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得救
“昕然,跟着大家走的确有被落石砸中的危险,可是咱们也不可能留在这呀!”文霈四处打量到:“这里有皇家别苑,附近的山头都是不允许百姓进入的。晚上这里还有豺狼虎豹出没,咱们若是留在这里过夜,十有**就会成为狼虎的腹中之物!”
杨悠然这才恍然大悟,她在现代社会生活多年,山里头连个野鸡都罕见,哪有什么豺狼猛兽的。可是这里不同,自然生态并没有因为农牧社会的刀耕火种而被破坏。她之前并没有考虑到这个环节,这么想来,她还得再好好琢磨琢磨了。
眼见周围的人都三三俩俩的搀扶着下山去了。庆榆也有些疑惑:“你如果有什么好主意就赶紧说出来吧!这会子晌午已过,咱们时间也不多。”
芙见庆榆也偏向自己,忙插嘴道:“就是啊。要我说,我宁愿被落石砸死,也不愿被豺狼虎豹的给吃了。”
杨悠然挣扎再三,转向文霈:“文霈,这些日子我们这样好,我自当永生难忘。我不能耽搁你,你且随大家一同去吧。”
“啊?你不同我走?”文霈有些惊讶的看看杨悠然,又看看芙和庆榆:“莫不是莫不是你们三个有其他的去处,不太方便告知与我。”
她说完甫又觉着不对:“刚才这位姑娘不是也想一同走吗?昕然,二皇子这样器重你。你”
她马上转过弯来:“你该不会是想借着这机会逃走吧?你要知道,宫人们敢逃的,那都是大罪”
杨悠然迅速的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噤声。庆榆一辆恍然大悟的表情,心痛的撇了撇嘴,刚才杨悠然说的这样明白了,他竟然也没有听出来,还随着芙一同说些浑话,白白浪费这么大好的机会,此刻这心思教这个文霈的得知了,他们也就没了机会了。
“文霈,我信你不会出卖我。”和文霈处了这么久,文霈的性子杨悠然也拿捏的十有**了。她性子耿直单纯,并不是心眼子特别多的那种人。
文霈犹豫片刻,点点头道:“你若有此想法,那只能说咱们不是同路人了。二皇子待我如此,我自然是要加倍相报的。你若有别的心思,趁早走了也好。今天咱们就此一别,此生或难相见了。”
她这样洒脱的就告了辞,杨悠然心头卸下了重担,却又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也许,她就这么失去了,她来大胤后,第一个真心相待的“朋友”吧。
良久,她使劲的握了握文霈的手,叮嘱道:“愿你此生平安。”
“你也一样。”文霈反握住她的手,用力的捏了捏:“我走了。”
杨悠然点了点头,瞧着文霈背着那个小包袱,随着别的宫人一同走了,这才转过身来对庆榆道:“此间山路崎岖,我们又不知道路。跟着他们走,还有一线生机,跟着我走,说不定就会丧命于此,你们俩有什么打算,快些决定吧。”
芙还有些转不过弯,道:“这我咱们敢啊。这,我倒是想,可是这”她到底是拿不定主意,期待的望着庆榆:“全靠你拿这主意吧。”
庆榆坚定道:“自然是要走的。说不定绝处逢生,咱们倒有个好去处。”他又反过来问文霈:“你再熬上几年也是要被放出来的。若是你不愿意同我冒险,就先回去。待你放出来时,我定来接你。”
芙摇摇头,释然一笑道:“反正咱们俩命都捆在一起了,你若是死了,我一个人也独活不了。大不了就是个死字呗,同你能死在一起,也是无憾了。”
瞧着他们俩你侬我侬的撒狗粮,杨悠然啧啧两声。心道,他们要殉情也别拖上自己这条单身狗啊。真要是和他们俩死在了一块,做了鬼也要被他们虐单身,那可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还要霉了!
“好了。好了。咱们也不能一直待在此处,随着他们往下走几步,有了岔路口就赶紧躲了吧。”
杨悠然不想再看他俩腻歪,率先迈步出去。庆榆和芙又嘀咕着说了几句这才赶紧跟上。
待寻了个拐弯处的岔路,他们趁着众人不经意间,顺利的溜了出去。
三个人分工明确,庆榆在前面探路,为了防止迷路,杨悠然在后面做记号。芙柔弱又胆小,小心翼翼的跟在庆榆身后,能不摔跤都算是好的。
三个人从山的另一面,生生的劈出一条路来,摸索着下了山,天色已经渐渐暗了。文霈说的没错,这一带都被皇家征用,沿路上连刀耕火种的迹象都没有。
刚下过雨的山林中,空气清新,四处是绿油油的一片,生机盎然。可唯独一点,路上泥泞湿滑,他们即使小心翼翼,还是栽了好几跤。
衣裳鞋袜都被泥水浸湿,再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来。瞧上去简直就是几个泥人。
芙已经完全走不动了,庆榆拉着她,后来又背着她,换杨悠然拿了根木棍在前面开路。
沿路上他们又碰到了两条毒蛇,好在蛇没有咬他们的意思。大概是山中食物充盈,那蛇懒洋洋的爬上树,看都懒得看她们两眼。
“这么走不是办法啊!”几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了,庆榆扶着一棵树坐下:“咱们就算没给豺狼虎豹的吃了,也先要累死了。”
芙倒来了劲儿:“别坐啦庆榆,咱们快走吧。你看天快黑了,而且那么厚的云层,说不定今晚还要下雨呢。”
杨悠然用芭蕉树叶子盛了好些雨水来,又折了一块叶子给他们分上大半:“喝点水,喝了咱们就赶紧走。要我说,这附近像是有水源,有了水源,指不定就能寻着人家。”
“水源?”芙惊喜的要跳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瞧着咱们馨苑的位置啊,你要想。”杨悠然用手指在泥地上画起来:“你看,这是山,这是馨苑,这是溪谷。然后咱们从这个地方上的山。大概在此位置,与他们分道扬镳。他们肯定是这么走能走出去。咱们走的这个方向却不能走出溪谷。”
芙着恼道:“不能走出溪谷?闹了半天咱们是白忙一场了!”
“你且听我说完。”已经习惯了她的无脑发问,杨悠然也懒得和她计较:“不能走出溪谷,但是咱们现在在的地方也不是馨苑那块儿。而是溪谷的上游。溪谷是被禁止出入没错,但是上游肯定还是散居着老百姓。现在发了洪水,上游肯定也遭了殃,不止咱们,肯定还有好些老百姓会往山里逃。咱们沿着河道的方向向上走,说不定就能遇上他们。虽说是逃难,那也可以先保住一条性命。”
她扬了扬眉:“再者,混入难民中,也正好借机掩盖掉咱们的真实身份不是!”
庆榆此刻可真是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却没想到你其实还有这么长远的打算。”他提醒芙:“还不快谢谢采月。”
芙再笨,也听明白了,亲昵的拉着杨悠然的手:“我和庆榆都是靠你救的。往后,你就是我们的恩人了!”
“得得得,咱们还没得救呢!”杨悠然哈哈一笑:“你们记住,咱们得身份也得改口了。我是你的妹妹。”她指了指庆榆:“芙就是你的娘子,我的嫂子。咱们三个是家里遭了灾,才逃出来的。记住了吗?”
庆榆点头:“那我就化名叫做个邓道山。”
芙道:“我本命叫做殷幺儿,如今也叫做这名字吧。”
“嗯,那我就叫个邓悠然吧。”杨悠然在心里偷偷琢磨着:兜兜转转一大圈,她现在可离自己的真实名字又进了一步了。从采月到昕然,再到悠然。这回叫起来终于听着格外的顺耳了。
三个人休整片刻,又匆忙出发。果不其然,走了半里地,就瞧见再往下的平地处果真是一片汪洋。
看来这次的洪水十分的厉害,不止馨苑受灾,上游的普通老百姓也遭了殃。馨苑能建在溪谷,在建造之初,就是有能工巧匠给勘了地形的,那地方肯定是不易遭受水灾的地儿,不然,皇帝也不会在那里建一片行宫啊。
瞧着这水势,她们估摸还算是逃的快的。馨苑这会子怕是连屋顶都看不见了。
眼见着天已经黑了,山上不时的传来了狼啸声。杨悠然在现代哪里听过真正的狼叫啊,最多是楼下的二哈没事干的时候会空啸几声,电视里和现实中听到一头狼啸,群狼回应的感觉压根不同。
那种极富有压迫性的狼啸声让芙吓得浑身哆嗦,紧紧的依偎着满脸凝重的庆榆。
杨悠然也唬的打了个哆嗦,三个人都不自觉的提高了脚程。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好在没有遇到什么猛兽,在他们都快要绝望的时候,突然看到前面星星点点的亮光,三个人心头都是一暖,得救了!
他们是跑着奔了过去,可是甫一靠近,却傻了眼,一群黑衣打扮的人正燃起一堆柴火瞧着他们三个突然闯入,有两个黑衣人立刻从腰间拔出了剑
第七十七章 落网
第七十六章
内宫是不允许携带兵械的,别看那些御林军个个高大威猛,也从不曾携带真刀真枪的在内宫行走。远比不上这两把明晃晃闪着亮光的真剑来的吓人。
芙缩在庆榆身后,庆榆也往后退了一步。杨悠然只在电视剧里见过这样的人,这些黑衣人的打扮和电视剧里的夜行衣有点像,只是要更加普通一些,介于深灰色和黑色之间,连头部也被包了起来,只露出眼睛的部分。
那两个提着剑的黑衣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三个人给制服了。能不服吗,人家手里拿着剑呢。那剑刃的光泽无声的暗示着:敢反抗就将你们全杀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仨连大气也不敢喘。
两个黑衣人上来将他们三人都用绳子牵成串捆了。其余的人还是该生火生火,该磨剑的磨剑,他们好像还猎了几只兔子,架在火上烤了起来。一个小个子走过来,显然是打算来审问他们了。
小个子打量他们一番:“你们几个,什么来路。” 他们自然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原先约定好的谎话。
庆榆道:“小人是附近务农的平民,这个是我媳妇,这个是我妹子。这两天我们屋里遭了水患,是连夜逃出来的,在这林子里迷了路。求大爷们饶了我们一条小命,身上财物,小人愿尽数奉上。”
那人冷笑一声,显然很不屑于庆榆口中的‘财物’:“既然是农户,如何山里的路还走不安稳,瞧你们三个一身的泥渍,衣裳又拖沓。”那人斜睨了眼芙的袖子。为了凉爽,宫女们有一种宫装的袖子是那种灯笼袖蓬状的,芙逃的急,穿的就是这样的衣裳。虽然拖了许多的污泥,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可是还是能看出来十分的繁复。
“我瞧着你们倒不似是普通的农户,该不会是从哪个大户人家里逃出来的吧”那人拍了拍手里的马鞭:“若说了实话,就琢磨琢磨是不是留你们一条小命。若是浑说一气被我发现了,就莫怪我取了你们的性命。”
芙心理素质最差,正要失口招供,杨悠然抢白道:“这位好汉您有所不知。我这嫂嫂,不是咱们普通农家姑娘。咳咳。”她故意神秘道:“她可是大户人家呆过的。后头,有个婆子领来才叫我***上这等好事。”
她说的这些弯弯绕绕的其实是为了混淆视听,芙却红了脸,辩白道:“你莫要胡说,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
她这么一辩解,那小个子一副了然的表情,干笑道:“好吧。小姑娘倒机灵。可曾婚配啊?”
庆榆立刻横眉怒目道:“你莫要打我妹妹的主意!”
那小个子搓搓手:“呸!你个不知好歹的,大爷我也瞧不上这农家小娘子。真是晦气呢”
他还要再多嘴。后头一个人拍了拍巴掌,他回头一望,忙一溜烟的跑了过去。
杨悠然这才仔细的观察起这一群人来。他们大概有七八十号人,应该都是男子,统一装束,行动利索快捷,很可能都是练家子。从表面上也瞧不出什么异样来,但是仔细观察起来。就能看出来,这个小个子应该只是一个小头目。刚才鼓掌叫他的男子身形高大,体格强壮,但是也不是最大的boss。
有个蹲坐在火边,隐在人后的黑衣男,应该才是这里的头目。只见那小个子跑过去,和那黑衣男嘀咕着汇报着什么,那小个子还不时的指指他们几个。黑衣男听得很仔细,杨悠然偷偷打量着他,企图能窥出点端倪来。那黑衣男突然往过瞟了一眼,正好和杨悠然对上眼。
黑衣男的眼睛长得很漂亮,眼型长,又是典型的桃花眼。他的目光如炬,仿佛堪破了杨悠然真实的身份,杨悠然心头一惊,慌忙低下头来,再不敢东张西望。祈求上苍,只求能逢凶化吉,求这些人不是什么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的悍匪,求这些人只是一群还存有一丝道义和良知的人士,这样,他们生的几率也就更大一些。
火架子上的肉烤熟了,那些黑衣人分而食之。但是吃东西就要露出嘴,他们不约而同的背过身去吃东西,显然不欲在杨悠然他们三个面前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
几个人吃完,就有人从马背上拿出羊毛毡子,铺在地上,那个黑衣男和衣睡下。别的黑衣人或坐或站,基本上都绷着神经不打算休息。
杨悠然他们累了一天了,芙心大一下子就睡着了。庆榆很困乏,可是命悬一线的紧迫感让他根本合不上眼。杨悠然更是如此,身上绑金的绳索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现如今的处境。
这些人他们不了解背景,不知道来历,更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但看他们三个被逮住这么久,这帮人也没动手,闹不好他们还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杨悠然虽然埋着头,装作睡着了的样子,其实一直死死地盯着这帮人的一举一动,生怕漏掉了半分。
虽然是夏日,又燃着火,可夜里山里的寒气还是轻易的侵入他们早已湿透的衣裳,弥漫上每一寸肌肤,教人瑟瑟发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悠然又累又饿,疲惫的快要昏过去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听了一小会。
那人抬起头,神色紧张。众人忙叫醒那黑衣男,汇报了几句,众人立马牵马的牵马,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不到十分钟,就将火灭了,这里的痕迹清理干净,只余了一个火把。
小个子握着火把走过来,火光照了照杨悠然他们三人的脸,转过头去问那个黑衣男:“毒狼,他们三个如何处置?”
