头,忍不住笑着说。“我又不会杀了你。”

    “是。”獠牙面具抬头起身,颤颤巍巍地朝主人拱手。

    “瞧你的面具都给磕坏了。”主人笑着将手搭上了面具,轻轻地在面具上的裂痕处划过。“黑鸦拾玖审讯地如何?”

    獠牙面具忍住颤动的手,按下心中的恐惧再次半跪下去向其汇报道:“他说自己并没有助谢禹逃脱,仅仅只是无奈中了对方的诡术而已。”

    “哦?”那主人蹙起了眉头,略有些疑惑。他心中清楚自己的下属并不敢拿假的供词骗他,也更是相信对方的审讯手段。

    “他说这谢禹的手法十分诡异。”獠牙面具汇报道。“此人在将他困住之前并无展露丝毫对他怀疑的迹象,出手更是诡异利落,只是区区一指便让他心火紊乱,仅仅是一叩那墙体便坍塌。”

    “这些我都知道,他不是说了这些荒谬的话我才要你好好审他吗?”那主人原本微笑地把玩着手中的茶器,听得此话立刻变得面目狰狞。他张大嘴巴奋力地怒吼:“你脑子有问题还是我脑子有问题?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吧?他谢禹是仙人?”

    “不...不敢。”那獠牙面具一听便又俯下身子对主人稽首。“奴下也...不相信,可黑鸦拾玖他...他笃定地坚持这套说辞,任凭奴下如何施展手段也只有这一句话。他还说...说...这叫‘五数术’。”

    “五数术?”獠牙面具的主人用手托住下巴,喃喃地重复这四个字。

第十五章 申氏之后

    自执安吾被罢官之后,‘九扇’长官居云伯便被任命代为掌管洛邑一切的安全事宜。而其人也即刻聚拢了大量的执安吾、暗线、江湖豪侠来搜集相关线索。

    洛邑‘九扇’官署。

    此间大堂内已经聚满了人,为首便是九扇令居云伯,客座分别为将作大匠公输舟皿、潼县侯、凉国仲公子、汝南侯四人。客座之人皆是受邀前来参与案情的,其人皆是此案受害者的长辈。而堂下则跪满居云伯分出去的探子,此时在汇报既得的线索。

    “酒中药粉为云疆特有的绮织蔓和迷草配置适量的硝石朱砂配制而成,有很强的致幻和昏迷的作用。匪徒事先便将内混药粉的酒与七位士子宴饮用的酒交换。”堂下一位髯须大汉正拱手向堂间正坐的诸位禀报,其人正是九扇有名的缉盗司王。“根据这条线索,我们尝试调查了在洛邑所有的药材铺、脂粉铺等有可能出售上述两种原料或加工后的成品,后又搜集三个月来药品胭脂货物入城的所有卷宗。据结果表明,此二者在过去的三个月来俱没有入城记录,因此我们断定此物并非临时配置。据此我们邀请了江湖上的朋友帮我们在市井之中寻找有利的线索。”王向后退了一步将位置让了出来,他身后一人向前走了一步,向堂前众人拱了拱手。“这位是洛邑有名的侠士‘剑客’杜庆。下面便由他来向诸位报以江湖间的线索。”

    “诸位大人好,在下杜庆,鄙托江湖上的朋友们帮我寻找绮织蔓和迷草俱无所获。”剑客仍是一袭白衣,腰间悬着那柄‘鸟眢’,朗言道:“但根据这群匪徒相关的线索传闻倒是查出了不少。”剑客顿了顿,瞟了一眼眉眼严肃的‘阎君’居云伯,暗咽了一口唾沫,继续道:“我根据王大人关于鹿鸣馆杂役配属的卷宗中找到三个当晚随诸位士子一同消失的可疑人物,分别为内务管事牵晁、优伶管事女洁、护馆管事蝎奴。牵晁,男子,年三十,凉国武威人,十年前入京,六年前被召入鹿鸣馆作仆役,仅一年便作内务管事。俱鄙人的江湖朋友称,此人暗结江湖人,圈养游侠儿,充其耳目。又以重金贿赂柳巷所在的定斧坊的安吾卫长,经常打听朝野秘闻。女洁,女子,年二十有四,原籍蜀州天府,也是十年前被卖入洛邑,同年进鹿鸣馆当优伶,喜好结交权贵,诸多安吾卫与其有私,现俱已下狱待审。蝎奴,男子,年三十有三,原籍凉国天水,母亲为秦戎人,自幼便被卖入洛邑,后因伤人下狱。出狱后便成为游侠儿常年混迹市井,喜好结交三教九流,好斗争风。四年前入鹿鸣馆充当护卫。其三人有个共同之处,便是每月一次的出城。”说完,杜庆看了一眼身边的王,向后退了一步。王便又拱手上前道:“某据案牍术分析,此案牵涉诸位士子当天白昼观武群杰馆一事也有联系。”说完王看了一眼左于自己左侧客座上正揉按双眉的凉国仲公子,直言道:“当日洛邑群杰邀请燕地名侠‘日行百里’比武切磋,当晚又邀其参加晚宴,地点正是鹿鸣馆。”

    “嗯,这个我知道,群杰也邀请了我前往。”左于可座上的凉国仲公子杨渊听闻此言便开口道。“只是那‘日行百里’与随行之人并未赴宴。”

    “是了。”王回答道。“我等在河东县一驿馆发现‘日行百里’的尸首,其人已死近十日了。”

    “什么?”杨渊听闻此言大惊,不由得朝王身后的杜庆看去,眼神之中怒意非常。而杜庆被他这么一瞪,也是赶忙跪下稽首。

    “这之后我便猜测这洛邑赴宴之‘日行百里’便是有人易容装扮而成,所以对此二人的行踪进行了详细的调查,亦是令人瞠目结舌。”王说完,向后方一人比了个手势,那人点了点头,从腰间口袋中掏出几幅卷宗一一呈给上座的诸位大人。“这是假日行百里随行游侠身份的卷宗,诸位大人过目。”

    “此人乃申氏之后,申公鹿的第四世孙申泯。”王严肃地说。

第十六章 申氏之乱

    申公鹿,灵王时期申国侯,其女为灵王王后,权势滔天。后灵王宠爱姒姬,废申公鹿之女申氏及其外孙原嫡长子宜阊,立姒姬为后,其子湛祁为大王子。

    后灵王为博‘冷美人’姒姬一笑,居然下令将宜阊贬斥为庶人,不仅如此,周灵王还暗地里陷害宜阊,想要杀掉他自己的亲儿子,可见他是如何的歹毒。

    有一次,周幽王趁着宜阊在花园散步时,他偷偷的放出了关在笼子里的猛虎,想要让猛虎咬死急救,但是宜阊是个很勇敢的人,他不但不惧怕猛虎,还大吼一声制服住了猛虎,宜阊明白这是父亲的计谋,宜阊因惧怕追杀报复被迫偷偷的带上母亲逃出了都城,去投奔了他自己的外祖父。受到外祖父申公鹿的接济,他顺利长大成人。自此之后,他成为当时王帝的威胁。申公鹿震怒,暗中勾结秦戎人用兵攻打旧都朝歌。时值灵王为博姒姬一笑,居然以点狼烟烽火戏弄诸侯兵马数次,申公鹿及其幕僚门客皆认为是好机会,当机立断透露消息给秦戎人发兵攻打旧都朝歌。而其人自己则率军把守诸侯援助朝歌的必经关卡,每有诸侯来援便以灵王又在取悦姒姬为由阻止诸侯勤王。得朝歌被攻破之后立刻率兵入京,以勤王的名义讨伐秦戎...

