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各自的反应
“你们还有没有点组织性，纪律性！”
“啊？”
这一次，赵天山是真的生气了，今天晚上的遭遇实在是太可怕了。
正如他所说的一样，如果他和李杰没能及时赶到，这群女大学生们只怕是凶多吉少。
第一天上坝，大学生就出现了意外，哪怕场里不处分他，他也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毕竟，这群大学生可是来支援塞罕坝植树事业的。
覃雪梅主动上前一步，低头认错。
“大队长，对不起。”
季秀荣也跟着上前一步，挺身而出道。
“大队长，你别骂了，这件事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提议的话，我们女生晚上也不会出门的，您要骂的话就骂我一个人好了。”
赵天山狠狠地瞪了季秀荣一眼，到了这时候，对方还在讲姐妹义气，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
“你的事情待会再说，不过，你们今天晚上私自违反过夜规章条例，明天我一定会将这件事汇报给场领导的。”
“具体该如何处罚你们，由上级领导决定！”
听到这句话，女生们立马抬起头来，看向了赵天山。
显然，在这之前她们都没有想到问题的严重性，她们没想到大队长竟然会将这件事报告给领导。
这件事吧，说大可大，因为她们差一点就遭遇了意外，说小也小，因为最终结果只是虚惊一场。
至于，具体该如何处理，决定权完全掌握在了赵天山手里，如果赵天山想要大事化小，只要内部批评一番即可。
同时大队长想要把事情闹大也很容易，只要将她们今天晚上的表现如实上报即可。
在女大学生们看来，她们自然是想要前一种结果，因为场领导若是得知这件事，最起码也得批评她们一番，甚至给她们记上档案也不一定。
当然，上档案是最坏的结果，可能性很小，但可能性再小，它也是有可能。
如今这个时代，档案就是他们的第二生命，一旦档案上面有了污点，不仅会影响到她们的前途，还会影响到她们的生活。
听完赵天山的话，季秀荣很有义气的主动揽下了责任。
“大队长，这件事的责任在我，您要处分就处分我一个人好了！”
“胡闹！”
虽然季秀荣的表现很讲义气，但军人出身的赵天山最看不惯的就是‘个人英雄主义’。
“季秀荣，你把这里当成什么了？这里不是你搞个人英雄主义的地方！”
“你们是一个集体！”
眼见赵天山劈头盖脸的训斥着‘女神’，武延生心中的怒气值陡升。
他觉得赵天山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不就是一个大队长吗？
说得好听一点，你赵天山是大队长，说得难听一点，你赵天山不过是一个高级保镖而已。
而他们呢？
他们可是大学生，未来的国家干部，你一个小小的大队长，有什么资格训斥国家干部？
另一边，隋志超弱弱的举起手，好奇道。
“大队长，刚刚出什么事了？”
赵天山撇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出什么事了？你应该问问她们，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无组织，无纪律，下午才宣布过夜规章条例，结果一转眼就把条例当成了耳旁风。”
“大晚上不仅跑到野地去方便，而且还没有告诉任何人。”
“结果遇到了狼群，如果不是我和冯程及时赶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狼……狼？”
隋志超瞠目结舌的望着赵天山，他还以为大队长下午说的话是唬人的呢。
谁曾想居然是真的！
坝上，真的有狼！
望着隋志超一副震惊的模样，赵天山哪能看不出对方的心思。
其实，坝上有狼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先遣队的队员们都知道，但真正遭遇狼群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真算起来，今天晚上覃雪梅她们确实有点倒霉。
不过，如此一来也好，经过今天晚上这么一遭，这群大学生们肯定不敢再违反规定了。
未来哪怕自己带着他们晚上出门，估计他们也不敢了。
“老魏，老魏！”
就在这时，张福林特有的大嗓门划破夜空，响在了众人的耳畔。
“快过来帮忙，有好货！”
一听‘有好货’三个字，魏富贵立马意识到了张福林那边有‘猎物’等他接受，而后便没了看热闹的心思，匆匆的朝着一旁跑去。
“哈哈！老张，厉害啊！”
没跑一会，魏富贵就看到了张福林的身影，就着明亮的月色，他一眼就看到了张福林肩膀上的狼尸。
“明天又有肉吃了！”
“嘿，这可不是我的功劳。”
张福林笑着摇了摇头，朝着身后看了一眼。
“这都是冯技术员的功劳，呶，后面还有一头。”
“真的？”
魏富贵闻言眼前一亮，根据他的目测估算，张福林肩上的狼大概有一米多长，体重应该在三十公斤左右。
虽然狼肉的口感极差，但再差它也是肉，在坝上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有肉食已经很不错了，哪还敢挑食啊。
一头三十公斤的狼，去掉骨头、内脏、皮毛起码能出四十多斤肉。
四十多斤肉啊！
省着吃能够他们吃一个月。
然而，张福林刚才却告诉他，后面还有一头！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他们收获了八十多斤肉！
这……这……
一时间，魏富贵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言谈间，李杰走到了魏富贵身边，望着杵在原地的魏富贵，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魏，狼尸就交给你处理了。”
魏富贵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放心，交给我好了！”
咚！
李杰点了点头，而后一把将狼尸丢在了地上，发出一记沉闷的响声。
“我靠，还真的有狼啊！”
看到地上的狼尸，隋志超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直到此刻，他方才相信大队长所言非虚。
武延生同样被吓了一大跳，他活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狼，而且是血淋淋的死狼。
与此同时，女生们同样被这具狼尸给吓到了，沈梦茵和孟月相继发出一阵尖叫。
很快，覃雪梅就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只见她主动走到李杰身边，深深地鞠了一躬。
“冯程，今天晚上谢谢你。”
第十四章 ‘敌视’
眼见‘女神’轻声细语的和那个野人说话，立马点燃了武延生心中的妒火。
这人一生气，说话就不过脑子，只见武延生气呼呼的说道。
“雪梅，你和他谢什么谢，如果不是他坚持不修厕所，你们晚上哪会去外面？”
“我看这家伙就是故意想看我们的笑话！”
“武延生！”
覃雪梅转头白了一眼武延生，她觉得武延生这么说实在是太过分了。
人‘冯程’明明救了他们，不感谢也就罢了，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然而，武延生并没有因此而消停，反而因为覃雪梅的维护，心里更加厌恶李杰。
“雪梅，我有说错吗？冯程就是想搞个人英雄主义，怕我们在这常驻，所以才故意不修厕所，来为难我们！”
另一边，‘小跟班’那大奎看了一眼李杰，质问道。
“就是，冯程，营地为什么不修厕所，最起码得给女生修一个吧？”
李杰抬了抬眼皮，他懒得搭理这个一根筋的家伙。
此刻，武延生又跳了出来，好似那大奎的勇武给了他勇气一般。
“冯程，你什么态度！没看到别人问你话呢！”
“闭嘴！”
赵天山微微皱起眉头，冷哼一声。
“为什么不修厕所？”
“我现在就给你答案！”
“你知不知道坝上的冬天有多冷吗？”
“零下四十度，到处都是冰溜子，呼啸的寒风能够掩盖所有的声音，人一旦摔倒了，连喊救命的声音都听不到，等到发现的时候，那就是一具冰冷的死尸！”
“现在，你知道营地为什么不修厕所了吗？”
听到这番话，众人皆是内心一震。
零下四十度？
在场的八个大学生，从未经历过如此严寒的冬天，他们难以想象零下四十几度的场景。
不过，有一点他们可以确定，那就是零下四十多度确实能够冻死人。
“哼。”
武延生轻轻的哼了一声，以此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李杰看了一会，觉得很没意思，于是打了个哈欠，朝着赵天山招呼道。
“大队长，老魏，老张，我有点困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去吧，去吧。”
赵天山接过李杰递过来的猎枪，点了点头。
望着李杰离去的背影，亲身经历了死亡威胁的女大学生们心思各异。
覃雪梅觉得李杰可能是被武延生气走的，只是仔细一想，好像又觉得不是。
纵观对方的表现，他不应该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孟月的心里则是有些愧疚，她还记得出门之前，她们女生还在说对方的坏话呢。
沈梦茵则是觉得对方很是洒脱，面对男大学生的‘刁难’，‘冯程’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相比于‘冯程’的表现，武延生和那大奎就显得有点不知好歹了。
晚上起夜不准外出，这条规定明明是在保护他们，结果却被人误会了。
至于季秀荣，她的心里则是觉得‘冯程’十分具有男子气概，尤其是救了她们的那两枪。
一枪一头狼，枪枪毙命！
只可惜这个人长得太（老）……着急了一点，而且也不是很好看，不是她的菜。
等到李杰离开之后，赵天山抬头看了眼天色，大手一挥道。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
先遣队的队员们率先回应，一个个相继转身朝着宿舍走去。
随后，女生们也跟着点了点头。
眼瞧着‘女神’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要走，武延生立马不乐意了。
‘不行！’
‘我必须得想个办法！’
忽然间，武延生灵光一闪，对着女生的背影喊道。
“各位女同学，你们放心，明天咱们四个男生一定给你们修个厕所。”
覃雪梅转身看了武延生一眼，摇头道。
“不，我觉得大队长说的有道理，我们必须得适应坝上的特殊环境。”
随即，覃雪梅目光一转，看向了另外三位女生，道。
“孟月，沈梦茵，季秀荣，你们觉得呢？”
胆子最小的沈梦茵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同意，狼太可怕了，而且还是一群狼，我以后再也不出去了。”
“同意。”孟月也跟着附和道：“我觉得大队长说的没错，到了一个新的环境，咱们确实要适应，就跟育苗一样，必须考虑到因地制宜，不能盲目。”
“我也同意，零下四十多度，也太冷了，大队长说的有道理，这厕所里总不能做炕吧？”
季秀荣也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其实今天晚上的遭遇，她心里是最自责的。
如果不是她坚持的话，她们或许晚上就不会出门了。
不出门，也就不会遇到狼。
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实在是太可怕了，万一‘冯程’和大队长没能及时赶到，她们的小命可能就没了。
咨询完女生的意见之后，覃雪梅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武延生。
“谢谢男同学们的好意，厕所就不用修了，我们听大队长和冯程的。”
再次从‘女神’口中听到‘冯程’二字，武延生心中的妒火愈发的壮大。
‘冯程！’
‘冯程！’
‘又是冯程！’
‘如果不是这个野人坚持不修厕所，哪有今天晚上的事！’
‘没有今天晚上的事，他又怎么会在雪梅面前丢脸？’
‘冯程！’
‘我跟你没完！’
虽然武延生的内心在咆哮，但他却不能表露出来，因为他觉得自己不能让‘女神’看到他面目狰狞的那一面。
所以，他憋得很辛苦，而且是越憋越难受。
‘冯程！！！’
武延生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胸中的火气蹭蹭的往上冒。
