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满载而归
清水巷。
不知不觉间，李杰一行人就到家了，直到踏入室内，光线一暗，宋清远方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紧接着他的目光就被墙上的一幅字给吸引了，宋清远虽然不太会写字，但看过诸多名人字画的他，鉴赏能力还是有一点的。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则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墙上的字乍一看，朴实无华，内里却又自有风骨，而且这幅字的寓意也很好。
这句话出自老子的道德经，其中的含义和道德经中另外一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宋清远觉得他已经找到了礼物，这篇字送给南方大姐正合适，因为南方大姐正是这句话中的上士。
勤而行之，正是南方大姐的写照。
宋清远踱步来到墙边，伸手一指：“一成，这幅字你是从哪收来的？你认不认识写这幅字的人？”
然而，没等李杰开口回答，四美就跳了出来，昂着脑袋一脸骄傲道。
“这是我大哥写的！”
“你大哥写的？”
宋清远眼眸微张，神色间颇有些难以置信，这幅字，不太像是少年人能写出来的。
何况，他也没听说南方兄妹提过‘乔一成’还擅长书法的事。
“对呀！”
四美嘻嘻一笑，一幅与有荣焉的样子，她虽然不懂如何评判书法的好坏，但这幅字这么大，又那么多，大哥能写出来，肯定是那种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大，即是美！
多，即是好！
宋清远木楞楞的偏过头去，看了李杰一眼，目光中求证的意味是显而易见的。
李杰点了点头，这幅字确实是他写的，平时里三小只练字就是参照这幅字的风格。
即便这只是他信手为之的一幅字，即便他现在年纪小，手腕的力气还稍显不足。
但毋庸置疑，这幅字仍旧能够吊打九成的书画作品。
得到了李杰肯定的答复后，宋清远下意识的咽了口吐沫，同时，他的心中也生出了一丝喜意。
本来，他以为这幅字是‘一成’心爱的作品，心里还担心着该怎么开口，现在倒好，书写者就是‘一成’本人。
他再也不用担心如何开口了。
数息后，宋清远脸上露出略带讨好的笑容，一边搓着手，一边倒。
“一成，我能不能和你打个商量？”
李杰微微一笑，单刀直入倒。
“想要它？”
宋清远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嗯，嗯。”
“可以送给你，但我有一个要求。”
宋清远挺了挺身，拍着胸脯道：“你说，甭说是一个了，就是两个，三个，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宋清远，绝无二话！”
“你不能对外说这幅字是我写的，你就说这幅字是你从市面上淘来的。”
对于李杰而言，送一幅字画只是一件小事，但他不想后续带来不必要纷扰，所以，事先声明很有必要！
“行！”
宋清远想也不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不就是不说出这幅字是‘一成’写的嘛？
这个要求，太简单了！
约莫半个小时后，宋清远开开心心的抱着一个小木盒离开了乔家。
当他走出乔家大门时，正好碰到了站在门外的牛野。
眼见对方身子笔挺的站在门外，宋清远眼中不由闪过些许惊讶。
这人是在干嘛？
牛野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宋清远，然后便收回了目光。
他过来已经有一会了，不过他一直没有上前敲门，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外等候。
另一边，宋清远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现在对他最重要的是，赶紧将字画送给南方大姐。
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等到宋清远消失在了巷口，乔家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只见四美蹬蹬蹬的跑了出来。
“牛野哥，大哥让你进来。”
听到这句话，牛野顿时精神一振，他不怕被骂，也不怕被打，反正他皮糙肉厚。
他最怕的是‘乔哥’不搭理他了，就像刚刚在新街口那时一样，遇到那种情况，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跟着四美走进了乔家，牛野和三小只分别打了个招呼，然后便非常自觉地溜进堂屋东边的工作间。
“乔哥，我错了。”
一进房间，牛野便主动认错，顺带着还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这记耳光很响，响到屋外的二强等人都听到了。
“下不为例！”
“如果再有下次，你知道该怎么办。”
牛野闻言顿时大喜过望，满脸感激的看向的
这种结果，完全超乎了他的心里预期，他已经做好了迎接风暴的准备，谁知老大却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我……我……乔哥……”
此刻，牛野已然激动地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我一定不会再有下次，如果再有，我自己打断自己的一条腿！”
李杰抬了抬手，牛野的话立马戛然而止，紧接着只见李杰从抽屉中掏出了一个档案袋丢给了牛野。
“这东西，你先拿着。”
牛野接过文件袋，眼神有些茫然。
“里面装着的是一份计划书，等今年高考完，你就准备做这件事，现在提前给你，不过是让你提早熟悉熟悉。”
“明白！”
牛野紧了紧手中的档案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乔哥’对他太好了，不仅没有计较今天发生的事，反而给了他另外一份前程。
这年还没过完，‘乔哥’就把下半年的计划准备好了。
‘乔哥’牛逼！
如果不是当着老大的面，牛野恐怕早已高呼出声。
“好了，你先回去吧，仔细看看里面的东西，如果有疑问，先记下来，然后我抽个时间统一答复你。”
“嗯！”
“那乔哥，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走吧。”
牛野兴奋的点了点头，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向着家里赶去。
一回到家里，牛野就躲进自己的房间，而后关好门窗，满脸期待的打开了文件袋。
‘这是什么？’
然而，当他看到最上面那张图时，整个人直接呆住了。
忽然间，牛野脑中灵光一闪，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望乡》中‘栗原小卷’穿过的裤子吗？
第七十一章 机遇
1978年，两部来自霓虹的电影风靡神州大地，一部《望乡》，一部《追捕》，不仅让国人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同时也将国外的某些思潮带进了国内。
望乡的女主角栗原小卷是一个记者，她的面容清秀，气质优雅，一条白色的喇叭裤更让她凭添了几分女性的魅力。
一经播放，栗原小卷就迅速俘获了无数少男少女的心，女性是羡慕她的身材，羡慕她的长相，羡慕她的优雅。
至于男性，目光就纯粹多了，只是单纯贪恋她的美色。
数遍神州大地，不知道多少男人将栗原小卷奉为梦中情人。
同样的《追捕》也引起了一轮又一轮的收视狂潮，高仓健的墨镜、发型、衣着，直接成为了无数男性争先效仿的标杆。
到了明年年初，一部来自漂亮国的科幻连续剧就会登上千家万户的电视荧屏。
《大西洋底来的人》由央视译制部负责引进并翻译，这部剧的男主角同样穿着喇叭裤，带着墨镜。
等到这部剧一播，更为喇叭裤的流行添上了一把大火。
过去的大半年时间，牛野一直在忙着卖高考资料，根本就没有在街面上四处乱混。
虽然他也看到了不少穿着喇叭裤的年轻人，但他当时并没有怎么在意。
在钱面前，喇叭裤，潮流，算个屁！
另外，社会上的大多数人都对这种怪异的裤子抱有偏见，觉得只有那些二流子才会穿。
如果牛野穿上喇叭裤去卖复习资料，估计还没开始卖就把人给吓跑了。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关注这些标新立异的事物，现在的他，穿着要多朴素就有多朴素。
最好是一进人堆就认不出来的那种朴素，因为这样逃跑起来也方便，那些红袖巾没法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他来。
咚！
看了一会文件，牛野突然拍了一下脑袋，而后只见他一边懊恼地摇了摇头，一边低声喃喃道。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怎么就没想到呢！”
以前的他就是常人眼中的‘后进青年’、‘落后分子’！
如果搁在一年前，他肯定第一时间穿上了喇叭裤，可这种新生事物，找遍整个市场恐怕也找不到一家卖喇叭裤的商店。
因为它代表落后，代表不上进，国营商店怎么会卖这种东西？
商店里买不到，咋办？
当然拦不到追求‘时尚’的年轻人，买不到，他们可以自己造啊，蛇有蛇路，鼠有鼠路，年轻人总有办法穿上一条属于自己的喇叭裤。
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私底下找到裁缝铺里的裁缝，然后给对方一笔钱，让对方把裤子改成喇叭裤。
如今市面上穿着喇叭裤招摇过市的‘落后青年’，绝大多数都是通过这类办法解决需求的。
但改的就是改的，裁缝们手艺不一，又没有原版的参照，改出来的东西难免会存在瑕疵。
这也导致了五花八门的喇叭裤大行于市，不少年轻人甚至可以为了喇叭裤是否正宗，而打上一架。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市面上可以买到原汁原味的喇叭裤，肯定会引起年轻人的争抢。
李杰给牛野的计划书，正是教他如何制作出原版喇叭裤。
这一次，李杰没有再给牛野直接提供原材料，从生产到销售，所有的环节都将由牛野独立完成。
这既是考验，也是机会。
计划书里详尽的写了如何寻找原料，如何找到生产者，如何建立销售渠道，就差手把手的教牛野怎么干了。
如果这样，牛野也干不好这件事，李杰也懒得继续让牛野跟着他了。
看完所有的文件，牛野也隐约察觉到了李杰的心思。
这件事，如果被他搞砸了，恐怕以后再也没法继续跟着老大混了。
想通了这一点，牛野心中是既忐忑，又兴奋。
以前都是‘乔哥’吩咐什么，他就干什么，这次虽然也是在‘乔哥’的指导下做事。
但计划书中明确写着，一旦计划开始实行，所有的困难都要他自行解决，即便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乔哥’也不会提供援手。
“有点难啊。”
望着眼前的计划书，牛野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感慨。
独立做事，没有了老大的约束，看似自由了很多，但没了后盾，牛野总感觉心里有些不踏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遇到了棘手的事，他该怎么办？
牛野坐在书桌前皱着眉头思考了许久，直到想的脑壳疼，也没想厘出个二四五六来。
“儿子，吃饭了。”
就在这时，牛野妈的声音透过房门传了进来。
‘算了，先吃饭吧，回头再想。’
牛野还不信了，大活人还能被尿给憋死？
一次想不出来，他就想两次，两次想不出，他就想三次，四次……直至想出办法为止。
反正他现在兜里还有不少钱，而且距离计划开始还有半年之久，他完全可以一边做事，一边想。
实在不行，他还可以花钱找人咨询咨询。
吃饭的时候，牛野妈犹豫了很久，方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儿子，你最近生意怎么样？这两天，我怎么没看到你背着包出门？”
牛野闻言手上夹菜的动作为之一顿，惊讶的看了老娘一眼。
自家老娘不是一直反对他干个体吗？
怎么今天忽然转性了，问起了生意的事？
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牛野还是回答了老娘的问题。
“妈，这大过年的，大家都在走亲戚，我这东西也没地方卖啊，再说了，过年期间，街上的红袖巾那么多，也不适合乱跑啊。”
牛野妈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小心点好，小心点好，儿子，以后你出去跑，可千万得当心。”
“你就放心吧。”
牛野无奈的笑了笑，事关个人安危，他哪会不上心，每次遇到巡查员，他跑的比兔子还快。
听到这句话，牛野妈满意的点了点头。
