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知所措
另一边，姐妹四人吃完午餐，关雎儿又带着她们体会了一下会馆里的spa。
九间堂会馆是由多位国际知名设计师操刀设计的，四大功能区全都各有各的特色，除了餐厅，这里最具特色的便是spa了。
做完一次充满禅意的spa，四人皆是一脸轻松的样子，即便是愁眉不展的安迪，也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一些，她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在这里办张卡，没事的时候过来放松一下，好像也不错？
一念及此，安迪转头看了一眼躺在旁边休息的关雎儿。
“小关，这里对外开放吗？”
关雎儿睁开眼睛，低声道：“对外的。”
虽说九间堂会馆是小区配套的会所，但九间堂小区仅有四十几户业主，而且这四十多位业主中，大概只有一半多入住这里。
何况，就这些入住的人，也不一定都会来会馆消费。
如果会馆单纯只靠这些业主消费的话，别说收回成本了，就是维持日常的开销都够呛。
因此，这里也是对外开放的，不过为了营造良好的体验，会馆实行的是邀请制。
安迪问完之后又闭上了眼睛，关雎儿略微一想，大概猜到了安迪为什么有此一问。
“安迪姐，你是打算办卡吗？”
“嗯，我很喜欢这里的氛围，很安静，很私密，服务也很周到。”
关雎儿笑着说道：“安迪姐，其实你不用特地办张卡，我那里就有，回头我拿一张给你。”
安迪下意识就想要拒绝，然而转念间她又想起一件事，关雎儿如今也是晟煊的股东，严格来说，关雎儿也是自己的老板之一，即便不论公事，只谈私交，以她们之间的关系，也没必要去计较这点小事。
“也行，就当是新老板给员工发福利了。”
面对安迪的调侃，关雎儿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咚！
咚！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甜美的声音。
“您好，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
木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款款走了进来。
“关女士，何女士，隔壁的两位女士让我过来问一声，你们这边结束了没有。”
关雎儿柔声道：“你跟她们说一下，我们这就过去。”
几分钟后，关雎儿和安迪换好衣服来到大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休息区的邱莹莹和樊胜美，其中邱莹莹神色如常，而樊胜美的脸上似乎有点焦虑。
樊胜美看到两人的身影后，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不待两人相问，她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关关，安迪，刚刚公司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是出了有点事，需要我过去一趟，接下来的活动，我估计没法参加了。”
“工作要紧，你有事，那咱们就下次再聚吧。”
安迪对樊胜美的情况了解不多，很轻易的就相信了对方说的话，一旁的关雎儿却觉得事情并不像樊胜美说的那样，不过樊胜美既然没有明说，她也没必要过问太多。
因为即使关系再好，也得给对方留点空间。
“是啊，樊姐，你有事就尽快过去吧，反正我们都在魔都，什么时候聚都可以。”
“抱歉。”
樊胜美表达完自身的歉意之后，便匆匆的离开了会馆。
事实正如关雎儿所料，樊胜美之所以离开，压根就不是什么公司有事，即便是公司有事，也不是她公司有事，而是王柏川的公司出事了。
不仅如此，王柏川这次出的事情还不小。
他被一个叫什么倪总的人给骗了！
倪总是王柏川创业之初就结识的一个老客户，双方合作多年，从来没有出过什么问题。
此外，倪总还很照顾王柏川的生意，据王柏川自己所说，当初他刚刚创业那会，多亏了倪总的订单，假如没有倪总的帮助，他根本就走不到今天，可以说，倪总是他的贵人之一。
所以，王柏川平时并没有特别防备倪总。
然而，千算万算，王柏川怎么也没算到，这位他心里的好大哥，引路人，倪总竟然一声不吭的跑路了。
跑路也就算了，关键是对方还欠了他将近400多万的余款。
这一次，倪总可把他给坑惨了！
400多万对于王柏川而言，绝对是一笔巨款！
周转不上的那种的巨款！
王柏川公司的性质和曲筱绡公司差不多，都是做贸易的，自身并没有工厂，全靠从上游工厂拿订单，和刚刚创业的曲筱绡相比，创业多年的王柏川有一点优势。
他有账期，也就是说他可以压一部分付给工厂的货款。
然而，压得货款最终还是要付的。
王柏川公司的规模本来就不大，400多万足以令他陷入万劫不复。
得知这一消息，樊胜美直接被震懵了，前两天她还想着房子的事，今天在看到关雎儿住着的豪宅后，她更想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当然，像这种豪宅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她只想拥有一套小三居而已。
但是王柏川破产了，现在看来，别说是小三居了，就是两居室，只怕也是奢望。
离开现场时，樊胜美的心情就像是打翻了调味瓶一般，五味杂陈。
九间堂会馆。
樊胜美刚离开没多久，邱莹莹便接到了男朋友的电话，随后也向着两人提出了告辞。
随着两人先后离去，安迪也不用送她们回去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跟关雎儿聊一聊她近期的烦恼。
于是，两人来到会馆里的茶室。
约莫一刻钟后，安迪将自己近期的烦恼与苦闷全都倾诉了出来。
“小关，你说我以后也会像我妈妈，我外婆一样？”
“绝对不会。”
说着说着，关雎儿就从桌子对面来到了安迪身边，紧紧地搂住了她。
“安迪姐，你千万不要相信什么医生说的话，你这么优秀，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不正常，我看说你不正常的人才不正常呢。”
安迪勉强扯动了嘴角，露出了一个比苦还难看的笑容。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这种事她只能靠自己走出来，今天找到关雎儿，她也没有想过从这里获取什么帮助，她只是想找一个人倾诉。
仅此而已。
第一百一十五章 提议
“小美，咱们分手吧。”
樊胜美怎么也没想到，王柏川见面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提分手。
一时间，樊胜美心里委屈极了，眼眶当即就红了。
“为什么？”
王柏川静默不语，不自觉的将视线投向别处，根本不敢和目光炽烈的樊胜美对视。
“就因为你破产了？”
虽然王柏川什么也没说，但是樊胜美立马就猜出了原因。
“王柏川！”
“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肤浅的女人吗？”
“有钱了就往上凑，没钱了就一脚踢开？”
“你混蛋！”
“不就是破产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如果还是个男人的话，就从哪里跌倒再从哪里爬起来！”
樊胜美越说情绪越激动，反观王柏川，则是越听越愧疚。
其实，王柏川骗了樊胜美，他这次破产并不是因为倪总拖欠订单款，而是他和倪总一起投了一个项目。
结果，倪总卷款跑了，项目也因此鸡飞蛋打，前期所有的投入全都打了水漂。
而王柏川之所以不选择如实相告，是因为他不想让樊胜美多想，虽说促成他投资的初衷的确是为了让樊胜美过上更好的生活，但身为男人，失败了就该自己扛。
恍惚间，王柏川的思绪越飘越远，直到耳边传来樊胜美的尖叫，他才回过神来。
“我不同意！”
望着泪如泉涌的樊胜美，王柏川的心里一软，怎么也说不出那些决绝的话。
两人就这样彼此凝视着彼此许久，王柏川忽然一把抱住樊胜美。
“小美，我爱你。”
“我爱你。”
樊胜美能够感觉得到王柏川语气中的颤抖，这种语气她很熟悉，只有一边哭一边说话才会是这种语气。
“我也爱你。”
……
……
……
眨眼睛，时间就来到了一周后。
这几天樊胜美为了王柏川的事，一直在外四处奔波，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打过多少电话，求过多少人，只是她的努力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一周时间，她只帮王柏川拿到了两笔订单而已，这两笔订单的总额加起来也不超过三十万。
对于四百万的缺口而言，这笔钱完全是杯水车薪。
晚上十点，樊胜美拖着疲惫的身体，满身酒气的回到了2202，门刚一打开，她就看到坐在沙发上，一脸担忧的邱莹莹。
“樊姐，你没事吧？”
即便是素来大大咧咧的邱莹莹，也感觉出了樊胜美的不对劲，可是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她既不像安迪那样能力超群，也不像关雎儿那样家资万贯。
所以，她只能在生活上尽可能的多关心一点樊胜美。
“没……没事。”
樊胜美打了个酒嗝，晃晃悠悠的摆了摆手。
“我没事。”
“呕！”
忽然间，樊胜美干呕一声，而后捂着嘴，跌跌撞撞的就往卫生间跑去。
看到这一幕，邱莹莹暗自叹了口气，最近几天她几乎天天都能看到相似的场景，但是每次她去问，樊胜美却是什么也不说。
卫生间里，樊胜美只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忍不住的想吐。
呕！
呕！
这一吐，犹如山洪暴发，顷刻间，胃里的东西全都涌了上来，吐到最后，连眼泪都跟着飙了出来。
与此同时，正准备关灯睡觉的关雎儿，突然收到了邱莹莹发过来的消息。
小蚯蚓：[图片]
小蚯蚓：[图片]
小蚯蚓：唉，樊姐今天又喝多了，也不知道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看到邱莹莹发来的图片，关雎儿的脸上不由挂上一抹忧色。
李杰见状伸手轻轻地抚平了她皱起的眉头，柔声道。
“怎么了？又皱起了眉头？”
关雎儿努了努嘴，指向手机里的聊天界面。
李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心下了然，原来还是因为樊胜美的事，尽管他也不知道樊胜美为什么这样，但随便分析一下也能得出结论。
无非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家庭，要么是爱情。
早在几天前，邱莹莹就将樊胜美的情况告诉了关雎儿，李杰原本以为樊胜美又会向关雎儿寻求帮助，可是几天一过，樊胜美那边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如此表现，让李杰略微高看了她一分。
将目光从屏幕上收回后，李杰揽住关雎儿的肩膀，低声道。
“如果你想知道原因的话，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算了，这样不太好。1”
关雎儿凝神细想片刻，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她不想贸然侵犯别人的**，樊胜美一直不说，肯定有她的理由，自己何必去追根究底呢。
李杰闻言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即便将话题转移到了关妈妈身上。
“对了，你妈今天电话里怎么说的，她什么时候过来？”
“具体时间不说，不过最快也要一周以后了。”
“那你爸呢，到时候就让他一个人在家？”
李杰继续转移话题，接着又提出了一个建议。
“要不让你爸你妈都来好了，如果他们觉得住在这里不习惯的话，他们可以住在欢乐颂那边，或者我们在旁边小区给他们买一套房子，你觉得这个建议怎么样？”
关雎儿靠在李杰的肩头，低声回道：“我觉得我爸妈应该不会同意的。”
李杰笑着说道：“你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明天你打个电话探探他们的口风，你就说你想他们了。”
“嗯，我试试。”
关雎儿当然想爸妈过来，因为这样一来，她就能天天看到爸妈，虽说她爸妈现在年纪还不算大，但人总有老的一天，她当然想离得近一点，这样照顾起来也方便一些。
“那好，我明天就去隔壁小区买套房子。”
其实，这套房子李杰早就买好了，不仅买好了，就连装修都装好了，只要关雎儿父母一来，立马就可以入住，只不过他一直没有告诉关雎儿。
“你先别急着买，我爸妈还不一定来呢。”
尽管关雎儿知道家里很有钱，但她的消费观念并没有改变太多。
李杰笑了笑，随口说了个理由。