    此役灵王身死,姒姬被贬奴籍,其子湛祁被贬庶人。宜阊被申公鹿拥立为王,是为和王。

    和王上位时的国内情况十分复杂,周宣王末年,西北关中一带连年干旱,洛、泾、渭三河都干涸了,农业生产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同时,岐山一带又发生了地震和地崩灾害,老百姓的生产生活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强大的自然灾害再加上周灵王这个荒唐天子做出的荒唐事,人们的第一反应这是上天对周王室的惩罚,是天怒人怨的结果,于是谶言产生了,太史阳父根据阴阳五行学说,推导出这是周将要灭亡的征兆,人心混乱的局面已经形成。

    旧都朝歌稍偏西北,靠近西戎。当时王朝主要的威胁是来自于四周的少数民族,它们分别是夷、秦戎、蛮、狄。这四面威胁中,旧都朝歌更是濒临秦戎,经常遭到他们的侵扰。再加上这次的内外夹攻,秦戎人在大肆抢掠了之后,又纵火将朝歌烧成了一片焦土,已经无法重建。为了防止秦戎入侵历史的重演,和王决定将都城东移,迁到了周时由文王公旦营造的东都洛邑。称之和王东迁。

    自和王东迁之后周王室元气大伤,诸侯以和王间接弑父为不齿,王室威信一落千丈。申氏入主朝堂,把持朝政,朝中诸大臣与诸侯俱只知摄政不知王。

    申公鹿此人傲慢无礼,执政二十载,自恃皇亲自封国公。久居内宫,骄奢淫逸,欺主犯上,强忍寡义,志欲无餍,任用亲佞,搜刮民脂鱼肉百姓。狼戾贼忍,暴虐不仁,自书契已来,殆未之有也。

    其人甚至在申国境内大修行宫,规制僭越天子,甚至携后宫妃子入住行宫,为天下人所不齿,因此导致诸侯愈发不听天子之令,周室将亡。后和王之子奕谛得晋国侯、燕郭侯支持登基,年老力衰的申公鹿正与宠姬们在行宫颐养天年,遂被燕、晋两军以火攻活活烧死在安乐乡中。威王奕谛剿灭申氏后下‘布恩令’,允许诸国兼并不听王室诏令的‘叛国’以重振周王室威严,后晋、燕二国国力大增,这倒是后话。

    申公鹿从卖女发迹到率军进京操纵中央政权,始终考虑和盘算的是如何满足私欲和野心。为了达到目的,其人不择手段玩弄权术,践踏法律,破坏经济,残害人民,他的种种倒行逆施,造成了周王室政权的极度混乱,给国家和社会的稳定带来了巨大的破坏。周王室政权日趋衰败,虽然是由多种复杂因素所致,但是,其人无疑加速和促进了周王室的衰颓。

    “申公鹿?”堂中上位者皆感震惊。

    “是的,其人为申氏余孽。”王半跪于堂下,神情异常严肃。申公鹿对周王室来说便是耻辱和灾难。其人之后裔亦是时刻提醒这天下周灵王之害政,周和王之庸政,其人之暴政,周王室之不可信。

    “此人于诸位士子被俘一案有莫大的关系。”王下了结论。

    “王司觉得此人意欲何为?”那上座一直不说话的将作大匠不由得心中一紧,甚是担心儿子安危。天知道这明显是带着仇恨入京的申氏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鄙下认为此事干系甚大。”王叹了一口气。“此人明目张胆地将自己于公众视野之中,我等轻易便能查出其人身份更能看出此事非常不简单。”

    “王司何解?”那凉国仲公子意识到了这件事情会有多麻烦,连忙询问。

    “此人若是绑架之案幕后谋主,如此行为可以说是挑衅王室挑衅天下了,他个人以及其身后的势力究竟该有多庞大复杂?又该涉及多少朝中权贵?要知道其人必然是有备而来。”王回复道。“而第二种情况便更加复杂,如果这人若只是其身后势力抛下的棋子,以申氏为饵吸引我们的视线再暗度陈仓,偏偏我等尤其是天子陛下根本无法坐视申氏之后如此嚣张之行径,此乃阳谋矣!”

    “嘶~”凉国仲公子杨渊倒吸一口凉气,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那你说该如何是好。”大周第一战神、潼县侯武氏菩双眉紧皱,眼含杀意,忍着怒气询问王。

    “如今唯有一计。”王向其人顿首,抬起头说:“先抓捕这申氏之裔。”

    ...

第十七章 定策

    “王司尉此举,莫不是正中有心之人下怀吗?”武氏菩眯了眯眼,盯着拱手相拜的王莫约有五息时间方才提出自己的疑惑。“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你,只是我的独子正身陷囹圄,安危不知,由不得我不谨慎。”

    “潼侯多虑。”座在主位的居云伯朝武氏菩拱了拱手,解释道:“王子志(王的字)乃我九扇府最严谨的缉盗司尉,也是在下的得力副手,还望潼侯及场中诸公将信任托付于他,如此众志成城,此案方破得快一些。”

    “有居令一言,我等还有什么其他的计较呢?潼侯,且听王司尉之言吧。”之前一直未发话的汝南侯蒋歇,也就是蒋幂的父亲也出言劝解武氏菩。武氏菩看了他一眼,强忍下了怒火。蒋歇乃天子亲弟,王亲贵胄,作为大周第一战神也是大周第一忠臣的武氏菩还是得给周王室面子的。见武氏菩不再说话,居云伯感激地看了汝南侯一眼,示意王继续说下去。

    “在下认为这才是真真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策。”王朗言直视武氏菩,到还有些不卑不亢的意味。“对方既然抛饵,而这饵我们由不得不接。不如双管齐下,明面接饵暗中继续调查其他线索。我相信不管如何这申公路之后一定与此案有一定关联,届时顺藤摸瓜也好,暗度陈仓也罢,终究是将其人连根拔起罢了。”

    “若是双管齐下,且不管对面是做足了准备,单单是抓捕这早已匿形的申氏余孽便要花耗大量的人力与时间的。可是主动权并不再我们手里,时间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汝南侯蒋歇仔细听完王所说的策略,稍稍点头表示满意,后又发现此中症结所在,遂提出疑问。

    “汝南侯之言便是这件事情的关键。”王转过头对蒋歇说道。“诸位放心,士子们定无大碍。”

    “我知道,歹徒之所以绑走孩子们当然是为了从我们身上获得好处,亦或者是有别的什么目的,但这都不会伤及孩子们的性命。所以我才不那么急。”汝南侯回答。“可若是歹人起了贼心又或者是孩子们受了苦怎么办。”原本惴惴不安想要追问王凭什么说孩子们并无大碍的武氏菩听得汝南侯之言,微微一愣,心中自觉尴尬,倒是收了性子。

    “这便更加毋需担心了。”坐在一旁的将作大匠公输舟皿捋了捋绒须对汝南侯蒋歇说道。

    “哦?大匠士何出此言?”蒋歇疑惑地问。

    “在下有一贤侄,恰巧随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一同赴宴。”公输舟皿回答道。“我那贤侄身俱奇功,诸位士子定当无事。”

    “哦?是那位叫谢禹的士子吧。”汝南侯回忆道。“此人有何本事?”

    “子琪(谢禹的字)这人家传儒学,自小习就君子气,六艺皆精,尤其擅长骑术、射术、剑术。”公输舟皿回答道。

    “这还不够。”当汝南侯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下座的王时其人当机立断地摇了摇头。“这帮匪徒不是一般的武术高手能够撼动的。”

    “子琪还跟我一个老仇家学过一段时间剑术和刀术。最重要的是他偶有所得,练就了五数术。”公输舟皿笑着继续说道。

    “五数术?”饶是见多识广江湖友众的王王司尉也皱紧了眉头,细细地搜寻着有关此术的相关情报。场中众人见状,倒也耐心地等待王给出一个相对专业的答复。

    “五数术...”坐在上方的居云伯贤是一愣,然后抚掌大笑道:“诸位士子应当无忧矣。”

    “居令又何出此言?”凉国仲公子向来是对这种武林神功最有兴趣的,不然为何他在洛邑为质期间广交英雄豪杰设立群杰舍呢?

    “此术起源至今不详,可我早有猜疑。”居云伯感叹道。“此法诡谲多变,造化神秀。诸位皆知这天地之间有鸿蒙气,鸿蒙以万物为体,分以阴阳五行,但最初这股能量人体是吸收不了的,所以当时巫道横行,神农之权无人可犯。自文王公旦发现人体之中蕴含着汔可以与鸿蒙共鸣开始,术道时代来临,周得以代夏。文王公旦有书言:‘天地伊始,裂分鸿蒙,五行效法,阴阳其中。’这五数术必定传承于文王公旦。”

    “文王公旦的奇术!”杨渊(凉国仲公子)大惊,不一会儿脸上又充满贪婪,好在转瞬即逝,并没有被人发现。

    “哦?这五数术来历如此稀奇?倒是我没有想到了。”公输舟皿听得居云伯解释,倒是有些惊愕。

    “且不管这文王不文王的奇术了。”潼侯武氏菩不耐烦地招了招手,打断了众人的交流。他指了指拱手静待指令的杜庆大声道:“你既然是江湖中人,那便由你在暗处去继续搜集其他的线索,而我等为你当鱼,吃一吃那饵食罢!你可办得好?”

