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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晌贪欢全文阅读

作者:懒洋洋的小狸     一晌贪欢txt下载     一晌贪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一章 遗忘的丝帕

    萧景知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蓝色的丝帕。

    丝帕的质地还是很不错的,像是漳州城的特供品,只是那上面的刺绣真的很糟糕,针法糟糕、构图糟糕,就连那字也是歪歪扭扭的。

    这样的刺绣丝帕简直是脏人眼睛,可是萧景知偏偏就看呆了,他接过那丝帕,细细分辨着上面的字,他只认得两个字:周槿,最后那个字他并不认得。

    恍惚中好像有个女人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就像是咒语一样。

    以后这方手帕要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我会突击检查的……

    等哪一天你成亲了,新娘不是我,等新娘发现这个丝帕之后,知道上面绣的是人名,但就是不知道那个字怎么念,不知道是谁,想咒人都咒不了,多好玩啊……

    他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只觉得声音熟悉,熟悉得让他有些心酸,有些压抑。

    “皇上,你怎么了?”阿依古丽看出他的失神,伸手就要将那丝帕拿回来,谁知萧景知顺手将那丝帕放在衣袖里,沉声道:“朕还有些折子要批阅,天也不早了,你先歇息吧。”

    他的表情是柔和的,却也是压抑的,阿依古丽都看得出来,可是他的表现过于平静,让反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小连子将彰德宫的折子拿过来,萧景知点了盏灯,静静地看折子,两人隔着一个屏风,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界。

    “没事的,这才只是刚开始,你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磨合就好了,他总不会一直都有那样多的折子看的,而且他还故意到了你,并没有回彰德宫批阅,而是留在这里,多贴心,是不是?”阿依古丽安慰自己,她想到那方蓝色的丝帕,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笼罩了她:为什么他会对那丝帕那样在意?

    阿依古丽虽不认识汉字,但她很聪明,那丝帕她只看过了一眼,便大概记得拿三个字是如何写的了,虽说可能笔画并不全,但并不妨碍识别。

    前两个字叫周槿,最后一个字没有人能认得出来,难道是他夫人的名字?

    若是他那过世的夫人倒还好了,最怕那个叫周槿什么的女人还在世上。

    “小连子,你跟皇上不短日子了,知道有个叫周槿什么的么?”阿依古丽只是问一问而已,本就没有奢望着能从他口里得到什么答案,而小连子果真没有让她失望,他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真是没用的东西!

    阿依古丽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等着那个周槿什么的女人自己出现。

    这种被动的感觉真的很不爽,她不能坐以待毙,至少现在她和萧景知是相处在一起的,她要努力一把。

    大周的后宫,是萧景知的后宫,也是阿依古丽的后宫。

    没有别的妃子,没有太后,这是相当简单的后宫了,也是非常适合阿依古丽的后宫。

    萧景知上朝的时候是顾不上她的,但只要他回到后宫,她总会跟着他,就像是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萧景知那样温和的人是不会发火的,阿依古丽的想法不错,但她慢慢就察觉到不舒服了,他虽还是对她笑,可那笑意不达眼底,总带着几分跑神。

    她每夜都在他的寝宫,只是两人并没有同床共枕,他每日都会看奏章,时不时会拿出那方蓝色的丝帕失神地看着,看到深夜会趴在书桌上睡着。

    她还记得当初自己作为使者来大周时候的情景,那时候他对自己也是这样的温柔疏离,只是那时她只看到了他的温柔,并没有在意他的疏离,潜意识里她一直觉得就算他是座冰山,她也能将他融化,可是他用这样的笑脸将她隔离了,任她如何说如何做,他都像是看不到。

    只要努力,总有一天他会知道自己的好的。

    阿依古丽就这样一直相信着,而萧景知那边这段日子过得也很是纠结。

    那方蓝色丝帕打开了他记忆的一个小角,他无数次猜想过“周槿”后面的那个字,轻松就能和大燕皇宫的那个女人联系在一起。

    可是,一切都不对。

    小竹说过的,他以前有个一个夫人,确实姓周,是大燕原丞相周铭的养女,他们之间的感情极好,坊间现在还流传着两人之间的趣事,甚至有些稍稍做了艺术加工都被搬上了戏台。

    可他的夫人怎么会是周槿欢?

    周槿欢和赵瑜之间的事情,他不是太明白,但作为男人他知道赵瑜爱她,况且他们有个孩子,她也对宫里的事情熟稔无比,根本就不可能是个大臣之妻。

    最重要的是最后那个字叫什么,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上叫“周槿x”的简直太多了,不是么?

    他总是这样慢条斯理地和自己讲道理,可是还免不了多想,而他也不想去找小竹求证什么,他回避了。

    “皇上,蒙大人求见。”小连子打断了他,他微微皱眉:“让他进来吧。”

    所谓的蒙大人就是小竹,小竹原名蒙新。

    “微臣叩见皇上。”小竹行礼,萧景知抬手:“起来吧,说说看,大燕那边如何。”

    皇陵走水、白果树案件、泰山封禅、翻修祠堂,没有一件事落下的,萧景知细细听着,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赵瑜不像是糊涂人,怎么就会让杨明那样的小人上位还有什么泰山封禅之类的臭棋?”萧景知的话可谓是一针见血,小竹答道:“现在大燕朝上无人,那杨明虽说一肚子的坏水,但到底是个有能力的,赵瑜用他也算不得多过分,至于泰山封禅之类的,只要是皇帝可能都难免好大喜功吧,加之有周槿欢使小动作,也算不得多匪夷所思。”

    周槿欢的小动作,萧景知那样聪明的人自然也是能猜到一二的,可既然他能猜到,赵瑜为什么会猜不到呢?

    除非,赵瑜在使诈!

    “你就还留在邺城,好好观察,不要轻易出手,也告诫苏婉一下,最近安定一些。”蛰伏有时候比进攻更有效。

    “苏婉那边暂时不会有什么消息,周槿欢怀孕了,王太后派人盯着别宫,几乎无人能躲开那些眼线。”小竹说这话的时候还抬眼看了一下萧景知的表情,他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将那方蓝色丝帕从衣袖里拿出来,淡淡开口:“这方蓝色丝帕是怎么回事?”

    “小竹该死,这丝帕本就是皇上的,只是微臣忘记了,这才……”小竹连忙跪下,他当时将那蓝色丝帕放在托盘上,只是一时的冲动,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简直要吓坏了,还好皇上一直都没有什么反应,他本来以为事情就能这样过去的,没有想到还是逃不了,或许他真不该提周槿欢怀孕的事情?

    “你跟着朕时间最久,所以朕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可是你若是这样敷衍朕,朕只怕总该做些什么的。”即使是在说最狠毒的话,萧景知的表情都是让人如沐春风的舒服。

    小竹一时之间想到了很多,最后选择老老实实地回答:“那方丝帕是皇上说不要给您的,小竹擅自做主还请皇上责罚!”

    他曾经告诫过小竹不要看到这方丝帕的?

    他有些不敢相信,但他信得过小竹,所以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不甘心地问了句:“既然是这样,也就作罢了,朕要问你,这丝帕上写的三个字是什么?”

    小竹是不认识第三个字的,但他猜得出来,可是他不能说。

    所以他只说自己认识前两个字,并不认识第三个字。

    “停俸两个月,你现在就启程去邺城吧。”萧景知这话让小竹大大松了口气,只是在退出房间的那一刻,他有些怀疑:难道按说皇上之前的命令去做在,真的是对皇上好么?

    萧景知想要趁着火光将那蓝色丝帕烧掉,在火苗沾染上丝帕的那一瞬间,他后悔了,将丝帕放在了书桌上的抽屉里,就当从来都没有见过一般。

    小竹取了马就赶回了邺城,而这个时候的邺城被乌云掩着,看不到一丝光亮,雨下得很大,不像是缠.绵的秋雨,反而像是夏雨了。

    周槿欢正坐在屋檐下,看着绵绵不绝的小雨,心就像是躺在地上的死水一样。

    而别宫的旁边的御书房,赵瑜还躺在床上,面色极其难看。

    “皇上的病情不见好转,不若微臣请些巫师做法。”看着赵瑜瘦成了那样,唐密的心跟刀绞一般,恨不得自己当初也学了医。

    “姑且一试吧。”现在能做得了主的人就只剩下王太后了,她本来也不见得相信这些东西,不过是病急乱投医而已。

    法事在御书房举行的,周槿欢不能出门,却也能听到那边的热闹,而那也只是一场热闹,什么效果都没有,赵瑜依旧是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好转。

    若是三五日的罢朝也就算了,现在已经十天了,赵瑜生病的事情是瞒不住了,前朝的官员也按耐不住了,特别是杨明。

    一日小孟子刚刚甩了拂尘要走,杨明就站出来了:“孟公公且留步,皇上龙体欠安,我等有所耳闻,只是你们总不能让皇上就那样拖着吧?”

    杨明这话里的“你们”很有意思,要知道当初前魏能顺利发动宫变,除了周槿欢这个高平公主,那些收人钱财替人做事的太监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杨明这是在暗讽那些太监控制后宫,故意拖延赵瑜的病情。

    “皇上是如何的人,想必各位大人都清楚,奴才不过是个连字都不识的太监,丞相大人这话说得有失公理了。”小孟子跟着赵瑜这些日子,自然也不是个蠢人,一句话就将杨明顶了回去,杨明却也不恼,接着道:“微臣不过是提醒公公做好自己本分罢了,公公何需动怒?”

    “平常讲理罢了,丞相大人身份高贵,奴才可不敢动怒。”小孟子说完就要走,杨明却不依不饶了:“皇宫里的御医自是万里挑一的,可是民间也大有高手在的,微臣就认识一妙手回春之人……”

    “丞相大人说笑了,民间之人,岂能随意进入皇宫?”小孟子一句话就将杨明没了话,不过杨明一点儿都不生气。

    他当然知道民间之人不能随意进入皇宫,他今日在朝廷说这些话不过是想让王太后听到罢了。连巫师都请过了,民间高手,她能不动心?

第二百四十二章 救命之丹药

    朝廷上的事情马上就传到了后宫,王太后也确实动了心思。

    民间之人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只要入宫前做好检查工作自然就没有问题,只是一个人而已,做法事的时候还来了一群人,不是照样什么事情都没有?

    王太后让青羽去通知唐密,让他和杨明商量一下,请那世外高手来皇宫一趟。

    这也算一条路,唐密领了太后的懿旨就去了杨明的丞相府邸。

    唐密和赵瑜的关系,官场的人都知道,杨明自是不敢怠慢。

    “杨明大人不必如此,下官来您这里,只是想要先见见您说的那高人。”唐密没有时间和杨明客套,他们也并不相熟。

    杨明先是楞了一下,随后回答道:“唐大人想要先看看那人,自然是好的。”

    两人从丞相府里出来,轿子悠悠地走了快一个时辰,在一个小山包前停了下来。

    高人确实比较喜欢住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唐密对于这个高人有了些期待。

    高人住在小山包上,唐密他们两人徒步走上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小木屋,木屋旁边是不高的竹子,门头上写了两个字“静心”,颇为清雅。

    杨明上前敲门,出来的是一位额发童颜的老人,他穿着一身白衣,手里拿着拂尘,明显是个修道之人。

    “玄真道长,这么晚来打搅,还望海涵。”杨明上前作揖,他贵为丞相,极少这样做的,唐密的眉头微微一皱,却也跟着做了。

    “你今夜能入贫道之门就说明我们有缘,何来打搅之说?”玄真道长说话的声音也轻飘飘的,夜风吹来,他的白发随着道袍飘着,还真有仙风道骨之姿。

    唐密在皇宫当值,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但这样有仙气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他们被玄真道人请到了房内,三人谈经论道,很是投机,唐密对于玄真道长还真的有了些许的好感。

    唐密并没有提到让玄真道长入宫的事情,杨明那样聪明的人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两人很是默契,直到从小木屋里出来,唐密才松了口:“这个玄真道长还真有些修行,或许可以入宫一试。”

    唐密回宫给王太后汇报,王太后的眼睛亮起来:“既然真的有那样的高人,马上,马上就让人将他接到宫里来。”

    赵瑜的病情一直得不到改善,眼下前朝虽还算安稳,可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叛乱?

    医治好赵瑜是最重要的事情。

    玄真道长马上就被请来了,他治病的方法和御医确实不同,但结果都是一样的,毫无效果。

    “唐密,这就是你找的高人?”王太后觉得自己的期待被辜负了,发火,唐密正要说话,没有想到玄真道长先行开口了:“太后娘娘,贫道还有一法。”

    “既然有办法为什么不早说?”刚刚灭了的希望突然燃烧起来,玄真道长欠欠身:“我们道家最擅长的便是炼丹之术,药物、针灸治不了的病,往往可以寻求仙丹之法。”

    “太后娘娘,炼丹之事存在极大的危险性,万万不可啊!”听到“炼丹”两字,唐密就炸毛了,别人不懂他懂,丹药若是吃不好,是会要人命的。

    王太后显然也迟疑了,那玄真道长信誓旦旦地道:“贫道见过皇上这样的病况,那丹药对于皇上的病有极好的遏制作用,求太后娘娘让贫道试一试吧!”

    “事关皇上的性命,太后娘娘万万要三思啊!”唐密跪在地上,他真的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他当初怎么就将这玄真道长领入皇宫的?

    王太后不是个强势的人,前半生听夫君,后半生听儿子,她自己做的主意极少。

    所以她犹豫了,开口道:“你先退下吧。”

    玄真道长还是很有风度的,行了礼就走了,什么话都没有说。

    玄真道长走了,赵瑜的病情比起之前好似更加严重,他之前只是瘦削,精神不振,而现在他会咳血,一开始的咳的血量不多,慢慢地多了,王太后的情绪也开始跟着无常起来,整个人老了好几岁。

    “唐密去将那玄真道长带来吧。”现在整个御医院都愁眉不展,王太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让那玄真道长试一试。

    “太后娘娘,万万不可啊,那丹药不同于平常喝的药,对身子的损害极大,若是……”接下来的话,唐密不必说,王太后怎么会不明白?

    “可是,现在早就没有了别的办法。”王太后最后还是拍了板,唐密没有办法,只能按照王太后的懿旨办事。

    唐密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院子里,他极少回自己府邸了,因为那个别院有戚如锦在。

    他现在太累,需要找个人说话。

    戚如锦怀有八个多月的身孕了,现在行走都有些不便,她躺在床上,悠闲地看书。

    沉重的步子慢慢靠近,她还是安静看书,置若罔闻。

    “戚如锦,你为什么都不看我一眼?”唐密这明显是在求安慰,戚如锦却觉得一阵的鸡皮疙瘩,耸耸肩:“你今天吃错药了?”

    “皇宫里的事情,我一直都没有和你说过,皇上病了,而且病得很重。”他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蹲在地上,头靠在她的小腹上,他能听到她的胎动,那强烈的撞击让他感觉到自己还能思考,想到躺在床上的赵瑜,他的泪慢慢流下来:“皇上他一直都将我看做最重要的人,整个皇宫都交给我打理,可是我呢,我却只能看着他躺在床上,生命一点点流失……”

    从来没有男人在戚如锦面前流过泪,所以她稍稍有些慌乱了,只能笨拙地安慰他:“生病么,任何人都会生病的,只要大夫医好了就行了,皇上是大燕的君王,多好的大夫都能找得到的,会没事的,不是么?”

    “不一样的,这次可能真的是到了绝路,皇上他现在在咳血,而且咳得越来越多,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而这个时候那个玄真道长说要用丹药救皇上,可只要看过史书的人就知道所谓丹药之术不过是骗人罢了!”

    “你也太悲观了些,万一那个什么玄真道长真的有本事呢,姑且一试,若是无效停了就好,而且那种丹药都会有太监试药的,不要那样担心。”戚如锦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唐密的情绪好了许多,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和如锦的姿势就有些怪异了,他的脸有些发烫,正要起身,她开口:“槿欢现在如何?”

    唐密不说皇宫的事情,她就不提,可这并不代表她就不关心周槿欢的处境。

    “你和周槿欢认识?”唐密有些诧异,随后马上就明了了:“对了,你是黑老三的妹妹,而她和周老三是认识的。”

    唐密不喜欢周槿欢,可戚如锦问她的情况,他也耐心地将她的情况说明了,戚如锦的反应极大:“什么,槿欢她怀孕了?”

    想到周槿欢和张子朗他们的关系,如锦有些心疼她:傻瓜,为什么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你和那个周槿欢关系很好么?”一般和戚如锦相处的时候,唐密的智商都是下线状态,而这一次难得得上线了。

    “也算不得多好,只不过大哥以前在萧景知手下做事,我和槿欢差不多的年纪,自然走得近一些。”如锦看出了他眼神里的警戒,有些亡羊补牢,可是这话说完,他眼里的怀疑更多了,她索性也不整那些虚的,直接道:“你也看出来了,我们关系关系还是挺不错的,只是她后来进了宫,我们就断了联系……”

    “不许和她有所牵扯。”唐密突然打断她的话,她觉得有些可笑:“唐密你这管得也太宽了些。”

    “女人以夫为尊,你当然要听我的。”唐密这话一说,如锦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却也只是说了两个字:“呵呵。”

    唐密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可看得出来她眼里的讽刺。

    两人对周槿欢的态度完全不同,话不投机半句多。

    如锦对于周槿欢他们的计划一知半解,自从被掠到这个小院之后更是和他们断了联系,前些日子苏婉过来找她,她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周槿欢在走钢丝。

    她现在怀着孕,心有余而力不足,本想着趁此机会让唐密帮周槿欢一把,可是只要提起周槿欢,唐密的情绪就会起伏很大。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况且她和唐密是什么关系,不过就是露水一夜而已,就因为她怀了孕,所以他会帮自己,怎么可能?