“没关系，就当投资好了，我感觉魔都的房价还有的涨，即便爸妈不来，买了也不会吃亏。”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帮不了
翌日，关雎儿按照计划给家里打了一通电话，令她高兴的是，电话中关妈妈并没有一口回绝这个建议，电话一结束，她立马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李杰。
两人讨论了一会，一致认为，这件事情的成功率很好。
如果关爸关妈一点想法都没有，是不可能给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的。
另一边，关家的情况和两人预料的基本差不多，关妈妈对于女儿的提议很是意动，她其实早就提过让关希和跟着她一起去魔都，只是关希和一直没同意。
关希和的想法很简单，他们家和‘谢家’差的太多，在这段婚姻里，女儿本就处于弱势的一方，如果他们去了魔都，或多或少会给小两口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尽管这些麻烦在小两口眼里甚至都不算是‘麻烦’，但客观上肯定是有的。
说个最简单的问题，就说房子的问题，他们去了总不能一直和小两口住在一起，即使孩子们愿意，他们夫妻也不愿意。
如此一来，他们势必要买一套房子。
关希和夫妇工作这么多年，还是有些积蓄的，只要不是买豪宅，基本上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因此，钱的问题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女婿肯定不会让他们花这笔钱。
在接到女儿的电话时，关希和都已经想好了小两口的说辞，无非是女儿想你们了，房子不会挂在他们名下，只是接你们过去养老，或者帮忙带带即将出世的孙子。
客厅内，关妈妈瞥了一眼犹疑不决的丈夫，两人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她哪会不知道关希和心里是怎么想的。
关希和的表现，在她眼里，用两个字来形容在恰当不过，那就是‘矫情’。
一个女婿半个儿，‘谢童’就是再有钱，再有势，那也是他们的女婿。
子女孝敬长辈，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何况，他们又不图‘谢童’的钱，正所谓无欲则刚，既然没所求，何不坦坦荡荡的面对。
“老关，我看你，就是想的太多。”
“你说说你，和子女计较那么多干嘛，你越是这样，越显得你自己小气。”
“你……”
关希和刚准备反驳一二，然而关妈妈却不给他机会，直接打断道。
“别你你你了，我看啊，咱们去魔都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再过大半年，囡囡就要生了，难道你不想天天看到孙子？”
“再说了，咱们俩虽然办的都是内退，但退休金却是一分不少，加上我们之前的积蓄，足够养活我们自己了，根本就不用花囡囡他们的钱。”
“其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除了房子，大概也没别的事了，我们过去，顶多也就是住一住，房子我们又不要。”
“退一步说，即便房子是在我们名下，那又怎么样？”
“我们只有囡囡一个孩子，等我们百年之后，留下的东西还不是小两口的？”
关希和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得不承认，孩子她妈说的都是对的，思路清晰，逻辑严密，他无可反驳。
“好了！”关妈妈拍板道：“就这么定了！我这就给囡囡打电话！”
这一次，关希和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表示反对，他心里又何尝不想多见见女儿。
虽然心里不太愿意承认，但是关希和自己知道，他之所以不想去魔都，更多的是‘自尊心’在作祟，毕竟他们家和‘谢家’的差距有点大。
看到关希和默然不语的样子，关妈妈的嘴角微微扬起，暗道。
‘老娘还治不了你了？’
随后，关妈妈果断的按下了拨号键，将他们的决定告诉了女儿。
接到这通电话，关雎儿顿时喜上眉梢，由内而外的感到开心，整个人神采焕发，刚一挂断和母亲的电话，关雎儿立即喜滋滋的将这一好消息告诉了自家老公。
李杰得知关爸关妈的决定，心里也很高兴，借着这个机会，他正好将房子的事说了出来，他告诉关雎儿，房子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关爸关妈完全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知道真相的关雎儿，心里顿时升起一阵阵暖流，她恨不得立刻扑到李杰的怀里，献上几记香吻。
……
……
……
时光如水，两天后，33号院子迎来了一位熟悉的客人。
这一天，阳光明媚，关雎儿躺在院子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手里的育儿书。
叮铃铃！
就在她回屋里倒水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电话是门口岗亭的保安打过来的，对方说有一名访客到来，在听到访客姓名的那一刹那，关雎儿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这名访客不是别人，正是樊胜美。
通知完保安可以放行后，关雎儿放下电话，心里暗自嘀咕道。
‘樊姐来之前怎么也不先打电话通知我一声？’
关雎儿心里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见到樊胜美没多久，她便解开了疑问。
樊胜美这次来是为了借钱来的，不过她这一次借钱不是因为家里，而是因为她的男朋友王柏川。
听完樊胜美的讲述，关雎儿不由面露难色，如果说是十万八万的，她肯定拿得出来，但两百万，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李杰曾经给了她一张卡，里面存了五千多万，并且告诉她，里面的钱她可以随意支配，但那笔钱她几乎没怎么用过，因为她根本就用不到。
看到这一幕，不用关雎儿张口，樊胜美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虽然有点失望，但樊胜美心里并没有什么怨言，其实早在来之前，她心里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对不起，我不该提的。”
关雎儿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樊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得跟你说声对不起，这个忙我是真的无能为力，因为家里的钱并不是我赚来的，希望你能理解。”
樊胜美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我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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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预告：欢乐颂副本马上就要结束了，下个副本我打算写《山海情》，水花和德福真的太可惜了，看剧的时候好心疼。
写山海情，大家觉得怎么样？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初一和十五
半小时后，樊胜美神色落寂的离开了九间堂小区，在踏出小区大门的那一刻，她回望了一眼耸立在林荫里的别墅大门。
这里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房子，然而，这辈子她基本上没有机会住进这样的房子里。
樊胜美转身往旁边看了一眼，那个方向楼宇林立，一排排的高层建筑错落有致，以如今的情况来看，能在那里买上一套房子，她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只是一想到周边的房价，樊胜美心里顿时一黯，那里，也是她买不起的地方。
“唉。”
樊胜美长叹一声，留给她和王柏川自救的时间不多了，根据两人的核算，他们最多还能再撑一个星期。
期限一过，剩下的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破产。
叹息过后，樊胜美忧心忡忡的离开了现场。
与此同时，33号院子前庭中，关雎儿抬头看了一眼蔚蓝的天空，也是叹了口气。
这一次拒绝了樊姐，她也不知道对方心里会怎么想。
是释然？
还是怨恨？
不论怎样，有一点她是可以确认的。
两个人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值此之际，关雎儿不由想起妈妈前段时间说过的话。
‘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并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金钱也逃脱不了这一规律，金钱可以带来很多东西，也会让你失去很多东西。’
这一刻，关雎儿忽然懂了。
也许早在很久之前，她和樊胜美之间的关系就不在纯粹了。
而这个时间节点，或许是从樊胜美开始向她借钱开始，亦或者更早一点，早在对方得知她和李杰在一起的时候。
关雎儿并没有因此责怪樊胜美，因为她知道樊胜美活的有多不容易，不论这一次樊胜美会怎么看她，她都会如同往常一样对待樊胜美。
……
……
……
风行商贸，总经理办公室。
曲筱绡耷拉着脸，整个人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沉默半晌，曲筱绡极其委屈的发泄道。
“老爸怎么能这样？”
“曲连杰明明连个分公司都玩不转，爸爸怎么能把公司交到他手上！”
“妈，不论怎么说，公司都有你的一半，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曲妈妈满脸失望的说道：“你爸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你奶奶一说话，他怎么可能不听？”
“哼！”曲筱绡恨恨道：“奶奶太偏心了，爸爸和曲连杰妈妈离婚的时候，明明是净身出户，咱们家能走到今天，完全是靠你和爸爸奋斗出来的，他曲连杰凭什么坐享其成？”
曲筱绡越说越气，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凭什么曲连杰可以分一半家产？
就凭他是个带把的？
如果一切都已无法挽回，那她这段时间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得益于曲妈妈的鼎力相助，曲筱绡公司的业绩可谓是蒸蒸日上，单单上个月，公司的盈利就超过五十万。
反观曲连杰呢，一天到晚不是在泡吧，就是前往泡吧的路上，正经事是一件也不干。
最令人生气的是，曲连杰明明什么都没做，他掌管的公司发展的竟然还不差？
每每想到这里，曲筱绡就气得胸疼，不对，她忘了她没胸，应该是气得心肝疼，本来，这一切应该都是她的才对！
“不行！”
“我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忽然间，曲筱绡冷不丁的飚出一句狠话，然而她心里并没有什么主意，于是只得故作可怜的看着对面的母亲。
“妈，你想想办法啊。”
曲妈妈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这一次，她真的被曲永泉伤透了心，据她所知，曲永泉已经背着她找了律师，把遗嘱都给立好了。
此时，木已成舟，必须兵行险招了。
重症需下猛药，你曲永泉不是宝贝自己的儿子吗？
我就让你看看，你的宝贝儿子多能做，像曲连杰这样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纨绔子弟，曲妈妈有一万种办法对付他。
之前，曲妈妈之所以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那是看在两人多年的夫妻情分上。
此一时，彼一时，既然你曲永泉做十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你不是要把家产分给你那个儿子吗？
尽管去分好了，只要到时候还有。
“筱绡，你爸爸那边你什么也不要提，这段时间，你就用心经营好这间公司吧。”
言罢，曲妈妈起身拿起桌上的包包，就在她即将转身之际，突然动作一顿。
“对了，有件事你记一下，后天你去德容公司找一下他们的老板黄总，就说是我介绍过去的，黄总那边一年的订单可不小，你要用心一点。”
