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 “你要干什么！”
凯恩的运气很差，光是让他这条小命在艾诺迪亚的世界里得以延续似乎就已经花完了他的大部分运气。
所以就如同凯恩刚才一闪而过的想象，接下来出现的杀机在凯恩的魔力感应中就是冲自己来的。
就连手边剑气冲霄的亮银剑都没能引开这些灭龙炮的攻击，诱饵对这些灭龙炮失效了。
说到底，凯恩并没有掌握正儿八经的魔导科技版的诱饵战技，他只是将用了大量的魔力凝聚而成的亮银剑强行激发，在魔力感应中看起来像是一个过分活跃的凯恩。
先前凯恩升入传奇的时候，身上魔力爆发，在他的魔力感应中感受到的自己就是这个模样，所以在战斗中他想到了这一茬，灵机一动，把大量魔力往凝聚完成的亮银剑中一灌，接着就引爆。
反正亮银剑中的破邪能量对他本人可没有一点影响，其他杂七杂八的伤害也是他的杰作，这柄灌满了魔力的长剑爆开，对魔族来说可能是极端恐怖的范围打击，但对凯恩来说，不过是清风徐来。
不过现在诱饵没用了，四股杀机锁定了自己，对自己丢出的诱饵看都不看，凯恩只能将那柄已经开始爆发的亮银剑握在手里，把自己的魔力灌注其中，精神力引导着满溢的魔力成为己身的防护。
“凯恩！进传送门！”夜刀神拉菲的眼睛并没有长在脸上，但他依旧能够看清这个世界，并且使用自己的神异能力看到了已经发生的因、还未发生的果。或许还有尚未发生的因。
早已蓄势待发的刀锋带着尖锐的精气神飞出，连带着手握刀柄的夜刀神拉菲一起变作了惨白色的流光，向着凯恩流星般地飞来。
凯恩的身影因为手持爆发的亮银剑，已经全部暴露在了魔族士兵的视野之中。
不过突然出现的夜刀神拉菲显然不在魔族军队的计划之中，士兵们几乎是毫不迟疑地按照训练的内容将少量灭龙炮锁定了夜刀神拉菲，将准备轰向凯恩的能量向夜刀神拉菲发射而去。
灭龙炮最基本的攻击方式是通过能量的高度集中和魔导科技的锁定技术，将一枚传奇能级的能量点直接穿越空间嵌入到敌人的身体中，实现由内而外的爆炸，造成对敌伤害。
这其中的规则比较复杂，为了将这种攻击道具量产化，魔族才研究了现在灭龙炮上使用的火控系统。
不过投产之后，在实战中，灭龙炮的表现往往没有理论上的那么好。
毕竟这些炮台要针对的是传奇，传奇的战斗能力和对规则的扭曲能力都是受过战斗检验的绝对优良水平，虽然灭龙炮只要能完全符合理论，就能把攻击埋到敌人的身体里，但传奇……
这帮人不讲理啊。
所以灭龙炮的攻击时不时就会被挡在敌人的体表，接着炸开，虽说杀伤力依旧很强，但终归没有直接从体内引爆那么凶残。
这次灭龙炮要针对的也是传奇，驻扎在灭龙炮周围的士兵心中都有准备，明白这些攻击多半得被挡在传奇的体表，靠数量优势才能击杀敌军传奇。
但一轮炮攻之后，那道突然出现的惨白流光依旧朝着自家的传送门冲锋，没有受到一点阻碍。
灭龙炮打出的炮弹甚至被这道惨白流光弹了出去，原本应当是直接引爆的能量点竟然在空中以极端不稳定的构造坚持了片刻，才慢悠悠地炸了开来。
夜刀神拉菲以刀带人，凝聚到极致的信念笼罩在刀尖上，让手中陪伴自己多年的长刀像是有了灵魂一样灵动，而自己却像是成了被刀操控的人。
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也是惨白色的，一身素白的长袍被风压压在了身上，硬要说的话，现在的夜刀神拉菲倒有点像是被挂在刀柄上的晴天娃娃，成了一个挂件。
不过这个挂件的体型略大了些。
凯恩心中胡思乱想，一边是正在大量注入魔力的防御，一边是牢牢锁定自己的四股杀机，一边是夜刀神拉菲化身惨白色流光的身影，还没反应过来夜刀神拉菲究竟说了什么。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五官的夜刀神拉菲发觉凯恩并没有动作，而下方的四组灭龙炮即将发起对凯恩的最后一炮——在他的视野中，一根代表着击杀凯恩的线正从四组灭龙炮阵地中疯也似地向上生长，要长到凯恩的身边，将凯恩的生机团团围住。
这样的场景他见过许多次，如果是友军，他都会帮忙，而敌军么，那就欣赏。
他知道这条线围住凯恩的生机对应到现实中会是什么场景，所以他以身合刀，将自己的神异能力笼罩在全身，向着凯恩斩出了这一刀。
没错，斩断凯恩死亡可能的一刀，他要将自己作为刀刃。
从前身不在局中，刀在局中，今天身在局中，刀也在局中。
但是凯恩不会在局中了。
夜刀神拉菲仰了仰脖子，将原本应该长着眼睛的地方对准了凯恩。
这一刀出去，斩断了凯恩的死亡可能，对应到现实中，应该是自己将凯恩顶飞，接着被原本瞄准凯恩的灭龙炮攻击，凯恩被自己和灭龙炮的冲击合力送进传送门，在另一面破坏传送门，然后就能完成任务逃出生天。
至于回来，传奇本就有横渡宇宙的能力，只是耗时太久，旅途上困顿乏味，还有迷路之类的风险，才没这么干。
但只要给传奇足够的时间，想必凯恩总能在某一个时间回来，消灭这颗星球上的所有地下城，完成自己的遗愿吧？
即使那可能需要花上亿万年的时间。
没想到，要解决自己的执念，还得先让自己进入局中，换一个关键人物出来，才能破局。
真有趣。
夜刀神拉菲的心路历程并不为外人所知，他那没有五官的面庞也不会透露任何心理活动，只是紧紧地握着手中从未拥有过如此强大力量的长刀，按照自己的设想，将刀锋顶上了凯恩刚刚支起的魔力屏障。
“你要干什么！”
第六百二十五章 落入另一边
纵然凯恩的身体素质在系统的帮助下变的极强，尤其是在敏捷方面出类拔萃，不论是反应速度还是移动速度都快到了让艾诺迪亚的同行望尘莫及的地步，但他依旧没能反应过来，为什么夜刀神拉菲会把刀尖抵在自己刚刚撑起的魔力盾上。
这看起来像是夜刀神拉菲临阵倒戈，要给他来上一刀，但夜刀神拉菲不该是这种临阵倒戈的人才对。
凯恩的见识不多，对人的见识也少，但他对夜刀神拉菲充满了信心，就凭夜刀神拉菲交战之前的慷慨陈词，他就觉得夜刀神拉菲宁可自杀，也不会杀了自己。
不过这都解释不了夜刀神拉菲为何要将蓄势已久的一刀指向自己，这是事实上的倒戈一击。
刀锋抵在魔力屏障之上，夜刀神拉菲并没有回答凯恩的时间，只是将手中的长刀向前轻轻一送，全身包裹着魔力屏障的凯恩竟被这满是破坏力的刀尖弹了出去。
鬼知道夜刀神拉菲在刀的道路上究竟走了多远，这一身气势凝聚而成的刀锋配上能斩断一切的神异能力，会聚到一起让刀锋变成了惨白色的流星，本应该是到达极限的破坏力，碰着就死擦着就伤，偏偏能够刚好点在凯恩的魔力屏障上，将所有破坏力转化成一股柔劲，将凯恩和魔力屏障作为一个整体弹了出去。
说是说一股柔劲，但想要将凯恩在一个瞬间送进传送门，还是用了不小的力量，夜刀神拉菲所用的力量就算经过了处理，依旧足够将好几名七阶硬生生地撕裂。
凯恩被这一弹，猛地明白了夜刀神拉菲究竟要做什么。
语言在此刻有些慢了，只有行动才适合用来传递信息。
朝外释放大量魔力的亮银剑吞吐魔力的方式一改，在体外形成的魔力屏障飞速扩张，将夜刀神拉菲连人带刀裹了进去。
与此同时，凯恩空出左手，一柄弯刀以亮银剑的魔力构造突然出现，附上了一丝幽蓝色。
混蛋，我也是有拼命绝招的人啊！
灵魂之刃，凯恩使用一半的精神力作为释放灵魂之刃的代价，比五十名传奇全部精神之和更强大的精神被注入到亮银短刃这个介质，然后斩出。
半月形的幽蓝色亮弧映照在夜刀神拉菲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凯恩也看不出来他究竟有没有被吓到。
不过有没有被吓到又如何，既然知道前辈依旧是那个豁出性命也要完成任务的前辈，那他就不能眼看着前辈赴死。
凯恩虽然不清楚夜刀神拉菲这一刀之后还有什么手段，但见夜刀神拉菲一刀弹开自己之后就定在了原地，想也知道夜刀神拉菲多半没打算走。
而先前锁定在自己身上的杀机此时全在夜刀神拉菲的身上，上千门灭龙炮的攻击会聚在一起，这位前辈不是自己，自己基础属性够高，理论上连硬抗都行，但夜刀神拉菲不可能做得到。
……也可能会做得到，但凯恩下意识地出手了。
这个世界因为受到魔力的影响，很多基础规则都发生了改变，但只要不动用魔力去影响，有几条规则表现在宏观低速世界中还是比较准的。
比如动量守恒。
凯恩骤然扩张魔力屏障，将夜刀神拉菲连人带刀和自己绑定在一起，又用灵魂之刃燃烧一半精神力的力量斩了出去，既提供了更多的初速度，又将两人的身形从灭龙炮的火控系统中擦除。
没有什么比本人的精神力融合本人的魔力更能代表本人的了，在很多重要的场合，如果一件物品上同时留下了精神力和魔力，那就可以作为本人的信物。
在灭龙炮的火控系统中，带着凯恩一半精神力的附着在亮银短刃上的灵魂之刃，分明就是一个能量极高的活跃敌军传奇。
突然出现的夜刀神拉菲让魔族军队受惊不轻，以至于他们的命令都出了偏差。
“齐射！”
这次，是六千门灭龙炮共同抽干了方才注入的能量。
还有七百门炮都在刚才的追逐战中打烂了。
汹涌的力量轰烂了灵魂之刃，残余的力量又给了凯恩和夜刀神拉菲一次加速冲刺的机会。
……
夜刀神拉菲在刀锋抵到魔力屏障的时候，在另一个视野中看见自己的刀锋抵在了代表凯恩死亡的丝线上。
随后一弹，那根丝线就断了。
这表示凯恩已然无事。
夜刀神拉菲很是欣慰，果然自己入局就能破局。
“你在干什么！”凯恩的怒吼落入耳中，但夜刀神拉菲并没有回应。
想必这一刀之后，凯恩落入传送门，两人之后也就没法相见了，没必要解释。
夜刀神拉菲正在思索究竟怎样赴死看起来更有气势，却看到凯恩尚未飞远的身影将魔力屏障猛然撑起，连同自己罩在了里面，随后一道幽蓝色月牙状弧光亮起，飞向后方。
凯恩这是要做什么！
身后传来的魔力冲击撞在魔力屏障上，将两人一起推向了传送门。
……
夜刀神拉菲连人带刀冲向凯恩的冲量、凯恩向后挥出灵魂之刃的反冲、还有魔力冲击带来的冲量，让两人以极快的速度撞向了一片漆黑的传送门。
留在艾诺迪亚的灭龙炮阵列只能停火，向着传送门后的世界发去了敌人通过传送门的讯息。
……
以高速冲出传送门的凯恩裹挟着夜刀神拉菲在地面来了一场硬着陆，方才借着魔力冲击的力量高速冲刺并不是没有代价的，两人身上的魔力一阵激荡，短时间很难发挥出最强战力。
至少燃烧了一半精神力的凯恩压根发挥不出最强战力。