    槿欢,你现在在皇宫里到底是如何的处境,苏婉是过不来么?

    “皇宫的事情你不要多想,好好在这里安胎。”温馨的氛围一下子不见了,唐密说话也冷了些,戚如锦摸摸肚子,却是半晌没有说话,他有些生气,甩了袖子就走了。

    “若是现在能将孩子生下来就好了。”如锦看着自己的小腹,有些发愁:现在赵瑜得了重病,皇宫实乃是非之地,槿欢能应付得了么?

    且等等看吧。

    玄真道长炼丹药用了些时日,这期间赵瑜的身体更糟了,王太后一催再催,半月之后丹药总算是到了皇宫。

    小太监先行试药,连服了三日。

    就那小太监陈述,服过药后身体明显强壮了些,而且夜里失眠的症状也好了许多,这些都是他自己说的,而众人都能看出来他脸色的变化,由苍白到红润。

    那丹药确实有效!

第二百四十三章 真实的身份

    那丹药的药效惊人,王太后脸上的喜色也掩藏不住,御医一而再再而三地验证那丹药确实对身体无害,这才让赵瑜服食。

    说来也是神奇,服药的第五日,赵瑜的咳血之症就好了,第十日已经可以张嘴说话了。

    这丹药确实也起死回生之功效。

    周槿欢在别宫不得出入,所有的消息都是来自小孟子的,她提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可想到杨明其人,不自觉开口:“虽说皇上现在身体有所好转,但你们还是要多多注意,懂么?”

    “奴才谨记,还请珍妃娘娘放心。”小孟子说完便走了,这别宫他也不能多呆。

    小孟子走后,周槿欢就忍不住想:那玄真道长是杨明推荐的,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她想错了,杨明并没有什么大的野心,他只是想卖个恩情给赵瑜,以求得地位稳固、荣华富贵?

    若是这样,只是成全了杨明,那她呢?

    她不自觉地看了看自己的小腹:这个孩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一切的答案,只有赵瑜才会知道了,而她只能等。

    赵瑜的身体慢慢好了起来,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差不多一个月之后,赵瑜已经能下床了,事情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王太后对于玄真道长格外的推崇,皇宫里的人对于这个道长也是格外得看重。

    听说皇上要留他在皇宫当御医总管,他却推辞了,说自由比什么都重要。

    无意这种不对高官厚禄心动的人才算得上是得道高人,就连一开始将他当做江湖骗子的唐密都对他有所改观。

    可这样出世的玄真道长也会恃宠而骄的,因为王太后和皇上的信任,他入宫开始不下马,挑战皇宫的威严,侍卫们向上面报告的时候,赵瑜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抚掌大笑:“至情至性,自由之人,皇宫和江湖在他眼里有何不同?”

    话里颇有欣赏之意,故而皇宫的人对于玄真道长就越发地尊敬了。

    赵瑜和玄真道长很是亲密,御书房的侍卫看到他,也不会多问什么,有时候甚至连通报都用不着。

    可以说玄真道长若是愿意,他甚至可以成为皇上最亲密的人之一。

    赵瑜现在身体已经大好了些,但还是不能出门的,秋冬之际对于他这个久病之人太过于恶意。

    “皇上,今日的丹药该服用了。”玄真道长将那颗丹药拿给赵瑜,赵瑜闻了一下,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吃下了,味道好似和以前不太一样,于是他问:“玄真道长,这个丹药是……”

    “皇上觉得这个丹药和平常不一样,却也还是吃了,皇上对贫道倒是信任。”玄真道长慈眉善目的模样,任何人都不会觉得他有坏心肠,赵瑜哈哈一笑,他久病在床,很久没有这般笑过了,依旧是如松柏一样让人晴朗悦目:“玄真道长若是真的有心要害朕,当初只需要给朕一颗有毒的丹药就好,何必大费周章?”

    “其一是您是皇上,有那么多人试药,贫道不敢;其二是贫道有些想念这个皇宫了,多年不见,总要再多看几眼才舍得去死的。”

    玄真道长在说这话的时候,面容依旧是平和的,而赵瑜的脸色明显难看了许多,有鲜血自嘴角流出来,滴在他雪白的衣衫上,在这个关头,他好像有些认出来这个“玄真道长”了。

    “看皇上的模样是认出了贫道,是么?”玄真道长扶着赵瑜坐下,赵瑜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你是十三王爷周明远,眉眼之间还有些相似,只是变化太大了,不然朕也不会认不出来。”

    前魏的十三王爷,周槿欢的十三哥,算起来现在也不过是三十多岁,他们一直以为这玄真道长是鹤发童颜,其实他只是头发白了,比一般人更沧桑了一些而已。

    “皇上还能认得出贫道,也算是贫道的福气了,你也不必担心黄泉路上孤单,贫道自知无法活着走出这皇宫,命留在此,也不觉得可惜。”

    玄真道长,或者说是周明远的话让赵瑜笑起来,他的眉眼尽是讽刺,开口道:“朕知道你不准备活着走出皇宫,你早就已经心死,可是好多事情你并不知道。”

    “小孟子,进来!”小孟子闻声推门而入,进来之后看到赵瑜这个样子,整个人都要吓傻了:“皇上,您……来人,快请御医!”

    “小孟子带着玄真道长去一趟别宫。”赵瑜强忍着痛处说出最后一句,而周明远觉得自己的使命早就完成了,一死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也就跟着小孟子一起走了。

    小孟子出门的时候嘱咐了常喜两句:一句是叫御医,一句是叫王太后。

    常喜完全按照小孟子的话去做了,只是他先去找了王太后,后去找了御医。

    而这两件事其实是可以一起做的。

    周明远跟着小孟子一起到了别宫,周槿欢听到脚步声,马上就走出来了,迎面而来的两人,一个是小孟子,而另一个人穿着一身道服,想必就是那个最近在皇宫特别出名的玄真道长了。

    “珍妃娘娘,皇上让奴才将这玄真道长带来。”小孟子不知道御书房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但他知道这个玄真道长绝非外边这样无害。

    “久闻玄真道长大名……”小孟子侧身,周明远整个人都暴露在周槿欢的面前,周槿欢虽有原主儿的记忆,但眼前这人和她的十三哥还是对不上号的,周明远只是呆呆地看着她,那是他最疼爱的小妹,他听到了小孟子对她的称呼,也看到了她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她竟然成了赵瑜的妃子,还坏了孩子?

    一瞬间他就懂了赵瑜最后看他的眼神,他是该后悔的吧?

    “贫道不过是有个虚名罢了,实际上不过是个可怜又可悲的俗人。”他一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和赵瑜的关系,坊间也有很多流传,但他还是舍不得生她的气,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疼的人,他如何能狠得下心?

    “若是珍妃娘娘没有别的事情,贫道就先退下了。”

    赵瑜对她应该还是不错的吧,不然依照她那样的性格,如何会给他生孩子?

    周明远有些后悔了,他是给死去的亲人报仇了,可是这样对小妹好么,对她的孩子好么?

    赵瑜赢了,即使在这个时候都能扳回一城,他赢得太漂亮了。

    周明远慢慢走出了别宫,而周槿欢这个时候是应该回到房间的,但她就那样定定地站在原处,看着他的背影。

    “娘娘,现在不比夏天了,您还是回房间去吧。”苏婉扶着她,她点点头,转身回到了房间。

    而周明远这个时候已经就走出了别宫,扶着别宫的宫墙,慢慢蹲了下去,他知道自己无法活着离开这个皇宫,在进宫之前就已经吃了毒药,也到了发作的时辰了,不如就死在别宫的墙角下吧,也能距离小妹近一些。

    毒药发作的时候很痛苦,鲜血淌了一地,阿芳从御药房回别宫的时候正巧看到,大声叫起来,周槿欢人在房间里,自然是听不到的,而阿芳只是厨房的宫女,和周槿欢也是说不上话的。

    “娘娘,你怎么好似坐立不安的?”自从见到那个玄真道长之后,周槿欢一直都在跑神,那样白发的人她确实是不认识的,为什么会一直不自觉地想呢?

    “可能最近太累了,你先出去吧。”周槿欢边说边走向内室,刚刚躺到床上,闭上眼睛,突然有个人的脸就浮现在脑海里,那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男人,和刚刚见到的那个所谓的玄真道长很是相似,特别是那双眼睛。

    有股悲凉自心里蔓延开来,她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流泪了。

    原主儿的记忆让她再也坐不住了,从房间里跑出来,一路飞奔到了宫门口,而侍卫拦住了她:“娘娘还在禁足期内,请娘娘回去。”

    “本宫现在怀有皇嗣,你们若是不想要命,尽管阻拦本宫!”周槿欢的眼眶都红了,可这话说得很有气势,两个侍卫彼此看了一眼,让开了。

    “那个玄真道长呢?”她的眼神像是一把剑,两个一米八五的大汉都有些受不住,其中一个人说话都有些结巴:“奴才也不太清楚,刚刚就听到阿芳姑娘说死人了,不知道是不是……”

    “你胡说什么,刚刚本宫见他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周槿欢气急了,有个比较有眼力见儿的宫人去找阿芳过来,阿芳倒是比那两个侍卫要冷静一些:“娘娘,那玄真道长死了,还是奴婢叫人将他抬走的,现在娘娘怀有身孕,实在不宜……”

    “混账,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带本宫去!”周槿欢上前一把拉住阿芳,阿芳朝南边指了指,周槿欢就什么话都来不及说,跑向那边,她途经别宫的最南边,在那里看到了一滩血,刺红了她的眼。

    她自认跑得不慢,可终究还是没有赶上,当她到地方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堆火,熊熊的大火让秋冬的天气都暖和了些,却让周槿欢冷了心。

    为什么她反应就那样慢,为什么一开始就没有认出来那是她的十三哥啊,那个最疼她的十三哥,她怎么就能认不出呢,她是瞎么?

第二百四十四章 没命去爱你

    周槿欢还是没有见到她十三哥最后一面,晚上她躺在床上,脑子里一页页都是周明远的样子。

    她的这个十三哥在小说里出场极少,只是说他对原主儿极其溺爱,争储位的时候败下阵后就离开了邺城,四处游学去了,这也是他能躲过赵瑜屠刀的原因。

    可是他才三十多岁而已,怎么就能满头的白发?

    对不起,十三哥,对不起……

    她捂唇啜泣,身子弯成了一个虾球,好像想要找个支点来支撑她的情绪宣泄。

    那一声声的对不起,她自己清楚,除了对十三哥的愧疚,还有对赵瑜的心软。

    她哭了一夜,第二日苏婉进来的时候,她眼睛还睁得大大的,眼睛肿的比核桃还吓人。

    “姑娘,你多多少少要吃些饭的,赵瑜那边情况不妙,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总要为小初夏想的吧?”苏婉这话一下子让周槿欢的泪止住了,她抓住苏婉的手:“白粥,给我端碗白粥。”

    苏婉说得没错,若是她自己一人,想如何发泄情绪都可以,可是她有小初夏。

    十三哥化为玄真道长,并不是图好玩,是为了要了赵瑜的命,他成了杨明手里的一把刀,赵瑜现在的情况不明,若是……若是他出了事,整个大燕都会乱起来,她必须要好好保护小初夏,绝对不能让她受伤。

    “赵瑜现在情况如何?”她喝了口白粥,嘴里还说苦涩得紧,吃了口蜜饯才算好了些。

    “现在完全没有消息,可是看情况不妙,那玄真道长用的丹药毒性极大。”苏婉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忍不住上扬,周槿欢自然听得出来,只是此刻她没有那么多旁的心思,轻声道:“密切关注着御书房那边的动静。”

    三日后,御书房那边还是没有什么动静,直到夜里,王太后紧急召见了唐密,让他写了个诏书。

    诏书是在第二日发布的,是那种很简单的大赦天下的诏书。

    消息传到周槿欢那里,她的腿都软了:大赦天下是天大的恩德,这就说明皇上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上天,人间再无办法。

    这是历代天子的最后一个办法,也是一个信号,一个皇上将不久于人世的信号。

    若是再过三五日,皇上再无好转,皇宫就要准备丧事了。

    赵瑜,真的要死了么?

    她自从踏入皇宫的那一瞬间,她就恨极了赵瑜,她一直做梦都想着他能给死去的那些亲人偿命,可是她觉得那是一个太过于艰难的目标,她从前也想过若是她提前完成了这个目标,该何去何从。

    可是她很快都否定了这个想法,赵瑜是那样聪明,不,说聪明都是侮辱他,他是那样智慧的,怎么就可能那样轻易狗带?

    可是现在事实就摆在面前,她不知所措,她连手脚都是颤抖的,是惊喜还是惊吓?

    他是活该的,就在前几日他还杀了十三哥,他那种人早就该死了……

    她一直在给自己灌输自己的思想,但还是心痛,这次她并没有流泪,她起身,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是在御书房吧,我们去御书房看看,他怎么可能会死?”

    可是还没有走几步,人就跌在地上,随后就晕倒了。

    她人刚被放在床上,一向看她不顺眼的王太后就过来了,王太后早就没有了以前的雍容华贵,好似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不过她的声音还算威严:“你们便好好照顾珍妃,让她好好养着。”

    大燕的变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小竹收拾了一下,直奔长陵了。

    大赦天下意味着什么,萧景知自然是懂的。

    “小竹,你去找个身形和朕相似的人来。”萧景知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小竹皱眉:“皇上,现在的大燕是最乱的时候,苏婉在皇宫里,您根本不必亲自去……”

    “朕自有安排。”安排,是真的有什么安排么?

    皇命下来了,小竹也只能听着。

    依照萧景知的身形,找个相似的人并非难事,等萧景知“安排”好大周的事情就和小竹一起去了邺城。

    赵瑜大赦天下有些日子了,但一直没有没有消息传出来,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周槿欢依旧被禁足在皇宫,直到一日小孟子红着眼睛将她叫到御书房。

    有一瞬间她是期待的,御书房那是什么地方,除了赵瑜还有谁会叫她?

    她想得也没有错,确实是赵瑜找她。

    她刚进房间,小孟子就将房门关上了,空荡荡的御书房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儿。

    来不及多想什么,她进了内室,赵瑜就躺在床上,安静得和他的性格完全不符。

    在她的印象里的他是张牙舞爪的、霸道可恨的,绝非现在这样。

    “你过来了。”赵瑜听到了脚步声,挣扎着要起身,她几步走上前将他扶起来,他躺在床上这些日子,本来健康的肤色都变得苍白如纸,她开口:“有按时吃药么?”

    “槿欢,我自己的身体,比谁都清楚,我没有多少日子可以过活了……”赵瑜的手慢慢覆上她的脸颊,面容里更多的是平和,她则轻轻摇头:“不会的,你才二十出头,日子还长着呢,这大燕江山还需要你,你怎么能撒手不管?”

    “不是我不想管,是我没有这个命。”赵瑜叹息,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沧桑感:“以前年轻气盛,从来没有将天命当做一回事,现在才发现一切冥冥自有定数,就是我是皇上也改不了自己的命格。”

    “不过是寻常的丹药,唐密他们还在找好的大夫,事情完全没有到绝境。”赵瑜这样绝望无助的情景,她幻想过无数次,但真的出现眼前,她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悲伤。

    “你见过周明远了?”赵瑜轻轻摇头,提到来了十三哥的名字,周槿欢的脸色有些难看,正要说什么,他用手捂住了她的唇:“我让你过来,就是想和你说明白,你十三哥的死和我无关,他进宫之前就藏了毒,等那些奴才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到底十三哥是她的亲人,还死在她的别宫之外,她当时也亲眼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被烧成灰烬,现下听到这个名字,现下听到他的解释,并未释然,她沉默了,而他自病重后就没有说过这样多的话,身体羸弱得很,轻轻咳嗽着,她有些慌乱地轻轻拍拍他的后背,用丝帕擦他的唇,不料却看到了鲜血。

    咳血,他现在还在咳血。

    “你还在咳血……”周槿欢拿着丝帕的手有些发抖,她以前觉得晕血是个很矫情的额事情,而现在她好似也矫情起来了。

    “咳血并非是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赵瑜轻轻拍拍周槿欢的手,轻轻道:“小孟子,去将太后请过来。”

    小孟子虽站在房外,耳力却是极好的,答应了一声就请太后去了。

    周槿欢自觉和王太后的气场不合,正要离开,赵瑜却拉住了她的手:“就再陪我一会儿,等太后来了,你也不必离开,只需坐在外室就好。”

    太后听说周槿欢在御书房,行动是极快的,赵瑜他们两人还没有说几句话,她人就到了。

    王太后看到周槿欢的时候,眉毛皱了一下,周槿欢请了安,什么话都没有说,很识趣地去了外室。

    两人在内室谈了很久,却也不知道在填什么,只知道天快黑的时候,王太后内室走出来,直接无视了周槿欢离开了。

    周槿欢正要进内室,却听到了赵瑜的声音:“天也不早了,你也回去了,让小孟子进来伺候就行了。”

    周槿欢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的,既然不愿意再见她一面,为什么要让她在外室等那样久?

    “好。”她回答了一个字,赵瑜那边却轻轻叫了她的名字:“槿欢……”

    “嗯?”她停下了脚步,他显然没有想到她能听到他的话,声音里有掩饰不了的惊讶,半晌才问了句话,声音里满是苦涩:“槿欢,一直到现在,你都还恨我么?”