显然，他又把这笔账记载了李杰头上。
……
……
……
约莫半个小时后，黑暗中，沈梦茵的声音忽然在女生宿舍内响了起来，不过她的嗓门压得很低。
“季秀荣，你睡着了吗？”
“没呢。”季秀荣低声回道。
随后，孟月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
“原来你俩也没睡着啊？”
沈梦茵叹了口气，道：“刚刚经历了那种事，哪能睡得着啊，现在回想起来，我还后怕呢。”
听到这句话，即便是心大的季秀荣，也是深以为然。
“是啊，是啊，刚才实在是太危险了。”
第十六章 闪亮登场
“同意！”
“我也得冯程应该不是那种人！”
“没错！”
另外三位女生依次表示同意这一决定，虽然她们不清楚为什么曲和场长为什么要那么说。
但不论怎样，‘冯程’都是她们的救命恩人，她们确实不该散播这些不好的言论。
至于，事实究竟是怎么样，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在坝上呆的时间久了，她们自然会清楚当年发生的事情。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李杰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脸上的胡子给刮了，同时他那乱如鸡窝的发型也得整理一二。
收拾了一番之后，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老腊肉，瞬间变成了二十多岁的帅小伙。
刮胡子、理发，李杰全都是自己来，因此也耗费了不少时间，以致于没能赶上早上的集合。
等他来到营地，众人已经出好操准备开始吃饭了。
隋志超看到焕然一新的李杰，惊得连饭盒都掉到了地上。
“我靠！这人谁啊？”
闫祥利和隋志超是同住一个宿舍，虽然他平日里比较沉默寡言，但吃饭、出操他还是跟着隋志超同行的。
听到隋志超的呼声，闫祥利转头一看，当他看到形象大变的李杰，也是十分惊讶。
不过，他并没有大惊小怪，仅仅只是略带惊奇的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与此同时，女生们也被隋志超的呼声吸引了过去，沈梦茵捂着嘴巴，惊讶道。
“这……这是冯……程吗？”
季秀荣机械地转过头去，目光呆滞道。
“是……是吧？”
孟月呆呆的站在原地，喃喃道：“可……可这变化也太大了吧？如果不是穿着同一件衣服，我都不敢认。”
“是啊。”
沈梦茵跟着点了点头，脑后的两个马尾辫一甩一甩的，可见点头的幅度有多大。
这简直就是换头了！
昨天的‘冯程’跟个野人似得，看起来邋遢极了，今天呢，干净清爽，活脱脱的一个大帅哥啊。
一旁的覃雪梅也是惊讶的看向李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真的很难相信，一个人的变化竟然能够如此之大。
食堂门口，那大奎推了一下武延生，而后朝着身后指了指。
“武延生，你看那边！”
“什么啊？”
武延生顺着那大奎的手指看向了身后，然后他就发现了令他震怒的一幕。
四名女大学生竟然全都把目光集中在那个‘野人’身上，而且他的女神也在其中之列。
更令他愤怒的是，他的女神正朝着那个野人的方向走去。
“冯程同志，昨天晚上谢谢你啊。”
覃雪梅再次向李杰表达了谢意，随后她又提出了一个建议。
“对了，你待会有空吗？我们想去苗圃再看一看，昨天去苗圃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点问题，需要好好研究一下。”
李杰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如此客气。
“没事，我只是希望同样的错误，你们以后不要再犯了。”
覃雪梅点头道：“嗯。”
“至于，你说的苗圃问题，我正好也有点问题需要和你们讨论一下，待会吃过饭，就招呼大家一起去苗圃吧。”
个人的能力终究是有限的，哪怕李杰是带着后世的经验来的，但想让绿色重新回到塞罕坝，仅凭他一人之力，肯定是不现实的。
另外，在过去的副本生涯中，李杰还真没有干过类似的育苗工作。
虽然他看了不少书，也背了不少论文，但并不意味着他就摇身一变，成了育苗专家。
根据他的计划，在未来的植树造林事业中，他的工作主要是引导众人走上正确的道路，减少试错成本。
因此，育苗工作还是离不开这些大学生，准确来说是覃雪梅和孟月。
她们两个毕竟是育苗专业毕业的，虽然她们现在只是刚刚毕业，没有多少工作经验，但理论知识她们却是不缺的。
？？？
此时，覃雪梅的脑门上长满了问号，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今天的‘冯程’怎么会如此客气？
明明他昨天还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难道换了个造型，顺带着连脾气也改了？
望着覃雪梅呆若木鸡的样子，李杰微微一笑。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
覃雪梅连连摆手，她当然不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哐当！
另一边，眼瞧着女神和李杰说说笑笑的，武延生气的重重地踹了一脚食堂的大门。
‘冯程！’
‘你这是在玩火！’
‘我武延生，和你势不两立！’
那大奎看到武延生踹门，有些不明所以，好奇道。
“武延生，你咋了？”
“没什么，我……”
忽然间，武延生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脚下的动作当即一顿，幸好那大奎一直看着前面，否则两个人就要撞上了。
食堂的门只是半开，不足以令两人大汉同时通行，那大奎被武延生挡住了，不由催促道。
“怎么不走了？”
武延生呵呵一笑，踱步继续往前走去。
“大奎，我刚刚忽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武延生皮笑肉不笑道：“你知道吗，咱们的队伍中曾经出了一个叛徒！”
那大奎不明所以，惊讶道：“啥？啥叛徒？”
武延生环视四周，发现大学生们都在场，于是故意将嗓门提高了几分。
“他不仅是叛徒！而且还是卖国贼！”
隋志超闻言立马凑了过来，左右张望了一圈，道：“谁啊？谁卖国了？”
那大奎虽然没有说话，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然说明了一切，和隋志超一样，他也想知道是谁。
武延生冷笑一声，直截了当的说出了‘事实’。
“那个人就是冯程！就是他，他就是卖国贼！”
隋志超眼珠子一转，他又不是大傻帽，怎么会相信武延生说的鬼话。
开什么玩笑呢。
冯程？
卖国贼？
如果人‘冯程’真的是卖国贼，人的坟头草估计都一米多高了。
那大奎连忙转头看了一眼门外的李杰，难以执行到：“不会吧？你听谁说的？这么大的罪，可不兴瞎说。”
武延生语气笃定道：“这可是曲场长说的，怎么可能有假？”
第十七章 看清真面目
曲场长？
曲和说的？
听到这个消息，隋志超的心中又有些动摇了，毕竟曲和可是场里的领导。
“武延生！你这是纯属污蔑！污蔑！你懂吗？”
魏富贵手上提着大勺，怒气冲冲的冲到武延生的面前，喝问道。
“冯技术员什么时候干过那种事？”
眼见魏富贵来势汹汹，拿着一个大铁勺指着自己，一副要和他干架的模样，武延生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想干什么！”
魏富贵反问道：“我还想问你想干什么呢？一天天的就知道在背后说人坏话，就你，还大学生呢！”
“我呸！”
就在这时，赵天山走进了食堂，一进门他就看到魏富贵和武延生对峙的场景。
在先遣队的队员当中，魏富贵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所以赵天山很是好奇，这武延生到底怎么得罪了老魏，竟然让老实人翻红了脸？
“老魏，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
“大队长，武延生刚刚在这造谣，说冯技术员叛国！”
看到大队长来了，魏富贵连忙将武延生干的好事告诉了赵天山。
听到这句话，赵天山顿时脸色一沉，在坝上的这些人里，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件事的内情了。
“一派胡言！”
“这种事情能拿来开玩笑吗？”
武延生嘴硬道：“这事又不是我说的，是曲场长说的，我只是复述曲场长的话罢了。”
赵天山闻言心中颇有些无奈，在坝上曲场长与‘冯程’之间不和，并不是什么秘密。
一个是场里领导，一个是好朋友，涉及到他们两个，赵天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李杰也走进了食堂，虽然他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但他仍旧是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好奇道。
“大队长，老魏，你们这是？”
“冯……”
魏富贵正准备告状，结果被赵天山打断了他的话。
“没，没什么，老魏，今天早上咱们吃什么？”
被这么一闹，魏富贵立马也反应了过来，到坝上这么久，关于当年的那件事，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内情。
当年那件事和‘冯技术员’的女朋友有关，据说‘冯技术员’因为女朋友出逃还伤心了很久。
尽管事情过去了好几年，但当着‘冯技术员’的面还是不提为好，免得勾起‘冯技术员’的伤心往事。
一念及此，魏富贵立马刹住了车，转头看着赵天山，满脸笑意道。
“这不昨天冯技术员打了两头狼嘛，今天早上大家有口福了，咱们吃狼肉辣子汤。”
狼肉不仅柴，而且还骚，为了料理狼肉，魏富贵可没少动心思。
然而，坝上的条件太过简陋，很多去腥的大料都没有，思来想去，魏富贵只能用辣味来掩盖狼肉的骚味。
“好，好，好。”
赵天山连连点头，说着说着就一把拉住魏富贵，朝着厨房走去。
“我可要好好尝尝，走，老魏，去给我盛一碗。”
“哼！”
武延生恨恨的瞪了李杰一眼，而后不待李杰有所反应便溜走了，也不知道怎么得，他总感觉这个野人有点可怕，虽然对方什么都没做，但他还是不敢和对方面对面的站在一起。
望着武延生的小动作，李杰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当真是一肚子坏水，说不定正在憋什么坏水呢。
不过，李杰却是不怎么想搭理这家伙。
另一边，隋志超眼见没什么热闹可瞧了，当即迈起步子，慢悠悠的走到窗口打饭去了。
经过昨天晚上加今天早上这么一遭，隋志超别的没看明白，有一点他可算是看明白了。
武延生，不可深交，这人老喜欢在背后说人坏话，明显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他们到底是一起上坝的大学生，心里不喜欢归不喜欢，但也没必要得罪对方。
以后和对方相处，保持距离即可，不用过分疏远，也没必要太过于亲近。
没过一会，隋志超来到窗口前，当他看到案板上摆着的莜面馒头，顿时觉得嗓子有点不舒服。
这莜面馒头，口感又干又硬，拉嗓子啊！
想到这里，隋志超不由十分郁闷的问道。
“魏师傅，怎么又是莜面馒头啊？”
魏富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条件艰苦，坝上没有那么多细粮，不过你别看这莜面馒头看起来难看，但吃起来却是很香。”
说着说着，魏富贵拿起一个馒头掰开来。
“你瞧，又松又软，吃起来绝对不辣口。”
隋志超无奈的点了点头，他只是嘴巴比较碎，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言谈间，女生们也走到了近前，沈梦茵嗅了嗅闻到厨房间飘来的香气，好奇道。
“好香啊，魏师傅，你早上做了什么？”
魏富贵嘿嘿一笑：“狼肉辣子汤配莜面埋头！”
“狼……狼肉？”
一提起狼肉，沈梦茵的脑海中就回想起昨天晚上的场景，即便一夜过去，仍旧是心有余悸。
看到沈梦茵一副被吓到的样子，魏富贵有些不明所以。
“是狼肉，怎么了？”
沈梦茵摆了摆手：“没什么，就是觉得狼太可怕了，我不敢吃。”
“哈哈。”
然而，没过多久，沈梦茵就把刚刚的说过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女生当中，就数她吃的最多，足足喝了两大碗狼肉辣子汤。