其实，她的态度之所以突然间变了，完全是因为她发现了牛野的秘密小金库。
那天打扫卫生时，她不经意的翻到了，看到密密麻麻一箱子的钱，她差点吓晕了过去。
好几千块呢，她这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
第七十二章 你好，1980
1980年，三月。
这天下午，放学回来的二强忽然找到李杰，提出了一个稍显怪异的要求。
“哥，能给我买个‘麦克镜’吗？”
所谓的‘麦克镜’正是《大西洋底来的人》里主角麦克所带的眼镜，而在后世，这种眼镜叫做‘蛤蟆镜’。
“哥？”
眼见大哥没有回应，二强不禁轻轻地唤了一声。
“你要那东西干嘛？”
二强的性子，李杰在了解不过，他根本就不是那种追求标新立异的人，‘麦克镜’这种东西不是他的菜。
“额……”
二强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他也只是笑，并不愿意回答为什么要。
李杰狐疑的打量了二强几眼，这小子，该不会是外面有人了吧？
仔细一想，这小子最近这段时间确实有点异常，每天出门要比平时早半个多小时，晚上回来也比以前要迟一些。
“小子，过来。”
李杰冲着二强勾了勾手，二强见状乖乖地凑了过去。
“哥。”
“二强，你是不是谈朋友了？”
话音刚落，二强立马心中一紧，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二强今年十一岁，眼看着就要小学毕业了，他要蛤蟆镜倒不是因为谈朋友了，而是想要在喜欢的女生面前表现一下。
最近这段时间，《大西洋底来的人》正在热播，作为大陆引进的第一部漂亮国电视剧，该剧一经播出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一时间，观者如云。
工厂内，校园里，每天都有无数人在讨论剧情。
与此同时，这部剧也展现出了强大的带货能力，蛤蟆镜、飞碟、喇叭裤，纷纷因为这部剧卖的脱销。
“算了，我不要了。”
言罢，二强头也不回地就跑回了堂屋。
望着二强仓皇而逃的背影，李杰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这小子，长大了啊。
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
虽然二强看似什么话也没说，但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不过，这小子的青春期来的也未免太早了一点，才十一岁就知道喜欢人小姑娘了。
李杰一边做着饭，一边心里暗自想着，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对二强关心的少了一些？
不然的话，也不会到今天才发现二强的异常。
其实，平心而论，对于二强今天的改变，李杰心里是高兴地，原著中二强之所以喜欢马素芹，多多少少有点‘恋母’倾向。
李杰记得很清楚，二强曾经说过‘她长得像妈’。
这一句无心之言，道出了二强的心声。
从小缺乏母爱的二强，遇到了知性的师傅，师傅对他好，关心他，护着他，渐渐地二强就开始依赖马素芹。
最后，这段感情慢慢演化成了‘爱’。
对于这段感情，李杰倒是没有什么意见，爱情，无关年纪，只要二强喜欢，过的开心，他都赞同。
但当前时间线因为李杰的介入，二强只怕是很难再遇到马素芹了。
现在的二强虽然成绩不是非常好，但稍微努努力，上个普通的大学还是没有问题的。
上了大学，二强再次遇到马素芹的几率可以说是无限小。
生活不是偶像剧，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当然，以上的情况是在李杰没有刻意引导的情况下。
而李杰并没有原著情节，二强能不能和马素芹在一起，他并不是特别在意。
之前出手吓退马素芹的原配，也仅仅只是因为不想再看到马素芹遭受原著中的悲剧。
在那之后，他就没有再特别关注马素芹的际遇。
两年过去，不出意外的话，马素芹应该已经结婚了。
毕竟，这年头大家结婚都很早，很多人结婚也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到了结婚的年纪。
另一边，回到屋内的二强，只觉得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好险！
好险！
差一点，差一点就被大哥发现了。
如果被大哥发现自己有‘早恋’倾向，以大哥的脾气，大哥一定会不高兴的。
“二哥，你躲在房里干嘛呢？”
就在这时，四美探头探脑的朝着房间里瞅了一眼，她刚刚看到二哥跑进房间，还以为二哥只是进去拿个东西。
结果谁知道，左等右等，始终没有等到二哥出来。
时间久了，四美就忍不住开始乱想，二哥是不是躲在房间里吃什么好吃的，于是她就跑到门口冲着里面打探打探。
“没干嘛。”
此时，二强脸上的红晕已经消退了，只见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回道。
言谈间，四美已然走到二强身边，一把拉住他的手。
“走，陪我玩去。”
“嗯。”
二强微微一笑，虽然他觉得大孩子不该玩那些特别幼稚的游戏，但谁让四美是他的妹妹呢。
陪妹妹玩，他还是愿意的。
两人刚刚走出房间，就迎面撞上了三丽。
一年过去，三丽的身高朝上窜了一大截，去年她的个子还只到二强的胸口，今年已经到了二强的耳朵，眼见着就要超过二强了。
“四美，该练字了。”
听到三丽的话，四美的脸色立马垮了下来。
练字，又是练字，老师都已经说了，她是他们班字写得最好的，怎么还是要练字？
“赶紧地！”
三丽见状小脸一板，正色道。
“哦。”
四美虽然很不想练字，但姐姐的话她还是听得，家里她最怕的不是大哥，也不是二哥，而是年纪只比她大两岁的姐姐。
每次看到三丽板着脸，她的心就止不住的发虚。
“快去吧。”
看到姐妹俩之间的互动，二强不由莞尔一笑，而后他轻轻拍了拍四美的肩膀。
四美闻言翻了个白眼，心里不禁暗自嘀咕道。
‘凭什么二哥不要练字？’
‘臭姐姐！’
‘哼，等我长大了，我也不要练字！’
“快点。”
眼瞧着四美磨磨蹭蹭的样子，三丽轻轻地退了四美一把。
“晚上你还想不想看电视了？”
一听到三丽以‘看电视’来威胁，四美连忙加快了速度，电视可是她的命根子。
最近电视台又在放《大西洋底来的人》，虽然她之前已经看过了一遍，但她还是想再看一遍。
第七十三章 成长
城郊，一处农家小院内。
“牛哥，还有货吗？”
一名身材消瘦的年轻人，凑到牛野身边，语气中带着讨好。
“要多少？”
牛野坐在躺椅上也不起身，只是斜睨了男子一眼。
消瘦男子嘿嘿一笑，搓着手道：“二十条男款，十条女款。”
“这么少？”
听到这个数字，牛野眉头顿时一皱，坐姿也由躺坐变成了正坐。
三十条喇叭裤，量太小了！
按照八块钱一条的批发价，总价也不过二百四十块，这种小生意，牛野还真看不上。
从他这里批发喇叭裤的‘分销商’，最少是一百条起批。
低于一百条，他根本看也不看。
眼前的消瘦男子名叫魏策，是牛野的一个远方亲戚，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到了牛野在做喇叭裤批发。
然后，他便私下找到牛野，希望牛野能带着他一起发财。
念在是亲戚，牛野也没有多为难他。
起初，魏策一次只能拿个十条八条，而且还是赊账的。
然而，如今市面上喇叭裤正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只要手里有货，压根就不愁卖。
魏策很快就通过兜售喇叭裤赚到了第一桶金，手里有钱了，他也不再继续搞特殊，而是跟其他‘分销商’一样，每次一进就是一百条。
牛野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一沉。
“小策，你是不是又去跟那帮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去了？”
魏策讪讪一笑，连忙否认道。
“没有！绝对没有！”
“没有？”
牛野站起身来，劈头盖脸的就给了他一巴掌。
“老实点，给我说实话！”
魏策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给打蒙了。
“好，好得很！”
眼瞧着对方迟迟不答，牛野气急而笑，伸手朝外一指。
“你可以走了，以后你休想在我这里拿到一条裤子！”
“牛哥，你听我解释！”
听到牛野要断了自己的进货权，魏策立马急眼了。
圈内的人谁不知道，牛野这里提供的喇叭裤是最好的，不论是料子，版型，亦或者是做工，都是个顶个的好。
不知道多少人打破头想要从牛野这里进货，但每个片区的分销商名额早就满员了。
即便有人开双倍的价进货，也休想从牛野这里拿到哪怕一条裤子！
“小策，我之前是不是告诉过你，以后不要再和那些人混了，而且不止一次！”
“可是你呢，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听劝告，既然你不愿意听我的，那你也没必要继续跟着我了。”
勿谓言之不预，这个道理是牛野从李杰身上学到的，自打去年犯了一次错后，他就将这句话奉为圭臬。
魏策不是他第一个剔除的分销商，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凡事触碰了规则的人，他一个也不会留。
至于，这些被他踢走得人会不会事后报复他，举报他，牛野并不是特别担心。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个体户罢了，从南方进一些货，然后在倒腾到金陵附件销售。
搁在以前，这算是投机倒把，但现在却不能这么叫。
因为政策放开了，他的所作所为全都在政策的允许范围之内。
当然，这只是他布置的第一道防线，如果上面真的盯上了他了，他也是禁不住查的。
不过，他对此也有准备。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大不了逃到南方去，听‘乔哥’说，南方马上就要新建一个经济特区。
按照计划，即使今年他不去特区，明年他也会主动去那里。
‘乔哥’说了，那里是特区，一切都会特事特办，相比于其他地区，特区的政策会宽松很多。
建厂，在金陵可以说是千难万难，但到了那里，只要披上一层外商的皮，就能够放心大胆地建厂。
最重要的是，‘乔哥’会跟着他一起去一趟特区。
有‘乔哥’出面，什么事情办不成？
就说喇叭裤的生意，如果不是‘乔哥’提醒，他哪有那个眼光。
过去的大半年时间，牛野仅凭批发喇叭裤一项生意，就挣了足足八万多块钱。
八万块，普通工人上班即使不吃不喝，存上一百年也存不到这么多的钱。
就这八万块，还是剔除了分润出去的利润，不然的话，牛野赚的钱还要更多。
其实，牛野也不是没想过自己出去单干，毕竟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的钞票进了‘乔哥’的口袋。
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从头到尾，除了一份计划书，‘乔哥’就再也没有提供过其他的帮助。
有时候他忍不住会想，‘乔哥’只是动动嘴就吃下一半的利润，这钱是不是赚的太轻松了？
但牛野也只是偶尔这么想想，以前的他什么样，现在的他又是什么样，他的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可以说，他今天所拥有的的一切，全都是‘乔哥’给他的。
如果没有‘乔哥’，他现在指不定还在哪条街上瞎混呢，哪会有今天的风光。
他现在走出门去，凡是认识他的人，谁不喊他一声‘牛哥’？
以前他认识的那些大哥们，现在看到他态度要多热情就有多热情。
虽说他现在不在街面上混了，但街面上却流传着他的传说。
做人要有良心，没有‘乔哥’，他牛野算个球。
另一边，魏策并没有依言离开，他可不想丢了这份挣钱的机会，但牛野却懒得再和这位亲戚说了。
“还愣着干嘛？”
“赶紧走吧！”
情急之下，魏策直接抱住了牛野的大腿，乞求道。
“牛哥，看在咱们是亲戚的份上，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牛野不耐烦的一脚踢开了魏策，挥了挥手道：“赶紧给我麻溜的滚蛋，有多远滚多远！”
眼见对方仍旧没有挪动步子，牛野举着胳膊，做出一副要打人的姿态。
“再不走，我可就要动手了啊！”
“我……”
魏策见状吓得往后一躲，小时候，他可没少挨表哥的打。
“滚！”
随着牛野的一声爆喝，魏策身子吓得一抖，犹豫片刻后，他一脸不忿的离开了农家小院。
走出小院，魏策回头恨恨的看了眼院门，同时心里暗自嘀咕道。
表哥，未免也太过不近人情了！
相亲小作文
昨天真的太尴尬了，尬的我差点抠出三室一厅。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前天我老爹出去喝喜酒，然后碰到了熟人，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反正后来就聊到了相亲的事。
ps：小星星本人对相亲算是比较排斥的那一类人。
再之后重点来了，这次居然是直接去的女方家里??