    周槿欢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手指在屏风上轻轻敲了敲,开口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身体,不要想那么多了。”

    她在等他的回答,他停了好大一会儿才回答了,只有一个字:“嗯。”

    “那我不打搅你休息了。”周槿欢说完就走了,她走得很慢,像是在等他叫住自己,但是没有,一直到她回到别宫,都没有人叫住她。

    他咳血,但他好似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这是她今日见到赵瑜后的想法,可万万没有想到,第二天会有那样的消息传来。

    正是正午时分,小初夏被青羽带到了王太后那里,周槿欢一个人吃饭,是小孟子亲自跑来的:“娘娘,皇上他殡天了。”

    她端饭的手有些颤抖,却还是强撑着,笑了:“孟公公在说什么胡话呢,本宫昨天才见过皇上,怎么可能突然殡天,你的脑袋是不想要了?”

    “娘娘,奴才哪里敢胡说,是太医院才下的通知。”小孟子的眼睛是红肿的,声音是沙哑的,可周槿欢不相信:“本宫这就去御书房一探究竟,若你敢欺瞒本宫,本宫一定让你灭九族!”

第二百四十五章 什么叫有情?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御书房的,她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相反她经历了太多的生死,而这次却也不同的,里面那人让她觉得一切都是那样不可置信。

    “杵在门外做什么,还不进来?”王太后在房里,斜眼看了她一下,她抿着唇,低着头进来了。

    “将房门关上。”王太后吩咐她,她转身就门关上,门刚关上,她转身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一个巴掌就落下来。

    这一巴掌,王太后等了太久了吧?

    “都是你这个狐媚子,要不是你和元文雅的那些小恩小怨,我皇儿怎么会和鲜卑开战,又如何会受箭伤?”王太后这话说得周槿欢差点笑出声,她的年轻人,力气自然是比王太后要大一些的,一把将王太后推开,几步走到内室,他还躺在床上,就如同以前一样。

    “赵瑜,你以为现在的大燕很安全么,根本就不是,你留下了一个那么大的烂摊子,现在拍拍屁股就走,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点?”她的身子软软地靠在屏风上,说话的语调慢慢的,悠长里带着些许的惆怅。

    “你有什么资格说哀家的皇儿,要不是你这个祸水误我大燕,我皇儿怎么会有如此一劫?”王太后走过来,按照封建礼教的那些视角去看,她说得不算错,可是她是周槿欢,还是心情不太好的周槿欢,所以她开口了:“太后娘娘说本宫是狐媚子,那您呢,您觉得赵瑜的死和您没有关系么,这简直是天下最可笑的笑话了,当初唐密拼死拦着不让那道长炼丹药,是谁将那害死赵瑜的丹药亲手送到他口里的?”

    “这……哀家当时……”王太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顶撞自己,所以一时之间还真的说不出什么话来,周槿欢的话还没说完,接着甩刀子:“是太后娘娘您啊,将赵瑜推入死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您啊,赵瑜到底是您的亲儿子,您怎么就能下得了那样狠的手?”

    “没有,哀家没有害自己的儿子,哀家只是想让他快点好而已,哀家也不知道那道长是那样该死之人……”王太后边说边流泪,最后跪在龙床旁边,整个人都哭晕了过去。

    “来人,太后娘娘晕倒了,将太后娘娘送走。”王太后走了,房间里就剩下两人,周槿欢用嘲弄的口气轻声道:“你一直想将我圈在你身边,可你死得这样早,如何能管得了我?”

    “王太后那样色厉内荏的性子,元文雅是鲜卑人,现在还是被禁足着,周采薇就更不用说了,她到底不是个能顶起天的人,所以就算我现在带着小初夏离开,谁能拦得住我?”

    她这样挑衅的话没有换来任何的回应,她痛恨这样的安静,突然对他动手,用拳头狠狠打他的胸口,像是撒气般喊叫:“说话啊,以前听到我这样说,你一定会炸毛的,不是么,现下怎么就怂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等她打累了,蹲坐在地上,轻轻依靠在床梆,揉揉发涩的眼睛。

    她心痛得让将那心脏掏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可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累吧,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前有十三哥,后有赵瑜,前后不过三五天。

    “珍妃娘娘,皇上昨日留下了旨意。”小孟子在房外呆了很久,直到房间里没有了动静,这才开口。

    “你进来吧。”周槿欢从地上坐起来,从内室走出来,跪下接旨。

    听完小孟子的宣旨,周槿欢苦笑一声:生前不饶过我,现在人死了,还不放过,赵瑜你简直太过分了。

    圣旨很简单,后宫和前朝的所有事宜,一切都由她暂时处理,直到她将孩子生下来。

    原来都是她多想了,她真的怀孕了,可是她明明每次都喝堕胎药,怎么可能就能怀孕的?

    “娘娘,这是皇上留给你的密信。”周槿欢接过那信,坐在书桌前细细看了看。

    赵瑜果然了解她,知道她现下最想知道的是什么。

    看完那密信之后,周槿欢就什么都明白了。

    “皇上殡天的事情现行封锁消息。”周槿欢将那密信撕了个粉碎,轻轻一扬手,那碎片就像是漫天的雪花一般。

    周槿欢最后深深看了赵瑜一眼,抬脚离开了御书房,而小孟子进入房间,用湿手帕给赵瑜擦脸,泪如雨下。

    周槿欢回到别宫,苏婉正要开口问些什么,她先开口了:“让阿芳过来。”

    周槿欢的脸色难看,苏婉亲自去去阿芳了,临近门前还嘱咐道:“主子今天的心情不好,你只管听着就好,千万不要顶嘴。”

    “多谢苏姑娘提醒。”阿芳在别宫不短时间了,懂事乖巧,所以苏婉还是挺喜欢她的,怕她不长眼色惹得主子烦心。

    阿芳一进房间就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压力,行礼之后,周槿欢却还让她起身,她就乖乖地跪着,苏婉刚想开口,周槿欢就将手边的茶水扫落在地:“那堕胎药是怎么回事?”

    “奴婢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阿芳的表情很是无辜,周槿欢几步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手很准确地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到了现在你还装有什么意思呢,你就不想想本宫如何得知那堕胎药有问题的?”

    “自从这别宫建立后,奴婢就一直跟着娘娘,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娘娘,您和皇上之间有情,为什么要那样对自己的骨肉?”阿芳这话让周槿欢忍禁不禁,她的头微微一侧:“有情?你懂什么叫做有情?”

    “娘娘每次见到皇上的时候,虽然表现都是冷冷的,极少有笑脸,但您无法否认你眼底的柔软。”阿芳笑着说这话让周槿欢更觉得她碍眼,阿芳笑笑:“奴婢是听从孟公公的指令将那堕胎药调换了,可是奴婢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

    “不觉得不对是么,那么不若你去一趟大理寺,让大理寺卿告诉你,你做得到底对不对?”周槿欢实在是生气,本来捏着她下巴的手猛然松开,惯性作用下,她身子被轻轻甩在一边,苏婉正要叫人将她带走,她却轻声笑了:“奴婢贱命一条,就不劳大理寺的大人们费心了。”

    鲜血从嘴角流出来,苏婉的动作一向快,可是这次还是慢了一步,阿芳咬舌自尽了。

    让侍卫将阿芳的尸体抬走,苏婉的眼睛不自觉地朝着周槿欢的小腹看,启唇又止。

    “赵瑜死了。”周槿欢很平静说出这话,苏婉像是怕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若非赵瑜死了,我如何得知自己是真的怀孕了?”周槿欢苦笑,轻轻拉拉苏婉的手:“我一直都想让赵瑜去死的,可他现在死了,为什么我的心会这样痛呢?”

    “娘娘……”苏婉想要安慰她,可是她只是想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并不想那些千篇一律的话,于是她开口:“赵瑜殡天的消息现在还没传开,皇宫现在守卫最是轻松,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找个机会将小初夏送出皇宫。要知道一旦消息传出去,皇宫便是最危险的地方,我死不足惜,可是小初夏她还那样小,我不能让她陪着我死。”

    “娘娘放心,一切只要交给婉儿就好了,只是小初夏放在哪里更安全呢?”

    周槿欢一直都是比较属意戚如锦的,但自从知道如锦和唐密那样纠缠不清的关系,她还真的不太敢将小初夏交给如锦了:“我再想想看吧。”

    自从那日和王太后大吵过一架后,王太后就呆在自己宫里,每日吃斋念佛,不理世事了。

    周采薇曾几次来别宫大闹,那是没有理由的胡闹,周槿欢至始至终都没有露面,任由她胡闹了,她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了,也就离开了。

    别宫和御书房那样近,周采薇那样胡闹,御书房那边不可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听到,可是为什么会完全没有反应呢?

    “娘娘,您说皇上会不会……”春兰只是提了几个字,周采薇马上打断了她:“胡说什么,皇上只是病重了而已。”

    周采薇有时候会鄙视自己,当初赵瑜那样待她,她竟然还没有死心。

    人,有时候会慢慢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

    “赵瑜的事情只怕也瞒不了多久了,你今夜便行动,将小初夏放在张子朗那边。”

    “可张子朗也是个重要人物,若是皇宫有变故,只怕张子朗也保不住小初夏的……”苏婉的话说得一点儿都没错,周槿欢何尝不知道,只是她除了张子朗,她实在想不到别人的了。

    戚如锦和唐密在一起,唐密和赵瑜是何等亲密的关系,她怎么能将小初夏放在她那里,况且算算日子,戚如锦也快生了吧?

    “就放在张子朗那边,只有这个地方了。”周槿欢叹气,将小初夏安置好,接下来就是她要面对的事情了。

    会死么,或许吧,要知道她现在面对的可是整个大燕前朝,不说别人,只那个杨明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苏婉领了命令,趁着夜黑出了宫,小初夏睡得正沉,一路都很安静,并没有哭哭啼啼。

    苏婉本想听从周槿欢的命令,将小初夏交给张子朗的,可是到了张府,她又转了方向,几步一拐弯,将身后的跟踪之人甩掉后才敲开了一道门,接孩子的人是小竹。

第二百四十六章 见鬼的珍妃

    赵瑜殡天的消息到底还是公开了,与此一起公开的还有他的密旨。

    周槿欢从一个妃子成了帝国的最高领导者,在所有人的眼里,这几乎是违背礼法的。

    周槿欢有小初夏公主,还怀着皇子,确实是后宫的主导者,可她要掌握前朝,这简直是笑话!

    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能蹦出来,还是个皇子并非公主,能她管管也就罢了,关键是及因为她怀着个不到三个月的孩子就将整个朝廷交给她,赵瑜显然是病糊涂了。

    前朝到处都是埋怨的声音,每日进出丞相府的人用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

    杨明只是听他们抱怨,也并不表态,只是到了夜里就会去张子朗的府邸。

    “丞相大人,只我们两人怕是动摇不了什么吧?”张子朗开口,他这话一点没错,他虽在战场屡战奇功,但皇宫守卫的兵权在唐密手里,而邺城的守军兵权在太尉吕庆新手里。

    若是他们和吕庆新、唐密真动气手来,根本就不是对手。

    “老弟,我怎么会让你做那样冒险的事情?”杨明摆摆手,细细解答:“每天都有人来我府邸让我有所动作,可是我理性尚在,知道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道理。”

    “可是,眼下这样好的机会,放过实在可惜。”张子朗饮酒,接着道:“丞相大人,你说那所谓的密旨会不会是假的?”

    “老弟是通透之人。”杨明和张子朗碰碰杯,随后相视一笑,彼此很是会心。

    “自古没有这样的皇帝,自己要死了,却将皇位传给一个还未出声,不知男女的孩子的,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杨明多喝了几口酒,话也说得多了些:“皇上的皇亲那样多,都比那个珍妃的孩子要适合得多。”

    “丞相大人这样说就是有人选了。”张子朗也不多问,杨明笑道:“天助我也,一切都等皇上下葬后再说吧。”

    赵瑜的死在皇宫里造成了轩然大波,周采薇的反应尤其明显,当夜她就跑到别宫,见到周槿欢之后就跪下了:“阿姐,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可是我们到底是姐妹,你能让我去皇陵么?”

    周采薇想去皇陵守着赵瑜。

    周槿欢不说话,皇陵之地阴气太重,而周采薇才不过是个十七八的妙龄女子,这样对她是不是太过于残忍了点?

    “阿姐,薇儿求你了,薇儿只愿永生在皇陵守着,别无他想。”周采薇边说边磕头,额上的血留到眼睛里,顺着泪水一起流下来,周槿欢深吸一口气,将她扶起来:“你去吧。”

    周采薇的脚踏出房门的那刻,周槿欢的声音传来:“马上就要入冬了,皇陵凄冷些,你要带够衣物。”

    “前朝那些人不会安生的。”周采薇并没有回头,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

    在死亡面前,所有的恩怨都显得单薄。

    “珍妃娘娘,这是明日的日程。”周采薇走后,小孟子就来了,明日是赵瑜下葬的日子。

    是在做梦么,一切发生得过于不真实,直到她看到那棺木,她强忍住没有在小孟子他们面前失态。

    “娘娘?”小孟子已经问了好几遍了,是不是要将皇上安放入棺,而周槿欢则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最后他不得不提高声音,周槿欢这才听到了,她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嗯,下棺吧。”

    仪式其实很简单,就是将赵瑜的棺材从皇宫送到皇陵。

    王太后吃斋念佛多日后还是出来了,元文雅也是如此。

    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元文雅了,她那样一个明艳艳的美人,瘦德都快要脱相了,看着也让人很唏嘘。

    元文雅就真的想鲜卑和大燕打仗,让大梁甚至大周有机可乘么?想必她想要得到的不过是赵瑜的关心和重视吧。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她到底还是皇后,而她到底还是珍妃,外臣在的时候,她的礼数还是要到位的,即使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只是一个摆设而已。

    从皇宫到皇陵的距离不近,但周槿欢感觉好似一下子就到了,她是第二次走这条路,熟悉得让她难受。

    当皇棺落下,周槿欢的手摸摸那发冷的檀木,轻轻嗅了一下,声音发颤,对四下人道:“埋下吧。”

    “皇上!”这一声凄厉的叫声是周采薇的,只见她突然跑上前去,将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推到一边,死命地扒着棺木上的土,周槿欢秀眉一皱,厉声道:“都愣着做什么,还快拦住贤妃娘娘?!”

    周槿欢本就是公主出身,长相也是明丽挂,非那种小家碧玉的清秀,她的气场也大,那几个侍卫倒是都很买账,上前拉住了周采薇,周槿欢信步走到周采薇跟前,捏着她的下巴,悠声道:“既然你这样想和皇上作伴,若是不成全你,好似是阿姐的不对了?”

    周采薇的眼睛里带着笑意,而她的声音依旧冰冷:“贤妃娘娘心系皇上,便让贤妃娘娘留在皇陵和皇上作伴吧。”

    说老实话,在场的女人,除去那些宫人,王太后、皇后甚至周采薇的地位都在她之上,此刻却没有一人多说一句,其一在于她是赵瑜钦定的主持大局之人,其二在于她现在怀着龙嗣。

    举国齐哀的同时,珍妃娘娘的恶名也流传了出去。

    这对于杨明来说是个太好的机会了。

    赵瑜下葬的当夜,杨明下朝之后就直接去找了张子朗。

    张子朗知道他此次之行所为何事,只是张子朗不知道他要怎么做。

    “你还记得前些日子,你说了什么么?”杨明的心情很不错,开始和张子朗卖关子起来,张子朗费劲想了想,却怎么都没有想明白:“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

    “你说那密旨可能是假的。”杨明提示了他一下,他还是没有回过味儿来,声音里的疑惑也并非假装:“我只是说可能是假的,而且就算是假的,现在又有什么用,那珍妃娘娘现在已经掌握了大权。”

    “那个珍妃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愚蠢的女人罢了,若是她真的有头脑,就不会在皇上临死前一两个月才恢复妃位,反倒是那贤妃有点手段,但到底还是个女人,对赵瑜用情太深,不然也不会被珍妃借故留在那皇陵。”

    杨明提起周槿欢来,是不屑的,张子朗只是听着,想着若是周槿欢能听到这番话,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还是丞相大人有见地,您准备怎么做,真的要等珍妃将那孩子生下来么?”张子朗笑,只是那笑很意味不明:“若是那珍妃生下一个小公主也就罢了,若是皇子那可就麻烦了,总不能真的让他做皇上吧?”

    “那自然是不能的。”杨明的眼珠一转,脸上露出一抹奸邪的笑:“我们不用管那珍妃是不是假传了密诏,我们也做一个密诏不就好了?”

    “丞相大人想好了人选?”做假密诏的事情,涉及到了一系列的环节,那些具体的细节,张子朗不会去问,他只想知道杨明选中了谁。

    “赵索。”赵索其人,是赵瑜的远房侄子,今年不过才六岁,而他的父亲赵嘉只不过是个明州州牧,这样好的条件,真的难找。

    “丞相大人你放心,子朗一直都和你站在一起的,到时候只要您一声吩咐。”张子朗表了忠心,想到另外两个人,接着道:“可您别忘了还有唐密和吕庆新那两人。”

    唐密把控着整个皇宫,而吕庆新掌握着整个邺城,若非有这两人在,赵瑜当初也不敢只身前往朔州城。

    张子朗是有些兵力,可是若是两人联手,他也没有多少战胜的把握。

    “吕庆新是个老狐狸,只怕就算现在和他说好,临阵也会有所变故,而那唐密,我早就听闻他和那珍妃之间有些恩怨,只怕将那珍妃拉下高位,他帮咱们还来不及。”

    杨明既然敢动手,自然是什么都算好的,张子朗也不多问什么,答应了。

    两人喝酒到很晚,等杨明离开之后,张子朗转身回到了房里,阿诚已经坐在桌边,灯光微弱,他的表情都掩藏在黑暗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周槿欢让苏婉传过信儿么?”刚刚阿诚就一直躲在内室,他们的对话尽数听到了耳朵里。

    “没有,现在情况已经危及到这种地步,她那边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派阿桑去过了,不过是枉然。”按说赵瑜下葬之前,周槿欢就该派苏婉过来通信的,可是没有。

    杨明过来,他只能虚与委蛇。

    “不论周槿欢生下的是男是女,那孩子都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什么赵索,他以为只要姓赵就能得到皇位么,也太简单了!”阿诚这样说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她要周槿欢稳稳地住在最高的位置上。

    张子朗点点头,他和周槿欢之前的计划完全变了形,谁都没有想到她会怀上赵瑜的孩子,更没有想到赵瑜会让她坐上那皇位,他应该和阿诚保持一致。

    反水?不,张子朗是和周槿欢一起的。

    而另一边,杨明从张子朗的府邸出来,回到丞相府,他的小厮向他禀报:“大人,您送的礼,唐密大人收下了。”

    那些朝堂上的文臣大多数都会买他的面子,现在张子朗和唐密也能助他一臂之力,就算那吕庆新有什么想法也无济于事了。

    珍妃,什么东西,那皇位可是你坐的?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不见的密旨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周槿欢最近身子不舒服得很。

    她虽对朝局十分了解,但总是没有什么精神去应付,这日她还是怏怏地垂帘听政,却发觉气氛有些不对。

    先开口的是星历令,说是北极星忽明忽暗,预兆着天下不安。

    北极星、紫微星都是象征着天下、帝王,所以极其敏感,这星历令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说赵瑜刚死,天下未安,还是有别的意思?