毒狼?这个人总不会真的叫毒狼吧,应该是个代号。杨悠然赶紧牢记下这个名字。
旁边的一个黑衣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把他们杀了。黑衣男不动声色,只定定的盯着杨悠然看,看的杨悠然毛骨悚然,生怕他会作出什么禽兽行径。
可那黑衣男只是摇了摇头,道:“把他们绳索都解绑了,抛出去吧。”
杨悠然注意到这人的声音很好听,甚至有些磁性。
立刻有一个黑衣人拿出剑来将他们身上的绳索劈断,其余的人快速的翻身上马,不到五分钟就走了个干净,留下杨悠然他们三个人一脸懵逼。
芙揉了揉眼:“啊?怎么回事?”
庆榆合上惊讶的合不拢的嘴:“他们他们走了?”
杨悠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别看这群人走了,表面上危机也解除了,可她心中隐隐约约觉得很不对劲。
她突然想起来,在电视里看过,有些人会趴在地上,可以通过地面的震动,就了解是不是会有大部队在过来。
她也试着听了听,当然了,什么也听不出来。
“你在做什么呀?”芙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咱们翻翻火星,就在此处将就一夜吧。”
“不可!”杨悠然果断拒绝。
庆榆道:“有何不可?这附近很可能有豺狼虎豹,咱们冒然离开,若再遇到野兽也照样会丧命。”
庆榆说的也没错,他们不管如何抉择都有可能会死。思索再三,杨悠然决定,先把这一晚熬过去再说吧。
他们从那群人熄灭的火堆里扒拉出一些火星子再点上。
但是周围的枯枝败叶都潮湿不已,很难点着。方才那些人点火靠的是用油布做引子。这些人走了,也没有点火的引子了。他们用了那些人剩余的一点柴火勉强生了堆小的可怜的火。依偎着,取暖着。
方才过了半个时辰,突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大喝道:“找到了!”
这次来的又是谁,他们三个知道也跑不了,互相使了个眼色,往脸上抹一些脏泥。刚抹完,只见一群举着火把,穿着甲胄的兵士迅速的冲了过来,这次是真正的真刀明枪,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他们三个紧紧的包围了起来!
火光照亮他们的脸,一个将军模样的人高喝道:“大胆乱臣贼子,还不赶紧跪下!”
乱臣贼子?他们什么时候又成了乱臣贼子?芙和庆榆以为是宫里得知他们出逃之事,吓得身子都软了,轻飘飘的依言跪下。
只有杨悠然还保持着冷静,她迅速的梳理着刚才发生的种种,总觉得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那些黑衣人明显是怕这些兵士,才匆匆逃窜。这次水患死的人这样多,宫里也不会为了几个宫女太监就出动这么多人来寻!
那将军方才只听报说抓住了三个逆贼,却没有仔细打量。这会子细细看过去,看他们三个人中,两个明显是女流之辈,还有一个也瞧着十分羸弱,不似是练武之人。他的音调也降了下来:“你们三个,是什么来历!赶紧如实招供!”
杨悠然抢在已经准备和盘托出的庆榆和芙二人前面说道:“大人恕罪,我们不是乱臣贼子。只是附近遭难的村民!”
“村民?”那将军皱着眉反问,旁边的兵士已经呈上在此处刚翻捡到的一些烤兔肉的棍子。
“将军,您看。这些棍子明显是用来烹调野物所用,他们三个人如何能吃这么多野物,还生出这么大一堆火。分明是那些逆贼刚刚才从此间逃走!”
第七十八章 祝由
那将军对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可疑对象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大手一挥:“派两个人先把他们带回去吧。其余的人,随我一同继续追击逆贼!”
“是!”立刻有人领了命,将杨悠然和芙捆在一匹马上,那边庆榆也被捆坐在马背上。两名兵士翻身上马,驰骋而去。
行宫走火的担忧,洪水来临时的恐惧,逃难路途的疲累,两次被俘的绝望,所有的情绪如潮水般将他们湮灭,杨悠然在颠簸的马背上,终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这一觉,不知道睡了有多久。
天地仿佛从这一刻起归于一片寂静的混沌之中。
直到不知道已过了多久,隐隐约约的,她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如此面熟,将她容貌擦洗干净。”
后头又听见人说:“竟然是她?!你等将她好好安置,先退了烧再看。”
大概真的是发了烧,昏昏沉沉的醒不过来,她明明能听见外间说的话,却又什么都不能想,一想,脑袋就生生的钝痛。
很多人行礼叩拜的声音,嗡嗡的嘈杂一片,教人不得安宁。突然有一个清亮的、威严的、带磁性的声音道:“近来琐事繁多,竟将此事忘了,传召朱秀冬吧!”
“是!奴才领命!”
这是这么两句对话,很快又安静了下来。杨悠然其实已经退了烧,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睁不开眼睛,觉得奇怪,却又无计可施。
原来,宫女们给她灌下去的药里,搀着镇定安神的成分,她这会子就是龙精虎猛的,也只能乖乖的躺下了
她好像又陷入了一片混沌,可是这一次却并不相同,她能听,能看,能动。
她好像好像是回到了现代!
可是,那种感觉又是十分不同的,一切好像又都不那么真切。
她站在人行道上,旁边是高耸的摩天大楼,身旁各类车辆呼啸而过,她旁边是一个大型的cbd商业中心,穿着职业套装的上班族们脚步匆忙的从她身边走过。她想起自己也该上班去了,可是走了两步,又有些疑惑,她们公司在哪来着?她好像忘了。
“你是从这里来的吗?”一个声音直撞入她心灵,就像就像是多年的知交好友般,有着温暖人心的力量,她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是,曾经我就生活在这里。如果不是那个雷,我大概会在这里住一辈子吧。”
那人仿佛也在打量着这里,赞叹道:“这里很漂亮。”
“漂亮吗?”杨悠然环顾四周:“其实这里算不上漂亮,世博馆才修的那叫一个恢弘大气呢!”
突然,身旁的一切瞬息变幻,她竟然就真的站在了世博园中!
“嗯真是如此。没有想到,竟还会有如此壮丽之地。”
杨悠然嘿嘿笑了两声:“其实呢,我最喜欢的,还是迪士尼,我去过香港的迪士尼,特别喜欢那种梦幻的感觉。”
眼前的景致立刻又变了,她真的来到了迪士尼!
不等那个声音再响起,她快步随着人群走进了米奇剧场,一场“米奇幻想曲”已经开演了。
屏幕上,3d效果的米奇正活灵活现的表演着,他拿出一个蛋糕,下面的观众立刻闻到了蛋糕的香气。
杨悠然吃吃的笑了起来。
“这么神奇!”那人很惊讶:“着实开眼了。上面那个会动的图娃娃是什么?”
杨悠然为他的没见过世面感到很好笑:“这都不知道,3d呀!是卡通米老鼠!迪士尼就是米老鼠这些的主题乐园。”
她走出剧场,一路转着,走过摩天轮,走过过山车,走过旋转木马,留恋的抚摸着栏杆:“好想再玩一次。”
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就站在这里,可是内心还是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来这里玩的时候那种开心的感觉也再不可复制了。
她失落的喃喃道:“上海也建了迪士尼,可惜没机会去,就给穿越了。”
那个声音又响起:“穿越?是说你从这里到大胤吗?”
“对呀,哎!我这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祖国接班人。上了十几年的学毕业了,好不容易找了个工作自己养活自己,自给自足过的挺开心的。怎么突然就穿到大胤来了!而且还成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宫女。这个是主子,那个是主子,谁都不能得罪。”说起这个杨悠然也是满腹怨言,在大胤的时候她没有人可以诉说自己心中的委屈,此刻对着这个“老朋友”倒真的能够不吐不快了。
“你在宫里过的很憋屈吗?”
“哼!”杨悠然忿忿不平道:“叫你去尝尝那滋味就知道了。我这辈子给谁磕过那么多头,何曾那么努力的去伺候过谁?”
她想想又说:“你要知道,我们这是新中国,不是封建社会了。没有皇帝,没有奴隶,你请个保姆照顾家里打扫卫生还要对人家客客气气的,不然人家不给干呢!你说当个宫女怎么就那么难啊!闹不明白了,皇帝家里的人就这么爱玩弄权术,玩就玩斗就斗吧。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危险系数太高了呀,弄不好就是一顿板子打死了拖出去就是。”
她在路旁歇息的藤椅上坐下,画面又变到了她的大学校园中。
“怎么又来了这里?”这个场景,瞬间勾起了她许多的回忆。路上行走的学生还是她上学那个时候流行的打扮,她身上也多了一个双肩包。还是她打工赚来买的一个jeanssport。
在包里翻翻,是一个翻盖手机。打开手机,联系人的第一个就是标了星的学长两个字。
这个名字已经离她太过遥远了,却猝不及防的又撞入她心灵,连带着那些年的记忆
那个声音没有容她再回忆下去:“你手里拿的什么?”
“手机呀!”杨悠然扬起手机:“不像现在,人手都是苹果、三星,那时候还没有小米啊,华为什么的,流行的不是诺基亚就是索爱。索爱是翻盖的机子漂亮,诺基亚是滑盖的,也挺不错。”
她摆弄着那个手机:“这也是我辛苦打工赚来的呢。我上大学的时候带了三份家教,还另外做了两份兼职。下午去带家教,晚上就在24小时便利店做兼职。那时候日子叫一个辛苦啊,不过,也很充实就是了。”
那个声音没有说话。她继续自言自语道:“你瞧,这个手机摄像头像素还是挺低的,也拍不清楚。”她拿起来给自己拍了张照片:“不像现在的手机,随便一个都是高清的。”
那人惊讶道:“这里面怎么有你的像?”
“拍的呀,相机。”杨悠然咋舌道:“这你也不懂。真是个土冒。哈哈哈!”
“滑板车。自行车,你们就是用这些行路吗?”
“何止!高铁,轮船、飞机,汽车,出行的方式多的去了。”在她说话的同时,她身边的画面也快速的切换到了高铁疾驰而过、轮船破浪前行、飞机飞入云霄、汽车疾驰而至的画面。
“朕我未曾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神奇之事!”
“你没想到的事多了!”杨悠然自豪道:“何止是这些,我们的航天器已经可以飞出地球去探索宇宙了。还有宇宙空间站。哦,对还有中子弹、***,一颗就能毁掉一座百万人口的城市呢!”
那人不再说哈。另一个声音如终结般突然道:“时间到了!”
旁边的画面逐渐出现了裂纹,然后如被剥落般层层掉落,杨悠然惊讶的闪开,那些碎片却自动的没有接触到她的身体,而是逐渐变得透明,渐渐消失不见。
天地间又陷入了一片混沌,杨悠然的意识也逐渐模糊。在再度沉睡之前,她想到了一个问题,刚才那是谁?她为什么要对那人说这么多交心的话?可是再容不得她深思,这些记忆也逐渐从她脑海中被抹去了
床榻上羸弱的女子再度陷入昏睡,一旁坐着的男子也突然睁开双目,站起身走到床榻前,目光炯炯的看向那女子。
旁边的朱秀冬不敢妄自揣测上意,更不便打扰景泰帝,默默低了头退了出去。
景泰帝看了良久,刚才那种种景象带给他的震撼依然无法从脑海中抹去。
“圣上。”屏风外,辛林弯着腰恭敬道:“您身子也未大好,这祝由术十分劳神,请您要顾惜着圣体,早些歇息。”
“嗯。”景泰帝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这才将目光从那女子脸上挪开,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辛林,你将这女子悄悄安置在御乾宫中,此事不得教任何人知晓。”
“是!”辛林不知内情,还以为这一番祝由术让景泰帝喜欢上了这个小丫头呢,景泰帝后宫这些妃嫔,哪个也没得到过安置在御乾宫的待遇,他立刻殷勤道:“奴才遵旨。是否给这位小主子配几个稳妥的人伺候。”
景泰帝睨了他一眼,目光如炬:“谁说她就是主子了。不必配人,安置着就是。”
辛林猜错了景泰帝的意思,恨不得掌自己几个嘴巴子,腰弯的更低了:“奴才领命!”
第七十九章 赝品
杨悠然她们这小小宫女沿着山路攀爬的时候,凌修媛等贵人乘坐着奴才们坐的小马车出逃的也并不顺遂。
暴雨将整个天地都包裹住,她们呆在狭小的马车空间里,瑟缩着。洪水涨势很快,疾驰的马蹄踏在水里溅起了巨大的水花,驾车的兵士不理淌了一脸的雨水,手里的缰绳片刻不敢松懈。
幸好当年在官道时,匠人就考虑过种种情况,那路也修的高于河床许多,不然,他们恐怕是插翅难飞,只得跟着宫女太监们往山上爬了。
凌修媛和宏修媛还有四公主同乘一车,马车上除了各带了一名贴身宫女外,还有一个是四公主的乳母。宏修媛自从失了宠,就再不参与后宫的事,也不与嫔妃们来往,这会子只顾着紧抱着羸弱的四公主,也不同凌修媛说话。她身边的宫女和乳母也和她一般的性情,头都不曾抬起来过。
原先这马车最多是坐四个人的,此刻满满挤了六个人,四公主又时不时抽泣几声,教人格外的烦躁。
凌修媛闷的心慌,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风雨从马车的窗幕缝隙处浸入,凌修媛探头试图从缝隙看看外面。什么都没看清呢,却听见一阵马群嘶鸣的声音。
前面的车队突然乱了起来。
大雨也掩盖不住刀剑的相击声。这可是皇家的仪仗啊!怎么会有人敢对皇家的依仗兵戈相见!
还没容她们这些女流之辈反应过来,外间传来了嘶吼声:“有刺客!护驾!护驾!”