曲筱绡笑嘻嘻的拍了拍胸前的钢板，保证道：“妈妈，您就放心吧，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
“恩。”
曲妈妈笑着点了点头，这段时间女儿的表现确实还算不错，起码没有再出去乱混了。
“你继续忙，妈妈有事先走了。”
“我送送您！”
曲筱绡一个箭步冲到了曲母的身边，挽着母亲的胳膊作势就往外走。
一路上，仍旧滞留在公司的员工们，纷纷恭敬的打着招呼，自觉的让开了一条路。
等到两人走后，一名刚刚入职的新员工用胳膊戳了戳隔壁的同事，好奇道。
“王哥，刚刚曲总身边的那位是谁啊？公司的大客户？”
隔壁的眼镜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她可不是什么大客户，那是曲总的母亲，咱们公司的老佛爷，迄今为止，公司一半的订单都是这位老佛爷拉来的。”
听到这句话，新入职的萌新员工呆了呆，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一眼母女二人离去的身影，难以置信道。
“这么厉害的嘛？”
眼镜男呵呵一笑：“厉不厉害，等你工作时间长了就知道，咱们这位老佛爷可不简单，有的是你惊讶的地方。”
萌新员工收回视线，非常配合的作出了惊诧的表情。
“是吗？”
另一边，曲筱绡一路将曲母送到了地下车库，直到车子驶出了她的视线，方才转身走进电梯间。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各自
半个月后，那名整天问东问西的萌新员工，突然间，没有任何征兆的就离职了，不过在这个快节奏的社会中，谁也没有在意他的离去。
这天上午，萌新员工办完离职手续，刚一走出写字楼便拿出手机，拨通了一则电话。
嘟！
嘟！
电话接通后，听筒里传出一道低沉而浑厚的嗓音。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萌新员工一脸灿笑，语气轻松道：“非常顺利，曲总，您什么时候有空，具体情况我当面向您汇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萌新员工听到一阵纸张翻动的声音，不过很快就停了下来。
“今天下午三点，浮云茶社见。”
“好的，我会准时赶到的。”
“嗯，就这样，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
……
……
下午三点，浮云茶社。
听完年轻人的汇报，曲永泉面无表情的吹了吹茶杯，缓缓喝了一口杯中的滇红。
情况和他预想中的差不多，女儿的公司几乎是曲妈妈一手撑起来的，尽管大半功劳都在曲妈妈身上，但是纵观女儿近期的表现，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起码她最近没有四处鬼混了，相比于她那位哥哥，女儿这边的表现显然是更胜一筹。
一想到曲连杰那个败家子，曲永泉就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
一天天的什么正事也不敢，只知道吃喝玩乐，曲永泉已经记不清自己教训过曲连杰多少次了，但每次过后，这小子依旧是我行我素。
其实，对于这个儿子，曲永泉是心怀愧疚的，当初，他和前妻离婚，他是净身出户，唯一的要求就是儿子的抚养权归他。
再之后，为了让儿子过得更好，曲永泉一门心思只想着赚钱，从而忽略了对儿子的教育，也正是因为亏欠心里，他才会在经济上对儿子那么放纵。
曲连杰变成今天这样，他自认为自己是有责任的，如果他当时能够好好教育儿子，事情肯定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钱回头我会打给你的。”
“谢谢曲总，您太客气了，这些都是我分内的事，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客套了一番之后，年轻男子偷偷的瞄了一眼曲永泉的神色，非常识趣的提出了告辞。
“那，曲总，如果您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先走了？”
“去吧。”
咔哒。
随着关门声传来，此时的茶室里，唯有曲永泉一个人独自坐在那里，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上疲态尽显。
昨天，消失了好几天的曲连杰终于再次露面，同时他也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这小子在香山奥输了九千多万！
四舍五入就是一个亿啊！
一个亿！
耀鸿集团账面上可抽调的资金都没有一个亿，这个混小子竟然把它给输了！
曲永泉得知这一消息时，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这个败家子，不孝子！
可是，他的手刚刚举到了一半，却怎么也抽不下去。
最后曲永泉只是狠狠的把儿子骂了一通，就把他给打发走了，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然而，看不见归看不见，这钱还是要还的。
如果不把这个窟窿填上，后果只怕是不堪设想，毕竟金额实在是太大了，一条人命才值多少钱，而这笔钱不知道能买多少条命。
他们老曲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曲永泉纵使再心痛，再舍不得，也得把这个窟窿给填了。
“唉。”
蓦然间，曲永泉长叹一声，心里暗道。
‘如果筱绡是男孩的话就好了。’
虽然曲永泉今天的心情很差，但他仍然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一天不把这钱还上，他的心就一天不得安宁，只是公司账面上的资金不够，尚未将近四千万的缺口。
‘希望那边能给我多留一点时间吧。’
不到万不得已的境地，曲永泉是不想抛售固定资产的，因为人都是逐利的，紧急抛售必然会被他人压价。
……
……
……
置地大厦，28层。
王柏川垂头丧气的靠在玻璃幕墙前，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凄凉的感觉，鼻头酸酸的，此时的他，很想痛哭一场。
多年拼搏积攒下来的家业，一朝丧尽，这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唉。”
王柏川重重的叹息一声，事到如今，唯一还算得上好消息的，大概只有一个了，那就是樊胜美并没有因为他破产而离开他。
啪！
啪！
叹息过后，王柏川自己扇了自己几个耳光，这几个耳光很重，只见他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他这么做是为了提醒自己，生活还要继续，小美还在等着他呢，他必须要重新振作起来！
得！
得！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王柏川循声望去，只见樊胜美正步履轻盈的向他走来。
在看到王柏川脸上的掌痕后，樊胜美花容失色，慌慌张张地跑到他的身边，一脸关心道。
“柏川，你的脸？”
王柏川摇了摇头，一把握住即将摸到他脸上的那双手。
“没事。”
樊胜美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王柏川脸上的伤大概是他自己打的，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樊胜美却知道，这种时候，她不该继续追问，免得刺激到了对方。
于是，樊胜美顺其自然的略过这一话题，而后环顾四周，撸起袖子道。
“还有没有没有收拾好的地方，我陪你一起弄。”
……
……
……
虹桥站，p7停车场。
虽然时间一推再推，但是关雎儿的父母最终还是来了，顺利接到两位老人，李杰亲自驾车带着他们去了新家。
新房子就在九间堂的隔壁小区，两家距离不到一公里，即便是步行，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在前往新家的路上，关雎儿坐在后排，笑意盈盈的和父母分享着近期看书得来的育儿心得，脸上写满了开心。
期间，关爸爸虽然心情看起来也很好，但是他全程几乎保持着沉默，只是偶尔才会说上一两句话。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尾声
八个月后，仁济医院产房内，随着一前一后两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两位小天使顺利的来到这个世界。
中年女医生检查完孩子的体征，收起小手电，态度热切的恭喜道。
“恭喜二位，两个宝宝都非常健康。”
病床上，关雎儿尽管觉得非常疲惫，但是一听到两个小宝宝的哭声，她顿时觉得一切都值了。
“老公，快把宝宝报过来给我看看。”
关雎儿一边说着，一边单手撑着身体作势欲起，李杰见状一把将她压了回去。
“你先躺着，我这就把宝宝抱过来。”
说是抱，实际上只要将装着宝宝的小推车推过来就可以了。
新生儿的体表上大多都附着着白乎乎的油脂，这层油脂的学名叫做胎脂，是用来保护婴儿的，婴儿在未出生前一直生活在羊水中，而胎脂的作用就是隔绝羊水的，此外，孩子出生后，胎脂还能起到保温的作用。
因此，婴儿出生后看起来都是脏脏的，而且因为长期泡在羊水里，脸也是皱巴巴的。
简而言之，孩子出生时都很丑，如果有谁写刚刚出生的婴儿就是粉雕玉琢的，那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婴儿是哪咤。
虽然孩子看起来很丑，但关雎儿却一点也不嫌弃，眼里波光粼粼，满是爱意地轻轻抚了抚宝宝们的脸蛋。
早在孩子降生前，李杰和关雎儿就知道肚子里怀了一对龙凤胎，一男一女两个宝宝，正好满足了关雎儿儿女双全的意愿。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产房内的访客络绎不绝，第一对到访的是安迪和奇点两人。
大半年过去，在爱情的滋润下，安迪渐渐放下了对家族遗传病史的担忧，并且在这段时间里，她和奇点的感情也是突飞猛进，根据关雎儿的情报，或许再过上一年半载，他们就能喝到安迪的喜酒了。
至于原著中的小包总，压根就没有介入的机会，得益于李杰的指点和加盟，如今的晟煊和包氏集团根本就不是一个体量的存在。
即便晟煊和包氏集团有什么业绩往来，晟煊这边出面的也不会是安迪这位cfo，派个副总过去已经是顶天了。
一般而言，和包氏集团这种体量的公司合作，大多都是由晟煊旗下的子公司出面。
所以，小包总和安迪之间自然不会产生什么交集。
第二对来的是邱莹莹和应勤，一个月前，双方的家长在魔都正式会面，彼此的家长都对自家儿子/女儿的对象很满意，此时的两人已经订婚了，婚期就定在明年的五月份。
订婚后，邱莹莹顺理成章的和应勤住到了一起，开启了甜蜜的同居生活。
第三对来的是樊胜美和王柏川，虽然王柏川已经破产了，但樊胜美并没有因此离开对方，相比于破产前，两人的感情反倒是更加的牢固。
与此同时，王柏川又开始了第二次创业，因为之前的失败经历，二次创业的王柏川明显成熟了许多，也谨慎了许多。
随着关雎儿、邱莹莹的先后离去，樊胜美也搬出了2202，和王柏川住到了一起。
虽然仨个人都搬离了2202，但2202并没有迎来新的租客。
2202之所以没有继续出租，那是因为它换了一个新的主人，为了纪念2202过往的那段时光，李杰出资将2202买了下来，将其登记在了关雎儿的名下。
这一次的访客中并没有谭宗明的身影，老谭没来是因为被一件非常重要的并购给耽搁了，本来，这次并购案应该是由李杰亲自带队的，可是好巧不巧的赶上了关雎儿的预产期。
最后，李杰只能打发老谭去了，他可不想缺席如此重要的场合。
……
……
……
时光如水，转眼间来到了2043年。
叮！
叮！
随着轻缓的音乐声响起，礼堂内的灯光倏的一暗，只剩下些许柔光洒在舞台上，只见李杰坐在一架哑光的钢琴前轻轻弹奏。
…………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
睡意昏沉，
当你老了，走不动了，
炉火旁取暖回忆青春，
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
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
李杰所唱的并不是赵赵的原版，而是李建版本，相比于原版，这一版更加具有诗意。
当你老了这首歌的歌词是出自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来自爱尔兰的诗人叶芝，朴素内敛却又镌刻着深情的意境曾让无数人扼腕长叹。
（一千个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原版叶芝的诗歌是写给情人的，赵赵版本是写给母亲的，具体怎么理解就看个人了。）