两人将就着给自己贴上了隐身，飞上了半空。
一阵炮火落在了两人硬着陆的落地点，传送门的这边自然还有魔族的军队正在警戒，虽说灭龙炮的密度没有艾诺迪亚传送门那么丧心病狂，但已经被突破过一次的地方，还是有了防备。
在这些稀疏的防御设施中，两人一眼就看到了有些明显的传送门维持设施。
第六百二十六章 任务已完成，但是咋回程？
传送门的维持装置长得像是科幻小说里宇宙飞船的控制台，一块大大的魔法投屏立在台体上空，可视化窗口上跳动着凯恩完全看不懂的数据。
毕竟是人家魔族的数据，他一个从地球穿越到艾诺迪亚的土生土长的瑞帕布里克人能看懂魔族语那才是怪事。
两人都是很负责任的传奇，见到了任务目标，当即蓄势就是一套平砍。
飞出的光刃理所当然地将那台看起来就很高精尖的设备炸得连一点痕迹都不剩下，随后向两人发射的灭龙炮的炮火则是轰在了空处——两人早就知道自己要被灭龙炮揍了，怎么可能会傻傻地留在原地？
方才在传送门另一边陷入苦战，凯恩差点被灭龙炮阵列逼死，那是因为围殴他的灭龙炮足够多，他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自己的目标，只能一边打一边找，一直到被炮火逼进传送门也没能找到传送门这一边的维持装置。
不是凯恩脑子不活络，没想过跑到传送门这边找找。可正常人的思路，谁都觉得传送门这边才是魔族的大本营，魔族有点什么资源，有点什么防御设施，不得都造在属于他们的星球上？
按理来说，能够在艾诺迪亚那一边装上六七千台灭龙炮用作防备，在这颗殖民星球上应该存有上万门灭龙炮，这才符合凯恩的预期。
那台设备爆炸的有多彻底，传送门消失的就有多彻底。
没有去管魔族军队的混乱，闪过了几发灭龙炮的零星攻击，两人朝着这颗星球的深处飞去。
这颗星球他们上次来过，凯恩对地面上的一些痕迹——在他的高度看来，那些地表上的工厂农场还有城市，以及那些暗淡的红色，地表的黑色，一起组成了一副名为“魔族在这里”的画卷——还留有印象。
更重要的是，系统比对了图景，确认这颗星球的的确确就是上次塔罗兰带他们冲进传送门时，传送门另一边的星球。
这可太有缘分了。
两人还未飞出多远，身后原本伫立着传送门的地方就发生了惊天动地的魔力爆炸，两人惊讶地回首望去，什么都没看到。
但那里的新生魔力反应已经消失了。
“看来我们方才的一击打中了不得了的东西。”夜刀神拉菲顶着没有五官的脸“看”向了凯恩，接着才想起自己的面部现在有多惊悚，一挥手，给自己套上了一张夜刀神棉花的脸。
“那些用来制造传送门的设施，还有在传送门边的魔族士兵，都炸没了吧？”凯恩对这样死一般安静的魔力感应有点不太习惯，不过既然死的都是敌人嘛……
那其实挺开心的。
也别说凯恩冷血，对智慧生物大规模死伤没什么感觉。凯恩在和魔族的战斗中都重伤昏迷好些次了，换个主角，把魔族骨灰扬了的心都该有了，他在这边只是看看魔族自爆的乐子，完全谈不上什么冷血。
“没错，都炸没了。好消息是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截断了魔族的传送门；坏消息是，咱们好像回不去了，或者得绕点远路。”夜刀神拉菲倒是挺淡定，他还活着，凯恩还活着，夜刀神家还在艾诺迪亚。两人都是传奇，拥有无限寿命，消灭天灾的可能性就不会灭亡。只要还可以消灭天灾，那他就会很淡定。
“……前辈，你是不是已经习惯花几百年去做一件事了？”凯恩扭头看夜刀神拉菲。
“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更快一些回到艾诺迪亚。”凯恩自觉自己也不算是个正牌的长生种，像这种愿意花几百年的时间去做一件事的精神，自己瞻仰一下就行了，学就算了。
他可是有直系血亲的年轻人，两辈子加起来也就四十岁，突然让自己流落在敌人的大本营回不去故乡，还得上百年见不到自己的家人……上百年之后，老斯科特先生不就无了？
自己认识的朋友，自己的亲人，自己的爱人，不就都……
这对非长生种来说，实在是最恐怖不过的事了。
若是凯恩在艾诺迪亚，他有信心在接下来起码六十年的时间里——艾诺迪亚的人类寿命普遍偏长，实力越高寿命越长，他对老斯科特先生苟到一百岁以上很有信心，相信自己的父母至少会给自己这个机会——利用系统找到让普通人延长寿命的法门，毕竟传奇就是扭转规则的奇葩，他就不信给自己六十年会找不到让普通人延年益寿的办法。
可他现在在魔族的疆域，压根没法帮到自己的亲人。
他总得回去，回去才能有办法。
“你可别想着用魔族的传送门回去，我们可刚把这座传送门拆了，要是其他传送门不能和艾诺迪亚对接还好说，要是你调几次又把艾诺迪亚对上了，到时候魔族不得跟着你回到艾诺迪亚？”夜刀神拉菲看穿了凯恩的想法，所谓的更快的办法，无非是使用传送术。
要是他们两个人里面有一个是牧师，指不定还能靠神术开个单兵级的传送门回艾诺迪亚，若是有一个是法师，好好研究一下传送门的原理，依葫芦画瓢回艾诺迪亚也有可能。
但两名纯近战的传奇，想要开传送门回艾诺迪亚。
还是歇歇吧，等艾诺迪亚那边想起自己了满世界开神术找自己都比自己琢磨传送门更好。
“如果魔族被全灭了，我们利用一下无人操控的传送门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那确实没什么问题，但我觉得你在做梦。”
“算了，前辈你看着办吧。”凯恩放弃做梦，开始脚踏实地。
“这颗星球是魔族的疆土，不可久留，我们先找找另外的传送门，魔族这么喜欢侵略，总不能只逮着我们艾诺迪亚揍。上次塔罗兰带我们来的时候，我记得是朝哪个方向飞来着……”夜刀神拉菲张望了一下，没有头绪。
大地都是黑色加暗红色的单调重复，哪还有什么头绪。
第六百二十七章 魔族有内乱？
“我来指路吧，”凯恩伸出一只手，指向一处和其他方向并无太大差异的远方，“其他传送门的位置应该在那个方向。”
“……你乱指路最后害我们走远路浪费时间，我倒是无所谓，你到时候别自怨自艾就行。”夜刀神拉菲见凯恩抬起手来就是随手一指，才不觉得凯恩指出来的是正确方向，心里琢磨着接下来多半得花上几天把这颗星球逛上一遍才能找到另一座传送门。
凯恩敢这么指路当然是有原因的，虽说他的肉眼分辨不出传送门的方向，也记不住当初塔罗兰带着几位到这颗星球之后究竟朝着什么方向飞去，但系统大哥记住了啊！
系统大哥不仅记住了，还算出了传送门的大致方位，保证无论凯恩打算怎么飞，按照系统的指示都能找到那座传送门。
在路上找到其他传送门就另说，那属于运气问题，像这种东西，系统连一点与它有关的情报都不曾获得，怎么可能依靠单纯的计算就求出其他传送门的位置呢？
两人一个极度相信系统，一个压根没把可能存在的迷路问题当回事。这对奇葩就照着凯恩指出的方向一阵猛飞，也不去管地面上的魔族究竟有什么动作。
作为敌人，他们本该将见到的所有魔族全部击杀，再不济也得随手多砍几个魔族。
但两人急着赶路，只是隐藏了自己的行踪，任何进攻行动都没做，就从魔族的聚落上方飞了过去。
……
看着出现在视野中的“黑色幕布”，夜刀神拉菲有些失语。
他是老牌传奇，掌握了飞行能力之后自然探索过艾诺迪亚，发现艾诺迪亚星是球形之后，便自学了不少地理小知识。
从飞行的速度和时间来看，他们可是在这颗星球的表面走了一个最短捷径，就从出发点来到了传送门。
凯恩先前所指的方向，丝毫不差。
“看，我们这不就到了嘛。”凯恩刚才什么都没管，只是照着视野中系统的箭头飞行，现在见到了魔族的传送门，不免有些自豪。
“确实到了。我们怎么办，这座传送门看起来并不是无主之物，你也应该没什么机会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除非我们把这些魔族都杀了。”夜刀神拉菲伸出食指，虚指了一下传送门。
传送门周围全是魔族，想来也是，这样高精尖的设备，若是没有几支操作团队轮流坐镇，出了一点岔子，要是把传送门给炸了，那这责任，放在哪个世界都不应该有人担得起。
传送门周围也不只有负责操作的团队，还有日常巡逻的守备。似乎是得到了来自艾诺迪亚魔族军队的消息，明白已经有来自艾诺迪亚的传奇通过传送门来到了这个世界，巡逻的守备部队异常的多，几十座灭龙炮处于激发状态随时待命。
至于为什么不觉得是来自第二十一殖民星的友军的情报，那当然是因为看到他们穿过传送门的魔族部队已经和传送门一起灰飞烟灭了。
传送门还在工作中，不少物资从传送门的另一边被送了过来，随即搭上了转运工具。
看起来一派如火如荼的劳动景象。
“至少这座传送门对面正连着一颗星球，只不过肯定不是艾诺迪亚。”
“如果真是艾诺迪亚，就不该有物资送过来。来分析一下现在有哪些可能。”夜刀神拉菲闲来无事，给自己找了点动脑子的活。
“魔族知道这颗星球对接艾诺迪亚的传送门装置已经损毁，所以通过调度，让其他星球上的传送门连上了艾诺迪亚的传送门，使他们的攻势并不中断。”夜刀神拉菲先提了个可能性。
“也可能魔族新建了一座传送门，对接了艾诺迪亚的传送门，那么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凯恩跟上了。
“或者摧毁了一座传送门对魔族造成了极大打击，他们一时半会连不上艾诺迪亚，不论是新建传送门还是调度其他传送门都无济于事。这就表示我们的任务至少完成了一大部分，只要艾诺迪亚的友军将魔族全部清空，再在魔族的传送门再次连上艾诺迪亚之前摧毁南极点的传送门，就能算是我们的大成功。”
“也可能每两座传送门之间都有固定的对接关系，只要我们摧毁了与艾诺迪亚传送门相连的传送门，就不会再有魔族来到艾诺迪亚，我们的驱魔战争就无限接近胜利。但这个可能性太小了。如果我只见过艾诺迪亚的传送门，或许我会觉得那是天地之间的奇迹，不可复现的奇物。但见过这边的传送门之后，我便明白，传送门在魔族只不过是有些昂贵的量产品，魔族一定有调制传送门的方式，不可能会存在只能一对一的传送门。”凯恩给出了一场异想天开的美梦，然后自己枪毙了这场美梦。
“没错，所以你打算拿这座传送门怎么办。对面不会是艾诺迪亚，并且有极大可能会是魔族的另一片领地。从输入物资的数量来看，至少比这边更发达，魔族在对面经营的时间更久。”夜刀神拉菲细细观察了一番正在转运的物资，通过魔力感应查探了一番其中的内容。