约莫半个小时后，覃雪梅找到了正在洗碗的李杰。
“冯程，你待会没事了吧？”
李杰转头道：“你是来叫我去苗圃的吧？”
覃雪梅点了点头：“嗯。”
“等我一会，马上就好。”
三两手将饭盒洗好，李杰擦了擦手，而后便朝着食堂走去。
望着李杰离去的背影，覃雪梅的脑海中不禁想起刚刚吃饭时季秀荣说的话。
在她们女生来食堂之前，食堂里发生了一场冲突，起因是武延生在背后说‘冯程’的坏话。
而且说得就是‘冯程’帮助女朋友叛国投敌的事。
一想到武延生，覃雪梅就觉得有点头疼，她知道武延生的心思，可是她现在并没有恋爱的打算。
第十八章 看清真面目（续）
坝上苗圃。
望着眼前的苗子，武延生就想起李杰，一想起李杰，他就想起自己上坝之后受到的那些‘委屈’。
武延生特地来苗圃一趟，就是为了给李杰一点颜色看看。
“哼，冯程，武爷爷今天就先收点利息！”
旋即，武延生便俯着身子，准备将苗圃里的苗子全都拔光。
然而，就在他刚刚拔了几颗之后，身后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武延生，你在干嘛？”
听到这句话，武延生身子一抖，脸上顿时惨白一片。
喊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女神——覃雪梅。
‘怎么办？’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其实，武延生心里很清楚他在做什么，他也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但愤怒已然让他失去了理智。
面对李杰，他心里始终藏着一丝惧意，他压根就不敢站着和李杰正面硬钢。
所以，他最终决定偷偷的报复。
谁曾想，这一幕却被覃雪梅发现了，雪梅是什么性子，他又岂会不知道？
‘不行，我必须想一个借口！’
就在武延生六神无主之际，他忽然想起一个词来。
次等苗！
‘对！对！对！’
‘就是这个！’
‘我是来帮那个野人来拔出次等苗的！’
‘没错！’
想到这里，武延生心中大定，只见他拿起手中的苗子，一脸灿笑道。
“雪梅，我在清理次等苗呢。”
覃雪梅狐疑的盯着武延生看了几秒。
次等苗？
哪还有什么次等苗？
他们昨天不是已经把次等苗拔完了吗？
不过转念一想，武延生毕竟是植树造林专业的，并不是学育苗的，出错了也很正常。
“你赶紧把苗子放回去，次等苗昨天就已经拔完了。”
“啊？”武延生故作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随后又挠了挠头：“不是啊，你看，我拔得这些苗子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难道不是次等苗吗？”
“呵呵。”
望着武延生那拙劣的表演，李杰忍不住笑出了声。
如果让自己给他的演技打分的话，他顶多给他打个八分，满分是一百分的那种。
太刻意了。
也就能偏偏没有什么社会经验的学生。
武延生只觉得这记笑声刺耳无比，好似在嘲笑他，讥讽他。
可是，覃雪梅现在就在他面前，他不能愤怒，他必须保持绅士风度。
‘我不气！’
‘我不气！’
心底连续提醒了好几遍，武延生终于将怒火压制了些许。
与此同时，赵天山也赶到了苗圃，当他看到武延生手上以及地上的苗子，脸色顿时黑成锅底。
这些苗子，竟然就这么被武延生给拔了！
可恨！
着实可恨！
关键这厮还口口声声的在说，是为了帮忙清理次等苗！
昨天下午，自己还和‘冯程’聊过这件事，当时‘冯程’就说，只要是在坝上长出的苗子，就没有次等苗。
何况，覃雪梅她们昨天已经拔过一轮了，刚才来的路上覃雪梅和孟月还在说，苗圃里剩下的都是好苗子，次等苗也被他们换床生长了。
现在哪还有什么次等苗？
覃雪梅摇头道：“谁告诉你这些是次等苗？”
听到这句话，武延生总感觉有点耳熟，随即他立马响了起来，这不就是昨天那‘野人’说过的话吗？
一念及此，武延生的目光不禁往旁边偏移了几分，而后他正好看到李杰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
‘可恶！’
‘这家伙一定是在嘲笑自己！正在看他的笑话！’
‘啊！’
‘我好气！’
‘好想打他！’
说时迟，那时快，武延生也不知道怎么地，居然鬼使神差的朝着李杰挥起了拳头。
“武延生！”
赵天山怒喝一声，就要上前制止武延生，然而他和李杰并没有站在一起，即便他再快，也要个几秒钟才能赶上。
李杰笑着摇了摇头，稍微往旁边移动了几分，避开了武延生的拳头。
砰！
下一秒，武延生由于用力过猛刹不住车，脚下一个踉跄救摔倒在了地上。
“哈哈！”
“嘿嘿！”
魏富贵和张福林本来就看武延生不顺眼，一瞧武延生摔了个狗吃屎，立马笑出了声。
空旷的原野上，这笑声显得尤为的刺耳，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在武延生的胸中燃起，只见他一轱辘爬了起来，怒视着李杰，双眼直欲喷火。
“冯程！”
“武延生！”
覃雪梅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了李杰身前。
“你太过分了，冯程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前辈，你怎么能打人呢？”
看到女神维护着‘仇人’，武延生只觉得心口被插了一把刀子，心如刀割，痛彻心扉。
此时，他胸中的怒火更甚。
“雪梅，你给我让开！”
覃雪梅却是一步不退，昂首道：“武延生，你冷静一点。”、
如果换做别时，武延生或许会听覃雪梅的话，但此刻他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你让不让！”
武延生上前一步，大吼一声。
“不让！”
“好！好！好！”
武延生气急而笑，哆嗦着双手指着李杰。
“冯程，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有本事别躲在女人后面，你要是个男人的话，你就出来，咱们单挑！”
“你确定？”
李杰目光平静的看着武延生，他本来是不准备搭理武延生这个跳梁小丑的。
但不搭理并不意味着对方可以肆无忌惮地招惹自己。
单挑？
多亏了他多年的休养，不然在听到这个词的瞬间，只怕会笑岔了气。
多少年了，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听过‘单挑’这个词了。
覃雪梅伸手拦住了上前的李杰，劝解道。
“冯程，你别听他的。”
看到这一幕，武延生气的人都有要炸了。
“没错！单挑！你敢不敢！”
“武延生，你别太过分了。”
覃雪梅看了一眼武延生，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武延生，根本就是她认识的那个武延生。
这件事明明是武延生有错在先，而且也是他先动的手，可是看武延生那样子，好像他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一方。
另一边，其他的大学生们纷纷将视线投在了武延生身上，若有所思。
第十九章 装死
新上坝的八位毕业生，和武延生比较熟悉的只有覃雪梅和孟月，其他五位学生和他们三个都不是同一所学校毕业的。
因此，抛开覃雪梅和孟月，其他人对武延生并不是很熟悉，本来他们对于武延生的印象还不错。
毕竟武延生是知名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而且又长了一副好皮囊，能说会道，比较讨人喜欢。
然而，经过仅仅一天过去，众人对武延生的感官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隋志超更加肯定了不能和武延生深交的决心，在他看来，似武延生这种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人，说不定哪天就被对方给卖了。
闫祥利则是依旧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因为他原本就没有打算和武延生搞好关系。
至于另外一位男生那大奎，饶是他为人比较耿直，，也觉得武延生今天的行为确实有失男子气概。
女生们的反应则比较统一，他们都觉得武延生今天做的有点过分了。
另一边，眼见覃雪梅一再维护李杰，武延生直接气炸了，爆呵一声，道。
“冯程！”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有种就被躲在女人后面！”
李杰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缓缓伸出食指勾了勾。
“你过来啊。”
“啊！”
武延生怒吼一声，捏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你……今天有你没我！”
这一拳，武延生使出了全身力气。
然而，没等他击中目标却被李杰轻飘飘的一勾给勾到在地，再次摔了个狗吃屎。
砰！
武延生直挺挺的摔倒在地，这一摔令他胸中的怒火更加沸腾，只见他一轱辘爬了起来，再次挥拳冲向了李杰。
“啊！啊！啊！”
望着失去理智的武延生，李杰暗自摇了摇头，身子往旁边微微一侧，同时右手蓄力，直接一拳击向了武延生的面门。
被一拳击中面部，武延生只觉得眼冒金星，眼泪和鼻涕几乎同时飙了出来。
砰！
武延生再一次摔在了地上，不过和上次相比，这一次他趴在地上许久也没有站起来。
一来他是怕了，这一拳直接把他给打清醒了，他知道论身手，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方的对手。
二来则是因为羞的，刚刚他还信誓旦旦的要和别人单挑，结果一转眼就被ko了。
这一次，他的脸算是被丢干净了。
其三，经过这么一遭，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人，与其继续挥拳自取其辱，不如趴在地上装死。
从武延生挥拳到他倒地，这一切看似用时很久，实际上不过是发生在转瞬之间。
因此，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武延生就倒在了地上。
“武延生，你没事吧？”
“武延生？”
虽然对于武延生的观感降低了不少，但一看他狼狈的摔在地上，众人还是围了上来。
此刻，武延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丢人！
简直是太丢人了！
羞耻、愤怒、屈辱等等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武延生只觉得度秒如年。
人这一辈子，总共有三次死亡，一次是生理性死亡，当你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在生理意义上，你已经死了。
还有一种是社会性死亡，其意为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丢到没法见人的地步。
至于第三次则是被遗忘，当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离世之后，你这个人就算是彻底消亡了。
而武延生现在正在经历的无疑是第二种死亡，社会性死亡。
从今往后，在众人面前，他估计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冯程，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
就在众人围在武延生身旁之时，赵天山走到李杰身前，狠狠地‘教训’了他一句。
只是赵天山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看他那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教训。
“冯技术员，干得漂亮！”
相比于赵天山的含蓄，张福林和魏富贵表现的就要爽利多了，两人纷纷竖起大拇指，赞道。
过了片刻，武延生依然躺在地上装死，看到这一幕众人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
武延生一直不起来，他们能怎么办？
强拉起来？
那大奎已经试过了，但武延生却是一点也不配合。