伴随着李杰的浅吟低唱，台下的关雎儿只觉得鼻头一酸，眼中情不自禁的泛起了泪光。
她记得很清楚，这首歌是很多年前，李杰亲自唱给她听得，当时的听众只有她一个人，那时候，他们还住在欢乐颂，李杰就是在隔壁的录音棚里唱给她听得。
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时，她就被其唯美的歌词打动了，这首歌与其说是一首歌，不如说是一首唯美的诗歌。
（平行世界，没有原版诗歌）
许多年过去，李杰虽然很少唱歌，但关雎儿却始终无法忘记这段旋律，如果换做其他场合，或许人过中年的关雎儿并不会苦，但今天的场合太过特殊。
今天，他们的儿子结婚了。
虽然儿子结婚后，依然住在这座城市，虽然儿子的新房离他们并不远，但儿子终究是搬出去了。
此时此刻，关雎儿终于体会到了父母当年的感受。
…………
当你老了，眼眉低垂
灯火昏黄不定，
风吹过来，你的消息
这就是我心里的歌。
…………
一旁的关雎儿父母也被这首平淡朴素的歌打动了，昏暗的灯光下，两位老人彼此对视一眼，相顾一笑。
在两位老人眼中，这首歌写的就是他们的爱情。
叮！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舞台中央的李杰在心里默默呼唤了一声。
‘系统。’
‘返回主世界。’
——————
ps：欢乐颂结束了，下个副本写山海情，哈哈，小星星打算以马喊水（张嘉译饰）的身份开局，不写马德福是因为这个角色的限制太大了，毕竟体制内嘛，懂得都懂
第一章 山海情
唰！
转念间，世界变幻。
主世界，阳光温热，暖风和煦，李杰微眯着双眼，静静的躺在椅子上，缓缓梳理欢乐颂中的记忆。
这一次他依然没有等到生命结束自行返回，而是在儿子的婚礼上选择了回归，这么做自然是为了给自己留一个念想。
（当然，小星星肯定不会再写了，即使去也是一笔带过，因为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就在李杰回忆副本中的种种时，系统那冰冷的提示音忽然响了起来。
“叮！”
“来自山海情世界中的马喊水希望儿女幸福，希望村民能顿顿吃上饱饭。”
听到这个要求，李杰顿时满脑门子的问号。
这是啥？
这次的任务是不是太‘贪心’了一点，竟然有两个要求？
马喊水到底是谁？
砸这么独特？
惊诧过后，李杰没有第一时间打开手机搜索马喊水到底是何许人也，而是先分析了一下任务。
对方的第一个愿望是儿女幸福，类似的愿望在过往的任务中并不罕见，比如沉默的真相中‘江阳希望真相不再沉默’，比如僵约中‘何有求希望挣脱命运的束缚’。
这一类愿望所指的都很宽泛，虽然没有给出具体的指标，但是实现起来并不是特别困难，因为这类愿望都是有坐标系进行参考的。
所以，李杰并不担心这类的愿望无法实现。
对方的第二个愿望是让村民吃饱饭，这个愿望很朴素，也很好实现，只是这个叫‘马喊水’的人是不是对吃饱饭的怨念太深了一点，以致于系统都将‘吃饱饭’算进了任务里。
简单的评判了一下任务的难易程度，李杰基本上已经决定接受这次任务了，随后他便拿起手机搜索了一下‘马喊水’的个人信息。
原来‘马喊水’是出自电视剧《山海情》，该剧讲述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西海固的人民和干部们响应国家扶贫政策的号召，完成异地搬迁，在闽省的对口帮扶下，通过辛勤劳动和不懈探索，将风沙走石的“干沙滩”建设成寸土寸金的“金沙滩”的故事。
西海固是宁省南部山区的代称，下辖西吉、海原、固原三县，西海固的名字便是取自三县名称的首字。
这里地处荒凉，十年九旱，土地贫瘠，交通闭塞。
放眼望去，就是一望无际的黄沙戈壁，除了沙子就是黄土，村民们赖以生存的食物只有极其耐旱的马铃薯，像窝窝头，面食在这里都是奢侈品。
这里曾被联合国粮食开发署认定为‘最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区之一’，这里也是国内公认最贫困地区之一，晚晴名臣左宗棠曾称其为‘苦瘠甲天下’。
虽然这部剧是扶贫题材的主旋律正剧，但看完网上的评价，李杰却对这部剧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制作，居然能得到观众们的一致好评？
怀揣着好奇心，李杰转身前往客厅，打开了尘封已久的电视。
一集放完，李杰顿时明白了这部剧为什么会被‘吹爆’，相比于大众熟知的主旋律剧，山海情并没有强行卖惨，而是通过一个个侧面描述烘托出来的。
比如剧中的女主角‘水花’，她的父亲李老汉为了一口水窖，一头驴，两只羊，两笼鸡就能女儿嫁出去。
这些东西在绝大部分眼中都是些很寻常，很容易得到的东西，但是在西海固，在涌泉村（剧中故事的起点），却已经是极其丰厚的彩礼了。
再比如一家三兄弟仅有一条裤子，谁出门谁穿。
再比如涌泉村村主任，也就是马喊水带头吃了官方发放的扶贫物资——珍珠鸡，几十只鸡最后吃的只剩下一个独苗。
通过这些，即使一字不提‘贫困’，观众也能体会到西海固的苦和穷。
仅仅看完第一集，李杰便知道自己先前想的有点简单了，以涌泉村以及西海固的地理条件，想要短时间内完成扶贫工作无疑是非常困难的。
这里缺乏种植粮食的土壤，缺乏种植粮食的水力资源，想要让村民们摆脱贫困，吃饱饭，单纯靠钱是无法实现的。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唯有改变众人的心态，才能彻底的完成任务。
然而，人心却是异常复杂的，撼山易，撼人心难。
这里的人世代固守一隅，长久以来形成的保守风气，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撼动的。
不过正因为足够困难，才具备挑战性。
如果简简单单就能完成任务，李杰即使接受了任务，只怕也没法提起兴趣。
略微感慨了一会儿，李杰按下了播放按钮，继续看了下去。
山海情的剧集并不长，总集数只有二十三集，在剧情普遍注水的大环境下，这类剧无疑是一个另类。
时间缓缓流逝，李杰根本就停不下来，看完一集立马就点开下一集，随着剧情的缓缓展开，关于涌泉村，关于西海固的故事愈发的清晰起来。
由于西海固地区太过穷苦，官方决定做出改变，制定了‘吊庄移民’政策。
所谓的‘吊庄’，即是将某地区内的贫困人口，成批地从一个生态脆弱的地区迁移至另一个有荒地资源的地区，重建新家园，构建新社区，实现脱贫致富和持续发展。
山海情的故事开启于‘涌泉村’。
不论是在字面意义，还是实际意义，涌泉村都是地地道道的生态脆弱地区。
众所周知，任何一部电视剧都必须有主线、主角，同时，故事的叙述尽量要以主角的视角来呈现。
因为这些手段有利于增强观众的代入感。
没有代入感的剧，谁看人？
比如正在看这部小说的兄弟们，肯定各个都是和主角一样的大帅比，正因为有这一共性，大家才会有代入感。
言归正传。
山海情的主角是一个名叫‘马德福’的基层年轻干部，毕业于农校，他毕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追回家乡涌泉村里‘逃跑’的吊庄户。
任务提示中的‘马喊水’，则是主角马德福的爸爸。
李杰经历过这么多次的任务，还从未经历过开局就当爸爸的世界，这次倒是头一遭。
乍一看，还挺带感的。
————
ps：还是写出来了，再次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牛气冲天！人旺！财旺！福旺！运道旺！（哈哈，这个广告词太洗脑了）
第二章 进入（二合一）
一周后，春日的午后，李杰躺在家里的阳台上，轻声唤了一句。
‘系统。’
‘进入副本。’
唰的一下，熟悉的失重感再次传来。
再次睁开双目，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破旧昏暗的黄土房，没等李杰仔细打量，屋外便传来了一道记忆中熟悉的声音。
“爸，爸，你可在家？”
根据原有的记忆，李杰立马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这声音一股子西海固口音，不是旁人，正是便宜儿子马得福。
“在哩，在哩。”
李杰一边整理着脑海中的记忆，一边操着本地土话回应着。
马家一共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老大马得福今年刚刚从农校毕业，正式参加工作，老二马得宝则是辍学在家务农，得宝辍学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马家很穷，无力支撑兄弟两人同时读书。
另外，马家也很缺少壮年劳动力，涌泉村虽然十年九旱，很难种活粮食，但只要你不想饿肚子，即使再难，这粮食也要种的，亩产低，那么就扩大耕种面积。
而种粮食就离不开人，仅凭‘马喊水’一个人下地种田，是无法养活一家五口人的，所以，兄弟两人必须要有一个人辍学，一来是为了减轻经济负担，二来是为了填饱肚子。
至于，兄弟两人谁读书谁种田，‘马喊水’用了一种既公平又草率的办法。
抓阄！
结果，老大马得福抓到了继续读书，之后马得宝便辍学务农，马家尽全力支撑马得福读书。
马得福也很争气，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当地的中专。
中专放在后世，几乎和低端学校画上了等号，在绝大多数人的印象中，中专生就是不肯读书的学生的代名词。
但是在80年代初至90年代末，中专生却是‘学霸’的代名词，是初中毕业生，尤其是广大农村毕业生，性价比最高的选择，没有之一！
因为考上中专意味着毕业包分配，就是国家干部，考上中专就代表着铁饭碗，考上就能跳出‘农门’，从农村户口变成城镇户口，自此吃上‘商品粮’。
所以，中专是无数初中生竞相追逐的目标，在灿若星辰的一众乡村学校中，初中毕业生的首选是中专，其次是重点高中，再次才是普通高中。
那些上了重点高中的毕业生，绝大多数都是落榜的失意者。
（这里所说的仅仅只是针对大多数乡村学生而言，城里的家长和考生们更想上一所好的大学，但农村学生不同，那时候的农村很苦，而且户籍变动很难，一个城镇户口对于农村子弟是难以想象的诱惑，而且上了中专还能减少高中三年的学费，对于农村人，尤其是贫苦地区，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所以说，中专生马得福很优秀，那时候能够考上中专的初中毕业生，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其难度不比考清华北大差多少）
转瞬间，一名皮肤粗糙，穿着的确良衬衫的年轻男子带着一名年约三十左右，面部微黑，续着一字胡，身着靛蓝色中山装的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爸，额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县里扶贫开发办的张主任。”
“你好，你好，张主任。”李杰依照过往的习惯，非常热情的握住对方的手：“欢迎您来到咱们涌泉村。”
面对着异常热情的李杰，张主任好似有点不太习惯，一边僵硬的回应着一边说道。
“您好，您就是涌泉村的村支书马支书吧？”
李杰呵呵一笑，措辞圆滑道：“临时的，临时的，原主任添孙子了，陪着老婆进城去当爷去了。”
或许是当过兵的缘故，张主任做事更加喜欢直来直去，不太喜欢拐弯抹角，刚刚寒暄完就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马支书，你们村里是不是有几个吊庄移民户跑了回来？”
李杰闻言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迟疑片刻道：“是有那么几个碎怂跑了回来。”
张主任一边说着一边从手提包里掏出一本工作簿：“能和我说说他们的情况吗？”
“唉。”
望着态度认真无比的张主任，李杰叹了口气，提议道。
“主任，额还是带你去他们家看一看吧。”
张主任说着就合起笔记本：“也好。”
“那咱们走吧。”
言罢，李杰一马当先走出了平仄的黄土房，走出房间，外面的景色放眼望去，遍地都是一片黄。
别想歪了，黄是黄土的黄！
唯有村子里的巷道两旁能看到一抹绿色，那是村民们在自家门口种的树，这些树的作用也不是为了防风固沙，仅仅只是起到点缀的作用而已。
如果没有这些绿叶植物的话，村民们出门走到哪看到的都是一片黄色，这样的生活未免太过单调了一些。
这一次涌泉村一共抽派了七户人家前往玉泉营开发区，相比于涌泉村，玉泉营在灌溉方面有着巨大的优势，那里毗邻黄河，可以直接引用黄河水进行土地灌溉。
仅仅这一点优势，就足以令长期缺水的老百姓们心动不已。
然而，在吊庄移民初期，移民点的基础设施不够完备，在荒滩戈壁上，没有安置房，没有电，没有水，可以说是一穷二白。
除此之外，吊庄移民的困境还有很多，比如村民们已经习惯了靠救济粮、救济款度日，比如移民初期，吊庄户的劳力需要先行前往移民点开荒种地，但他们的家庭仍然留在老家。
