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催婚
从6月份开始，陈金水来县城的次数就变得越来越多，每次过来，他都会去李杰这边住上一晚。
两人吃吃饭，喝喝小酒。
这天。
陈金水又来了。
提着一壶黄酒，一只烧鸭。
看到江河还没下班，陈金水就进厨房开始生火做饭。
在二婚之前，他一个人带了很久的孩子，做饭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没过多久，一盘炒花生米，一盘凉拌黄瓜，一盘红烧猪肘就做好了，加上那只烧鸭。
四个菜，一壶酒，两个人吃，足够了。
傍晚。
李杰回到家里看到那一桌子菜，不由意外。
“今天这么丰盛？”
陈金水笑了笑：“去洗个手，准备吃饭。”
“好。”
接着，两人一边吃着小菜，一边眯着小酒，一边聊着天。
聊着聊着，陈金水就把话题聊到了他忧心的那件事上。
“江河啊，算算年纪，你也不小了，今年已经21岁，是时候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
果然。
还是来了。
陈金水上门的次数突然变勤，李杰就知道他有事。
至于什么事，无非就那么几件。
考虑到他的年纪，催婚，恐怕是头等大事。
21岁，搁在农村，都是当爹的年纪了。
当然。
陈家村的情况要稍微好一点，考上大学的那些人，毕业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
如今，他们当中有一大半没结婚。
因此。
李杰的情况在陈家村，不算特例，不过，如果从对象的角度分析，像他这样单身的，还真没几个。
“阿大，这事不急。”
想了想，李杰准备先稳一稳他。
“我现在还年轻，不着急找。”
“还年轻？”
陈金水借着酒劲道：“你都21了！哪里年轻了？跟你差不多大的小明，都已经生了俩娃了！”
“俩！”
说着，陈金水还用手指比划了一个耶。
“主要没遇到合适的。”
李杰不为所动，他暂时真没心思找女朋友。
“伱说，你想找什么样的，我去给你找！”
陈金水哪会被这么三言两语给说服，今天说什么，也得落个准信。
他急啊。
都多大了，还不找媳妇。
站在他的角度，‘江河’这小子应该是没开窍。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太早开慧的孩子，感情方面比较迟钝，像江河，那绝对是早慧的典型。
放在古时候，那就是神童！
“要不这样吧，阿大，我们定个三年之约。”
李杰笑着给他倒了一杯酒：“三年之后，如果我还是单着，到时候你再张罗，怎么样？”
听到这话，陈金水犹豫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行。”
“三年就三年。”
三年以后，江河才24。
男人三十一枝花，不着急，何况，以江河的条件，放到哪里，都好找。
有了三年之约，接下来陈金水总算不再揪着催婚的事不放。
随后，他又聊起了厂子里的近况。
小商品市场开业之后，陈家村工厂的货，更好卖了。
“江河，进口袜机的事，有谱吗？”
“有谱。”
李杰点头道：“阿大，尽管放心的进，小日子，或者欧洲那边的产品都行。”
“对了。”
“陈飞明他大学读的是纺织系，等他放价，你可以让他参与一下，如果他不懂，你就让他把他们学校的老师拉来。”
“有他们把握着，问题不大。”
“飞明那孩子啊？”
陈金水稍微想了一下，他酒喝得有点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半晌，他一拍大腿。
“是银山家的孩子啊，我想起来，这小子性格不错，挺孝顺的。”
“算算时间，再过几天，他就要回来了。”
“阿大，外汇批下来了吗？”
“正在批。”
陈金水直言道：“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批下来。”
此时的外汇，并不是想要就要。
上至部委，下到地方，想用外汇都需要申请，没办法，这年头全国的外汇储备只有60多亿美刀。
虽然现在的美刀跟后世的美刀价值不一样，但跟后世的几万亿相比，那还是少的可怜。
很紧缺。
各行各业都要用到外汇。
一般而言，像陈家村这样的村办集体企业，根本没有染指外汇的资格，但陈家村是特殊。
它是省内的标兵企业。
连燕京那边的媒体都专门报道过。
性质不一样。
何况，陈家村本身也有创汇的能力。
最后。
陈家村进口袜机，也不是毫无理由，如今，陈家村纺织厂的产能已经跟不上订单的增长。
主要是海外订单。
如果进口袜机，产能提升的同时，订单数量也能大大增加。
海外订单增加，换回来的那也是外汇。
所以。
这一次进口袜机，基本没什么问题，反倒是工厂内部，不少人担心产能太多，到时候订单反而不够。
搁谁，谁心里不慌？
哪怕这件事已经有李杰背书，他们还是慌。
变化太快。
日新月异，他们觉得自己有点适应不了，像陈金水就是这样，他觉得陈家村发展太快。
物质满足了，心里却空落落的。
人嘛。
就是这样。
没吃饱饭，想着吃饱饭，吃的太饱，又担心这担心那的。
对此。
李杰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人心如此，旧时代的人，对于新时代，总归有些不适应。
某英格兰科幻作家曾经总结过科幻三定律。
任何在我出生时已经有的科技，都是稀松平常世界的一部分。
任何在我15-35岁之间诞生的科技，都是将会改变世界的革命性产物。
任何在我35岁之后诞生的科技，都是违反自然规律的产物！
要遭天谴！
这话虽然是幽默搞笑来的，但也不是完全错误，人的年纪越大，越难接受新鲜的事物。
除非活到老，学到老。
然而，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又有几个人？
李杰不可能让陈金水去接受再教育，那简直是折磨人。
真的没必要。
像陈金水现在这样，也挺好，有一个爱他的妻子，儿女双全，事业有成（厂长）。
这样，还有什么不好？
第31章 你好，1984
在那位老人的带领下，华夏迎来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年份。
这是争论的一年。
这是拥抱世界的一年。
也是展示自我的一年。
同时，它也是埋下变革伏笔的一年。
1月初，老人前往鹏城。
这一年，三十三岁的王旦受到岳父的指点，南下鹏城，创办了一家公司，鹏城现代科教仪器展销中心挂牌。
几年后，这家公司会更名为万可。
同一年，三代忠烈的柳某人创建一家计算机发展公司。
还是这一年，张瑞民出任岛城日用电器厂厂长，后来，这家公司改名为海尔。
在羊城，一个叫李菁玮的男人从广体拿到了一种运动饮料的授权。
健力宝，问世。
在鹏城，任职于鹏城南油集团的任正飞，单独管理一个子公司，被骗200多万。
其后，他开了一家‘电子’公司，专门卖程控交换机，几年后，这家公司更名华威。
同年。
容声冰箱，横空出世。
TCL，诞生。
曹德望发觉汽车玻璃生意的商机。
李叔甫修鞋时，发现新商机，开启创业之路。
同年。
改编自‘陈江河’的同名电影《八里》上映。
因为这部电影，13岁的童星马小晴，火遍大江南北。
《八里》的主人公湘竹，不知骗了多少人的泪水，有记者亲自跑到乌义县，希望李杰提供原型人物的地址。
然后，记者顺着李杰给的地址找到了就读于杭城师范学院的秦湘竹。
秦湘竹是外国语系英语专业的学生，她还有一个对象，那个对象叫马赟。
报道发布后，秦湘竹一时间成了杭城师范学院的名人。
准确来说，她在全国都有名了，无数信件、汇款单犹如雪花片般，被一份份的寄到了杭城师范学院。
成了一个名人的男友，尚且年轻的马赟，压力山大。
没办法。
他是考了三次，才考上杭城师范，而且是以低于本科线5分的成绩进来的。
最开始是专科。
后来，他被调剂到了外语系读本科，再之后，他认识了秦湘竹。
这个姑娘长得并不出挑，但那种自带的生命力，却异常的吸引他。
然后，他开始了追求。
其实。
追求秦湘竹的人不少，她长得虽然不是那种特别漂亮，但气质却非常出众。
令人惊讶的是，她却在一众追求者中选择了并不出挑的马赟。
得知这事，李杰也挺意外。
没想到，湘竹这丫头，竟然找到了一个超级潜力股？
湘竹原名二丫，这个名字还是李杰帮她改的，因为这段渊源，两人一直没断过书信。
据湘竹说，马赟还吃过醋。
毕竟，李杰的年纪只比他们大几岁，勉强能算是同龄人，不过，后来湘竹跟他说了李杰的名字之后。
马赟闭嘴了。
犯不上吃醋。
他高考时，看得最多的就是‘陈江河’编的讲义、复习资料。
虽然没见过面，但真遇到，高低得叫一声老师。
其实，屡败屡战之时，马赟一度想要放弃，但一想到陈家村的高考传说，他又坚持了下来。
别人都能行！
他也能行！
临近暑假，他们俩个还商量着来乌义县，拜访一下李杰。
当初，湘竹能够继续读书，多亏了李杰。
如果湘竹没有继续读书，也就没有两人的相遇，所以，两人商量着买点东西，上门感谢一二。
……
乌义县。
这一天，陈大光拎着一壶酒，一只烧鸭，一只烧鸡，登门拜访。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道明了来意。
“江河哥，我准备辞职了。”
“坐不住了？”
李杰笑着打量了他几眼，这小子，能稳到现在，真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嗯。”
陈大光挠了挠头：“我那个大学同学，年初辞的职，现在已经挣了两万多。”
“整个人都摆了起来。”
“你的性子，确实不适合呆在体制内。”
李杰接过他倒的黄酒，而后轻轻抿了一口。
“做什么想好了吗？”
“想好了。”
陈大光一五一十地将计划说了出来。
“我有一个同学之前在国外留学，前不久，我跟他取得联系，我们准备一起做生意。”
“我们国家的小商品，物美价廉，只要能找到渠道，根本不愁卖。”
“先做批发，等有了资本再建厂。”
李杰意外道：“你怎么想着做外贸？”
“嗐。”
陈大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我们乌义县的商品挺好的。”
“把国内的东西卖出去，顺带挣一点外汇。”
“有了钱，再从国外引进技术、设备，反哺本土的工业。”
“不错。”
李杰给他倒了一杯酒：“这么多年的书，没白读，对了，伱要是要做纺织的话，回头可以去柯桥那边看看。”
“前段时间我在省内开会，柯桥那边想要效仿乌义县这边建一个轻纺市场。”
“规模可能没有这么大，但产业扶持政策一样。”
“轻纺市场估计85、86年开业，那时候，你差不多也有建厂的资金了，到那边建厂，优惠更多。”
“好勒。”
陈大光举起酒杯：“江河哥，我敬你一杯，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多年的教导。”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李杰跟着举起酒杯，喝完酒之后，他的语气变得严肃了几分。
“大光，商场难免尔虞我诈，你可以有手段，但要有底线，知道吗？”
“我明白。”