赵天山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武延生，挥了挥手道。
“张福林，魏富贵！”
“到！”
“来，和我一起将武延生同志抬回营地。”
“是！”
言罢，三人便来到武延生身边，一人抬头，一人抬脚，一人托腰，就这样把武延生抬了起来，而后离开了现场。
武延生全程紧闭着双眼，心里一直暗自重复着同一句话。
‘我昏倒了，昏倒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众人目送着四人离开，一旁的孟月来到覃雪梅身边，低声问道。
“雪梅，你不跟着过去看看？”
孟月知道武延生为什么来塞罕坝，她也知道武延生一直喜欢着覃雪梅，虽然她也觉得武延生今天做的不地道。
但他们三个到底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同学，所以她还是忍不住多嘴说了两句。
“不用。”
覃雪梅摇了摇头，武延生今天的表现实在是令她太失望了，明明做错了却拒不道歉，而且还要动手打人。
“走，我们去看看苗子，昨天匆匆一瞥，好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收集。”
眼见如此，孟月不禁低声叹了口气，同为女生，而且她和覃雪梅还是好闺蜜。
因此，对于自己这位闺蜜，她是太了解了。
她知道，今天一过，武延生算是彻底没戏了。
不过，她只是略微感慨了一下，毕竟她和武延生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两人不过是同学而已。
另外，相比于操心这件事，她明显更加在意自己的感情问题。
大学毕业之后，孟月和男朋友分到了不同的单位，而且是一个在北，一个在南。
两人只能通过写信来维持关系，她担心时间一长，他们两个的关系会变质。
覃雪梅推了推发呆的闺蜜，好奇道：“孟月？”
孟月回过神来，连忙道。
“啊，这就来。”
……
……
……
另一边，越过沙丘之后，张福林拍了拍武延生的胳膊。
“武延生，你别装了，赶紧下来自己走！”
第二十章 全光育苗
坝上苗圃。
仔细检查完苗圃中的苗子后，覃雪梅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她发现这些苗子看似长势喜人，实际情况却是不容乐观。
倘若将这批苗子移植到荒山上，其成活率恐怕连三分之一都到不了。
这个数字，太低了，低的超乎想象。
眼见覃雪梅怔怔的站在原地许久，孟月不由稍微推了她一把。
“雪梅？”
覃雪梅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
“孟月，你也发现了吧？”
孟月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嗯，这些苗子的情况比预想中的还要差一点。”
“是啊。”覃雪梅跟着点了点头，一脸惋惜道：“可惜，如果我能早点来的话……”
这句话覃雪梅并没有说完，但孟月已然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每年适合育苗的日子只有那么一段时间，而今已经过了最佳时期，想要在培育出一批新的苗子，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一耽误就是大半年的时间，面对这一结果，她们或多或少都有点沮丧。
“算了，不说了，孟月，我们得想办法抢救抢救，争取将成活率提高一些。”
“嗯。”
旋即，两人便就着眼前的苗圃开始讨论。
“孟月，我觉得最好是把这批苗子全部换床生长……我记得梁老师曾经说过…………”
“呃，雪梅，全部换床，是不是工作量太大了一点，而且时间也来不及……”
“……”
“……”
一旁的李杰听了一阵，觉得有比较将‘事实’告诉她们。
“咳咳，两位，你们说的都很对，只是并不怎么适用，塞罕坝是高寒荒漠地区，有些问题不能一概而论。”
此话一出，两人立马停止了讨论，目光齐唰唰的投向了李杰，而后两人又默默对视一眼，脸上均是露出犹疑之色。
她们早就知道李杰学的是木材加工专业，简单来说，这家伙就是一个野路子出身。
从苗圃中苗子的生长情况，完全可以印证这一点。
然而，对方虽然是半路出家，但对苗圃中的苗子却是细心呵护，花费了许多心血才培育出苗子。
如果直接跟‘冯程’说‘不懂就别乱发言’之类的话，她们担心会打击到对方的积极性。
孟月朝着覃雪梅眨了眨眼，示意你来告诉‘冯程’。
覃雪梅暗自摇了摇头，觉得直接挑明未免有些‘残忍’。
望着两人在那没完没了的无声交流，李杰不由上前一步，打断了两人的讨论。
“这些苗子的成活率之低会超乎你们的想象，根据我的经验，恐怕连3%都达不到。”
3%？
听到这个数字，两人立马停止了交流，脸上皆是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们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眼前的苗子虽然不能完全达标，但成活率也不该如此之低。
3%是什么概念？
一百颗苗子，成活三颗，四舍五入，成活率几乎是无限接近于零。
李杰见状叹了口气，故意露出一丝苦笑：“你们别不信，其实这批苗子问题很大，我也是最近才回过味来。”
随后李杰便将‘原身’所犯的错误一一道出，每说一条覃雪梅和孟月就愈发的惊讶。
说到最后，两人的惊讶已然演化成了震惊，因为有些问题连她们两个育苗专业毕业的大学生都没考虑到。
比如播放的方式，再比如播种时需要考虑到覆土的问题，再比如当年出山（即当年育苗当年移植）的问题等等。
良久，孟月目光呆滞的看着李杰，脸上写满是疑惑。
“冯程同志，你真的是木材加工专业毕业的吗？”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望着一脸坦然的李杰，孟月神色一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为李杰说的太专业了，和对方一比，自己根本就不像是育苗专业毕业的。
覃雪梅迟疑片刻道：“冯程同志，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你给出3%的成活率，未免也太悲观了一点吧？”
李杰笑着回道：“不是我太悲观，而是坝上的条件太过特殊，不过这次的失败也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通过这次失败，我得出了一个结论，想要在坝上种树成功，必须要打破常规，想常人不敢想，行常人不敢行。”
听到这番言论，覃雪梅心中不禁有些好奇。
“冯程同志，你能和我具体说说吗？”
“当然。”
说了那么多，李杰就等着这句话呢。
“传统观念里，为了呵护娇嫩的幼苗，在育苗阶段最好是使用遮阴育苗法。”
“但塞罕坝地处高原地区，夏季的日照尤为的充足，高温时地表温度接近50度。”
“面对这么高的气温，即便树苗渡过了幼苗期，移植沙地之后，树苗的苗茎也很有可能因为高温而损伤。”
“前段时间，我的脑海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如果在育苗阶段就去处遮阴棚，直接将幼苗暴露在日光之下。”
“嗯，这种方式我姑且将它称之为‘全光育苗’。”
“我在想，通过这种方式培育出来的苗子，会不会更加适合塞罕坝一点？”
听到如此大胆的想法，覃雪梅和孟月全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大胆？
不，用大胆已经不足以形容，用‘异想天开’、‘痴心妄想’或许要更合适一点。
此刻，她们甚至怀疑李杰之前总结的问题是不是道听途说来的。
因为只要稍微了解一点育苗知识的人，都不会提出‘全光育苗’的方式。
两人的反应并没有出乎李杰的预料，如果她们要是一脸认同，他才会觉得意外。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在胡言乱语？”
覃雪梅和孟月对视一眼，而后齐齐点了点头。
李杰微微一笑，解释道：“我说的全光育苗，并不是直接将种子暴露在阳光之下，然后什么也不管。”
说着说着，李杰俯身从苗圃之中抓了一把土。
“就以土质来举例吧，现在苗圃里的土壤是沙质土，沙质土有一个缺点，它吸热快，当地表温度高的时候，容易使苗子发生日灼。”
“但通过遮阴育苗法，完全可以避免日灼的发生。”
“如果是全光育苗的话，沙质土肯定是不能用的，必须换成沙壤土（介于沙质土和粘土之间的土壤）。”
第二十一章 智商重新占领了高地
全光育苗，无疑是一个极其大胆的提议，尤其对于覃雪梅、孟月这样育苗专业毕业的大学生而言，更是如此。
别说是她们，就是教授她们育苗的教授恐怕一时间也无法接受这一提议。
众所周知，幼苗是一种非常娇贵的物种，就跟人的幼年期一样，在医疗不够发达的年代，一场突如其来的风寒就有可能带走婴儿的生命。
苗子的培养亦是如此，温差过大，日照过强，浇水过多亦或者过少等等一系列的问题，都有可能让娇嫩的幼苗‘死于非命’。
即便是在气候适宜的地区，全光育苗也不一定能够成功，更别说气候恶劣的塞罕坝地区了。
因此，哪怕李杰说了很多关于全光育苗的注意事项，覃雪梅和孟月依旧无法接受这一建议。
“冯程同志，将幼苗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这是一件很不现实的事。”
覃雪梅直言不讳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不过，你的提议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比如你刚刚所说的重选苗圃、混雪层积催芽、翻耕、使用不同配比的基肥等等都是很好的建议。”
一旁的孟月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冯程，你的建议实在是太大胆了，在来这里之前，我们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全光育苗。”
眼见两人先后拒绝了‘全光育苗’的建议，李杰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这个想法确实太过超前，在没有数据支撑的情况下被人拒绝完全是应有之理。
“我懂你们的意思，不过我不会放弃这一想法的，下一批苗子我会用事实来验证全光育苗是否适合塞罕坝。”
覃雪梅和孟月见状也没在坚持，因为即便全光育苗失败了，左右也不过损失一点种子而已。
‘冯程’刚才说了那么多的注意事项，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配合上他那扎实无比的育苗知识，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因此，哪怕覃雪梅和孟月觉得全光育苗不靠谱，她们也不会彻底否定。
不仅如此，她们还会不遗余力的支持‘冯程’进行育苗实验。
因为凡事都有万一，在遇到困难的情况下，多条思路总是好的。
万一成功了呢？
覃雪梅笑着回道：“冯程同志，虽然你的提议很……很特殊，但我支持你。”
就在这时，季秀荣背着双手走了过来，好奇道。
“雪梅，你们在讨论什么呢？”
和覃雪梅、孟月、沈梦茵三位大学生不同的是，季秀荣只是承德农校毕业的中专生。
虽然季秀荣学的东西跟植树造林也沾点边，但他们学校的课程安排更偏向于实际应用，而不是研究。
简单来说，季秀荣他们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技术员，却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工程师。
所以，即使她刚刚在一旁偷听了很长时间，却只是听了个半懂，到了后来更是越听越迷糊。
覃雪梅微微一笑，道：“我们正在讨论新的育苗方式呢，只是我们俩和冯程之间的观点有些不太一样。”
……
……
……
坝上营地。
武延生一个人坐在食堂的台阶上，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片空地，脸色不断地变化着，一会青一会白。
从他那紧握的双手不难看出，他此刻的内心一点也不平静。
在回来的路上，武延生敏锐的察觉到了赵天山对他的态度有所改变。
上坝之处，赵天山可谓是无比的热情，然而仅仅一天过去，赵天山的态度却发生了鲜明的变化。