再比如，移民点离老家的距离太远，就拿玉泉营举例，涌泉村距离玉泉营越有四百多公里，几乎跨越了大半个宁省，对于交通发达的地区来说，四百多公里不过是四五个小时的车程，但对于交通闭塞的西海固地区而言，这段路程实在是太过漫长。
乡音难改，故土难离，华夏人自古以来就有恋土情结，土地、房子不仅仅只是物质，更是带着祖祖辈辈的情感，更是回忆。
因此，吊庄政策虽好，但是在执行过程中却是不可避免的遇到很多困难。
片刻后，李杰带着张主任以及便宜儿子来到了七位逃户之一的韩三家。
涌泉村村民房子的构造基本上大同小异，低矮的黄土院墙围成一圈，条件好一点的会有个院门，不过绝大多数村民的院门都是用篱笆或者木栅栏制成的，院子里是几间低矮平仄的土坯房。
李杰之所以选择第一个到韩三家，那是因为在七位逃户中，韩三是最年轻的那一个，年轻意味着有冲劲，有韧性，同时也意味着容易受到他人的影（蛊）响（惑）。
一行人赶到韩三家时，只见一名穿着靛蓝色外套，留着两撇八字胡，面色黄黑的年轻人，正懒洋洋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三儿，来，快过来，额来给你介绍一哈（下），这位是咱们县里扶贫办的张主任。”
听到熟悉的叫喊声，韩三一骨碌站了起来，心里暗道。
‘祸事了！’
‘这人肯定是来找他麻烦的！’
也不怪韩三如此作想，谁让他理亏呢？
明明报名了‘吊庄’，却一声不响的逃了回来，搁在战时，像他这样的就是逃兵，而逃兵的下场，不用多想，不论在什么地方，肯定都是要受处分的。
虽说现在不是战时，他也不是正儿八经的逃兵，但两者的性质是一样的。
另一边，扶贫办张主任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逃户’，眼前的农户穿着一身破旧的靛蓝色外套，上面还有着几处颜色深浅不一的补丁，内里是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衣，由于极度缺水，对方的头发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洗过，乱糟糟的，就跟鸡窝似的。
靠近一些，更是能闻到对方身上传出来的若有如无的馊味。
这味道，少说十天八天没洗澡了。
此外，韩三和这里涌泉村的其他村民一样，由于长时间的风吹日晒，村民们的脸色普遍都是黄黑黄黑的，并且在这黄黑之中还带着一点红。
如果张主任稍微知道一点点医学常识的话，就能判断出，村民们这样的脸色是因为长期缺乏维生素导致的。
“站住！”
眼瞧着韩三条件反射式的转身欲跑，李杰当即厉呵一声，大步流星的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对方的后衣领。
“你弄啥勒？跑什么跑？”
眼见逃脱无望的韩三，顿时脸色一跨，哭丧着脸，压低嗓门道。
“叔，您带政府的人来干嘛啊？他是不是来找我麻烦的？”
“你想啥勒？”李杰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记暴栗，板着脸道：“麻烦，什么麻烦？我看你才是麻烦！人家张主任这次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专门过来了解情况的。”
韩三长舒了一口气，低声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言谈间，张主任也走到了近前，只见他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工作笔记，和颜悦色的问道。
“你就是韩三吧？我是县扶贫办公室主任张树成，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从玉泉营跑了回来？”
韩三偷偷的斜了一眼张树成，眼见对方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而后方才回道。
“不想吊庄了。”
“为啥嘛？”张树成心平气和的问道。
韩三含糊其辞的回了句。
“不为啥，就是不想去了。”
张树成苦着脸问道：“那总有原因吧？”
面对张树成的追问，韩三显得有点不耐烦，气呼呼的说道：“为啥？你自己说说为啥，那地方能呆得下去吗？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大风三六九，小风天天有！”
咚！
“哎呦！”
韩三捂着脑袋，一脸无辜的看向李杰，道。
“叔，你打我干嘛？”
李杰瞪了他一眼：“你说干啥？以前叔怎么没有发现你还有这才华？你这编的还顺口得很。”
韩三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地，总觉得今天的‘喊水叔’有点不太一样，好像突然一下子威严了许多，除此之外，以前的‘喊水叔’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暴力’，关键是他偏偏还不敢反抗，于是只得极力辩解道。
“叔，我真莫编，你不信你去问问当地人，看看他们是怎么说的？再不信，你也可以去问问大有叔。”
李杰又给以他一记脑蹦子：“瓜怂！别人吃得了苦，你就吃不了？你以后出门别说是我们涌泉村的人！”
“……”
这一次，韩三连看都不敢看李杰一眼，只是默默的低着头一言不发，就像是做错了事，等待挨训的小学生一样。
看着唯唯诺诺的韩三，李杰啪的一声，又朝着他的脑瓜子来了一巴掌。
“抬起头来！”
此话一出，韩三立马缓缓抬起头来，眼里满是委屈。
“马支书，有什么事咱们可以慢慢商量。”
就在这时，旁观许久的张树成终于找到了介入的机会，当起了和事老。
“张主任，你别管。”
李杰摇了摇头，而后故意朝着韩三骂骂咧咧道。
“这怂瓜娃子就是欠收拾，吊庄是为了个啥？还不是为了带领我们老百姓脱贫嘛，这瓜怂是把好心当作驴肝肺，就说咱们涌泉村这块地，到处都是黄土坡，连长草都费劲，更别说长庄稼了。”
“虽然额没去过玉泉营，但额看过地图勒，那里是一大片平原，而且离黄河也近，如果种地的话，肯定能浇上黄河水。”
“另外，那周边离大城市和铁路也近，周围还有国营农场，不论在那边干个啥，总比在咱们这块地里刨食强。”
咚！
咚！
说着说着，李杰又给韩三了两瓜子。
你还别说，这脑袋瓜子的手感还真不错，打起来很是顺手。
挨了两记无情铁手的韩三，自然是敢怒不敢言，只能乖乖站在原地，硬生生的受了下去。
打完韩三，李杰佯装成高亢激昂的样子，拍着胸脯道。
“今天额马喊水就当着张主任的面，表个态，这庄额（我）是吊定了，额第一个报名去玉泉营，额说的！谁也拦不住！”
身后的马得福听到‘爸爸’的话，张口欲言，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吊庄苦不苦？
废话！
肯定苦！
可是因为他工作性质的关系，如果他们家报名吊庄，他肯定没法帮着一起开荒建房，到时候受苦受累的定然是他爸和他弟弟得宝。
他‘爸’和他弟，是老的老，小的小，马得福怎么忍心看爸爸和弟弟受苦受累？
本来嘛，按照规定，以他们家的情况，第一批移民户压根就轮不到他们家。
此时，马得福心里在想，‘爸爸’一定是因为自己跟着张主任做事的缘故，是为了他的前途，方才如此不遗余力的支持张主任开展工作。
一念及此，马得福更加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第三章 额不去，杀头坐牢也不去
“三儿，叔都表完态了，你怎么说？”
韩三偷偷的瞄了一眼，跟个闷葫芦似的，直愣愣的僵在原地，既不想答应，又不敢出声拒绝。
‘额的命，咋这么苦！’
‘吊庄那是人干的事吗？’
‘在家呆着不舒服吗？’
‘反正有政府管着，每年都有救济粮，又饿不死人。’
看着韩三犹豫不决的样子，李杰冷笑一声，一边抬了抬手，准备再给他来上那么一下，一边语气不善的呵斥道。
“去不去？”
此话一出，韩三立马被吓得一激灵，战战兢兢道。
“去！去！去！额去！”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李杰转身朝着张主任笑了笑。
“好了，主任，您瞧，这不就解决了嘛？”
虽说眼前的吊庄户答应了继续去吊庄，但是张树成却开心不起来。
刚才那一幕他可是亲眼所见，这个叫‘韩三’的吊庄户，分明是屈服于‘马支书’的淫威之下，不得不答应。
就韩三那表情，看样子都快哭出来了。
这能算数吗？
张树成忧心忡忡的想着，这年轻人，怕不是转一圈就跑回来了吧？
尽管这么想着，可是张树成却不好意思把这番话说出来，毕竟人‘马支书’是在帮他，就是这办法有点太……太粗（暴）糙（力）了一些。
“马支书，要不咱们再去别家看看吧？”
李杰点了点头：“也行。”
其实，有一件事李杰并没有如实告诉张树成，这件事他知道，估计便宜儿子马得福也知道，那就是韩三的态度并不重要。
涌泉村的吊庄户集体‘逃’了回来，用屁股想想也知道，始作俑者绝不是韩三，这小子多半是随大流的，真正的倡议者多半是李大有。
李大有，何许人也？
涌泉村出了名的‘刺头’，特别喜欢上蹿下跳出风头，小算盘打的比谁都精，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前些日子，上面派人来宣传吊庄移民政策，李大有一听好处大大的有，当即就第一个报了名，生怕别人抢了仅有的几个先遣队名额。
结果，真正去了玉泉营，李大有却发现，那里和政府当初的宣传完全不一样。
房？
没有！
要自己一砖一瓦盖，政府就给了一片宅基地，然后就什么都不管了。
水？
还是没有。
虽说旁边已经开始在建扬水站了，但谁知道那水什么时候能用上？
电？
他连电线杆都没看到一根，哪来的电？
土地？
倒是有，但那些地压根就是不毛之地，不好好规整规整，捯饬捯饬，根本没法种！
除此之外，那里蚊子又多，人也吃不饱，关键风沙也大，贼大的那种。
李大有一看，政府这就是在骗他们这些平头小老板姓嘛！
哪来的‘美丽的高岭’？
哪来的‘塞上江南’？
入目可见的只有漫天的黄沙，以及那从早刮到晚的大风，时不时还来上一场沙尘暴。
沙尘暴一来，就得吃上一嘴的沙子。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退缩了，但精明如他，岂会一个人自己跑？
不论怎么说，吊庄移民都是官方的政策，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他一个小老百姓，哪能斗得过官府？
李大有左想右想，想出了一条绝妙的计策。
拖着大家一块跑！
法不责众嘛！
大家一起跑了，你总不能定我一个人的罪吗？
如果真倒霉的话，那就大家一起倒霉。
然后，李大有便上蹿下跳，四处串联，正好吊庄户们也是满腔的怨气，事情就这么一来二去，让李大有给办成了。
以上这些内情，村里的人基本都知道。
涌泉村就屁大个地方，谁家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用不了半天，全村人就都知道了。
小事都如此，更别说‘吊庄移民’这种大事了，李大有他们一回来，村民们顿时就沸腾了，一群人围着这群‘逃’回来的吊庄户们，七嘴八舌的开始问东问西。
精明如李大有，自然不可能承认他们是因为吃不了苦，才当了逃兵，于是，他便把玉泉营的情况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绝口不提优点，只谈吊庄移民的缺点。
通过‘降临体’原有的记忆，就连‘马喊水’也被李大有唬的一愣一愣的，连带着也打消了‘吊庄移民’的心思。
不过，李杰既然来了，肯定不会再让村民们继续窝在涌泉村。
要想富，先修路，这是一句至理名言，可是就涌泉村这地理位置，就是修了路，也富不了，因为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太过恶劣，要啥啥没有，不带领村民们走出去，谈什么发家致富？
因此，吊庄移民势在必行！
一个小小的李大有，还难不倒他，任你李大有奸猾似鬼，只要说动了李大有的爹，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
李大有的爹李老汉是涌泉村的前前前任村支书，而且他还是参加过长征的老哥们，虽说他是在家门口加入的，也就走了不到白来公里，但无可否认，他是一个老革命，是涌泉村威望最高，号召力最强的老人之一。
离开了韩三家，李杰又带着张树成去了其他几位吊庄户的家，走了一圈，张树成觉得他们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事实上就是商量好的），给的回复和韩三是如出一辙。
‘额不去！’
‘杀头坐牢也不去！’
……
……
……
最后，李杰带着张树成来到了‘退堂鼓专家’、‘挑事小能手’李大有的家。