陈大光郑重地点了点头。
“江河哥，我有分寸，那些不该碰的，我绝不会碰。”
“嗯。”
李杰只是提了一句，没有说太多。
过犹不及。
何况，陈大光又不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经过几年历练，如何把握度，他自己该有分寸。
次日。
陈大光回了村里一趟，跟他爹提了辞职的事。
虽然陈金土狠狠地骂了他一顿，但也只是骂，没有揍他，也没有要死要活的阻止他。
政策确实变了。
或许，出去闯一闯也不是一件坏事。
最后。
他从大光那里听说一件事，江河对他辞职的事是支持的。
江河比他懂。
既然江河支持，那就让孩子闯一闯。
第32章 两位访客
7月中旬。
一对年轻大学生坐着长途汽车，从杭城赶到了乌义县。
随着乌义县小商品市场越来越有名，开往乌义县的班车越来越多，每次开过来时，车上的货架、底下的货仓基本是空的。
回去？
塞不下，根本塞不下。
填得满满当当。
每一次发车，抢货仓就跟打仗似的，因为这事，还闹出不小的动静。
经常有人斗殴。
没办法。
货架那就是钱呐。
不是什么人都能跟王旦一样，随便调到车皮，还是火车皮。
那是普通人能沾的吗？
“好热闹。”
看到车站熙熙攘攘的人流，马赟稍微有点感慨。
以前，他没来过乌义。
在小商品市场成立之前，他甚至没怎么注意这地方，即便知道了，他觉得一个县城也不会多繁华。
但现实却跟他想的不一样。
别的不说，乌义县的车站就修的很大。
车站停车场，至少能停下上百辆车，几乎每隔几分钟，或有一辆车到站，或有一辆车发车。
热闹的不像一个县城。
比杭城那边，也不差多少。
“是啊，这边发展的好快。”
秦湘竹也很惊讶，她上一次过来还是两年前，那会，她刚刚考上大学，过来感谢陈老师。
上次的车站，还不是这样。
也不是这里。
他们今天到的地方是新车站，一天能发300多班车，平均4分钟一班车。
连晚上，都有班车。
小商品市场的发展，带动了一连串的产业。
货运公司、住宿、餐饮等等，全部都火了起来，虽然这些大部分都是国营。
但国营也得有人才行。
人不够用。
那就招。
如果黄玲玲是现在毕业，根本不用待业，像他们这种国营厂子弟，可以优先入职。
如今，乌义县这边的就业岗位能招的，基本全招了。
每年还能额外接纳一些分配来的中专生、大专生、大学生。
不愁没有工作。
然而，不少乌义县本地人却不想进厂。
进厂挣得那点钱够干啥？
全是死工资。
很多年轻人都选择‘下海’，当个体户。
没别的原因。
因为个体户，他挣钱啊！
只要兜里有钱，管他稳不稳定，个体户一年挣的钱，抵得上厂里上班十年八年。
就这，还用考虑稳不稳定吗？
干个四五年，能顶的上厂里上班一辈子。
第一批在乌义小商品市场开摊的人，基本上都发了。
年入过万，那都是基本操作。
挣的多一点，年入十万，也不是不可能。
这就叫乌义速度！
黄玲玲和骆玉珠挣得虽然没有十万那么多，但一人一年挣个三四万，那还不是问题。
自从黄玲玲每个月给家里两百块钱补贴，她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上升。
给她说亲的人，都快排到马路上了。
不多时。
秦湘竹领着马赟来到了一间小院前，看着紧闭的大门，她上前敲了敲门。
笃！
笃！
“谁啊？”
少顷，门内传来了一道女声。
听到这声音，秦湘竹有点意外，陈老师这边怎么还有女的？
难道陈老师已经结婚了？
很快。
院门从内打开，穿着碎花裙的骆玉珠出现在两人面前。
“你是？”
看到门外的两人，骆玉珠例行问了一声。
她倒没有多少意外，江河大哥认识的人多，经常有人上门拜访。
去年，她还见过一个疯狂的女青年。
好家伙。
赖在这里不走，说什么都要嫁给江河哥，那股疯狂劲，骆玉珠其实有点羡慕。
她就做不出来。
她只能偶尔过来给江河哥打扫打扫屋子什么的。
再多？
她不好意思。
或者说，她有点自卑。
“您好，我来找陈老师，您是师母吗？”
“不是，不是。”
骆玉珠连连摆手：“你是来找江河的吧，你们先进来吧，他中午在县委那边开会，估计下午才会回来。”
接着。
两人踏入了小院。
院子并不大，大概三四十平方左右，院子左边栽着一颗桂花树，树下放着一个石桌以及几个石凳。
右边是水井和葡萄架。
中间挖了两块花坛，里面种了一些不知名的野花。
其实，那不是野花，只是马赟不认识而已。
一进入小院，他就生出一种感觉。
这里好雅致。
像是一个隐士居住的地方。
跟他预想中的差不多。
不，应该要更好一点，因为它还有生活气息。
哪有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有了几分生活气息，不仅不是破坏，反而凭空多了几分亲切感。
“来，先喝点水。”
片刻后，骆玉珠从屋内取出一套茶具，而后，熟练地给他们两个泡了一壶龙井。
闻到那缕茶香，马赟顿时一惊。
这茶？
身为杭城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龙井。
他父亲是曲艺界的元老，偶尔他也能跟着混上一点好茶喝喝，但像这样极品的龙井，他只喝过两次。
他爸宝贝的不得了。
然而，在这里，这种等级的茶叶仅仅只是待客的茶？
看骆玉珠熟稔的样子，不可能不懂茶。
既然懂茶，就能区分出好坏，给两个登门拜访的学生用这么好的茶叶。
说实话，马赟的内心遭到了暴击。
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别人却俯首可拾。
差距啊。
不过，他也清楚，以陈江河的名气，有这种地位，不是特别让人震惊。
虽然陈江河人在乌义，但他的名字在杭城那边却很有名。
上面的人都知道这号人物。
大多数人都是以佩服为主。
淡泊名利，有古之隐士风范。
这一次两人一块来乌义县，最初就是马赟撺掇的，他对这位大佬，很好奇。
当然。
他也有一点点功利心。
他有不少疑惑，想向这位大佬请教请教。
时代的浪潮，扑面而来。
对于这个时代，他有点迷茫，不知道未来该做些什么，是按照家里的意思，按部就班？
还是依照自己的心思，搏一搏。
看看能否站在时代的潮头之上。
等拜访完陈江河，他还准备去陈家村看看。
那里有着太多的传说。
尤其是在浙省学子群体中，陈家村的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段传奇！
第33章 点拨一下阿狸马
吱哑。
推开院门，看到院里坐的那两个人，李杰愣了一下。
湘竹？
还有阿狸马？
他俩怎么来了？
“陈老师！”
另一边，秦湘竹起身道：“这次没有提前告诉你，不好意思。”
“陈老师。”
阿狸马也跟着起身，一起喊道。
“你们好。”李杰笑着点了点头：“坐吧。”
说着，他环视一圈道。
“家里本来有人的吧？”
“有。”
秦湘竹微微点头：“玉珠姐出门买菜去了，一会就回来。”
“哦。”
听到骆玉珠去买菜，李杰也省得出门。
接着，李杰坐到他们对面，重新给他们换了一杯茶。
“你们这是放暑假了？”
“嗯。”
秦湘竹坦言道：“我们在做社会实践，想着过来看看老师，所以，就来了。”
“伱们两个都是英语专业的吧？”
“对，都是。”
李杰笑着评价道：“你们的专业其实不错。”
听到这话，阿狸马有点迷惑。
英语专业有什么好的？
顶多当个老师，或者翻译？
除此之外，还能干什么？
“三中全会后，基本路线已经定好。”
既然碰到了阿狸马，李杰不介意指点指点他。
“未来，拥抱世界会是主流，上面已经向亚奥理事会提出申请，希望燕京举办第11届亚运会。”
“今年9月份，亚奥理事会在汉城举办的会议，就会出结果，如果没有意外的话，11届亚运会应该会是燕京。”
90年的亚运会，绝对是一件标志性事件。
这是华夏第一次举办综合性的国际大型运动会，也是改开后扩大对外开放的标志。
同时，90亚军也是千禧年奥运会的前哨站。
千禧年，无疑是非常特殊的一年。
无数人一辈子都没有跨世纪的机会，从20世纪进入21世纪，世界迎来新的篇章。
华夏也会迎来新的篇章。
所以，官方很想承办千禧年奥运，但奥运会申请的竞争比较激烈，此前，华夏没有承办过类似的活动。
这一点是弱势。
因此，申请亚运会，势在必行。
不仅如此，上面还会下大力气，再过一年多，亚运村版块就会破土动工。
90年代左右，亚运村就是燕京最豪华的地段。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双气入户（暖气、天然气），该有的都有，亚运结束之后，那些公寓或是出租，或是外售。
怎么都不会亏。
年轻的阿狸马还是不太懂。
亚运跟英语有什么关系？
何况，那是燕京，跟杭城有什么关系？
湘竹也不太懂。
她的理想就是成为一个老师，教书育人。
帮助更多的农村孩子。
李杰见状又多解释了几句。
“我们现在是一穷二白，所谓的改开，就是吸引外资，吸纳海外的技术。”
“为我所用。”
“而这其中，免不了人文交流，这时候，你们学的专业不就有用了？”
“至少在语言交流上没有障碍，海外的一些期刊，也可以直接看，不需要别人翻译。”
看到阿狸马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李杰暗暗摇头。
没想到年轻时的阿狸马，反应这么慢。
不过，仔细一想，好像也很正常。
年轻人嘛，哪有那么多的老奸巨猾，哪有那么多的一点就透。
严格来算，阿狸马也算是大器晚成的那一类人。
他一开始搞得黄页，就是因为出国接触到互联网，后来，越做越大，黄页这一行引得官方下场。
再之后，他那个海博公司被收购。
接着，他是受了乌义县小商品市场的启发，创办了阿狸。
阿狸的发展也不是很顺利。
毕竟，发现这个商机的不止他一个人，他能走到首富的位置，家庭的帮助，有。
但没有那么多。
比他家世好的，大有人在，能走到那一步的人，屈指可数。
另外一个小马哥的情况也差不多。
既是风云际会，也有个人能力。
随后。
李杰干脆给两人好好上了一课，讲讲什么叫‘时光机’理论。
古今中外，社会发展的底层逻辑，从来就没有变过，只要人性不变，逻辑就不会变。
外在形势的变化，不过是生产力的改变，从而提高了普通百姓的生活水平。
万变不离其宗！
听着听着，阿狸马顿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虽然他活了二十多年，但前二十多年，全是懵懵懂懂，按部就班，从来没有如此正确、清晰地认识这个社会。
扑通！
“陈老师，您收我为徒吧！”
阿狸马半跪在地，手上举着一杯茶。
“师傅，请喝茶。”
看到阿狸马的动作，李杰很是无语。
你丫的，走错片场了吧？
这TM是现代！
不是古代！
不是仙侠！
不是玄幻！
还搞跪地敬茶那一套？
“小马，起来。”
阿狸马连连摇头：“我不起，你不收我，我就不起来。”
“你是金庸看多了吧？”
“老师，您也爱看？”
阿狸马一脸惊喜道：“我觉得您就像华山派的风清扬，是一个隐士高人，天下绝顶高手！”
“你先起来。”
李杰俯身将他强行拉了起来，虽然阿狸马挣扎了一下，但他那个小身板，哪是李杰的对手？
提溜一下，就被拉了起来。
“你要问什么，直接问就行，拜师的事，那就算了。”
“好的，老师。”
阿狸马笑了笑，顺杆往上爬，不管李杰认不认，这个老师，他拜定了。
这一次乌义之行，来对了！