    原本想置身事外的杜庆得这位大周第一战神点名,不禁头皮微微发麻,只能朗声高呼诺。

    “很好。”武氏菩就像一头老虎吃到了满意的鹿炙一般点了点头,这就算是褒奖了,右转过头朝上座的居云伯拱了拱手。“居令,王司尉,武某在此就越俎代庖了,案子要紧!”

    “潼侯爱子之心切,算不得越俎代庖。”九扇令居云伯笑着拱手回礼,右转而命令堂站着的江湖豪侠、缉盗吏、线探发布命令。“今日暂且散去,三日之内必要出结果!”

第十八章 南侠北上

    漆黑的雨夜,淅淅沥沥富有节奏的雨珠与水泥的碰撞声音交织在一起,让这座小小的码头显得忽而诡异起来。

    稀稀落落的船只靠岸停在了码头边,随着如墨的波涛来回荡漾...

    一位中年男人正站在码头前边,挨着路灯,左手举着一把黑色的油纸伞,右手正掏摸着自己挂至腰间的配袋,从中摸出一片薄荷叶塞入口中咀嚼,然后抬起头将目光投向黑寂的海面。

    不一会儿,一点如刀锋般锐利的烛光透过一颗颗落下的雨珠刺入他的瞳孔中,愈来愈亮。

    他掀了掀自己的上衣的大袖,从腰上取下了一支火折子,点亮了昏暗的码头。

    顺着他的目光朝着海面上的光源看过去,赫然是刚作业回来的一艘小渔船,船主人看到了来自岸上的光源后也抬起手将装载在船头的烛光熄了又点上,借此来示意自己看到了对方。

    男子收到了回应,遂轻轻熄灭了手中的火折子,稳了稳戴在脸上的面具,静静地等待船只靠岸。

    船主人将船停在了离岸十米左右的地方,然后放下了一只小木筏。

    中年男人看着随着海水慢慢移近的小木筏,不由得皱了皱眉。

    待木筏靠岸后,他将口中嚼碎了的薄荷叶随口吐在码头上,左脚向前踏出便站上了小木筏,然后看着牵在木筏后沿凸起木棍上的粗麻绳沉默不语。

    随着雨滴哗啦哗啦地拍打着木船船体的声音,中年男人也收起了黑伞进入了渔船的客舱。

    船舱内,船主人正坐在一把小木椅上擦着自己亮的皮质软靴,在他的对面则坐着一位身穿断褐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从中年男人一入舱便死死地盯着他...

    中年男人看了看年青人不善的眼神,不由得再次皱紧了眉头。

    船主人微微抬起眼看着二人,皱纹便显得突兀了起来。

    “篙,礼貌。”他慵懒地冲年轻人喊道。又微微偏头对中年男人道:“我徒弟,紧张罢了。”

    中年男人皱着的眉头随即舒展开来,他喉结先动了动然后开口说道:“无妨,东西呢?”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沙漠中废弃已久的枯井,突兀且沧桑。

    “两份卷宗一副棺材还有些看不出名堂的玉器”船主人耷拉着眼皮,淡淡地与中年男人对视着,手却没有停止地擦着他的软皮靴。

    “棺材?”中年男人诧异起来又皱起了他的眉头。

    “对。”船主人顿了顿说道“和卷宗放在了一起了,得到消息我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没想到居然有一队人马比我先到。”

    “抢的?”中年男人皱着的眉更深了...

    “...”船主人沉默了片刻方才回答:“所以才叫你来这片的码头。”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船主人,又扫了一眼船主人的那个徒弟,开口说道:“验一下货。”

    听到中年男人的话船主人即刻起身站了起来,朝储物室走去。

    “篙子,搭把手。”船主人还不忘喊道。

    船上学徒闻言,犹疑地看了看中年男人,转身便跟上船主人进了屋。

    男子再次皱了皱眉右手,眼睛紧紧盯着漆黑的储物室门。

    “你拿这个还有这个。”舱间里不时传来船主人的呼喝声。“真沉!”当然还有一些抱怨,但是中年男人并没有因此舒开他的眉头,反而还更深了一些。

    储藏室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中年男人将黑袍的大袖掀开,不由得将手搭在了挂至腰间的剑柄上。

    不过五息,只是一瞬之间。

    储藏室的声音戛然而止,换来的是一柄飞针从虚掩的门中激射而来。

    藏在面具里的瞳孔被无限放大。

    飞针近在咫尺,中年男人不得不扭下自己的腰来躲过此暗器的威胁,不由分说,又是几针射出,好在中年男人有所准备,正迅速退出船舱......狭小的室内并不利于躲避暗器,况且敌人在暗我在明。

    “你是何人?”男人警惕的望着船舱内部,肌肉紧绷,耳朵不断地蠕动着,试图分辨透彻这周围的一切的能接收到的声音。“铁腿李?”他又尝试着呼唤船主人的名号。

    ”今日我正是想看看这李余到底要与谁私会,现在看来倒是钓到了一条大鱼。“有人回复了他,可是这声音并不属于船主人铁腿李。“‘游蛇‘洛离?久仰久仰。”

    被称作洛离的中年男人不由得皱眉,此人应该是通过自己刚刚施展的灵蛇游墙功辨别出了自己的身份。

    “这船的主人叫李余,人称翻江客,江湖上大名鼎鼎,其实早就背弃了武林做一些有违侠道的事情。”随着对方音量的逐渐增加,洛离判断出声音主人的位置,当即迅速抽出腰中长剑向舱中刺去。

    可并没有出现脑海中电光火石的场景,而是空无一物...

    “莫白费力气了,我说,你听,我问,你答。”声音不断,人却居然已经不在船舱了,好像是在舱顶...一道汗流划过洛离的额头,双眉紧皱。

    “李余我已经杀了,还有他全家。你我也记得,只是现在还没轮到你,你自己却找来了。说吧,你们有什么危害武林的阴谋?”对方高声地喊道,语气中却带着随意和轻松,似乎并不怕自己通过声音辨别他的位置一般。

    洛离不答,沉下心试图用神识感知对方的位置。

    “咻”洛离手握细剑向前做出格挡的姿势,早已准备好对方会偷袭的打算,果不其然,刚要发力,一柄墨绿长刀直直地顶在了剑的刃上,巨大的力量使得没做好准备的洛离向后退了几步,手中长剑也被对方震得落在了地上。

    好霸烈的刀法...

    “阁下是何人?”洛离的脑中嗡鸣地作响起来,他意识到此人武功高强自己绝不是对手,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尝试可否用其他方法脱身:“我与李余只是萍水相逢罢了,不值得阁下出手。”

    “你莫想哄骗我。”来人双手抱刀站立在原地,天上雷霆恰到好处地在其身后炸开,让洛离心中恐惧愈发。“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便是爱管闲事的徐小张是也。”

    “南侠!”洛离一听对方报上名号,心里七分惊怖三分叫苦,计划果真出了岔子!

第十九章 有苦说不得

    “江湖上抬举我的诨号罢了,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的。”徐小张扬起脸,似乎很是满意对方战战兢兢的表现。“说吧,兴许我能让你痛快一点。”

    洛离稳了稳身,并没有回答,他左手借助着黑袍的遮掩慢慢朝腰间摸了过去,不料对面的徐小张已有了动作。

    徐小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一记鞭腿将洛离扫翻在地,洛离拿到手中的烟丸也落在了地上,激起大量的烟尘。

    洛离面露喜色,原本不抱希望的他当即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单手呈掌猛地朝船体甲板拍击,身体则顺势发动游墙功试图逃离对方的钳制。

    徐小张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是想逃跑,呆站在原地愣了愣,回过神来才发现洛离已经跳下了船。

    徐小张十分气恼,侧耳通过水声来辨析对方的位置,骂骂咧咧地举起手中的墨绿长刀朝预判的方位直直地掷去。

    那柄墨绿长刀就犹如在水中捕鱼的鸥鹭,沿着水面激起层层浪花。

    随着一身闷哼,殷虹散开...染满了那片水面,人与刀也都消失不见了。

    “该死,居然射歪了!”徐小张见这一刀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先是一愣,然后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双手狠狠地拍在脸上,跑到船边朝远处呐喊:“我的刀!你别走!我的刀!”

    无人回应...

    雨一直在下,雨点打在水面上泛出大小不一的涟漪。

    徐小张神情复杂地看了看船下涌动的湖水,迟迟没有动身,脑中却是在天人交战。

    那柄刀对他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物件...是一位很尊敬的前辈对他的认可。

    他拍了拍胸脯,神情坚毅,像是说服了自己,压低身子准备跳下水中去追那水遁的洛离。

    “啊!不行啊!”徐小张在踮脚的那刻把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因为身体的不平衡而向后倒去。

    ......