此时此刻，张树成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虽然早在接受‘动员吊住户’的任务时，他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接二连三的受挫，不禁让他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起初，当他得知有吊庄户逃跑时，他很是不解，甚至觉得这些村民有点不可理喻，但亲眼见到，亲耳听到吊庄户们所说的困难，他又有些理解。
易地而处，如果他是吊庄户，或许他也会跟着退缩。
因为绝大部分吊庄户的受教育程度都很低，见识也很浅薄，只看重眼前的利益，没有长远的规划。
造成这一切的根源是什么？
是贫穷。
涌泉村为什么穷？
是他们比别人笨，是他们没有别人努力吗？
都不是。
是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是客观因素。
因此，张树成并不怪他们，
挂在他头上的头衔是什么？
是扶贫办公室主任。
顾名思义，他的工作就是扶贫，帮助这些村民摆脱贫困就是他工作的意义。
这一刻，张树成忽然觉得压在自己肩上的这副担子，有些沉，沉甸甸的，让他一秒钟也不敢松懈。
第四章 忧心忡忡
李大有家，李杰一行人刚抵达没多久，屋内便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咆哮声。
“额不去！额不去！额就是不去！”
……
“啥奋啊斗的，额奋不了，也斗不了，谁能奋斗谁斗去。”
……
“额就在这里呆着，额还不相信，政府能把额饿死了？”
……
“到时候他还不是得给额送救济粮，还得送到我家来。”
……
李大有就如同一个老小孩一般，一会情绪激动的表达着自己意愿，一会耍起了无赖。
话里话外，他的意思只有一个。
吊庄，绝对不去！
说到后来，便宜儿子马得福看着李大有的无赖样，激动之下，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把李大有撺掇村民的事给说了出来。
旁边有政府的人在场，李大有眼见事情暴露，顿时急眼了，不依不饶的和小辈马得福吵了起来。
最后，张树成当起了和事老，把两人劝了下来。
只是这一吵，话肯定是谈不下去了，张树成索性就顺势提出了告辞。
走访了七户人家，张树成也看明白了，村民们对吊庄移民政策的抵触很大，今天见到的七个人，每个人都是一肚子的牢骚，一肚子的怨气，就没有一个说吊庄好的，通通都在说这项政策不好，说吊庄是劳民伤财。
另一边，看着张树成一脸失意的样子，李杰一言不发，什么也没说，今天除了一开始的韩三家，在去另外六家‘逃户’走访的时候，李杰没有再做多余的工作，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张树成以及便宜儿子劝说吊庄户。
站在他的角度来看，不论是张树成，还是便宜儿子，虽然都很用心，但是却用错了方法。
参加吊庄工作的都是成年人了，他们都有一套自己的思维模式，仅凭几句话，再画个大饼，就想让他们改变主意？
压根不可能！
如何说服村民继续吊庄，李杰已然是胸有成竹，不过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去做。
他们村里的李水花，明天就要结婚了。
相比于其他事，这件事才是马家的头等大事。
李水花与其说是嫁人，不如说是被她父亲给‘卖’了，李老汉用女儿换回来了一口水窖，一头驴，两只羊，两笼鸡。
这桩婚姻就是一场**裸地交易，没有任何情感因素的加成，因为李水花真正喜欢的人是便宜儿子马得福，同时，马得福也喜欢着水花。
两人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都知道他们是相互喜欢的。
然而，两人之间的爱情却隔着一个残酷的现实。
马得福和水花都是各自家里的希望，不过两家的方法却是不太相同。
水花家是寄希望于女儿嫁得好，以此来改变家庭的命运，而马家则是寄希望于马得福能够通过工作改变家里的困境。
马得福很清楚，他们家给不了水花家想要的东西，水花也跟清楚他爸爸要什么，她不想逼着马得福取她。
因为，她不想拖累马得福。
故此，两人明明互相爱着对方，但是却不能在一起。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式了，如今李杰来了，情况自然不一样了。
水花这个媳妇，他们马家是娶定了！
谁也拦不住！
是夜，月明星稀，马家的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屋内，李杰听到动静，陡然睁开了眼睛，他知道这声音是谁发出来的，和原剧中一样，马得宝、麦苗、尕娃和水旺几个孩子受不了村子里的苦，想要逃离涌泉村，逃到外面的大城市去。
本来这一次‘逃离’行动只有他们四个人，但水花得知这件事后，不仅没有劝阻他们，反而决定加入这次行动，水花这么做，一方面是想照顾一下年纪尚小的弟弟妹妹们，另一方面，她也想借此逃过这桩充满交易味道的婚姻。
等到门外再次安静下来，李杰悄悄地爬了起来，轻手轻脚的来到便宜儿子的房间内。
借着月光，李杰发现即便是睡着了，便宜儿子的眉头也是皱在一起，眉宇间透出一股忧色。
令他如此表现的原因，略微一猜就知道，大概率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而是水花的事，毕竟他今天才刚刚接触吊庄移民的事，哪会忧心至此。
“得福，得福！”李杰拍了拍便宜儿子的脸蛋，低声道：“醒醒，醒醒！”
“嗯？”
马得福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睛，一开始还愣了愣，直到定眼看清来人的身份后，方才一脸茫然道。
“爸？”
“你这是干啥？”
“外面的天还没亮哩。”
李杰开门见山道：“得宝跑了。”
“什……”
没等那个‘么’字发出声，李杰就一把捂住了便宜儿子的嘴巴，免得吵醒隔壁的得宝妈和小女儿马得花。
“别叫。”
马得福虽然心里很是疑惑，但还是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其实，额刚刚是看着得宝跑的。”
说着说着，马得福又急了，李杰抬了抬手，示意他稍微勿躁，而后继续道。
“知道额为什么没有拦下他吗？因为额看到，跟着得跑一起跑的除了几个娃娃，还有一个大人，那个人就是水花。”
提到水花，马得福神色倏得一暗，秒懂水花为什么跑。
“你个怂娃！”
李杰见状‘啪’的一声，打了便宜儿子一巴掌。
“水花那么好的女子，你怎么舍得让她嫁给别人的。”
马得福抬头看着自家老爹，张了张嘴，支支吾吾半天，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你现在就给额爬起来，去把水花他们追回来。”
说到这里，李杰故意停顿了片刻，欣赏了一下便宜儿子的表情，果不其然，马得福表现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连手都没抬一下，更别说起身了。
看到这一幕，李杰也就没在继续逗弄这个便宜儿子。
“然后，明天一早，你带着水花回家，告诉她爸，水花，咱们家娶了！安家给他们家的彩礼，咱们家一分也不会少！”
刹那间，马得福瞪大了眼睛，难掩心中的狂喜，可是激动过后，他又想起，他们家给不起那么多彩礼。
李杰笑吟吟的补了一句：“彩礼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第五章 回村
“可……可是……”
没等马得福把话说完，李杰便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出声打断道。
“别可可可的，只管去！”
“……”
马得福二话不说，一骨碌爬了起来，随手抓起床头的衣服，一边匆匆忙忙的穿着衣服一边往外跑着。
涌泉村出村只有一条道，马得福健步如飞，一路狂奔，没跑多久就隐约看见前方的几道黑影。
“得宝！得宝！”
此时，天还没亮，万物寂寥，在空旷的荒野上这几道呼声特别的明显。
随着声音传到前方，前行的几个人忽然一顿，而后只见一道黑影嗖的一下冲了出去。
“快跑！”
此话一出，另外几道黑影也跟着动了起来，撒丫子就跑。
后方的马得福看到这一幕，也顾不上天黑路滑，连忙加快了步伐。
双方就这么一追一逃，直到前方传出一声‘哎呀’的惊呼，马得福才趁机追上了前方的几人。
马得福并没有第一时间责怪他们，而是一边扶起了倒地的那个人，一边关切道。
“怎么样？没事吧？”
借着星光，马得福终于看清了跌倒的人是谁，摔倒在地的人是一名女性，不过并不是水花，而是这支队伍里的另外一名女性麦苗。
麦苗的全名是白麦苗，她是苦水乡小学校长白崇礼的独生女。
一听白崇礼这个名字，就知道对方不是本地村民，事实上白校长也的确不是本地人，他是一名支教老师，虽然他不是当地人，但却在当地娶妻生子，扎根于涌泉村，并且一生都为着当地的教育做贡献，始终坚守着自己教书育人的事业。
在涌泉村，如果除去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白校长绝对是当地村民最尊敬的几个人之一，马得福、水花、马得宝、麦苗等人都是白校长的学生。
麦苗自知理亏，不论怎样，他们都不该不告而别。
因此，她不敢抬头看向马得福，只是低着头不好意思呐呐道。
“额……额莫事。”
马得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道：“莫事就好，莫事就好。”
“麦苗，你莫事吧？”
“有没有受伤？”
紧接着，又是几道关切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其中，第一道声音，马得福简直熟的不能再熟，那分明是弟弟马得宝的声音。
听到弟弟的声音，马得福顿时脸色一板，绷着脸道。
“马得宝！这次出村的事是不是你撺掇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出马得福话中的愠怒，其他几个人都是半大的孩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唯有年纪最大的水花率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拦在了马得宝的身前，就像是护着小鸡仔的老母鸡一样，粗声粗气道。
“是额指使的，你要怪就怪额。”
马得福当然不信水花说的话，因为他就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水花，以水花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即便是水花有心‘逃婚’。也不会带上几个半大的孩子。
“……”
马得福沉默了，良久，方才开口道。
“水……水花，跟额回去吧。”
听到这句话，水花顿时如遭雷击，呆呆的站在了原地，只觉得鼻头一酸，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就在她准备问马得福，是不是要抓她回去嫁给安永福时，马得福接下来的话却令她再无疑问。
“额……额……娶你！”
刹那间，水花泪如雨下，只是她这一刻的泪水和前一刻完全不同，这一刻她是喜极而泣。
与此同时，现场的其他几个人也是目瞪口呆，满脸惊讶的望着马得福。
刚刚，他们听到了什么？
得福哥说要娶水花姐？
水花捂着嘴巴，颤声道：“真的？”
“真的！”马得福的语气无比笃定，肯定道。
话音落地，现场顿时欢呼一片，得宝、麦苗、尕娃、水旺四人都知道，水花姐喜欢得福哥，得福哥也喜欢着水花姐，他们四人没有一个想让水花嫁给安永富的。
但他们都是半大的孩子，人微言轻，根本就没有人在意他们喜不喜欢。
所以，他们才会带着水花一起逃出涌泉村。
水花也跟着笑了起来，她笑的很好看，就像是冬日里的一缕暖阳，既暖人心扉，又无比的甜美。
“好，额跟你回去。”
马得福闻言憨憨一笑，眉宇间荡漾着掩藏不住的喜意。
“哦！回去咯！回去咯！”
望着哥哥和水花姐有情人终成眷属，马得宝高兴的手舞足蹈，一边哈哈大笑，一边高声的喊着。
“回去咯！回去咯！”
麦苗也跟着得宝一起起哄，甜甜一笑，喜滋滋的喊道。
约莫一刻钟后，一行人开开心心的回到了涌泉村，俨然忘了‘逃离涌泉村’这档子事。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走到村口时，却突然发现李杰站在了那里，这一刻，开心的氛围立马荡然无存。
四小只惴惴不安的望着‘喊水叔’，心里直打鼓。
马得福完全没有注意到四小只脸色骤变，笑呵呵的走上前去，问道。
“爸，您怎么在这？”
李杰看了一眼便宜儿子，而后又扫了一眼水花，大手一挥道。
“你和水花先回去。”
“额……”
马得福挠了挠头，刚准备替几个弟弟妹妹求求情，谁曾想，李杰压根就不给他机会，粗暴的命令道。
“赶紧麻溜的回去！”
马得福转头望了一眼战战兢兢地四小只，给了一个抱歉的眼神，也不管他们能不能看到，随即便带着水花离开了村口。
毕竟，老爹的眼神太可怕了，他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等到水花和马得福离开后，四小只彼此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害怕。