刺客!这两个字如一道闪电般劈中了凌修媛和宏修媛。竟然有人敢行刺皇上如果皇上真被人行刺了
凌修媛不敢多想,同芙珍一起瑟缩在角落。宏修媛皱着眉头紧紧的抱着怀里吓得嚎啕大哭的四公主。
外面的马车还没有停,怎么能停,背后,是不断上涨的洪水。驾车的兵士此刻更是玩命的挥动着马鞭,马儿嘶鸣着在大雨里奔跑着。
那些喧嚣嘈杂的声音终于渐渐散去了,凌修媛发着抖掀开马车的幕布,大着胆子问外面驾车的兵士。
“皇上如何了?逆贼可抓到了?”
兵士没有回头:“禀娘娘,小的也不知道。方才的确是闯入了数百刺客,刺客们直往圣上的马车去,并没有来惊扰咱们后面这些小马车。方才前面的将军下令,圣上自有御林军拱卫,要我等要保卫娘娘们周全,快马加鞭将娘娘们先送回宫中,娘娘只管随小人先回到锦城再从长计议吧。”
“好吧。”凌修媛坐回马车,四公主这会子已经在乳娘怀里睡着了,宏修媛眼观鼻,鼻观心,入定一般。凌修媛张了张嘴,本想同她谈一谈局势,瞧她这模样,终于也放弃了。
待她们回宫,天色已晚,众人都是风尘仆仆的,皇后却将她们先集合在宫门内。大概就说了,当天下午的确是遇到了刺客,好在皇上早有安排,并未损失太多人马,但刺客们都是有备而来,见势不妙,挥鞭就跑。如今,皇上已经带着广威将军一同去追击逆贼去了。
容贵妃在初岚的搀扶下,站在皇后旁边,一脸毫不加掩饰的得意。广威将军徐民是她的族兄,皇上身边本有御林军,可这次竟然早有安排秘密调遣了徐民拱卫。这说明了什么,自然说明了,徐民是皇上的心腹之臣,是真真正正的亲信,娘家人长脸,她这个做贵妃的自然是与有荣焉。
皇后却没搭理她的意思:“此次的宫女太监们都是单独走的,让各宫管事的清理一下。本宫得了消息,除了没在洪水里的,他们在山上遇到山石倾塌,还折了一些。余下的此刻应该也出了溪谷了。想是明早就能护送回宫来。各宫管事的都必须严加排查,不得放入别有用心之人。明白了吗?”
嫔妃们都连声应下。皇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都散了各自回宫歇息吧。”
众人转身欲走,容贵妃却突然说道:“姐妹们并皇子公主们今日都受了惊吓,本宫方才命人备下压惊汤,稍后就遣人一一同你们送去。”
她这次被构陷也想明白了,皇后和她的矛盾,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的争斗,已经正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她和她们徐氏全族,必须紧抓住这次逆贼行刺的机会,在朝野上下,拿到更多的话语权。
贵妃赏赐,位份低的妃嫔理应欢欢喜喜的领下来,可是聪慧如淑妃,带头将目光转向了皇后
这意思再明了不过了,其余的人自然是见风使舵,默不作声。容贵妃有点尴尬的笑了两声:“皇后娘娘该不会怪我善做主张吧。”
皇后嗤笑道:“后有洪水,前有刺客,莫说是我等了, 就连大胤也在今日险些倾亡。皇上遇险,本宫此刻仍坐立难安。倒也难为妹妹还有这份细心,大家伙儿也都赶紧领下容贵妃的好意吧。”
说完,她抬抬手,示意宫女们搀扶着她坐上皇后的步辇,扬长而去。
今日逃了一天的命,哪有闲情陪两位娘娘斗气,容贵妃逞威风没有得逞,有些闷闷的坐上了步辇,其余的妃嫔也都意兴阑珊的各自乘坐步辇回宫。
凌修媛回了芙蓉殿,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洗去了一天的了疲累。她命令庆榆去打听今日事情的前前后后,又在宫女的服侍下换上寝衣,懒散的躺在床上。
两名小宫女一个给她按胳膊,一个捏腿。芙珍在一旁伺候着,嘟囔道:“宏修媛真是忒沉闷了些。整个路途上都不曾说话,倒让娘娘愈发觉得败兴了。”
凌修媛叹了口气,这些宫女们也许不知道,宏修媛在宫中曾经多么的盛宠一时。她才进宫时,宏修媛那时还是美人,正是皇上的宠妃。她风头很盛,据说皇上在后宫若歇息三夜,必定有两夜以上都是在她房中的。几乎是享受到了专房之宠。
她甚至与皇后、容贵妃有一些正面矛盾,可是景泰帝不但不责罚她,还为此事斥责了皇后和容贵妃,明摆着是要偏向她。宫人都说,她必定是四妃之一,甚至可能上位成为另一名破格的贵妃。
这当然只是宫人们一厢情愿的猜测,她得宠不久,景泰帝正要升她位份之时,她却因触怒龙颜而突然失宠。此后,尽管她主动示好,又从皇上那讨来了些不多不少的宠爱,甚至怀上了孩子。可是,景泰帝似乎对她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憎恶。
很快,她再度失宠,那生下来的四公主先天不足,身子一直很弱。她受人生这样多的苦难折磨,精神都有些不大正常了,从此就带着四公主深居简出。虽然皇上在宠爱凌修媛前,已经升了她的位份做修媛,但是,皇上对他这个病弱的小女儿并没有多余的、格外的疼爱。
甚至,大公主、二公主和三公主都有了封号,却唯独四公主还是个可怜巴巴的四公主。
凌修媛唏嘘不已,隐隐总觉得,宏修媛的现在险些成为了她的未来。往后,她也该吃一堑长一智,再不可如此冲动跟没有下限的包容自己家里不成器的父兄了。
“娘娘?”芙珍见凌修媛目光放空,适时的提醒一声:“娘娘,您身子还未大好,今日受了这些苦,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嗯。”凌修媛这觉着有些困乏了,便依言让宫女太监们都退下。芙珍服侍她躺下,便也领命去外间休息了。
凌修媛正要睡觉,突然听到一声很轻的声音,然后是一个火折子突然点明,来人正是那位稷王的使者,倒夜香的老宫女。
“姑姑身手倒快,竟然这么快就回宫了?”凌修媛同她熟悉了,屋里突然出现个人,她倒也见怪不怪了:“本宫听闻宫人们要明天一早才能赶回来呢。
“嗯,奴婢藏在别的地方,才能如此迅速的回宫。”老宫女抹了把脸,凌修媛这才发现她衣裳上很多水渍,想必真的是风尘仆仆的刚刚赶回宫里。
凌修媛主动问道:“你此番前来,可是你主子那边有何事?”
“嗯。”老宫女点点头:“主子问,上次你拿的那副画。你可还记得。”
凌修媛点点头:“他说的我都照办了,也请他依照承诺放过我父兄吧。难道是还有何事?”
老宫女摇摇头:“主子说了,那副画是假的?”
“假的?”凌修媛愣了愣:“怎么可能啊,明明就是按照你们说的”
“对,放在那里的就是一副假画。所以,你是用假画来换了一副假画出来。”老宫女叹了口气:“不知者无罪,主子不曾怪罪你。但我今日如此着急来见你,就是为了嘱咐你。”
“嘱咐我什么?”
“那副画你从来没见过,也不曾在圣上的书房里翻找过物什。你记住了吗?”
凌修媛愣了愣,终于转过弯来了:“是,本宫何曾见过这样的东西。那不都该是典库司藏着吗?”
老宫女满意的点头道:“那么老奴便放心了”
第八十章 锦帕
偌大的御乾宫不知何时起,多出了一名女子。这女子不是妃嫔,也不是宫女,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更加不知道景泰帝为什么会把她藏在御乾宫的瑶光阁里。
就连知道这事的,也没几个人。除了景泰帝身旁农、林、牧、渔四位太监总管,就是瑶光阁里的小宫女们了。
辛林公公传了景泰帝的口谕,让宫女们称呼这名女子为姑娘,以礼相待着。可是,任何人都不得与这女子攀谈无关之事,更不许任何人说起这位姑娘。
御乾宫里的氛围和后宫完全不同,帝王权术,容得下后宫妃嫔们斗得你死我活,却绝对容不下任何人敢插手到御乾宫中。
伴君如伴虎,在绝对权利的中心,就如龙卷风的暴风眼里反而十分平静。这里的宫女和太监们死守着皇家规矩,个个对景泰帝都是忠心耿耿的,绝无二心。
所以,这消息就被固封在瑶光阁精致的院落里,不曾让后宫和宫外闻得一丝风气。
算一算,被抓到这里来也有半个来月了。杨悠然百无聊奈的抄起筷子翻捡着盘子里的清炒菜心。
这里的膳食很好,到了用膳的时辰,两个小宫女总是默默的低头端进来菜盒,就又埋头退了出去。待她用过膳了,自然有人来将碗盘都拾捡走。
每顿送来的菜品都不相同,俱是用精致的磁盘呈上来小巧玲珑的四盅各色菜式,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可是,她却没来由的胃口越来越差。没别的原因,闲的、闷的。
每一次,她主动同送菜的宫女攀谈讲话,人家都不会搭理她。不管她套近乎也好,谄媚也好,发脾气也好,这两个小丫头片子就跟木头人似的,一点反应没有。
她在这里混了半个月,还是有人故意给她传话,才知道这里是御乾宫的瑶光阁。
御乾宫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景泰帝会见朝臣、处理政事、生活起居的宫殿啊!她一个宫女,只不过是逃脱时被当成逆贼给一个将军抓住,怎么就惊动圣驾给她弄到深宫之中了?还有,庆榆和芙又去了哪里?哪些黑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心中的疑问都快可以写一本十万个为什么了,可是,身边的宫女们个个都跟哑巴一样,连一句话都不同她讲。即使锦衣玉食,即使也可以在瑶光阁里闲逛逛,可是这种软禁的生活真是同坐牢差不多的。把她闷的觉着自己都要得抑郁症了。
夏季最炎热的时节已经不知不觉间离去,但酷暑的后期,又是干燥而沉闷的,尤其是,在这个如同监牢般的瑶光阁里。
平日里给杨悠然送饭、收拾生活起居事务的是两个和她一般年纪的宫女,但是这俩丫头从来不跟她讲话。还有个机灵点的小太监,屋里有什么重活都是那小太监来做,可是杨悠然统共就和那小太监搭上过三句话。
其中两句,小太监的回答是:“嗯。”
这真是一种沉默的折磨。
直到有一天,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一位面目陌生的公公来到了瑶光阁。
杨悠然人精一般,一眼就从这位公公的气度和服侍上看出来,他绝不是没有地位的传话老太监,至少也是一位大太监公公。
果不其然,那位公公开口道:“姑娘,圣上口谕,晚间要来此处,你准备接驾吧。”
杨悠然跟在妃嫔身边多时,基本的规矩还是懂的,忙跪谢了。站起来,有点懵。立刻是一种奇怪的尴尬,她又不是后妃,又不是景泰帝的小老婆,干嘛晚上要来啊!干嘛还要让她接驾啊!
“圣上来此处有何事?”
大太监眉毛一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圣上来自己宫里的一个瑶光阁,还需要有事才可吗?”
她这话着实没分寸,心中又不免自作多情的揣测道:难不成景泰帝看上自己了?也不对呀。采月这模样,绝算不上绝色美人,再者,景泰帝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寻不到,一个被怀疑是逆贼的来历不明的女人突然玛丽苏光环开大?她绝不相信。
“草民唐突了。若有得罪,还请公公恕罪。”
大太监看她态度还不错,清咳一声道:“甭说什么草民不草民的,你的身份又有谁不清楚?在圣上面前撒谎可是欺君犯上的大罪。到时候莫说没人教你规矩。”
这位公公提点的再明白不过了,看来景泰帝已经知道她是逃宫的宫女,那么庆榆和芙呢?
她难得有人可以讲话,能获得一些外界的消息,巴巴的望着那位大公公,殷切道:“公公,奴婢想打听打听,当时同奴婢一起的一男一女,他们现在何处?”
大太监睨她一眼:“民间有句话,叫咸吃萝卜淡操心。你不惦念着自个儿的安危,倒喜欢操心别人的死活。”
杨悠然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过命之交,还望公公透露一二?”
“他们都招认了自己的身份,不过圣上宽厚,并未责罚,反倒让他们留在馨苑,帮着重建守宫了。”
杨悠然本来对庆榆和芙的生死已几近绝望,想着他们大抵是没熬过这一关,又想到是自己执意带他们离开大部队,才害的她们两度遭俘,生死不明,心中十分的惆怅和痛苦。夜半醒来,心中压抑的内疚感常折磨的她彻夜难眠。如今得了这样的好消息,不禁大喜过望,眼中带泪的感谢道:“有劳公公了!”
大公公手挥一挥:“快下去收拾齐备吧。”
送走了大太监,杨悠然刚回自己房中准备换一套素净的衣裳,却见四个宫女捧着四个托盘依次走了进来.一个托盘里是衣裳鞋袜,上好的绸缎质地,一看就不是她这样的宫女身份能穿的衣裳,倒像是妃子的衣裳。
第二个托盘里装着胭脂水粉,第三个托盘里装着珠翠首饰,最后一个托盘则是一方白色的锦帕。这是什么鬼?
杨悠然没搞明白,就被宫女们簇拥进了浴室。有小宫女早已倒好了洗澡水,伺候她进去洗了个花瓣浴。出后收拾齐整,两个宫女帮她换了衣裳,另外两个就负责给她梳头打扮。
瞧着铜镜中的自己,盛装打扮,杨悠然真有点不认识这张脸了。宫女们足足耗费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是给她打扮完毕,又燃点起了焚香,是十分宁神的茉莉花香。
杨悠然静静的坐在那里,望着镜中陌生的少女。巴掌小脸上,眼睛亮而有神,虽然五官不够精致绝伦,倒也配合协调,呈现出一种特别的,灵动的美来。
不知不觉间,“采月”的身子又长了一岁,五官也渐渐长开,出人意料的是, 倒不似从前在典库司做粗使宫女时那么普通了,而是多了一种阳光少女的美感。
她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发呆时,正好余光睨到了放在桌上的第四个托盘,那方白色的锦帕。
“那锦帕是作何用处的?”