    徐小张呆坐在船边上,双手撑在身子两边,目光投向远方,眼神呆滞。

    而此刻远处传来马蹄声,听方位似乎是从码头上传过来的,但因为大雨与雷电的影响,所以难下定论。

    “司尉,前方水域上有只渔船,估计便是那些贼寇的交易所在。”身穿黑衣的九扇府探子指着雨中水面上的渔船对司尉王说道。

    “那船边好像坐着一个人。”雨中模糊的能见度让王只能猜测道。

    探子并没有立刻回答王的话,只是从腰间摸出一只口哨将其吹响。

    一声隼鸣与哨声应和。

    然后一个黑点从远处划过天际穿过雨水,直直地逼近二人...是一只隼,只见它平稳地降落,用双爪牢牢地卡在探子手臂的软皮套上,鸣叫声没有停止。

    探子冲臂上的隼点点头,捋了捋其身上湿漉漉的羽毛,转身向王说:“那确实是贼寇的船只。”

    “这是陆伊的隼吧?”王坐在马上问道。

    “回司尉,是的。”探子低下眼帘,眸中透过一丝神伤。

    王翻身下马,在探子的肩膀上拍了拍,叹了口气,然后径直地朝水边走去,。

    “动手吧。”他负手盯着水面上的渔船,雷鸣作响。

    “喏!”身后的一众缉盗吏全部下马跳入水中。

    ......

    徐小张双手被吏员们绑缚在身后带到王身边。

    即使口中被塞入了布条,他还是在尝试对这群鲁莽的官府走狗解释。

    没办法,这群人不听他的解释,好在面前这大官打扮的人好像还挺好说话。

    要是放在平时,王倒还有可能拔下他口中的布条来问话,但是...十二条人命,生死相依的同僚,饶是一向以冷静著称的‘铁捕’王也要压不下这愤怒了。

    王以尽量平静的表情看着徐小张呜呜地出声,没有任何动作。

    “禀司尉,船中发现两具尸首与一些赃物。”缉盗吏们将渔船停靠在岸边,清点好了船舱,向王汇报道。“据查实,两位死者正是丙组盯着的牙贩‘铁腿李’和他的徒弟。”

    “还有其他线索吗?”王没有再盯着徐小张,而是选择平复心境转身向下属询问案情。

    “没了,只不过赃物里有两幅卷宗...请司尉过目。”那名缉盗吏双手将两卷皮制的卷轴呈给王。

    王也没心思再跟下属客套,一把夺过卷宗铺开便看。

    不看还好,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人的脸色愈发铁青,最后竟是一把将这两张卷宗摔在泥泞的地上。

    “果然中计!”王气地浑身发颤。“我对不起死去的兄弟!”

    “我杀了你!”他猛地转身提起跪坐地上的徐小张,再也掩饰不住心中怒意,眼睛中透着杀意。

    徐小张心里叫苦,只得继续不停地呜呜叫着试图解释。

    而这副姿态放在王眼中便是恐惧了。

    “司尉,请以大局为重!”先前那位探子伸手将王作势要往徐小张天灵盖拍去的手掌扯下,用力劝道。

    王回头瞪了探子一眼,没有说话。

    徐小张则无语,若不是他答应了那位先生,早就出手教训这群走狗鹰爪了。

    三人只僵持了一小会儿,王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徐小张慢慢放下。

    “属下僭越!”那名探子也松开了抓着王的手,半跪拱手。

    “无妨,你是对的。”王抬头,努力地闭上了眼,试图再次压下怒火。

    “司尉!司尉!棺材里!”远处试图开棺检查的缉盗吏突然惊恐地大声呼叫王。

    一股尸臭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第二十章 我真是好人

    王听到呼叫后回头看去,缉盗吏们围着棺材站成一圈,俱用手捏住鼻口,面露惊色。

    他不由得心中升起疑惑,回头命令探子道:“陆苞,你来看着他。”

    被称作陆苞的探子半跪拱手:“喏!”

    王点了点头,然后也不再理徐小张了,径自向棺材走去。

    缉盗吏们见长官到了,俱是向两边分开拱手,以空出一条供王走的道。

    王神情严肃地走到棺材边上,手扶着棺沿,忍着恶臭附身凑上去看那棺材中到底有何物?

    王越看越惊,越看越愤。

    棺中潮湿污秽,渗在棺木上,透着光微微发亮。

    秽物上滋养着一株株长着不规则肉瘤的毒菌,黑中发褐。

    一条条藤蔓夹着毒菌,拥簇地生长。

    藤蔓上长着妖冶的花,紫色透着亮的花瓣包裹着红得渗血的蕊。

    花扎根着下面的一具尸体,汲取着上面的养分。

    而看那死者面目,赫然是丙队的夫长陆伊…

    陆伊早已没有了生机,面色安详,与满棺的花菌相衬,确实诡异惊怖。

    但是王只有愤怒。

    他不吭一声地回头,把眉眼拉得很低,有些个有眼力见的下属们看到后立刻拱手弯腰。确认了徐小张的位置,径自向他走去,每一步都踩地很慢,每一步都踩的很深。

    徐小张一直在想怎么脱身,看刚刚那个狗官领头的架势是肯定说不上话了,抱着不如挣开绳子开溜的想法,他逞着监视自己的陆苞关心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慢慢地用臀部一点一点托着身子向后蠕动以避开其人的视线,然后双臂发力试图将束着的手腕和两臂都挣脱开来。

    绳子受力,棉质纤维被一点一点拉扯断。

    还有少数纤维在顽固,徐小张试图加力,可没想到王正向他走来。

    这狗官脸色又变黑了,天知道他要做什么事情。

    徐小张是在王又要抓他的时候挣开的绳子。他双腿一瞪,身体向后弹起,踢开了王的手,在空中翻了一个身然后落在地上。

    王神色愈发阴沉,出手成爪便兀自向徐小张抓去。徐小张刚平稳落地,见此情形只能用手去挡。

    徐小张竖起两个手指,轻轻接过王递来的一爪,右手握上王的肘部就这么向后一拉,顺势将其往身后送。

    而他自己也借着这股力,向前位移。

    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他用气在腰,上身下沉,右脚紧贴着地面向前滑去,以三角形的下盘托住上身的惯性,止住了向前倒的身体。

    “住手!我不是贼人!”趁此机会,徐小张一把扯下口中塞着的布条,试图用解释来暂缓王过激的情绪和行为。

    可王此时已经根本不可能听进他的解释了,对方不但用假情报对他挑衅和嘲讽,还作践战友的遗体,就算此人是对方故意抛弃的卒,用来羞辱他的饵,他也控制不住自己不把他杀了。

    况且其人还想反抗逃走?真以为九扇无人?朝廷无人,大周无人?

    见对方根本没有对自己的解释听进半点,徐小张又急又气,单手用力拍开对方抓来的手,只能想着如何脱身了。

    刀才是关键!

    ‘这狗官的武功是‘图腾意’...

    图腾意与其他武学不同,很容易辨认,却很难学习,所以少有。其中最讲究的是修习者要接触大自然,与动物作伴,跟它们学习生活习性,用自己的亓与动物共鸣,从中悟出和摹写出自己野兽的一种状态。

    凡使用此功之人,神情必然似兽,亓中会从体中外泄,形成一种狂野的亓力场。

    王也是一样,他的瞳仁已如鹰眸一般,双爪愈发‘锋锐’。

    徐小张无奈,疾步向身后退去。

    王见状也运亓跟上...两人在移动的时候都还在相互递招,竟然不分仲伯。

    站在一边的陆苞面露惊色,要知道,王的武功摆在整个洛邑都是排得上号的。这个明显是被敌人弃置的匪徒居然可以与王司尉打得不分上下?

    莫非这又是敌人的诡计?故意抛下饵来放松我们的警惕,从而行刺王司尉来警告九扇不要再查案?

    是了!此人正是在王司尉要近身时出了手...好在王司尉谨慎并未中招。

    想到这里,陆伊即刻向呆站在边上的一种缉盗吏们发号施令,前去捉拿负隅顽抗的犯人。

    缉盗吏们这才意识到光王一个人拿不下那匪徒,开始布阵以阻挡徐小张的走位。

    “你们怎么不听人解释!”徐小张有些愠怒地叫道,从容躲过一刀。“当官的就能污蔑好人啦?”