    周槿欢嘴角挂了一抹讽刺的笑,或许她该问一问,不然他们怎么会说?

    “爱卿此话何意,可是上天有所警告?”她装作很是惊恐的样子,薄薄的一层纱布掩藏不了的恐慌。

    “微臣听闻,在皇上的御书房内留有一封密旨,不知太后娘娘对此作何解释?”这个星历令平常不可不哈的,关键时刻还真能冲锋陷阵,可惜,人蠢了点。

    “大胆,御书房是何等重要之地,岂是你能进的?”周槿欢现在的身份高贵,那星历令听后也只有跪地的份儿,但转折也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杨明出手了:“太后娘娘怀有龙嗣,又深得先皇宠爱,若是还有什么密诏怎会不示人,要藏起来?真是荒谬!”

    杨明这话每一句都像是在帮周槿欢,周槿欢只是笑笑,等着另一个人和他演双簧,那个人跳出来的速度比她想象得还要快,正是谏议大夫陶然。

    他年纪不小,留着山羊胡,人看起来特别和蔼可亲,可是这样的人,一旦动手真的很要人命。

    “丞相大人说得不错,满朝文武都相信太后娘娘不会私藏什么密旨,可现下若是将这星历令推出去问斩,只怕流言就传出去了,本来没有影儿的事情都会被传成真的,到时候只怕于太后娘娘的声誉有损,还望太后娘娘三思。”

    陶然这话说得很是有理,而且听起来句句都像是在为她这个太后娘娘着想,若是她不听从了,反而有什么猫腻一般。

    这些日子,她认真想过,她坐在这个位置早晚要面对这样一个结果的。

    孤儿寡母是最可怜的,而她现在只是一个怀孕的太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连性别都不知道,谁能服气,谁能不想欺负一下呢?

    “杨丞相,你怎么看?”她装作有些小纠结的样子,试探地问了下杨明,杨明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道:“既然星历令能听到这样的流言,就说明有人在关注这件事,太后娘娘倒不如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死心。”

    话说得很好听,周槿欢却冷笑,她其实也想知道结果,毕竟那御书房是极其重要的地方,怎么就能有人将所谓的“密旨”放进去?

    “那也好,哀家就让你们一同去御书房探个究竟。”周槿欢起身,殿下的大臣也都跟着去了皇宫。

    周槿欢作为当事人,并没有进御书房,而是和那些大臣们一起在殿外等着,让侍卫去搜。

    东西很快就搜出来了,小孟子看着那青色的密旨,又看了看周槿欢,有些迷糊了。

    关于周槿欢的那封密旨是赵瑜亲手给小孟子的,而现在出现的这个密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笔墨、字迹都像是是真的,内容却是千差万别的。

    “孟公公,这密旨还是你宣读一下为好。”杨明这个时候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对于他而言,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也没有必要再装什么了。

    小孟子直觉那密旨有些问题,但从技术上说,这又不能说是假的,可是那密旨和赵瑜亲手交给他的并不一样,他是真的作难了。

    “孟公公不要害怕,只管将你看到的读出来就够了。”说这话的是陶然,小孟子拿着密旨的手有些发颤,他明显感觉到了压力,抬眼看到周槿欢的浅笑,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却并没有给他任何压力,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看他。

    “奴才根本就没有见过这样的密旨,而太后娘娘的那道密旨是先皇亲手交给奴才的,所以这密旨一定是假的。”小孟子最后还是顺从自己的心,将话都讲出来了,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这密旨是在御书房搜到的,笔迹也是先皇的,还盖着国印,孟公公你这玩笑可是开大了点吧?”陶然说话有些咄咄逼人,杨明拦住了他,貌似很是温和地说道:“这孟公公跟先皇最久,只怕有自己的小心思也说不准,不若请太后娘娘将皇上给您的密旨拿出来,对比一下就可见真假了。”

    杨明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表示她的那份密旨出了问题,可是她有不答应的理由么,显然没有。

    “那也好,婉儿你去别宫将那密旨拿过来吧。”周槿欢不见一点的慌张,杨明则一副成竹在胸的自信,在场的官员有不少想趁机巴结杨明的,此刻正是他们大显身手的时候。

    周槿欢只是听着,并不表态,那几个人蹦会儿也就消停了。

    苏婉从别宫过来了,脸上满是阴沉:密旨果然不见了。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杨明既然能让人将密旨放在御书房,偷她个密旨算什么难事?

    “你,对,就你,将先皇的密旨念一下。”一直站在一边的常喜被杨明点名了,常喜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小孟子,随后便朗声念起来。

    那是一道完全不同的密旨,指明让赵索继承皇位。

    “太后娘娘,您现在还有什么话说?”杨明走上前,周槿欢并没有后退,而是眼前迎上了他的视线:“丞相大人好手段,哀家手段不如你,甘拜下风。”

    明明她在说着服软的话,可是她的表情却是那样骄傲的,那种骄傲让杨明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若非有这么些大臣在,他一定会动手的,而现在,他只能忍住怒火:“罪妃,你假传密诏,妄图改天换日,罪无可恕!”

    这本就是她计划中的结局,她没有做任何反抗,在张子朗要有所行动的时候,她冲他使了下眼色。

    “来人,将这个罪妃拉下去,移交大理寺。”杨明不想看到这个女人,而她怀着先皇的孩子,真动手只怕会惹众怒,不如就将她放在大理寺里。

    大理寺死个人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就这样本来为太后之尊的周槿欢成了阶下囚,杨明将密旨下达到明州,只等着那个六岁的男孩赵索入京,杨明就能挟天子号令天下了。

    吕庆新、张子朗和唐密这三方的军力都没有动作,杨明若是还有些警惕之心就应该察觉到这次的宫变过于顺利了。

    又或者他觉得张子朗是自己一伙儿的,而唐密也接受了他的礼物,殿上的大臣们都唯他马首是瞻,他成功是必然的,没有什么好警惕的。

    谁知道呢?

    整个宫变唐密都是在场的,他看到了一切,却也默认了一切,等回到院子里,他看到了一脸期待的戚如锦。

    “槿欢现在如何,那些黑了心的人没有为难她吧?”如锦拉过唐密的手,唐密还没有来得及甜蜜就听到“槿欢”这两个子,他不喜欢周槿欢,就算是现在也同样如此。

    “她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被杨明算计,现在下了大牢而已。”唐密承认自己是故意这样说的,如锦紧张起来,拉着她的手也紧了几分,脸凑到他跟前:“下了大牢,赵瑜不是留下密旨了么?”

    “中间有许多曲折,反正现在她在大理寺的牢里。”唐密瞟了如锦一眼,如锦则狠狠打在他的胳膊上:“你不是答应我会保住槿欢的么,你说话当放屁的啊?”

    如锦这话说得过于粗鲁,唐密却笑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小任性在他的眼里变得可爱起来。

    “周槿欢和张子朗那是过命的交情,即使我不动,他也会动的,你有必要那么紧张么?”唐密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如锦更生气了,正要发火,他却将她圈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逗你玩的,我是不喜欢周槿欢,但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更何况她怀着赵瑜的孩子,我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话,不然我……”如锦这话还没有说完,唐密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珠,接着道:“不然你就会带着小小唐一起离开,是么?”

    早前唐密接受杨明的大礼的时候,如锦说过这样的话,他记得清楚,她嘟嘴道:“你知道就好。”

    唐密是要救周槿欢的,可他的动作慢了些,张子朗的动作要比他快很多。

    下朝之后,张子朗去了趟丞相府后就直接去了蒙记糕点铺,黑老三很久没有参与到朝廷的事情了,特别是在赵瑜死后,没有想到这一次会听到周槿欢的消息,还是这样劲爆的消息。

    “我去大理寺帮你引开那些人,你就负责将人救走。”

    周槿欢现在刚入大理寺,正是防守最强的时候,他是不该这样突兀的,但没有办法,周槿欢不是别人,他不能让她受苦。

    张子朗去大理寺,和大理寺卿聊了很多,自从孔繁下台之后,他和杨明的关系就明朗了,现下任何人都知道杨明的权势,而他在杨明面前能说得上话,巴结他也算是正常。

第二百四十八章 暗藏的汹涌

    从大理寺里救人算不得什么难事,可若是被救之人不合作,那就另当别说。

    黑老三就遇到了这样的问题,最要命的是他是黑老三,不像阿诚或张子朗还会说道理,他只能干着急:“槿欢,你到底是咋想的,人活着不论怎么样都比死了要强啊。”

    “萧景知死的时候,我就应该跟着他一起去的,可是我留下了,一方面是为了小初夏,另一方面是为了给他报仇,现下大仇得报,我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活着也无非是行尸走肉罢了,加上我肚子里怀着赵瑜的孩子,我怎么能有勇气活下去?”

    周槿欢的每一句话,黑老三都认真地听着,让他无语的是,她的每句话好似都有道理,他竟然无力反驳。

    “可你总要替自己想想的,小初夏现在还没有着落,你总不能……”黑老三这话让周槿欢的脸色很是难看:“明明小初夏被安排到了张子朗的府邸,怎么就没有了着落?”

    “怎么可能,若是小初夏在张子朗的府邸,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黑老三这话并非作假,可周槿欢还是不相信,要知道当初是她让苏婉去将小初夏安置在张子朗府邸的,难道苏婉并没有按照她的意思行事?

    “或者你可以和我一起去趟张子朗的府邸,到时候一切都会见分晓。”

    黑老三的额提议不错,周槿欢答应了。

    小初夏是现在唯一能牵动她情绪的人了,她想不通的是苏婉到底将小初夏安置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会不听她的命令擅自行动。

    莫非是她的那个什么组织盯上了小初夏?

    不对,不对,怎么可能,小初夏还只是一个一岁多点儿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人盯上她?

    凡事都希望往好处想,万一小初夏是在张子朗的府邸里,而黑老三只是在骗她呢?

    黑老三一向没有什么心眼,可是他也不傻,可能小初夏只是一个由头,让她离开大理寺的由头。

    想到这里,周槿欢的情绪才算好了一些。

    从大理寺出来直接就去了张子朗的府邸,就如黑老三所说,小初夏确实不在。

    张子朗这夜并没有回府邸,他陪着大理寺卿一起秉烛夜谈,聊了一夜,第二天太阳刚升起来,两人都还迷迷瞪瞪的,就听到了狱卒的声音:“大人,不好了。”

    “什么事情那样慌慌张张的?”大理寺卿杨墨揉揉眼睛,让那狱卒进来,那狱卒看到张子朗,有些吞吐,杨墨轻松道:“这是张将军,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那个,大人,皇宫的那个罪妃,人不见了。”狱卒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飘着,有些不敢看杨墨,杨墨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回想刚刚自己说过的话,那简直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可张子朗就在旁边,他也不好反应过激,只是摆摆手:“你先退下吧。”

    那狱卒刚走,张子朗就开口了:“杨大人若是没有别的事情,那我也就先回去了。”

    张子朗这话让杨墨紧张起来,连忙起身:“早膳已经预备了,张大人何必那么着急走呢?”

    张子朗其实也是想走的,他要去问问周槿欢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那样束手就擒,杨明难对付么,确实不容易,可是她是周槿欢,论政治手腕根本不在杨明之下的她怎么就会束手就擒?

    杨墨一直都在等张子朗的一句话,张子朗也知道,可是若是太直接给了他,反倒会让他起疑心,所以才会这样一拖再拖的。

    吃了早膳,喝了茶,张子朗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松了口:“多谢杨大人的款待,丞相大人要忙着迎接新君,只怕我要在一边帮忙打点着就先回去了。”

    “丞相大人倚重张将军。”听到这话杨墨总算稍稍安心了些,张子朗的话没有说得很直白,但意思很明确了,他会帮忙的。

    张子朗从大理寺出来之后,直接回到了府邸。

    周槿欢被安排在后院,除非有张子朗的命令否则谁都不能入内。

    “大人。”房间左右各有一个侍卫,张子朗怕她还在休息,将其中一人拉过来,低声问:“那姑娘现在情绪如何?”

    就连张子朗府里的人都不知道躺在屋里的那人是曾经的太后娘娘。

    “那位姑娘昨夜来就一直问大人,刚刚还在问大人回来了没有呢。”那人这样说,张子朗莫名地有些紧张,对那两人道:“好好守着,任何人来着都不许进。”

    “是!”两人回答的声音出奇一致,而且说话的时候,眼睛里还带着些许的探究,那笑意怎么都掩藏不住,张子朗被他们的那笑给整得有些不舒服,他本来是没有必要给他们解释什么的,可是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你们少嚼舌头,不然这张府你们也不用呆了。”

    “是是是,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其中一个侍卫点头,话说得不错,但是语气多了几分的

    暧.昧,张子朗知道这种事情是越描越黑,什么话都没有说,推门而入,之后就将房门关上了。

    “咱们大人这样重视这位姑娘,我看是有戏,到底咱们府里除了厨房的大娘,连个女人都没有。”

    “我看也是,这可是大人第一次带女人回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一种‘哎呀,终于可以放心了’的感觉?”

    “对对对,我也是这种感觉,有个夫人在,至少府里会添一些侍女,我们也多了些机会了,这天天看到的都是男人,真心是烦透了。”

    因为张府里没有侍女,这些男青年真的是要郁闷死了。

    张子朗自然是听不到他们这些埋怨的,他刚进房间就看到坐在长椅上打瞌睡的周槿欢。

    他的步伐很轻,慢慢走上前,坐在她对面,定定地看着她。

    他和黑老三以前喝酒喝高的时候,也曾说到过女人的话题,他活到二十多岁,要说一个女人都没有那绝对是假话,可是好似从来没有人在他心里停留过。

    说起美人,他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周槿欢,为此黑老三还嗤笑过他,他反驳说她的长相确实好看,黑老三狠狠拍拍他的肩膀:像周槿欢那样肠子里一堆弯弯绕的女人最是无趣,也只有萧景知才会喜欢上。

    是他的审美有问题么,好像是吧?

    她睡得并不安稳,秀眉微微皱着,张子朗伸手想要抚平,只是手停在半空,终将手缩回了,轻轻一咳,周槿欢就醒来了。

    “小初夏呢?”一直到现在她还是不相信苏婉会枉顾她的命令,而张子朗的反应让她彻底绝望了:“小初夏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在皇宫么?”

    “张子朗,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小初夏真的不在你这里?”周槿欢拉住他的手腕,那双本来水灵灵的眼睛此刻有些红肿,他有些别扭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不敢看她期待的眼神:“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小初夏,苏婉也没有来过我的府邸。”

    “不可能啊,当时我明明嘱咐过婉儿,怎么可能会没有在这里?”周槿欢细细回想,生怕有一点的遗漏,却是枉然。

    “我要找苏婉问个清楚。”或许她真的对苏婉过于信任了,她怎么就能那样健忘,萧景知的事情也和苏婉脱不了关系的,怎么就能那样放心地将小初夏交给她?

    “槿欢,你冷静一点,你刚从大理寺里逃出来,若是就这样出现在皇宫,别说找苏婉问清楚了,只怕你刚进宫门就会被杨明的人抓住了。”

    张子朗先她一步将房门关上,而周槿欢因为走得急,一下子就撞到他的怀里,他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子就烫起来了,她并没有看出他的异常,冷静开口问:“我进不了宫,那你总可以吧,你找到苏婉向她问清楚,到底小初夏在哪儿,嗯?”

    “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找苏婉问个清楚,你现在身子不方便,还在大理寺呆了一夜,要好好歇息歇息。”张子朗是个挺笨拙却很真诚的人,周槿欢本不想催促他,可还是没有忍住:“大约什么时候能有结果呢,苏婉应该是在皇宫吧?”