“那就……”凯恩刚想说话，一阵暴鸣响了起来，打断了凯恩的发言。
两人朝着声源看去。
传送门旁的扩音器响起了警报声，在震耳欲聋的噪声中，魔族大声吼叫着，操作着身边的通讯系统，从各处营房跑出的魔族士兵在传送门前穿戴齐全，拿起武器排好队列，朝着传送门冲了进去。
随后跟进的各种装备和物资才刚从对面运来就被带上了往回运的辎重车，跟着魔族士兵一起涌进了传送门。
“这是？”凯恩纳了闷了，就算是因为发现两名敌军传奇在阵地头上盘旋，也不至于让他们带着家伙什逃跑吧？
“魔族有什么变故，他们有内乱？”夜刀神拉菲也没有定论。
“去看看？”
“去……看看。”
第六百二十八章 非常形式主义的做法
发生在眼前的事情让凯恩和夜刀神拉菲都很意外，他们知道魔族拥有众多的星球作为领地，也知道魔族的远征军正在这个宇宙中开疆拓土——这是从神术得知的消息，虽说艾诺迪亚的整体技术水平并不足以让他们明白魔族究竟要对那些星球做些什么，但通过牧师们的努力，艾诺迪亚的高层和强者基本都对魔族的强大有了深刻印象。
至少从神术传递的信息来看，魔族在各方面的战争中都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他们从容的作战节奏几乎是压着敌人走向了灭亡。
那么眼前突如其来的警报究竟是针对谁，是在针对凯恩和夜刀神拉菲吗？
凯恩看了眼夜刀神拉菲，虽说这位前辈身上的隐身效果有些瑕疵，但也不该是那些不够灵活的魔法道具能够发觉的，更不可能会被传奇以下的魔族军队发现。
至于自己就更不用说了，系统出品的隐身技能，保证只有掌握了扭曲规则的传奇才能发现自己的蛛丝马迹。
这场警报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镇守传送门的魔族军队会撤出这些设施，主动向传送门内走去？
是直到现在才打算对闯入这颗星球——第二十一殖民星——的他们进行打击么？
那也太晚了些，不符合魔族在凯恩心中高效的人设。
凯恩宁可相信是传送门对面的魔族掌控星球发生了暴乱需要军队支援镇压，也不会相信魔族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有两名敌军传奇闯入了他们的疆土。
既然觉得是魔族内部发生了暴乱，凯恩和夜刀神拉菲自然是抱着看热闹的想法，保持隐身状态穿过了传送门。
这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穿过传送门后，跟上了一起出来的魔族军队，偷偷摸摸地飞到了这支支援部队的先锋位置。
俩人并不打算出手，这颗星球他们两个一次都没来过，星球表面还是和第二十一殖民星完全相同的黑色底色暗红色表面花纹的“主题”，两人要是把这支军队全灭了，那就宣告正式迷路，要么原路返回去找回到第二十一殖民星——虽说在那里两人也没有想要去的目的地——的传送门，要么就得把这颗星球找个遍，看看这颗星球上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目标。
要是刚好被两人在这颗星球上撞见了魔族的政治军事文化中心，那当场就得大开杀戒，打一手围魏救赵。
要是没撞上，那就只能去找找其他传送门，看看这些魔族的造物究竟能够把他们两个带到什么地方去。
至于现在么，跟着下方那支魔族军队去看热闹就完事了。
……
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两名吃瓜群众悬浮在支援军队的上方，看着下方黑红色的大地上从各处涌来的魔族军队，有关魔族全民皆兵的说法似乎并不是无中生有。
到处都是三三两两汇聚而来的魔族，穿戴着和军队不太一样的装备，但依稀看来，似乎只是存在版本的不同，其实际功用并没有差异。
从各地汇聚过来的魔族看起来只是魔族中的民众，并不是全职战士。
两人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三三两两汇聚而来的魔族在年龄上存在很大差异，根据多年驱魔战争中驱魔联合对战场上获得的敌人的尸骸进行的剖析结果来看，从各地汇聚而来的魔族，严格来说更像是魔族中的老弱妇孺。
一些脱产士兵从魔族军队中分离出去，以单人形式融入了这些三三两两的零散队伍，承担起了“伍长”“什长”的责任，作为军队和民众之间的纽带留在了这些队伍中。
一股股魔力波动杂乱无章地升起，那是刚刚融入零散队伍的士兵正在带领这些老弱妇孺开启身上的“军阵连接器”，接驳正式军队的战阵联结，将所有战力融为一体。
杂乱无章的魔力波动渐渐统一，在凯恩和夜刀神拉菲的视野中，一片战阵成为了脚下的主体，并且还在不断吸收从远处赶来的老弱妇孺。
“无论是谁，只要有这种魔法道具，统统都要连接到战阵里去。魔族真的有平民这个概念吗？”夜刀神拉菲是从魔族入侵前就已经升上传奇的前辈，此时看到魔族将所有可用之人都连进了战阵，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在魔族入侵之前的艾诺迪亚，任何智慧种族之间都从未有过灭族战争。
听起来这不太像是一群智慧种族之间会发生的事情，但确实没有任何一个种族干过这种事。
这就意味着不论是在怎样的战争中，双方军队都不该杀害平民——主动对军队出手的除外。
至于这些规则是怎么形成的，那就得归功于艾诺迪亚的诸神们，他们的神谕是坚决反对灭族战争和屠杀平民，而在这个几乎人人有神明信仰的世界，自然就没人会去干惹怒神明的事。
如果一个种族的帝国被灭亡了，剩下的种群又不够建立国家，甚至被打碎了脊梁骨，再也站不起来的话，灭亡这个帝国的敌国主体种族将会以种族融合的方式保留下这个种族最后的血脉，算是对敌人的敬意。哪怕是将所有残余都贬为奴隶，也不会让一个种族全部死于屠刀之下。
死于别的什么都行，但就是不能死于战争。
非常形式主义的做法。
而魔族这种全民皆兵，入侵艾诺迪亚后对南半球进行惨无人道丧心病狂的大屠杀的做法，连形式主义都没有，动辄即是族灭他族，又把所有平民都纳入了军队范畴，如果战败，连一个平民都别想活下来。
夜刀神拉菲皱眉，就是因为知道，魔族这样的选择，是在断绝魔族最后的生机。
夜刀神拉菲可以预见魔族的灭亡，他对这个会把所有平民都推入战争泥潭的种族，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魔族肯定是遇到大麻烦了，一定有什么恐怖的事情正在这颗星球上发生。”凯恩能够在魔力感应的视野中感受到，底下出现的军阵正在调集怎样庞大的力量进行防御，并且和更远处其他方向的某些军队遥相呼应。
第六百二十九章 火的安全使用标准
集合了军队和民众的力量之后，这股防御强大的程度有些莫名其妙，虽说其中没有传奇坐镇，但魔力总量已经大到了任何传奇都不能忽视的地步。
魔力总量还在不断攀高，虽说凯恩和夜刀神拉菲身为传奇，自身的魔力防护并不是只用有数量优势的魔力就能冲开的东西，但面对下方不断增长的庞大魔力，依旧有些抑制不住的惊慌。
可恶，这些魔族究竟在防备什么东西，竟然需要吸收所有赶来的平民身上的魔力，还要联动不知多远处的其他部队？
甚至就算是做了这些，还没停止吸收魔力？他们是要用巨量的魔力把自己撑爆吗？
“这股魔力的数量不对劲，我从未感受过这种数量的魔力。就像是小半个星球的魔族都把自己的魔力送到了这里，有什么东西是需要小半个星球才能抵御的吗？”凯恩在魔族战阵的魔力总量超过自己的时候就开始慌了，他可是被混沌加持过全方位能力的传奇，魔力总量早就超过正常传奇不知道多少倍了，下方的魔族战阵竟然可以凝聚如此庞大的魔力，可不把他惊到了？
过于庞大的魔力通过魔族战阵中各位指挥官的转化，在各大先锋的面前呈现出了奇妙的景象。
过高的能级让原本胸有成竹的术式略微有些不稳定，逸散的半成品法术能量在空气中如同电鞭一样抽动，并像是真正的雷电一样，在空中划过紫痕的同时，带起一股鱼腥味。
如果这是传统的纯物理世界，或许能够凭借这些鱼腥味判断紫电闪烁间产生了大量臭氧，但这里是魔法世界，这种理论上应当具备强氧化性的消毒气体就如同普通的氧气一样被距离极近的魔族士兵吸入了呼吸器官，并在下一次呼气时被吐了出来。
魔族指挥官想要完成的术式是最简单的盾牌型术式，他们即将面对的敌人并没有掌握多么精深的动能攻击——也就是普通人口中的物理战斗方式，包括刀枪剑戟弩箭巨炮——手段，但这并不意味这些敌人就非常容易解决，事实上，这些敌人掌握着无与伦比的精神和魔法技巧。
魔族第一远征军就是被这些敌人拖住了节奏。
魔族向来是一支远征军对战一颗星球。他们曾经做过和星际帝国交战的预演，并把一支远征军对战一颗星球的概念扩大到了一支远征军对战一个文明——预演中和他们一样，掌握着数十颗宜居星球的文明。
不过他们始终没有遇到过这种掌握着数十颗星球的文明，所以他们的远征军依旧是以一军对应一颗星球的形式延续着从逃离母星到当代的永不熄灭的扩张战火。
第一远征军，是魔族最强大的军队，拥有优先供给的后勤，优先补充的兵源。他们遇到的敌人是魔族智囊团投入百分之八十心力的目标，他们需要的科技是学者们百分之九十的经费来源。
第一远征军，象征着魔族的尖端科技，第一远征军的指向，就是魔族前进的方向。
魔族不是没有过仇家，他们干的就是灭族的事，遇一个种族就灭一个种族，遇一个星球就推平一颗星球。如此行事，别说敌人了，但凡知道魔族都做过些什么的种族，都得发自内心地厌恶魔族，虽说不至于动用全族之力挖个坑把魔族埋了，但给魔族下几个绊子别提多乐意了。
连路人都这么看魔族，那正儿八经的仇家……
第一远征军的庞大需求就是从这儿来的。每次开拓一颗新星球，都有可能怼上某个强悍至极的种族。虽说一套成体系的开拓方案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脸探草丛遇上五个壮汉，但魔族一直在开拓的路上，夜路走多了终究会遇到鬼，河边走多了终究会湿了鞋。
第一远征军最后一次碰到硬钉子就是三百多年前的事。