    “你还要解释?”王听了徐小张的话,更是愤怒地回击。

    徐小张卡住距离王的手腕,看着距离自己双目不过两寸的‘鹰爪’,更加地恼怒了。

    官府走狗果然不守江湖规矩!

第二十一章 凶宅

    洛京府作为天下首府,统御乾邑以东,铜川以南、渭南以西地区一切治安。

    自太浩元年伊始,天子取惠太公变法,制定郡邑为基本行政单位后,洛京府更是领户三十六万二千九百二十一,口百九十六万一百八十八,辖万年等二十三邑。

    凤翔郡,乾邑以西,秦岭以北地区所在。太浩二年统筹区域规划改为凤翔郡,号京西壁垒,太浩二年罢,曾一度改称王卫郡。

    凤翔郡下辖天兴、扶风、灵稚、上阳、岐山、(mei)、麟游、普、虢(guo)等邑。

    辖境约灵稚以东,麟游、县以西,白山以北,筱川以南地区。

    其中扶风便是凤翔郡与洛邑最重要的交通要道...因为通商的缘故,原本贫瘠的扶风便成了凤翔第一邑城。

    这就是谢禹目前之所在。

    ......

    自离开青天的‘巢穴’已过三天之久,起初其实是十分麻烦的,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不知方位如何,还要防范对方的追捕,但好在他很快便找到一条官道,虽不知前路何方,走倒是总没错。

    更庆幸的是,走了没多久,便有一商队走过此道。

    谢禹拦下问路,得知这是洛邑前往凤翔的主要官道。

    商队主人见谢禹衣着华锦,谈吐优雅,礼仪端庄,博闻强识,自知对方定是城中贵胄。

    而他见谢禹迷路荒野,倒也不去详细地问其中的隐情,爽快地邀请谢禹同车共行。

    谢禹本来是想回洛邑搬救兵,可转念一想,以青天的能量肯定是不可能让自己如愿回到洛邑的,所以倒不如干脆地反其道而行之。

    毕竟按照谢禹的推测,青天谋划周详策划已久,小小的绑架只有可能是对方更大阴谋的前言。

    这是个能让自己那位老师如此上心的组织...所以更需要谨慎。

    谢禹并不是阴谋论者,但居安思危的道理他却还是懂的。

    谢禹策划在扶风以图青天的线索...毕竟这是凤翔郡与洛邑,与洛邑安危是有着绝对关系的。

    商队主人自称自己是凤翔有名的行商,外号‘金蟾蜍’,此行是为朝中一位权贵运送货物。

    谢禹对此兴趣乏乏,毕竟权贵商人之事并不值得他劳神。

    金蟾蜍见此情况倒也识趣闭嘴。

    这下终于安静了...这是谢禹的想法。

    ......

    天色渐晚,商队行至一座小村歇脚,可不幸的是,此间驿馆客房已满。

    但金蟾蜍毕竟自称是著名行商,手段倒是有些说法的。

    最终金蟾蜍与村长交涉,村中因此安排众人住在一处废弃已久的宅子里。

    这是小乡村里盛名的凶宅,荒废已久。小村里的传说,宅子主人颇有些田土。

    其人虽是地主,却待人和善,对家中佃户都是一点都不摆谱,村里哪家长者生病没铜子儿看医,哪家生娃没铜子儿养,又或者是哪家小伙子打光棍了要给说媒,只要提一篮儿特产上了门,就没有不能解决的事儿。

    金蟾蜍一开始是言辞拒绝的,但消失过了一段时间回来后倒是答应了。

    谢禹是无所谓凶宅不凶宅,毕竟身正不怕鬼敲门,天鬼不罚正气之人。

    ......

    刚踏过大门槛,就被一股灰尘揉杂着霉菌的气味冲击着,庭柱上排满了茂密的青苔,牌匾耷拉着,随着风摇摇曳曳,麻麻密密的蛛网看着有些人,青砖堆砌的墙厚的仿佛把人与外界的干系隔断。

    “咱们还是走吧,这里怪冷的。”金蟾蜍悻悻地扯了扯谢禹的衣袖。

    “子不语怪力乱神。”谢禹看出了他的恐惧“你犯过事?”

    “没...你别胡说啊。”金蟾蜍居然有些急,脚步有点往后移。“这不是命要紧呀。”

    “偌大的商队,你居然还害怕。”谢禹有些无语。

    “...”金蟾蜍无言,转念一想倒是没错,就算是魑魅魍魉,几十号商员外加十几位武艺高强的镖师,还怕它不成?

    谢禹说完就回过了头,他从不喜欢与下九流打交道,特别还是此等市侩之人,今日同行也实属迫不得已。

    金蟾蜍见谢禹先行一步,倒是咬了咬牙,抬头又看了一眼牌匾,硬着头皮,招呼着人手也跟着他往里走。

    村中传说这主家有座偶像,模样怪异,凶怖骇人,受那地主所供奉,立于家中祠堂内。

    据乡里所言,当年的惨案,与这偶像脱不了干系。

    谢禹一路走到中院,路过之所见,残垣断壁,阴森诡谲。

    他停在了一颗巨大的梧桐树前。

    这梧桐大概是这宅中最特殊的存在吧,树干粗大而高,叶子繁密茂盛地几乎遮住了太阳,绿的里面的汁几乎要渗出来了。有如此强的生命力与这宅子的死气相冲,金蟾蜍倒是找到了一个落脚点,靠着它,招呼人就地支搭帐篷。

    看来其人还是不敢住在屋内。

    “有这么可怕吗?”谢禹走到金蟾蜍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金蟾蜍感觉到身后有人。“不要杀我!”

    “怕什么。”谢禹觉得有趣。

    “吓死我了。”金蟾蜍拍了拍胸脯。“还请士子不要戏弄与我,我胆子小。”

    “你不是闻名的商人吗?”谢禹挑了挑眉毛,讥讽道:“行了万里路,还怕邪魅?”

    “你不懂。”金蟾蜍叹了口气,倒是没说什么了。

    “看你后面。”谢禹拍了拍金蟾蜍,指了指我身后。

    金蟾蜍没有防备地回头...但什么都没有。

    金蟾蜍疑惑,但当他再次回头面向谢禹时却发现他不见了,金蟾蜍开始慌张。

    一只手又拍在金蟾蜍的肩上,时间仿佛定格。

    “吓一吓你而已。”听到是谢禹的声音,金蟾蜍真的魂都差点丢了。

    “你干嘛!”他几乎是扯着嗓子吼。“若是如此...我...鄙人就要请谢士子回了。”

    “看你胆子小,你看,那就是祠堂。”金蟾蜍顺着谢禹指的方向,也就是他的身后,刚刚被树干挡住了视线的地方。

    谢禹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里面有人...”谢禹说。

    “谢士子...你!”金蟾蜍不想再相信谢禹,却又怕这是真的,迟疑了片刻。“此话当真?”

    “当。”谢禹没有看他,反而是紧盯着屋内。“我去看看,你叫人守在门外,若是情况不对,你们便听我信号进来。”

    金蟾蜍见谢禹好像是在说真话,木讷地点了点头。

    “终于到了,拍点照片就走吧,我可不想多呆。”我压着怒火,移动脚步。可是他搭在我肩上的手,死死不动。我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他死死地盯着我,欲言又止,看的我浑身发颤。

    谢禹也转身而去。

    金蟾蜍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愣神。

    谢禹与那祠堂的阴影融为一体,仿佛怪物的大嘴,将他吞噬。

    金蟾蜍腿有点肚子哆嗦,也不管谢禹了,回头便招呼镖师们干活。

    ...

    谢禹推开祠堂的门,掀起大量烟尘。

    一股霉菌与血腥的气息混杂而来,谢禹皱了皱眉。

    刚踏足进去,大门突然关闭,不待谢禹反应,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搭上了他的颈项,三支尖锐的硬物抵在了他的大动脉上,谢禹猜测应该是针。

    好快!

    “不要动!”虚弱的气息从谢禹耳边传来。“动就杀了你。”

第二十二章 扑朔迷离

    “你们居然还追过来。”谢禹听出对方话语中的怒意。“我都说了我不是,还让不让人活了!”

    谢禹由此明白过来,此人遭到误会被人追杀,所以藏匿于此地养伤。

    “你搞错了,我不是来抓你的,你先把手里的利器放下,我们好好谈。”谢禹以尽量平静不带情绪的语气对这个人说道,他并不想去影响其此时过激的情绪,从而对自己不利。

    “外面几十号人都练气,别想忽悠我,我感应得到他们身上的气血。”那人卡谢禹的手更加用力了。“还好好谈,直娘贼,我都放过你们那领头的一命了,他居然还派人追我?真以为我徐小张好欺负?”