其实，武延生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恰恰相反，他是一个情商很高的人。
在老师眼里，他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在同学眼里，他是一个性格温和，乐于助人的好同学。
然而，人都有弱点，武延生的弱点就是覃雪梅，凡是涉及到覃雪梅的事，他都会失去理智。
就在刚刚回来的路上，武延生从赵天山的目光之中，明显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厌恶。
尽管很少，但却足以引起他的警觉。
赵天山不仅是先遣队的大队长，现在更是营地的‘负责人’，即便这个负责人只是一个临时性的头衔，连个正式的任命文件都没有。
但‘临时官’也是官，相比于他们这些初来乍到的学生，在领导眼里，赵天山必然是更亲近的那一个。
万一这家伙在汇报工作的时候，忍不住说了自己几句坏话，到时候领导会怎么想？
领导对他的印象肯定会变差！
而这正是武延生的关注点，领导一旦不喜欢某个人，那么此人的晋升之路基本上也就断了。
尽管武延生没打算在坝上常驻，按照他最初的计划，只要将覃雪梅追到手，届时他就会想办法调离塞罕坝。
这里的条件太苦了，根本就不是久留之地。
除此之外，覃雪梅的态度也是武延生着重关注的点。
此时，恢复冷静的武延生，心里充满了懊悔之意，如果让他重选的话，他一定不会当众和‘冯程’翻脸。
刚才那番操作，不仅令他颜面尽失，更是影响到了雪梅对他的态度。
他发现雪梅看向他的目光中竟有一丝失望。
这怎么能行呢！
绝对不行！
他来塞罕坝就是冲着雪梅来的，早在大学生汇聚之初，武延生就仔细观察过上坝的大学生们。
隋志超长着一张胖乎乎的圆脸，看上去很是老实憨厚，而且嘴巴特别碎，以他对雪梅的了解，雪梅是绝对不会喜欢这一款的。
而闫祥利虽然长得不错，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但他却是一个闷葫芦。
所以，闫祥利也被排除了。
至于那大奎？
抱歉，他根本就不在武延生的考虑范围之内，他觉得除非覃雪梅眼瞎了。
不，即便雪梅眼瞎了，也不会看上五大三粗，行为粗鲁的莽夫那大奎。
上坝的四位男生，武延生已经排除掉了三个，在他眼里，覃雪梅已然是他的囊中之物。
谁曾想坝上竟然还有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
这个人就是‘冯程’，在武延生的印象当中，起初，这个人只是一个‘野人’，而且还是一个引起所有人反感的‘野人’。
然而，仅仅一天，局面就发生了变化。
第二十二章 武延生：隐忍！我一定要忍住！
仅仅一天，局面就发生了变化。
昨天夜里，坝上竟然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而且还是一救四。
随后今天早上，武延生就发现了女生们对于‘冯程’的感官发生了变化。
她们明显忘了昨天‘冯程’是怎么对待她们额，明显也忘了昨天的义愤填膺。
最最重要的一点来了，‘冯程’不仅剃了胡子，而且还整理了发型，经过这么一捯饬，‘野人’居然变成了一个大帅哥。
正是因为这一点，武延生感觉到了强烈的威胁。
手到擒来的东西，忽然之间多出了一个竞争者，武延生岂能置之不理？
关键是这位竞争对手还救过雪梅的命！
如果说野人状态的‘冯程’威胁程度是‘1’的话，有了救命之恩的野人威胁程度就变成了‘2’。
然而，等到‘冯程’恢复了本来面目，其威胁程度便急剧上升，直接从‘2’变成了‘10’！
这一切，变得太快，简直令人猝不及防。
武延生的目光飘啊飘，直到赵天山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之后，他立马惊醒了过来。
‘不行！’
‘我必须要想想办法！’
经过刚才这么一通分析，武延生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而今坝上的人员可以分成两伙，一伙是先遣队队员，一伙是新上坝的大学生们。
考虑到先遣队队员在一起生活了近三年，武延生认为得罪了‘冯程’，就等于得罪了先遣队的所有人。
因此，他已经失去了前面那伙人的‘友谊’。
至于后面那伙人，武延生觉得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的话，恐怕也会失去他们的‘友谊’。
‘怎么办？’
‘我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印象分？’
‘去向冯程道歉？’
‘给他认错？’
武延生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最佳处理方式，但这也是他最反感的方式。
向‘冯程’低头？
开什么玩笑？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武延生立马就把它给掐灭了。
他武延生不要面子的嘛？
不行！
绝对不行！
思虑良久，武延生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了起来，他发现事到如今，好像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当然，这并不代表着仅有一条路，但其他选择的效益明显没有‘道歉’来得高。
‘真的要向冯程道歉？’
武延生扪心自问，这真的是最佳选择吗？
结果显而易见，哪怕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承认，但也改变不了事实。
道歉，无疑是效率最高的选择！
‘浪子回头金不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等等都表明了一件事。
坏人想要变好，其实一点也不难，不仅不难，还很简单，只要坏人们愿意幡然悔悟，说上两句好话，做上几件好事就行了。
至于，坏人是真的变好了，还是假装变好，最清楚的大概只有坏人本人了。
‘不就是低头认错嘛！’
‘大丈夫能屈能伸！’
‘我干了！’
思来想去，武延生还是觉得道歉成本最低，见效最快，反正别人也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或许通过道歉，还能降低他人的戒心呢。
只要他说上几句软话，这群人还不是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
‘没错！’
‘我的选择是对的！’
‘暂时的隐忍，只是为了将来更好的找回场子。’
武延生下定决心，以后他一定不会轻易的展露出自己的恶意，类似今天这样的场景，他保证绝不会再发生。
不过，一旦让他逮着机会，他一定会一棍子将‘冯程’给打死，令其永无翻身之日。
思虑间，营地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动静，紧接着覃雪梅几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武延生的视线范围之内。
是他们！
他们回来了！
武延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开始仔细搜索着‘冯程’的身影。
找到他了！
旋即，武延生当即大步流星的朝着人群赶去，同时脸上堆起一阵自认为和善的笑容。
“冯程同志，对不起！”
走到人群面前，武延生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李杰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错了，刚刚是我不对，大家都是革命同志，我不该向你动手的。”
“请原谅我的鲁莽！”
说话间，武延生并没有直起身子，而是始终保持着躬身的状态。
孟月和覃雪梅看到武延生诚心道歉的样子，心里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对于其他人而言，在上坝之前，他们和‘冯程’、武延生都不熟，他们俩个即使闹僵了，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可是对于她们两个来说，‘冯程’是她们的救命恩人，而武延生则是她们的同学。
他们关系闹僵了，夹在中间覃雪梅和孟月才是最难受的。
数遍全场，大概没有人比她们两个更希望‘冯程’和武延生和解的了。
李杰看了一眼俯身的武延生，转念一想就想明白了这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类似武延生这样的人，岂会在短时间之内翻然改悔？
这家伙估摸着是想要，通过道歉的方式来重新获得大家的认可。
或许，这厮还想要借此来逼宫，让自己强行接受他的道歉。
如果不接受的话，未免会给人留下不够大度的印象。
环顾四周，李杰发现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武延生已经达到了目的。
看到这一幕，李杰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而后他连忙拉起了武延生。
“武延生同志，你完全没必要这样，其实我从来就没有生你的气。”
听到这句话，武延生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艹！’
‘这家伙真是好手段。’
‘不过，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扑通！
武延生直接豁出去了，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李杰面前。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请你原谅我！”
武延生一边说着，还一边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啪！
啪！
两道清脆的响声在营地中响起，所有人皆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这两个耳光恒祥，武延生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但他还是强忍了下来。
与此同时，武延生在心里不断的告诫自己。
‘隐忍！’
‘我一定要忍住！’
‘不能前功尽弃！’
第二十三章 和好？
武延生跪的如此果断，着实令李杰有些惊讶。
毕竟，想令他这种极要面子的人做出如此行为，确实需要很大的决心。
‘以后倒是要对他多投入一点关注。’
李杰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武延生，而后走到他的面前，将他一把拉了起来。
“武延生同志，你何必如此，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我根本就没有生你的气。”
其实，李杰这一拉并没有用多大力气，武延生是属于半推半就，顺势就站了前来。
“你真的不生气？”武延生一脸‘期待’的问道。
李杰摇头道：“不生气。”
“谢谢！谢谢！”
听到这句话，武延生当即‘热情’无比的握住李杰的双手。
李杰见状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这一次武延生的演技倒是在线，但顶多也就是合格的水平，糊弄糊弄没有什么‘斗争’经验的人还行。
这不，转眼一瞧，周边的人脸上俱是露出一副欣慰的笑容。
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武延生毕竟年轻，年轻通常意味着气盛，偶尔犯点糊涂，很正常。
何况，武延生犯下的也不是什么大错，同为坝上的同志，大家自然是想看到两人和谐相处。
啪！
啪！
望着两人‘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场面，众人纷纷献上了掌声。
“谢谢！”
武延生听到周围的掌声，嘴角不禁微微向上扬起。
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挽回了自己的形象，在此之后，他又变成了那个‘前途无量’的大学生。
‘呵呵，这群人真是好骗。’