    “昨天杨明只看到了你和小孟子,苏婉并没有说什么,按理说杨明不会动她的。”其实那天苏婉的表现也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苏婉一向很忠心护主的,昨天周槿欢就那样被人带走了,而她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当时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现在想想确实是有些奇怪的。

    虽说现在皇宫早就没有了以往的尊严可谈,但张子朗到底是个外臣,突兀地进入皇宫也是不合适的,他将任务下派给了阿桑。

    自从周槿欢下狱之后,阿桑还真的没有见过苏婉,他守在别宫,终于等到了她。

    苏婉一听他的问话,提着的心终是落下了,她去大理寺晚了些,周槿欢已经不在了,她正想着要不要去张子朗或唐密的府邸一探究竟,这阿桑就来了。

    周槿欢在张子朗的府邸,那么她就放心了。

    “你去回复周姑娘,小初夏在很安全的地方,让她不要担心。”苏婉冲着阿桑一笑,阿桑整个人都迷糊了,等回过味儿后,哪里还有苏婉的影子。

第二百四十九章 易容进皇宫

    张子朗自阿桑那里得到答案之后就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周槿欢,毕竟那消息过于敷衍了些,听着根本就像是假的。

    可一直拖着也不是事儿,她终究是要知道的,她的反应和张子朗想象得是有差别的。

    她并没有执着于答案,听后只是淡淡点头,就像那解释很合理。

    “赵索马上就要到邺城了,杨明还在等我……”她打断张子朗的这些话,轻轻点头:“你去吧。”

    张子朗看了她一眼,离开了。

    刚走到府门口,回想到她的眼神,有一种从心底里升腾起来,他莫名地有些不安,但想着在丞相府也逗留不了多久,也就没有转身回去。

    估摸着张子朗到了丞相府,周槿欢就开始行动了。

    推开门,看着门前的两个侍卫,她故作虚弱地青咳一声,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哀求:“两位大哥,我这会儿有些饿了,能否去厨房给我寻些吃食?”

    自家大人虽没有说自己和这个姑娘是什么关系,但就自家大人对她的紧张程度来说,她有什么要求,他们都自当满足的。

    其中一个侍卫堆着笑容:“姑娘想吃什么,只管说,我这就给姑娘弄些来。”

    “随便一些就好了,我对吃食不挑剔的。”周槿欢脸上依旧是带着合宜的笑,那侍卫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女人,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看呆了,还是另外一个侍卫推了他一把:“还不快去?”

    那侍卫反应了一会儿后才离开,周槿欢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就回到了房间。

    随手就将茶壶丢到地上,顺口大声叫了一声,留守那个侍卫很快就冲进来,而周槿欢则抓住了机会,用花瓶直接冲着那侍卫的头就来了一下,那侍卫的腿动弹了几下,随后就晕了,而周槿欢则趁机躲在了床底下,静静等待着后续的发展。

    一刻钟后,另外一个侍卫领着一小队的小厮过来了,看到眼前的场景,整个人都惊呆了。

    蹲下身轻轻拍拍那留守侍卫的脸,那侍卫还是有些晕乎乎的,揉揉还疼的后脑勺:“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盯着我做什么?”

    “盯着你做什么,你长得好看,行不行?”那侍卫的白眼都要翻抽抽了,没有好气地说了一句:“周姑娘呢?”

    “周姑娘刚刚好像受到了袭击,我听到了房里的声音,只是刚见到就被人袭击了……”留守侍卫说这话的时候那种无辜的情态让周边的几个人都想打他。

    “所以现在周姑娘不在了,我们要怎么向大人交代?”

    这是最重要的问题,也是最让他们头疼的问题,与其这样等着倒不如出去找找,毕竟是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不定那周姑娘并没有走远。

    两个侍卫一个对视,想法保持了一致,齐齐出了府邸去找人了。

    当所有人都跟着出去的时候,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身形瘦削的人影。

    在他们搜查完房间之后,周槿欢也换好了男装,混在人群里出去了。

    一切都很顺利,而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进入皇宫,可是皇宫的盘查一样很严的,要怎么做?

    她身上还有不少银子,先去找个了小酒楼住宿一夜,她一直都做男人打扮,脸也故意弄得极黑,倒是不引人注目。

    她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想了一夜,最后倒是想到了一个还算可行的主意,易容术。

    关键是要易容成谁,现在谁入宫最不让人怀疑,无意是杨明了。

    当她盯着杨明的脸进入皇宫的时候,守卫的士兵并没有什么多加盘问。

    那侍卫打了一个哈欠,冲着身边的另一人道:“这丞相大人还真上劲儿,这样大早就进宫来了,别是皇宫里那个妃子和他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吧?”

    “新皇上马上就到邺城了,他当然要忙前忙后了,至于什么后宫嫔妃,咱们的先皇仅有一后两妃,现在这都是什么下场,这丞相大人只怕也看不上眼吧?”

    “你这意思,莫非是那丞相大人看上了太皇太后?”

    “你这话倒是说得有几分意思。”

    两人在说得欢乐,迎面来了一辆马车,不用问话就知道里面的身份,因为那马车的规格。

    “那个,车上……”两个侍卫相互推搡着,揉揉眼睛再次看看那马车,其中一个咽口水,上前拦住了:“出入皇宫要出示玉牌。”

    “瞎了你的狗眼,看不出来这是丞相大人的马车么?”赶车的小厮话说得难听,这个时候杨明挑起了帘子,责怪道:“这侍卫也是尽责,拿玉牌给他看。”

    那侍卫一看马车上的人真是杨明,吓得腿都软了,立马改了口:“都是奴才眼拙,丞相大人入宫还要看什么玉牌,您请进,请进。”

    杨明缓缓将那帘子放下,马车顺利进了宫。

    留在原地的侍卫有些呆呆地开口:“坐马车进宫的人是丞相大人,那刚刚走进宫里的人是谁?”

    “呵呵呵,可能是我们看花眼了吧?”

    “若是唐密大人知道了,我们两人都要完蛋的……”

    “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管他们知道其中必有猫腻,可是追究责任的还是他们两人,也就算了吧,现在时局乱得很,大不了他们值完岗之后逃走就好了。

    周槿欢到了皇宫之后就将杨明这一身行头换了,装扮成一个小宫女,在别宫周围转了好大一会儿都不见苏婉,也就转移了视线去找阿桑了。

    阿桑一开始没有认出她来,她将人皮面具撕开,他有些大惊失色:“周姑娘,你不是在张将军的府邸么,怎么会混入皇宫的,你不知道现在皇宫虽还是唐密大人控制的,但他对杨明很是言听计从,杨明不可能放过你的,你现在出现在这里简直是在找死啊……”

    周槿欢心里os:阿桑你现在废话还这样多,看来还是黑老三打得少,你还没有改过来。

    “你知道苏婉在哪儿么?”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来宫里的目的是要找苏婉问清楚小初夏的下落。

    “这个……苏婉啊,我也找不到她,她最近神出鬼没的……”阿桑简直是在说废话,周槿欢听后直翻白眼,正要离开,阿桑拉住了她:“你准备去哪儿?”

    “我去找苏婉。”她肯定苏婉会在皇宫,不然当日她被拉去大理寺,苏婉也不会无动于衷。

    “你现在是危险人物,不能单独行动,我跟着你一道去。”阿桑这样一说还让周槿欢有些感动,只是这感动还没有持续一会儿,就被他接下来的话整没有了:“侍卫工作很无聊的,正好有个人陪也不错。”

    周槿欢有些哭笑不得,罢了,也让她跟着吧,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有他在也是好的。

    然而她就在这个皇宫游荡了一上午,都没有见到苏婉,下午皇宫突然就忙起来了,阿桑拉住一个宫女问了问,那宫女看着阿桑脸都有些发红:“听说新君今日下午就到邺城了,丞相大人下令把皇宫布置一下。”

    那赵索是自明州而来的,今日下午就能到邺城,速度也是够快的。

    “咿,你这是去哪儿啊?”阿桑见周槿欢掉头转了方向有些小疑惑,周槿欢拉了他一下:“正午了,先吃饭再说。”

    按说苏婉留在皇宫的目的就是要杀赵瑜,赵瑜已死,她根本就没有留在皇宫的必要,而她现在留在这里,应该和那个新君有关系吧?

    与其这样没头没脑地找人,还不如以逸待劳,等着她出现。

    吃过午饭,又睡了个午觉,她醒来的额时候,赵索已经到了皇宫。

    她和阿桑一起去御书房围观了,因是新君第一次会见大臣,御书房聚满了人,多他们两人也算不得多。

    赵索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可是人很聪慧,鹦鹉学舌得不错,只是那些场面话自他一个这样小的孩子口里说出来让人听来觉得可笑。

    “朕年岁尚小,一切大小事情还请丞相大人多多费心了。”赵索这话一说,杨明的脸都笑成了一朵喇叭花,很愉快道:“微臣谨遵皇上圣命。”

    “丞相大人匡正社稷有功,朕要大大赏你,现在大燕没有异姓王,姑且就封你做洪州王吧,食邑万户,各位大臣可否赞同?”这话想必也是大人教的,最后那句问话形同虚设。

    周槿欢没有心情就听他们的对话,全心全意找苏婉,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从她身边走过,她的注意力被吸引住了,有些发愣,不为别的,而是那人和她记忆中的一个人重合了: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在这里?

    “无耻小儿,那龙椅可是你能做得来的?”那人的声音很是浑厚,打断了赵索和杨明的谈话。

    “大胆,你是何人,竟然敢口出狂言?”赵索这个孩子在家估计也没有少被训练,这话说得还是有几分气势的,可那人并没有说话,反而是杨明开口了:“林大人这是走错地方了吧,皇宫之地可不是你这个州牧能随意进来的,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林大人拉下去?”

第二百五十章 赵瑜的出现

    “本官手上有皇上的密诏,谁敢动手?”声音里满是不可怀疑的郑重,手里的那份密诏很是显眼。

    是林廉,是那个曾经的贤相林廉。

    不得不说他此刻出现在这里是耐人寻味的,也是让人心慌的。

    “什么密旨,那是假的,还不快将这个乱臣贼子拿下?!”林廉远离政治核心不短时间了,但他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毕竟是坐那个位置最久的人,在场所有人都楞了。

    那些侍卫正犹豫着要不要动手,唐密的声音传过来:“既然只是假的密旨,丞相大人何必如此紧张?”

    唐密掌握着整个皇宫的安全,杨明一直以为他们早就达成了共识,没有想到会在这紧要关头和他唱对台戏。

    唐密走上前冲着林廉作揖,随后将密旨接过来,不劳常喜宣旨,他将那密旨朗读了一遍。

    大意很简单,在赵瑜过世后,若是杨明胆敢对周太后不利,即刻免除丞相职位,由林廉接替。

    这份密旨的获益人是周槿欢和林廉,对于杨明来说,周槿欢是好对付的,而这个前前丞相却是难缠得很。

    就如同现在的情况,明明他林廉已经远离京师一年多了,可这份密旨拿出来,照样有人买他的账。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先皇当初将你贬谪就是因为看出你的狼子野心,现在新君年幼,你觉得有机可乘才过来做这种事情,真的无耻至极!”杨明抢过那密旨,他根本就不相信会有什么密旨,仔细看过之后更是哈哈大笑:“连个印章都没有就敢假传圣旨,谁给你林廉如此大的胆子?”

    说到那密旨没有印章,本来那几个还有所摇摆的大臣纷纷对林廉口诛笔伐起来,唐密站在一边,并没有说什么,等着林廉的解释。

    林廉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对于众人的怀疑,他只说了一句话:“你们见过皇上的密旨么,谁说皇上的密旨一定是要加印章的?”

    林廉这话说来算是没有什么道理的,可是周槿欢却惊讶极了:她当初亲手接过密诏,虽没有看过几眼,却也记得那密诏是没有印章的,只有落款的篆体字。

    “丞相大人的密旨就有印章,你是说丞相大人在伪造么?”说话的是陶然,他这样帮腔让杨明有了底气,他想到了一个人,嘴角带着一抹笑:“密旨是经过御书房宫人的手的,孟公公现下在哪儿,让他来解释一下?”

    小孟子也被带到了大理寺,周槿欢被救走之后,只怕所有的火力都对准了他吧?

    周槿欢当时满脑子都是小初夏,根本就想不到别的人,现在他们提到小孟子,她才想到他的存在,心里略略还有些内疚,要知道小孟子待她还是很好的,不管他是看在赵瑜的面子上还是看在苏婉的面子上。

    “那孟公公伙同那罪妃擅自拟写密诏已经下狱了,大人若是要问,常喜公公常年在御书房当值,对密旨也是了解的,是吧,常喜公公?”陶然突然将皮球踢给了常喜,周槿欢和常喜有些接触觉得那人虽说有时候略显迂腐,可到底是小孟子的徒弟,算是个正直的人。

    而现实却给她开了个玩笑,常喜诚惶诚恐地接过那密旨,很认真地看了几遍:“这份密旨确实是假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表情各异,杨明脸上的笑很自信了,而林廉却根本不着急,反问道:“常喜公公可是看清楚了,别是看花了眼睛吧?”

    “奴才在宫里当值多年,自问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常喜回答还是很得体的,林廉只是笑笑,也不多做解释,唐密环着胳膊,正要开口让侍卫将林廉拉下去,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来了:“若朕说那就是朕亲自给他的密诏呢?”

    在场所有的人,包括周槿欢都吓得钉在了原地,她躲在人群之中,只见那人自大殿门口走进来。

    他穿着一件米色长衫,很是普通的打扮却有挡不住的霸气,整个大燕再也难找一人了。

    赵瑜,他竟然没有死?!

    “你是何人,竟然敢假冒先皇,是活得不耐烦了吧?”杨明先声夺人,指着那侍卫大声斥责:“都愣着做什么,这人假冒先皇是死罪,还不快拿下?”

    “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唐密看着赵瑜的眼睛就没有离开,对着赵瑜一笑,跪下了。

    赵瑜和唐密的关系有多亲近,整个邺城的人都知道,若是唐密都能肯定那人是先皇了,若是再有人起疑,那一定是在找死。

    能混到大殿议事的大臣都不傻,他们马上就跟着唐密跪下了,三呼万岁,就连本来坐在龙椅上的小赵索都被他爹赵嘉给拉下来,乖乖地下跪了。

    形势已经很明显了,赵瑜瞟了杨明一眼,杨明的唇都在发抖,断断续续说了几个字:“皇……上……皇上……求皇上饶命……”

    “丞相大人好大的野心,啊?”赵瑜信步走到龙椅前,蹲下身子,看了一眼赵索那小孩子,又盯着赵嘉看了好大一会儿,赵嘉紧张得要死,牙齿都在打颤:“求……求皇上……绕过下官吧,都是杨明,都是杨明逼我们的,我们本来好好地在明州住着,那杨明非要让索儿过来,我们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啊……”

    赵嘉甩锅给杨明,不停地磕头,一副孬种的样子,赵瑜很嫌恶地皱眉,转头看了看杨明,杨明这个时候倒是看明白了,他被所有人都出卖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就当是我强迫他们父子俩个虏过来的,一切的错我都一力承当,皇上您会相信么?”

    那话是在挑衅,赵瑜坐在龙椅上,悠然道:“朕自然是不信的,至少这陶然和常喜是您丞相大人的人,是不是?”

    赵瑜此人,几乎很少这样温柔地说话,而每当他这样说话的时候就表示有人是要倒霉的。

    杨明虽知一死难免,却还是吓得身子抖了一抖,另外提到的那两人也是很害怕的模样,只是陶然表现更真实,而常喜则少了分自然。

    “谋逆大罪,杨明诛九族,点天灯,而陶然就给他一个痛快吧,至于常喜……”说到常喜赵瑜的话顿了顿,朝着四下看看,周槿欢正在盯着常喜看,脸上满是疑惑,感觉有视线落在头顶上,回看过去,正好和赵瑜目目相对,她有些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神,而这个动作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赵瑜嘴角不自觉地挂了一抹笑,清清嗓子接着道:“至于常喜,朕看在他多年服侍还算得体的份上就先关在大理寺里,朕想清楚了再行发落。”

    赵嘉父子被赶出了大燕,自此不让再入大燕地界一步,而剩下的大臣,赵瑜并未追究。

    好似一下子,天又变了,周槿欢趁着赵瑜下诏书的间隙逃走了,赵瑜自是发现了,装作没有看到罢了。

    可以说赵瑜的出现让周槿欢一下子就乱了手脚,她没有什么时间去思考赵瑜这样做的目的,也将找苏婉的事情推到一边,她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逃出皇宫。

    她只和赵瑜眼神相撞过一次,但她感觉他好似已经认出她来了,易容改变不了眼神的,更可况他们那般相熟,他如何能认不出?

    怀着惴惴之心走向宫门,万万没有想到出宫比她想象要简单得多,侍卫只是例行盘查,问了几句话就放行了。

    可能是非常时期吧?

    周槿欢不疑有他,出了皇宫后就找个家客栈,恢复了原貌,又回到了张子朗的府邸。

    张子朗还在皇宫没有回来,守卫看到她都快激动地跪下了:“我的姑奶奶啊,您总算是回来了,您是去哪儿了?”

    “我能去哪儿,我是被人掳走了,要不是我聪明你们都见得到我?”周槿欢信口胡诌,还颇为不满接了一句:“张子朗天天养着你们,还真够没用的,我要是等你们救我,那估计命都得赔进去。”

    她照旧回到了后院,将房门一锁就开始细细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可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算了,也就什么都不想了,反正那皇宫她是再也不能进了,现在最重要是等张子朗回来,让他帮忙找找苏婉了。

    “好像有些事情不太对。”周槿欢回想起今日御书房发生的事情,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可是却又想不明白。

    她不是个喜欢为难自己的人,想不明白就放在一边了,安心等着张子朗,而张子朗直到晚饭时间还没有回来,她就有些生气了:“这张子朗怎么还不回来,莫不是杨明将他也供出去了,他也被抓到了牢里?”

    牢里?提到这个,她总算知道那种不对劲儿是来自什么地方了,赵瑜一向看重小孟子,就连林廉都官复原职了,他怎么能不记得小孟子呢?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知道小孟子还被关在大理寺?

    “大人,周姑娘回来了。”就在这个时候,张子朗回来了,周槿欢听到他的声音,起身将房门打开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纷繁的错乱

    苏婉的事情张子朗答应得很痛快,周槿欢想了想还是将小孟子的事情讲出来了:“赵瑜有提到过小孟子的事情么?”