一颗绿意盎然、碧海蓝天的星球，落入了魔族的视野。
对于母星改造工程来说，自然条件如此优渥的星球对于改造后的世界其实是一种浪费，如果可以，魔族更希望能够遇上一座满是火山和熔岩的星球，或者满是金属的死寂星球，那样的星球在转化工程之后，更适合他们居住，能够提供的生产资源也会更多。
打个类似游戏的比方，一颗全是金属或火山的星球通过转化工程可以为魔族提供一个本星球生产力增加至少百分之三十的正面状态，而一颗绿意盎然碧海蓝天的星球在转化工程之后只能给魔族一个除了体积之外毫无亮点的殖民星。
前者对魔族的吸引力很大，可以说是势在必得，只要有足够的战斗力都得拿下。而这颗绿意盎然碧海蓝天的星球，对魔族来说……如果能够兵不血刃拿下这颗星球，给全族提供一个新的殖民地当然也好，殖民地这种东西是不嫌多的。
第一支探险队伍踏上了这颗星球，对他们已经扭曲变质的生命来说，这样自然的充满生机的星球对他们是有毒有害的，但他们依旧保有对这种星球的向往——即使他们实际上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不适合他们。
这颗美丽的星球出人意料的原始，探险队伍在这颗星球上并没有遭受任何像样的袭击，他们没在这颗星球上找到传统的文明会留下的任何痕迹，而那些野兽虽说有些灵性，也没到足以称为拥有智慧，足以组建文明的地步。
可想而知，魔族攻占这颗星球，只需要派出一支能够保证在蛮荒中生存建设的建设部队就行，甚至用不上为这颗星球派驻一支有番号的远征军。
魔族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
转化工程前期所需的大量物资被输送到这颗美丽的星球，为了一块足够开展工程的空地，魔族的建设部队放了把火。
然后这支建设部队没了。
魔族又派了一支建设部队，三令五申“火的安全使用标准”，没过两天，这支建设部队也没了。
第六百三十章 绿色的苔藓
魔族不是没有脑子的种族，实际上他们的决策水平远超他们敌人的想象。
在一颗看似没有任何反抗力量的原始星球上连续折损了两支建设部队，魔族要是还没反应过来这颗星球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那才是见鬼了。
迅速铺开的侦察部队还未开始自己的任务就受到了一直隐藏在这颗星球自然景物中的原住民的迎头痛击，他们连敌人究竟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全都成为了这颗美丽星球的肥料。
毫无疑问，这颗星球上的原住民拥有极高的战斗力，并且和魔族到目前为止交战过的任何文明都不一样，往常的一切观测手段对这个文明来说都是聋子瞎子，除非是敌人自己显露了身形，不然魔族的侦察兵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找不到。
这注定是一场漫长的战争。魔族在对这颗星球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对这颗星球打响了第一枪，紧接着就被复仇的敌人拖进了战争泥潭。
第二支建设部队全灭的三个月后，正在其他战场围观友军作战并打酱油的第一远征军被派驻到了这颗星球的战场。
第二天就被原住民揍到了行星环绕轨道。
虽说魔族走的是魔导科技的道路，但三百年前的魔族还没有现在这么离谱，可以掌握灭龙炮这样对传奇级别力量进行操纵的魔导科技。所以三百年前的魔族第一远征军被原住民揍到行星环绕轨道的时候，着实让全族大伤元气。
毕竟传送门这种黑科技只要造出来就行，行星环绕轨道上的大型设施造出来不仅要造的好，还要维护得好，确实让魔族费了不少心思。
要不是原住民的军事素养实在低下，全凭硬实力揍人，说不定魔族第一远征军在当年就要被原住民揍到取消番号的地步。
之后的三百年，直到军务部下达了“艾诺迪亚出现爆点，不惜一切代价抹除艾诺迪亚”的军令为止，魔族第一远征军都在和这颗星球的原住民搏命，双方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魔族向这个种族学习有关他们的全部知识，而这颗星球的原住民向他们学习战争艺术。
为了从这片战场短暂抽身，魔族第一远征军在一场战斗中强行压上了本不该使用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将原住民逼退之后，迅速从传送门撤走，赶往艾诺迪亚。
苦果，来的比他们想象的都要快。
遗留在那颗美丽星球上的传送门被原住民反向利用，成为了原住民反攻魔族的最大帮手。
这个恐怖的消息就是眼下这支魔族军队大规模收留老弱妇孺，积攒众人之力变作防御的原因。
那个原住民种族没了一直与他们相持的魔族第一远征军，正像是被压到了极点的弹簧一样，朝着一直压迫他们的魔族发起了最凶猛的反击。
……
下方魔族严阵以待，缓慢推进的阵型停住了，不论是全职士兵还是老弱妇孺，都站在属于他们的位置上，拿起了武器，穿戴防具，将顶在前锋的防御术式梳理了一遍又一遍，连同逸散的魔力一起，在前方竖起了道道屏障。
正飘浮在空中的凯恩和夜刀神拉菲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杀气，忙向上疾飞，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青色流光从天边漫卷而来。
接天遍地的青色流光像是从恒星上放出的一条光河，席卷了空气中的游离魔力，直冲向凯恩脚下的魔族战阵。
翻涌在前的流光像浪花一样打着卷，轻轻地反射出一些来自星星的光芒，互相碰撞融合，泛着碧玉般的色泽。
凯恩和夜刀神拉菲从这温柔自然的颜色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弥漫着生机的浪潮有着强大的同化力，寻常生物跌入其中不知会如何，但魔族这样的异常生命被这股生机浪潮冲刷一遍，多半是老树发新芽——一支新芽从他们的尸体上发出来，要是艺术一点说不定还会给他们开朵花看看。
两人急忙往后躲去，一边后退一边观战。
青色流光从地平线的那一边出现后就是一副上可接天的宏大景象，虽说在细微处看起来没有刀剑那样的刚猛，更像是小草一样的柔弱，流淌的样子也清晰可见，但似慢实快，片刻工夫，青色流光化作的大潮就轰在了魔族战阵的防御上。
地球上著名的钱塘潮，浪高三到五米，浪差能有十米来高，就足以让观潮的人们感受到天地间的伟力，自身的渺小。
那这场专属于魔族战阵的千米高的青色浪潮，又该如何说呢？
混杂了老弱妇孺的魔族战阵并不能让他们拥有飞上天空的力量，所有战阵都是铺在地面的简易方阵，就算是算上魔族中个头最高的个体，把战阵的覆盖高度再拉大一些，也没有十米高。
这场青色流光化作的大潮只与魔族战阵的防御正面冲击了一个瞬间，就从战阵的上方碾了过去。流光绕开了魔族在前方竖起的魔法屏障，将全部压力均匀地压在了战阵上方，并裹挟着更多的流光冲向了遥远的另一边。
凯恩和夜刀神拉菲有点尴尬，刚才飞的有些保守，一时不察——主要是好奇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就被青色流光罩住了全身，原本隐藏的身形被这样一罩，就像是在一颗青色的果冻中挖了一个人形，一眼就能看个真切。至于为何是一个人形而不是两个人形？凯恩的系统多精啊，系统出品的隐身技能自然对这种“探查手段”有所准备。
夜刀神拉菲见自身的身形已然暴露，便收了隐身技巧，招呼着凯恩一起现身。
两人没从这股青色流光中找到可能会对己身造成伤害的要素，这股庞大的力量似乎是经过了某种智慧生物的调制，除了对魔族具备绝对的杀伤力，对普通的生物或是非生物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影响，那就是生机太足了。
凯恩眼尖，看见地平线那边，青色流光飞来的方向，从黑红色的土地上长出了一小片绿色的苔藓。
第六百三十一章 这啥玩意？
不论这种青色的光华中究竟还蕴含着什么别的东西，光是这股沛然的生机就够魔族喝一壶了。
巨量的流光压在魔族战阵之上，压得战阵撑起的防御发生了细微变形。
细微变形对魔法术式来说是致命的，每个设计出来的魔法术式都在某一个固定的位置具有最优解，偏离了这个位置，不仅魔法的效果不尽如人意，就连消耗的魔力都会大幅度增加，由事半功倍转为事倍功半。
这一丝细微变形让战阵撑起的魔力防御产生了能量流逝，“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人耳膜发疼，从破漏处冲出的一束魔力把几名不幸的魔族冲在了一起压成肉饼。
从破漏处冲出的无法回收的魔力细流并没有停息，一束细流打在地上，激起尘土飞扬，在战阵笼罩的空间中掀起了一阵沙尘暴，又朝着地底钻去。
这样的场景在战阵中到处都是，运气好点，飞射出的魔力细流只是从天顶直直地射入地面，运气不好，飞射出的魔力细流像是机枪的弹链，在组成战阵的魔族中一阵扫射，掀起的就不只是沙尘暴了。
这场青色光华形成的浪潮以肉眼可见的优势压灭了魔族可能拥有的一切反抗能力，原本还在魔力防御之外星星点点闪亮的进攻型术式，连启动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青色流光碾成了碎粉。
失去了反击能力的魔族只能苦苦支撑形变程度越来越大的魔力防御，任由魔力防御中的接触不良点飞射出来的魔力细流在战阵中撕开一道又一道口子，也要维持战阵不动。
饮鸩止渴，究竟哪个死得更快呢？
凯恩不知道“饮鸩止渴”里头究竟是喝了毒酒死得快些还是不喝毒酒被渴死来的快些，但底下这些魔族要是一直维持着战阵，估摸着之后能死得更整齐些。
逃肯定是逃不掉了，这帮魔族解除了战阵之后就要凭借自己的肉身在这些满是生机的青色流光中闯荡，虽说这种流光对人体无害，但对魔族来说，置身其中应当比普通人泡硫酸好不了多少。