第八十一章 畅谈
领头为她梳妆的宫女莞尔一笑:“姑娘,这是宫里的规矩。稍后,自有教习规矩的姑姑要来同您细说的。”
“规矩?”平民百姓见景泰帝之前的规矩她不清楚,但后妃们接驾的规矩,她自个儿也是经手了不少的,可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规矩。
小说里,这种白色的锦帕不都是圆房时用来验明正身的吗?她严重怀疑这帕子在这里,也是同样的用处。
这这就尴尬了!虽说她也是思想开放、见多识广的现代人。可她在这儿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啊!没道理就得莫名其妙给景泰帝睡吧!
即使在现代时,她也有过一段不算是恋爱的恋爱经历,当时她暗恋了几年的那位大学学长,把她当做出国前的开胃小菜,她却傻乎乎的投入了一片真心。后来,因为大学时候被学长欺骗感情,一直对爱情这玩意儿,有点怯火。出来工作后,遇到过很多人。但是,这个社会的男女之情,更加偏重于食色性也,套路多过真心。虽然也有过一些追求者,却因为她的怯弱,因为她的没有安全感,始终都没有在进一步。
她的朋友们都说她是个“老修女”似的古板人物,万年单身狗,对谈恋爱兴趣不大,也没有兴趣出去“约约约”,算是传统意义上的洁身自好吧。
可洁了几年的身子,就要这样献给大胤的皇帝了?她不甘心呐!再者,景泰帝没道理会看上她呀!
她有些尴尬道:“那个,我该不是要侍寝吧?”
这些个宫女给别的女子妆发时,哪一个不是含羞带怯的,哪有她这么直白的。一时间,面面相觑,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领头的那个到底是活络些:“姑娘稍事休息,奴婢去请姑姑过来。”
话说,如果景泰帝真要睡她,她又该咳咳,怎么表现呢?
她正搁这儿胡思乱想呢,一位年长些的宫女进来,对着那几个梳妆的宫女训斥道:“你们几个忒没规矩,这样的事也可以搞错?圣上怎会宠幸这没来历之人,不过是要召见,需换上合规矩的衣裳装饰罢了!还不快给她换上!”
这几个宫女连声道错,也不同杨悠然解释,手脚麻利的又给她换上一套平常的杏色宫装,头饰也只是挽了个寻常的发髻。连带看她的眼神也不似方才般热络。
杨悠然才不在乎她们态度热情不热情呢,听说不用给景泰帝睡了,终于放下心来,安心等待召见。
傍晚时分,晚膳都用了,太监过来传话,景泰帝来了。
第一次,单独面见景泰帝,杨悠然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好在景泰帝态度还算和善。温和的问了她几句,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哪里人士,她都一一答了。同时她也做好了准备,接下来,景泰帝就该切到正题问她那些逆贼之事了。
谁知道,景泰帝突然问:“朕觉着这宛湖话颇有些意思,你这乡音倒改的挺快。”
宛湖话,幸好当初她从那位辛渔大公公处听过几句。便状着胆子道:“圣上,奴婢还会那么一两句吧。譬如说,牡丹发。我们宛湖人都是把hua念成fa的。”
“哦?是吗?”景泰帝笑的高深莫测:“可朕却只知道,宛湖话是将牡丹花念做莫丹非的。”
杨悠然面露惊讶,脑袋却转的飞快,辛渔在骗她?辛渔为何要骗她?不,辛渔不是在骗她,而是在试探她!原来,那位辛渔公公早就试探出她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宛湖人!那么,他们会把她当做是不明来历的奸细吗?
景泰帝没容她想下去:“来人,将人带上来吧。”
一位太监领着两名四十来岁的民妇进来。
景泰帝指指那两个妇女:“我派人从宛湖将你母亲接了过来。你可认得哪个是的?”
天哪!杨悠然万万没想到,景泰帝还有这一手。纠结着看着那两个民妇,打扮都是相似的,一个神情冷漠些,另一个殷切的望着她,一副着急的模样。
杨悠然忙上前去,握住那位殷切民妇的手:“娘,您近来可好。”
那民妇立刻换了副表情,抽出手来:“我并不是你的娘亲。”
杨悠然又冲向冷漠的那位,那民妇也摇摇头:“我也不是你的娘亲。”
啊?这是什么鬼。
两个民妇演了这么一出以后,立刻跟着那位太监又退了下去。景泰帝还是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朕看,你并不是什么宛湖人士,也不是真正的谢小茵。”
杨悠然反倒冷静了下来:“圣上,奴婢曾遭雷击,有些事情或许真的是不记得了。但是,若您真的寻来了奴婢的家眷,便可验明正身。”
“验明真身又有何用?”景泰帝勾起嘴角,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借尸还魂这种事古来有之。”
杨悠然警惕起来:“奴婢愚钝,还请圣上明示。”
“朕早已知道你从何处而来了。”景泰帝微抬起下巴:“你叫什么名字,真名。”
这问话的方式让杨悠然有点懵,她老老实实的答了:“奴婢叫悠然。”
“好,悠然这名字好。”杨熠好整以暇的站起身来,走了两步:“你们的那个现代,怎么会有那样高耸的危楼?”
“什么?”杨熠说话的方式根本让杨悠然有些跟不上趟?
杨熠负手而立,高了杨悠然一头多的身高更显威严:“对,朕还知道,你是一个雷劈的穿越了。是也不是?”
杨悠然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杨熠并没有责怪她的无礼,转过身子走向窗边:“都是你自己说的。朕还随你瞧了许多你们现代的景象,的确是大开眼界。”
“那天是你!”杨悠然很惊讶,她隐隐约约还记得那天做了个梦,梦里回到了现代,还和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聊了许多事情。
她不敢相信,不过是做梦而已,景泰帝怎么能入梦?而且,他还说‘瞧’了,他怎么瞧?
“这这是怎么回事?”
“朕便先同你解释清楚,再来听你讲讲你们现代的事儿。”杨熠言简意赅道:“朕用的是祝由之术,施术者造梦般让我入你的梦,朕便是在你的梦里知道了你的来历。”
她可真是开了眼界了,这搁在现代不就是现实版的盗梦空间嘛!景泰帝这语气,显然并没有发落她的意思,但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许多的事情需要她一一来消化,震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杨熠抬头望向天上的明月:“你说,你们现代都已经可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那么,那月亮呢?”
“这”杨悠然僵硬的表情抽了抽,还好这事儿不难解释:“圣上,也许您不相信,但这世界并不是天圆地方,咱们所在的地界儿叫地球,地球其实是圆的,是一个星球。”
杨熠转过身来看杨悠然给他解释,杨悠然攥了个拳头假设是地球,另一个拳头攥起来:“您看,这就是月球。其实月亮比地球小不了多少,因为离得远,所以瞧着就小。”
杨熠丝毫没怀疑她说的真假,反倒兴致勃勃的问道:“那这月亮上,你们也能上去了?”
“对啊,上去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登月了,现在还在继续探月呢。其实月亮上没什么就是个大怎么讲,没有植物也没有动物,一片荒芜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还藏着别的生物什么的,不过目前的情况是确实没有符合生命存活的条件的。”说到这些事儿,杨悠然格外起劲儿:“我们中)国以前从来没想过能探月,这几年嫦娥系列的飞船成功登月,可把我们都激动坏了。”
看着她一脸骄傲的模样,杨熠不禁也面露神往:“朕从未想到,竟然真的有如此仙境,可飞天遁地,令人叹为观止。”
“仙境?”杨悠然摇摇头:“圣上,奴婢若是骗您说自个儿是仙境来的,您恐怕也就信了。但是,奴婢决定大胆的说个真话。”
方才,说起与国外的科学技术之间的差距,杨悠然的一腔爱国情怀突然就给激了起来,她来大胤这么久,还是第一回从家国大义出发。
“但说无妨,朕绝不怪罪于你。”
“这并非是什么神仙道法,而是科学技术。先前我造的那羽毛笔、那装订机,还有那自行车、滑板车。其实都是我们那里有了的东西,而且工艺并不复杂。同样的,这造东西的法子也是在不断的进步的。我们现代,就是一点一点从最简单的法子里汲取经验。最后才会发展的那么快,才有了飞天遁地的法子。”
杨熠身为九五之尊,虽是明君,平日里也极为关注农林牧渔的发展,却从未听过人这么跟他讲过国家的发展,不过是工匠造诣罢了,还能大过农业?他将自己的疑问说出来。
杨悠然激动道:“圣上,您试着想想,这庄稼都用了自动的工具耕种,比百姓们自己埋头耕作收成还要高上许多。”
杨熠的兴趣高涨:“还有这等事?你快同朕讲讲,朕洗耳恭听!”
第八十二章 无情
彻夜畅谈一番,直到东方初晓,辛渔又来催促一番,景泰帝才动身离去,临行前还吩咐,这话题容后再谈。
杨悠然用完早膳,头早已昏昏沉沉,沾了枕头,睡意上涌,倒头就睡,醒过来时已是黄昏时分。
原先那两位给她送饭的宫女此刻十分殷勤的守在她身边,见她醒了,两个人忙伺候她起来,杨悠然有些不习惯的笑笑:“我自己穿衣服便可了。”
圆脸宫女道:“姑娘见笑了。从前是到辛渔大公公吩咐,我们不可以过分靠近您,不得与您攀谈。我们这才如此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就是。”另一个姑娘抢过杨悠然手中的外袍,手脚麻利的帮她穿上:“您若不让我们服侍,倒让我们不知如何是好了呢!”
这这态度转变之快!杨悠然心中明镜一般,也不说破,任由两个宫女七手八脚的伺候她净过面了,笑盈盈的按着她坐在妆镜前,才问道。
“你们叫做什么名字?”
圆脸的那个答:“我是叫做珍珠的,她叫做珍贝。往后,我们就伺候姑娘了。”
“嗯。”杨悠然坦然受之,那两个宫女仔仔细细的帮她把头发梳好,又擦好面膏。杨悠然凝神看着镜中的‘自己’,这张脸伴随她也有一个念头了,如今也已算是熟悉。眼瞧着最近吃好喝好,又足不出户,皮肤白皙了不少,身量也长的很快。
“姑娘,圣上可惦念您呢!”那珍贝红着脸道:“方才早朝下了,午膳之前还来看过。听奴婢们说您睡着,便嘱咐了,等您起来了要备着补气血的汤羹,以消疲乏。”
俩宫女显然是把自己和景泰帝的关系想到男女那方面去了,杨悠然也不便说破,只敷衍道:“圣上体恤。”
珍珠去捧了汤羹进来, 又给她布好膳食,杨悠然觉着往常的菜色已经够精致了,可今日的菜色又格外的不同,就连那夹心的丸子也是别出心裁的做出了花样。
这哪像是个宫女的标准啊,这精心程度就连二皇子的膳食也不一定赶得上呢!
用过晚膳,不一会子,景泰帝又来了。
“奴婢见过圣上。”有了昨夜的彻夜长谈,杨悠然对景泰帝少了一份拘束。
杨熠兴致勃勃的指着小太监手里一米多长的卷轴:“朕今日带了好东西来。”
两个小太监抬着两面案几拼起来,才放的下那卷轴。展开之后,用砚台细致压好,杨悠然探头去看,是一副很精致的地图。
“这便是大胤的堪舆图。”景泰帝指着一处道:“你看此处,便是大胤的都城锦城。还要这里。”
他指着一条水域:“这是大胤最长的河流,怒沙江。他有西南至北汇入大海。”
“还有这里。”他指向另一处:“这该算做是大胤的母亲河了。邺河。”
杨悠然认真的听着,景泰帝又走到案几的另一边,看了一会,才给她解释道:“这西北处原先是东冕国,东冕国人崇武好斗,曾几何时,大胤险些被东冕所灭,后头,大胤国力强盛,两国更是免不了一战。如今,东冕全境都已并入大胤了。”
杨悠然点点头:“奴婢也听闻过鸣凤皇后的故事。”
“嗯。”杨熠指向另一边:“东南处原本是百夕,百夕人原本与大胤相安无事多年,可百夕的某一任国君荒淫好战,惹怒父皇,最终也被大胤收入。还要这边,南边,南边是申王地。这原是大胤建国时分封的诸侯国。后来大胤为东冕所胁,鸣凤皇后不费一兵一卒,将一直想着要自立为王的申王降服,最终也并入大胤。为了巩固皇权,这分封制也早就废了。”
杨悠然由衷赞叹道:“大胤国土辽阔,先辈奋斗多年,终于才换来今日之局面,实属难得!”
杨熠点点头:“的却如此,朕这皇帝是躺在祖先的功劳簿上呢。”
杨悠然忙拍拍马屁:“圣上心系天下,人人称道的明君,哪里是坐享其成之辈呢!”
“朕这国号景泰,便是朕的父王临终前取得”杨熠凝眉,似陷入了回忆之中:“许是父皇觉着,如今已经是国泰民安,朕这皇帝,忒好当吧!”
他这么说,杨悠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就仔细看起地图来。
杨熠突然问:“你们的现代和大胤比起来,哪个疆域更加广阔?”
“圣上”杨悠然纠结着,这话要不要说,想是杨熠不会喜欢,可是又实在忍不住,终于还是问道:“不知道圣上有没有见过金发碧眼或者通体皮肤黝黑大眼厚唇之人呢?”
杨熠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他从来没有见过。
“要说疆域的话,大胤与现代的中-国度量单位不同,实在难以比较。但是有一点,世界之大,不止中-国一国。正如奴婢刚才所说,世上除了我们这种黄皮肤、黑头发、棕色眼仁的黄种人,还有白种、黑种人,也不止是中-国一个国家,而是有数百个国家。”
杨熠咋舌:“朕却未曾见过。百夕以东是无人居住的荒漠,那东冕国往西是苦寒之地,申王地往南或许有些许部落,但这些人刀耕火种,尚无国家,无法与我大胤相比拟。”
“圣上,您想想,再往东,或者再往南,再往北呢。甚至是大海对面呢?”杨悠然微微一笑,瞧的杨熠片刻失神。
“天下之大,当初我们中-国在一百多年前就是在天朝的美梦中被哪些白种人的枪炮敲开了国门,多年陷于战争,险些灭国。奴婢斗胆请圣上务必将目光再跃的远一些,好叫大胤立于不败之地!”