更加令人窒息的是，我家老头子还买了烟酒水果上门。
第一次啊！！！！！
在此之前，双方都不认识，只认识中间人。
第一次见面就买东西！！！！！
我也不知道咋想的。
（小声哔哔，一般只有毛脚女婿上门才会拎东西吧？吧？吧？）
当时，我差点夺路而逃。
万幸的是，我家老头子没让我拎着东西！！！！
在我的印象里，一般只有双方确认恋爱关系或者有意向结婚，才会拎着东西吧？
这种我还是第一次见！！
??(??￣??￣?)?
简直就是社死现场！！！
再之后，吃饭的时候，过程还算正常吧，没有什么特别令人尴尬的事。
吃完饭，让人尴尬的事又来了，他们都跑到一旁打牌去了。
现场只剩下我们两个。
还原一下当时的场景。
（部分节选）
我：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女方（沉默片刻）：没有什么爱好。
然后，就尬住了，天被聊死了。
小星星只能强行转移话题，转头说起了自己的爱好。
之后的情况和这个大体类似，基本上都是我再说。
（ps:小星星不是吹牛，身为一个网文作者，各方面了解的还算比较多的，虽然不够深入。
但用来应付日常聊天什么的还是够的。
不论是流行歌曲，影视剧，商业，文学，小说，八卦，工作，日常生活，旅游，天文地理，人文历史等等，都能聊的起来。)
?_?
你们知道吗？
前面说了，他们去打牌，就一直打一直打，打到10点多。
期间两三个小时，我们俩就在那里强行尬聊。
d(?д??)
从个人经历说到爱好，说到各种见闻，反正就是乱七八糟一通侃侃侃。
其实，聊天吧，不尴尬，尴尬的是接不住话题。
有些话题说到一半，有的甚至只是开了个头，就强行结束了。
当时，小星星也不好意思催着走，就一直聊，一直聊，说的口干舌燥。
最后到了十点多了，实在忍不住了，我就拐到客厅去了一下看看情况。
那时确实也不早了，过了没多久，客厅里的牌局终于结束了。
彼时，小星星的内心os是这样的。
（苍天啊，大地啊，终于结束啦！撒花！）
对了，还有件事忘了说了。
嗯。
是这样，吃完饭，女孩和她妈妈去厨房收拾去了。
中间人进去了一趟，女孩妈妈就出来了。
然后，中间人就叫我进去洗碗什么的。
我知道他是想让小孩们聊天。
但这……………这就…………
你们懂的吧？
一男一女，刚刚第一次见，就配合做家务？
我不是说不想做家务什么的，只是觉得这种场面，就很怪异。
那种场面你们想一想。
晚上，厨房，一男一女，头一次见面，一个洗碗，一个负责清洗第二遍。
所以，我整个人都蚌埠住了。
或许是我相亲的次数少吧，没什么见识。
严格来说，这是小星星第一次相亲（由长辈介绍的，之前认识的大多都是朋友介绍的）
总而言之，这次的经历我应该会终生难忘。
Σ(?д?lll)
第七十四章 酒壮怂人胆
失去了赚钱的机会，魏策的心情很是郁闷。
何以解忧？
唯有杜康！
一个人喝酒又没劲，一群人喝酒才有意思，于是魏策就找到那帮狐朋狗友们。
虽然魏策兜里的钱不多了，但喝喝酒的钱还是有的。
一帮狐朋狗友聚到一起，魏策不自觉的就说出了下午的事，他越说情绪越是激动，最后脸也红了，脖子也粗了。
啪！
“过分，太过分了！”
一名穿着花衬衫的精瘦男子，砰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
“魏哥，你们怎么说也是亲戚，他怎么能这样对你，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花衬衫男子的话音刚落，另外几个小年轻也纷纷跟着起哄。
“没错！”
“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这件事必须要讨个说法！”
酒壮怂人胆！
望着义愤填膺的‘兄弟们’，魏策只觉得热血上涌，心里也愈发的不忿。
就是！
牛野凭什么一脚把他踢开！
凭什么？
砰！
魏策猛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夺门而去。
借着酒劲，魏策愤懑的来到牛野家门口，抬手就把院门敲得震天响。
duang!
duang!
dunag!
屋内，牛野听到狂躁的敲门声，心中顿时怒了。
谁啊？
竟然敢这样敲他家的门，活腻歪了吧？
虽然他现在不混了，但不代表别人可以骑在他头上拉屎撒尿。
大步流星的走到门口，牛野猛地拉开了门，当他看到门外站的是魏策时，立马气的火冒三丈。
他还以为是谁这么嚣张呢？
没想到，居然是魏策这小子！
真的是嚣张他妈给嚣张开门，嚣张到家了！
牛野二话不说，当头给了魏策一巴掌。
“你神经病啊？”
啪！
空气中响起一道清脆的巴掌声，魏策吃痛之下，不由伸手捂住了面颊。
咚！
然而，没等他再次开口，牛野就咚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昏暗的灯光下，魏策定定的站在门口，脸色显得更加的阴暗。
良久，魏策耷拉着脑袋离开了巷子。
走着走着，魏策越想越气，没过一会儿，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不行！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但让他再去找牛野，他却是不敢的。
突然间，魏策的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个门楼子，上面写着五个大字。
‘鼓楼区派出所’。
紧接着魏策鬼使神差的朝前踏了一步，也正是这一步激发了他心中的怒气。
‘哼！’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他要去举报！
举报牛野大搞投机倒把！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牛野明面上只是个倒买倒卖的掮客，但暗地里牛野却掌控着一个黑作坊。
虽然这只是他无意间听到的，虽然他不知道黑作坊在哪，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牛野是个‘资本家’！
牛野根本就是一个假的个体户！
真正的个体户应该是自己生产，自己销售，但牛野既不自己生产，也不自己销售。
裁缝，分销商都是他剥削的对象！
想着想着，魏策就走进了派出所大厅。
“同志？”
值班民警的一声‘同志’将魏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犹豫片刻，魏策咬牙道。
“民警同志，我要举报！”
值班民警笑着问道：“你要举报什么？”
“我举报有人搞投机倒把！”
值班民警闻言愣了一下，然后耐着性子回道。
“同志，举报投机倒把你应该去工商局。”
1980年1月25日，工商局联合ga部发布了《关于查处投机倒把案件的几个问题的联合通知》。
通知中规定，投机倒把案件主要由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审查处理，唯有情节严重和重大投机倒把案件需要侦查的，方才交由公安机关办理。
显然，魏策并不了解这一项最新规定，否则他也不会跑到派出所进行举报。
“去工商局？”
值班民警笑着点了点头：“嗯，工商局，不过工商局现在下班了，等明天早上上班了，你可以直接去那里举报。”
“哦。”
魏策恍然的点了点头，而后心事重重的离开了派出所。
……
……
……
翌日。
上午十点，郊外农家小院，牛野正在盘点近期的账目。
“800+1600+800+…………+2400+……”
就在他即将统计完上个月的销售额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
“牛哥，牛哥，快开门啊，大事不好了！”
听到这道声音，牛野心中倏地一惊，随后他立马将账本塞进一旁的挎包里，几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院门。
“怎么回事，什么大事不好了？”
门口的男子咬牙切齿道：“牛哥，有人把咱们给举报了！”
“什么？”
牛野一把抓住男子的衣领，沉着脸厉声道。
“是谁？是谁干的！”
男子气炸心肺地回道：“是魏策那个王八蛋！今天早上，他跑到工商局把咱们给点了。”
“md！”
牛野恨恨的踹了一脚大门，骂骂咧咧道。
“这小子tmd是在找死！”
尽管昨天粗暴的打了魏策几巴掌，但牛野从未想过魏策竟然敢跑去举报他。
这小子，平日里怂得要死，自己一句话就能把他吓得半死。
骂了几句后，牛野恢复了冷静，强行按捺住怒火问道。
“工商局那边怎么说？”
报信男子叹了口气，哭丧着脸回道。
“牛哥，那边说这次怕是压不住了，咱们必须准备后路了。”
“艹！”
得知这个消息，牛野气的脸都歪了。
这下子，他的损失可大了！
虽然没有这次举报，他下半年也会收手不干了，但现在才三月份，距离过年还有将近十个月。
十个月啊！
即便一个月最低八千块来算，他的损失最少也是八万块！
损失了这么多钱，牛野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如果魏策现在就站在他面前，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直接一刀把对方给捅死。
“刚子，你赶紧跑一趟，让那边给我们多拖延几天。”
“等办完这件事，你再去找几个人，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煞笔给我抓过来！”
“听到没有？”
“是！”
报信男子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牛哥你放心，我一定把人给你找来！”
言罢，他便一阵风似的走了。
第七十五章 远行
两天后。
牛野背上行囊，踏上了前往南方的列车。
列车旁，牛野回首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李杰，对着他招了招手，送上一记灿烂的笑容后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车厢。
此行，千里之遥，归期未定。
不过牛野心中倒也没有多少伤感，唯一让他遗憾的是，魏策那个小呆比没有找到。
也不知道这小呆比跑到哪去了，牛野派人找遍了整个金陵城也没有找到对方的影子。
况且，况且，绿皮车一路南行，经过两天一夜的旅途，火车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点站——鹏城。
1979年前，鹏城还不叫鹏城，原来的鹏城叫宝安县，79年元月，上级撤销宝安的县级编制，改名为鹏城市，归粤省和惠阳地区双重领导。
幸好鹏城经济特区还没有正式成立，否则牛野想要到鹏城，不仅得先办理边防证，而且还没法直接乘坐直达鹏城的火车。
特区成立后，想要进入特区，必须先转道羊城，然后在从羊城转乘火车或者长途汽车才能进入鹏城。
背着行囊走出火车站，牛野回首看了一眼鹏城火车站的门楼。
火车站可以说是一个城市的门面，绝大多数人对于一个城市的印象都是通过火车站来建立的。
而鹏城火车站明显没有给牛野留下什么好印象，简易的二层结构楼房，斑驳破旧的黄白色墙壁。
这不就是一个小县城的火车站吗？
别说和金陵比，就是比途中某些县城的站点也不如。
上面真的会在这里建立特区？
此刻，牛野的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个疑问，鹏城的气质压根就跟不上，怎么看也不像是遍地都是黄金的样子。
如果不是李杰告诉他，未来这里会成为淘金地，牛野恨不得立马就马上一张火车站离开这里。