太对了！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事。
从前，他觉得那只会出现在书中，现在，他觉得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它真有！
果然，艺术创作还是来源于生活。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他决定了，毕业以后不听家里的，他不当老师了。
他要‘下海’！
他要拥抱世界！
就像老师说的那样，人是不可能逆潮流的，只有顺应时代的潮流，才能屹立于潮头之上。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他要上青云！
不多时，骆玉珠买好了菜回来。
“江河，你们先聊着，我去做饭，好了我叫你们。”
第34章 各自的路
傍晚。
吃饭的时候，阿狸马就像个好奇宝宝似的，歹着什么问题都问。
他问了很多很多。
有些，李杰回答了他。
有些没回。
他教人，从来不会给谁定死一定要从事什么。
他只会告诉别人世界观和方法论。
剩下的，全靠自己努力。
每个人都该开出不一样的花。
千篇一律。
没劲。
其实，他对阿狸马的未来还挺感兴趣的，听阿狸马那意思，大学毕业就准备‘下海’。
显然。
阿狸马的成长路径已经发生了变化。
未来，他还能不能成为电商赛道的头部，还真不一定。
不过。
对于阿狸马能不能成功，李杰毫不怀疑。
像他这样的人，多半不会泯然众人，顶多是成就的大小。
真到了某个地位，未必是他们自己心目中的成功。
借用高育良的一句话，潮头之上风光无限，诱惑无限，也风险无限。
阿狸马未来就是飘了。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身居高处的人，未必就是绝顶聪明的人。
他们也会经受不住诱惑，也会犯错，也会控制不住欲望，也会膨胀。
德不配位，必有灾祸。
德行如果不匹配位置，难免会撞鬼。
道理谁都懂，但当局者迷，极少有人能够看穿遮在眼前的层层迷雾。
是夜。
阿狸马跟秦湘竹留宿在李杰家中，当然，他们俩个是分开睡的，一人一间屋子。
反正李杰这边房间多，一共有四间客房，再多来几个人，那也住得下。
过去这段时间，这几间房子住了不少名人。
芒克和北岛，一起过来住过。
张一谋住过。
陈大诗人，也来过。
莫严也来了，但李杰没让他进门。
他倒不是觉得莫严有什么问题，只是单纯的不太喜欢。
咳咳。
然后，莫严就成了‘陈江河’的黑粉，回去之后，套上马甲，一连写了好几遍锐评‘陈江河’的评论。
别以为套上马甲，就认不出了！
那文风，闭着眼睛都知道是谁。
看到莫严黑自己，李杰也无所谓，天下黑粉千千万，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真论黑粉，莫严还不够看。
那些保守派才是正儿八经的黑粉。
天天写文章骂他。
哪里因为改开出了点问题，就有人追着他骂。
实际上，那些文章也不是骂他。
而是指桑骂槐。
他们没那个胆子直接骂那位，但含沙射影的胆子很大。
反正李杰懒得鸟那些人。
或许，改开不一定对，但不改，一定不对。
不改的话，难道想成为大号某鲜吗？
到了90年代，还有苦难行君！
饱饭才吃了几顿，天天恨这恨那的，真把他扔到某鲜去呆几天，要不了一周，就得哭爹喊娘。
能让人过好日子，才是真。
如果欲望太多，那么就努力提升自己，让能力匹配欲望。
欲望太多，又不想着提升自己，还无法接受自己的平庸，那么，活着确实很累，很痛苦。
……
次日。
阿狸马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李杰的小院，临走之前，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小院。
这院子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踏进其中，却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陈老师，真的是一个牛人啊。
他有了一种开悟的感觉。
不再迷茫！
浑身上下都是干劲！
目标更明确，努力的方向就不会错！
从今天开始，攻读商务英语，然后再争取一个留学的机会，他想出去看看，看看世界，再回头看看自己。
只是，留学的话，他跟湘竹该怎么办？
他跟湘竹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只有一年多，但他自认为还是了解湘竹的。
湘竹是那种外柔内刚的人。
目标比他更明确。
湘竹肯定不会出国留学。
因为湘竹的理想是拿起教鞭，当一个园丁，为祖国培育良才美玉。
几天后。
两人在乌义县逛了一圈，踏上了返程的路，回去的路上，阿狸马不再犹豫，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湘竹，我想出国留学。”
听到这话，湘竹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平静的笑了笑。
“你想的话，就去做啊，我支持你。”
这样的反应，反而让阿狸马有些意外。
“你不劝一劝我？”
“有什么好劝的，在陈老师那里时，我就看出来了。”
阿狸马愕然道：“有那么明显吗？”
“当然，如果伱不想的话，干嘛要追着问那么多国外的事。”
湘竹柔柔一笑：“其实出去看看也好，只要别忘了回家的路，走得再远又何妨？”
“我不会忘的。”
阿狸马握住女友的手，他出门看看只是为了更了解世界，不是一去不回。
哪里是他的根，他还是有数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
李杰陆续收到了阿狸马的好几封信，信里的内容，都是他读书，或者偶尔想到的一些疑惑。
每次随信而来的还有一些特产。
茶叶、山货、干货之类的土特产。
用阿狸马的话来说，那叫束脩，学生给老师的一点心意。
念在他是湘竹男友的份上，他的信，李杰如果有空的话，都会回一回。
具体的回复时间，那就不确定了。
毕竟，写信给李杰的人不止阿狸马一个。
陈小飞的问题也很多。
前不久，他遇到了一个问题。
一个大问题。
类似祁厅长的选择。
一边是自己喜欢的人，另外一边是能让他少奋斗二十年的女人。
到底该选谁。
陈小飞很困惑。
那份信，李杰只给他回了一句话。
‘不论选择谁，未来都不要后悔。’
这天。
李杰又收到了陈小飞的信。
打开信封，他看到了两行字。
【谢谢老师，我决定了，我选前程！
——希望未来的我不要后悔。】
其实，看到这封信，李杰一点也不意外，从过去的那些信中，他已经看出了陈小飞的转变。
走那条路，出身是无法规避的问题。
有些人，他走得就是快。
别人的起点就是很多人穷尽一生也无法到达的终点，如果不知道的话，那还好一点。
身处其中，不免会痛苦，会犹疑。
陈小飞选前程，也能理解。
路是自己选的。
第35章 结婚
婚后。
陈小飞直接原地起飞。
刚好他的年限到了，立刻收到了提拔的任命。
娶对了人，确实能少奋斗几十年，不论是政界，还是商界，类似的例子太多。
十月。
陈小飞带着新婚妻子来了一趟乌义县，请假来的。
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他肯定不会回来，而且还是把媳妇一块带过来。
那件大事是‘陈老师’结婚。
陈金水年年催，月月盼，盼了小三年，终于盼到了这一天，虽然骆玉珠的‘条件’差了一点。
学历不高，还是个个体户。
但凡事往好处想。
玉珠至少持家，是个会过日子的女人。
那一手厨艺，不比那些国营饭店的大厨差。
所以。
就那样吧。
陈金水也不求别的，只要‘江河’喜欢就好。
这一天。
陈家村热闹极了。
来访的宾客，根本坐不下。
那个能够容纳两百人的祠堂也不行。
最后，只能开流水席，村里的广场、祠堂外的广场，以及新修的水泥路，通通摆满了桌椅。
一些体制内的人，虽然本人没来，但不少人都派了秘书过来，或是吃席，或是送了礼就走。
那些陈家村走出的大学生，除了某保密单位的没回来，其他人全部回来了。
毕业好几年，今年是他们难得的聚会。
以前，他们虽然也聚，但要么是缺这谁谁谁，要么是缺那谁谁谁，像这次人数这么齐的，还是第一次。
时光飞逝，第一批考上大学的人，如今已经走上了工作岗位。
他们当中，有人从政，有人当老师，有人进厂，有人去了研究院，也有人下海经商。
不过，下海经商的人最少，数遍全村只有陈大光以及陈大年两个人。
他们一个做外贸，一个做内贸。
除了他们，剩下的大学生都是吃财政饭的人。
上升最快的应该是陈小飞。
毕业两年，陈小飞已经是科级干部，其实，如果按照资历，他肯定没法升的那么快。
但他正好赶上干部年轻化的顺风车。
当然。
妻子家里的帮助，那也不能忽视。
那么多人，凭什么提拔你？
关于妻子的身份，陈小飞没跟其他人说。
没必要。
他只跟老师提过。
他们这群人中，暂时过得最好的应该是陈大光，这小子，下海一年不到，就混了起来。
摩托车都骑上了。
拉风的不行。
不过，陈大光也没乱显摆，他们不止是同村，还有一起奋斗的过程，关系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最后。
他们之间还有一个纽带。
如果不是李杰结婚，他们哪会集体回来？
这天，李杰又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忙，从早到晚，他就没停过。
人太多了。
其实，按照他的意思，一家人吃顿饭就行，但陈金水坚持要大操大办。
那态度十分坚决。
后来。
李杰索性顺了他的意。
陈金水要大办的原因，李杰懂。
一是好面，如今陈家村的生活水平越来越好，办酒席，那是越热闹越好。
吃席，还真吃不穷。
二嘛。
多少有愧疚和补偿的意思。
陈金水自己心里有杆秤，虽然他救了江河，但这么多年，什么恩情都该换完了。
‘江河’不仅帮了他，还帮了整个村子。
怎么办都不为过。
要大操大办，不止是他一个人的意思，陈家村家家户户，哪个都想尽一份力。
人情债，最是难还。
他们巴不得‘江河’结个十次八次婚。
于是便有了这次婚礼。
婚前，李杰跟骆玉珠商量过，她决定不请娘家人。
那个家是什么情况，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就后妈那性格，如果知道她挣了那么多钱，恐怕会跟个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她已经打定主意不请，至于之前的养恩，未来她顶多给他们养老送终。
其他的，那就算了。
广场那边，阿狸马跟秦湘竹也赶来陈家村，看到村子里那么多人，阿狸马很是惊讶。
好多人。
旁边那几桌，全是陈老师的学生。
真的是桃李遍天下。
不多时，阿狸马就跟同桌的其他人聊了起来。
这一聊，他顿时发现，陈家村走出去的大学生跟一般的农村大学生不一样。
他们似乎都很自信。
跟他们认识的一些农村大学生不太一样。
转念一想，他大概明白了。
陈家村，不一样。