    徐小张!

    谢禹心中震惊,《侠论论侠》中有提到此人。

    天榜第二十一位,‘南侠’徐小张...

    自己虽对武林之事不感兴趣,但是对于武林高手的实力还是非常清楚的。

    京畿辖境究竟谁能如此重伤南侠?

    ‘阎王’居云伯?‘白狮子’莫不如?‘武天王’武氏菩?还是天子殿那位?

    谢禹无法想象自己能在这里碰到一位天榜高手...又或者说...南侠为何北上?

    要知道武林自南北分派后,南斗北斗争斗不休的。

    细细琢磨了一番,谢禹认为此人只是借南侠的名头恐吓自己。

    开玩笑,‘白狮子’莫不如隐名多年,洛邑此时又为了几位贵胄失踪焦头烂额,不管是‘阎王’居云伯还是‘武天王’武氏菩都不可能再管这劳什子江湖事,天子殿那位就更不用说了...

    再者...这人用的是针...他可能以为自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吧。

    “你怎么不说话了!”那人怒气更盛,气息也愈发急促。“有人靠近了...!”

    谢禹的思绪被颈项传来的疼痛打断,针尖已经刺破他的表面皮肤,渗出了殷红的血。

    “里面没人...是我多虑了...诸公请回去休息吧。”谢禹迫不得已对外面喊道。

    “真的没问题吗?”外面金蟾蜍的声音传过来。“要不要我进去看看。”

    话音刚落,谢禹的大腿被人用膝盖撞了一下。

    “你不是怕鬼吗?这里面好多厉鬼,我一身正气自是无事,你....”谢禹无法,刻意挤兑外面的金蟾蜍。

    金蟾蜍一听此言,不由低声暗骂,自是知道里面的士子无事,便招呼人手回去。

    “你还说不是来抓我的。”‘假南侠’呵斥谢禹。“此人气血高盛,修炼的是练体之法,与你们那领头的是一脉相承!”

    谢禹听闻此言,默不作声...

    这金蟾蜍居然会武功?他不是个稍有些资业行商吗?

    师傅说的没错...江湖果然险恶。

    “我且在此跟你解释...要不是答应了先生不胡乱伤人,尤其是官...我早就动手了。”假南侠见谢禹没有说话,只能首先开启话题。“那船上的一个是‘翻江客’李余,一个是‘游蛇’洛离...他们俱是江湖败类。而我答应了先生,要为天下,为江湖除掉五百个恶人...“

    “当时我在追寻翻江客的踪迹...是正巧撞见他在与你们官兵争抢什么东西。我到的时候官兵已经四绝了...听到他说什么交易。我便料想是否能看看他在与什么人交易...如此便可一石二鸟而已...”

    谢禹闻言一惊!

    ’游蛇‘洛离?

    与那假‘日行百里’有和关联?若是同一个人,那此事必定和群杰宴、群杰舍主人有莫大的关系...

    杨开果然有问题!

    ”什么交易?“谢禹问道。

    ”什么交易你问我?你们不是都看了吗?“对方有些莫名奇妙的反问谢禹。

    谢禹觉得头疼...

    “在下姓谢名禹,燕国蓟人,来京进学,就读洛邑学府。并不是阁下所说的追杀你的官兵。”谢禹未点破其人的假身份,也不清楚也不想知道其人究竟与官兵有何纠葛,只是这其人说话的语气让谢禹确实判断不出来这番话的真假,也足够吊起了谢禹的胃口。

    毕竟谢禹此时只想知道有关于绑架案的一切线索。

    “外面那些人只是同行的镖师商客,我等从洛邑运商前往凤翔。”谢禹解释道。

    “不可能!哪有这么多武艺高强的镖师运镖的说法。”假南侠并不相信谢禹所说的话。“你若还不信我,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杀了你们,再去跟先生请罪了!”

    谢禹微微皱眉,此人真是...顽固至极!

    “如今你身负重伤,与我动手优势并不大,固然你卡住我的死穴,但我也有让你伤上加伤之法。”谢禹只能换一套话术。“莫不如你信我所说的话,我来医治你的伤...虽说我不是官兵,但你口中关于‘游蛇’洛离的情报对我意义重大。”

    谢禹顿了顿:“还是不要两败俱伤的好,我能给予你帮助。”

    这便是粗浅的‘交相利’,以利交之,其人定无防备。

    可谁知假南侠直接啐了一口,开口骂道:“还说不是官...奸狡圆滑,我呸,还帮助!狗官!你要是能让我受伤,我喊你祖宗!”

    此人居然不为所动!那便只能用下策了。

    “好。”谢禹口中称好,暗地里开始调节体内的,来沟通周遭鸿蒙气。

    不料对方直接在自己身上几处穴位上点了几下。

    “还敢耍小花样?”假南侠警告谢禹。“真是欺我太甚!”

    其人放开钳制谢禹的手,任由他直直地摔倒在地,不能动弹。

    这下没办法了,谢禹黔驴技穷...

    离家这么久了...他第一次认识到了江湖是真的危险。

第二十三章 尴尬

    金蟾蜍恭敬地趴在一架并不起眼的车架外,朝车内作揖。

    “主家,金贡到了。”他的身旁站着一位女婢,高声道。

    “金贡,为什么我们在一个小村里?”车中传来女子的声音,似乎很是不悦。“你不是说今日便可到凤翔吗?”

    “回女公子的话,这个...”金蟾蜍头冒虚汗,有些难以辩解,侧过眼稍稍看了看身边的女婢。

    女婢及时回头,装作没有看到。

    “这个什么,你倒是说呀。”女子在车内呵斥道。

    “这个...”金蟾蜍咽了咽口水,喉结艰难地在颈部滚动。“属下见女公子白日里熟睡,故刻意让车队减缓行进速度...”

    “不过今日尚且暂住一晚,明日午时便可到达凤翔!”金蟾蜍高声道,可语气还是有点虚。

    “你的意思是我的错?”话音还未落,车架前帘陡然被拉开,这便是那金蟾蜍口中的女公子了。

    其人看上去年龄不大,星月眉弯,高簪绛朱唇,明眸皓齿,只是眼含怒意,柳眉紧蹙。

    “属下不敢!属下绝无此意。”金蟾蜍见状,立刻将头埋下去,高呼不敢。“是属下自作主张!”

    “小碧说你还让一个陌生人同行!”少女似乎并不满意金蟾蜍的唯诺。

    女婢见自己主人要下车,伸手便要去扶,谁知那少女并不搭理她,而是顾自跳下车站在金蟾蜍面前:“我要跟爹爹说,调你去马厩喂马!”

    我的小祖宗诶!

    金蟾蜍心里叫苦,脸上却笑呵呵地抬头,小眼儿弯成一条缝,谄媚地对少女说道:“女公子,我是看那士子颇有才学,心说能不能替君上效力呢。可不是随意邀请其同行的啊。”

    “真的?他能帮助爹爹?”少女的眉头稍稍舒展,眼珠灵动地转了转,又开口道:“哼!我可不好骗的。”

    “千真万确!女公子,那谢士子仪表堂堂,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信手拈来,德配高士,武比将军,是真有才学!”金蟾蜍抬起头来,拍了拍胸脯冲少女说道。“我金贡的话女公子还不相信?金贡可从来没有骗过女公子吧。”

    “那倒是,这件事情就放过你。”那少女歪头想了想,又转口说:“嗯,那我问你,今天我们住哪?不会又在荒郊野岭搭帐篷吧?”

    “本来是想让小姐下榻村中驿馆...”金蟾蜍一听此言,冷汗又不争气地从头上开始冒。

    可还没等他说完,少女便打断了他。

    “住驿馆?我不住!都是臭汗味!”少女蹙眉,人见犹怜。“你办事能不能上心一点!我要让爹爹调你去马厩喂马!”

    “女公子...这...”金蟾蜍不敢继续说下去,如果让这位小祖宗知道他又搭了帐篷,自己铁定是要去喂马了。

    “主上,金尉说的是本来。”被称作小碧的女婢突然开口,狡黠地看了看跪坐在地上的金蟾蜍。

    完了!

    金蟾蜍瞪大双眼,心说小碧又要陷害他。

    不就是打水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你洗澡了吗?又不是故意的,多大仇啊!