因为鹏城给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车站门口，牛野走着走着，就被一群人围了起来，只听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道。
“老板，要不要住宿？”
“老板，你要去哪，要不要车？去城区只要两块钱，便宜！”
“老板，老板，要不要小妹？”
“老板，老板，要住宿吗？我家有24小时热水。”
“老板，要买货吗？我可以带您去，服装，百货，墨镜，只要市面上有的，我都能帮你找到！”
牛野的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的众人，他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审视，又带着一丝丝警惕。
毕竟，他的包里可装了几万块钱呢。
为了防止被扒手偷了，牛野一路几乎没有阖过眼，几万块虽然不是他的全部家当，但也占了他全部家当的三分之一。
‘辛辛苦苦’赚了那么久，如果要是被人偷了，被人抢了，他不得哭死！
另外，牛野也首次察觉到了鹏城的不同。
搁在金陵火车站，一出站可不会碰到这么多人，两个城市的氛围完全不一样。
金陵就如同它那悠久的历史一样保守，而鹏城则像是初升的朝阳，活力万丈。
‘这里的人胆子未免也太了一点？’
尽管个体户已经不是一个新鲜的名词了，但牛野不相信这些人每个人都有个体户执照。
没有执照，就意味着不合法。
可他们偏偏又敢明目张胆的在火车站前拉客。
一斑窥豹，鹏城的商业氛围一定非常的浓厚，不浓厚不足以催生这么多的掮客。
没错，在牛野眼中，这些人都是掮客，他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就是掮客，所以哪怕他之前没有见过这些人，他也能闻出味来。
‘看来乔哥的判断没有错。’
出站就遇到一群掮客，再联想到火车上听到的言论，牛野心中顿时大定。
其实，早在79年，也就是去年7月份，中央就决定在鹏城、香山、沙头、鹭岛四地建立特区。
去年11月，粤省省委更是决定将鹏城改为地区一级的省辖市。
改变一个城市的规制，其实已经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了，而在改革开放之初，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信息差和时间差。
提前掌握了风向，你就能赚钱。
比如这一次，鹏城行政区的升级对于某些嗅觉敏感的人而言，就是一次发财的机会。
相比于一年前，今年来鹏城的人次明显增加了许多。
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因为鹏城的地理位置特殊，它的对岸就是香江，八十年代初，流入内地的新鲜玩意大多都是通过香江转运的。
磁带、电子表、蛤蟆镜等等，很多流行物品的源头都是香江。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上面的风已经吹了下来，各种小道消息满天乱飞，很多人怀着赌一把，拼一把的信念来到了鹏城。
如果说以上这群人是闭卷考试的话，那牛野毫无疑问是带着参考答案在考试。
“老板？老板？”
牛野回过神来，拉着其中一个掮客就往一旁的空地走，这名掮客正是喊着‘要不要小妹’的那个。
与此同时，金陵中学内，今天是地区联考的日子，李杰平时虽然可以不来学校，但是每逢联考、期中、期末，他还是要到场参加考试的。
答完所有的题目，李杰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心里暗道。
‘算算时间，牛野应该到鹏城了吧？’
‘希望他能把持住，不要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
前两天，牛野匆匆忙忙的找到李杰，说是被人举报了，他必须得尽快离开金陵。
于是，李杰便建议牛野提前赶往鹏城。
反正牛野迟早是要去的，早去一点，晚去一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早去，他还能更快，更好的融入鹏城。
80年初，鹏城仅仅只是一个拥有30万人口的小城，恐怕谁也想不要这里会变成一个人口破千万的国际化大都市。
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即便是政策的制定者，那位老人只怕也不会如此乐观。
因为在首批规划的四个经济特区中，鹏城并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其他三个城市的纸面数据甚至比鹏城还要好一些。
但几十年后，鹏城的数据却比其他几个特区的总和加起来还要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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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相亲汇报：尬的我差点抠出了三室一厅
第七十六章 送考
1980年，7月7日。
高考，如期而至。
这天早上，乔家集体出动，二强、三丽、四美，甚至连还在吃奶的七七也一脸严肃的送考。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场考试对于大哥而言是手到擒来，但期望是期望，靴子一天没有落地，他们就一天无法心安。
当他们走出清水巷时，正好迎面碰到了一个人。
乔祖望！
他知道今天是高考的日子，但他并不知道老大的考场在哪一所学校。
所以他特地起了个大早，从早上六点开始就等在巷口。
毕竟今天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日子，他也想来送送考，虽然‘一成’或许并不希望看到自己。
但他还是来了。
他不想缺席如此重要的场合。
“爸？”
二强和三丽看到乔祖望的身影时，明显愣了一下。
“你们这是去给你们大哥送考？”
乔祖望笑眯眯的朝着几个孩子点了点头，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他只要一得空就会来清水巷。
当然，他都是趁着李杰不在家的时候来。
一开始，四小只对他并没有表现的太过亲近，态度相对来说比较冷淡。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
加上他们几个又都是孩子，时间久了，乔祖望来的次数多了，他们的态度便有所松动了。
起码每次见面都会主动喊上一声‘爸爸’。
“嗯。”
三丽看了眼李杰，看到大哥没有反对的意思，立马笑吟吟的点了点头。
“今天高考，我们一起去大哥去考场。”
乔祖望闻言目光投向了李杰，略作犹豫，慢吞吞的说道。
“一成，祝你高考顺利，金榜题名！”
说完这句话，乔祖望扭头就走。
继续呆在现场，如果‘一成’什么都不回应，到时候现场的氛围一定会非常尴尬。
这也是他为什么每次上门都选择‘一成’不在的时候。
他不想把气氛闹得太僵。
转过头去，乔祖望虽然再走，但他步伐要比平时慢上很多，大概只有平时速度的一半。
他很想听到身后传来什么动静。
但事实和他期待的还是有落差的，身后除了二强、三丽、四美、七七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唉。’
乔祖望默默地叹了口气，随即加快了步伐，没过多久，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巷口。
望着乔祖望渐行渐远的身影，李杰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知道乔祖望在期待些什么，但他并不想回应。
因为，对方欠的债太多了，乔祖望过去做过的那些混账事简直数不胜数。
现在才哪到哪？
人的一生会犯很多错，有些过错，可以被原谅，有些事却不行。
至于，四小只和乔祖望的关系会如何，李杰现在也不会做过多的干预。
他们有他们的自由，好与不好都是他们的选择。
由于乔祖望的突然到来，接下来的一路上四小只都显得有些沉默。
直到到了考场，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
“大哥，加油啊！”
三丽挥舞着拳头，做出一副加油打气状。
剩下的三小只也跟着齐声道了一句‘大哥，加油’！
此时，考场的外面已然人满为患，充斥着送考的家长们，他们大多都是父亲和母亲来送子女进入考场。
而乔家的送考队伍却全是孩子，这个特殊的队伍立马吸引了诸多的目光。
他们或是面带疑惑，或是面带疼惜，或是面带怜悯。
就在这时，一个胖乎乎的老者气喘吁吁的前行至李杰的面前，他的脚步刚一停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一成，原来你在这呢，你的准考证，笔都带齐了吗？”
老者的出现，引起了现场的一阵骚动。
因为这位老者很出名，他是金陵中学的校长，许多本校考生家长都知道他。
金陵中学是一座拥有一百多年历史的名校，始建于光绪十四年，前身为汇文书院。
身为百年名校的校长，朱宏哲在当地还是很有名气的，哪怕不是本校的考生家长，也有不少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看到这一幕，他们心中更加好奇。
为什么朱校长会对一个考生如此热情？
这位考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周边的小声议论多了，没过多久，李杰的身份就传开了。
毕竟，对于本校生而言，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学神’，名头还是非常响亮的。
平日根本不来学校，但每次考试都牢牢占据着第一名的宝座，不论第二名、第三名如何追赶，他的地位从来都不会动摇。
自打‘学神’入学以来，所有人追求的最高排名就从争第一变成了争第二。
第一，实在是争不过。
每次联考、期中、期末，凡是理科类试卷，‘学神’都是百分之百的满分。
另一边，朱校长看到文具袋里的东西都齐全时，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自1977年高考恢复起，除了第一年是由各省、市、自治区自主命题外，之后的两届都是全国统一命题。
今年，同样也是如此。
金陵中学是百年名校没错，但放眼全国，仍旧有不少不输于金陵中学的高中。
其中，首都地区最多。
过去两届高考，金陵中学虽然出过全省第一，但全国第一还没有出现过。
而这一次，他们学校很有可能出一个全国第一。
以‘一成’同学的水平，只要不出现不可抗力因素，他极有可能为学校带来这个荣誉。
一流的中学，自然要有最顶尖的成绩，哪怕过去的百年时间，金陵中学已经无数次的证明过自己。
但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所以，朱校长方才如此上心，为此他特地起了个大早，赶到学校门口来送考。
片刻后，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的朱校长，终于停止了唠叨。
考试时间就快到了，考生该进场了。