状元村、排头兵、示范村，都是陈家村头上的光环，某些小城市的发展，或许还不如这边。
何况，他们还是陈老师教出来的。
前面那些，阿狸马都不羡慕，唯独这最后一条，他羡慕的不行。
陈老师可是高人啊。
这群人的未来，恐怕不可限量。
随后，阿狸马开始有意的结交同桌的大学生们，他结交倒不是出于什么功利。
多个朋友，多条路。
认识认识，总归不会吃亏。
不多时，李杰带着骆玉珠一块过来敬了一杯酒。
当然。
那么多人，不可能一桌一桌敬，而是一次敬一个地方，他也没时间跟其他人多聊。
打了个招呼，敬完酒就赶赴下一场。
从村头跑到村尾，一共跑了十几处地方，酒敬完，天也黑了。
然后。
又是第二席。
又要重新跑一轮。
幸好李杰一辈子只结一次婚，如果要结个两三次，他得烦死。
人太多。
今天来吃席的粗略估计有好几千人。
一席一百桌，一桌十个人，一席就是一千人。
足足开了三席。
如果算上没吃饭的，人还要更多。
酒席操办、礼金、宾客名单什么的，都是陈金水操办，或者说是陈家村一块办的。
没让李杰操心。
否则，他得累死人。
那么多个世界，这一世婚礼的人应该是最多的。
至于酒席开支，李杰也装了一次糊涂，没去追问具体多少钱。
他知道陈家村的人想还还人情，所以，他一概没问，全由陈金水负责把控。
晚上十点。
这一场闹闹腾腾的婚礼，总算迎来了终局。
那群臭小子还想着闹洞房。
然后，他们全被李杰轰走了。
一群逆徒！
接着。
两人先后洗漱了一番，再之后，大被同眠。
一夜鱼龙舞。
第36章 起飞
1986年12月。
官方刊发《关于深化企业改革、增强活力的若干决定》，该文件明确指出企业经营权和所有权互相分离。
至此，承包制彻底有了法律的背书。
观望许久的陈大光终于下定决心，承包了一家人数两百多人的轻型纺织企业。
自从他下海以来，两年时间，他其实赚了很多钱。
多的不说，百八十万，他还是能拿出来的。
由于钱太多，他根本不敢全部存银行。
至少有一半的现金被他放在了家里。
陈老师说过，要闷声发大财，不要太张扬，如果不是陈老师，他现在多半已经买了一辆小汽车。
陈大光承包的是杭城那边的一家企业，专门生产衬衫的国营厂。
在他承包之前，这家企业已经半死不活。
厂子固定资产只有40万多，负债却高达一百多万。
很棘手。
如果不是太棘手，哪会给外人承包？
不过。
陈大光却有信心盘活这家厂子，在他承包之前，他调查过，这家厂子的设备很新。
83年刚换的新设备。
厂子垮了，一半是吃喝吃垮的，另外一半是被掏空的。
如今，厂子快完蛋，那两百多个员工的工资，成了巨大的负担。
这年头国企是铁饭碗，终生制，想要解雇？
没门！
厂长想要开除一个员工的难度，丝毫不下于后世领导开除公务员的难度。
一个员工一个月工资85块，238人的工资就是2万块，而工资只是最少的一项。
拖欠员工的医疗报销费用就高达10万+。
因为这事，当地新闻报道了好几次，厂领导被搞得焦头烂额。
这年头，员工可不惯着你。
发不起工资，那就没饭吃！
我没饭吃，就要让你也没饭吃。
闹了几个月，不得已，厂子只能对外承包。
并且，承包要求很苛刻。
厂子160万的负债，承包人需要承担一半。
换而言之，这80万是入场券，如果没有80万，连资格都没有。
剩下的那80万负债，银行可以展期，前三年免息，后两年正常付息，五年之内还清。
相当于每年还16万本金。
而这，只是基础条件。
200多个员工，一个月2万+的工资是硬性开支，如果厂子开始重新生产，原料费、伙食费、电费、水费等等乱七八糟的开支，都是投入。
想要提高生产效率，还要算上计件费。
简而言之，如果前期不投入一百来万，根本盘不活厂子。
如果这家工厂不是难搞，不是烫手山芋，类似的资源，哪会漏到外人手上？
早就内部消化了。
不过，陈大光既然敢承包，他自然有几把刷子。
在承包之前，他对这家厂子进行了全面的调查，排除掉那些尸位素餐之流，厂子还有救。
就产品质量而言，厂子生产的衬衫，绝对没问题。
工厂的工人，很多也是熟手。
之所以卖不动货，一是没有渠道，二是样式太落后。
都什么年代了？
还在生产老式的纯棉印花衬衫？
不仅款式老气，颜色也是老气横秋的样子，蓝色、绿色、白色，全是过时的颜色。
如果陈大光接手，他第一时间就把那些版型换了。
女性衬衫就按照香江女明星的那些款式设计，男性按照欧美人的体型设计。
前者主打国内市场，后者主打海外市场。
国内市场，陈大年那小子有渠道，大年比陈大光小两岁，两人是同村，先后一块下海。
作为陈家村下海的先锋，他们关系不错。
虽然平时很忙，但还是不忘互通有无。
那小子也是混得风生水起，资产不说百万，五十六万，应该是有的。
相较而言，大年比他更低调。
陈大光好歹买了一辆摩托车，那小子买的摩托车从来没有骑回过村里，都是在外面用。
而国外市场，陈大光自己就有渠道。
过去这两年，他一直深耕海外渠道，两年下来，英文说得比他上大学时还要6。
基本能无障碍交流。
倘若没有渠道，陈大光哪敢随随便便就砸上上百万？
那些钱，也是一分一毛挣来的！
在正式承包之前，陈大光还特地回了一趟乌义，向李杰请教到底能不能承包。
毕竟，他承包只有经营权，没有所有权。
万一厂子盘活了，然后又变卦，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李杰给他的建议只有一条。
胆大心细，放手去做。
渠道为王！
只要核心客户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不论厂子怎么变，陈大光都能东山再起。
李杰的建议给他吃下了一剂定心丸。
乌义县。
收到陈大光的来信，李杰没有给他继续回信。
这小子，已经长大了。
虽然在爱情上吃了闭门羹，但老天爷给他关上一道门的同时，给他开了一扇窗。
去年，巧姑结婚了。
那一夜，陈大光跑到李杰这边，嚎啕大哭。
过去这些年，陈大光一直没有放弃追求巧姑，然而，巧姑对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结婚那夜，陈大光哭得厉害。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巧姑找的那个对象，论长相，不如他。
论学历，也不如他。
论人际交往，那更是甩开对方十条街。
论工作？
他虽然是个个体户，但那人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
他也问过李杰，不过，李杰没给他答案。
其实，巧姑不喜欢陈大光的原因很简单。
心不定。
太能折腾。
巧姑不喜欢这样的男人。
她找的那个丈夫，虽然各方面条件都比较普通，但性子很沉稳，老老实实的那种，没有那么多花头。
或许是受了李杰的影响，巧姑更喜欢那种平平淡淡的生活。
陈大光再有钱，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所以。
他的失败是注定的。
争不过，就是争不过。
后来，陈大光也想开了，既然爱情抓不住，那就专心搞事业。
爱情、事业，总要抓住一样吧？
他愿意放手一搏，也跟巧姑结婚有关。
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不就是一百万嘛，干了！
如果真失败了，大不了从头再来！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第37章 风波
这天。
陈金水又上门了，他看似什么都没说，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席间，他三拐五拐，总是把话题往巧姑怀孕的事上引。
得。
那意思明摆的很。
催完结婚，又催生孩子。
对陈金水的话，李杰倒是无所谓，倒是骆玉珠，她晚上改主意了。
套套全被她收了。
洗完澡，李杰打开抽屉，看到里面空荡荡的，不由意外道。
“怎么，你改注意了？”
“嗯。”
骆玉珠点头道：“小商品市场的生意现在稳定了，不需要天天忙，咱们生个孩子吧。”
“好。”
生个孩子也好。
家里能多点人气。
……
一个多月后。
骆玉珠来反应了，去医院一查，果不其然，有了，按照时间反推，应该就是那一晚。
一枪中靶。
怀孕之后，陈金水立刻把媳妇派了过来，至于巧姑那边，有她婆婆在，问题不大。
不过。
骆玉珠除了最开始那两个月经常歇着，等胎儿稳定了，她又重新开始忙了起来。
小商品市场那摊子事，不能放了。
其实，有李杰在，她那个摊位怎么都不会垮。
断谁的租，都不会断她的。
人际往来嘛，怎么都避免不了，骆玉珠忙着生意，倒不是担心退租，而是她自己有点事业心。
一年近十万的收入，她哪舍得放手。
哪怕知道家里不缺钱，她也舍不得。
对于她忙工作，李杰是支持的，有点自己的小事业，总比当个家庭主妇要好一点。
家务真的忙不过来，可以找个保姆什么的。
如今，乌义县的保姆市场很活跃，很多第一批有钱的人家，都找起了保姆。
既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还有一些是外省来的。
李杰本来准备给陈金水找一个的，但这个小老头不让，用他的说辞，自己有手有脚，干嘛要找人帮忙？
站在他的角度，找保姆就是旧社会的地主老财。
是资产阶级，该打到！
一转眼，又两个月过去。
巧姑生下了一个男孩，新生命的到来，给陈家带来了几分新的生气。
江海那小子还特地从燕京赶回来了。
作为顶级学霸，江海从小到大的成绩都不差。
全取第一。
最终以浙省状元的身份，考入了水木大学，江海考上顶级名校的那一刻，正好给陈家村挽尊了一下。
彼时，陈家村的神话已经没有之前那般亮眼。
虽然大学生不少，但省状元、市状元，那是一个都没有。
这小子考得专业是被后世誉为四大天坑专业的材料学。
今年，他即将毕业。
不过，本科阶段毕业只是新的开始，他在学校表现优异，已经保送研究生。
读完研究生，他会出国攻读博士，毕业之后再重新回来。
至于江湖那小子。
成绩普普通通，努努力，考个大学没问题，但想考名校，怕是不可能。
就这，还是逼出来的。
巧姑没少给他开小灶，江海寒暑假，也没少给他补习。
如果不是哥哥姐姐提溜着，这小子的尾巴早就翘上天了。
没办法。
太宠了。
父母常爱幼子，江湖成长时，正好是陈家村高速发展的阶段，物质条件越来越好。
慢慢地，这小子学习越来越差。
幸好巧姑发现的及时，给他纠正了一点。
但，也只是一点。
陈金水对于老四的要求也不高，只要未来不成为纨绔子弟就行。
读个普通的大学，然后结婚生子。
那就行了。
陈江海回也匆匆，去也匆匆，在家只呆了三天就匆匆忙忙地赶回了燕京。
他得忙着毕业设计。
太忙了。
具体是设计什么，他没说，好像跟钢铁有关，估摸着是什么特种钢之类的项目。
基础材料这一块，国内确实落后太多。
很多的特种钢材都依赖进口。
国内不是不想追，而是这一块有发展规律，不是大干快上就能追上的。
材料领域，既看重基础，有时候又要看一点点运气。
而且，很多不太重要的地方，国内也不怎么重视，能进口的，直接进口。
事关国家安全，有可能被卡脖子的材料，才会重点攻关。
这一行，大多是无名英雄。
除非取得爆炸性的成果，不然的话，都得慢慢熬。
江海刚走没几天，李杰收到了一个电话。