“好!”杨熠突然重重的一掌拍在案几上,喝彩道:“好一番巾帼不让须眉的宣言,朕心甚悦!”
杨悠然吓了一跳,但是人家皇帝都说开心了,她自然也是要跟在一起开心的。
“朕虽然没有机会向朕的父皇般南征北讨,安定天下。但朕也绝不会是庸庸之辈。”杨熠宣誓般说道:“有一天,即使不是朕,也会是朕的儿子,孙子,甚至是曾孙、子子孙孙,总会有那么一天,朕的大胤会如你的现代一般,有那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有那上天入地的事物。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杨悠然被杨熠煽动的有些莫名的燃,两人又聊到了后半夜,直到辛渔再三来请命,说是明日一早还要与几位大臣议事,杨熠才停止这话题。
杨悠然第二天早上醒来,瑶光阁又有了许多不同。
杨熠赏赐了好些金银珠宝,摆在案几上亮灿灿的,又做了好些新衣。话说大胤和现代有一点还是高度一致的,那便是下面的人做事的速度在于领导(皇帝)的关心程度,这她和杨熠投机才几天啊,这七八套新衣裳就连夜赶制出来了。
“圣上吩咐了,您这生活起居,都是比照着咳咳。”珍珠一边和珍贝一起,将新衣裳一件一件的举起来给杨悠然过目,一边调侃着:“比照着娘娘们的标准呢。”
杨悠然啃着手里的苹果,翘着二郎腿,对她的的话视若罔闻:“这衣裳不错,我明日穿上试试。”
当天,她的饮食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四道菜变成了六菜,还附赠大补的羹汤,两餐之间,还有两顿点心,晚上睡前还有一碗汤水,说什么她年纪小,正是补身子的时候,要多吃些好东西。
有好吃好用的,她自然是却之不恭的享受着了。慨叹自己算是一步登天,过上了起床有人伺候,赏花有人作陪,吃饭有人布菜,洗澡有人搓背的神仙日子。
比起她以前在后宫当宫女的日子,现在的生活也算是神仙一般的了。不仅是生活起居都有人伺候。照顾。而是,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担心着哪一天,因为哪句话,那件小事就触怒了主子,或者是又不小心掉进了哪个妃嫔之间斗争的圈套,沦为政治牺牲品了。
可是,她还是无比关心后宫中的事。如今她行动自由,虽不能出瑶光阁,但至少有珍珠去给她打听消息了。听珍珠说,上次馨苑被淹一事,逃出来的随驾宫人们只得从山上攀爬逃跑,谁知道,在下山时,遇到雨后山体松动,山石滑落,足足有二十多人连尸首都没有寻到。
杨悠然揣度,她大概也会算做是“死”在了这场灾难里,从此,那位‘昕然’宫女就化作一把黄土,一缕青烟,再不复存在了。
如此,也好吧。
景泰帝几乎是日日都要到瑶光阁来,短的坐一会子就走,长了能和她聊上好几个时辰。这日,景泰帝又拿了两本典籍来给杨悠然看,她翻了翻,正好看到里面写着教子的部分。便大着胆子问道:“圣上,奴婢有个问题,想大胆问您,还请您先恕罪。”
杨熠也在埋头看书,他从案几后抬起头来,细长眼睛眯了眯:“你问吧,朕不会怪罪你。”
“三皇子就是权修媛所生的皇子。如今还好吧?”
“哦,这问题。有何怪罪的。”杨熠放下书:“彬儿还好,能吃能睡,马上就要满百日了。朕琢磨着,是否给权修媛升一升位份。怎么,你如此关心?”
“权修媛于奴婢算是有救命之恩呢。”
“这个。”杨熠呵呵一笑:“此事朕后来查清了,也算知道。这也是你救了她不是。”
“圣上既然知道难道难道若果贵妃对权修媛下手,圣上就听之任之了?”她终于问道了这个她一直想问,又一直不敢问的关键问题了。
杨熠的脸色变了变,变得十分的阴沉,并不好看。他站起身来,负手走了几步,突然反问道:“你觉着朕是个无情无义之人?”
第八十三章 嫌隙
杨悠然下意识的想回答是的。当然是呀,无论是对自己儿女的漠不关心,还是对妃嫔相互争斗的听之任之,都说明了景泰帝的确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君王。可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哪敢瞎说这种大实话,若触怒了景泰帝,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何况,就连她自个儿的“父母”,两个普通老百姓,不都是那么的无情无义吗?便讪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圣上虽为九五之尊,却也有自己的苦衷。”
杨熠这才满意的点头道:“世人只以为朕是皇帝,便可以为所欲为,却不知道越是居于高位越是束手束脚,处处都是不可为。”
说来说去,景泰帝还是没有说到正题上,杨悠然也不敢再多问了。
杨熠脸色恢复如常,兴致盎然的同杨悠然讨论道:“宫里的妃嫔,修媛以下的大部分都是以自己的名字为号。权修媛因为名俪,与“德,端,淑,丽”四妃位中的“丽妃”一位有所冲撞,才用了姓氏为号,朕琢磨着给她升为昭仪后,另赐一个封号。朕拟了几个封号,同你看看。”
他们俩谈话时,杨熠素来不喜欢外人在场,宫女太监们都只能外候着,添茶倒水就成了杨悠然的活计。杨悠然服侍的水平自然是比不上杨熠身边的机灵宫女的,可他偏觉着,这样也挺好。杨悠然聪敏,大抵也能琢磨到杨熠的意思。这会子会意,忙将宣纸铺开,笔墨伺候着。
杨熠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了几个字儿,分别是“瑜”,“珍”和“蕴”。
杨熠望向杨悠然:“你以为如何?”
这么大的事儿,杨悠然没想到杨熠会问她的意见,斟酌道:“这几个字儿都是十分吉祥富贵的。正好当成权修媛的身份。圣上既然问奴婢,想必心中早已有了主意,不过身上最好,还是同皇后娘娘再商量商量,毕竟她是中宫之主。”
“皇后?”杨熠诧异道:“你觉着我应该同皇后商量吗?朕决定的事情,就算是皇后也无法更改。正道想把这个事儿交给你来办,你从这三个字里面挑出来一个作为他的封号。”
“这…”杨悠然有点儿不知所措:“奴婢只是一介宫女,哪有资格来挑选一位昭仪的封号呢?”
杨毅目光灼灼望着他说道正说你有资格,你便有资格,此事无须再说,但你想好告知于朕即可。”
三皇子百日,适逢馨苑一带水患,景泰帝又遇刺之时,按常理不会大办。可是这一次景泰帝却破格得,十分高调的操办起三皇子的百日宴会来,不仅要举行宫宴,宴请皇亲国戚和顾命大臣,还广发昭告,大赦天下。
即使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当初也未曾举办过这样声势浩大的百日宴,而且景泰帝还早早的下了诏书要提权修媛的位份,升为昭仪。
容贵妃心中自然是十分不好受的,同样都是庶子,三皇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修媛所生,景泰帝却把他提的比大皇子还要金贵,这无疑等于是在打她的脸。
刑欧之事,皇上命齐星调查,明明此事她已经脱了嫌疑,刑欧背后的人也呼之欲出,可是赶上了馨苑洪水,此事竟然就此不了了之了。
虽说她摆脱了嫌疑,可是在看客眼中,此事多少带了些不清不楚的“神秘色彩”。最可恨的是,半月前刑欧在刑部大狱里一命呜呼!刑部那边的人说他是因为染了风寒不治身亡,这说法容贵妃自然不信。她坚信,定是长信宫那位又玩了什么手段,只为了斩草除根而已!
她原以为,她族兄徐民此次拱卫圣驾,必定算是立了功的。这两百多名刺客,训练有素、身手敏捷,一出手就是杀招,若不是景泰帝早有准备,临时又用了新造出来的自行车逃遁,恐怕早已命丧匪徒之手。
景泰帝严命徐民,务必要寻出这群刺客的来历,尽数捉拿归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无论徐民如何绞尽脑汁,一路追查,那群人的行踪止于京郊馨苑后山的山林中,就再也不见踪迹。他们只在那群人留下的火堆旁发现了几个遭了水患逃难的当地村民,这几个村民老实愚钝,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内容。死在御林军箭下的十几名刺客,死前都往脸上涂了什么腐蚀之物,尽数毁容,无法辨识,根本无从查起。这帮刺客来无影,去无踪,剩下的,就如同从未曾出现一般,没有留下一丝踪影,就此人间蒸发。
而皇上的态度就更加吊诡,一开始,他大为震怒,严命徐民必须彻查此事。过了十来天,他竟然又把徐民调回原军籍,也没有再另外委派人员追查此事,仿佛他被刺杀一事是一场梦般,就此揭过,再不提及。
徐民的封赏,自然也就同样不了了之了。
容贵妃怄的心痛,却又无可奈何,便将她那个生性软弱的族妹楠修媛唤来,痛批一番。
“你瞧瞧人家权修媛,一朝生子,母凭子贵,就此得势。若你争点气,去皇上那里讨点宠爱,也能生下一位皇子,那咱们徐家可就今非昔比了。不仅又多了一份保障,而且,必定是皇恩浩荡,享之不尽的。即使皇后党搬出嫡庶有别的大道理来,咱们也有了底气分庭抗礼,诨不怕那个老妖婆子。”
“是是。”楠修媛唯唯诺诺的应着,这态度却让容贵妃更加着恼,她心思深沉,面上也不表现出恼怒来,拉着楠修媛的手,温柔的轻轻摩挲着:“咱们是姐妹,我自然是处处为了你考虑的。我就植儿这么一个儿子,你知道的,那些女人的孩子都是信不过的。植儿也需要兄弟姐妹帮衬着不是?再说了,女人立身的根本是什么呀。咱们俩娘家是厉害,可再厉害,能有自己的女儿靠得住吗?这宫里啊,深宫寂寞,有个孩子饶在膝下,日子也好过些不是?”
容贵妃最后的这句话,倒让楠修媛有些动容。她一早羡慕姐姐有个孩子打发宫里的无聊日子。
往日皇上宠宏修媛、宠凌修媛,后头又宠了权修媛、青美人。皇上并不是沉溺于儿女私情的人,待在后宫那点可怜的时间里,又有几刻能份给姐姐的。但是呢,姐姐有了植儿,一颗心都扑在植儿身上,皇上来固然好,不来似乎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可是,她和容贵妃早在幼年时就相识,早就知道容贵妃是骨子根里就自私到极致之人,容贵妃演的戏能瞒过别人,却也瞒不过她。
往昔,她哥哥徐民只是徐家家族旁支里最不得势的一脉,父亲早亡,家境贫寒。她哥哥借着徐家的关系参军,因为骁勇善战,屡获军功,深得皇上赏识。
后头徐泰才借机和他这个旁支的侄儿有了联络。徐民那时也不知道徐府中人为人如何,从军人来说,他十分敬重徐泰,两人又是叔侄,就自然而然的走的很近。
那时楠修媛才十来岁,孤儿寡母的呗接近了徐府。因她哥哥的关系,徐家人待她们母女十分的热情,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徐夫人亲自选了最时新的绫罗绸缎给她们母女裁衣裳,见她瘦弱,又赠了许多的人参鹿茸补身子。徐敏容那时还待字闺中,待她们也十分热忱,常常拉着她促膝谈心。她自小生活环境单纯,并没有过大宅子里争斗的经验,见这位漂亮的姐姐主动与她亲近,就敞开心扉,无话不谈。
谁知道,徐敏容根本没把她真正的当做姐妹,利用她陷害了一位得宠的姨娘,后头摔坏了另一位姨娘的玉如意,也诋毁到她身上。
从此,她对这位族姐也就再没了往日的亲近,表面上虽然一如往昔,心底里却多了几分防备,说话做事更加的谨小慎微,这才在徐府站稳了脚跟。
后来,她兄长封了将军,她忙休书请他将自己接回将军府中,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后头徐泰为了给容贵妃固宠,又给徐民上眼药,大肆吹嘘这皇上必定会十分宠爱她们姐妹,日后荣宠如何。那徐民是个耿直的性子,一琢磨,这话也有道理。天下富贵帝王家,妹妹嫁与皇上,以后生下的孩子就是王爷、公主,可保此生无虞。便听了徐民的话,将她送进了宫来
楠修媛嘴上不敢说什么,却暗自叫苦不迭。她进宫中几载,容贵妃虽然表面上心疼照顾她这个妹妹,三不五时的就提出来想帮她争取争取位份。其实呢,最忌讳楠修媛得宠的人根本就是荣贵妃。荣贵妃防着她,生怕她得了皇上的宠,夺了她的风头,更怕她在徐家一族的名头比过她来。
楠修媛性子绵软,心计也远远比不上容贵妃,姐姐这样说,她便如此做就是。却不成想,如今,又因着这样的缘由反过来被容贵妃给埋怨。她闷闷不乐的出了容贵妃的雅风宫,也不愿意坐那步辇,只是懒洋洋的步行,正走着,身边的宫女“哎呀”一声。
原来是对面来了两个宫女,见到她不但不行礼,还直冲冲走路,撞到那她手下的宫女。
她身边的大宫女是个火爆的性子,当场怒目喝到“大胆奴才,见到楠修媛也不知道行礼!”
第八十四章 风流
那个撞到人的宫女揭下遮阳的面纱,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庞来,琼鼻高挺,深邃的眼里带着笑意,不是淑妃又是谁?
见到淑妃不曾请安,这就难说是谁冲撞了谁了。楠修媛匆忙行了个礼:“方才身边的奴才不知道规矩,还请娘娘莫怪!”