‘三言两语就把他们给忽悠了。’
武延生在心里不停地给自己加油打气，同时也是为了给自己刚才的行为找借口。
虽然道歉的效果很好，但不得不说，刚才的表现也极其丢人。
如果无法说服自己的内心，武延生恐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抬起头来做人。
当然，这些都是武延生的潜意识在作祟，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依然沉浸在‘沾沾自喜’之中。
“冯程同志，我之前听说你是木材加工专业毕业的是吧？”
“我是学植树造林的，以后在工作当中遇到什么困难，欢迎前来向我提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这番话时，武延生的脸上挂着十分亲切的笑容。
然而，他的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呵呵，冯程啊，冯程，小爷我虽然现在对付不了你，但恶心你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哪怕你明知道我是在恶心你，你也没有任何办法。’
‘何况，你还不一定能识破。’
这番话看似情深意切，实则是武延生在提醒别人，你‘冯程’只是一个半路出家的技术员，而他武延生则是正儿八经的专业人才。
想在坝上种树？
还得靠我武延生！
“一定，一定。”
李杰呵呵一笑，随后顺势抽回了双手。
“老张，没想到这武延生还挺……”
食堂的走廊上，魏富贵看到两人和好如初的这一幕，‘挺’了半天，终于补全了后面那一句。
“挺上道的。”
张福林乐呵呵的点了点头，附和道：“可不咋地，谁让别人是大学生呢，如果换做是我，肯定做不到这样。”
男儿膝下有黄金，张福林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他生平绝不会轻易向人下跪。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他会反感别人下跪。
恰恰相反，他还很佩服武延生，毕竟不是谁都能豁出面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诚心致歉。
一旁的赵天山拍了拍魏富贵的肩膀，提议道：“老魏，晚上多烧半扇狼肉，庆祝一下冯程和武延生重归于好。”
魏富贵挺了挺身，拍着胸脯道：“好叻，大队长，您就瞧好吧，我老魏一定把今晚的饭菜拾掇好！”
他们三个都是先遣队的老人，情理上肯定是站在‘冯技术员’这一边的。
可是武延生毕竟是新到的大学生，未来种树肯定还要仰仗这群大学生。
因此，他们也不希望看到两人势如水火。
与此同时，那大奎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是十分高兴，武延生不仅是他的室友，而且他还承诺以后尽量多带一带自己。
眼瞧着室友走回了‘正道’，他自然会感到开心。
是个爷们！
一旁的隋志超看到这一幕，则是有些傻眼。
此时，他心里忍不住开始嘀咕。
‘难道自己先前看错了？’
‘武延生这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迷途知返了？’
‘看他这架势，也不像是假的啊。’
赵天山站在高台上，朝着武延生竖起了大拇指。
“武延生，好样的！”
“嘿嘿。”
武延生故作腼腆的挠了挠头，摆手道。
“大队长，你过奖了，我之前做错了事，就应该向冯程同志道歉。”
“大家伙，咱们给武延生同志鼓鼓掌！”
言罢，赵天山带头鼓起了掌，同时他也熄了向上级打报告的心思。
武延生这事，办的敞亮，而今他和‘冯程’已经和好了，也就没必要在向上级汇报了。
啪！
啪！
啪！
现场再次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环顾四周，覃雪梅也跟着露出一丝开心的笑容。
虽然她对武延生没有男女之情，但他们到底是同学，骤然来到一个新的环境，她当然不希望看到对方和别人闹得不愉快。
孟月捕捉到了闺蜜脸上的笑意，不禁伸手戳了她一下。
“雪梅，你现在算是原谅武延生了吧？”
覃雪梅闻言立马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无奈道：“孟月，我早就跟你说过去了，我对武延生没有意思。”
“既然没有意思，又谈何原谅？”
孟月嘻嘻一笑，调侃道：“雪梅，你真的对武延生没感觉？”
覃雪梅语气笃定道：“真的没有！”
听到这句话，孟月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之情。
身为覃雪梅的好闺蜜，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武延生和覃雪梅的故事。
早在大学期间，武延生就开始追求覃雪梅，而且一追就是三年。
临近毕业，武延生得知覃雪梅报名来了条件艰苦的塞罕坝，他更是放弃更加优越的工作，毅然跟着雪梅来到塞罕坝。
这故事多浪漫啊，如果两人真的能成的话，那一定是爱情该有的模样。
第二十四章 蠢蠢欲动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以雪梅的性子，既然她说了，估计心里真的对武延生没什么感觉。
“走吧，孟月，我们回实验室。”
覃雪梅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孟月眼中闪过的惋惜，此时她一门心思只想着尽快抢救苗圃里的那些苗子。
“好！”
孟月点了点头，跟着覃雪梅的脚步朝着实验室走去。
‘雪梅走了？’
武延生眼角的余光始终放在了覃雪梅的身上，看到覃雪梅头也不回的去了实验室，他心里不禁有些失望。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反正有孟月在，雪梅那里的情况他可以随时了解。
为了追求覃雪梅，武延生可没少花心思，上学时，他有事没事就变着法的上前献殷勤。
除此之外，他还没忘记讨好孟月。
要想追到女生，就得先搞定她的闺蜜，这是一位学长交给武延生的。
武延生用了之后，觉得这个办法很管用，雪梅的很多喜好，他都是通过孟月得知的。
孟月是林学院知名的文学少女，喜欢诗歌，对爱情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想要讨好这样的文学少女，其实很简单，投其所好即可。
武延生的家庭条件比较好，手里二代闲钱比较多，他时不时的就会买一本诗集送给孟月。
偶尔也会在她面前讨论一下当今诗坛的流派，通过不间断的努力，武延生基本上获得了孟月的信任。
覃雪梅身边发生的大事小事，只要不涉及到特别私密的事，孟月都会告诉武延生。
“冯程同志，营地的实验室已经修好了，你要不要去参观参观？”
片刻后，武延生主动向李杰发出了邀请，他邀请李杰只是顺带的，他真正的目的则是去实验室看看覃雪梅。
“也好。”
李杰淡淡的点了点头，对于营地的实验室他还是有点好奇的。
一来，原身并不是育苗专业毕业的，很多关于育苗的知识都是一边育苗一边学来的，不成系统。
二来，虽然进入副本之初，他做了很多的准备，看了不少相关的书籍，但对于六十年代的育苗技术并不是特别了解。
进入实验室参观参观，了解一下当前的育苗水平，还是很有必要的。
三来嘛，他也想看看武延生想要唱什么戏。
在这个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的年代，坝上的生活着实有些无聊，武延生的小动作勉强算是乏味生活中的调味剂。
和营地的宿舍一样，实验室也是建在地窨子里，而且面积还要比宿舍要小一些。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正对着大门的墙边靠着一个木制的书架，堆满了各类书籍资料。
房间的中央则是放着一个实验台，上面摆放着各种常见的实验设备，各类烧杯器皿一应俱全。
除了常见的玻璃器皿之外，实验室仅有一样勉强算得上贵重的设备，一台德意志进口额蔡司单目旋臂式光学显微镜。
透过显微镜旋臂上的磨损痕迹，不难看出这台显微镜已经有了年头了，起码有十来年了。
然而，即便如此，它仍旧是这间实验室里最贵重的物品，没有之一。
而实验台旁边则摆放着一个木制的微型苗圃，昨天被覃雪梅等人拔出的次等苗，此时已经被移入了微型苗圃。
站在后世的角度来看，眼前的实验室无疑是相当简陋的，后世随便挑一家中学实验室，其中的设备都比眼前的要好。
不过，世易时移，在物资匮乏的六十年代，坝上能有这样一个实验室，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没有这群大学生，恐怕坝上连一套完整的实验玻璃器皿都凑不齐。
当然，凑不齐不是说场里没有，坝下林场本部是有实验室的，里面的器材也很完整。
但仅有一套而已。
“怎么样？实验室不错吧？”
眼见李杰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武延生心里忍不住有点自得。
土包子一个，看傻眼了吧？
说着说着，武延生几步走到实验台，伸手指了指台上的显微镜。
“看到这台显微镜没有？”
“这可是蔡司的光学显微镜！”
“蔡司？蔡司，你知道吧？”
武延生面带笑容的看了一眼李杰，心里暗道。
这土包子，肯定没听说过。
然而，李杰的回答却让他傻了眼。
“德意志货，原装配了三个蔡司物镜头，八倍，四十倍，九十倍，这台设备虽然老了点，但德国的产品质量是出了名的好，哪怕过了十年，还是一件好东西。”
听到这样的回答，武延生神色一怔，他本来还打算好好装上一逼的。
在他的印象里，‘冯程’只是一个木材加工专业毕业的蠢货，以他的专业，只怕连实验室的大门都没进过。
没进过实验室，自然不会了解实验设备，更别说是国外的进口设备。
另一边，对于李杰一眼就认出了显微镜的来历，孟月不由有些好奇。
“咦，冯程，你对实验室的设备很了解嘛？可是你的专业应该是不用进实验室的吧？”
听到孟月的提问，武延生心里很是满意，这也是他想问的问题。
李杰随口编了一个理由：“这些都是陈工教我的。”
类似蔡司这样的高端货，可不是什么机构都能有的，只有那些军工科研机构、大型医院以及大学院校才有配额，普通的研究员很难接触到这种仪器。
在上坝之前，孟月等人参观过场里的实验室，实验室里配的显微镜是魔都光学仪器厂生产的仿制品。
没见过类似的设备，却能培养出一眼认出设备的人，孟月对于李杰口中的‘陈工’，顿时产生了一丝兴趣。
“陈工是谁？”
李杰沉声道：“陈工是场里的老前辈，我的育苗知识都是从他那里学来的，只是天有不测风云，陈工因病去世了。”
“临终前，陈工拉着我的手，嘱咐我一定要在坝上种出树来。”
“我之前提到的自主育苗，全光育苗，当年出山等提议，都是由陈工最先提出来的。”
陈工临死之前，依旧恋恋不忘坝上的植树造林大业，也正是有他这样的人，后世的塞罕坝才能重新变成美丽的高岭。
而且陈工也勉强算是原身的半个老师。
因此，李杰可以毫不介意的将功劳全都让给对方。
第二十五章 武延生：哈哈，冯程，你要倒霉了！
听完陈工的故事，覃雪梅和孟月两人均是唏嘘不已，一股钦佩之情油然而生。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更加坚定了一定要种树成功的决心。
覃雪梅看了李杰一眼，语气铿锵道：“冯程同志，陈工的遗愿一定能实现！”
“一定会的。”
相比于覃雪梅等人，李杰更加笃定松涛林海会重回塞罕坝。
看到两人互相对视的这一幕，武延生心里顿时一酸，差点破功，忍不住当场和李杰较量一二。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覃雪梅和孟月便投入工作，开始分析昨天提取的土样。
李杰见状踱步来到书架面前，目光快速扫了一圈，上面摆着的都是跟育苗相关的书籍资料。
随便抽出几本翻了翻，大多都是华夏林业出版社出版的书籍，也有部分资料是各省农业厅出版的。
大致翻了一遍，李杰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因为这上面的资料记录的大多都是常规地区的育苗知识，仅有几本提到了高原荒漠地区该如何种植。
另一边，武延生眼见李杰毫无目的的在那翻书，心中顿生一计，高声道。
“冯程，有你这么翻书的吗？这些书可都是我们千里迢迢搬过来的，如果都像你这么看，迟早被毁了。”
听到书架那边传来的动静，覃雪梅和孟月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循声望去。