眼见其他的考生纷纷进场，虽然还剩下点时间，但朱校长却不敢继续耽搁了，只见他上前一步，拍了拍李杰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一成，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以你的成绩，完全不需要紧张，只要你发挥出平时应有的水平即可。”
第七十七章 偶遇
高考，李杰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尤其是七八十年代的高考，相比于后世的内卷程度。
现在的高考简直太友好了，虽然现在的整体录取率是有百分之四，百分之五，但录取率低并不代表试卷的难度高。
录取率低的原因，完全是因为整体的教育水平不够高。
毕竟，七八十年的许多人连吃饱饭都成问题，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管束孩子的学习。
三天后，高考结束。
李杰没有在家继续等放榜，而是选择了外出，他将家里的四小只暂时委托给二姨照顾。
安顿好孩子们，他就踏上了开往南方的列车。
此时，上级即将在鹏城设置经济特区的消息已然不是秘密了，从车上的乘客明显增多就能够看出这一点。
车厢里的人大多都有一个特点——年轻。
特别年轻，他们基本上都是‘无业’的年轻人，踏上这班列车，或是因为憧憬，或是因为淘金。
其中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是‘倒爷’。
倒爷，是一个特殊群体，在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的过程中，他们利用计划内商品和计划外商品的差价，通过倒卖从中牟取利益。
想要分辨哪些人是倒爷，其实很简单。
当下的交易结算方式基本上都是现金交易，尤其是倒爷们，他们每次出门都会带着货款。
而现在的火车上堪称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偷窃的，抢劫的，乞讨的，只要稍不留神，背包里的东西就不翼而飞了。
所以，倒爷们必须时刻注意周边的环境，一看那些紧紧将包抱在怀里的，或者将包刻意放在安全位置的人，十有**就是倒爷。
不过李杰并没有这些困扰，因为他的票不是拥挤的硬座车厢，而是机关人员出行的卧铺车厢。
相比于人挤人的硬座车厢，卧铺车厢无疑要清净的多，同时铁路干警巡逻的次数也会更多。
经常混迹于各个路线的扒手们，自然知道卧铺车厢更有‘钱途’，但它的风险也会更大。
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情，扒手们也不例外，他么宁愿放弃收益更高的车厢，也不愿意冒着被抓的风险顶风作案。
况且，况且……
绿皮车一路南行，旅途漫漫，乘客们总的想办法消磨时间。
扑克、麻将、聊天是出行打发时间的三**宝，刚进入车厢没多久，李杰就被同车厢的一个男子拉着一起打牌。
车厢一共四个人，眼见另外三人的热切程度，他们三个明显是认识的。
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一边熟练地洗着牌，一边试着邀请到。
“小兄弟，会玩桥牌吗？”
上有所行，下有所效，桥牌就这样流行起来了。
“会一点点。”
李杰笑着点了点头，打打牌消磨一下时间也好，而且他也想着和对面一行人套套关系。
这年头，能做软卧车厢的都不是普通人。
对方三人如此，他们同样将李杰当然了一类人了，尤其在得知李杰会打桥牌时，他们的眼神明显要亲近了一些。
桥牌的规则，看似复杂，实际上归根结底，考验的是参与者的计算能力和逻辑推理能力。
如果能懂一点点心理学，那就更好了。
而以上这些领域，恰好都是李杰的强项，不过他并没有欺负人的打算。
展现出和他们差不多的水准即可。
一场牌局结束，那名带着眼镜的中年男子竖起大拇指，赞道。
“小兄弟，你的技术可以啊，是不是从小就学过？”
李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谦虚道：“都是运气，运气，大哥你的技术才叫好。”
通过刚才的牌局闲聊得知，这三个人都是金陵无线电厂的，他们这次的目的地大约是香江。
因为他们谈到了引进彩色电视机生产线的事，虽然早在1970年，津门无线电厂就研发出了国内第一台彩色电视。
但十年过去，国内彩电生产仍旧长期处于小规模试生产阶段。
和黑白电视相比，彩电的结构更加复杂，国产彩电的可靠性仅有两百小时左右，年返修率高达200%。
如此高的返修率，肯定是无法大规模生产的。
三百多公里之外的魔都电视一厂，为了改变国内彩电制造的难点，率先从霓虹引进了彩色电视机装配线。
金陵无线电厂和魔都电视一厂也算是兄弟单位，眼见兄弟单位就快出成果了，他们自然不甘落后于人。
于是，金陵无线电厂便派了这三个人去香江，准备考察一下具体的行情。
又打了几局桥牌，趁着他们聊到显像管的技术困难时，李杰适时的开口道。
“老哥，你们是准备引进国外的彩电生产线吗？”
眼镜男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算是吧，国外的技术确实先进，值得我们学习。”
“确实。”
李杰点了点头，旋即话锋一转。
“不过，国内的技术也是有可取之处的，据我所知，金陵就有一位老先生对彩电生产线颇有研究。”
“哦？哪位老先生？”
眼镜男略微思索了一下，他的印象中可没有这么一位人。
“文老先生。”
“文振轩，文老先生？”
一听到这个名字，眼镜男的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一个名字。
十年前，文老先生可是无线电领域的权威，至今很多大学用的教材还是文振轩编撰的。
“没错。”
文振轩正是文清华的父亲，在高考之前，李杰每周都会去文家学习。
而他之所以会研究彩电，一半是因为李杰一直从事家电维修的工作，一半是因为他的个人兴趣。
文老先生虽然在那场运动中遭遇了不幸，但他骨子里的爱国之情却没有完全消退。
“老哥，你这次回去可以试着找文老先生聊一聊，我相信，你会收货惊喜的。”
文振轩人虽老，心却没有，给他找点事情做做也好，这也是文清华所希望看到的。
眼镜男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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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呜呜呜……我的最后一份热情和斗志……呜呜呜……都已经消耗殆尽了。（rotk万古选手，从来不玩天梯，有什么资格当教练？）
小象输的太惨了，今天被0：4，心塞，难受，蚌埠住了，rotk的bp跟屎一样，看的脑溢血犯了。
第七十八章 抵达
本章私货较多，可跳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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鹏城火车站。
眼镜男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接待人员，挥手告别道。
“小兄弟，公务在身，我们就先走了，等回了金陵，咱们再见！”
七八十年代，同系统内的单位关系非常友好，一般公务出行都会有当地的兄弟单位负责接待。
金陵无线电厂的来到鹏城也是如此，火车尚未抵达，当地无线电所的人就已经到位了。
“嗯，回头见。”
李杰笑吟吟的冲着无线电厂的一行人挥了挥手，旅途中他特地和他们聊了聊文老先生最新的研究。
而他之所以如此清楚，那是因为这个课题最初是由李杰率先提出，这些研究他都有参与其中。
如今国内制造业的落后，并不仅限于技术，在管理上同样做的不够好。
一台彩电有着数百乃至上千个电子元器件，不论是设计不合理，生产工艺不到位，亦或者是配套元器件质量参差不齐，都会导致返修率过高。
李杰在维修电视机时，碰到的问题，绝大多数都是因为生产工艺或者质量管控不合格。
金陵无线电厂选择引进国外技术，一方面是因为国外技术确实更先进，毕竟人家起步早。
另一方面也是想通过技术引进，从中学习国外的生产工艺以及管理经验。
不仅是电器领域，像化工领域、冶金领域、汽车领域，皆是如此。
引进，消化，吸收，超越，国内的制造业从一穷二白发展出世界第二大工业国，走得正是这种模式。
隔壁的霓虹和棒子国，最初也是通过类似的手段发展起来的。
受制于人的滋味不好受，但找不到方向的滋味，更不好受。
改革开放之处，国内引进了大量的国外技术，尤其是邻邦的霓虹。
同属中华文化圈，霓虹明显要比西方国家更了解华夏，霓虹人表面上毕恭毕敬，礼节十足。
实际上呢？
暗地里捅刀子的事可没少干，在技术引进的过程中，很多时候他们都会在图纸上增添一些不必要的东西。
而这类东西，通常价格都很贵。
落后就要挨打，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霓虹人就是利用了信息差，从而获取了大量额外的，不该得的利润。
在这种大势面前，个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哪怕是李杰上场，情况也不会发生根本性改变。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
虽然他不会去刻意改变时代的进程，但他遇到了类似的事，也不会不管不顾。
比如这次金陵无线电厂负责引进松下电器的彩电生产线。
小日子过得不错的霓虹人坏滴狠，大规模的技术引进潮虽然提高了国内的彩电产业技术。
但彩电整机全都是引进技术生产的，它所需的配套元器件也要从国外引进。
此种结果导致，国内原有的配套产业链被全线覆盖。
生产终端产品的企业受益了，但生产核心原件的企业却成了其中的牺牲品。
类似京城电子管厂、金陵电子管厂的企业，就是万千牺牲大军中的一员。
引进了别人的技术，也就意味着踏入了别人制定的赛道，规则和话语权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你又怎么可能竞争过对方呢？
不仅是八十年代，即便是到了2020年，类似的问题依旧存在。
国内的某项技术一旦得到突破，国外就会通过降价的手段，挤压突破方的市场份额。
后世的芯片设计eda软件就是如此，只要国产eda软件稍微有一点冒头的架势。
国外的厂商或是通过降价，或是通过收购，打压国产软件，以至于后来国内的eda市场份额被国外厂商占据了95%。
而这只是被国外厂商垄断的万千行业之一。
当然，引进技术虽然有缺点，但也不是没有好处，通过引进技术，国内的制造业水平的提升速度会更快。
可，国外的技术固然更好，引进成本固然比研发成本更低。
但该有的技术储备，还是要有的！
如果纯粹依赖引进技术进行技术迭代，那么国内的相关行业就会成为一片空白。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假如hw没有相关的技术储备，再被谷歌禁用了安卓系统后。
hw根本就没有办法快速的上线鸿蒙系统。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自己最可靠，引进，研发，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方能不轻易被外人所制！
辞别金陵无线电厂一行人，早在一旁等候许久的牛野连忙凑了过来。