李杰目光冷冽的扫视一圈，在看到另外一个便宜儿子时，忽然厉呵一声。
“马得宝！出列！”
队列中的马得宝被这一声呵斥吓得一抖，犹豫了一会，他想起了被‘鞭子’支配的恐惧，最终还是耷拉着脑袋，惶惶不安的走出了队列。
“抬头！”
“挺胸！”
马得宝闻言缓缓抬起了头，怯生生的瞄了一眼，随即下意识地服从了指令，挺了挺胸。
“干得不错！”
第六章 强势谈判
？？？
马得宝一脸哑然的望着老爸，他本来都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准备，谁知老爹竟然夸奖了他？
虽然他读的书不多，但是也知道‘干得不错’，应该是夸奖的意思吧？
没错吧？
看到得宝脸上的惊愕，李杰心里暗自笑了笑，表面上却依旧绷着脸，拍了一下二儿子的脑袋。
“好了，别愣神了，赶紧回去睡觉！”
言罢，他又朝着另外三小只说了一句。
“你们几个也是。”
唰！
此话一出，四小只立马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般，拔腿就跑。
村口，李杰望着四个小家伙仓皇而逃的背影，嘴角默默勾起一抹笑意。
这件事，就这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
……
……
翌日，天刚蒙蒙亮，李杰便独自一人来到了水花家。
虽然涌泉村的村民都很穷，但穷和穷也是有区别的，比如水花家就特别穷的那几户，他们家的院子连院门都没有，院子里面也只有两间土房以及一间半敞开式的厨房。
李杰徐徐走到正屋的房门口，敲了敲那扇破旧的木门。
“李老栓，起来没？”
铛！
铛！
铛！
由于门太破，一敲起来就吱呀呀作响，这声音比门铃声还好使，没过一会，门内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水花她爸李老栓顶着一颗锃亮的光头，透着门缝，探头探脑的朝外看了看。
“好勒，别看了，是额！”
李老栓认出门外的声音，长舒了一口气，一边打开房门一边问道。
“喊水？你来干啥？”
望着李老栓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估摸着对方已经发现了水花不见了，不然的话，他根本没必要如此小心翼翼。
走进屋内，李杰环视一圈，也没找到个能坐人的椅子，于是几步走到炕边，一屁股坐了上去。
“额过来和你谈谈水花的婚事。”
听到这句话，李老栓立马就误会了，以为‘水花’是被马家藏了起来，也不怪李老栓这么想，他其实也知道女儿和马家的大儿子关系好，但没办法，他们家穷啊，连头驴都没有。
这样的家庭，哪出的起令李老栓满意的彩礼，所以，他就把水花嫁给了苦水村的安永富，虽然他明知道水花喜欢马得福，但谁让安永富出得起彩礼呢。
这一误会，让李老栓出离了愤怒。
“好啊，你个马老汉！”
“你给额说清楚，水花是不是让你们家藏起来了？”
眼瞧着李老栓越靠越近，看样子对方还想揪上自己的领子，李杰顿时眉头一皱，稍微释放了一丢丢隐藏起来的气势。
“安静！”
李老栓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哪受得住这股气势，当即吓得一哆嗦，连忙将手收了回去，惊疑不定的看着李杰，尽管他没说话，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将他想说的话都表达了出来。
‘你想干啥？’
“听额说，你是不是用水花换了一口水窖，一头驴，两只羊，两笼鸡？”
李老栓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只是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脑袋立马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嗯？”
李杰斜睨了他一样，淡淡的‘嗯’了一声？
“不对！”李老栓立刻辩解道：“那不是换，那是额收的彩礼！”
李杰摆了摆手：“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等今天苦水村的人来了，你就告诉他们，这女儿不嫁了，然后把彩礼一分不少的退回去。”
“你说个啥？”
一听到要退彩礼，李老栓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脸红脖子粗的吼道。
“退彩礼？”
“没门！”
“别一惊一乍的，听额把话说完。”
李杰瞪了他一眼，犀利的眼神令李老栓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到了嘴边的话顿时戛然而止。
“额让你退彩礼是有原因的，安家给你的一头驴，两只羊，两笼鸡，额马家也给得起，不仅如此，额还给你翻个倍。”
‘翻倍？’
李老栓闻言心中一动，两颗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开始琢磨对方说的话是真是假。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谁家不知道谁家的事，马家为了供大儿子上学，可谓是砸锅卖铁，虽说得福也很争气，现在成了干部，但毕竟刚刚吃上皇粮，他们家哪来的钱？
因此，李老栓判定‘马喊水’这是在吹牛，于是哼哼哧哧的低声回道。
“尽吹牛，说大话谁不会啊？”
“吹牛？”李杰呵呵一笑：“额马喊水什么都会一点，就是不会这个，今天额把话撂在这里，额说彩礼翻倍就翻倍。”
虽然兜里的钱不够支付‘巨额’彩礼，但李杰却丝毫不露怯，这点钱对于他而言，简直就是不值一提，他有一百种办法快速的赚到这笔钱。
看着语气笃定的李杰，李老栓不禁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难道马喊水发财了？’
‘这架势看起来也不像是在说大话？’
‘难不成他真的出得起两口水窖，两头驴，四只羊，四笼鸡？’
‘如果是真的话，那我岂不是变成了涌泉村首富？？’
一念及此，李老栓心动了，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你说的是真的？真的给翻倍？”
李杰斩钉截铁的回应道。
“当然！”
金钱与他而言，完全是身外之物，如果能用这么一点东西，换来便宜儿子一辈子的幸福，简直不要太划算。
李老栓还是有点不太相信，又问了一遍。
“真的？”
“一口唾沫一个钉！”
李杰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为了防止李老栓再次追问，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不仅如此，等苦水村的人来了，额跟着你一起和他们说退彩礼的事。”
李老栓原本还想着，苦水村今天来接亲，肯定会来一大帮子人，他们人多势众，真的要说退彩礼的事，他还担心自己被揍呢。
这下好了，‘马喊水’要和自己一起，有他顶在前面，自己可就安全多了，就算要挨打，苦水村的人也会先打他啊，不会打自己，毕竟是他撺掇自己退婚的。
站在原地默默的盘算了一会，李老栓一想到双倍的彩礼，就喜不自禁的笑出了声，而后连连点头道。
“好啊！好！”
第七章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另一边，马得福和水花默默的坐在炕上，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尽皆看出对方眼中的忐忑。
“你……”
“额……”
“你先说。”
“你先说。”
“好，额先说。”马得福鼓气勇气，开口道：“你不用担心，额爸一定会说服你爸的。”
“嗯。”
水花腼腆的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很快，现场又安静了下来，此时无声胜有声。
直到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两人方才收回了彼此的目光，齐唰唰的看向了入口处。
吱呀！
木门打开，李杰带着李老栓走了进来，两人看到这一幕，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踏进屋内，李杰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板凳：“李老栓，你先在这坐一会，额还有点事。”
“嗯，嗯。”
李老栓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而后偷偷的瞅了一眼女儿，又瞧了瞧坐在一旁的马得福。
“得福，你先招呼一下，额先去村部，待会再回来。”
随后，李杰又朝着便宜儿子吩咐了一句，便离开了家里。
等到李杰离开后，现场的三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良久，水花悄悄地瞥了一眼自家老爹，呐呐的叫了一声。
“爸。”
李老栓转头溜了一眼神色拘谨的女儿，随口答道。
“嗯。”
一时间，现场又沉默了下来。
李老栓望着女儿和马得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抛开其他因素，在他眼里，这两个娃是般配的，可是他们家太穷了，穷的连老婆都跑了。
在涌泉村，水花妈妈不是唯一一个跑的，白校长的老婆也因为受不了这里的穷，跑了，除了女的往外跑，就连男的也有往外跑的，比如尕娃的爸爸，就‘跑’了。
虽说尕娃他爸是借口出门打工，但是他出去后就再也没有给家里捎过信，这和跑完全没什么两样。
水花时不时的偷瞄老爹一眼，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她恨老爹自作主张把她许给了隔壁的苦水村，但李老栓毕竟是她老爹，父女间哪有什么隔夜仇。
马得福同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水花的爸爸，其实他现在很想问一句。
‘额和水花的事，您同意不？’
然而，他不敢，也不好意思。
就这样，三人谁也没有说话，直到耳边传来一阵喇叭声。
“开会勒！开会勒！到村委会开会勒，每家最少派一户人来，现在，马上！”
“到村委会开会勒，开会勒！”
听到喇叭里的声音，李老栓努了努嘴。
“额去开会了。”
几分钟后，村民们拎着小板凳陆续来到村委会，眼见人来的差不多了，李杰带着张树成坐在了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说是主席台，实际上只是一条长凳以及一张老旧的长条形桌子。
开过村委会的人都知道，现场肯定是一片乱糟糟的，李杰站在‘主席台’前，拍了拍桌子，喊道。
“静一静，静一静！”
话音刚落，现场的确稍微安静了一会，不过仍有部分村民仍在窃窃私语，昨天白天发生的事早就传遍了涌泉村，大家都知道今天开会大概是要干什么，无非是商讨‘吊庄’的事情。
“都坐下，坐下，今天是说正经事，五蹲，你赶紧给额找个地方坐下来。”
片刻后，眼见村民到的差不多了，李杰轻咳一声，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大家都知道，咱们涌泉村穷，咱们为什么穷啊？”
“为啥？”
“因为缺水啊！”
“额为什么叫马喊水，喊水，喊水，缺水才要喊水啊。”
“正因为咱们这地缺水，种什么死什么，除了玉米、土豆、红薯，别的啥也种不活。”
“风吹石头跑，地上不长草，天上没只鸟，咱们这里真真是鸟都不拉屎。”
“可是，咱们这里以前不是这样地。”
“就咱们脚下这块地，在古代可是天下第一军门，始皇帝出巡来过，成吉思汗晚年最后是在这里过得，红一、红二方面军是在这里会师的。”
“说到这个，咱们的老支书最清楚，当年老支书就参加过长征。”
“是不是？老支书？”
人群中，一名年约七十余岁的老人，吧唧了两口旱烟袋，默默的点了点头。
“都说咱们宁省试‘塞上江南’，这句话放在银川、石嘴山、吴忠、中卫那是没错的，但放在咱这里，就不对了。”
“不，也不对，以前用在咱这里也是对的，只是现在咱们当不起‘塞上江南’的称呼了。”
“为啥嘛？”
“因为咱们这里一眼望去，全都是黄土，哪有一点‘江南’的味道嘛！”
“当然，在历史上，咱们这里的森林也是一片一片的，有句诗怎么说来着，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用这句话形容咱们这里，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可是随着战乱，大量的移民进入了山区，给咱们这里的环境造成了极大的破坏。”
“咱们涌泉村原来的大姓是‘李’，额们‘马’家的祖先就是因为逃难来的，在这里，额要感谢李姓的先人们，是他们接纳了马家的先人，不然的话，马家的先人早就死了。”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以前住在大山里是躲避战乱，现在是国泰民安，咱们可以往外走勒。”