毕竟流光中蕴藏的生机浓郁得可以让苔藓从魔族的殖民星上那种黑红色的土壤中钻出头来，很难想象让魔族没有任何防护置身其中会是什么样子。
夜刀神拉菲看着远处蔓延过来的绿色苔藓，开始思考魔族大概会死成什么样子。
他们的尸体会变成这颗星球上最新的土壤吗？
会从他们尸体化作的土壤上长出一朵小花吗？
青色的流光将下方的魔力屏障压得越来越低，眼看着就要压到魔族的头顶。
死亡近在咫尺，拼命从体内抽取魔力输向防御的魔族面容扭曲，有些动用了解体秘法的魔族开始燃烧生命，抽搐着肢体调动更多的魔力，连空气都因为他们正在烧灼的肢体发生了扭曲，让浮在空中的凯恩和夜刀神拉菲难以看清他们的表情。
虽然他们已经很拼命了，但绝对的实力差距还是让他们的拼命举动变成了最终时刻之前的无谓挣扎。
青色流光一改奔涌而来时的灵动活跃，正在翻滚的支流猛然一滞，青色在这短暂的停滞中显得更加浓郁，朝着魔力屏障猛然一压。
魔力屏障碎裂的很彻底，底下罩着的魔族死的也很彻底。
最先伤害到他们的是因为破碎而反噬的魔力屏障余波，顺着他们传递魔力的通道回到了他们的身体之中，对他们体内的魔力中枢造成了一瞬的停滞。
接着压下来的是魔力屏障尚未消散的法术构造实体，相当于附着大量能量的强化玻璃砸在脸上，让站在战阵中的魔族满头满脸都是扭曲的伤痕。
最后导致他们全灭的才是青色的流光。和魔法屏障之间的消耗战似乎没能让流光的浪潮失去太多能量，这股青色流光压在魔族头上的时候，依旧是一副势不可挡的样子。
魔族的母星究竟遭受了什么变故到如今依旧是魔族历史中的一个未解之谜，他们只知道这场变故的结果。
在那个还未有成文历史的时间里发生的变故，让魔族的母星变成了一颗会迅速衰退的行星，一颗“有毒”的行星。
而魔族也成了只能生活在这种“有毒”的行星的种族，再也不能和真正的自然有什么深入的交流。
青色光华击碎了魔力屏障之后，像是青色的瀑布从天而降，将这片黑红色的土地笼罩在青绿色的饱含生机的光辉之中。
从外界灌入的生机似乎是唤醒了本该沉寂在这片黑红色土地中的某些东西，它们在土地中渴望着什么。
魔族那来自母星的带着遗毒的身躯浸泡在满是生机的青色光华中，皮肤像是被丢在了火里，血液像是被凝固之后变成了纯净水，骨骼之间拼命碰撞扭曲，在黑红色的大地上展现了地狱的风貌。
不过他们的精神比他们的**先走了一步，青色光华才刚罩住了魔族的全身，被罩住的魔族的精神波动就彻底消失了。
凯恩和夜刀神拉菲站在空中，不知是该夸赞这种攻击很有人道主义精神还是该说这种攻击仿佛来自地狱。
青色光华掌握了战场上的主动权——准确地说，光华已经在打扫战场了。
青色光华又恢复了翻滚流动的姿态，两卷一指长宽的凝实青色光华分别飞到了凯恩和夜刀神拉菲的面前，停住了。
凯恩挠头。
这啥玩意？
看起来像是卷成卷的草叶，凝实青色光华中弥漫着生机，其中的魔力含量并不多，却隐隐有一丝精神波动从中传出。
身为传奇的危险感知能力并没有给凯恩一丝“面前这东西很危险”的信息，看起来这玩意对凯恩并不能造成任何伤害。
和系统交流了几句，确认系统也没从这玩意上面感受到什么会损害自己的可能性，凯恩伸手碰了一下青色光卷。
光卷被体表的魔力弹开，又飘回了凯恩面前。
凯恩小心翼翼地撤去了手指尖端的魔力屏障，点了上去。
第六百三十二章 本系统的保护是无敌的
青色光卷中的魔力和生机只不过是两种性质的载体，光卷真正承载的信息是其中闪烁的精神波动。
撤去了魔力屏障的凯恩的手指是这份精神波动的良好导体，在手指再次点上光卷的那一刻，魔力和生机窜入了凯恩的指尖，而精神波动则是跳动着钻进了凯恩的手指，并一路上行，撞进了凯恩的意识。
“你好，陌生的智慧生命，这里是来自灵族的第一句问候。如果你能分辨出本次精神波动中的信息，请在下一个精神信息出现后尽可能快地触发它。”一句仿佛是用凯恩自己的声音说出的话在脑海中回荡。
这句话的信息清楚无误，但凯恩再次思索的时候，却发现构成这句话的字词……都属于另一种语言，一种在艾诺迪亚上未曾听到过只字片语的语言。
如果不是构成该信息的信息载体的实质是精神波动，凯恩根本不可能将这些第一次见到的字词顺成一句话。
或许系统可以，毕竟任何有逻辑的语言只要采集到样本，经过大量的计算都有被破解的可能性。
正当凯恩思索这条光卷带来的信息背后究竟会有什么意义时，又有两条新的光卷从青色光华中凝聚而出，分别找上了凯恩和夜刀神拉菲。
凯恩照着刚才的样子一指点出，隐藏在光卷中的精神波动顺着凯恩的手指一路上行，又在意识中激起了一圈圈浪花。
“你好，陌生的智慧生命。能够在短时间内触发本次精神波动中的信息，说明你应当具备分辨该通讯方式传递的信息的能力，是可以沟通的对象，那么我们将在下一次的精神波动通讯中为你提供选择。接下来将会有一枚绿色的精神波动载体和一枚红色的精神波动载体出现，触发绿色载体，表示你更倾向于与魔族为敌，触发红色载体，表示你更倾向于与魔族为友。都不触发，我们将保持两种精神波动载体同时出现在你附近的状态。”
凯恩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脑海里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该说这种精神波动真好用吗，明明这个名为“灵族”的语言中“魔族”的发音是另一个乱七八糟的东西，但传来的精神波动非常自然地从自己的想法中提取了它们想要表达的含义，让自己明白了那个词汇是魔族的意思……
就连绿色和红色也是同理，虽然自己完全不懂语言学，但灵族传来的精神波动里面，这两种颜色恐怕是按照光谱之类的数据来表达的……能够在自己脑内自动转换成普通人都能听懂的词汇真是太好了。
上辈子学外语的时候要是也有这种功能该多好啊。
凯恩摇了摇头，把学外语的事抛在了脑后。
这可是艾诺迪亚世界的第三类接触，虽说在此之前艾诺迪亚的人们早已见识过了魔族的可怖行径，但友好的外星人，这不是第一次见嘛。
隆重一点庄重一点，以后把自己写进史书不能太丢脸。
回过神来的凯恩发觉面前早已飘浮着两枚不同色泽的光卷——按照灵族的话，应该叫做精神波动载体——看起来是要让他站队的意思。
这不废话嘛，哪个艾诺迪亚出身的正常智慧生命会选择和魔族站一边啊，没看见另一边的夜刀神拉菲几乎是毫不动摇地一指头就把绿色光卷戳爆了？
凯恩寻思自己现在这一犹豫，以后要是写起史书来，艾诺迪亚和灵族之间的交流历史的开端，多半就是自己给夜刀神拉菲做陪衬，往好了说可以混一个“艾诺迪亚+灵族初代荣誉副使”，往差了说指不定就是“艾诺迪亚+灵族初代荣誉大使及陪同人员”。
嗯，自己是那个陪同人员。
一指点在绿色精神波动载体上，红色的载体自行消解，一股饱含着欣喜情绪的精神波动撞入了凯恩的意识。
“你好，陌生的智慧生命。非常高兴你并不会和魔族站在一边，如果你有和魔族交战的需要，请务必和我们灵族并肩作战。考虑到你身为陌生智慧生命，并与魔族对立，能否回答一下我方的下列问题。”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红绿选择，凯恩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那个到处都有问卷要做的世界，一串红绿色的精神波动载体点下来，把凯恩的三观问了个遍。
似乎是采集的信息足够多了，灵族这才停下了密密麻麻的选项轰炸，朝凯恩发来了类似问卷已结束的消息。
凯恩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虽说传奇的身体素质让他根本没有关节疼痛方面的忧虑，但刚才的问题轰炸确实让他想起了沉寂在记忆中的地球时代的生活，手腕有些隐隐作痛。
刚才的问题密度，超凡之下没有对大脑的强化，恐怕得做上一天一夜……
这个叫灵族的种族究竟有没有毛病，这种选择数量是该给第一次见面的“陌生智慧生命”看的东西吗？
但凡遇到的不是传奇，这些题量就该让另一方主动和灵族划清界限了好吧！
两人飘在空中做“调查问卷”的工夫，下头的魔族尸体早就被消化完了，现在那片黑红色的土地上不仅长着苔藓，就连青草都冒出了一片。
最恶趣味的是，有一朵红色的小花在这片青草的正中央，朝着天上的光芒摇动着自己的叶和花。
又一条绿色精神波动载体飞到了凯恩面前，凯恩有些麻木地获取了其中的信息。
“恭喜你，陌生的智慧生命，通过了灵族的交流检测环节。请问你是否允许由灵族在你的精神中构建可以和本族交流的模块，脱离最基础的精神波动交流方式。绿色精神波动载体表示同意，其中包含了构建模块所需的所有信息。红色精神波动载体表示不同意，触发后，本族将会为你保留构建模块的权利。”
“系统，这玩意安全吗？”凯恩发觉灵族要给自己安装“软件”之后，优先询问了“杀毒系统”的意见。
【要是不安全，本系统将会主动清除一切危险。在使用者的精神领域，本系统的保护是无敌的。】
第六百三十三章 这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啊
杀毒系统如此自信，凯恩当然选择相信系统大哥，一指头就点上了那个绿色的光卷。
随后就是一阵对碳基生物来说不太友好的头脑风暴，凯恩敢保证假如自己尚未超凡，被这股头脑风暴一冲，多半得吐个十来分钟。
加载并安装一套来自其他种族的精神信息对碳基生物来说绝对算不上舒适的体验，很难想象这样的头脑风暴竟然会是和灵族自由交流的前提，这个种族对可能遇见的智慧生命到底有怎样的定义啊。
不会以为各个都是钢铁意志、非凡超人吧？
好在凯恩不仅是个传奇，还有系统保护精神，这段落在普通人头上能让他们狠狠吐上一段时间的头脑风暴只是让他有些许的头晕，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发觉自己的视野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变的能够看见隐藏在青色光华中的东西，看到了原本得在魔力感应中才能看到蛛丝马迹的……奇怪生命体。
原本以为青色光华只是单纯的对魔族特攻技能，没想到还是一种运输工具，如果考虑到这种运输工具运输的是大量智慧生命，或者称呼它为交通工具更加合适。