陈大光，被抓了。
那个求救电话是他那个生意伙伴打来的，据刘小强说，陈大光没有干什么违法的事。
被抓，纯粹是有人眼红。
获得厂子的承包权之后，陈大光快刀斩乱麻，仅仅用了一个时间，工厂就重新开始运作。
然后。
订单如雪花片般传回了厂子里。
上个月，单月订单超过一百万，即便按照8%的利润计算，也有8万块的利润。
依照这个速度发展，一年就能回本。
然后。
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开始各种找茬，一开始，陈大光都是秉持着和气生财的态度，该退就退。
妥协了几次，眼看对方不仅没有满足，反而变本加厉。
陈大光果断转变了态度。
他做的又不是什么违法的事！
再之后。
他被搞了。
被搞之前，他只来得及临时通知那个合作伙伴。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李杰并没有第一时间营救陈大光，他准备先去一趟杭城。
毕竟，他知道的那些信息都是刘小强转述的内容。
具体是真是假，还有待印证。
如果刘小强的讲述是真的，他肯定会帮忙。
他不喜欢特权。
但不代表他喜欢别人用特权欺负身边人。
中午，骆玉珠从小商品市场回来，看到李杰在那收拾东西，不由意外道。
“你要出门啊？”
“嗯。”
李杰没有瞒着她，直言道：“大光在杭城遇到一点麻烦，我准备过去看看。”
“大光没事吧？”
逢年过节，陈大光都会登门，加上他嘴巴又甜，骆玉珠对他的印象还挺好的。
所以，一听是他出了事，骆玉珠不免有几分担心。
“没事。”
李杰笑着道：“小问题，用不了几天，我就回来。”
“哦，那就好。”
说着，骆玉珠上前，准备帮忙：“你把东西放下，我来收拾吧。”
第38章 写进书里
吱哑。
“误会，兄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房门打开，一个中年男子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那笑容，比春风还要暖。
“今天晚上，哥哥做东，给你摆一桌，去去晦气！”
看到男人那表情，陈大光抬了抬眼皮。
这表现，可真有意思。
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前据而后恭。
“丁所，饭就不用了，我只有一个问题，我现在能走了吗？”
“当然。”
男子呵呵一笑，脸不红心不跳的表示。
“一切都是误会，有什么能不能走的？”
“好，那我就先走了？”
陈大光缓缓起身，顺带掸了掸衣服。
“老弟，我送送你。”
眼见陈大光不愿意赏脸，男子丝毫没有恼怒，依旧满面春风。
哪怕回头要吃挂落，他也不会当着面表示任何不满。
此刻，他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娘的！
早知道这小子有那样的背景，说什么，他也不接这个活啊。
害人精！
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时候，容不得他拒绝。
只能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这一回，他怕是要被发配边疆咯。
也不知道下一站会是哪？
还有没有起复的机会？
努努力，应该有的吧？
毕竟，他又不是主犯，顶多算个从犯。
接着，男子一路将陈大光送到了门外，行至门口，陈大光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大光，上车。”
李杰在吉普车上朝着他招了招手。
“好勒。”
陈大光绷着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一路小跑的跑了过去。
而那个中年男子并没有上前。
毕竟，他不认识李杰，只以为是某位大人物派来接人的秘书。
“陈老师，谢谢您。”
上车之后，陈大光第一时间表达了谢意。
“这次还麻烦您亲自跑一趟。”
“自己的学生正道经营，受了欺负，当老师的当然要出来站站台。”
李杰抵达杭城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出面，而是先调查了一番情况，事实证明，刘小强没有撒谎。
陈大光没有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至于人情往来那些事。
没办法。
时代就是这样。
吃拿卡要，谁也无法彻底杜绝。
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李杰就到省大院那边走了一趟。
接着。
一切都顺理成章。
陈大光的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它也很简单。
只是有人欺生，想要摘桃子而已。
后面的事，那就不用管了，自然会有人负责。
傍晚。
李杰跟着陈大光一起到了他家里，这小子挣到钱第一时间就想着买房子。
如果是十年前，他肯定没法买，但时间进入80年代，那个老人发表重要讲话。
城镇居民个人可以购买房屋，也可以自己盖，不但新房可以出售，老房子也可以出售。
不过，现在的房产交易手续比较麻烦，不像未来那般便利。
陈大光当初买这套房子，那真是腿都快跑断了。
但买到之后，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好歹在杭城安了家。
晚上，陈大光亲自下厨，炒了两个硬菜，然后又让他的合作伙伴刘小强买了点熟食过来。
“陈老师，这一杯，我先干为敬！”
经过这一次的遭遇，陈大光的想法发生了变化。
人善被人欺！
未来，他也要找点门路，不说仗势欺人，起码不能被人欺负吧？
如果不是前期投入太大，陈大光都想换个地方。
去鹏城。
那边是开放的前沿阵地。
环境肯定比这边要好。
可惜，前期那一百多万，几乎榨干了他的资金池。
先干着再说。
走一步，看一步。
……
次日。
办完事情，李杰直接离开了杭城，家里毕竟还有一个孕妇，老是留在杭城，也不是个事。
而陈大光却发现了一个极为明显的变化。
变了。
全变了。
门，没那么难进了。
脸，好像也变得好看了不少。
肉眼可见的变化。
他也知道，这是陈老师带来的变化，虽然他不知道陈老师是怎么‘救’他的。
但出面的人，级别恐怕不会低。
从事后回访人的级别也能看出这一点。
期间，陈大光甚至动了歪心思。
干脆扯一扯虎皮？
他扯虎皮，也不是为了获得什么额外的收益，只是不想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而已。
然而。
左思右想，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极为诱人的念头。
他不该利用陈老师。
或许，陈老师本人不在意，但他要是真这么干了，自己良心那一关就过不去。
最后。
陈大光虽然没有刻意借势，但一些变化总是免不了的。
另一边。
李杰回家之后，又过上了朝九晚五的日子。
白天去单位打个卡，报个到，然后开始工作，写一写文件，或者编一下即将出版的书。
《走向未来》丛书，又向他约稿了。
上一次他写的那本《乡村基础教育展望》，销量很好，各界人士的评价也非常高。
这一次，还是写教育。
具体题材，出版社没有限定，用那位王姓大佬的话来讲，随便写，只要是陈老师写的，那都行。
别人叫他随便写，李杰当然不能当真。
这一次，他换了一个角度。
写德智体美劳。
写师范生培养、教育。
对于现在的国内环境，素质教育肯定超前了一点，抛开部分省会城市，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的学校都做不到这一点。
但，还是要写。
既然是《走向未来》，超前一点正合适。
写着，写着，李杰又不自觉的拐到了经济发展上面，没办法，教育资源跟地区发展息息相关。
财政资金不足，教育方面的投入肯定跟不上。
算起来，经济方面，也是他的‘老本行’，近两年，他写的社论都是关于经济领域的文章。
文章需要的数据，也不是问题，各种年鉴，都有人专门给他寄过来，一些还是内部文件。
有那些原始数据，写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从杭城回来之后，他顺手又把陈大光的遭遇写进了书里，当然，肯定是用化名。
具体发生在哪，那肯定不能如实写。
不过，等书籍出版之后，该知道的，也都知道写的是什么事。
第39章 阿狸马再登门
乌义县汽车站。
一个个子不太高，穿着格子衬衫的年轻人，提着一大包东西走出了车站，随后，他招来一辆面包车。
“师傅，麻烦去东华里。”
“好勒。”
上车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阿狸马，他提着的那带东西，也是专门准备的补品。
一些奶粉、营养品之类的东西。
这就有点牛逼了。
一进入院门，阿狸马就看到了李杰，此时，李杰正在院子里做手工，给孩子做一个婴儿床。
李杰回头瞄了他一眼，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婴儿床上。
他出国的初衷很简单，见见世面，顺带印证一下陈老师教的那些东西到底对不对。
“老师，您这话说的。”
所以，陈金水就在陈家村找了一个熟手。
陈金水，嘴是出了名的硬，心也是出了名的软，以前反对这一套，到了儿媳妇怀孕之后。
“嗐，不用。”
至于留学费用什么的，他倒不是特别担心。
师母生产在即，于情于理他都该来看看。
不多时，两人先后踏入小院。
总有办法。
不过，老师却对气功嗤之以鼻。
后来，李杰索性自己做。
虽然没有专门学过木工手艺，但对他来说，并不是特别难。
赶紧找个人过来帮忙，日常打扫打扫卫生，做做饭那也是好的。
阿狸马已经在准备留学了，今年下半年，他就是大四学生，该准备准备了。
前几天，他跟骆玉珠一起去市场上买婴儿床，逛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满意的。
“来了啊，你随便找个地方坐。”
什么气感更是无稽之谈。
“我来帮你提着点。”
后者是战后崛起的超级大国，近些年发展的特别特别快，又是登月，又是星球大战计划什么的。
一会儿的功夫就把王婶哄得高高兴兴的。
跟李杰混久了，阿狸马也摸到了几分脾性。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阿狸马天天练，再不济，也能强身健体！
“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
晾了小马一会，李杰转头看了他一眼。
“咦，小马来了啊？”
他家里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支持他留学的钱，那还是有的。
住家保姆，肯定要用自己人。
同样吸引力不小。
接着，两人一边聊，一边走。
有事，那就说事，不要搞虚头巴脑的东西。