“同时，咱们也给这片养育了咱们的额土地，休息休息。”
“所以，政府才制定了‘吊庄’移民，让咱们走出去，去有黄河水的地方，去大平原，让咱们在那里扎根，一方面让额们能吃得饱，另一边也让这片土地歇一歇。”
“乡亲们，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啊。”
“只有这山变青了，水变绿了，地里才能长庄稼，咱们才能吃饱肚子啊，可是，咱们不走，这山就不会青，水也不会绿。”
与此同时，张树成在听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时，顿时神色一怔，露出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
这……这句话说得真是太好了！
太形象了！
不行！
必须记下来！
一念及此，张树成立马摊开笔记本，唰唰唰几笔写下了这句口号。
第八章 谁赞成？谁反对？
“李老栓！”
“人呢？”
“李老栓！”
“你给额出来！”
就在这时，只见院外传来一阵急吼吼的叫骂声。
人群中的李老栓听到这‘恶意满满’的呼喊声，立马夹起尾巴，一溜烟的跑进了屋内。
“咋了？”
“干啥？”
“出啥事了？”
“你跑啥跑？”
一时间，现场顿时议论纷纷，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李杰环视一圈，觉得今天这个会是开不下去了，不过这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今天是水花嫁到苦水村的日子，安家一大早的就会来接亲，到时候一看李老栓家里没人了，肯定会寻过来。
数息后，只见一群敲锣打鼓的壮汉闯了进来，带头的是一个戴着平顶帽，满脸凶悍的中年男子，这人一进门便气势汹汹的喊道。
“李老栓，你给额出来！出来！”
李杰拨开人群，走上前去，拦住了安家的接亲队。
“干啥呢！干啥呢！”
领头的那名男子，阴阳怪气道：“干啥？你是谁啊？”
“额是涌泉村的村支书马喊水，你又是谁？”
“这跟你莫关系！”男子摆了摆手，傲然道：“额就找李老栓！”
李杰笑了笑，坦然道：“你找他是不是因为接亲的事？”
“是！”男子一边说着一边神情激动的指着躲在门后的李老栓，气炸心肺道：“这个李老栓，他骗婚！他收了额家的彩礼，答应把他女子水花嫁给额外甥安永富，今天接亲，结果，额们人来了，他家却一个人也莫有！”
李杰伸手怕了拍他的肩膀：“这件事额知道，真算起来，也是你们骗他在先。”
男子一听这话，立马就炸了，脸红脖子粗的反驳道。
“你说个啥？我骗他？我骗他啥勒？”
“呵呵。”李杰冷笑一声：“骗了啥大家心里都知道，你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男子见状心里不禁打起了鼓，暗道，难不成李老栓知道了永富家的事？
两家结亲前，安家曾告诉水花她爹，永富家有两口水窖，家里富裕的很，不然也出不起那么多的彩礼。
然而，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安家所说的水窖是骗人滴，他们家连一口水窖也没有，安家所说的富裕也是骗人的，这些个彩礼全是他们家亲戚一笔一笔凑起来的。
因为安永富是安家三代人的独苗，长辈们眼瞧着安永富二十好几了也没娶上媳妇，那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倘若永富打了光棍，他们安家可就要绝后了。
所以，安家的叔叔伯伯们就商量着，一家凑一点，让侄子/外甥娶个媳妇，延续香火，而且这媳妇还不能在本村里找，因为本村的人都知根知底，他们那套说辞压根就骗不了人。
最后，安家托媒婆找了一个外村的，也就是涌泉村的水花家。
涌泉村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贫困村，苦水村就是再穷，那也比涌泉村要好一些。
结果，水花她爹李老栓就上了安家的‘当’，以为把女儿嫁给了一家富裕的人家，殊不知，安家的情况虽说比他们家要好一些，但也谈不上‘富裕’两个字，安家在苦水村顶多也就排在中下。
带头男子暗自琢磨了一会，随后又偷偷的打量了一眼挡在自己身前的李杰，尽管他认为事情不可能暴露，但是看到李杰那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又有些不太确定。
可是安家毕竟付了那么多的彩礼，带头男子岂会轻易放过李老栓，只见他嚷嚷道。
“你说个啥？咱们家骗了他啥嘛？那彩礼咱们家可是一分不少的给他了，哪有收了彩礼，又不嫁女子的道理？”
然而，人一旦产生了自我怀疑，气势就不可避免的弱了几分，或许安永富舅舅自己没有察觉到，但是在场的其他人都察觉到了这一点，安家舅舅此时说的话分明没有之前那么理直气壮。
“正好乡里乡亲们都在现场，那咱们就理论理论。”李杰伸手招呼了一下现场的村民们，高声道：“你安家先前说永富家有两口水窖，但是实际上呢？你们家有吗？”
‘坏了！’
此时，安家舅舅心中再无侥幸，对方这分明是有备而来啊，旋即，他又不禁想到，既然水窖的事情暴露了，其他的事情是不是也跟着暴露了？
他有这种想法也很正常，水窖的事，只要稍微去苦水村一打听就能知道，而其他的事也和水窖一样，只要一问，肯定也包不住！
犹豫半天，安家舅舅喋喋不休道。
“那……那他也不能不守信用，讹了咱们家彩礼啊！”
看到安家舅舅吞吞吐吐的样子，现场的村民们都懂了，事实正如李杰所说那样，安家的确是先耍了花招。
李杰粗略的打量了他一眼，大手一挥道。
“那简单，回头让李老栓把你家彩礼给退勒！”
躲在人群中的李大有，看到这一幕，带头起哄道。
“是嘛！是嘛！”
“退了不就得了！”
虽然李大有算盘打得很精，平时又喜欢上蹿下跳，但是瑕不掩瑜，他人还是不坏的，因此在村子里还是有些号召力的。
旁人一瞧李大有起了个头，立马也跟着嚷嚷起来。
“谁让你们苦水村先骗人的！”
“是嘛！”
“你们苦水村是不是觉着额们涌泉村的人好欺负？”
“对头，三儿，你说得中！”
……
……
“静一静，大家伙，静一静！”
李杰双手微微下压，而后指了指欲言又止的安家舅舅。
“有事好商量，安家舅舅，你有什么想说的话，现在就说。”
安家舅舅比比划划地说道：“额们家接亲队的钱，摆酒席的钱都花了，这笔钱也得赔！”
李杰微微一笑，拍着胸脯道：“额做主了！一分不少，都赔给你！”
安家舅舅瞧了李杰一眼，将信将疑道：“你凭啥给李老栓做主？”
“就凭李老栓家的女子喜欢额家的娃，凭额家的娃也喜欢他家的女子。”
李杰伸手指了指后方的李老栓，而后又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额的话讲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第九章 额们回去
现场鸦雀无声。
此时，安家舅舅脸色惨白一片，值此之际，他心里已然知道外甥的这桩婚事大概率是告吹了。
虽说对方承诺会把彩礼还给他们家，可是钱归钱，在想找个和水花相同的女子可就难了。
九十年代初，西海固地区一头驴的价格约在500块左右，两只羊的价格约在400左右，两笼鸡的价格约在200左右，除了水窖之外，他们安家付出的彩礼就在一千多。
这些钱可是安家的亲戚们砸锅卖铁凑出来的钱，此外，这婚礼的邀请全都发了出去，如果今天新娘没法到场的话，他们安家定然会成为苦水村的笑柄！
‘咋办？’
‘这可咋办？’
‘如果今天接不到新娘子，额们家岂不是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安家舅舅悄悄地瞅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李杰，也不知道怎么地，纵使他心里百般不愿，也不敢触了对方的霉头。
他有一种预感，倘若自己和对方争辩什么，吃亏的一定是他自己。
‘咋办？’
李杰环视一圈，气定神闲道：“好，既然没有人反对，那么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随着话音落地，安家舅舅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见他偷偷的瞟了一眼跟着他来的苦水村村民们，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敢于当这个出头鸟。
眼见如此，安家舅舅顿时把心放在了肚子里，暗自嘀咕道。
‘这样也好，额回去也有个交待。’
李杰若有意似无意的瞟了一眼安家舅舅，指了指他，道。
“你你你，既然没事了，你们就赶紧走吧，额们还要继续开会！”
“……”
一时间，安家舅舅无言以对。
最终，安家舅舅瞅了瞅李杰，而后又瞪了一眼躲在门后的李老栓，放了一句狠话。
“额……额就给你们五天的时间，如果到时间了，你们还换不了钱，水花这女子，额们是娶定了！”
“好！五天就五天！”
安家舅舅一咬牙：“额们走！”
本来，李杰还准备约定一下日期的，谁曾想安家舅舅却主动定下了日期，并且时间还要比他预想中的更加宽裕一些。
根据脑海中的记忆，李杰对于‘马家’的家底那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为了供养大儿子马得福以及小女儿马得花读书，马家的经济条件拮据无比。
如今他们家总共资产也不超过一千块，而水花家的彩礼就要两千块，如果再去掉安家的接亲钱，酒席钱，外加双倍付给李老栓的彩礼钱，其间的缺口高达四千块。
要知道这可是91年的四千块，并且是西海固地区的四千块，在涌泉村甭说是四千块了，就是两千块，那也是村里最富的几户人家。
村民们为什么抵触吊庄移民？
还不是因为穷！
大家都穷的叮当响了，绝大多数村民穷的连饭都吃不饱了，连饭都不吃饱了，哪有钱去盖房子？
吊庄移民最大的阻碍就是‘钱’！
等到苦水村的人离开后，中断的会议得以再次开始。
“咳！咳！好勒！好勒！他们人走勒！咱们继续开会！”
“咱么这地方有多苦有多穷，额想额就不用再强调勒，上面为啥给咱们搞这个吊庄移民，额想还是由张主任给咱们说道说道。”
“大家欢迎，欢迎！”
言罢，李杰率先鼓起了掌，随后在场的村民们也跟着鼓起了掌。
张树成面带询问的瞧了一眼李杰，在见到李杰点头后，方才轻咳一声，双手微微下压，一脸灿笑，道。
“各位，刚刚马主任说的很好，额在这里在补充两点。”
“首先，啥叫吊庄？”
“吊庄就是，你现在的家和耕地不变，政府在玉泉营那片大平原上再给你分一块耕地和宅基地，建个新家，重新扎根。”
“当然，额也知道，玉泉营那边现在的情况确实有点艰苦。”
“但是！”
“那边的地理条件可比额们这里好许多，咱们县里也去了几十户吊庄户，他们都在那边留了下来，只有额们涌泉村的人跑了回来？”
“为啥吗？”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骚动不已，几个逃回来的吊庄户觉得脸上挂不住，纷纷开口道。
“啥嘛！啥嘛！”
“那边的地全都是黄土沙地，哪能种庄稼嘛！”
“那里的蚊子比额们这里的苍蝇都打，你看看额的手，额的腿，这被咬的，都成啥样子了么。”
“五蹲说的莫错，咱们去那里，连喝的水也莫有，啥时候能喝上黄河水嘛！”
……
……
面对着村民们的质问，初次参加基层工作的张树成有点茫然不错，短时间内也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问题为好。
李杰瞄了一眼身侧的张树成，而后把桌子拍的哐哐响。
“说啥勒！”
“说啥勒！”
“都给额安静！”
说话的同时，李杰略微释放了一丝气势，立马镇住了七嘴八舌的村民们。
等到现场再次安静下来，只见李杰继续道。
“刚刚张主任已经说得很清楚勒！”
“那里的条件比咱们这里好，而且全县只有额们涌泉村的人逃了回来。”
“这说明啥？”
“老支书，您给评评理，他们做的对不对？”
“哪有当逃兵的道理嘛！”
听到这句话，人群中的老支书狠狠嘬了一口手中的旱烟，眉头拧成了川字。
许久过后，老支书缓缓开口道。
“张主任说得对，喊水说得也对，咱们涌泉村虽然比其他的村子穷，但是额们人穷，志却不能短！”
“这吊庄，额们还是得去！”
说着说着，老支书拿着手中的旱烟袋指了指一旁的儿子李大有。
“额先给咱们家报名勒！”
“大有！”
“你去不去！”
众目睽睽之下，好面的李大有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何况这还是他老子主动问他的。
于是，只得点了点头。
“额……额去！”
眼见自家儿子答应了下来，老支书目光一转，看向了韩三。
“你呢？”
韩三犹豫了一会，道：“额……额也去！”
既然有人开了头，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一个又一个吊庄户纷纷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