李杰随手从中抽出两本书扬了扬：“覃雪梅同志，这两本书我能借走吗？”
覃雪梅仔细看了一眼书的封面，一本是中央林业部冀西沙荒造林局编制的《育苗》，另外一本是林业部造林司编制的《采种育苗参考资料》。
这两本书都是她带来的，一本是介绍荒漠地区植树的，一本是林业部造林司统计的落叶松采种育苗知识。
前一本书中的环境跟塞罕坝地区有类似的地方，后者则是专门介绍华北落叶松，而塞罕坝引进的树种正是华北落叶松。
两本书都很有参考价值，昨天晚上，她还翻了这两本书。
‘冯程’能从一众书本资料中准确的找出这两本书，说明对方不是在乱翻，而是在用心的寻找资料。
对方既然有心，覃雪梅自然不会拒绝。
“可以，不过你最好是能尽快看完，然后早点还回来。”
“谢了。”
李杰点了点头，而后目光略过书架上的一叠英文资料。
“对了，这些英文资料我也打算爱回去看看，不知道行不行？”
覃雪梅放下手中的试管，惊讶道：“你懂英文？”
李杰微微一笑，轻声道：“略懂一点。”
覃雪梅面色不解道：“你不是北方林大毕业的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上学时学的应该是俄文吧？”
“没错，当时学的是俄文，英文是我自修的。”
其实，原身也是学过英文的，只不过‘原身’是从女朋友唐琦那里学来的。
其中的内情，李杰自然不会多说，何况他的英文远比原身要好得多。
覃雪梅闻言心中一动，这份英文资料是林业部专门下法的，里面都是跟高原荒漠地区育苗相关的知识。
可是，她和孟月学的都是俄文，原本她是打算让学过英文的武延生翻译。
现在正好，‘冯程’既然提出了借阅，索性让他顺带着翻译出来好了。
“冯程同志，你看完之后能不能顺带将这些资料翻译一下？”
李杰打开资料扫了几眼，发现里面的内容并不难翻译，随即点了点头。
“行，没问题。”
“太好了。”覃雪梅笑着问道：“你大概需要多久？”
李杰看了一眼资料的厚度，心里略微计算了一二，如果他全力翻译的话，这么点东西顶多一天就够了。
但眼下坝上的人手不足，他肯定没法全心投入，只能晚上挑灯夜战。
“大概两三天吧。”
两三天？
在李杰看来这速度已经很慢了，但在覃雪梅眼里，这速度已然是极快了。
因为这些资料中涉及到了很多专业名词，即便是那些英语比较好的人，也需要借助工具书来翻译。
覃雪梅甜甜一笑，感谢道：“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
李杰摆了摆手，而后夹起资料作势欲走。
“资料我就拿走了，回头翻译好了再还回来。”
眼见‘女神’朝着野人绽放出甜美的笑容，武延生心中嫉妒的都快发狂了。
这本来应该是他的专属微笑啊！
其实，覃雪梅今天早上就找到武延生，提出让他翻译这些资料，只是武延生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他虽然学过英语，但他学的并不认真，水平也就马马虎虎，别说是这些专业资料了，就是日常的英文文件读起来都有点吃力。
如果换做是别人的话，武延生肯定不会接下这个差事，但谁让这是覃雪梅提的呢。
纵使有些困难，武延生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吃完早饭，武延生在前往苗圃之前便来了实验室一趟，看了一眼资料。
结果，这一看立马让他有些头皮发麻。
资料里的生僻词太多了，随便一行起码有七八个他不认识的单词。
然后，他心里就敲起了退堂鼓，打算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等他有空了在慢慢翻译。
反正坝上只有他一个人懂英文，除了他，还有谁能翻译这些资料？
资料嘛，翻译出来就行了，慢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然而，令武延生万万没想到的是，半路竟然杀出个程咬金，将翻译的活给揽了过去。
此刻，武延生的心里充满了懊悔，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那笑容，本该是对他绽放的啊！
‘冯程！’
‘你真是该死！’
‘tmd，你又抢走了我的机会。’
‘我武延生，跟你誓不两立！’
“等等！”
眼见李杰抱着资料就走了，覃雪梅连忙喊住了他。
李杰转头道：“怎么了？”
“你先别走，这文件里的生僻词很多，我拿本辞典给你。”
覃雪梅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书架走去。
“不用了。”李杰伸手指了指脑门，笑着回道：“我不需要辞典，都记在这里了。”
听到这句话，覃雪梅神色一怔，呆呆的站在了原地。
‘哈哈！’
另一边，武延生的心中则是狂喜。
那份资料他可是看过的，里面那么多的生词，不借助辞典怎么可能翻译成功？
‘冯程，你这一次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二十六章 是时候拍一拍苍蝇了
言罢，李杰转身便走出了实验室的大门。
直到李杰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范围之内，覃雪梅方才回过神来，而后只见她几步走到书架前，就要将辞典拿到手中。
谁料半空中伸出一双大手拦住了她。
“雪梅，你干嘛？”
覃雪梅脱口而出道：“我拿辞典啊。”
“你拿辞典干什么？”武延生朝着大门处看了一眼，神色颇为不悦道：“人冯程都说了不用辞典，你还拿什么？”
武延生正准备着两天后看笑话呢，所以他怎么会允许覃雪梅把辞典拿过去？
覃雪梅正准备反驳，结果一旁的孟月却忽然出声帮腔。
“是啊，雪梅，我也觉得没必要给冯程拿辞典。”
起初，孟月听到李杰愿意帮忙翻译资料，心里还是很高兴的，然而这一切全都被最后那句‘全都记在这里’给毁了。
专业资料可不是那些普通文章，资料里的单词很多都是专业名词，如果没有学过专业英语的话，根本就看不懂。
即便学过专业英语，再不借助辞典的情况下，也无法准确的翻译出原文。
正因为了解其中的难度，孟月才会觉得李杰是在说大话。
开什么玩笑呢？
难不成你还能把辞典全都背下来？
也正是因为那句话，李杰在孟月那里留下的好印象，全都跟着消散一空了。
说大话的人，肯定不务实。
眼见两位同学都反对自己这么做，覃雪梅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送书的打算。
转眼间，两天时间已过。
这天清晨，武延生打好饭菜之后，忽然脚步一转，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坐到大学生那一桌，而是一屁股坐到了李杰对面。
“冯程，那些资料你翻译好了吗？”
言语间，武延生的眼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许戏谑。
李杰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即继续喝着面前的狼肉辣子汤。
他实在是懒得搭理这种小人，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家伙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眼瞧着李杰默不作声，武延生心中大定。
‘他怕了！’
‘他心虚了！’
‘没有辞典，他肯定没有翻译！’
想到这里，武延生的嘴角情不自禁的挂上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我说，冯程，你该不会没有翻译吧？”
“是不是觉得太难了？”
“要不要我指点指点你？”
说这番话时，武延生的嗓门压得很低很低，低到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
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激怒李杰，按照他的预想，李杰最好是勃然大怒。
然后他便可以借机装作无辜，以此来博取众人的同情。
呼噜！
呼噜！
然而，李杰的反应却和武延生预想中的大相庭径，只见他不紧不慢地喝着热汤，依然没有搭理对方。
“冯程同志，那些资料是林业部根据塞罕坝的自然条件，专门整理的资料。”
“最近我正好准备选择宜林地，我记得其中有一篇正好跟植树造林有关的，不知道你翻译好了没有？”
这一次武延生故意提高了嗓门，整个食堂的人都听到了这番话。
‘呵呵，现在大家都看过来了，你还好意思不回答吗？’
“回头拿给你。”
李杰冷冷的瞥了武延生一眼，这家伙老是在自己面前上蹿下跳，也不知道是谁给了他勇气。
本来，李杰并不准备特地针对对方，结果这家伙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和自己唱反调。
要是不给这家伙几分颜色看看，这家伙真的是不知奥天高地厚。
既然武延生想玩，李杰也不介意陪他玩玩。
被李杰这么冷不丁的一瞧，武延生只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猛兽盯上了，刹那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你……你想干嘛？”
武延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惊恐道。
李杰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摊了摊手道。
“我做什么了？”
武延生还没从恐惧中回过神来，仍旧磕磕巴巴的回道：“你……你刚刚肯定是在想打我。”
李杰呵呵一笑，耸了耸肩，其意思不言而喻。
另一边，张福林看到武延生又在那里搞事，立马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武延生，你这是倒打一耙！”
其实，他一直就看武延生不顺眼，哪怕之前武延生跪下道歉，但他仍旧觉得此人很是虚伪。
相比于坝上的其他人员，张福林的经历更为复杂。
经历的越多，就越懂看人，张福林以前就认识一个和武延生差不多的人。
两个人表现上都是一副大气凛然的样子，但一旦深入了解就知道，这人特别虚伪，心眼贼多。
嘴上说的天花乱坠，各种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实际上呢，全都是忽悠。
真到了实际行动了，这人就蔫了。
张福林觉得武延生和他认识的那人特别像，几乎是一模一样。
眼见一个连书都没读过几本的文盲都敢和自己呛声，武延生立马怒了，气急败坏道。
“我说什么了？”
“我说什么了？”
“我只是问了一下冯程资料翻译好了没有！”
“结果呢？”
“他什么都不回答，最后还气的想打我？”
“各位同学，你们评评理，有他这样的人吗？”
说完这番话，武延生立马将目光投向食堂的西面，那边两桌坐的都是大学生，一桌男生，一桌女生。
然而，每当他的视线与他人交汇时，对方便立马转过头去。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到底是谁在无理取闹，众人的早已是心知肚明。
看到这样的结果，武延生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太寒心了！
和他一起上坝的七个人，竟然没有一个支持他的，而且这七人当中更是有他的两个同学。
现场无人应声，武延生整个人立马蚌埠住了，不过这家伙有一个优点。
脸皮够厚！
哪怕没人回应，他还是要硬着头皮继续把话说完。
“冯程，之前的事孰是孰非我就不说了，现在，我就想问你一句话。”
“我要的资料，你翻译好了吗？”
李杰语气平静道：“回头拿给你。”
这样的回答明显不能让武延生满意，只见他不依不饶道。
“回头，回头是什么时候，我要准确时间。”
第二十七章 诡辩
女生那一桌，孟月轻轻推了推一旁的覃雪梅，低声道。
“雪梅，雪梅，你赶紧管管武延生。”
虽然武延生平日里没少‘讨好’孟月，但孟月仍旧觉得武延生今天做的有点过分。
一份翻译资料而已，有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吗？
覃雪梅迟疑片刻，摇了摇头：“我凭什么管他啊。”
“你……”
孟月想了想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确实，她刚刚的话确实容易引起他人的误会。