“说吧，这次又遇到什么事了？”
来到东华里，阿狸马熟门熟路的找到了老师家。
即使公派生选不上，他还能选择自费嘛。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阿狸马对待王婶也非常客气，那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
包括他自己的专业，虽然老师不怎么说英语，但仅有的几次交流，老师的口语比他强多了。
但硅谷是哪？
“嗯，那边的计算机行业发展比较迅速。”
看到婴儿床的架子，阿狸马面露好奇的走到旁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手工。
王婶摆了摆手：“就一点点重量，你来的正好，伱老师今天在家。”
毕竟，那种书的专业名词很多，谁没事会去记那些不太常用的词？
老师教给陈金水的那套养生拳，好像就有点东西，阿狸马在陈家村住的时候，跟着偷学过。
王婶是李杰请的保姆，陈家村的人，还是陈金水主动给他找来的。
前者是日不落帝国，虽然战后衰落了不少，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阿狸马虽然不太明白老师为什么那么看好‘微电子技术’，但先记下总归不会错。
“好，谢谢老师，我记下了。”
“咳咳。”
“说吧。”
而这，也是王婶喜欢他的原因。
打完之后，要说什么特别的功效，那也没有。
对于80年代的大学生们，依旧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还没走到老师家门口，阿狸马就碰到了一位中年女人，看到他，女人笑着打了个招呼。
当然。
这工笔？
出生曲艺世家的他，打小没少接触艺术向的东西，老师的这个画，画的也太厉害了吧？
越是接触，他越觉得老师厉害。
阿狸马嘿嘿一笑：“不过，老师您确实是神机妙算，小子是有一点点事情。”
一旁，阿狸马又瞄了一眼桌上的图纸。
全是糊弄人的玩意。
“老师！”
“去阿美瑞卡吧。”
正因为有之前的经历，看到老师做木工，阿狸马意外，但也没有特别意外。
好像就没有什么是老师不会的。
阿狸马此次登门还有另外一件事，他想跟老师咨询一下，如果留学的话，该去哪里？
是英格兰？
“会一点点吧，不算太会。”
是的。
在他心里，哪天老师跟他说，老师是神仙，他也不会意外。
但那种舒坦的感觉，却是骗不了人的。
看到图纸的那一刻，他愣了一下。
画好图纸，他就买了一套工具，直接开干。
“老师，你还会木工啊？”
老师这个人，不喜欢那些假大空。
阿狸马轻咳两声：“老师，如果是你留学的话，你会选英格兰，还是阿美瑞卡？”
还是阿美瑞卡？
说着，阿狸马上前一步。
然而，阿狸马却不太信。
过去这两年，他基本每年来个两三趟，熟的不能再熟。
这年轻人，不错，嘴巴甜，干事也勤快，会来事，也尊重人。
阿狸马愣了一下，加州，他倒是知道，因为他看过地图。
很正常。
加州吗？
马赟暂且将加州留学的顺位调到了第一序列，准备回去之后好好研究研究。
每次阿狸马来之前、走之后，她都没少在李杰面前夸小马。
李杰给他指了一条明路：“你可以看看加州那边的大学，加州那边有个地方叫硅谷，那个地方应该比较适合你。”
那些英文原版的大部头书，老师看起来也不用查字典。
“硅谷？”
“嗯，王婶你这是买菜刚回来？”
气功热时期嘛。
伪科学。
谁还管那些。
李杰一边做着手工，一边道：“微电子技术，未来大有可为，你如果去了加州，有空的话可以多往那边跑跑。”
有什么不明白，自己去看，自己去想。
然后，再从实践中寻找答案。
第40章 你看，又急
“小马啊，你有没有想好未来准备做什么？”
“还没有。”
听到这个问题，阿狸马挠了挠头，这事，他还真没谱。
考大学之前，他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考上大学，真入学了，反而开始了迷茫。
世界变得太快。
当下的世界跟他小时候记忆中的世界，完全是两个世界，如果不是清楚地记得，他甚至会怀疑那是一个梦。
一个久远的梦。
在遇到陈老师之前，他的规划很寻常，上个普通的大学，然后，按照分配，找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
再娶一个差不多的媳妇。
一辈子，差不多就这么过去了。
什么继承家业之类的，那还真不是他的追求。
他对曲艺没兴趣。
对钱，也没有兴趣。
够花就行。
直到遇见陈老师，阿狸马这才知道，过去那二十多年，他真的是白活了。
人呐，脚踏实地最好。
多大的碗，吃多大的饭，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
“没想好，那就多想想。”
“老师……”
眼见阿狸马又想说点什么，李杰笑着道。
“你看，又急。”
“伱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世界，去认清自己，不要急于一时。”
“老师，我知道了。”
刚刚这段话虽然很平常，但让阿狸马佩服的是，老师似乎有一双慧眼，总是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那种感觉，很玄妙。
反正，老师绝对是一个高人。
搁在古代，至少是那种王佐之才，高低得是刘伯温级别。
“江河，准备洗洗手吃饭了。”
这时，王婶的声音从屋内传了过来。
“好勒，马上就来。”
接着，李杰跟小马一块走进了屋内，看到小马来了，刚刚睡醒的骆玉珠意外道。
“小马，你什么时候来的？”
“师母好，我来了有一会了。”
阿狸马客客气气道：“刚刚老师说你在休息，所以就没给你问好。”
“嗐，你啊，就是太客气了。”
骆玉珠微微摇头，对于阿狸马喊她师母，她已经习惯了。
虽然她只比阿狸马大几岁，但这么些年，喊她师母的人又不止阿狸马一个。
叫啊，叫啊，就习惯了。
吃饭过程中，阿狸马没在提那些问题，只是专心的逗乐师母。
不得不说，这小子确实很会说。
难怪后世那些初创者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口才虽然不是一天练出来的，但天赋这玩意，确实不讲道理，有些人随便学学就会，有人练到死也学不精。
是夜，阿狸马留宿在了李杰家里。
这一夜，他睡得很香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次在老师家里，他睡得都特别的安心。
李杰要是知道他的疑惑，一定会告诉他。
是的。
只是错觉而已。
李杰又没有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顶多按照风水，浅浅的调整了一下格局。
没什么大的作用。
如果硬要说，也能用科学来解释。
空间设计和色彩装配。
没有神秘学。
次日。
阿狸马早早就醒了过来，眼看老师他们还没醒，他就在院子里练起了那套养生拳。
不多时，李杰看到他练得像模像样，不由出声道。
“小马，你练错了。”
“啊？”
听到李杰的声音，阿狸马立刻收了架势。
“老师，我练错了吗？”
“嗯。”
李杰踱步来到他面前，然后亲自给他示范了一遍。
“你先看一遍，等会我再教你。”
他教的拳法也是普普通通的养生功，长时间练习，顶多改善一下腰椎、颈椎的问题。
该感冒，还是感冒。
该生病，还得生病。
它的真正功效只有两个，一是改善体态，二是有利于平心静气，练完之后，精神会很放松。
教了一个多小时，阿狸马的小问题基本被矫正了过来。
然后。
李杰就去上班去了。
是的。
他也得上班，虽然他去不去都一样，但好歹领了一份薪水，该去就去。
到了办公室，他先泡了一杯茶。
然后，拿起桌上的报纸，一份一份的慢慢看。
一杯茶，一迭报纸，大半天就这么过去了，没人找他做事，也没人会找他干事。
用未来的话，他叫做‘薪水小偷’。
带薪看报。
另一边。
阿狸马也没闲着，他主动请缨，跑到小商品市场上工，帮师母对账、监工。
看着人来人往的个人户们，阿狸马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小哥，这个怎么卖啊？”
然而，就当他即将抓住灵感之时，一道粗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正拿着一双布鞋询价。
“老燕京布鞋，十双起批，五块一双。”
阿狸马低头瞄了一眼，然后价格就从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五块？”
中年男子朝着左后方的摊位一指：“前面那家只要4块5一双。”
“大哥，一分钱一分货。”
阿狸马微微一笑：“你知道价格比那边贵，还在问价，不正说明你知道货好吗？”
被阿狸马戳中心事，中年男子倒也没什么尴尬，只见他朗声一笑。
“你这个小伙子实诚。”
“5块就5块，给我来20双。”
“好勒。”
阿狸马笑着道：“您稍等。”
随后，他开始熟练的装货，20双布鞋，听起来很多，真装起来，也就一点点大。
一只手就能提。
看到东西装好了，中年男子抽出十张大团结。
“给你钱。”
“谢谢大哥。”
阿狸马熟练的点了点钱，发现钱没问题，他将货推到了男子身前。
交易完成，阿狸马又想起了刚刚那灵感。
但不论他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一整天，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没有头绪。
“小马，你这是怎么了？”骆玉珠见状，不免问道：“怎么魂不守舍的？”
“师母，我没事，就是有个灵感给忘了。”
接着，他将下午的事情一一道出，包括他灵感来了之前、之后发生的事。
那些东西，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唯独忘了灵感是什么。
听完他的讲述，李杰没说什么，骆玉珠试探性的说道。
“你是不是想着卖货？”
第41章 摇滚热
卖货？
卖货？
阿狸马嘀咕了两句，然后灵光一闪！
是啊！
他想起来了！
就是卖货！
以后，他也要建一个类似小商品市场的交易中心。
对！
就是这样！
“师母，谢谢您！”
言罢，他又跟李杰打了一声招呼。
“老师，我想起一点事情，先回房间了。”
“去吧。”
李杰摆了摆手，没问他想到了什么。
料想，应该不是电商什么的，毕竟，80年的计算机才刚刚起步，国内连网络都没通。
直到90年代，国内才正式进入互联网时代。
互联网真正走入千家万户，那是千禧年之后的事。
电商时代，还早得很。
不过，阿狸马这一辈子多半会更快进入互联网领域创业，未来他会不会从事电商，李杰没有干预。
任由他自己发展，总归能保留一点期待感。
一如他没有干涉陈大光的发展。
还有陈小飞。
那小子，真的是搭上了一条参天大树，未来升职的速度，恐怕堪比坐火箭。
什么叫坐火箭？
条件到了，立刻提拔！
差一点，没关系，可以破格！
什么叫能力强，那是两张口的事。
说你破格，那就破格。