比海啸还要浩大的青色巨潮里，到处都是飞来飞去的奇怪生命体。
满是生机和魔力的青色光华之中，这些生命体可以自由自在地活动，不停地变换自身那并不被固定形体所拘束的身形，在青色光华中畅游。
这些生命体无视了寻常生物习惯上的运动方式，在凯恩的视野中，他们既可以头上脚下也可以头下脚上。实际上，无论怎么安排他们的形体，都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毕竟他们可能并没有头这个概念。
真要说起来，这些在青色光华中移动的生命体长得和史莱姆可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最大的区别就是史莱姆有实体身躯，而这些生命体的存在形式，似乎是某一种“场”。
游走在青色光华之中的生命体不可谓不多，凯恩放眼望去，不少生命体贴近地面飞行，冲着刚长出的苔藓和青草指指点点——虽说凯恩对他们究竟有没有指头这种东西很好奇，不过这时候还是当他们有罢——还有些灵族则是成群结队地将那株红色的小花围了个严严实实，排队参观。
跟这些喜欢凑热闹的灵族不同，又一些灵族，看来是不喜和其他人靠得太近，自顾自地在青色光华的一些空荡处闲逛，时不时压低身子去看看黑红色的地面，又时不时地朝高空窜窜，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而绝大多数的灵族，则是态度鲜明地围住了他们非常感兴趣的两个活物。
凯恩和夜刀神拉菲。
对这些数量众多的灵族来说，凯恩和夜刀神拉菲是他们第一次遇到的可正常交流的生命，不仅是凯恩和夜刀神拉菲意识到了这对艾诺迪亚来说究竟有着怎样的历史意义，灵族也发觉这将会是一场计入历史的大事。
给凯恩和夜刀神拉菲两人出示的那些精神波动载体都是灵族预备多年的题目，在没有可以交流的其他智慧种族的情况下，灵族全族兴致勃勃讨论了几百年才完善到当前程度的一套“外交程序”。
如果凯恩知道这些灵族给自己出具的一长串选项竟然是灵族的第一版外交程序，他可得找反馈渠道好好诉诉苦，至少得让这些没有**的生物明白这一套问卷对初次见面的碳基生物来说有多致命。
但凡不是父子关系，正常碳基生物都不应该乐意填完这一长串。
“你好，陌生的智慧生命，很高兴你已经加装了与我族直接对话的模块，现在与你交谈的是我，肆叁叁贰捌壹。”一个“史莱姆”飘到了凯恩面前，晓有兴致地绕着凯恩转了个圈，似乎是采集了部分信息，停在凯恩面前，将身形变作和凯恩差不多的人形，保持着半透明的绿色身躯，朝凯恩发出了一段精神波动。
这段精神波动并没有撞入凯恩的意识，而是被他在体外解析完毕，大脑自动给出了其中蕴含的信息，就像是在灵族活动的世界中又长了一对耳朵，得以听见灵族发出的声音。
……这股精神波动被大脑分析成语言之后，为什么变出了女声……
凯恩看着面前勉强保持着人形的“肆叁叁贰捌壹”，对方似乎对人形很感兴趣：“你好，我是凯恩，姓斯科特，你可以叫我凯恩。”
肆叁叁贰捌壹似乎就是面前灵族的名字，凯恩从精神波动的情绪中读得出来，这并不是一个冷冰冰的序号，在灵族的社会中，这种序号式的名字或许具备某种意义。
就好比蓝天白云之类的意义，隐藏在名字背后的父母的祝福之类的。
这意味着灵族并不是工业生产批量化诞生的生命，他们的名字虽说是一种数字排列，但也和凯恩的名字一样，是有人格印象蕴含在内的美好事物。
“刚才的精神波动载体也是由我来主导制作的，不过都是些程序化的东西，即使是让我们来模拟问答，也算是苦差事。毕竟它没有一丝温暖。”“温暖”在精神波动中代表着“人性化”之类的意思。肆叁叁贰捌壹看来是很有身份的灵族，不然也不会从这么多灵族之中脱颖而出，临危受命承担与凯恩和夜刀神拉菲接触的关键任务。
“嗯，我能在你的精神波动中感受到有真情实感的善意，但那份调查问卷之中的善意未免太冰冷了。”凯恩附和。
“没办法，这是程序规定，在第一次外交接触的时候，我身为负责人并不能掺有个人情感。等等，我们需要你再回答一些问题，请你放心，这些问题都是活的，是为你量身打造的问题。”肆叁叁贰捌壹有些尴尬，来自全族的信息让他——或者该说是她——不得不再次开启了她本人都有些讨厌的提问模式。
“问题能少一点么。”凯恩几乎要求饶了。
这该死的高考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啊。
第六百三十四章 需要见证
“你们两位是否来自同一个种族？”肆叁叁贰捌壹正在替她的种族发问，传来的精神波动中依旧有着友好的意念，但也有斩钉截铁的坚决，像是一个种族的意识凝聚在了一起，要威逼面对它的个体在它提出的所有问题面前敞开心扉。
如果凯恩不是传奇的话，或许还真会被这股威势震慑得失去一切防备，从地球的往事讲起，竹筒倒豆子般的，连自己几岁停止尿床这种灵族肯定不感兴趣的内容都说出来。
这是一种冒犯举动，但灵族自己似乎都没有察觉到。
“是的，我和那边的‘夜刀神拉菲’是同族，我们称呼自己为人族。”
“你们来自某一个国家？它叫什么？”精神波动中包含的信息里是“国家、群落”。
“人族帝国，瑞帕布里克帝国。”
“在刚才的回答中，你们确切了解自己所在的世界是一颗星球。那颗星球叫什么名字？”精神波动带了一丝肆叁叁贰捌壹自己的情感。
“我们称呼它为艾诺迪亚，因为艾诺迪亚上只有一块被我们称作艾诺迪亚的大陆，我想这颗星球的名称应该是这么来的。”
“在刚才的回答中，你们表述在你们的星球上不仅仅存在一个种族，并且各个种族构成的主体国家之间也并没有相互融合，那么你觉得艾诺迪亚上的所有种族，对魔族是否有足够沉重的恨意？”
“肯定有，其他的都好说，魔族必须死。”凯恩有点惊讶，就魔族这种行事风格，看到一颗星球就要扑灭所有智慧生命，哪个种族会让魔族好过？
这不得是宇宙级别的公敌？就算是第三类接触，只要谈到魔族都该原地结义去讨伐魔族吧？
灵族在探测精神波动方面极有手段，凯恩在和灵族交谈，外溢的精神波动落在灵族眼里实在是再明显不过。凯恩所言句句真诚，自然得到了灵族的信任。
这个种族很容易相信别人，因为他们掌握了探测人心的能力，免去了不少试探的麻烦。对有能力的种族来说，更高效地赋予信任显然是节省资源的做法。
“我们明白了你们的想法。就在刚才，我族有一项提议。”肆叁叁贰捌壹正当着灵族和凯恩之间的传话筒。
“我们正在准备消灭魔族，把几百年来的血债一并勾销。我们已经攒足了所有军力，但还是希望能有同仇敌忾的友军，和我们一起攻入魔族的大本营。”
凯恩有些奇怪，如果灵族当真拥有可以推平魔族的实力，为何在几百年的鏖战中不曾反攻。如果他们尝试过至少一次，在准备完成之后也不该说出“攒足了所有军力”这种话。
“刚才问了我这么多问题，能让我问些问题吗？”
“请。”
“为什么需要友军，你们的实力不够？”
“请不要质疑我们的战斗力，我们几百年来都在和魔族战斗，这些时间足够我们将敌人的情况查探透彻，我军有充足的信心依靠自己就能将魔族挫骨扬灰。我们需要的并不是你们的战斗力，而是你们的见证。在遇到两位之前，族人从未想过在我族之外还有文明正在和魔族交战，两位的出现已经在我族内部卷起了惊涛骇浪，让我族第一次知道，原来我们并不是孤军奋战。全族紧急商议的结果，是让我务必要请两位加入这场战斗，见证这场彻底消灭魔族的战斗。”肆叁叁贰捌壹给出了理由。
这个理由并不出自理性，而是一个种族在做史无前例的大事时才会有的感性表达。
凯恩想问问自己参加能有什么好处，还没思量好该如何“讨赏”，那边的夜刀神拉菲已经交流完毕，过来拍着凯恩的背，满口答应。
灵族有的是“人”——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这个词是形容他们自己的——自然不会只给凯恩安排一位专用的传话筒，夜刀神拉菲那边当然也有一个。
夜刀神拉菲何等样人，可是凭家传的力量一路修行到传奇的绝世天才，和凯恩这样的水货传奇完全不是一个级别——指心神级别。
在他的眼中，自己做什么事和别人做什么事会招致的后果一清二楚，所有的影响都由因果线指明了方向，自然毫无顾忌，灵族的使者问他什么问题，他扫一眼因果线就能知道做出选择之后可能会有的影响，只要不是违背本心的问题，他当然会往好的方向选。
不过每个好的方向都贴合自己的本心，看来这个种族确实一心向善。夜刀神拉菲这么想着，以前辈的姿态立在了凯恩和肆叁叁贰捌壹之间。
“我已经答应灵族去见证历史了，你也来吧，我看过了，他们不会亏待我们的。不好意思这位灵族，我们到旁边说几句话。”夜刀神拉菲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朝着凯恩说了两句，又转头朝着肆叁叁贰捌壹微笑了一下，请灵族给自己让出一点私密空间。
灵族的目的既然完成了一半，自然乐意给刚找到的盟友一些方便。青色光潮向旁边一分，给两人让出了位置。
夜刀神拉菲保持着笑脸，拉着凯恩飞进了青色光潮的空洞处，混杂着精神波动的魔力屏障悄然展开，隔绝了外界可能存在的探查手段，面上的微笑依然不改。
“我在他们的线上看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不过当我提出要围观的时候，那点不对劲的感觉就消散了不少。而当我看到你的时候，你身上延伸出的可能弥补了所有的不良感觉。所以我们一定得去，不然这些灵族会在消灭魔族的最终时刻功败垂成。”夜刀神拉菲微笑着，将自己的所见告诉了凯恩。
他从自己的神异能力观察得到的结论显然指向了灵族的准备并不充分这一点，考虑到灵族的颜面问题，他才找了个由头让自己有了和凯恩自由交谈的机会。
灵族那么自信地出动了大军想要剿灭魔族，自然不是无的放矢。神异能力中的“一点不对劲”也说明灵族距离完全胜利只差了那么点，是到了最终时刻才能暴露出不足的差距。
告诫灵族，灵族很难相信自己这个才刚认识的外族，从这儿着手解决问题显然很有难度。但只要带上凯恩就能弥补不足，让消灭魔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这样解决问题就太简单了。