那个宫女哪里注意到这一身普通宫装的会是淑妃啊,唬的魂飞魄散,匆忙跪下来磕起头来。
“奴婢有眼无珠,求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淑妃轻扶了楠修媛一把,声音绵软:“起来吧,妹妹。也是因着我这身衣裳实在是打眼,就不怪这丫头了。”
楠修媛瞧着淑妃穿了身月白色的棉纱宫装,发髻上只插了根翡翠簪子,和她旁边茶色宫装的宫女是有些相像,又蒙了面,也难怪自己身边的宫女会将她错认为也是个宫女。
“姐姐这是从哪里回?”这里的方向正好是淑妃回宫的方向。
“方才去探了探权修媛和三皇子,小子肉呼呼的,眉目间神似皇上,可爱的紧呢。”淑妃笑吟吟道:“澜珊和萌珊一直吵着想去看看幼弟,今儿日头正盛,我就没带她们一同去。想着等明日早晨,再领着她们一齐去瞧瞧。妹妹见过三皇子了吗?”
权修媛与容贵妃先是主仆,楠修媛与她私下里也有些来往,后来反目成仇了,楠修媛自然不会再和她有什么干系。
楠修媛摇摇头:“还未见过。”
其实,她心底里隐约是很佩服权修媛的,当初权修媛怀孕时,她就算到姐姐自然不会容得下一位宠妃生子,谁知道,权修媛能在姐姐的严防死守下平安诞下三皇子。如今还能和皇后联手反将一军,让姐姐气的半死却又对她无计可施,这实在是相当高明了。
“那明早同我们一道去看看?”淑妃热情的执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妹妹还如此年轻,冰肌玉骨的,正是大好时光。去沾沾喜气,明年啊也添个一儿半女的。”
楠修媛本想拒绝的,可是鬼使神差的,她居然点了点头。
“那就说定了,明早用了早膳,咱们一同去增喜殿凑个热闹。伏波新送进来一些玫瑰花茶,美容驻颜特别好,完了我着宫人给你送来些。”
“嗯。”楠修媛又应了,她想着,开始都点头应下来了,再拒绝总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不过是去看看罢了,并不代表她就背叛了姐姐,这又有什么要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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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的百日宴如期举行。景泰帝重视,这百日宴自然就成了举国欢腾的大事了。
民间甚至有了不少传闻,有说三皇子生下来后一颦一笑都像足了景泰帝,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也有说,三皇子生母母凭子贵,皇上就要将她提位四妃了。甚至有人说,三皇子的生母本来就宠冠后宫,景泰帝亲口允诺,她若诞下皇儿,就封为太子各种传言层出不穷,既有民间百姓的猜测臆断,也有别有用心人士的炒作谣言。
但是,无论外间如何热议,也动摇不了权修媛和三皇子如今的地位了。
乘风殿内,大太监辛农正宣读着景泰帝的诏书:“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权氏茹俪,才德兼备,美德淑娴,贤良淑德,深得朕心,封为昭仪,赐封号瑜,赐黄金五百两,珍珠十斛,翡翠玉器十件,天丝绸缎八匹。----钦此。”
生完孩子后,身形还略有些圆润的瑜昭仪,跪在景泰帝面前接下了诏书。
只有皇后能着正红色,瑜昭仪今日的礼服是一袭石榴红的镶金线绣着海棠的宫装,外面还披搭着镂空的金银线扭编的披帛。她虽然不复往日苗条,但是如今的身材凹凸有致,一张俏脸白里透红,平添了一丝韵味。
在景泰帝面前,容贵妃等人丝毫没有表现出半分妒恨,而是姐姐妹妹亲热地叫个不停,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若是不知情的,定会以为景泰帝的后宫一片和乐呢!正巧,底下坐着的朝臣里有个刚调进锦城的,他原是地方官,娶的夫人也是当地的一个平民女子,没有世家女子的那些心机手段。这夫人第一次参加宫宴,只学了几天宫里的礼仪规矩,对朝政一无所知,更不知道朝廷里、后宫中势力交织,盘根错节。瞧这一群从画里面走出来一般的美人儿相处的容如此融洽,不由得十分惊讶,跟同桌的夫人闲话道:“不曾想,原来宫里的娘娘们真个儿相处的这样好,似亲姐妹一般呢!”
那些个诰命夫人都是人精儿一般,当面也不多说,心底里却嗤笑这位夫人到底是小地方来的,什么底细都不明白。
席间,那夫人又献宝似的将这话题说与她夫君,她夫君浸淫官场多年,一听自个儿夫人这样不知分寸,说话唐突,变了脸色,斥责道:“此乃皇家宫宴,休要不知好歹,胡言乱语坏了本官的清誉!”
这夫妻二人自成亲以来,一直琴瑟和鸣,那夫人哪晓得会被丈夫在外这样斥责,当即羞红了脸颊,再不敢言。
正当她羞愧难当,坐立不安的时候,猛然瞥见大厅里走进来一个仪表堂堂的高大男人,那人丝毫没因为这是皇帝近前就流露出半点怯弱,走起路来大步流星,也不曾向谁行礼,径直就走到了瑜昭仪和三皇子面前,从怀里掏出来个锦盒递给瑜昭仪,道:“这是我送给彬儿的百岁礼物。乃是百年不遇的紫色夜明珠。”
瑜昭仪落落大方的接过来,打开,之间锦盒里的确是一颗紫色的明珠,流光溢彩,一瞧就是价值连城的物件。
没想到,一向眼高于顶的稷王会送这么一份大礼,瑜昭仪笑的合不拢嘴,客客气气的答谢道“本宫替彬儿谢过王叔。”
景泰帝睨见那明珠,心知确实名贵,由衷道:“你倒有心了。”
“皇兄喜得麟儿,臣弟也是该贺一贺的!”稷王大拉拉的在原给他准备的位子上坐下,端起酒杯一口饮尽,十分的豪气。
景泰帝还是端着酒杯小口小口的抿着,不时同旁边的人说笑几句,显得十分轻松。皇帝轻松,底下的人自然就松弛下来,那位夫人听见同桌的几位诰命夫人八卦起来。
穿着金钱花纹披帛中年夫人说:“你们怕是不晓得吧。稷王啊,最近又惹出些风流事来!”
另一个穿着一身翠绿的夫人接嘴:“他不是和户部侍郎孟玄的闺女孟宝儿拉扯不清吗,怎么又招惹了别的女儿?”
“稷王一看面相就是花心薄幸的。”旁边一位端庄的老妇人显然对稷王嗤之以鼻,冷哼一声:“谁若将女儿嫁与他,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头一个劝道:“老夫人小声些,窦家今日也来了,莫让窦夫人听到这话去,既生气又该恨上您了。”
那老夫人鼻子里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这位新来的夫人不知道内情,小声打听道:“窦家说的是锦城副都督窦汶吗?”
“嗯,你还不知道?”那金钱纹衣裳的夫人小声道:“窦汶的独生女儿窦笑璇你该晓得吧,多好的姑娘啊,竟然甘心去稷王府上做个没名没分的侍妾,把窦汶气得捶胸,却又无可奈何呢!”
新来的夫人深吸一口凉气,她与窦夫人还是远房表亲,却从没听说过这么一桩事,瞧着稷王一表人才,没想到他会是个轻薄男儿。
“莫说这些没甚用处的。”那翠绿夫人催促道:“你方才说那稷王最近又惹出来什么风流事情,快讲与我听。”
金钱纹夫人压低了声音,新来的夫人也忙凑近头去听。
“那孟玄不是为了管束女儿,将孟宝儿送到她堂姐,也就是湘王的侧妃孟氏身边养着嘛。谁知道稷王竟然眼巴巴的又追到了馨苑去住着!孟玄得了消息,七窍生烟,当天就策马赶去馨苑,压着孟宝儿回府。那孟宝儿见父亲逼她同稷王断了往来,在家里闹得个天翻地覆,又是要投缳,又是要跳井的。”金钱纹夫人啧啧嘴:“你们万万想不到,稷王可倒好!见孟玄看的严,也见不上孟宝儿了。竟然和锦城鸳鸯楼的头牌娘子唤作是飘香夫人的给纠缠到一块去了。”
“飘香夫人?”翠绿夫人咋舌道:“都说她一夜千金,而且挑拣男人只凭着自己的喜好,登门见上一面都十分不易呢。稷王莫不是失了孟宝儿,去勾栏处寻个快活了?”
“我看不是。”金钱纹夫人继续八卦道:“说也怪,那飘香夫人和稷王搭上后,再不见旁的男人,原先还是千金难买一笑呢,现在是万金也不得见她一面了。都说是稷王一连大半个月,天天都宿在飘香夫人处,有人传说,弄不好飘香夫人就要进稷王府了呢!”
“不会吧!”翠绿夫人不可置信道:“稷王再荒唐,也不会接个风尘女子。”
“有什么不会的。”金钱纹夫人接嘴道:“荒唐的还在后面呢,那孟宝儿知道了飘香夫人,竟然寻了由头从家里逃出来,径直跑到了鸳鸯楼,嚷着要捉奸,就往飘香夫人的屋里闯呢!”
第八十五章 缘起
八十五章
“天呐,这哪是大家闺秀,名门淑女能做出来的事儿!”那翠绿夫人十分夸张的掩住口鼻做惊讶状,却掩饰不住她幸灾乐祸的表情,装模作样的问道:“那孟宝儿抓住她了吗?孟家还未出阁的女儿能到鸳鸯楼里捉奸,也是可笑里!”
“可不是嘛!”金钱纹夫人嗤笑道:“不过孟宝儿自然是斗不过飘香夫人的。你想啊,那飘香夫人十七岁开始崭露头角,而今不过区区三年,就成了名动天下的花魁娘子。这份心计,哪是闺阁小姐能比拟的?孟宝儿闯入了鸳鸯楼,被龟公拦下。她就摆出大小姐的架子,不让开还不行。好不容易进了飘香夫人的闺房吧,人家飘香夫人早就避开了。孟宝儿索性一屁股就赖在那不走了。
“啧啧啧!”翠绿夫人连连摇头:“未出阁的世家小姐,竟然赖在鸳鸯楼不走,真是丢了祖宗的脸!”
“嗯,好戏还在后头呢!”金钱纹夫人说的口渴,端起一盏茶喝了一大口,急切道:“飘香夫人也不示弱,她人不出面,却派了几个龟公,打着赤膊去请孟小姐出去。这孟宝儿虽然泼辣,也是个养在深闺的女儿家,哪见过这种场景啊,当下里又羞又气,抹了一把泪,面红耳赤的从鸳鸯楼里走了。后头啊,我就听说了,飘香夫人原先就不是卖身给鸳鸯楼的,只不过是借一个地方。如今她和稷王两情相悦,就从鸳鸯楼走了。如今人在哪里,无人得知,有说她搬进了稷王府,也有说她被养在稷王的外宅里。还有的说啊,说她是要另立山头哩!”
翠绿夫人听的唏嘘不已,大谈一番女儿家就是该自爱自重什么的,正说的起劲呢,听到旁边有人啐了一口:“呸!有什么话就拿到台面上说,叫你夫君同我们王爷也坐一处来。躲在背后嚼舌根算什么英雄!”
翠绿夫人和金钱纹夫人吓得弹了一下,转过脸来,忙不迭的行礼:“却不知是侧王妃娘娘。还望赎罪!”
原来,她们这一番言辞不偏不倚正好叫湘王的侧妃孟氏身边的丫鬟听了去,那丫鬟忙去寻了主子汇报,那位侧王妃一听有人在背后编排她们孟家的女儿无德,气的提着裙子就径直过来了。
那两位夫人的丈夫其实不不是什么大官,不过是四五品而已,今日是沾了光才能进来宫宴。坐的也是偏僻角落,没想到偷摸八卦几句,竟然惊动了正主。瞧着孟氏黑着一张脸,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两个人都慌了神。知道此事若闹出去,于他们夫君也是极为不利的。好在湘王是个闲散王爷,没有政王的实权,倒也不至于影响夫君的政治前途。可是那稷王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账,若是背后编排稷王让他知道了,恐怕往后日子也不好过。
两位夫人脑子转的飞快,迅速的道错服软起来,一个掌着自己的嘴:“我这多嘴多舌,胡言乱语的。看来真是老的不中用了,该打该打!”
另一个就拧起自己的耳朵来:“还求娘娘大人大量,莫要见罪,我这老虔婆若再说一句不是,定不得好死呢!”
孟氏刚才是气头上,这会子冷静下来,想到若真是闹大了,和湘王、王妃都不好交代,借坡下驴也就作罢了。
回到湘王身边坐下,她瞅着那稷王就愈发的生气。
稷王呢,朝中看他不顺眼的人可多了。他见怪不怪,一点儿没注意到刚才还因为他起了这么一场纷争,只管埋头喝酒,大口吃肉。
景泰帝突然开口道:“老四,你这婚姻大事,再拖也不该拖过今年了吧。你若再寻不着那可意之人,朕就给你赐个婚事了。”
皇后如今和景泰帝的关系缓和了些,哪能放过这夫唱妇随的好机会,忙接嘴道:“可不是嘛!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皇、先皇后已仙去,皇上是长兄,这长兄为父,皇上给王叔指上一门好亲事,也是极为合适的。明儿啊,本宫就着手将锦城中合龄的小姐整理个名簿子,送去给皇上挑拣。”
稷王端起酒杯,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嘲讽道:“本王劝皇嫂莫白费功夫,若真有那册子,皇兄又从里面挑出几位小皇嫂来。”
这话幽默的回绝了,又噎的皇后极为难受。
但皇后也不是吃素的,面不改色道:“若皇上真寻着了有合心可意的女子,那挑进来充实后宫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儿。本宫瞧着我们这后宫姐妹还是少了些,盼着皇家能多添些子嗣。多吃上喝上今天这般的美酒佳肴呢!”
景泰帝也就随口那么一提,并没有和稷王就这个事儿过分纠结的意思,于是一帮男人们又大口喝起酒来。
不晓得是不是有些人故意的,来敬稷王酒的人特别多。稷王杨朔虽然算是海量,却也禁不住要人有三急,喝了一肚子酒自然是要去茅厕了。
他慢悠悠的转到院子里,正好瞧见景泰帝身边的大公公辛渔正认真的跟一个小太监吩咐着什么。稷王武艺高强,屏住鼻息,偷偷的靠近,正好听见辛渔说道:“圣上刚才尝着那倒鱼做的不错,特别吩咐要给姑娘送一份去,因着姑娘不喜食清淡,又吩咐多做了道五香的,你快去传话,让小厨房直接送到瑶光阁去!”