    “小孟子?”张子朗反问,周槿欢解释:“就是以前伺候他的孟公公。”

    “赵瑜现在身边有个伺候的太监,从来没有提到过孟公公。”张子朗的回答让周槿欢忍不住嗤笑:这赵瑜还真是个薄情的人,小孟子跟了他这样久,没有想到转头就被忘得一干二净。

    “孟公公现在还在大理寺么?”这简直是废话,张子朗反问,话里还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你想做什么?”

    “我想让你帮忙救孟公公,说到底他也算是被我拉下水的。”小孟子和张子朗毕竟是没有什么交集的,这个要求于情于理来说都有些过分,她还真的有些不太好意思,可张子朗答应了:“若是我不答应,只怕你又会想别的办法,现下京师太乱,还不如我帮你这个忙。”

    张子朗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通透了?

    吃过晚饭后两人就一起出了府邸,直接去了大理寺,她在大理寺的后门等着,张子朗进去救人。

    这边周槿欢等着很是焦急,一刻钟后张子朗就将小孟子救出来了。

    在大理寺的这些日子显然是不好过的,小孟子身上都是伤,触目惊心的血迹,脸都陷下去了,瘦德不成人样。

    “多谢娘娘和大人的搭救之恩。”小孟子就要下跪被周槿欢拦住了,她有些内疚:“孟公公也是被我拖累的,是我该向你赔罪。”

    “娘娘折煞奴才了,奴才不中用,没能为娘娘洗白冤屈……”小孟子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哪里有不对,而周槿欢也没有纠正他。

    “这邺城只怕你是待不下去了,连夜逃走吧。”周槿欢从衣袖里拿出些银两,小孟子接过那银两,想要说什么,看着她的眼神充满的悲怆,最后只是说了句“多谢”。

    小孟子转身走了,周槿欢盯着他的背影,想到他看着苏婉的眼神,莫名有些唏嘘,等回过神后却发现小孟子已经跌落到地上,她连忙跑过去,面色苍白、四肢湿冷、呼吸急促,慢慢地甚至有血从鼻孔和嘴角流出来,小孟子好似是中毒了一般。

    是,中毒,吞金而死,还是她亲手给的自杀工具,多讽刺!

    “娘娘,奴才命该如此,娘娘不必挂怀。”小孟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他嘴角还是挂着抹笑意:“奴才入大理寺的时候就想到过会有这样一天,其实您根本就不要内疚,奴才当初那样做也只是为了尽忠而已,应该是怀有希望吧,总感觉先皇他没死,他还在,所以一直挺到现在,可直到今天奴才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和怯懦……”

    多可笑,小孟子能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理寺里呆那么久就是为了验证赵瑜的存在。

    “赵瑜还活着”这是多简单的额一句话,若是她知道小孟子那么在意这句话,她早就说了,可是时间哪有可回头的?

    现在告诉他赵瑜还活着,对他来说或许更加残忍吧?

    “娘娘,奴才命不久矣,只是想请娘娘帮奴才一个忙,咳咳……就一个忙……”小孟子嘴角的血越擦越多,周槿欢的眼睛有些发热,连忙点头:“你说,只要你说,我都答应你!”

    “求求您救救常喜吧,常喜他是奴才的徒弟,算是奴才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了,奴才实在不忍心他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小孟子知道常喜投靠杨明的事情么,显然是不知道的,不然依照他忠君的程度,不会临死让她搭救一个忤逆人,可是周槿欢能告诉他常喜的真实面目么?

    “好,我答应你,会去救常喜,会去救他的,好吧?”周槿欢说这话的时候有眼泪落下来了,她看到小孟子笑了,他的语气满满都是遗憾:“奴才喜欢苏婉姑娘,想必娘娘也是清楚的,她当初给我的那块糕点,我一直都没有舍得吃,是知道自己配不上她,这辈子无论我怎么努力都配不上她,不如就放过她吧,至少我能给先皇尽忠,能陪先皇黄泉碧落,也是无悔了……无悔了……”

    小孟子是死了,不过他走得很安详,嘴角还带着笑意。

    周槿欢擦擦脸上的泪,将他安放在一处僻静之地,和张子朗再入大理寺。

    这次张子朗动作很快,不过是空手的,她有些诧异:“赵瑜那么快就对常喜动手了?”

    她以为常喜已经死了,虽觉得那常喜是自食恶果,可也觉得对小孟子欠交代。

    “并不是,常喜被人救走了。”张子朗这话让周槿欢的心跳有些不正常,她强压住乱跳的心:“怎么可能,常喜他一个宦官,谁会救他?”

    “你还记得小竹么?”张子朗去救人的时候看到了小竹的正脸,周槿欢心里的那份悸动少了,多了份高兴:若是她记得没错,那小竹和苏婉是一个组织的,跟着小竹就一定能找得到苏婉!

    逻辑是通的,周槿欢有些激动,拉着张子朗的衣袖:“他们朝哪里去了,我们跟上去!”

    张子朗还是很有跟踪的潜质的,两人一直跟在了一件偏僻的茅草屋外,漆黑的天,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有一盏灯光让两人的轮廓都清晰起来。

    周槿欢睁大眼睛看着里面,确实是小竹和常喜两人。

    这完全不搭调的两人居然还能有关系,也是够厉害的,周槿欢伸直了耳朵听着里面的对话。

    “主子,现下邺城的局势变化这样大,到底该如何是好?”说话的是小竹,他对常喜说话很是恭敬,常喜则摆摆手:“诶,虽说现在赵瑜重新掌握了大权,可有些矛盾也再也掩饰不住,不得不爆发了,我们绝对不能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主子有把握?”小竹在邺城多年,这里乱七八糟的关系,他自然也是懂的,常喜倒是也不直接:“有唐密在就能保证皇宫不乱,有吕庆新在就能保证邺城不乱,可他赵瑜也只有这两个忠心之人了。”

    “主子不担心张子朗和卫道诚?”小竹和张子朗、阿诚都是相处过的,特别是阿诚,当时他们同住萧府,现在也成了他口里“卫道诚”了。

    今夜让人唏嘘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叹息声是很轻很轻的,只是茅屋里两人的警惕性都极高,因而很机敏地听到了,有飞镖自小竹的手里飞过来,张子朗反应快,拉过她,还好避开了。

    “什么人?”依旧是常喜的声音,但是在周槿欢听来却违和得很,张子朗拉着她就要走,可是为时已晚了。

    “张将军和珍妃娘娘怎么会深夜在此?”到底是不会武功的周槿欢拖累了张子朗,他们没有逃得了,小竹上来就将他们拦住了。

    “苏婉呢,那常喜是你的主子?”周槿欢反客为主,小竹正盘算着要怎么回答,常喜过来了,上前就要对周槿欢动手,张子朗和他打起来。

    张子朗的身手是相当不错的,可是在面对常喜的时候竟然落了下风,还不是那种渐渐落出下风,而是一开始就一点儿便宜都没有占到。

    这常喜真心是真人不露相,就连张子朗这样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张子朗最后被常喜踩在脚下,那是他从未有过的屈辱。

    而周槿欢则完全被常喜这稀奇古怪的画风给惊呆了,她和常喜还是有所接触的,而今天的他和以往的他太不一样了。

    “常喜,你不能动他!”小竹虽控制着周槿欢,但碍于她怀有身孕并没有用力,所以她很轻松就从小竹的魔爪里跑出来,狠狠推了常喜一把,而那常喜只是冷冷一笑,脚下用力,那力道极大,甚至就连周槿欢都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你到底在做什么?”周槿欢再次跑过去,这次常喜没有手软,松了脚,一手捏住了她的脖子,他的脸慢慢凑近,浑身的狠厉和那个有些小脾气的常喜完全不能重合在一起,就在她正要说话的时候,他一把将她推到了小竹的身上,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给我看好她,若是她再来扰我的事儿,我杀了你!”

    “是,主子。”小竹这次将周槿欢扣得很紧,而常喜自小竹身上抽出一把利剑,挑着张子朗的下巴:“张子朗,你该死,你知道么?”

    “大丈夫固有一死,只要对得起天地、君主,足以。”张子朗这样的话惹来常喜的一阵笑,随后他眼眸里冷光一闪:“对得起天地、君王,张子朗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么?”

    常喜抬手,白光一闪,周槿欢吓得用手捂住了眼睛,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duang”的一声,那利剑应声而落,不远处来了不少人,为首的是赵瑜,他身后是唐密和多日不见的太尉吕庆新。

    常喜口中的赵瑜最信任的两个人。

    赵瑜看到了周槿欢,面容柔和了许多,转头对常喜开口:“故人既然来我大燕,为何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呢?”

第二百五十二章 梦里身是客(大结局)

    “真面目?”听到张子朗的话,常喜反而笑了:“说起做戏,谁能比得上大燕皇上你呢,不惜用命来赌博,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其实朕的本意并非如此,你,不过是意外所得而已,大周皇上。”赵瑜没有和他玩文字游戏,反而直接开口了:“萧景知,许久不见,朕倒甚是想念。”

    赵瑜这话让被控制的周槿欢都楞了:萧景知,常喜会是萧景知么,怎么可能?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你什么时候猜到我是萧景知的?”若前一秒周槿欢还在怀疑“常喜=萧景知”这个公式,那么现在她一点儿怀疑都没有了,她太熟悉这个声音了。

    “也就是刚才,你亲口承认那一刻。”赵瑜说完微微一笑,接着道:“其实我早就想过大周会派人过来,只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你会亲自来,这个惊喜太大了点。”

    “你怎么知道是惊喜,万一是惊吓呢?”“常喜”将人皮面具撕下来,露出那张谪仙一样的脸,那双凤目还是微微上挑着,只是少了些沉静,多了些戾气。

    “惊吓?只怕就你和那个没用的侍从也给我带不来什么惊吓。”赵瑜说这话的时候相当有底气,这是在他的大燕,而他身后又有唐密和吕庆新。

    不用看就知道结果,萧景知必败。

    “那可不一定。”萧景知退后几步,和周槿欢距离极近,细长的手挑起她的下巴,他在对子她笑着,那笑容明明那样熟悉,却让她找不到一丝一毫的亲切感,他的声音拂过她的耳际,明明是听了很久的声音,却让她辨认不得:“毕竟这个女人在我手里,不是么?”

    甚至前一秒,她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天,眼前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可是大周的国君,你认为我会为了她而放过你,未免太幼稚了些吧,嗯?”赵瑜的话依旧是无情的,只是他眼里有一丝焦急一闪而过,周槿欢捕捉到了,萧景知那样的人如何会看不到?

    所以他听到赵瑜的话后,更贴近了周槿欢,樱花一样的唇落在她的眉眼上,举止轻佻得惹人生气,而赵瑜看到他这样的动作,也忍不下去了,抽出剑来就朝着他砍过来。

    萧景知将周槿欢往小竹的怀里一推,和赵瑜打斗起来,唐密他们正要有所动作,赵瑜开口了:“这是我和萧景知两人的恩怨,你们都不要插手!”

    赵瑜发话,没有人敢视若罔闻,可是小竹就被盯上了,小竹一人自然是不能对付唐密他们那多人的,被抓是避免不了的。

    小竹被人拉下去了,周槿欢则站在一边盯着打斗的两人看。

    “看两个男人为你打斗,是不是很有优越感?”不用猜这话就是唐密说出来的,周槿欢连白眼都没有给他,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赵瑜和萧景知两人都是在战场上成长起来的人,所以功夫都不弱。

    两人痴缠了许久,却也难分伯仲。

    许是萧景知被关在大理寺期间体力有所消耗,亦或是他有太大的心理压力,渐渐地他竟然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

    历史惊人的相似,萧景知倒在了刚刚张子朗倒下的地方,换成赵瑜用长剑指着他,狼狈至极。

    “萧景知,你这人真的很让人火大,你知道么?”赵瑜也用脚踩着萧景知的膝盖骨,虽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足够让他疼痛难忍,萧景知额头上慢慢有了冷汗,却还是强忍着,嘴角带着一抹讽刺的笑:“让能大燕国君火大,我很高兴。”

    “可是以后就不会了,或许我该谢谢你的,谢谢你让我明白了她对我意义,也谢谢你能用整个大周给你陪葬!”赵瑜说的轻描淡写,萧景知说话的语气是缓缓的:“你若是有能耐现在就一剑杀了我,不用说这些废话。”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大周和鲜卑联合准备攻打朔州之事么?”

    这消息确实是机密中的机密,不然唐密和吕庆新不会也那么吃惊。

    萧景知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后大声笑起来:“赵瑜,若只有那样的准备,我不会贸然过来的,你把我想得也太傻了些吧?”

    “我自然不会将你看得太傻,我只知道若是你不在了,那大周于我来说是唾手可得。”赵瑜的剑出手很快,寒光一闪,接下来就是撕心的叫声,只是那叫声不是萧景知的,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一群人里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周槿欢。

    “周槿欢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赵瑜的剑自手里滑落,跪在地上,将周槿欢抱在怀里,他有太多斥责的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顾着用手用堵那涓涓而流的血,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觉得流血是多可怕的事情,而现在他好害怕。

    “我……咳咳咳,自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他是萧景知啊……我等了他那么久,永远见到他了,你怎么能让他就这样死在我面前……赵瑜……你太残忍了……”赵瑜那剑就是奔着萧景知的命去的,所以这一剑很重,她现在已经说话断断续续的了,赵瑜用手擦擦眼角的泪,冲着吕庆新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御医,请王御医来!”

    王御医?只怕就算扁鹊再世也没有用了。

    “赵……赵瑜……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现在只有两件事求你……”她的手微微抬起,覆上他的脸,他点头,手抓着她的手:“只要你好好活着,妄说两件事就算是两百件事,我也都听你的。”

    周槿欢微微笑了,只是她嘴角的血太让人难过,她的身子微微转向了萧景知,眼睛定定看了他好久,泪水落下来:“景知……好久不见了……你一点儿都……都记不得我了……是吧?”

    “……”萧景知的眼睛里有悲痛也有迷茫,他是真的还没有想起来,周槿欢苦笑了一下,眼睛还看着他,话却是对赵瑜说的:“第一件事……留……留景知一命,第二件事……不要再找……找小初夏了……她本来就不属于……那个皇宫……”

    “好,只要你答应我,好好活着,这两件事我都答应你,我都答应你,好不好,嗯?”赵瑜这话说得分外急切,因为他看到周槿欢的眼睛已经开始涣散,可他终究是晚了一步,她的手慢慢滑落,眼睛彻底没有了光彩。

    周槿欢死了。

    “御医呢,为什么还不来,都死了么?!”赵瑜抱着她的尸体,一步一步朝着皇宫走,而萧景知则被带入了大理寺。

    萧景知也不知道那段路他是怎么走过来的,他脑子里全都是流血的周槿欢的模样,他扮作常喜的时候和她是有接触的,可对她的印象并不好,这次她的举动,他更多的讶然,他没有什么内疚,那样没用的情感并不美好。

    只是在踏入牢狱之时,时常会烦扰他的那些杂乱记忆一下子就清楚了,那些本来只有音没有容的记忆都清晰了,所以他的心痛难忍,大吼了一声:“槿欢!”

    夜还深着,这声喊叫显得特别凄厉,特别哀伤,特别绝望。

    “啊啊啊啊!”苏小萌像是被梦靥住了,吓得惊叫了几声,摸摸眼角还有残留的泪。

    “苏小萌你是不是想死啊,现在几点了,你知道么?!”是苏妈妈的声音,苏小萌拍拍胸口:是梦吧,可是也稍显真实了些?

    迷迷糊糊穿上衣服,下床开了门,苏妈妈马上就闪进来了,拉着她的衣服,一脸的嫌弃:“苏小萌你是丐帮的么,怎么天天穿的衣服跟要饭花子似的?”

    “小女不才,正是丐帮第二十五代帮主苏小萌是也。”苏小萌插科打诨换来了苏妈妈更大的白眼,顺手将一件白色的碎花裙丢给她,退出房间:“将衣服给我换了,今天有活动!”

    苏小萌看看那裙子,细细想了很久:马上就到六一儿童节了,莫非苏氏夫妇要带她去逛公园?

    将裙子换好之后,苏小萌并没有出房间,而是拿起了手机,她又找到了昨夜看的那个小说。

    他没有什么耐心看小说的过程,只是看了结尾:赵瑜依旧是大赵的皇帝,而周采薇因为陪着他在皇陵呆过一段时间,他非常感动,对她更是爱若至宝,只是碍于她的身份,没能将她升为皇后,依旧还是顶着贤妃娘娘的身份。

    而周槿欢在小说里最后一次出现是在真假密诏上,苏小萌去看过那一章的评论几乎全都是在骂周槿欢的,说什么都有,总结一下就是说她是个心眼极多的贱人。

    而萧景知,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过客一样的名字,没有故事,他出场在后几章,前面一点儿都没有提。

    小说依旧是玛丽苏的小说,和她梦里的完全不同,她突然就释怀了,将小说点了一下已读,事情就算过去了。

    只是看过小说而已,真的没有必要有什么执念,赵瑜是爱周采薇的,萧景知是个戏份不如小孟子多的过客,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苏小萌你是死在床上了么?”听那敲门的节奏就知道又是苏妈妈在催命了,苏小萌将手机丢到床上,出了房门。

    “我的天啊,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姑娘呢,不上班都能睡到大中午,谁敲门都没用,都怕地震来了你该怎么办!”苏妈妈的嘴一向厉害,苏小萌卖乖:“怎么会,我可是最听妈妈的话了。”

    苏小萌这话是拍马屁,但她转头看到苏爸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正觉得事有蹊跷,苏妈妈突然很是开怀地笑了,这变脸速度太快,苏小萌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马上开口:“爸妈,我忘记告诉你们了,其实我今天要和叶子一起去逛街的……”

    “逛街,逛什么街,人家叶子有男朋友陪着,要你去做电灯泡?”苏妈妈一把拉住了想跑的苏小萌,简单粗暴地将手机递给她:“呐,这是你大姨夫的三舅姥爷的邻居家的外甥的联系方式,听说人还不错,你去相相。”

    “我的娘亲啊,求求你饶了我吧,这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哪里还有人相亲的,再说了那乱七八糟、七扭八拐的关系,靠谱么?”苏小萌条件反射地表示反抗,可苏妈妈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话:“话说你是自己去xx咖啡呢,还是要我和你一起去?”