夜刀神拉菲不是贱人，他当然会选择使用更简单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第六百三十五章 统而治计划
“消灭魔族好歹也算是塔罗兰的遗愿，我作为她的多年老友，怎么说也得帮她完成最后的愿望。你是后辈，我不会逼你在有生命危险的可能的情况下还要拼出性命去替一个已死的人完成她的愿望，不过现在灵族已经把消灭魔族的可能递到了我们面前，只需要我们出场，消灭魔族的可能性就是百分之百。根据我的观察，还不至于将我们置于危险的境地，说不定还有好事。”夜刀神拉菲的神异能力要不是只能看到自己目光所及的东西，还需要大量的经验才能总结出一些常见的现象规律，就该是和塔罗兰的预知未来一样强大的能力。
比如现在，他能看见灵族缠绕的线，又能看到凯恩身上的线，至于自己身上的线，虽说是医者不自医，夜刀神拉菲不付出大代价也难以看到自己身上的线，但控制变量法和偏导数在魔法世界的应用了解一下。
看不到自己的，还看不到自己介入之后别人的变化嘛。
“只要能活下来，回到艾诺迪亚，只是见证灵族灭了魔族而已，我当然可以去。”凯恩挺无所谓的，他现在的位阶是传奇，加上混沌的加持，不说战斗力强到可以车翻世界吧，起码保个命简简单单，只要他不想死，应该死不了……吧？
要是灵族真如他们所言，一场战役直接把魔族丢入历史的垃圾堆，那魔族先前所建的传送门可就都成了自由使用的东西，一战功成后，顺着魔族修建的传送门，调试一番回到艾诺迪亚，岂不美哉？
使用技术的人不行，不代表技术本身有罪。凯恩想。
要是哪天发现真有这种罪大恶极的技术，那就另说。凯恩又想。
“好，我们现在回去，你也应下这份差事，之后等他们带我们上路，我们在路上套点消息。”夜刀神拉菲又拍了拍凯恩，转过脸来，朝着肆叁叁贰捌壹隐去的方向发声。“好了，各位，凯恩有话要对你们说。”
青色光潮再次合拢，肆叁叁贰捌壹保持着闪烁的人形飞到了凯恩近前，“目光”扫了扫夜刀神拉菲。
“方才你提出灵族想要和同仇敌忾的友军一起攻入魔族的大本营，消灭魔族。你们需要见证人，能够邀请我，我很荣幸。”
“那么你愿意成为见证我族消灭魔族的见证人吗？”
“我愿意和夜刀神拉菲一起作为灵族消灭魔族的见证人。”凯恩虽说是个害怕“聚光灯效应”的家伙，但人类生来就有的看热闹习惯让他对灵族消灭魔族这件事充满了好奇，既然不会伤害到自己，又有前辈拉菲打包票，何妨前往一观？
“感谢您的支持。”肆叁叁贰捌壹的形体变了个模样，仿佛是灵族中致谢的意思。
该说是很有异域风情呢还是该说很吓人呢，刚才保持着人形，看起来还有点像是科幻作品里的人工智能给自己套的皮，现在这一变形，凯恩能想到的只有草履虫了。
话说草履虫也不长这样，灵族这套动作礼仪究竟是从什么社会学角度进化过来的？
凯恩胡思乱想着，照着肆叁叁贰捌壹的指挥将自己在青色光潮中找了个固定的地方待着，夜刀神拉菲也是客随主便，把自己按在了青色光潮中。
“火车”发车了。
有不少灵族留在了这颗星球，他们要将星球表面的魔族找出来净化，还要负责整颗星球的绿化工作，忙得很，没法参与最终之战。
肆叁叁贰捌壹说了，像这些被魔族改造的星球，经过他们几百年来的小心翼翼的秘密调研，已经发现了不少要点。
消灭魔族的同时，必须得改造这些被魔族改造过的星球，不然就是统而不治，最终还是会诞生像魔族那样的宇宙公敌型智慧生命。
好在灵族的种族天赋在这方面出乎意料得强，没被魔族入侵的时候，他们只觉得生活在美丽的星球上很有乐趣，被魔族入侵之后，才发现他们的种族天赋大致是和魔族冲突了。
灵族作为一种精神生物，在单位空间内的数量够多，便会向外辐散强烈的影响。金属质的黑红色土地能长出苔藓、草叶，甚至是一朵红色的小花，都是因为灵族自身拥有的这种强力辐散影响。
所以灵族的统而治计划，说的朴素些，就是把魔族都灭了，再让本族族人充当人肉绿化机在魔族改造过的星球上多晃荡些日子，等到哪天把星球都晃荡成蓝绿相间的美丽星球就成。
至于行星与恒星之间的距离、大小、质量等等等等的影响，作用到一颗星球上究竟会不会让星球变成蓝绿相间的模样——毕竟绝大部分星球在自然条件下就不是蓝绿相间这样的颜色——这些可阻止不了这个存在魔法的世界中的灵族发挥种族天赋的功效，牛顿的棺材板在这个世界可掀不起来。
顺带一提，不管牛顿是不是火化的，人家可是正儿八经有棺材的人，人可是真有棺材板的。
凯恩听肆叁叁贰捌壹说了一大串“蓝绿色星球的美好愿景”，有些好奇这样热爱纯净自然的种族究竟会怎么看待他们这些必须利用自然资源才能发展的具有**的种族。
耗带油警告。
在路途上闲着也是闲着，凯恩就当做朋友聊天，把问题问了出来。
“其实我们并不反对开发自然资源……我族早在蒙昧时期就已经观测到了具有**的生物在利用自然资源方面的行动，那些动物可以利用石头、木料、草叶和花朵，水流和微风，给自己创造美好的生活环境。他们改造自然的举动，也是我们喜欢欣赏的一种美，因为他们改造了自然，会让自然更好。而魔族对星球的毁灭性举动，可恶。”肆叁叁贰捌壹散发的精神波动中带着怒意。
凯恩有点疑惑，不清楚灵族究竟是凭借什么依据判定“合理的改造自然”和“毁灭性的改造自然”，但话未说出，肆叁叁贰捌壹似乎就得到了新的消息。
第六百三十六章 有惊无险的惊在哪？
“好消息，”肆叁叁贰捌壹已然成了只负责和凯恩对接的外交人员，族内的讨论只是摸了摸鱼，就把全部心力放在了和凯恩的交谈上，“我族已经拿下了魔族的三颗星球，后续的反向改造已经着手进行，目前还有三路军队正在交战。魔族的军队被我们打的节节败退，距离最终胜利已经不远了。”
随后给凯恩看了眼前线传来的战斗影像——这是灵族知道有来自艾诺迪亚的人族正在见证历史，临时研发出的录像技术，就为了让凯恩和夜刀神拉菲能够即时看见战场的真貌。
同时也是为了宣传本族的研发能力和战斗能力，只要能让见证者看到这些，不管见证者能不能懂，总会有人看懂背后的深意。
灵族的进攻方式与他们在这颗星球上做的大致相同，一道青色光华在画面中来回碾压，遇到魔族就是一记重拳，充分发挥了精神生物可以反复堆叠的优势，将只能排成战阵抵御的魔族按在地上一顿暴揍。
凯恩比较了一下灵族的战斗力，代入到七阶划分的境界体系，发现这帮子精神生物，个顶个都是超凡。
难怪能提出一举消灭魔族这样的计划，连魔族都没能做到个个超凡，军队里时不时还会混进几个三阶的士兵，这群精神生物倒好，青色光潮里乌泱泱的都是超凡。
别人用兵，手分五指。大拇指力大势沉但不灵活，食指灵活轻巧但难以中正，中指中正有余却独长在外，无名指倒是依托中指，但也与尾指相互勾连。
不信可以试试，没练过的，应当动一动中指和尾指，无名指也会跟着动，若是无名指动，另两指动作幅度并没有先前无名指那般大。
这样不同的五指合在一起才能算是个对外的拳头，才能运转种种军略克敌制胜，不至于被敌人看穿了弱点反将一军。
奈何灵族这帮精神生物，个个都是超凡，对外攻击的每一道青色光潮都是拳头级别的战斗力，一道光潮轰过，魔族殖民星上的民生设施早就灰飞烟灭了，也就军用设备还能扛上几分钟，最终落得个全数落败的下场。
光潮蔓延的速度决定了一颗星球被反改造的速度，反改造的工程在一颗星球上全面铺开的时间只会比光潮蔓延到整颗星球的时间晚上几分钟。
灵族这几百年可真不是白过的，储备的兵员之多，让凯恩看了都惊奇。
只是灵族的进攻行动这么顺利，完全看不出存在颓势，为何夜刀神拉菲要说方才他见到了灵族要消灭魔族的线让他觉得不对劲。
我方优势这么大，f2+a岂不美哉？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战斗力优势，以堂堂正正之军一举扫平魔族，怎么看都没有问题。
凯恩的脑袋虽然经过了魔力浸润，运转速度比常人快上不少，但也只有在自己战斗的时候有用，像是这种未曾涉猎的领域，脑子转的再快也转不出个所以然来。
另一边的夜刀神拉菲也在观摩灵族其他战场的作战情况，一张清秀美丽的小脸有些苦闷，白玉般光华的脸庞反射着面前光影闪烁的战场画面，显得光彩照人。
两道细眉紧蹙，夜刀神拉菲的神异能力正在发出警报，告知自己正离原本足以让灵族功亏一篑的意外越来越近。
只是这次，凯恩和自己同在灵族的军队中，警报预警的意外只能是有惊无险。
夜刀神拉菲对灵族最终能消灭魔族充满信心，甚至比灵族本族更有信心，但他想要找出有惊无险的惊究竟在哪。
负责和夜刀神拉菲接洽的陆捌叁捌柒已经看呆了，按照正常的生物社会学的理论，从未见过外族的灵族，本不该对外族的相貌有什么见识，但不知怎的，当他看到夜刀神拉菲这张脸的时候，便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
就连族内传来的通讯，也被他机械式地糊弄了过去，只是专心致志地浮在了夜刀神拉菲的身前，欣赏这张美丽的面庞。
来欣赏美丽的灵族越来越多，甚至有灵族将夜刀神拉菲的面部图像传回了族内，又惊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夜刀神拉菲沉下心来研究图像，猛然想通了有惊无险的关键，抬起头来就要和与自己接洽的灵族交谈，抬起头来却又是一愣：“你们这是……”
眼前灵族的个体层层叠叠，怎么也分不清究竟有多少个灵族正在自己的面前待着。
灵族最常用的形态便是一团淡淡的发光体中悬浮着几个明亮的光点，此刻在夜刀神拉菲的灵族，体内的光点连成了一片，看起来就像是一扇巨大的光屏。
难怪自己刚才觉得越来越亮，原来是聚过来的灵族越来越多了。
负责和凯恩接洽的肆叁叁贰捌壹挪到了离夜刀神拉菲更近的位置，极力想要看清被族人挡的严严实实的夜刀神拉菲，但却办不到，心中懊悔一开始为何不去与夜刀神拉菲接洽。
凯恩看了看夜刀神拉菲那边“摩肩接踵”的盛况，再看看自己这边，懂了。
看来夜刀神棉花这张脸还有吸引外族的功效。
这边的凯恩没有动静，那边被光点团团围住的夜刀神拉菲反倒动作起来。只见光团一阵晃动，给夜刀神拉菲让开了一条路，让解开了束缚的夜刀神拉菲从原位飞向了凯恩。
“我知道我看到的危险是什么了，灭龙炮，他们到目前为止，还没遇上过魔族的灭龙炮！”夜刀神拉菲虽然没有十成的把握，但也有九成九的预感，会是这样东西。