稷王酒意全消,这话他可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更听出来了其中的重点,姑娘,皇兄在这宴席上竟然还有工夫关照一位姑娘吃点他喜欢的菜色,而且,这姑娘肯定就在瑶光阁里!
杨熠这半辈子都在为当上皇帝和当皇帝而拼命,杨朔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这么好过。立时打定主意,要去瞧一瞧杨熠究竟得了个什么样的“姑娘”。
他自由长在宫里,又深得天朗帝宠爱,这宫里的路径没有一条他不晓得的。因宫人们都知道稷王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也不敢多加阻拦他。他这么一路顺风顺水的,就到了瑶光阁!
皓月当空,繁星点点,瑶光阁已经的下了钥,这宫墙能拦住寻常人,却拦不住杨朔。
他幼时在御乾宫淘气,常来瑶光阁玩耍,这瑶光阁有一处宫墙因外面的路重新修整过,离地要比别的地方要矮些。他七八岁时就能够熟练的翻过墙去,更别提现在了。
左右打量着,瞧着四下无人,他三下两除二,就翻过墙去。
为了保密起见,瑶光阁里伺候的宫人极少,只有稀稀拉拉两三间屋里还亮着灯。杨朔瞧着其中一间正屋亮着,就偷摸凑到那窗户前。
夏末秋初,还有些燥热。那窗户并没有关的严实,杨朔从缝隙往里偷看,瞧着一位芙蓉色宫装,梳着寻常发髻的女子正背对着窗户,趴在案前看着什么。
正好,一个宫女端了碗汤进来:“姑娘,圣上不知道何时才来呢。虽说他吩咐了还要一同用烤肉,您也该先垫垫底不是。”
那女子抬起头来,杨朔还是没看清她的脸。
声音清脆:“你先搁这儿吧,我写完这点就喝。”
珍珠噘着嘴,把碗放下,却还不走,继续劝道:“这学问哪有做的完的时候,姑娘熬更受夜的写这文章。那也该惦念惦念您自个儿的身子不是。”
杨悠然也当过宫女,知道宫女劝主子算是必修课吧。她如果一直不喝,这珍珠肯定要一直劝下去。要么,她就说两句硬话,把珍珠撵走,但是人家不过是操心她端碗汤罢了,做的是本分事情,她怎么可能责备呢。只好端起那碗汤,汤勺搅了搅,勉强的喝了两口:“好了。我也不饿,你快出去吧。我这东西十分紧急,不写完圣上怪罪下来,我可是拿你是问。”
“知道了,姑娘。”珍珠见她喝了,虽然喝了两口,也十分欢喜,笑眯眯的退了下去。
天地归于寂静,杨悠然还在埋头写字,这段时间她与景泰帝谈过许多许多。最后,她决定吧她会的,能用得上的东西,都要一一传递给大胤的百姓。这会子她写的这个,就是如何推广那阿拉伯数字和一些简单的如九九乘法口诀表等基础数学知识。
聚精会神的她,显然丝毫没有察觉到,窗外,是一双窥探的眼睛。
杨朔望了那姑娘许久,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对这女子的来历就更为好奇,为了瞧见那女子的正脸,他计上心头。从地下执起一枚石子,“嘣”的一声砸到那窗棂上,杨悠然吓得猛一下回头。
杨朔隐在暗处,瞧着那女子听到声音,突然回头,一张俏丽的瓜子脸,长相清丽动人,却并不是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位名门淑女。可他瞧着,这女子又有些眼熟,只不过苦思冥想,一时也想不出是什么来历。
杨悠然还以为是屋外的什么鸟儿、猫儿之类的,也没太在意,望了一眼没什么,就又转过头去。
刚写了几笔呢,珍珠进来了:“圣上来了!”
第八十六章 暗卫
杨悠然发愁的揉揉太阳穴,景泰帝的‘热情’让她始料未及又心有戚戚。她自觉不是玛丽苏白莲花体质,看那凌修媛、瑜昭仪都是美得惊为天人的,她虽然这段时间养着白净了许多,五官也渐渐张开,俏丽了几分,可也不敢幻想老谋深算的皇帝真是为她着了迷。
与其说被她着迷,倒不如说是被她口中的现代所着迷。景泰帝三天两头的呆在她这儿,现代的一切都想知道。杨悠然一次说到烤肉,自个儿形容的直咽口水,把杨熠也说的心痒痒的。
杨熠派人去搜罗材料,寻找杨悠然所说的孜然、辣椒等食材,今天有人来报说是凑齐了。但今晚上又恰逢是三皇子的百日宴,杨熠便约定了他去参加完宫宴后,再来杨悠然这里吃烤肉。
杨悠然和曾随凌修媛参加过宫宴,知道宫宴都是要到临近午夜才结束的,没想到杨熠对吃烤肉这事情这么积极,宫宴才进行了大概一个时辰,他就借着酒意托辞走了。
其实和陪皇帝吃喝聊天也是很费神的,杨悠然巴不得杨熠忙得不可开交,把她忘在脑后。可这皇帝偏偏就像是很闲散的样子,一趟一趟的巴巴跑来瑶光阁也不嫌着累。
珍珠殷勤道:“姑娘,你这发饰简单了些,我给您换个簪子可好?”
杨悠然摇摇头:“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窗外的杨朔有些惊讶,看来这女子把见杨熠没当做一回事?他愈发好奇起来,特别想亲眼看看杨熠待这女子是如何的。
但转念一想,杨熠身边是跟着暗卫的,他身手虽矫捷可今晚喝了酒,暗卫人多势众,他待会出去时难保不会露出马脚,这会子还可以说是醉酒糊涂了。若真听到杨熠说了些什么他不该听的,到时候反被扣上个莫须有的罪名,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这个女子是什么身份,为何会在此处,与杨熠又是什么关系,来日方长,他大可动用埋在宫里的暗线私下里慢慢打听。他心念动的极快,这边已经弓着腰借着夜色往外遁去了。
一切原本应该是很顺利的,谁知道,他正准备跃上墙头的时候,突然一抹黑影无声无息的从墙头跃下,正好与他撞在一起。他今晚喝了不少酒,这么一撞,登时眼冒金星。那黑影却立刻在地上翻滚一圈,跳起来将他按住,大喝道:“快来人!此处有人跳墙!”
登时,不知道从哪里又跳出来几条黑影,将他牢牢押住,走到明亮的地方一看,其中一个惊叹道:“王爷!”
旁边的几个人立刻撒了手。
杨朔好整以暇的拍了拍衣袖的灰尘,整理整理衣袍,斜睨了带头的那暗卫一眼:“既然认识本王。还不快让开。”
这些暗卫跟着景泰帝多年,自然不会被杨朔这么三言两语的就给糊弄过去,做了个揖道:“王爷,您深夜出现在瑶光阁。此事小的还需向圣上禀明一声,请您在这用一盏茶,稍待片刻。”
杨朔拿出王爷的做派来:“本王这酒还没喝够呢,喝劳什子茶,赶快让开!”
“请王爷莫让小的们为难。”
“那我偏就要让你们为难!”杨朔勾起一抹邪笑,推来身前的暗卫,径直要出去。
两名暗卫迅速又拦住他:“请王爷莫让小的们为难!”
“本王倒要看看,有谁能拦得住本王!”杨朔抱起膀子,玩味的看着这些忠心耿耿的暗卫,琢磨着今夜怕是不容易瞒天过海了。
“是吗?连朕也拦不住你?”一个深沉威严的声音传来,几名暗卫纷纷行礼:“圣上!”
杨熠大步走过来,挥了挥手,暗卫们悄然无息的四散退了下去,仿佛不存在一般。
方才,暗卫们带他过来时,只点了两盏宫灯,这会子杨熠也没让旁的宫人跟过来,这偌大的厅堂有些昏暗。
宫灯映着两张三分相似的脸庞忽明忽暗。
“皇兄,嗝”杨朔故意打了个嗝,装作站不稳的样子:“臣弟今夜多喝了几杯,不胜酒力,倒让你身边的暗卫们看笑话了。”
杨熠面带审视的看着他,良久,没有说话。
杨朔倒退几步,软绵绵的寻了把椅子倚坐下来,懒散道:“皇兄,咱们俩还回席上喝酒去不?臣弟觉着没甚意思,倒不如就在这里炒两个小菜,喝上几杯。”
“你若要喝酒,大可回王府畅饮。”杨熠终于开口,极为不悦道:“觉着宫宴没意思,这瑶光阁就有意思了?”
他的指责让杨朔敏感的嗅到了奇妙的味道,看来,他猜的没错,他的这位皇兄对那女子真真是十分上心在意的,他这会子反倒不急着离开这里了。
“儿时你常领着我来此处玩耍,故地重游,的确有趣。”
说到小时候的一些事,杨熠还是有所触动的,口气和缓了一些,道:“小时候你最是调皮顽劣,朕带你来此处,不过是为了甩掉你这个小尾巴。”
他话锋一转:“陈年旧事,如今你已经是七尺男儿,这宫内男女大防,你翻墙来此处,到底不妥吧。”
杨朔漫不经心的抖着腿:“皇兄,这里是你的御乾宫,又不是后宫,臣弟不过是喝了点酒,想起童年趣事,进来转转罢了。皇兄何必紧张?”
他邪魅一笑:“再者,皇兄这会子不是应该再长风殿喝酒吗,就算是乏了,也该回寝殿休息。怎么也想到了来这个黑灯瞎火的瑶光阁?”
杨熠紧抿着嘴不说话,他知道杨朔聪明,这事多说多错,干脆不说,轰他出去,以后这里也派上两个暗卫,严加把守即可。
杨朔却起了劲:“皇兄,我记得咱们小时候,我十分贪玩,爬上在哪个屋子里的横梁上刻了个‘到此一游’,我怕父皇怪罪,求你帮着瞒下来,又唬住一块的宫人不许说出去。只是不记得这‘到此一游’是刻在哪个屋里了,你可还记得?”
“朕不记得。”杨熠有些不耐烦了,他约好了杨悠然一同品尝烤肉,这会子炭火都准备好已经烧好了,他安排杨悠然她们先教着厨子烤制,本想三言两语打发了杨朔,这杨朔却不知好歹。
“你贵为天子,日理万机,臣弟虽不才只是个闲散王爷,却也是闲云野鹤惯了的,难得凑到一块。今日,我们便去寻一寻那‘到此一游’,也算重温昔日时光。”杨朔敏锐的观察到了杨熠的烦躁,火上添油。
“朕今日没空,朕劝你也赶紧出去。你身为王爷,擅闯御乾宫之事就此揭过了。”
“皇兄没这兴致,可本王兴致正浓,却要去瞧一瞧呢!”杨朔腾的一下站起来,负手大步往出走。
杨熠怒道:“站住!”
杨朔懒洋洋的回头:“皇兄唤我何事?”
他这幅态度让杨熠愈加怒火中烧:“朕说了,你即刻回宫宴去。莫要朕叫暗卫压着你去,丢了你稷王的这张脸!”
“本王孤家寡人一个!怕什么丢脸?”杨朔一改那懒散的样子,挺直了脊背,面露凶相,恶狠狠道:“你贵为帝王,膝下子嗣如星子。你莫忘了,本王还一无所出呢!”
“你尚未娶妻,净勾搭些姑娘家家的,没名没分的跟着你。害的多少清白姑娘名胜尽毁,沦为城中笑话,居然还跟朕抱怨你没有子嗣!”杨熠勃然大怒道:“你没有子嗣,与朕有何干系!”
“和你没有关系?”杨朔双手握拳,太阳穴上的青筋暴出:“本王也很想知道,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朕只说这一次,朕也不屑那下作手段。”杨熠冷笑道:“莫在此胡闹了,你若现在走,朕就恕你御前无礼之罪!”
“本王不稀的你的恕罪!你大可来治本王的罪啊!”杨朔昂起下巴,傲慢道。
杨熠咬着后槽牙,没有说话。
“哼!”杨朔不屑的哼了声:“不说话了?不敢治本王的罪?怕你皇位不保吧?本王告诉你,莫要咄咄逼人,欺人太甚!若不是看你是本王亲兄长的份上”
“那是朕看你是亲弟弟的份上”杨熠忍无可忍,怒吼道:“朕的忍耐也是有底线的,朕劝你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皇兄,本王也劝你好自为之呢!”杨朔突然变脸,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情。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瑶光阁。
长风殿内,丝竹正酣,伶人的水袖飞舞,皇亲贵胄们彼此正和乐融融,喝成一片。突然,稷王杨朔沉着一张脸,满面不悦的走进来,也不理会同他招呼的大臣、皇亲,坐下自己的席位,端起酒杯,痛饮三杯。
众人瞧着他这不痛快的样子有些奇怪,正在此时,景泰帝也回来席间,铁青着脸,怒气冲冲。皇后见状,忙做了个手势,宫人赶紧唤那些舞蹈的伶人退了下去。
别人不明就里,唯有安康公主,看看稷王杨朔,再看看景泰帝杨熠,琢磨着这兄弟二人大概又起了什么纷争了。
景泰帝不悦,底下的臣子们也不敢大声说话,原本闹哄哄的长风殿此刻一片寂静。
第八十七章 发配
杨朔也不言语,端起酒盏,一饮而尽。而后突然抬起头来,定定的盯住杨朔。
这会子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稷王和景泰帝之间定是起了什么争执冲突。安康公主也端起酒杯,试图跳过这话题,转头向她们的姑母昭燕公主眨眨眼,问道:“皇姑母,你们家齐星又外出游历去了?”
昭燕公主立刻会意,呵呵一笑:“这孩子性子野,说是要去游历四方的,我们做父母的也管不住的。”
安康公主又转向皇后寒暄道:“皇后也该合计合计给定国公世子相当个合适的良配。”
皇后还没来得及答话,景泰帝突然发声:“也是,稷王年岁不小了,也该为他寻一位王妃,两名侧妃,让他好好收收心了。”他对着皇后吩咐:“你这个做长嫂的,一直说要给稷王寻一门好亲事,盘桓了恐有一年了也未见动静。朕便命你一月以内,就要定下亲事!”