除了他们，剩下还有陈大年、陈江海、陈光荣几人，都值得期待。
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成材，未尝不是一件趣事。
自己打拼？
算了吧。
李杰嫌累，而且也没什么成就感，坐看云起时，反而更有趣。
再过二十年，说不定还会出现一个‘陈家村同乡会’之类的组织，以陈家村的潜力，未来的浙商圈，必有一席之地。
再之后的事？
那可不管乱写。
次日。
阿狸马兴冲冲的辞别了老师，匆匆忙忙的赶回了杭城。
他好像找到了点灵感。
建一个小商品市场！
但具体怎么建，建成什么样，他还没想好。
反正不是乌义县这样的小商品市场。
盘子太小，他看不上。
在陈老师那里见到世面之后，一些小打小闹的东西，已经触动不了他。
要建！
那就建全新的！
革新的一代。
回到杭城后，阿狸马开始高强度的学习，为即将到来的出国做准备。
这年头，出国留学可没那么容易。
尤其是那些好的学校。
以他家的关系，那也够不上人家，想要上一所心仪的学校，没有其他的捷径。
学，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期间，秦湘竹始终陪在他身边，两人早已偷尝禁果，因为李杰的关系，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阿狸马已经决定，出国之前先结婚，给她一个名分，让她安心。
这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责任。
一晃一个月过去，阿狸马忽然发现校园里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那个同寝室的同学，天天宝贝那个磁带。
追问之下，对方偷偷扛着录音机来到了天台。
“小马，我给你放歌的事，你千万别对外说啊。”
“行啊，我不说。”
看到室友神秘兮兮的样子，马赟更好奇了。
他手里那盘磁带录得是什么？
难不成是什么禁歌？
接着，室友放入磁带，按下播放键，先传出来的是一段杂音，然后是一段很躁的‘锣’声？
“我曾经问个不休，
伱何时跟我走，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我要给你我的追求，
还有我的自由……”
听到这风格迥异的音乐，阿狸马倏地一愣。
这声音，太有力了！
唱歌的人一定是北方的汉子，那高亢又真诚的嘶吼，狠狠地抽动了马赟的心。
他好像喜欢上了这种音乐。
半晌，阿狸马回过神来。
“飞哥，这是什么歌？”
“摇滚！”
刘金飞笑道：“崔建的歌，《一无所有》，怎么样，带劲吧？”
“带劲！”
阿狸马用力地点了点头，这种音乐，他确实是第一次听，以前，他只听过邓莉君、苏锐。
还有年初春晚上菲翔演唱的《冬天里的一把火》。
那种极具动感的歌，第一次听，他就爱上了。
但对比刚刚放的那首歌，那些歌，缺少了一点力量。
《一无所有》？
阿狸马记下了这首歌，也记下了这个名字。
类似的情况，不单单发生在杭城师范，不少高校的校园里，都在疯狂的传播着这首歌。
这股风潮，最早是燕京那边的大学生传开的。
春节，燕京大学生返乡的同时，也将那首《一无所有》传到了四面八方，随后，一传十，十传百。
遍地开花。
很多人听到的版本都跟阿狸马听到的差不多，不知道翻录了多少次，杂音多，失真大。
但那些都不重要。
歌词里表达的东西，才重要。
‘为何你总笑个没够，为何我总要追求，难道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一无所有……’
那种隐藏在歌词里的叛逆，也跟着口口相传，传开了。
年初，除了菲翔上春晚，崔建还用摇滚的方式演唱了经典歌曲《南泥湾》。
随后他被燕京交响乐团开除。
2月，崔建在北大举办了一场演唱会。
在燕京高校内部，崔建成了名人，年轻人接受新鲜事物的速度，总是快过老年人。
摇滚，热起来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大量的批评。
尤其是《一无所有》的歌词。
我们怎么可能一无所有？
胡闹！
反懂！
不少评论家都在报纸上撰写评论，抨击崔建的歌曲，战火逐渐蔓延，连远在乌义县的李杰都知道了这事。
看到那些评论，他有点被逗乐了。
在那些人的眼中，摇滚乐堪比洪水猛兽。
想了想，李杰准备写一篇稿子，就当给崔教父一点小小的鼓励吧。
随后，他在纸上写下一行文字。
【从《一无所有》说到摇滚乐——年轻人为什么喜欢崔建的作品】
花了一个半小时，洋洋洒洒写了两千多字，待到墨水吸纳干净，李杰将信纸塞入信封。
回头寄给《文艺报》。
作为知名作家，写一篇音乐圈的评论，很正常。
那些反对的人，与其说是批评、说教，不如说是不自信。
真正的自信，不是怕这怕那，而是什么都能包容。
兼收并蓄，才是真正的自信！
第42章 辞职
五月。
李杰正式向教育局提交了辞职申请，对于他的辞职，局长没有任何意外。
其实，对于李杰辞职，他还挺……挺高兴的。
哪位领导想自己手下多一尊大佛？
万一哪天不注意，引得对方不快，人家随便一句话，就能把他定的死死地。
当然。
惋惜那也是有的。
现在？
化客为主。
“啊？”
一家人都对这个孩子宝贝的不行。
再臭、再稀，用完直接扔，顶多给宝宝擦擦屁屁就行。
作孽哦。
照顾小孩的过程中，最难受的不是孩子哭，而是换尿布、洗尿布。
她已经决定好了。
随后。
有时候，粑粑特别稀，有时候又滂臭、滂臭，那玩意处理起来，滋味别提了。
但有了尿不湿，那就不一样了。
反正没有尿不湿的技术含量高。
……
各种玩具、尿不湿、衣服、鞋子，堆满了小半间房子。
他辞职，主要是为了照顾孩子。
起床之后，骆玉珠容光焕发，给孩子喂完奶，她就去了小商品市场。
次日。
哪怕30年后，仍然存在不少的问题，但总归比80年代要好得多。
一周后。
华夏的发展，可谓是日新月异。
如果不是计划生育政策，陈金水高低得撺掇他们再多生一胎。
先进一批尿不湿试试。
像陈大光父母那样的人，终究还是少数。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宇宙的尽头是编制，好歹有个编制在，也算不错。
决定出来了。
没过多久，孩子出世的消息，陆陆续续在各个小圈子里传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邮局天天往这边送包裹。
工作时，由王婶照顾，闲暇时，由他亲自带孩子。
没办法，得喂奶。
万事万物都有两面性，有这座大佛在，旁人也不敢随便给他气受，出门开会，好歹能高看一眼。
当局者迷。
孩子出生之后，陈金水隔三差五就往城里跑，来这边的次数，比去巧姑那边还要多。
包括骆玉珠，孩子没有出生之前，她就给孩子定好了方向，以后啊，要么跟李杰一样，当个作家。
太方便了。
“家家户户都用得起吧。”李杰随口说了一句。
或者进入体制内工作。
三天后，他接到了一个从燕京打来的电话。
如果好卖的话，再大批的进货，然后，一边慢，一边学，最终目标是自己建厂，专门生产尿不湿。
“会的。”
下海经商？
如果不是这样，陈金水高低得帮着江河找找亲生父母。
之前，骆玉珠没有关注过婴儿用品，直到拆开尿不湿，试用了几包之后，她顿时发现了尿不湿的好处。
好了。
不过，骆玉珠却发现了商机，她很早就是个体户，朋友圈里的大部分人都是个体户。
看到她时不时地往家里跑，李杰准备做个挤奶器，那玩意的技术含量真的不高。
那玩意，好像没什么科技含量的样子。
因为他的权限不够。
停薪留职，编制继续保留。
收到那封辞呈，丁局长没有第一时间批复。
得到老公的承认，骆玉珠笑道：“我就说嘛，肯定有搞头，诶，你说以后市场会有多大？”
办完事情之后，骆玉珠神色慵懒道。
奶粉那东西，她总觉得不如母乳。
最后。
别的不说，就说那些挣了钱的个体户，如果让他们选，他们宁愿选择一份编制。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个体户有多挣钱？
有钱人，绝对不会吝啬那几块钱的消费，别说一天几块，就是一天十块钱，一个月300块，那也是随便用。
“老公，你说那个尿不湿的生意，有没有搞头？”
骆玉珠以为尿不湿没什么高科技，做过类似生意的李杰却清楚，那东西是外行看热闹。
铁饭碗比什么钱，重要多了。
江河这孩子的父母，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混球，那么小的孩子，就扔到冰天雪地。
但好歹是一份事业。
家家户户都用得起？
“是吧？”
李杰拍掉那支作怪的手：“而且，时间不会太久，二三十年，等朝阳长大结婚生子，孙子那一辈就能过上那样的日子。”
平摊下来，一张纸尿裤得一块钱，一天如果用个几片，那价格，普通职工家庭，绝对用不起。
陈金水给孩子取名‘陈朝阳’，希望他未来能像朝阳那般光芒万丈。
巧姑偶尔也会跟着他一块过来。
方便、省心，就是价格贵了一点。
骆玉珠又开始忙，不过，忙归忙，每隔一段时间，她还是会骑车回来。
双职工家庭，那都够呛。
现在有了儿子，江河这一支，算是散开了。
对此，李杰没有执意去职。
很多人说80年代机会多，事实也是这样，然而，机会就在眼前，不是什么人都能抓住的。
还找个屁！
那可是一个月300块的开支啊，家家户户都用得起，那过得会是什么日子？
“老公，你说，真有那么一天吗？”
听到这话，骆玉珠愣住了。
可惜。
那种没有人性的东西，找到有什么用？
眼看骆玉珠生了一个男孩，过去的那些意见，瞬间烟消云散。
跟那些‘下海’的人一样，人走职还在。
对于这个新生命的到来，陈金水最高兴。
那算了吧，他们家又不缺钱，赚的钱最后都是孩子的。
“可以试试，现在市场不大，以后市场不会小。”
男孩好啊。
真的可能吗？
虽然她对自家老公有一万个信任，但这种事，还是有点离谱。
这天晚上。
接着。
众所周知，婴儿很难控制住屎尿。
此刻，即便最乐观的人，也想不到30年后会变成那样。
眼看骆玉珠又在那捣乱，李杰直接翻身。
是以，李杰索性辞职，反正他的工作在家完成也一样。
一胎是男孩，不允许生二胎。
骆玉珠做完月子，准备继续鼓捣她那个小商品市场的生意，虽然那份工作赚的钱不多。
总算开枝散叶了。
接着，李杰辞职的消息，一路从局，传到县委，市、省……
内行，看得是门道。
想要自研面料，投入可不低，那些巨头，也不是纯靠营销。
第43章 你好，1992
杭城机场。
92年夏天，阿狸马留学归来，走出接机口，看到秦湘竹抱着孩子的再等自己，他笑着招了招手。
“老婆，我回来了。”
来到近前，阿狸马一把抱住老婆和孩子，只是，儿子好像有点怕他，往妈妈的怀里躲着。
想想也正常。
出国四年，他回国的次数屈指可数。
第一年回国，孩子就是那时候怀上的。
李杰写得《白银时代》，畅销百万册，无数下海的年轻人、中年人，把他奉为圣经。
看到骆玉珠，阿狸马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老师，是这样的……”
过去这几年，每次回国，哪怕在忙，他都会来乌义县一趟，跟老师交流交流困惑。
眉宇间都洋溢着喜色。