“乔哥，好久不见！”
望着穿着花衬衫，戴着墨镜，脸都圆了一圈的牛野，李杰笑骂道。
“你小子，日子过得不错啊。”
“嘿嘿。”
牛野挠了挠头，嘿嘿一笑，他这段时间过得确实不错，和金陵相比，鹏城无疑更开放，更包容。
浓厚的市场经济氛围，更是令牛野如鱼得水。
他来到鹏城将近四个月的时间，除了四处搜集商机之外，还额外收获了爱情。
所以，他现在的肥，有一半是幸福肥。
李杰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牛野的小心思，转而问道。
“交代你的事，没忘吧？”
听到这句话，牛野下意识的挺了挺身。
“没。”
“那你说说你考察的结果。”
李杰一边朝着火车站外走着，一边问道。
对此牛野早有准备，只见他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盒磁带。
“乔哥，我觉得咱们可以试着做磁带的生意。”
牛野萌生做磁带生意，完全是因为受她女朋友的影响，鹏城的对岸就是香江。
80年代初，香江的经济逐渐开始腾飞，人们的消费水平也日益上升，蓬勃的经济同样促进了流行音乐的发展。
仅有一岸之隔的鹏城，免不了受到香江流行文化的影响。
各式收录机，磁带，开始逐步流入大陆，购买一台收录机动辄一两百，能买得起收录机的人，自然不会吝啬多买几盘磁带。
听完牛野的想法，李杰既没有点头以示认可，也没有摇头否认。
磁带的前景，确实很广阔，但其中的利润却不是特别高，牛野所做的并不是最佳选择。
不过考虑到他的性格、能力以及眼界，能想到这一点，也算不错了。
第七十九章 状元不见了
七月下旬，高考成绩下来了。
没有任何意外，李杰成功拿下来全国第一的成绩。
当朱校长收到通知的那一刻，饶是他今年五十有六了，仍旧止不住的热血上涌。
全国第一！
金陵中学，终于拿到了这个荣誉，再过几年，他就要退了，在职业生涯末期，还能有这样的成绩。
当真是意外之喜！
激动过后，朱校长便马不停蹄的朝着李杰家赶去，身为学校的宝贝疙瘩，他自然知道李杰的住处。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乔家’竟然没人！
一个人都没有！
随后，朱校长从邻居的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
半个多月前，‘一成’带着弟弟妹妹去了亲戚家，在那之后，他们就没有回来过。
邻居只知道‘一成’去了他二姨家，但并不知道‘一成’二姨家的具体地址。
这下子，朱校长整个人都蚌埠住了。
喜报，送不出去，就像是**即将来临，但又突然戛然而止。
上不上，下不下的，这种滋味别提有多难受。
不仅是朱校长扑了个空，其他闻讯而来的记者们，也同样扑了个空。
金陵出了个全国第一，虽然没有人颁奖，但大小也是个荣誉，上级多多少少会重视一下。
这不，金陵日报的记者就被上级派了过来，而且他们这次来的还不止一个人。
他们来到‘乔家’门口，恰好和朱校长撞上了。
“朱校长？”
其中一名男性记者采访过朱校长，因此他一眼就认出了朱校长的身份。
“是小吴啊。”朱校长点了点头，而后瞥了一眼对方身上挂着的相机：“你也是来找一成同学的吧？”
吴建城笑着回应道：“是，您老也是？”
“你们报社的消息可够灵通的啊，这分数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
朱校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眯眯的打趣着对方。
吴建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释道：“哪里，这次是教育局那边直接通知我们的，所以我们才能这么快赶过来。”
朱校长闻言微微颔首，提醒道：“你们别等了，一成同学出门有半个多月了，一直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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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吴建城的脸上顿时写满了问好。
不在家？
出门半个多月了？
其他跟随而来的记者们，纷纷面面相觑。
这位‘状元’的心未免也太大了一点，成绩都还没出了，人就跑出去了。
忽然间，朱校长脑中灵感一闪，倘若没有记错的话，北桥小学的校长好像知道‘一成’老家住在哪。
同为教育系统内的人，朱校长和胡校长自然是认识的。
一念及此，朱校长便迈开步子，离开了清水巷。
鹏城，出租屋内。
来了大半个月，该办的事也都办完了，李杰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离行之前，他特地赶到出租屋内，最后交代了一番未来的注意事项。
毕竟，以后他不怎么待在这边，一年顶多来个一两次。
牛野虽然成长了不少，但离独当一面，还差得远呢。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刚到鹏城就遇到了传说中的仙人跳，幸好他还没傻到家，留了一个心眼。
如果不是及时跑了，他身上带的几万块钱只怕都会装进别人的兜里，更甚者，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八十年代，几万块钱，足以令人铤而走险。
杀了人，拿了钱，跑到其他地方，以当前的刑侦手段，还真不一定能够查得出真凶。
“磁带生意，是你自己提的，你就自己做吧，份额我一分不要，不过，电子表的生意你也得用点心，知道吗？”
这一次，磁带生意，李杰并不打算掺和进去，左右不过是一门小生意，让牛野自己去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正赚钱还得靠电子表。
几十年后，电子表可以说是处在手表行业的最低端，不说价格更贵的机械表，就是一块同等档次的石英表，一块表的钱也能买上一堆电子表。
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电子表的价格可不比机械表便宜多少，一块尚海牌手表，价格不过百元。
而一块普普通通的电子表，销售价格高达四五十，一块机械表只能买两到三块电子表。
价格贵，并不代表成本高。
如果从香江拿货，自己组装，一块电子表的成本甚至不到十块钱。
当然，走量的话售价肯定达不到五十块，顶多也就赚个不到一倍的利润。
在这个遍地都是机会的年代，利润率不到100%，还真算不上暴利生意。
“乔哥，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此刻，牛野的心中满是豪情，鹏城真的是一块宝地，脑子稍微活络一点都能赚到钱。
而他，牛野，不仅脑子活络，背后更是有高人指点。
如果这样，他都能失败？
他还不如直接跳进鹏城湾！
一块电子表赚个六七块，这买卖，做的舒服，因为电子表体积小，容易携带，又非常时髦。
销路，十分可观。
唯一的遗憾是，这门生意也干不长。
电子表新鲜归新鲜，但在专业人士眼里，它也就是那么回事，一旦货源铺开了，肯定会有人意识到其中的商机。
届时，为了切入市场，后入者大概会发起价格战。
价格战一开打，整体利润势必会受到极为严重的打击，到时候别说是百分之六七十的利润了。
能有百分之三四十的利润，就算不错了。
根据计划，只要利润跌破50%，牛野就会主动停掉电子表的生意，转而干别的买卖。
至于，具体干什么，李杰暂时并没有告诉他。
电子表的生意虽说不长久，但做个一两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往后，政策只会越来越宽松，一两年后，赚钱的机会只会更多，因为政策放开了。
又过了一会，李杰交代完毕，随后便拿起行李箱就朝外走去。
离家这么长时间，四小只估计早就等急了，他是该回去了。
其实，一周前他就应该回去的。
但这次去香江的时候，稍微出了点意外，以至于在那边多停留了几天。
这一耽搁，时间就不知不觉超过了预定期限。
第八十章 二强的心思
两天后。
齐家。
四美坐在院子的小板凳上，双手托着腮，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大哥，怎么还不回来？
恍然间，空气中飘来一阵甜腻的香味，四美耸了耸鼻子，视线不自觉的投向了厨房。
下一秒，她就顺着味道走进了厨房，只见她倚在厨房的门口上，探头探脑的朝着里面瞅了一眼。
“二哥，你又在做什么好吃的？”
“橘子糖。”
二强一边回答着四美的问题，一边全神贯注的搅弄着锅里的糖浆。
这橘子，是乔祖望前几天送来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买的，一口气买了二三十斤。
给了二姨家十斤，还剩下将近二十斤，他们几个小孩子胃口又小，哪能吃的完。
七月份的天气热，二强怕放的时间久了，东西坏了，于是便准备将剩下的橘子处理一下。
橘子糖的做法，是大哥教给他的。
做法也不难，将橘子剥皮，然后去籽打成汁，再加上适量的麦芽糖、白糖搅拌均匀。
然后，大火煮开，煮到沸腾转小火，不停搅，不停搅，直至形成膏状不粘锅即可出锅。
最后，放凉，切块撒上糖粉裹匀，橘子糖就制作成功了。
用这种方法做出的橘子糖，又弹牙又有嚼劲，而且还能储存更久，也更好吃。
平时四美吃橘子顶多吃上一两个，但做成橘子糖，四美一口气能吃上一大盘。
“橘子糖？”
四美蹦蹦跳跳的来到灶台前，望着橘红色的膏状物体，她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吐沫。
此刻，她心中的担忧早就不翼而飞了，只剩下对于美食的渴望。
小孩子嘛，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看起来，好好吃！’
二强显然非常了解四美，瞥了她一眼。
“别馋了，现在还没做好，等做好了，让你一次性吃个够。”
“真的？”
四美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二强，平日里她虽然不缺吃的，但每次吃东西时都会被控制分量。
尤其是姐姐，每次都在一旁盯着，恨不得拿着量尺每次都量上一遍。
“真的。”
二强一脸宠溺的看着四美，笑着点了点头。
“等会做好了，我偷偷给你藏起一份，然后你自己偷偷吃。”
面对认真起来的三丽，二强也有点发怵，所以他说话时下意识的压低了嗓门。
然而，两人的计划终究还是落空了。
因为三丽今天提前回来了，一进院子，她就闻到了厨房飘来的香味。
这味道，很熟悉，很像是大哥做的橘子软糖。
‘难道是大哥回来了？’
想到这里，三丽心中一喜。
大哥走了那么长时间，终于回来了！
“大哥？”
三丽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了厨房。
人未至，声先到。
正在密谋的两人，听到三丽的声音，顿时回头看向了厨房门口。
“二哥？”
三丽的目光在厨房里扫了一圈，结果没有看到想象中的那道身影。
二强微微一笑：“你回来啦？我正好做了橘子糖，马上就好了，要不要先吃一点？”
“不用了。”
三丽摇了摇头，然后耷拉着脑袋离开了厨房。
望着三丽离去的背影，二强心中一动，他知道三丽是想大哥了，但大哥回不回来，并不是他所能做的。
他能做的只是让弟弟妹妹们开心一点。
他记得大哥曾经说过，甜食能够让人心情更加愉悦。
当时，他好奇问大哥‘为什么吃甜食会高兴’，大哥给他解释过，但他忘了。
现在他只记得‘甜食能让人开心’。