    “但是驿馆客满,今天他又为您搭了帐篷啊。”果然,小碧还是说出来了!

    “什么!”少女一听自己又要住在荒郊野外,心里委屈。

    我一定要让爹爹调他去马厩!

    金蟾蜍见势不妙,脑中灵光一闪,急中生智,高声呼道:

    “不是!女公子,属下哪忍心再让女公子受那蚊虫叮咬之苦呀!”金蟾蜍回过头,指了指身后的高墙别院。“我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这村中长者让他们腾出一座宅院来给我们休整。”

    还好没跟小碧说这是一座凶宅,还好跟兄弟们打好招呼了这件事情不要外传。哼,小妮子还想和老子斗?

    金蟾蜍心中宽慰,自夸自己的急智。

    少女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着宅院。

    宅院这么大,她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只是她没想到这金蟾蜍还有点本事,本来她都没报希望了。

    “只是...只是这宅院空置已久,不免还是有些灰尘,不过属下已经派人去打扫了。”金蟾蜍虽心里发怵,可表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不虚的样子。

    “当真?”少女狐疑地看着金蟾蜍,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再次确认道。“你没有欺负人家?”

    “当真!我金贡堂堂好汉!如何做得出鱼肉百姓之事!”金蟾蜍作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真是男默女泪。

    “好吧。”少女抬头看了看耷拉着的牌匾,又看了看信誓旦旦的金蟾蜍。“就不跟爹爹说了。”

    好险,差点就要当马夫了。

    可还没等金蟾蜍缓过澎湃汹涌的精神世界,那少女自顾自径直地走向府门,也不再理会金蟾蜍了。

    “女公子,您干嘛去呀!”金蟾蜍有些慌张,想叫住少女。

    “去挑房间啊!”少女回过身子,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金蟾蜍。“不然还做什么?”

    又要坏了,以女公子的脾气,定是要住那最大间的祠堂!可谢士子还在里面!

    “女公子,属下已经叫人替您在整理房间了...就不用再找了吧?”金蟾蜍试探性地问道。

    “不行。”少女摇了摇头回答道。“你选的房间我一点都不放心。”

    还真是不讲情面啊,金蟾蜍头疼。

    少女却没再管他,回头便踏入了门内。

    “您等等我!”金蟾蜍爬起来,追上了少女的步伐。

    ......

    “女公子啊,这间房舍幽静僻雅,我等糙粗汉子,夜里不免有些吵闹,住在此地女公子方能安神...”

    “这间好!这间离主院近!”

    “这间更甚!后有小坡,可观山水!”

    金蟾蜍走在少女身边,不断地向其夸赞推荐房舍,极尽赞美之词想阻止少女的脚步,可少女一直摇头,都不满意。

    金蟾蜍拿出手帕,不断地擦着身上的汗水,心里苦涩谁能懂?

    二人穿过外院,通过内堂到了内院。

    金蟾蜍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眼睛却已经瞟到了祠堂,心中暗叫不好。

    少女眼神一亮,指着祠堂方向对金蟾蜍说:“这间,我要住这间。”

    “这...”金蟾蜍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什么这?”少女很是不满。“你今天怎么啦?老是支支吾吾的?你想去喂马吗?”

    “不是...”金蟾蜍沉默了一小会儿。

    “那谢士子正在房内休息...”金蟾蜍心说这小祖宗机灵地很,还是如实相告的好。

    “啊?”少女瞪大凤眸,怒意只消一息涌了上来。“你居然把我的房间让给别人!”

    我的小祖宗诶,人家才是先来的呀。

    “谢士子刚到此地便选好了这间屋舍。”金蟾蜍无奈地向少女解释道。“况且这是一间祠堂,虽荒废已久,但毕竟曾经是供奉过别人家的先祖...女公子还是不要冒犯的好。”

    “我不管!”少女崛起小嘴,这是有些委屈了。“为什么人家住得,我住不得?爹爹管我,你还要管我?!”

    “女公子还请见谅,是金贡做得不对了。”金蟾蜍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若是女公子实在想要这祠堂,我金贡凭着这三寸不烂之舌,要与那谢士子好好论道论到,让他心悦诚服地让给女公子,如何?”

    “我才不要你管了!”少女拒绝道。“你跟爹爹一样,只会搪塞我,到头来就是会跟我说不行!”

    雾气漫上了少女的眼眶,金蟾蜍知道少女是因为自己而想到了父亲了。

    金蟾蜍看着少女委屈的表情,心说:君上啊,您的家事叫我金蟾蜍受着了。

    刚要上前安慰少女,可见其已经小跑向祠堂。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要跟我抢房间!”少女大喊着踢开了祠堂的门,月光由此洒入了房间。

    来不及阻止!

    徐小张猛回头,谢禹也被突然被踢开的房门吓了一跳。

    二人愣愣地看着少女。

    少女也瞪大眼珠看着姿势奇怪的二人...徐小张正蹲在谢禹身边,准备用针扎在他的颈项处。

    三人六目相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知所措。

    尴尬!

    第一个回过神来的是徐小张,他起身一把拉住少女的手,将其拉进房间,然后向前踏一步,顺势关上了房门。

    少女被这一拉扯也回过神来,张口便要呼叫门外的金蟾蜍,可嘴巴即刻被徐小张从其身后蒙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不要叫!”徐小张对此突发情况也是心急,不由得只能放出狠话。“再叫就杀了你。”

    少女闻言却没有闭嘴,反而是倒腾地更加厉害,四肢并用,击打着身后的徐小张,恰巧打在了他受伤的腰部。

    徐小张吃痛,情急之下用手刀打在了少女的后颈上。

    少女只觉得眼前一黑,双眸一闭便昏了过去。

    “女公子!女公子!“金蟾蜍小跑到门前,可见房门已经关上,却又不敢贸然冲进去,只能从外面呼叫少女。

    无人回应。

    徐小张皱了皱眉,将头转向倒地的谢禹,指了指昏厥的少女,又比了一个抹喉的动作。

    谢禹是最后缓过神的。

    他看了看神情严肃的徐小张,又看了看倒下的少女。

    女人?这金蟾蜍从来没透露过商队还有个女人...

    ”谢士子,谢士子。“得不到少女回应的金蟾蜍有些慌张了,不由得开口呼唤谢禹。“谢士子在吗?”

    “我在。”谢禹看了看徐小张,心想这女人倒是救了他一命。

    如果我不配合,只怕我和这女人都要被杀掉...但他既然没杀掉这女人,事情也许还有些转机。

    做出了决定,谢禹高声对外面说道。“你金蟾蜍可没和我说过商队里还有女人的。”

    终于回应了。

    “不好意思谢士子,实属无奈之举。”金蟾蜍松了口气。

    “她似乎有些话想跟我聊聊?”谢禹问道。

    “是...女...她想和您换一间房睡。”金蟾蜍回答道。“还请谢士子答应...若是有些不便,我愿意以其他代价来补偿谢士子。”

    “无妨。”谢禹顿了顿。

    徐小张有些急,将手搭在了少女脖子上,这是在威胁谢禹。

    谢禹无奈,清了清嗓,脑中回想少女大大咧咧踹门的场景,运传丹腹中的流入声带,对门外说道。

    “你暂且离开,我要与他聊聊。”这是在模仿少女的声音。

    应该可以...

    金蟾蜍总算是听到少女的声音了...虽说有些沙哑,但他并没有想那么多。

    “喏,属下就在门外等。”金蟾蜍回应说。

    “不行!”谢禹尖着嗓子说道。“你走!”

    听见少女的语气有些急躁,金蟾蜍擦了擦头上的虚汗。

    这小祖宗脾气真是暴躁。

    “喏...”金蟾蜍回应。“属下这就改退。”

    .......

第二十四章 我的刀

    金蟾蜍总算是听到少女的声音了...虽说有些沙哑,但他并没有想那么多。

    “喏,属下就在门外等。”金蟾蜍回应说。

    “不行!”谢禹尖着嗓子说道。“你走!”

    听见少女的语气有些急躁,金蟾蜍擦了擦头上的虚汗。

    这小祖宗脾气真是暴躁。

    “喏...”金蟾蜍回应。“属下这就告退。”

    .......