底下坐的朝臣中,孟宝儿的父亲孟玄和窦笑璇的父亲窦汶都在其列,猛地听到景泰帝说要给稷王配一正两侧妃,心思大乱。虽说他们女儿没名没分的跟着稷王的确是有**份体统,而且再难婚配到合意的门当户对的人家。但是,他们也不是没有过幻想,那就是幻想着稷王会因为真心爱慕宠爱他们的女儿,最后能给一个正经的身份。
稷王妃是多少女人肖想的,炙手可热的身份,那么侧妃也是可以的。
谁知道,景泰帝会下这么一道令,那么以往他们的判断登时就打了水漂。一次性娶三房夫人过门,那那些个没名没分、甘愿自降身份前去稷王府伺候的侍妾,又该以何身份自居!又哪有安生日子可过了!
他们这头懊恼不已,那边杨朔却抬了抬眼皮,继续不屑道:“本王不需要这劳什子王妃、侧妃,你们若非要塞进稷王府,本王就将那三名女子装饰一番,送给皇上即可!”
“不想成亲?”杨熠说话的口气讥诮:“朕以为稷才参加了彬儿的百日宴,肯定有些触景感怀,羡慕起朕的子嗣儿女。却未想到你是不想成家的。”
“皇兄言重了,皇兄的子嗣儿女,莫不是本王的侄子侄女。本王玩性未消,懵懂无知,实乃不到成家的时候。”
杨熠暗自一笑,他等的就是稷王这句话。于是他立马顺水推舟道:“男子汉,大丈夫,成家立业。既然你不想先成家,那总该立业吧!”
稷王已经意识到他的话都是圈套,没有答话。
“朕最近这段时间思来想去,反复推敲,觉着有一件事交给你倒也适合。”
当着这些宗室皇亲和肱骨大臣们,杨朔不得不应下:“若皇上放心本王为皇上分心,只管吩咐便是。”
漂亮话说的一个比一个溜,只可惜生活不是靠说说话就能解决的。杨熠压抑住自己的不快,继续说道:“那东冕虽灭,这首都东尚城却始终不太太平。朕思来想去,竟寻不见一个智慧非常、有勇有谋、文武双全的那么个人来。直到朕想到了你。”
杨熠也演起戏来:“稷王来当这城尹,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底下的政王突然大声应和道:“皇兄英明!这安排实在是天衣无缝,那此事合该还是要请四弟去拼一拼了。”
“朕这安排怕是亏了四弟吧!”
“皇兄安排的极为妥当。四弟若在锦城操练,难免是辛苦。四弟去东尚城,也是给咱们大胤开疆阔土去了哩!”政王立刻应道。
杨朔冷眼看着他们俩一唱一和,说什么去东尚城做府尹,府尹是文官,东冕还有残部时时在图谋造反。东冕一带的大权都在武将手里,文官不过是处理繁杂行政事务的小喽罢了。杨熠是什么时候起开始起了心思想把他发配到东尚城去呢?
今晚吗?不,如果只是刚才那么三言两语的争吵,他绝不会这么迅速的做出这个决定。也许是他遇刺,也许是更早,总而言之,他早已琢磨了许多法子,要将他发配出锦城就是了。
他自然是要拒绝的:“皇兄,这臣弟懒散惯了,这朝中大臣们也知道,臣弟是个不问政事的王爷。可东尚城府尹是个重要的活计,臣弟恐担当不了啊!”
可他也一早知道,这是拒绝不了的。既然景泰帝早有预谋,只怕他拒绝也是无效。
果不其然,景泰帝道:“四弟莫要推辞,就是你了。方才本王离席,这诏书已经拟好了。辛农,宣旨吧!”
辛农迅速掏出一个明黄色的锦盒,取出圣旨来诵读一番。杨朔自然只能下跪接了旨。想也好笑,一个东尚城尹的位子,竟然能在三皇子的百岁宴上下旨。
“四弟既然已经接旨。就该早做打算才是!”杨朔刚接完旨,杨阆又故意补上这么一句:“毕竟东尚城局势紧张,原任府尹又刚调回锦城。这新府尹迟迟安顿不下来,恐百姓们不满哩!”
杨熠瞥了杨朔一眼,补充道:“三日后,即刻动身,不得有误。”
杨朔端起酒杯,祝道:“此去经年,不知何日与诸位再见。皇兄,臣弟先饮一杯”
安康公主本来心疼两个弟弟心疼的紧,想到小弟弟要去那偏远之地,心中一软,也端起酒杯来
与此同时,瑶光阁内,烤肉在铁架上滋滋作响,香味扑鼻,勾的杨悠然不停的咽下口水:“好了好了,烤成这样即可。再烤肉质就过于老了。”
她满足的接过一大串烤肉,咬了一口,软硬适中的羊肉块q弹,嚼下去爆出香香的酱汁,一串羊肉一口气吃完,唇齿留香仍觉得不得劲,便又吃了好几串。
又指挥着厨子烤出了茄子、金针菇、小馒头、四季豆、魔芋、小鱼等物料。她自然吃不完这么多,宫女们来询问是否给景泰帝留一些。杨悠然摇摇头:“烤肉要趁热吃才好吃,若圣上过来,再重新烤了就是!多余的这些,珍珠、珍贝你们都来尝尝”
瑶光阁的院子里,登时开起了一场露天烤肉派对,宫女太监们人人有赏,这香味四散开来,越飘越远
第八十八章 学长
第八十八章
这一夜,景泰帝并没有再来瑶光阁。宫宴散后,辛渔那边派了个小太监过来传话,景泰帝今夜宿在瑜昭仪那里。珍珠一脸闷闷不乐,杨悠然问她:“你怎么了,刚才吃烧烤时不还好好的吗?”
珍珠嘴撅得老长,嘟嚷着:“姑娘倒是轻松,竟然毫不在意圣上歇在何处。”
杨悠然哑然失笑,问道:“我在意个什么劲儿,这后宫是圣上的后宫,他想歇在何处就现在何处,皇后娘娘都做不得主,你这个小丫头倒如此牵肠挂肚的。”
珍珠气恼道:“我还不是为了姑娘着想,姑娘当真半点不在意圣上的心思吗?”
杨悠然摇了摇头:“我干嘛在意啊?宫规就讲了不要妄自揣度主子们的心思。圣上的心思,岂是咱们两个能摸得清看得透的呀?”
她又打趣道:“珍珠,你若对皇上有意,我倒可以跟你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只不过你别光瞧着那些娘娘表面上风光,这皇上的女人不好当呀!就你这小丫头,没有那些非常手段,没有那种缜密的心思,就不要再做这种春秋大梦了。倒不如安安分分的等着放出宫去,寻一门好人家嫁了,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珍珠红了脸,跺脚道:“姑娘莫要混说!奴婢对圣上才没有旁的心思呢!只不过忠心为主,为姑娘您操心呢!您看圣上带您如此的好!奴婢虽未曾伺候过后宫的那些娘娘们,但也能瞧得出来,圣上待您是万分不同的。若您瞧不出圣上的心意,还这么糊里糊涂的过日子,倒把自己也亏了呢。”
杨悠然扑哧一笑,这小丫头想的还挺多,只不过她怎么会明白,自己与景泰帝那种奇妙的关系呢?
这种情感无关乎爱情,乃是关乎家国大义的一种知己关系吧?
她摇摇头:“好了。别再操心了,这会子也晚了,赶紧去歇了吧。”
珍珠无奈的点点头,却还忍不住再补充一句:“姑娘您可长点儿心呢!”
夜了,杨悠然躺在床榻上,脑海中突然冒出了珍珠的话,按理说他与景泰帝绝无可能,可是她却不自觉地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如果说是在现代的话,景泰帝这种的颜值,那绝对也可以算得上是男神呀!何况景泰帝脑子聪明,有手腕、有手段,分分钟都是要走上人生赢家的节奏。
如果说他们真是相识于现代,景泰帝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的话,自己肯定会喜欢上他的。
只不过这种假设只是一种假设而已。如今,景泰帝后宫大大小小的妃嫔就有一二十位。这个在现代那就是小三哦!不,不是小三,是小二十几啦!
杨悠然自问胸无大志,没有什么生下儿子夺取皇权之类政治的野心,也没有皇后和容贵妃那样到背景手段心思,更加做不到与别的女人共享自己的爱人。
珍珠说的那种情况,绝对不可能在他身上发生!
想着想着,她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近些日子,她常常与景泰帝聊到深夜,又要整理归纳一些适用于大胤的知识。每次都是沉沉入睡,鲜少有做梦的时候,可是今夜她却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重温了一遍大学时光。
依稀还是大一刚加入学生会的时候。那时候她加入学生会,也并不是真正的为了什么上进,而是因为他需要钱,需要兼职的机会。自己找兼职的机会是单打独斗,而学生会呢可以扩展人脉,官方也会有一些兼职的工作机会。她通过面试成功的进入了学生会。
当时的当系学生会主席,就是她的学长寇奇。寇奇是当地人,算是书香门第出身,从小到大都是资优生,头脑聪明,性格开朗,长袖善舞。
在一群愣头愣脑的大学新生中,寇奇是自带光芒的存在,他走到哪里,人群的焦点就到了哪里。即使在人才辈出的学生会,寇奇也是最拔尖的。
杨悠然自然也对这位优秀的学长有了好感。
那时候她们宿舍的女生也常常会讨论他们谁是系草,谁长得比较帅,杨悠然一般没空参与这种话题,但是当他们说道寇奇时,她的心就禁不住一跳。在她看来,那些打扮时尚、外表光鲜却头脑空空的男生,远比不上文质彬彬、长相斯文的寇奇。
宿舍的女生敏感的发现了这一点,打趣道:“杨悠然,你是不是暗恋咱们的学生会主席呀!”
杨悠然只是笑笑不说话,女孩儿们闹得凶的时候,她也只是淡淡的说一句:“我要忙着打工呢,没有空去喜欢别人,你们就不要乱猜了。大学期间,我应该是不会谈恋爱的。”
女孩子间的玩笑说说笑笑也就算了,可是只有杨悠然自己心里清楚,这些话对他心在他心里是有所触动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寇奇的眼视光也渐渐不同,一开始进学生会的目的也被渐渐淡忘。虽然他还是努力的坚持,努力的工作,努力的赚取奖学金,成为学霸一样的人物,可是业余时间,除了打工之外,她将所有的精力和精神都投入到了学生会的工作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有寇奇靠的更近些,才能够成为配得上他的女孩。
但是那时候的寇奇太过耀眼,虽然杨悠然也很快成为了系学生会的中心人物之一,但她和寇奇也仅仅止于朋友学长学妹的身份。
上大二后,甚至有很多大一的新进学生会的女生跟杨悠然打听寇奇有没有女朋友。看着那些女孩跃跃欲试的表情,杨悠然虽然万分不情愿,可是为了这个好朋友的身份,还是不咸不淡的回应几句、打趣几句。
那时候他的性格算是放不开的,远没有大城市女孩儿那种开朗盒热情,很快有一个跟他一样是大二的女生走进了他们的生活。
那个女生和寇奇一样,也是本地人,家里条件很好,长得又漂亮,追求者络绎不绝,虽然女生间传说这个女孩换男朋友很频繁,但是优秀的女生总是动人的,追她的人,丝毫不会因为这些所谓的传闻就受到任何的影响。
可是偏偏这个女孩喜欢上了寇奇,明明她就不是学生会的成员,可是学生会的大小聚会、学生工作人员的大小聚会她都会在场。
杨悠然听说是学生会另一个男生非常喜欢她,即使知道她喜欢寇奇,依然愿意给她铺路这大概就是漂亮女生的魅力所在吧。
寇奇一开始对这个女生没什么兴趣。
大家一起聚会时,这个女生总是想方设法地做完寇奇身边,跟寇奇聊天。但寇奇对她很是冷淡,大概是因为那个男生的关系。
后来那个男生居然找到女朋友。这个时候,寇奇和那个女孩的关系开始有了实际性的变化,他们经常在校园里出双入对,别人碍事,别人问两人的关系时也总是很有默契的相视一笑。那时候没有谈过恋爱的杨悠然并不懂得什么叫做暧昧,,看他们这个样子,还以为他们真的成了成情侣。
那种初恋还才刚刚萌芽就被掐死的状态,,让她心如死灰,心痛成了渣渣。。他因此在学生会成绩了大概半年时间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学习和打工中。同寝的小田敏锐的发现了他的变化,,私下里问他是不是因为寇奇的原因,,杨悠然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小田硬拉着杨悠然给他做了一个全身大改造,把他那个朴实的长马尾放下来修剪了一个刘海头发剪了一个层次。,又拉着他去买了两升新衣服。虽然都不是什么高档货,,可是却足以让杨悠然的形象焕然一新了。
。说起来,小田算是他最初的形象顾问。在小田的鼓励下,杨悠然也慢慢开始打扮自己了。,其实她长的挺漂亮的,只不过从前的样子实在是太朴素了。,这么稍微一打扮,整个人一下子就,出挑了。
,没想到他竟然也有了那么。一个追求者,,相比于众人注目的系学生会主席,那个男生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男孩子。,也许在外人眼中,当时的杨悠然和这个男生挺相配的,但是杨悠然并不喜欢他,也没有和她交往的意思,所以就断然的拒绝了他。可那个男生倒是挺不依不饶的,,经常在下课的路上故意跟杨悠然偶遇。
这件事本来没有什么,谁知道寇奇知道后竟然主动了发信息问杨悠然他跟这个男生是什么关系。
,杨悠然感到大惑不解,便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小田。,小田激动道。他肯定是出错了,不然的话干嘛要关心这些呢。
?杨悠然自小心思就比同龄人要,沉稳些,,他尽量压抑住自己胡思乱想的小情绪,,故作镇定的给寇奇回信息说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寇奇倒也坦荡,说:自己很关心学妹,希望学妹能够珍惜大学生活,好好拼搏,努力。
杨悠然将回信给小田看了,小田哈哈大笑,感叹说寇奇真是个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