恰好，弟弟妹妹们现在不高兴，所以他就试着做了做记忆中的橘子软糖。
虽然为了做软糖把大哥留下的糖票全都用光了，但二强却一点也不心疼。
只要弟弟妹妹们能开心，他就开心。
他是家里两年第二大的，大哥不在的时候，他必须肩负起哥哥的责任。
“请问，这里是乔一成二姨家吗？”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几经波折，朱校长终于找到了‘一成’亲戚的家，两天前，他去找胡校长，结果却得知老胡去乡下走亲戚去了。
苦苦等了两天，胡校长方才回家。
不过，也正因为等了两天，朱校长心中的激动也消退了，重新变成了那个看到谁都一脸笑容的小老头。
打开院门，三丽一脸惊奇道。
“胡爷爷，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们家邻居吴阿姨告诉我的。”胡校长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院子里看了几眼。
“三丽，你大哥呢？不在家吗？”
“我大哥出……出去走亲戚去了，还没回来。”
差一点，三丽就说漏嘴了。
李杰离开前交代过他们，如果有人问起他去哪了，就说是走亲戚去了，千万不要说是去鹏城了。
高考一结束，李杰心中就知道了自己的成绩。
只要分数一出来，他肯定会吸引很多的关注，所以能低调就低调。
虽说上面承认了个体户的存在，但距离彻底放开市场经济，还需要再等几年。
他可不想被有心人当成靶子。
至于，他为什么明知道会出名，还要全力以赴去考。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给二强、三丽、四美、七七，树立一个好的榜样。
知识改变命运，并不是一句空话，而是经过检验的名言。
李杰之所以要求他们全都去考大学，不是为了让他们未来达到什么样的成就，只是为了让他们的选择更多一点。
仅此而已！
胡校长喃喃道：“还没回来啊？”
“嗯。”
三丽认真的点了点头，问道：“胡爷爷，你找我大哥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报喜的。”
说到这里，胡校长语气倏地一顿，身子微微往旁边侧了侧，将话语权交给了朱校长。
毕竟，‘一成’现在已经是金陵中学的学生了，报喜的事当然应该由人家宣布。
朱校长见状微微摇头，抬了抬手道：“老胡，这件事还是你说吧。”
“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你也是一成的老师。”
“那……我就说了？”
“说吧。”
听着两人猜谜般的对话，三丽心中疑惑不已，如果不是两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她还以为是大哥出了什么事呢。
第八十一章 喜报？不，只是意料之中
两位校长一番交流后，胡校长主动上前一步，笑眯眯的问道。
“你知道你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吗？”
三丽摇了摇头：“大哥没说。”
听到这个回答，两位校长默默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无奈之色。
‘一成’这孩子，也不知道是自信呢，还是心大，连成绩都没出来就跑去走亲戚了，而且一走就是大半个月。
“大哥？”
正当胡校长准备将好消息告诉三丽时，突然听到三丽兴奋的喊了一声‘大哥’。
回头一看，只见‘一成’提着一个箱子定定的站在他们的身后。
“一成，你可算回来了。”
报喜这种事，终归是直接给当事人说更好。
“胡校长好，朱校长好。”
李杰放下箱子，笑眯眯的和两个老人打了个招呼，随后问道。
“是成绩出来了吗？”
“是！”胡校长喜笑颜开道：“一成，恭喜你，你不仅是咱们金陵市的高考状元，同样是全国高考状元！”
得知这个消息，李杰的心中很是平静。
什么是惊喜？
只有超出自己预期的事，才叫惊喜。
意料之中的事，算什么惊喜？
看到李杰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胡校长笑了笑，冲着一旁的朱校长打趣道。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朱校长略带感慨的点了点头，他们再来之前就聊过‘一成同学’得到喜讯会有什么表情。
胡校长表示，‘一成这孩子少年老成，不会表现得多么兴奋’，一开始朱校长还不太相信。
毕竟，这可是高考状元，虽然状元每年都有，但今年参加高考的人数有三百多万。
三百多万考生中排名第一，怎么也该激动一下吧？
然而，看到‘一成’刚刚的表情，朱校长现在是彻底服了。
‘还是老胡了解‘一成’啊，这孩子，还真像老胡说的一样，胜不妄喜。’
人的情绪是会传染的，眼见李杰一点也不激动，朱校长的情绪也跟着起不来了。
“恭喜你，一成！”
朱校长一边说着，一边从手中的公文包中掏出了一份喜报。
这份喜报是教育局印制的，到他手上已经两天多了，现在终于可以交到正主手上了。
三个正在聊天的人，情绪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反倒是一旁的三丽，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但见她杏眼瞪得浑圆，呆呆的看着自家大哥。
尽管她知道大哥的成绩一直很好，每次联考都是全市第一，但金陵在大，也只是一个地区而已。
全国那么多大，那么多考生，纵使自信，她也不敢想自家大哥一定能考第一名。
对于三丽而言，这个惊喜太过巨大，简直能让她高兴一整年。
不，应该是高兴一辈子！
报完喜讯，两位校长又在齐家坐了一会，不过也没坐太久，仅仅十来分钟后就离开了。
他们前脚刚走，四美就兴冲冲的跑到李杰身边，满脸期待的确认道。
“大哥，你真的是全国状元吗？”
咚！
三丽眉头一挑，瞪了她一眼，随即顺手敲了一下她的小脑瓜子。
“姐？你干嘛打我？”
四美抱着脑袋，一脸委屈的看着三丽，不满道。
三丽没好气的回道：“用你的脑瓜子好好想想，金陵中学的校长都亲自上门了，消息能是假的吗？”
“咦？好像也是哦。”
四美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只见她开心的蹦了起来，一边围着李杰绕圈，一边欢快的喊道。
“哦，大哥是状元。”
转了几圈后，四美的步子一停，双手叉腰，仰天大笑道。
“哈哈，以后我就是状元妹妹了，哈哈！”
看到四美傻乐的样子，三丽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不想破坏现场欢乐的氛围，她肯定会跟四美说上一句。
‘就你那成绩，说自己是状元妹妹，别人还不一定相信呢。’
兄弟姐们四个，大哥自不必提，剩下的三个人当中，论成绩四美是最差的。
成绩差，倒不是因为四美人笨，而是她没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一天到晚不是想着吃，就是想着玩。
想着想着，三丽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大哥。
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也不好好管管四美，如果再这样继续发展下去，别说是年级前十名了，恐怕进入年级前三十都够呛。
一旁的二强看到四美欢呼雀跃的样子，嘴角不由挂起一丝暖笑。
大哥回来了，真好！
下午四点，二姨带着齐唯民以及剩下两个孩子回来了，当她得知李杰考了全国第一，那表情简直和三丽初闻时如出一辙。
高考状元啊！
多大的荣誉，搁在古代，那绝对是当大官的料子！
‘一成’终于熬出头了。
‘一成’之前虽然修电器赚了不少钱，但魏淑芳始终觉得，干个体户不是正道。
去干个体户的都是些什么人？
没有办法的人，才会去干，稍微有点本事的，工人、干部，哪个不比个体户强？
工厂、体制内都是铁饭碗，一旦进去了，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一成’考了状元，以后毕业一定能当上国家干部，搞不好还能当上大官呢。
这孩子，心眼好，当了干部，如果求他帮忙照顾照顾唯民他们，‘一成’想必是不会拒绝的。
转瞬之间，魏淑芳的脑海中就闪过诸多念头，等她回过神来，便连忙张罗着要给李杰办一场庆功宴。
“一成，你们在家等着，我这就去把你们姨夫叫回来，今天晚上，咱们可得好好庆祝庆祝！”
言罢，魏淑芳便欢天喜地的向着外面走去，可刚走到一半还没出院门，她又折身走了回来。
刚刚太激动了，忘了去拿钱，拿票，出门不带钱，不带票，她拿什么买东西？
这一次，魏淑芳算是下了狠心了，今天晚上的庆功宴，她一定要办的敞敞亮亮的。
为此，她决定掏出齐志强一个月的工资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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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内容不收费：
有刀圈的兄弟们，身为一个象拔蚌（其实是超哥粉）。
这次ti10看得脑溢血犯了，我的超哥啊，呜呜呜……他的最后一丝热情和斗志应该已经消耗殆尽了吧？
rotk，拒绝者，fy，三个人简直是在犯罪。
唉，败者组bo1又是打北美lgd——eg，感觉没了，一轮游啊。
扎心啊。
怎么突然就蠢了呢？
第八十二章 庆功宴
魏淑芳紧赶慢赶的来到汽车厂，齐志强得知李杰考了状元，简直比自家孩子考了第一还要高兴。
紧接着他二话不说，立马向队长打了个招呼就跟着魏淑芳离开了厂子。
这件事，必须好好庆祝一下！
两人来到菜市场好好采购了一番，鸡鸭鱼肉，样样都买了，等回去时他们的手上都提的满满的。
返程时，齐志强忽然开口道。
“淑芳，这件事姐夫知不知道？”
“额。”
这一问，还真把魏淑芳给问住了，她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想了片刻，她用不确定的语气回道。
“应……该不知道吧？”
‘一成’和乔祖望的关系可不好，否则的话，他这次出门也不会让几个孩子住在自己家了。
对于乔祖望，齐志强本来是看不上的，毕竟乔母的死，乔祖望多多少少是有点责任的。
只要他稍微上点心，乔母也不至于难产。
七七生下来因为营养不良，体重不达标，硬是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才出院。
但最近这段时间，乔祖望的改变也是肉眼可见的，他好像是幡然悔悟了。
隔三差五的就会去看看二强、三丽、四美、七七他们，每次上门也不忘带点东西。
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心意还是在那里的。
前几天，乔祖望更是送了二三十斤橘子，连他们家都有份，搁在以前，这种事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乔精刮子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只有他占别人的便宜，别人想要占他的便宜，可谓是千难万难。
犹豫片刻，齐志强提议道。
“我们要不要通知一下姐夫？”
孩子是高考状元，于情于理都应该告诉一下乔祖望，虽说‘一成’和他关系不好，可血浓于水，这是脱不掉的。
魏淑芳为难道：“不好吧？”