    “得得得,我自己去,我去,行了吧?”与其让苏妈妈跟着,还不如她自己一个人去应付,随意说吹就好了。

    早饭没有吃,午饭只吃了六分饱,苏小萌这就被退出了苏家,苏妈妈临别还说了一句颇有威胁性质的话:‘苏小萌,我可是听说那人条件很好,你要是敢给老娘整黄了,老娘打断你的腿,听懂了么?’

    腿很重要,可是开心更重要,鬼知道那个什么介绍人是不是在说胡话。

    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三点,而xx咖啡距离苏家并不远,苏小萌就跑到咖啡馆对面的湘菜馆吃了些凉菜,还是带蒜的,静静地等着约定时间的到来。

    到了三点,苏小萌才慢悠悠地从湘菜馆出来,她回想苏妈妈的说的话,好像是六号桌来着。

    一号、二号、三号……六号,苏小萌连头没有抬,低声说了句:“这路上太堵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堵车”两字本来没有什么,只是配上咖啡厅外空荡荡的街道就显得有些可笑了,苏小萌自然是知道的,可这本来就是故意的,非但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觉得很好玩。

    “这位小姐,我好像不认识你。”对面的男人开口了,语气很平和,苏小萌被“小姐”这个字眼刺激到了,反口:“你才小姐呢,你全家……你是不是叫萧景知?”

    她抬头的那瞬间,所有的话都没了,只有“萧景知”三个字,那凤眼,那笑起来很温柔的模样,不是萧景知又是谁?

    “这位女士,你可能认错人了,我并不叫萧景知。”对面那人还是保持着风度,苏小萌乐开了花,眼睛也笑得弯弯的,很是讨喜:“那可能真是我认错了人,我叫苏小萌,就是……呃,你要相亲的那个人,你叫什么?”

    她满怀期待得等着他的回答,他的眉眼和梦里一模一样,仙人似的,若非强行忍住,只怕她这会儿都要伸手去摸他的脸了。

    “对不起,你真的认错人了,我在等一个客户。”他的唇也和梦里一模一样,苏小萌支着头看着他,根本就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他显然看出了她的痴迷,正要说什么,这个时候从后面来了一个男人,一把将苏小萌拉起来:“苏小萌,你确实认错人了,和你相亲的人不是六号,是九号。”

    有人打搅看帅哥,苏小萌自是不爽的,正要考虑着要不要发个飚,抬头就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和赵瑜一模一样的脸。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赵瑜和萧景知从小说里出来了?

    苏小萌二十五年没有开了桃花,一下子开了两朵,太突然了点,嗯,突然极了。

    正文完

动心是意外1(唐密番外)

    1

    在遇到戚如锦之前,我一直都在偷偷嫉妒着赵瑜,男人总在避免着“嫉妒”这样小心眼的字眼,但这种情绪确确实实存在着,我自是避免不了的。

    周采薇是个太美好的女人,特别是在那个桀骜而无力的高平公主对比下,她的温柔贤淑、知书达理就更扎眼。

    我和赵瑜是不同类型的男人,各有魅力,并无高下之分,都是年少便名满邺城的主儿,甚至可以说我更受邺城姑娘的欢迎,因为我更风趣一些,也更多情一些。

    骑马在邺城转上一圈,大凡看到的姑娘,无不是含羞带怯的,有些大胆的还会拦住我的高头大马送上定情信物,可以说女人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挑战性。

    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我甚至还以此为傲。

    可是周采薇是特别的,她眼中始终都没有我。

    周槿欢不喜欢她,一直都不喜欢,难听的话自然是少不了的,她听后也只是笑笑,依旧跟着,她那双乌黑的眸子看着赵瑜,像是没有听到周槿欢的话一般。

    我有心护着她,可她的眼睛从来都没有看向我,我有什么立场?

    时间就平静地过着,直到有一日我和赵瑜在邺城酒楼吃饭,周槿欢出现了,她有一张很明艳漂亮的脸,此刻还微微笑着,说实话是真的很让人心动。

    可是,我依旧讨厌她。

    “周采薇怎么没跟来?”一般情况下,在周槿欢出现之后,不到一盏茶时间,周采薇就会出现的。

    “哼,她那样碍眼来这里做什么?”周槿欢白了我一眼,很快就将眼神收回去,看向了赵瑜:“这家饭菜真够难吃的,身毒国进贡了些番果,明日我叫人给你送赵府去吧。”

    周槿欢这一点最让人讨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周采薇不在,我就没有什么心情吃饭了,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先走了。

    从邺城酒楼出来之后,我怎么想都觉得怪异,就偷偷入了皇宫,我记得她以前告诉过我,她住在朝露殿。

    朝露殿很好找,那是皇宫里最偏远的一个小地方,看起来很破旧。

    因为怕有侍卫、宫人,我使轻功落入了院子里,进来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人,空荡荡的。

    轻轻敲门,半晌都没有人回答,我就推开了那扇门,结果发现周采薇趴在桌子上,我有些小不好意思,说了几句诸如“冒犯了”之类的话,可是她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我本就不是什么呆子,几步走上前,轻轻拍了她一下,她还是没有反应,我这才意识到出了事儿,轻轻扶起她的头,发现她正昏迷着,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任何回应。

    我算不上一个冲动的人,可是这一刻理性完全没有了,抱着她,使着轻功离开了皇宫。

    多年后回想这件事,当初这样做也有想感动她的目的在的。

    她中了毒,不是很霸道的毒,但若是不及时医治也会危急生命的,这会是谁做的,联系到周槿欢在邺城酒楼的表现,一切不言而喻。

    周采薇不仅长相清丽,还心地善良,她怎么都不肯说出给自己下药的那人是谁,她在害怕。

    她寄居在皇宫,那周槿欢一向是如何的性子,她不说,我也是能猜到的。

    我试着说出了“周槿欢”的名字,她听后只是笑了笑:“你别胡说,阿姐怎么会害我?”

    这话使得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大男人就该明明磊落的,躲躲藏藏的本也不是我的本性。

    将这件事告诉赵瑜后,他的反应让我很火大,好似那是一件和他无关的事情,我生气地就要走,他却拉住了我,问我:“唐密,你是不是喜欢周采薇?”

    我喜欢有什么用?

    甩开他的手,提起地上的酒坛就直接饮,酒很清冽,让我回神了:“她碎出身高贵,可到底是个孤女,我喜欢她做什么?”

    言不由衷的话就这样说出来,可赵瑜还是不太相信的模样,我只好搪塞:“我爹已经给我说好一门亲事,是王家的二小姐,是嫡女,和我很相配。”

    “是么?”赵瑜反问了一声,我沉闷地点头。

    多年后想到这件事,我都会觉得当初的自己过于怯懦了: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

    若是当初我承认了,赵瑜势必不会和她有任何的牵连,那是不是有一日她就会接受我,她就不会为赵瑜受伤那样深?

    赵瑜和周槿欢是亲近一些的,但他从来没有拒绝周采薇对他的好感。

    我有些替周采薇生气,可是每当看到她看着赵瑜那般痴迷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吞下去了。

    我和赵瑜是自小就长大的情谊,决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反目,虽然自那件事后,我和赵瑜走动就少了些,经常会流连在烟花之地。

    依照我的长相,想要找女人本不需要去那种地方,只是我喜欢那里的氛围,能让我放松罢了。

    那个所谓的王家二小姐好似也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退了亲,因为这件事爹娘没少数落我。

    直到赵瑜再次找上了我,那夜他向我说了他要谋反的事情,我第一反应是周采薇。

    “我会娶她。”这话让我有些不太舒服,强忍着不快接着问:“那周槿欢呢?”

    “你知道杜文渊么?”杜文渊的才名尽人皆知,只是我不知道他会是赵瑜的生父。

    “赵瑜,你将采薇当什么,你报复周槿欢的工具?”我苦笑,想到那个清丽佳人在他眼中只是一把刺人的刀就心里有气,他那边却很云淡风轻的接话了:“算是吧。”

    这三个字让我彻底生气了,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他有些蒙,只是本能地躲着,开始只当我在和他逗着玩,后来发现我动了真格,就和我扭打在一起。

    两人最后躺在地上,他有一双洞察世人的眼睛,那眼睛如天狼星一样明亮,他的声音里带着戏谑:“你对周采薇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真的一点心思都没有么?”

    我哑然,他接着道:“我答应你不对她动手就好了。”

    我松了口气,赵瑜是给了我一个机会。

    和她独处的机会还是很多的,那日我终于决定不再隐藏了。

    “采薇,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只是一直都没有……”可怜我的表白还没有说完就被她打断了,她和周槿欢到底是堂姐妹,笑起来也有几分相似,只是她说出的话对于我来说太过于残忍了:“唐大哥这是骗哪家姑娘的话,我可是不会轻易上当的,我对赵大哥的心可是很坚定的。”

    “若是赵瑜不能给你名分,你知道他和周槿欢的关系的。”说这话的时候,我还有些不太自然,她什么都没有想,直接开口:“我和阿姐的身份悬殊,我只要能陪在赵大哥身边就够了,至于名分什么的,我不在乎。”

    她就那样爱赵瑜,为了他甚至不要名分,这样的打击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我一个人在房间想了很久,终于决定要放手了。

    不是自己的,强求又有什么用?

    我去找了赵瑜,让他好好对周采薇,他则忧心忡忡地问:“你能放下?”

    “若你是真的在意我这个兄弟就将她娶了吧,断了我的念想,也好让我快些解脱。”

    我拍拍他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瑜的谋逆之事,我有参与,本以为最难的宫廷之变反而成了最简单、最顺利的一步,周槿欢这样女人亲手终结了她皇兄的命,终结了大魏王朝。

    我当夜自然也是在皇宫的,理所当然地目睹了赵瑜和周采薇的婚礼。

    那日的周采薇真的好美,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有一瞬间我是想上前阻止的,可被理性拦住了。

    周槿欢来了,她做了我想做的事情,赵瑜的话说得绝情,她的表情是从未见过的绝望,我发现自己变态地享受着她的痛苦。

    讨厌周槿欢的傲慢不屑,却更恨她将周采薇带到我的世界,让我的世界从此乱了秩序。

    赵瑜建立了自己的国家,国号为燕。

    我作为他的左右手,被提拔成了光禄卿,负责皇宫的所有事务。

    我很理解这是他对我信任,可这个认命对我来说也过于残忍,因为我在皇宫就免不了会和周采薇碰面。

    他当初答应过我会娶她的,可王太后实在不喜她,只好让她做妃子。

    贤妃是三妃之首,他对她还算不错。

    唯一一点让我不满意的就是他对周槿欢的处置了:他不是恨她么,为什么要留着她的命?

    处于对周采薇的关注,我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周槿欢,想着若是依着她的性格一定不会放过周采薇的,却没有想到她对周采薇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

    周槿欢是这样的人么?

    答案显然是不对的,她一定有什么阴谋。

    她想要逃出皇宫,我听到侍卫的汇报,都有些不提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那周槿欢爱赵瑜都爱到骨子里去了,不然也不会对自己的皇兄下手,怎么突然就想逃走了?

    我将这些事情都告诉了赵瑜,赵瑜几次打破了周槿欢的逃跑计划,随后将她安排在了白鹭阁,并交代我不要再管她的事情了。

    我本就不喜欢周槿欢,既然她被禁足在白鹭阁,不与采薇作对,也就随她去吧。

    可自从周槿欢入住白鹭阁之后,赵瑜去那里的次数渐渐多了,采薇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少了。

    我时常会在躲在昌德宫的一角偷偷看她,又一次她坐在亭子里喝闷酒,喝得酩酊大醉,天很冷,我实在是怕她冻到了,从阴暗处走出来,刚走到亭子里,她就抬起了脸,她对着我笑:“唐密,你怎么会在这里?”

动心是意外2(唐密番外)

    6

    我和采薇都是苛尽礼数的,赵瑜是我们两人不能伤害的人,自然最重要的是她不爱我,我也不屑于趁虚而入。

    周槿欢终于走了,她从白鹭阁离开的那刻,采薇的情绪好多了。

    这个昌德宫,以后我都不需要来了吧?

    我看不得采薇落泪,也看不得她那般高兴,到底她的伤心和开心都和我是无关的。

    我喝闷酒,撞钟一样过日子。

    赵瑜曾经有心给我找个贤淑漂亮的夫人,但是我拒绝了,何必糟蹋人家小姐?

    “唐密,你现在心里还有采薇么?”一日我陪赵瑜喝酒,两人都喝了很多,他很突然地问了这话,我摇摇头:“其实说到底那周采薇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哪里就忘不了?”

    我在说大话,只是怕他多想,只能这样说:“这女人么,只要眼不见,多深的感情总会放下的一天,时间长短而已。”

    “是这样么?”他喝了一碗酒,像是反问,我这会儿头有些晕乎,怕说错了话,就趴在桌子上,装睡。

    第二日,赵瑜就下了令让萧景知和周槿欢一起去朔州城。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采薇是最开心的,我玩忽职守着,除非真有什么大事,不然很难在皇宫里见到我。

    因为对周槿欢不喜的缘故,连带着我对萧景知也有几分不屑,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光成那样,想必也不是什么值得重视的人。

    可事实完全不是那样的,萧景知打退了鲜卑人,打败了大梁人,确实是个人才,就连我都敬佩。

    赵瑜招萧景知回邺城的当夜,采薇就喝多了酒,她有些苦闷,我就一直在安慰她,她很乐观可结果让我们都想不到,赵瑜竟然要留下周槿欢。

    我去问过赵瑜,为什么要这样做。

    “周槿欢是萧景知最重要的人,朕留下她,不过是想逼着萧景知动手罢了,朕也有机会收拾他,要知道他那样的人太难控制,留的时间越长,于我大燕越是不利。”

    赵瑜的话说得是冠冕堂皇的,可我知道他隐藏的意思,但也没有戳穿他。

    我自御书房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张子朗,他现下不是还在朔州城么,怎么就回来了?

    旁人的事情,我也不愿意想那么多,由着他们去吧。

    其实准确地说这时候我对采薇还存着幻想,若是赵瑜真的有周槿欢有情,采薇心灰意冷之时,会不会真的就能接受我呢?

    洪州之战,萧景知死了,周槿欢再次被安排到了白鹭阁。

    我突然明白赵瑜那日醉酒后问我那话的意思了,他是真的对周槿欢有心的。

    那白鹭阁终究只是一个过渡之地,她最后入住了长乐宫,宫里的摆设都是赵瑜亲自吩咐的,这是连采薇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我不喜欢周槿欢的理由有千千万万,其中一点就是她太过聪明,她太有作为聪明女人的自觉了,而且表现得太明显,女人还是笨一些更可爱。

    长乐宫闹鬼的事情赵瑜让我做安排,本来这件事我是没有放在心上的,与其说是鬼怪在作祟,不如说是人在作祟,可是采薇的话让我有了别的想法。

    驱魂之术变成了招魂之术,赵瑜不在这件事便没有人能发现。

    怀着些许的忐忑,我找了些招魂的巫师入了宫,进长乐宫“驱魂”。

    “驱魂”之事过去之后,周槿欢还是原来那般模样,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好似上天都在帮她。

    她接下来的路依旧很顺,生了长公主,成了珍妃,就算后来赵瑜娶了元文雅为皇后,她被贬做了御书房的女官,皇宫里的人也都是对她毕恭毕敬的,都是在皇宫当值的人眼力见儿是有的,谁得宠谁受冷落,那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采薇因为钱嫣然的事情被禁足、褫夺了妃位,我心里也有火苗在燃烧,只是她从来没有表现过要放弃赵瑜的想法,相反她和周槿欢达成了共识,没多久她就恢复了“贤妃”的妃位。

    再一次见到采薇酩酊大醉是在元文雅怀孕的消息传遍整个后宫之时。

    我心疼她,看到她落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可是我还是清醒的,也是有尊严的,我不允许自己成为一个别人的替代品,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卑微,和邺城人所了解的那个风流倜傥、幽默风趣、魅力十足的自己不一样的卑微,为什么我要让自己成这个样子?

    因为太看重那份感情,太看重采薇,所以要如何作践自己?

    或许真的是太久没有碰女人了吧?

    我决定去寻花问柳。

    花楼那种地方,我以前经常去,可也只是浪荡其中而已,并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而这次我很冲动。

    之所以会选中戚如锦,完全是因为她在扎眼了,不是长得漂亮得扎眼,而是气质扎眼,她的气质过于温婉,眼睛过于清澈,这让她鹤立鸡群,不发现她都难。

    邺城的唐府不少,但能在头道街的只有我家,我甚至想着情事结束后她会不会讹钱。

    清晨是我先醒来的,按说我是应该让人将她赶走的,可是看到那床单的红色印记和她沉静的脸,我竟然放弃了那种做法。

    到底是个清倌,长相也很顺眼,

    我给了小厮不少银子,足够买下一个花魁的银子,之后就去了皇宫。

    到皇宫之后,满脑子都是那个女人的身影,我对自己有些无语:看来是真的太久没有碰女人了。

    没有心思在皇宫呆着,我早早回到了家,貌似很随意地问了一声关于她的事情,没有想到事情完全在我预料之外:她不是花楼的姑娘?