    徐小张舒了口气,看了看手中的少女,轻轻地将她放在地上,靠着祠堂门坐好才重新将目光转向谢禹。

    “你们当官的办案还带个不会武功的女人?”徐小张走到谢禹面前,蹲下来看着他。“我都没发现她过来了。”

    “所以说我真的不是来抓捕你的。”谢禹真是有些无奈,但好在对方少女的闯入缓和了刚刚一触即发的危机。

    “刚刚说了些你不喜欢的言论,真是抱歉。”谢禹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就着这转机好好向对方解释。

    对方虽然不怎么讲道理,但举止和言谈之中也都没有体现他是个恶人...既然没有主要的利益冲突,总还是能好好谈的不是吗?

    最重要的还是先从这尴尬的境地脱离出来。

    “重新自我介绍一番,在下谢禹,燕国幽州人,入洛游学,因友人陷入一场绑架案件,目前正在调查有关于‘游蛇’洛离的有关情报,所以阁下刚刚说见过其人,我会表现地过激了一些,请你谅解。”谢禹对徐小张开诚布公,希望以此来打动对方。“阁下适才既然说自己是想为武林除恶,那么挟持手无寸铁之人以图财货是否算恶?”

    “当然算。”徐小张没想到谢禹这么能说,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

    “在下前去营救友人,怎奈何对方人多势众,我只有一人。遂不敌被对方囚禁,逃出后方才遇到这个商队。”谢禹见徐小张还不相信自己,不由得全盘托出自己的计划,对方武艺尚可,也许能成为一大助力。“我想先回洛邑去搬援兵,可对方势大,恐怕不等我靠近洛邑的城墙便又会被他们抓住,至于为什么我要跟着这个商队,而又要驻扎在此地...说来话长。”

    徐小张沉默...他是在思考谢禹的话是否可信。

    谢禹也不打扰他,让他自己做出选择。

    ......

    良久,徐小张才重新审视谢禹。

    “这么说来你真不是来抓我的官兵?”徐小张问道。

    “我要问你几个问题,若你的回答让我满意,我便相信你。”徐小张松了口。“你可以编故事骗我,但我也不是傻子就是。”

    谢禹口说无凭,徐小张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和态度来判断此人所说是否属实。

    “好的。”谢禹毫不犹豫。

    “第一,还是原先的那个问题。请你告诉我,什么样商队会配置如此多的高手?”徐小张问道。

    这个问题...谢禹其实自己都不清楚...

    “恕我直言...这个商队的情况我并不是很清楚...”谢禹正视徐小张回答道。“在阁下适才点明外面那商队主人身俱武功之前,我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至于高手众多,也不是不可能...”谢禹转眼看了看昏睡在门边的少女,如此说道。

    徐小张看着谢禹笃定的样子,又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那少女,心中有了一定的猜测。

    “第二,你说你的友人被洛离劫持,有何证据?”徐小张问道。

    “我先纠正一点,洛离是否劫持我的友人,暂时还是我个人的猜测。”谢禹不假思索地回答。“起因是‘日行百里’受洛邑豪侠们的邀请进京,我等前去观武。后参加晚间的群杰宴时遭到了袭击...其人是有备而来...事先在我等饮用的酒水中参杂了迷药。”

    “因为个人原因,这迷药对我并没有起效...我故作昏迷地被对方带到了据点...这些是后话...”谢禹顿了顿。“关键在于,这日行百里是他人假冒...他在比武之时用的是凉州洛家的游墙术,而并非日行百里的独门轻功百里飞燕。”

    听到这里,徐小张皱了皱眉。

    谢禹不解。

    “暂且打住。”徐小张打断了谢禹。“你是怎么看出那日行百里用的就是洛家的游墙术?”

    徐小张要判定谢禹并不是顺树攀枝地编故事。

    “《侠论身法轻功》中都有记载这两种武功...虽然很相似,但其实大不相同...百里飞燕需要...”谢禹试图解释。

    “得得得,打住。”徐小张越听越听不下去。“我且问你,那邀请日行百里的洛邑豪侠是什么人?”

    “是那洛邑五客中的‘剑客’杜庆。”谢禹见徐小张有疑惑,担然回答道。“有什么问题吗?”

    徐小张略有狐疑地看着谢禹,当即说:“你是第一天混江湖吧?杜庆在侠字榜排名第十二位...你都看的出来那人武功上的破绽,他看不出?”

    !!!!!!

    谢禹瞪大眼珠。

    对啊,杜庆是洛邑五客。凉州洛家的游墙功虽然在外人看来非常神秘,可在他那个层次应该并不是稀奇的功法!

    杜庆有问题!!!

    酒客也有问题...

    杨开的兄长...

    原来那天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我们几个...

    无数条线索从记忆深处涌入谢禹的脑海中,如分数不同水道的支流一样涌向了入海口,细节连结着细节...

    谢禹像是中了定身术一样,瞪着眼趴在那一动不动。

    “喂!别装死啊。”徐小张用脚踢了踢谢禹的身子,不满地说道。“这就不能说了?你这样可不能说服我啊。”

    经过徐小张这一脚,谢禹倒是缓过神来。

    江湖中的事情他果然是不懂。

    自己为什么能遗漏了这件事...若不是对方提醒了自己,说不定自己还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在满地搜寻着证据。

    谢禹再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怪就怪在自己对江湖之事并不熟悉...

    谢禹感激地看着徐小张一眼,大声称谢。

    徐小张对谢禹突如其来的感谢非常疑惑。

    这人有病?

    ...

    “谢谢阁下...之前我一直没有想到这点。”谢禹继续回答徐小张的问题。“如今看来,便是那剑客也与此人有所勾结。”

    “你在这里莫名奇妙地说些什么?”徐小张有些怒了。

    “实不相瞒!”谢禹抬头看着徐小张,眼中坚毅。“友人危在旦夕,如今既然掌握了线索,便不能在此更阁下再耗下去...禹斗胆请阁下解开穴位。”

    徐小张对谢禹突如起来的请求更是摸不着头脑...但谢禹眼神中的坚毅和诚恳是真实的。

    徐小张有些犹豫,他在思考利弊。

    “我只问了你两个问题。”徐小张终于开了口。“可你这两个问题都没有让我满意。”

    这次换做谢禹沉默了...他闭上双眼,仔细地在脑中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先前关于武学之中的漏子自己处理不了还情有可原...但此时,仅仅只是简单的辩术,为何自己做不到让人放下戒心?

    仲圭危在旦夕!

    “对于阁下来说...在下是前来追捕你的官兵对否?”谢禹睁开双眼,直直地看着徐小张,语气恳切。

    徐小张看着谢禹认真的表情,略微有些呆滞。

    这人变脸如此之快?

    “是的。”徐小张直面这个问题。

    “那么阁下是无辜的,对否?”谢禹继续问道。“依照阁下方才所说,官兵们原本是要缉拿那船上进行不法交易的李余、洛离二人,对否?”

    “是的。”徐小张不明白谢禹想要做什么,只好如实回答。

    “既然阁下是无辜的,为何要擒住我?”谢禹说道。“即算我是官兵,既然阁下无辜,我也不可能拿你怎么样,不是吗?”

    对哦...

    我又没犯什么事...

    徐小张有些动摇,但是他细细想了一番,还是摇了摇头,对谢禹说道。

    “因为你们那个领头的官...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杀我。”徐小张回答道。“我根本没有和你们动手的打算,是你们一逼再逼...谁知道你们那个领头的是不是想拿我的人头去抵换逃掉的洛离。”

    逃掉的洛离...

    “这么说洛离跑掉了?”谢禹问。“只有李余一个人落网了?”

    “嗯,还有李余的徒弟,都被我杀了。”徐小张点了点头。“你们不是都知道吗?”

    ...难怪此人会被追杀。

    “都说了我只是假设自己是官兵。”谢禹回答。

    “既然船上只有你和李余被发现...洛离又逃走了...官兵不抓你抓谁?谁交易会与空气交易?”谢禹反问徐小张。

    “这...”徐小张愣了愣。

    好像是我的问题啊...

    对啊...跑了一个...不是我还能是谁?

    “也许交易对象还没来也不一定呢...”徐小张小声辩解。

    “阁下...”谢禹严肃起来。“情况紧急,还请解开禹的穴道。”

    “最后一个问题。”徐小张已经没有什么底气了。“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我就放了你。”

    谢禹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

    “请讲。”谢禹回答。

    “你们抓那洛离能不能带上我?”徐小张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实不相瞒,我的刀插在他身上了。”

    谢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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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八百年,风雨飘摇,前有申氏专政,后有晋国欺主,礼崩乐坏。彼时英雄备起,仁义忠孝,或是奸枭狡佞,皆在此乱世之中(架空历史)。世蹉跎兮自逍遥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世蹉跎兮自逍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世蹉跎兮自逍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