在她看来，‘一成’肯定不想和乔祖望同桌吃饭，‘一成’毕业后就是国家干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有些事，她觉得应该考虑一下‘一成’的意见。
虽然她也觉得乔祖望变了，但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谁不准哪天乔祖望就变成了从前的样子。
所以，还是不叫为好。
“算了，那就不叫了吧。”
妻子心中的顾忌，齐志强是明白的，金榜题名可是人生四大喜事，在今天这样的日子，确实不该破坏了氛围。
反正乔祖望就住在纱帽巷，人也不会跑，早一天告诉他和晚一天告诉他，并无多大的区别。
是夜，齐家晚饭的丰盛程度堪比除夕夜，魏淑芳和齐志强两个人齐上阵，足足做了十几道菜，最后一盘菜上桌时，桌子都快摆不下了。
齐家一共有三个孩子，除了老大齐唯民年级稍大一些，剩下两个小的和三丽四美差不多大。
晚上吃饭时，两个孩子的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他们高兴更多是因为满满一桌子的好菜。
齐志强单位的待遇好归好，可像这样的日子也是不多见的，仅有逢年过节才有这样丰盛的饭菜。
四美和七七的表现跟齐家两小只的也差不多，一上桌就抓着一只鸡腿啃，啃得满嘴都是油。
幸好今天桌上的腿多，不然的话，他们俩个肯定要和齐家两小只打起来。
堂屋内，齐志强拿起一瓶酒倒了一杯酒，然后将杯子推到了李杰面前。
“一成，考上大学，你以后就是大人了。”
“来，陪姨夫喝两杯。”
魏淑芳笑吟吟的看着丈夫倒酒的画面，齐志强的肝病虽然治好了，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平时她基本上不让老公喝酒。
今天嘛，自然是特殊情况。
无酒不成席，这么一大桌子菜，如果不喝上两杯酒，岂不是浪费了。
至于，未成年人不得饮酒，抱歉，现在的人可没有这个概念。
‘一成’马上都是大学生了，喝点酒又有什么关系？
何况，李杰的老成往往会让人忽视他的实际年龄，从两年前开始，魏淑芳就不把他当成小孩子看了。
“我自己来吧。”
李杰将杯子退了回去，然后拿起酒瓶自己倒了一杯酒，看齐志强这架势，这顿酒他不喝也不行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聊着聊着，魏淑芳就问起了李杰未来的去向。
“一成，你想好了上什么大学了没有？是水木，还是燕京啊？”
李杰坦言道：“我准备报金大。”
“金大？”
听到这个回答，魏淑芳有些惊愕，金陵大学虽然也很好，但和水木、燕京一比，还是稍显逊色的。
恍然间，她的视线落在了正抱着猪脚啃得四美，随即他立马明白了李杰的心思。
仔细想想也是，几个娃娃年纪都不大，其中年纪最大的二强也才十一岁。
尽管‘一成’十二岁就能独立养活弟弟妹妹了，但这个世上又有几个能像‘一成’这样的人呢。
魏淑芳活了几十年，她还是头一次见到，以前别说见，连听都没听到过。
齐志强见状连忙打了个圆场：“也好，金大也是很好的学校，而且离家也近。”
“是，是，是。”魏淑芳闻言赶忙跟着点了点头，附和道：“金大也是老牌名校了，不比水木、燕京差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乔祖望翻着翻着报纸忽然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只见金陵日报的二版头条上赫然写着一个标题，祝贺我市80届毕业生乔一成荣获全国高考理科状元！
报道的开篇就点出了今年的状元出自金陵中学。
金陵中学、‘乔一成’，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乔祖望顿时心头狂跳，浑身上下涌出一股燥热，连带着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全国高考理科状元！
全国！
乔一成！
老乔的孩子！
他儿子！
越想，乔祖望越是激动，只觉得全身的热血一股一股的涌上心头。
老乔家出了个状元！
摆！
太摆了！
老乔家往上数八代，也没出过一个文化人，这一代，不仅出了一个大学生，而且还是全国高考状元！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一刻，乔祖望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
ps：之前痞子英雄大家没看过，写《终极一班》咋样？
第八十三章 得意忘形
翌日。
乔祖望精神抖擞的来到单位，兜里还不忘揣着一份昨天的金陵日报。
物资回收公司活很轻松，乔祖望又是那种能偷懒就偷懒的性子，一到单位，他就坐到位子上，先泡了一杯茶。
然后双手一掸，老神在在的斜靠椅背上，摊开报纸，将版面放在第二版。
没过一会，一个平时里相熟的同事路过乔祖望身边，看到乔祖望正在看报纸，顿时停下了脚步，打趣道。
“哟，老乔，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竟然看了报纸？”
乔祖望咧嘴憨憨一笑，故作漫不经心地回道：“唉，没办法，谁让我家孩子上报纸了呢。”
上报纸？
听到这个字眼，那位同事当即眼眸微张，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登报，毫无疑问，绝对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
绝大多数普通人穷极一生，也不一定有机会上报纸。
忽然间，中年人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二版头条上的那个标题。
《祝贺我市80届毕业生乔一成荣获全国高考理科状元》
乔一成？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看到这个名字，中年人立马回想起老乔之前一直吹嘘，自家孩子成绩有多么多么好。
但就乔祖望那副德行，很难让人相信他能生出这样的儿子。
震惊半晌，中年人回过神来，伸手指了指新闻标题。
“这是你家孩子？”
“啊。”
乔祖望淡淡的回应了一句：“乔一成就是我家老大。”
“我靠，老乔，可以啊！”
中年人拍了拍乔祖望的肩膀，竖起大拇指道：“以前一直觉得你是在吹牛逼，现在，我服了！彻底服了！”
“高考状元啊，还是全国的，你家孩子以后不得了啊，不得了！”
中年人家里也有孩子，而且正好也是今年高考，所以他特别关注了这方面的消息。
昨天报纸上刚刚报道，今年金陵出了一个全国高考状元。
在今天之前，中年人没把状元和乔祖望家里的孩子联系到一起，毕竟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
再者说，老乔一看就不像是文化人。
歹竹还能出好笋？
乔祖望笑着摆了摆手，谦虚道：“哪里，哪里，一成也没有那么好，以后是龙是虫，还得看孩子自己。”
“老乔啊，你啊，你啊。”中男人笑吟吟的调笑道：“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你在这样下去，这天可就没法聊了。”
“嗨。”乔祖望十分凡尔赛的回道：“我这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儿孙自有儿孙福，未来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言罢，乔祖望似有意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对了，老庞，你家小子也是今年考试吧，成绩下来了没有？”
中男人闻言神色一怔，心里暗道。
这老乔，当真不会聊天！
一下子就把天给聊死了，他家小子考得怎么样？
那还用说嘛？
早八百年他就和乔祖望提过，自家小子读书不争气，排名常年班级倒数。
平时成绩都这样了，高考成绩能好吗？
“我还不知道呢，最近他太忙，也没去学校。”
在电话稀少，网络尚未普及的年代，学生的高考分数以及各高校的录取分数线，一般都是先传到教育局，再转发至各高中。
学生查询成绩一般有三种渠道，去教育局查成绩，或者去高中问学校。
最后一种嘛，就是耐心的等待，等着邮递员把成绩单寄到学生家里。
相比于最后一种办法，前两种渠道出分要更快一点，很多学生在成绩单寄到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成绩了。
听到同事的回答，乔祖望神秘一笑，他当然知道老庞家的小子成绩不好。
但他就是问了。
诶？
就是玩！
就是凡尔赛。
就在这时，回收站的主任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过来，眼见两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顿时好奇道。
“老乔，老庞，你们在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话音刚落，两人的心思各异。
老庞：‘可恶，又要让他装一次了。’
乔祖望：‘哈哈，主任，问得好，问得好啊。’
下一秒，乔祖望故意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笑了笑。
“田主任，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家儿子，一成，我之前说过，他今年高考，现在成绩下来了，考得还不错。”
“哦。”
田主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确实听乔祖望说过，随后他顺口问道。
“考了哪所大学啊？金大？还是金陵师范？”
另一边，眼见乔祖望眼中闪过的嘚瑟，老庞立马抢先将事实说了出来，免得又被乔祖望再装一次。
“老乔家孩子争气啊，考了个状元。”
“状元？”
田主任惊讶的看了眼乔祖望，这个结果，确实够意外的。
这是歹竹出好笋了？
愣了一下，他连忙笑呵呵的赞道。
“不错，不错，老乔，你家孩子考得这么好，你可得请客啊！”
“请，请，请，回头我请大家一起吃席！”
乔祖望连连点头，顺口就答应了。
然而，话刚说出口，他心里就后悔了。
后悔倒不是因为钱，乔家出了个状元，请人吃饭，他是心甘情愿的。
但眼下的关键问题，是‘一成’和他关系不好呀！
等到了吃席的时候，‘一成’这个正主不在，那还叫什么升学宴？
让别人怎么看？
不待乔祖望改口，田主任便拍了拍手。
“好，那我就等你的通知了。”
紧接着老庞也跟着附和道：“是啊，老乔，这喜酒我可就等着了。”
乔精刮子难得大方一回，这便宜要是不占，简直是天理难容啊！
片刻后，田主任和老庞相继离开了办公室，他们刚走，乔祖望脸上的笑容立马就绷不住了。
不仅眉头皱了起来，连脸色也跟着难看了起来。
此刻，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叫你嘴快！
叫你嘴快！
现在好了，收不了场了吧？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刚刚没有定下具体的时间。
拖吧！
慢慢拖着，只要他咬死绝口不提吃席的事，他们总不好意思追着自己问吧？
反正这种事，他又不是第一回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