    他没有去过什么蒙记糕点铺,也从来没有留心过。

    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混账事,我甚至有些脸红:“准备马车,去蒙记糕点铺。”

    一直都是有心理准备的,可是在蒙记糕点铺看到她的那一刻,我还是有些蒙圈了,她看到我之后说话有些赌气,而且她说话颇为暧昧,我这样一个大男人都有些赧然。

    试图将她拉入糕点铺的里屋去谈,但她的反应太过激烈,我也没有办法,只好将她拉出糕点铺,点了穴,顺手将她推到了马车上。

    这一路上对于我来说是极其纠结的,脑子里略过了太多的想法,却一个都没有抓住,直到马车停下来,我将她抱到寝房放在床上。

    她还在喋喋不休地说话,我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小嘴,突然心跳就加速了,她的长相是那般的温婉,但是性格却是这样可爱,这种反差让我很喜欢,自从心里住下采薇之后,就连“喜欢”这个词我都好久没有体会过了。

    故意拉过一个凳子,坐在她的对面,两人距离很近,近到我能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一路上都在排斥的想法就那样说出了口:“昨夜那样对你,是因为将你当做了花楼的姑娘,我不是那种混账人,你是良家姑娘,昨夜也是你的初夜,我是要对你负责的……”

    我嘴角的笑意都还没有放下,结果她说出了让我意想不到的话。

    她眼底的嗤笑让我有些不喜,我说出了床上的红色印记,结果她的笑意就更明显了,说我当日的表现过于粗鲁。

    甚至在临走前,她还怕我纠缠,说自己的哥哥是流氓头子黑老三。

    黑老三和张子朗他们算是一伙儿的,我本就和他们没有什么关联,也不会因为一个戚如锦就如何,既然她不想受到打扰,我也不是非要打搅她不可。

    前些日子采薇向我提过她不能怀孕的事情,我着人去查了查,动手的人是谁无所谓,关键是赵瑜采取了默许的态度。

    我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采薇,她表现出了相当的绝望,那种绝望和得知元文雅怀孕消息时是不一样的,应该是更心痛吧?

    我依旧是她的创伤药,只是这次我动情了,我开始吻她,她被动地接受,直到我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手也越来越不受控制。

    我其实思想还是清明的,只是在等她的反应,她果然咬了我的唇,我吃痛,放开了她。

    她的眼睛亮亮的,想说什么,可是我什么都不想听,我信口就说起了戚如锦。

    一直到现在我都以为戚如锦之所以说那样过分的话,是怕我嫌弃她的过去,所以从昌德宫出来之后,我直接去了御书房。

    赵瑜是很诧异的,他知道我对采薇有好感,没有想到我会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求赐婚。

    从赵瑜那边得一个赐婚的旨意是很简单的,我出御书房房门的时候又看到周槿欢,比起以往,对她的险恶好像少了一些。

    许是戚如锦的缘故吧?

    可,第二天她就被宣入了宫中,这皇宫里和她有关系的也只有一个周槿欢了,难不成周槿欢要阻止她?

    她在皇宫的那一日,我坐立不安,派人去打探,确切的什么话倒是没有听到,或许真的是我想多了。

    按说我的条件配戚如锦真不算埋汰她,可是我总感觉紧张,直到她亲手接了那圣旨,狂跳的心才算安定了些,我嘱咐她不要忘记三日后和我一起去谢恩,殊不知正是三日后的谢恩让一切都变成了泡影,她终究是从我指尖溜走了。

动心是意外3(唐密番外)

    10

    谢恩那日的事情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竟然当初她都接下了圣旨,为什么现在要反悔?

    她就跪在我的脚边,眼睛里满是倔强的光,我突然就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一件蠢事。

    周槿欢的反应比我更快,跟着戚如锦就跪下了,她在赵瑜心目中是有重量的,若是再加上我呢?

    我明确表示不愿意娶她了,赵瑜让如锦她们先行下去,我松了口气,皇上的面子是驳不得,可是赵瑜的面子可以。

    事情从头到尾捋一遍,开始就是我对如锦做了过分的事儿,若是因为我的私心让她受伤,我真的会于心不忍。

    赵瑜和我是完全不同的性子,他说的话我也听不进去,最后的处罚也不过是降职而已。

    也罢,这个惩罚本就是我该受的。

    从皇宫到我的府邸,我发现了一条新的路径,虽比原先的路程多了三分之一,可我很喜欢。

    没有光禄卿,我这个光禄少卿便是老大,皇宫的事情照例归我管。

    皇宫此地从来都不是平静的,流言总是屡禁不止,而那些无根的流言好多时候都是可以杀人于无形的。

    周槿欢这些日子总是出现幻听,而大凡事关周槿欢,赵瑜都会特别上心,最后终于发现了那一对木头娃娃,是厌胜之术。

    我奉命查了这案子,最后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元文雅的贴身宫女,一切不言而明。

    “与其说是那个宫女阿紫,不如随便找个人搪塞过去。”

    这是我对赵瑜说的原话,而他的青筋都凸出来,只是问了句:“确实是凤藻宫的人所为?”

    他好像比周槿欢还要生气?

    我点头,他的脸色依旧阴沉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11

    皇宫的女人争斗最是残忍不见血,从皇宫出来,再次路过蒙记糕点铺,我突然想看看那个女人温婉的脸,听听她说得很冲的话。

    可惜的是她并不在糕点铺里,我听从那伙计的话去找她,终于在一家医馆里见到她。

    我本想偷偷看看她,她都说不想我打搅了,我还没有那么厚脸皮。

    只是越听越不对劲儿:孩子,谁的孩子,除了我还会有别人么?

    想到她的肚子里现在怀着我的孩子,我就有些忍不住兴奋,熟知这一开口就吓到了如锦,大夫误会了我们两人的关系,她倒也没有着急解释,这正合我意,我看得出来她想逃跑,马上就按住了她的肩膀,和大夫细细谈起来:她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算算时间是刚好的。

    我的嘴角不自觉地将有了一抹笑,直到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可问了,这才和她一起离开。

    我厚着脸皮尾随着她去了糕点铺,糕点铺没有什么客人,我就不顾她的反对将店门关了,随后对着几个没有眼色的小伙计吼了一声,那几个小年轻就躲进了内屋。

    我将她抵在门上,重提了我们的婚事,她却一口就回绝了,我突然想到谢恩那日周槿欢说的,她和郑柳夫妻感情极好,嫉妒压制不住,我强吻了她。

    她那嘴根本就不是饶人的,我就郁闷了自己堂堂一个光禄卿,位居九卿,还是皇上最亲近的人,那郑柳是什么人,说到底不过是个没用的州牧,我怎么就比不上他了?

    好好商量行不通,那就只好来硬的了,我可是记得清楚,她说黑老三是她哥哥的,我自然也知道他们非亲非故,可也正是他们非亲非故,她应该不会想让黑老三知道她怀孕了吧?

    果然我一提到黑老三,她就蔫了。

    头一次和她的战斗中,他占了上风,实在值得高兴。

    12

    大夫的所有嘱咐我都记在心上,尤其是一条不能让孕妇劳累。

    这些日子我一直都跟在如锦的身边,只要看到她想动手做什么,我都会先一步去做。

    想我唐密出身世家,长得好看,人也受欢迎,在她戚如锦这里竟然学会了看眼色。

    可是她却一丁点都不领情,她那边好似委屈也很大,终于有一天她爆发了,说是我再缠着她就什么都顾不得了,我则趁机让她搬去我的别院。

    她显然是怕我会对她下手,我马上保证了又保证,她这才勉强答应了。

    出了糕点铺,我跟着她去了东、西、南、北四街,她真的对于买东西很有兴趣,我就跟着她逛,一直都天都有些黑了才算结束。

    刚到了别院,她就让人将院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有些好气也有些好笑。

    可是当她说出那句“我不喜欢啊”,我突然就释然了:终有一天,你会喜欢的,无论是这个别院还是我。

    别院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内,但皇宫里的好多事情是我不能掌控的,特别是赵瑜的选择。

    赵瑜为了周槿欢到底还是动了元文雅,鲜卑那样的国家怎么会没有反应?

    大战一触即发,在他去朔州之前将我叫到了御书房,将周槿欢和王太后交付给了我,没有采薇。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的第一感觉是唏嘘,会不会是因为周槿欢怀有身孕?

    怎么可能?

    总有人会得不到自己爱的人,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残忍。

    13

    整个皇宫本就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加之赵瑜特别嘱咐过要照顾周槿欢,她的所有动作,我都看在眼里。

    如锦和周槿欢相识,赵瑜这一走,她就有了动作。

    自皇宫出来就想直接回别院的,可被人拦住了去路,正是如锦的那个“亲哥哥”黑老三。

    我本来和黑老三没有什么话说的,只是他和如锦关系亲密,我一点儿都不能敷衍。

    黑老三虽说现在也是有官职的人,但江湖气不改,我被灌了太多酒,揣度着差不多了就开始装醉了。

    装醉是个技术活,而我装醉的功夫是可以蒙骗赵瑜的,黑老三自然不在话下。

    “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都想的什么东西,你若是不对如锦负责,老子一定饶不了你!”

    这是黑老三将我扔到别院门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我那叫一个委屈啊:我一早就说过要娶如锦的,关键是她不同意啊!

    进入别院就看到她的房间里是通明的亮,我将小厮叫过来,小厮言语不详,我盯着那黑色的身影,提起那小厮的衣领,对他说了几句话,那小厮最佳都掩藏不住的笑,点头答应着。

    继续装醉酒,让小厮叫开门,我就借势进了她的房间。

    我身上的酒味儿极大,她闻到之后皱着的眉毛就没有舒展,只是她藏着人,现下不好发作罢了。

    我就趁机耍起无赖了,可也是有分寸的,我也知道有第三人在场。

    她实在是受不住我的无赖就让小厮过来将我搬走,可我之前就告诫过他们,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要知道她怀着孕,现下月份也不小了,根本就动不了我。

    最后她果断放弃了,而在房梁上的那人也下来了,苏婉,周槿欢的亲信,我们也算熟人了。

    她来这里,只能是周槿欢的授意,我虽不知道她的用意,可依照我的观察,她一定还会过来的。

    今夜能留在这里,还多亏了她的。

    14

    战场上多的是变数,赵瑜从朔州城回来的时候,我是知道的。

    他选择藏在别宫,我懂他的意思。

    在他回到皇宫的那刻,我就已经知道战争要结束了,没想到的是会结束得那样快。

    从战争的结果来看,大燕是最大的赢家,可是究其本质大赵,不,大周的新君才是最后的赢家。

    和赵瑜一起喝酒的时候,他也谈过大周的新君,只是我们两人信息量是不同的,赵瑜对于那个新君有自己的想法,而我是完全蒙圈的。

    “要不要我派些人去大周打探一下?”

    这样的提议被赵瑜给否定了,他好似有自己的想法。

    赵瑜的病来得有几分稀奇,明明前几日我们还一起喝醉过,怎么突然就中毒了?

    更稀奇的是所有的暗卫都对此保持了沉默,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专门找王御医问过,他诚惶诚恐,只说是余毒未清造成的,再无二话。

    就在这个时候,杨明跳出来了,他出了个主意,我以前是和那些巫师、道士打过交道的,事关赵瑜,我是要先行看看的。

    那玄真道人确实仙风道骨,或许真的有本事?

    丹药是催命药,我阻止,觉得自己做了蠢事,但王太后动心了,到底还是让赵瑜服用了丹药。

    那丹药是极有效果的,赵瑜的身体有所好转,甚至他都能起身了,和前些日子奄奄一息的羸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瑜曾将我叫到御书房,嘱咐我多多照顾王太后和周槿欢。

    我随口答应,要知道他的身体渐渐好转,那两人哪里需要我做什么?

    15

    赵瑜被人下毒了,那玄真道长就是罪魁祸首。

    玄真道长死在别宫的墙角,我心下有疑惑,却总感觉这件事不止和杨明有关,或许周槿欢也有份?

    当大赦天下的敕书发下,我知道一切都无挽回的余地了,那个和我一起长大的赵瑜,不在了。

    我不知道那夜我喝了多少酒,流了多少泪,只知道回到别院的时候,一向对我不冷不淡的如锦脸上出现了惊慌的表情。

    “你……你得红眼病了……”她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我觉得心里更堵了,转身就要走,她却突然拉住了我的衣服,有些赧然开口:“对不起,我这人不太会安慰人的,虽说我不喜欢赵瑜,可在这个时候……”

    她极少说这种软话,而这种的温柔让我有些招架不住,将她拥入怀里,泪再次落了下来。

    赵瑜临死之前留有密旨,我并没有看过,是说一切大事由周槿欢做主,还给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一个人人都想要的位置。

    我之前答应过赵瑜要照顾周槿欢和王太后,并没有为难任何人。

    只是有人还是按耐不住了,那人是杨明。

    玄真道长之事已然牵扯到他了,只是现在潮廷之上没有人站出来说些什么,这才让他猖狂至今。

    他没有亲自来,只是派人送了封信,信里有诸多许诺,让我都有些怀疑赵瑜做皇帝的时候对我有所亏待。

    “告诉你家主子,信我收到了,他的心意我也收到了。”

    我是这样回答的,那管家喜形于色,再次行礼之后就走了。

    如锦将这过程看在眼里,眼睛里尽是鄙夷,我解开了她的穴道,她才破口大骂,说我没良心,说我虚伪,总之是什么话难听说什么,从不忌讳。

    我则笑笑:“夫人马上就要生产了,我怎么会拿这件事让你堵心,逢场作戏,糊弄杨明罢了。”

    要是放在以前,如锦听到“夫人”那两字都会炸毛的,可是现下她的心思全在周槿欢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称呼。

    我掌握着皇宫,吕庆新掌握着邺城,不知道吕庆新那边和杨明是什么关系?

    信息太过缺乏,一步踏错就可能身首异处,而我身上还有担子,还有牵挂。

    杨明此人绝非是简单人物,不然也不会步步高升,最后坐上丞相之位,必须要小心。

    杨明的表现过于激进,和他给我的一贯印象相差还是有些大的,或许是我高估了他?

    我不喜欢周槿欢,所以全程在旁观杨明手撕她,可我还是记得赵瑜的嘱托的。

    明面上,我并没有出手,而是顺着民意让她去了大理寺,晚上回到别院,如锦就开始唠叨我,我喜欢听她说话。

    在遇到她之前,我从来都没有想到有一日我会喜欢上这样的姑娘。

    我答应她去救周槿欢,只是晚了一步,她被救走了。

    我真的有认真去派人找她,可是并无收获,直到新君赵索到邺城这一日。

    16

    赵索只是一个孩子,所有的大权都掌握在杨明手里,本来一切好似自然,只是半路杀出了个林廉,林廉和我算是关系不错的,我也知道赵瑜一直以来都对他很是信任,所以当初将他流放外地做州牧的时候,我还有些接受不了。

    他的密旨,我相信一定是真的。

    总不能让人将林廉拉下去,我出手了,可只有我和林廉根本就不够,更何况常喜那个阉人还在作伪证,或许先让人将林廉拉下去再从长计议?

    我正要行动,一个声音出现了,赵瑜他没有死。

    林廉保下了,杨明那一帮人多数都落入了大理寺,我以为事情就算结束了,没有想到赵瑜召集我和吕庆新一起在大理寺蹲点儿。

    除了周槿欢,我想不到还会有任何人能让他大费周章。

    夜里,周槿欢出现了,她身边跟着的是张子朗。

    两人一起去救了小孟子,小孟子的死是很意外的事情,当我们所有人都觉得事情结束的时候,事情发生了反转。

    张子朗还没有出手,常喜就已经走出了牢狱,救人的那个我不太认识,但从赵瑜的表情能够看出,他认识,嘴角还带着抹很阴沉的笑意。

    常喜=萧景知,这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可就那样发生了。

    我虽赵瑜、周槿欢和萧景知三人之间的事情并不十分了解,可作为邺城人,萧氏夫妇当年有多恩爱是有所耳闻的,我看到周槿欢脸上的绝望之色,突然之前对她所有的不喜都抛开了,到底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萧景知现在不再是那个在赵瑜手下讨生活的大臣,他也是君王,大周的新君,赵瑜自不会放过。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周槿欢会替那个失忆的萧景知挡下那一剑,她死了。

    赵瑜脸上都是压制的痛楚,命人将萧景知带入大理寺,他抱着周槿欢回了皇宫。

    我是迈着极其沉重的步伐回到别院的,如锦一回来就问周槿欢的消息,我本想敷衍她,说还没有找到,可是我发现在看到她那双干净的黑眸之时,我根本就说不了谎。

    她们也不过是几个月的相处,本不该有那样深的感情的,我是这样想的,但她的表现让我诧异,她软软地落在地上,失声痛哭,我蹲下身子,将她抱在怀里,我一直在呢喃:“你当时是不是就在现场,为什么不救救她呢,为什么?”

    她这句话重复了好几遍,当夜她的羊水就破了,我去请了大夫,在房门外等了整整一夜,一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出来,那大夫才从房间里出来。

    “恭喜大人,是个漂亮的小姐。”那大夫作揖,我刚要说出,如锦的话就飘过来,她刚刚生产完并没有什么力气,话却说得彪悍:“什么小姐,骂什么人呢,那是我家姑娘!”

    “大夫不要介意。”我笑笑,让管家给了他银子,打发走了。

    我看来一眼那个小人,抱着她坐到床边,她的脸还都是汗,我腾出一只手给她擦汗,她突然抓住我的手,问了一句:“唐密,我们的孩子取命叫忆欢吧?”

    我们的孩子?

    如锦,你终于肯承认了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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