还是这一年，琼省房地产大热，潘十亿、冯轮等万通六君子，前往琼省淘金，碧桂园、保利、绿地、宝能等地产企业走向历史舞台。
阿狸马笑着坐了下来，老师真的没什么变化，这么多年过去，似乎没怎么变老。
阿狸马连忙阻止朝阳，如果喊叔叔，岂不是跟老师一辈了？
“就喊哥哥吧。”
“这次不走了吧？”
李杰给这位徒弟倒了一杯茶，从马赟的表情，他大致看出了对方的状态。
朝阳又瞄了一眼爸爸，看到爸爸点头，他接过了红包，笑着道。
“小马？你回来了啊？”
虽然装修有老化的痕迹，但看起来还是很顺眼，一点也没有那种过时的感觉。
类似的新兴行业，花钱太多，仅靠他家里的那点资源，根本不够用。
“哥哥，喊哥哥就行。”
骆玉珠提了一下朝阳：“朝阳，快喊马叔叔。”
阿狸马也将未来的规划，一一道出，这门生意，只是他积累第一桶金的渠道。
“诶！”
响应官方号召，招商引资，引进国外的资金、技术、管理经验，然后与内资合作。
远在柯桥的陈大光悟到了研发的重要性，他要转型，不能只当原材料工厂。
那怎么能行！
讲述完创业蓝图，阿狸马一脸期待的看向李杰，那表情，就像是渴望得到表扬的小孩子。
而国内这边，连网线都接接轨，回来根本没有用武之地，而且，他也没有原始积累。
这一刻，阿狸马脸上都快笑出了褶子。
连装修都没怎么变。
那种思念，漂洋过海，怎么也止不住。
“哥哥好。”
第二年回国，孩子刚出生。
一个信息集散平台。
两天后。
“还可以。”
“好。”
干来干去，又回到了老路？
李杰笑着道：“虽然我不太懂互联网，但万变不离其宗，人总是有信息需求，能抓住这一点，怎么都不会太差。”
“爸爸。”
陈朝阳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陌生的叔叔，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喊。
他的第一份工作是某投资银行，接触了不少商界人士。
“哈哈，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一年。
李杰笑着朝一旁的椅子指了指：“坐吧，喝杯茶。”
利润800万。
“听你的意思，已经找好了方向？”
马赟乐呵呵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红包：“来，好久不见，给你一个红包。”
然后，他又将目光投向了爸爸。
“哲远，叫爸爸。”
终于，终于回来了。
然后，第三年、第四年，每次回来都呆不了多久，孩子对他陌生，很正常。
翻译？
“老师，我回来了。”
“哈哈，伱好啊，朝阳。”
如今，回国了，当然要登门拜访。
相当于‘黄页’的聚合版。
“嗯。”
“回来就好。”
“谢谢哥哥，祝哥哥万事顺意。”
“老师，您觉得这个创意怎么样？”
同年，刘強東穿着缝着800块钱的内库，揣着76个煮鸡蛋远赴人大求学。
按照他最初的规划，他是准备大陆通网了再回来。
不是那种海博翻译社。
听到这个回答，李杰稍稍有点意外。
接下来，他做的事，只有两件，或者一件。
“老师慧眼。”
来到熟悉的地方，阿狸马不由感慨，老师还是那么朴素、低调，住所十年都没换。
阿狸马在家呆了一天，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乌义县。
跟之前那种隐隐中透着几分不舍，截然不同。
话音刚落，陈朝阳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
阿狸马双手接过茶杯：“这次我不准备走了，国内的机会也很多。”
他将其中一半的利润投入到了研发。
很神奇的玩意。
等赚到钱，未来他会做互联网。
行业明灯！
在阿美瑞卡那几年，阿狸马不是白混的，留学期间，他就一直搜集各种信息。
接着，在他的讲述下，李杰终于明白了他所谓的翻译工作是什么意思。
当然。
任正飞悟到了未来，愈发坚定，矢志耕耘电信设备市场，去年，华威年销售额突破6000万。
家人，最重要。
其实，他前年下半年就研究生毕业的，但他迷上了互联网，那可是个好东西啊。
只靠越洋电话，根本无法缓解，所以，今年夏天，他选择回国，提前结束阿美瑞卡之旅。
阿狸马灿然一笑，老师的‘还可以’，已经是很可以的评价了。
阿狸马点头道：“我准备做翻译工作。”
机会，以后可以再找！
最后，他回国还有一个原因，那个老人的南方讲话，直接给改革按下了加速键。
而是搭建一座沟通的桥梁。
踏入小院，阿狸马看到了树下的老师。
这时，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只见骆玉珠牵着一个小男孩走进了家门。
看起来比他还年轻一点。
跟中介是一个性质，只是他做的，比较高端一点。
“师母。”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劳务费用低的优势，也不能放弃，用低价搏现在，用研发，搏未来。
所以，他留在阿美瑞卡工作了一段时间，工作只是顺带的，真正有用的是人脉。
国内的机会，不会比国外少。
话音刚落，马哲远怯生生的看着阿狸马，低声喊道。
“哈哈。”
阿狸马俯身揉了揉他的脑门：“那就借你吉言啦。”
第44章 黄金时代
阿狸马在乌义县逗留了三天，吃住全在李杰家里，三天时间，两个孩子倒是玩到一块去了。
有一件事，小小马不太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差不多大，自己却要喊‘陈朝阳’叔叔。
喊叔叔归喊叔叔，俩孩子确实玩的很高兴。
离开时，小小马还大哭了一场，舍不得跟小伙伴分开。
不过，上了车之后，小小马就不哭了，开始鼓捣那枚玉佩，那是李杰送给他的小玩意。
没什么特殊功效，就是挂脖子上用的。
“一码归一码。”
这种事，他们又不是头一次干了。
毕竟话题太大，想要掰开揉碎，字数不免越来越臃肿，最后，李杰索性来个上下两册。
上册先给出版社寄了过去。
反正，很出息。
看到那台钢琴，骆玉珠没说不收，但这玩意不便宜，肯定不能白收。
没办法。
其他家庭，或许不缺钱，但像这般有出息的后辈，那真是比不上。
看到儿子把玩的玉佩，阿狸马想借过来看看，老师送出来的东西，在他眼里，那都是沾着仙气的。
非同凡响。
好想要一个。
剩下的基础科技、经济、教育等等，都写一写。
上次的《白银时代》，反响热烈，这一次，出版社又给他邀约，准备写一本《黄金时代》。
一旁，李杰笑了笑没说话。
回来之后，陈大光第一时间拜访了李杰。
陈大光回来了一趟，这小子，现在摆起来了，开着一辆虎头奔，阔气的不行。
秦湘竹先是偷笑了一声，然后低声在儿子耳边说道。
阿狸马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儿子的脑袋亲了一口，随后笑着拿过了玉佩。
对于普通人来说，不太好写，但对于李杰来说，也就一般般吧。
接着，李杰又恢复了‘无业游民’的日常，白天带带孩子，晚上陪陪老婆。
陈大光见状也没拒绝：“这台钢琴花了八千五百三十块，师母，您给八千五就行。”
知名的大作家。
在阳光的映射下，美轮美奂。
少走一点弯路。
除了老大陈江河，剩下的几个孩子，全是名校毕业。
温润。
这一次，他搬了一架钢琴过来。
《白银时代》对应的是80-90年代，《黄金时代》延续之前的时间线，对应90-00年代。
如果哪天这小子变坏了，他也有的是办法治治他。
“远远，给爸爸看看吧。”
“师母，不值几个钱。”
这小子，明显是谎报，八千多上哪去买这琴，陈大光至少少报了两万块。
其实，出版社邀约不是重点，而是某位大领导点的名。
就这，还没写完。
跟他混一个圈子的陈大年，相较而言就低调不少，开回来的车只是丰田皇冠。
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反正，陈家村的家家户户都羡慕陈金水家。
另一边。
就是一些特产，或者手工食品。
过去指的是90-91，现在是92-93，未来则是93-00年。
“儿子真棒。”
雕工很精美，不是凡品。
江海研究生毕业，目前在国外读博士，明年、或者后年，大概就会回国，他已经提前被中科院预定。
不过，阿狸马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老师不是凡人，自己开口，显得太俗了一点。
如果不是她自己不愿意，升校长，那都是一句话的事。
不过，他没有告诉骆玉珠。
偶尔回陈家村一趟，看看陈金水。
收陈大光的东西，他收的心安理得，这小子，前些年，没少扯他的虎皮。
在外人眼中，陈家的几个孩子，个顶个的有出息，哪怕是巧姑，那也是一中的副校长。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
几天后。
换而言之，这本书有一点点超前。
写着写着，字数越来越多，从计划中的70万字，一路飙到了一百万字。
“诶，那行吧。”
江湖那小子也争气，考上了交大。
虽然陈江河没考上大学，但没有一个人会小瞧他，陈家村的大学生们，那都是江河教出来的。
看在他没干什么坏事的份上，李杰没跟他计较。
让他写写一百年后，那都是随便写。
“大山，你这钢琴花了多少钱，回头我转给你。”
看到这一幕，阿狸马又心酸，又觉得这一趟回来的对。
李杰不担心泄露天机什么的，反正他又不搞互联网，也不创业，写得都是‘推演’。
陈大光笑着摆了摆手：“真的，您就别操心了，当初要不是老师，哪有我的今天。”
老师真的太厉害了。
几年过去，陈家村的发展稳中向好，陈金水也卸任了厂长一职，正式过上了退休生活。
马哲远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爸爸，犹豫片刻，这才将玉佩递到阿狸马身前。
这小子，提的东西都是小孩子喜欢的玩具，上次他带的是一大箱子卡通盒带。
骆玉珠不喜欢占人家的便宜，平时送的一些小玩意那就算了，像这种上万块的东西，那必须算好账。
亲情，比什么都珍贵。
“儿子，给爸爸看看呗？”
这小子到了国外也是顶级学霸，博士期间，发了两篇重磅级论文，如果不是他的研究方向太冷门，保不齐会发生‘不给回国’的事。
不要高估老美的尿性。
还是什么什么研究员。
千禧年前后，计算机无疑是迭代最快的产品，信息技术的高速发展，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
雕的是一条生肖蛇，正好是小小马的生肖。
这本书他准备分为三大篇章。
这雕工，绝对不输于那些大师。
马赟离开后，李杰家里又恢复了平静，最近，他又要写一本书。
既然生出这个时代，李杰不介意写一点干货，一些错误案例，可以适当地写一写。
然而，小小马却没有同意，不仅没同意，还把玉佩捂在胸口，一副护食的架势。
这一写，就是小半年。
李杰每次回村都能带回一大堆东西，只要被人看到，免不了被人塞一些东西。
这一点，可以单独写一个大篇章。
“行，我这就去取钱给你。”
言罢，骆玉珠折身返回屋内，做生意的人，家里多少会备上一点现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