雪梅和武延生又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他们两个只是普通同学而已。
“武延生，你们两个吵什么吵呢？”
就在这时，大队长赵天山主动站了出来。
武延生厚着脸皮倒打了一耙：“大队长，你来的正好，你给我评评理。”
随后，他便将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当然在他的描述中，他完全是为了工作。
“大队长，那份资料可是林业部专门发下来的，里面全都是国外的先进经验，对于我们接下来的工作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所以，我才着急啊！”
赵天山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武延生，他刚刚并不在现场，他是听到武延生的吵吵声才连忙赶了进来。
“你说的是实情吗？”
迟疑片刻，赵天山还是再次问了一遍武延生，毕竟这家伙可是有‘前科’的，谁知道对方说的是真是假。
武延生昂首挺胸道：“当然！”
赵天山又看了李杰一眼，求证熬：“冯程，武延生说的是实情吗？”
眼见武延生在那颠倒黑白，性子耿直的张福林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道。
“大队长，你别被武延生给骗了。”
“我们刚刚看的可清楚了，武延生这小子根本就不是为了工作，他那架势分明是为了刁难冯技术员！”
此话一出，先遣队的其他队员，一个接着一个站了起来。
“没错！”
“老张说得对！”
“大队长，你别信武延生说的话！”
先遣队队员说的话，赵天山还是很相信的，只见他面色一沉，看向武延生的目光，渐渐变得不善起来。
武延生见状连忙狡辩道：“大队长，我承认我刚刚的语气是有点问题，但我完全是为了工作啊。”
“昨天晚上开会不是说了吗？从今天开始，大家就要出发去找宜林地。”
“更何况，再过两个礼拜，场里就要运树苗上坝了，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所以，我才着急啊！”
赵天山狐疑的看了武延生一眼，这家伙说这番话时，态度倒是十分‘诚恳’，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另一边，李杰望着武延生费尽心力的表演，甚至有些想笑。
不过，没关系了，反正再过不久对方就要‘离开’了，他何必和一个注定要走的人置气呢。
“大队长，我刚刚可是什么都没干，我只是想问问冯程，他拿走的资料翻译好了没有。”
看到赵天山眼中的怀疑之色，武延生立马发挥出了看家本领，避重就轻。
“不信，你问问冯程。”
事到如今，赵天山岂会猜不出武延生的心思，如果对方不是刚到的大学生，他肯定会狠狠地教训对方一顿。
强行按捺住自己胸口的怒火，赵天山转头看了一眼李杰。
虽然赵天山没有说话，但在坝上一起生活了三年，该有的默契还是有的。
李杰知道赵天山是想问资料的事，而不是为了求证武延生的话。
“资料确实很有参考价值，我已经翻译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点点，我本来是打算明天交给覃雪梅的。”
赵天山点了点头，而后道：“既然资料很重要，那就这样，冯程，今天上午你就不用去苗圃那边了，你的工作我帮你干了，你回去专心翻译资料，尽快交给覃雪梅同志。”
听到这番话，武延生直接傻眼了。
不用去苗圃了？
还有这种好事？
如果早知道有这样的安排，就算那些英文再怎么难懂，他也要把翻译的活抢过来啊！
最近两天，不论是先遣队成员，还是后上坝的大学生，全都在做一件事。
扩大苗圃！
坝上原有的苗圃太小，即便使用最密集的播种方式，一次顶多也就能出几千颗苗子。
根据上级的指导文件，明年的植树面积一共有一万亩，几千颗苗子放到一万亩的土地上，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
实际上之前植树的苗子，大多都是从坝下育苗基地以及外地调过来的。
当然，这些都是之前的情况，随着大学生们的到来，情况已然发生了变化。
扩大苗圃，增加对照组，寻求最适合坝上的育苗方式，势在必行。
只是开垦苗圃，完全是一项体力活，即使先遣队的队员很照顾大学生们，一天劳作下来，众人依旧是腰酸背痛。
别看武延生长得人高马大的，实际上却是一个银枪蜡头，对于这种纯体力劳动，他是厌恶急了。
然而，更令武延生惊讶的是，面对这种好事，李杰竟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不用了，资料只剩下一点点了，最多个把小时就能翻译好。”
“这样吧，我现在就回去，等翻译完了我再去苗圃。”
“也行。”
坝上的人数有限，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劳动力，赵天山自然不会拒绝这一提议。
“那就赶紧去吧。”
“雷厉风行！”
听到这句熟悉的口号，李杰笑了笑，同样回道。
“雷厉风行！”
言罢，李杰收起桌上的饭盒转身便走。
另一边，武延生眯着眼睛，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连忙喊道。
“冯程，你待会翻译好了，别忘了把资料带过去，我急着要。”
武延生这么做当然有他自己的小心思，一来他可以借助看资料的由头逃避劳动。
二来嘛，他也要仔细看看李杰翻译的对不对，如果对的话，他便无话可说。
可是，一旦翻译的有问题，那么他的机会就来了。
他要当众打‘冯程’的脸，让其他人好好看看，这家伙也就不过如此。
赵天山瞥了一眼武延生，联想到刚才发生的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对方。
“武延生同志，大家都是革命同志，以后说话呢，要注意方式，你懂我意思吗？”
第二十八章 被孤立了
“是，是，是。”
武延生嘴上称是，心里却是暗自撇了撇嘴，颇有些不以为然。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赵天山语重心长的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食堂。
至于，武延生听没听进去，那就不是他考虑的事情了，反正他该说的都说了。
何况他也没工夫和武延生在那谈心，最近这段时间，他手上的事情可不少。
随着李杰和赵天山的相继离去，靠近门口这一桌只剩下武延生一个人了。
左右环视一圈，武延生又抱着饭盒来到男大学生那一桌。
然而，他屁股刚一坐下，隋志超便立马端起饭盒作势欲走，并且离开之前还朝着旁边的两位说道。
“我吃好了，闫祥利，那大奎，你们吃好了没有？”
闫祥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端起饭盒，起身跟着隋志超的脚步离开了这一桌。
那大奎先是一呆，而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武延生，也端着饭盒离开了这一桌。
针对武延生之前的行为，三人已然初步达成了共识。
他们以后对武延生只有一个态度，敬而远之！
眼见三人搞起了小团体，而且还把自己给孤立起来了，武延生气的把饭盒猛地一摔，汤汁当即洒在了饭桌上。
魏富贵看到洒落的汤水，立马心疼了。
“啊呀呀，这可是粮食啊，武延生，你……你怎么能这么糟蹋粮食呢？”
听到这句话，武延生顿时误会了，他觉得魏富贵是故意的，对方这么说完全是因为看不惯自己。
魏富贵为什么看不惯自己？
还不是因为‘冯程’！
魏富贵是先遣队队员，他跟‘冯程’的关系好啊！
‘冯程！’
‘冯程！’
‘又是冯程！’
‘现在，连一个厨子都敢嘲讽我！’
一念及此，武延生脑子一热，不假思索的呛声道。
“这是我自己的口粮，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魏富贵闻言神色一怔，他不明白武延生怎么莫名其妙就冲着他发火了？
他刚刚那么说完全是因为心疼粮食，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魏富贵是河南人，当年闹饥荒的时候，家里饿死了好几口人，最后只有他和他老娘熬了过去。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特别珍惜粮食。
平日里他都会偷偷的将众人吃剩下的莜面馒头收集起来，然后碾碎晒干。
等下次回老家的时候，他就会将这些粮食带回家。
“武延生！”
眼见武延生将枪口对准了魏富贵，忍了许久的覃雪梅，再也忍不住了。
魏富贵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可是脾气好不代表你能随便欺负别人。
再者说，人家魏师傅说的也没错。
“雪梅，怎么了？”
武延生闻言朝着覃雪梅的方向看去，同时脸色立马也跟着切换成了笑脸。
旋即，当他看清正覃雪梅冷着脸盯着自己，聪明的智商顿时又重新占领了高地。
雪梅生气了！
他刚刚说错话了。
虽然明白了原因，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最好是应该朝着魏富贵道歉，但让他向一个厨子道歉。
这脸，着实是拉不下来。
他可是大学生，天之骄子，怎么能向一个厨子道歉呢？
“孟月，我们走。”
覃雪梅收回目光，拉着孟月便离开了食堂。
“雪梅，雪梅。”
武延生看到覃雪梅气呼呼的走了，也顾不上吃饭，连忙跟了上去。
……
……
……
两个小时后。
坝上苗圃。
最近两天，这里变成了垦荒现场。
其实，旧苗圃的选址本来就不错，所以覃雪梅等人也就没有在重新选定地方建新苗圃，而是在旧苗圃附近直接开垦新的苗圃。
“雪梅，雪梅，我错了。”
“我道歉！”
“我不该浪费粮食！”
“我保证，保证没有下一次了，你就原谅我吧！”
武延生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凑到了覃雪梅身边，开始说起软话。
这不是第一次了，自从上工开始，短短两个小时，这已经是武延生第六次‘道歉’了。
面对武延生的道歉，覃雪梅毫无反应，依旧拿着手上的锄头埋头苦干。
另一边，隋志超看着武延生一而再，再而三的围在覃雪梅身边，于是顺嘴调侃了一句。
“武延生，你能不能好好工作，别有事没事就凑到女生堆里。”
虽然武延生自知理亏，但他的嘴巴却是不落下风。
“我……我这不是有事嘛。”
“呵呵。”
隋志超笑而不语，只是静静的杵着铲子看着武延生。
望着隋志超戏谑的表情，武延生不禁觉得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一旁的张福林挥舞着双手，高声喊道。
“冯技术员，这呢！这！”
冯程来了？
武延生心中一动，立马扔下手中的锄头，朝着李杰来的方向跑去。
“冯程，冯程，资料呢，我要的资料翻译好了没有？”
李杰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这家伙，只见他微微往旁边一侧，绕过对方，来到了覃雪梅面前。
“覃雪梅同志，这是翻译好的资料，你检查一下吧。”
覃雪梅笑着接过了资料：“冯程同志，麻烦你了，谢谢！”
“不客气。”李杰摆了摆手：“大家都是革命同志，有什么好谢的，而且这里面的资料也是我需要的，如果你真要谢的话，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把资料借给我？”
覃雪梅摇头道：“不论怎样，还是应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这份资料可没那么快翻译好。”
“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在这里谢来谢去的了。”
孟月嘻嘻一笑，而后从覃雪梅手中拿过一份资料。
“咱们还是先好好研究研究资料吧。”
干了两个多小时的体力活，孟月也觉得有些累了，这资料来的正是时候。
可以趁着检查资料的功夫，好好休息一二。
随后，孟月朝着其他大学生们招了招手：“沈梦茵，季秀荣，大家都过来，咱们好好学习学习国外的先进资料。”
“来了！”
“嗯。”
收到孟月的召唤，沈梦茵和季秀荣立马放下手中的工具，撒丫子跑了过来。
她们又不傻，岂会不明白孟月的意思？
干体力活，哪有看资料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