以灵族极强的集体战斗力，碾压常规的魔族军队已是定局，但在此基础上还需要凯恩和自己才能弥补的东西，便只有灭龙炮这一样了。
若是论斩杀魔族军队，他二人未必会比灵族军队更加擅长。而净化星球，二人更没有这样的能耐。想过种种可能，两人合力能够弥补的灵族纰漏，就只有灭龙炮这一处。
第六百三十七章 抉择
“只是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并不能算数，还得帮上灵族的忙。万一灵族的军队正巧碰上了魔族的灭龙炮，遭到魔族迎头痛击，岂不是耽误了大事？”夜刀神拉菲这边和凯恩说清了厉害，扭过头来就要找出与自己接洽的灵族，务必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告知灵族，魔族手中存有这种利器。
且不管灵族从前是否知晓，但一定要让他们提高一些警惕。
一番交流，夜刀神拉菲与凯恩可算知道，在这之前灵族虽然与魔族交战连连，但从未见过魔族有这样的武器。
当夜刀神拉菲以凯恩的魔力总量为工具，向灵族展现灭龙炮的工作原理时，和两人接洽的灵族都快“哭”了。
这玩意的工作原理，分明是要把灵族赶尽杀绝！
凝聚到极致的庞大魔力汇聚在一点，还能穿越空间到处打击，产生的魔力爆炸更是直接对魔力世界造成了不可避免的大破坏。
这不是针对灵族这种依托魔力世界存活的精神生物还能是针对谁啊？
要不是使用这种原理需要的能级太高，延伸出了针对传奇的打法，恐怕这玩意早就该拖上和灵族的战场了。
多半是魔族还想着在其他战场用灭龙炮练练手，磨练一下使用灭龙炮的技艺，等到一切准备妥当了，就要来将灵族一举屠灭。
和灵族一样，打着一举成功的算盘，要把和本族纠缠多年的敌人一朝全灭。
不只是灵族在几百年中一直在积攒实力，魔族也是。
这个可怕的消息迅速传遍了灵族，身为精神生物的他们在信息传递方面拥有独特的优势。下一刻，原本不可阻挡的青色光潮都放缓了推进的步伐，按照传统战斗的办法，放出了一批批的斥候。
斥候在外飞速探查，青色光潮在后推进，至少不会被大量灭龙炮一次打穿。
“这种武器，魔族还从未在与本族的战斗中使用过，为何会在艾诺迪亚的战场使用近万门？”肆叁叁贰捌壹一遍遍地翻看夜刀神拉菲提供的影像，先前已经通过凯恩体验了一下灭龙炮大致的能级，现在则是在观看不包含破坏力的影像。
如果这是在地球的电影院中播放的视频，或许会有不少观众赞叹特效的美妙，顺便在心中比较一下究竟是原子弹爆炸的场景更壮观还是灭龙炮的光影更绚丽。
但直面过原子弹爆炸的人或是即将直面原子弹爆炸的人并不会这么想，同理，直面过灭龙炮打击的人或是即将直面灭龙炮打击的人也不会这么想。
肆叁叁贰捌壹根本无心关注灭龙炮的光影究竟有多绚丽，在她的思考回路中，灭龙炮绽放出来的每一朵光彩，背后都藏着一个会屠杀同族的死神。
夜刀神拉菲提供的第一个画面是他们几个传奇在荒野中猎杀独来独往的灭龙炮，在这些场景中，凯恩和冰糖的身影只是一闪而过，灭龙炮的炮身就会分崩离析，并不能看出这玩意究竟有多可怕。
第二个画面是他们在第二十一殖民星上遇到灭龙炮阵列的场景，重点依旧不是灭龙炮的炮火，这种影像不会暴露出灭龙炮的攻势有多凶猛，只是可以拿来判断魔族究竟能调动多少灭龙炮罢了。
看她霎时间抖动起来的精神体身躯就明白了，画面中的灭龙炮数量足够触动灵族的每一根神经。
毕竟有**的生物并不能无尽堆叠，灭龙炮对着人族的杂兵放上一炮，顶多也就能当场击毙个位数，魔力乱流指不定还能重伤几人，这对启动灭龙炮所需的能量来说一点都不划算。
把灭龙炮当做战车推过去撞人都比直接开炮更有效益。
而灵族这样可以无尽堆叠的精神生物，若是保持着光潮中层层叠叠的模样，被灭龙炮轰上一炮，受到的直接伤害就已经非常可观，更不用说他们的青色光潮也是载具，灭龙炮一炮打出，直接伤害被灵族生命吃进，剩余能量则会把光潮打个肠穿肚烂。载具要是被打破了，依靠载具在魔族的殖民星球上高速行进的灵族究竟会遇到什么险境，凯恩想想上辈子看到的新闻中翻下山崖的大巴车就能猜到大概。
第三幅画面，是夜刀神拉菲和凯恩一起由北向南朝着南极点传送门猪突猛进时的模样。
极快的飞行速度让肆叁叁贰捌壹以为这是经过快放的视频，不过这一点比起画面中不断出现的灭龙炮来说算不得什么。
快速飞行的视角让肆叁叁贰捌壹明白这是在一颗星球上的图景，拍摄者飞过了并不重复的地面，每隔一定距离就会出现一台正在行进的灭龙炮。
灭龙炮的预计数量又增多了。
夜刀神拉菲拿出了第四幅画面，六千多门围着传送门的奇景落入了肆叁叁贰捌壹的观察窗口。
这个庞大的数量像是给所有灵族来了一闷棍，青色光潮当即踩了一下刹车，一下停稳，随后才像是发现不妥，再次起步之后，慢悠悠地向前推进，比起凯恩初见光潮时吞天沃日睥睨四野的凶猛差了不止一筹。
灵族多半有全族共用的即时通讯方式。凯恩看着光潮下向后移去的草坪——实际上是他跟着光潮在向前移动——心中这么想着。
“这么多的灭龙炮，我们……”肆叁叁贰捌壹有点进退两难的意思，实际上这也是灵族集体的思潮偏向。
此刻灵族的大军已经全都投入了魔族的殖民星，那些传送门一刻不停地将灵族士兵从一颗殖民星运向另一颗殖民星，就算要撤回，也已经来不及了。
进度最快的灵族大军已经冲过两扇传送门了，多多少少已经进入了魔族统治的中心地带。
合兵一处，如果运气不在灵族这边，遭到魔族灭龙炮的正面打击，大家只会一起死。
分兵作战，更有可能因为丧失了纯粹战斗力上的优势被魔族找到翻盘的机会。
保持原样……
保持原样是第三种选择，不过具备感情的生命似乎总不喜欢在抉择面前选择保持原样。
第六百三十八章 互藏底牌
“凯恩，你应该知道我能看到很多东西，不过我接下来要说的东西和我的这项能力没有关系。我是说，以我的直觉，我觉得灵族此战唯一的纰漏应该就在我们的前方。”夜刀神拉菲将手中的画面投影移交给了灵族，一点小小的固化手段可以保证这幅画面在稳定环境下依旧可以循环播放，自己却来到了凯恩身边，语速有些急促地开了口。 “前辈，你知道你的直觉有多灵吗？”凯恩挠头，这帮子能观测到未来或者因果的大佬能不能不要提直觉，每次他们一提直觉，都能灵的像是神正站在他们的背后偷听谈话。 这个世界可是真有神的，说不定兴致起了就照着夜刀神拉菲的说法丢一次骰子，到时候倒霉的还得是他们这帮子被丢骰子的人。 “就是因为我的直觉很灵，我才要说。你也是传奇，要相信自己的直觉，这往往是弥补我们错漏的重要工具。”夜刀神拉菲心中警兆越发明显，知道危难将近，又去找了灵族的接洽人员，让他们再慢些速度，等前方的斥候传回足够远处的消息再做打算。 他有预感，魔族藏着掖着的那些灭龙炮，多半就在这支灵族军队的兵锋之前。 操控着青色光潮的灵族再次压低速度，但却触动了此地的埋伏。 魔族第一远征军，受军务部命令，为全军镇压爆点提供保障，于第一远征战场付出重大代价后，暂时击退灵族大军，后迅速撤离，在后方整备，领取全部武装后，奔赴艾诺迪亚战场，与其余各部会合，彻底清扫艾诺迪亚。 这是第一手军令。 但世事易变，计划赶不上变化。原定计划中，所有军队应当从各个星球的传送门依次连接艾诺迪亚，考虑到耗能和效率的问题，魔族第一远征军应当先从其他传送门赶到第二十一殖民星，然后通过第二十一殖民星的传送门赶到艾诺迪亚星。 这段旅程从灵族的星球算起，中间一共要转四道传送门，偏偏魔族第一远征军距离艾诺迪亚的技术距离——动用了技术手段之后军队行进所需的实际时间——是全军最远，便来的稍微迟了些。 不过迟的这一些已经足够他们放弃这项计划了。 因为第二十一殖民星通往艾诺迪亚的传送门已经没了，他们的计划必须更改。 如果灵族并没有出战，魔族第一远征军将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跑去寻找空闲的能和艾诺迪亚传送门直连的星球，而不是停留在这颗技术距离因为第二十一殖民星传送门被破坏而增大数倍的中转星球。 正当魔族第一远征军打算带着辎重装备撤离这颗贫瘠的中转星球时，灵族大举进攻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没想到灵族看似被一战打退，实际上是保留了绝大多数力量，更是在他们撤走后不久就探得了军备虚实，一举攻破了魔族留在那颗蓝绿色星球的脆弱防护，甚至以极快的速度接管了留在原地难以移动的传送门，将两端用于对接的传送门尽数拿下，就连原本预订的到传送门自爆环节都没能用上。 这种憋屈的感觉，最后战死在传送门自爆设施旁边的魔族士兵恐怕最能体会。 灵族夺去传送门还不过半个小时，竟然就已经熟练掌握了传送门的所有常规操作，并且从传送门的能量波动反推出了魔族的星宇图，兵分四路，借魔族的传送门掀起了一场灵族对魔族的全面战争。 这还是魔族有史以来第一次在自己的地盘上和其他种族打全面战争。 已经进入艾诺迪亚的部队手忙脚乱地处理意外断开传送门后招致的各种后患，他们的通讯系统依旧因为之前六千七百门灭龙炮的齐发处于瘫痪状态，与魔族的本部彻底断了联系，只是在艾诺迪亚孤军奋战——就是这只孤军的数量和质量太多了些、太强了些。 正准备进入艾诺迪亚的部队失去了通往艾诺迪亚的传送门，又收到了灵族进攻的消息，只能原地转型，准备阻击灵族军队。 但灵族军队此次进攻是要覆灭魔族，完全不顾未来形势如何，底牌尽出，把魔族的常规军队打的抱头鼠窜，甚至连逃都来不及，就成了青色光潮中的一缕亡魂。 这也是理所当然，灵族往常对战的是魔族的第一远征军，双方的战斗力水涨船高，互为船水，魔族第一远征军在不动用超规格武器的情况下可以把其余的友军按着打，灵族的军队自然也可以把其余的魔族远征军按着打。 至于灭龙炮，则是一锤定音的武器。魔族与灵族开战多年，早已知晓一样物事只要在一个灵族面前露过面，就能在下一个瞬间被所有灵族看见。 为了发挥灭龙炮的最大功效，在最重要的陷阱发动之前，不能有任何一支远征军暴露他们配备的灭龙炮。 魔族的战术执行能力出类拔萃，即使是身死魂灭依旧没有一台灭龙炮暴露在外。战术执行得如此坚决，本应发动必杀的陷阱反噬灵族，却没料到夜刀神拉菲和凯恩竟然将灭龙炮捅给了灵族。 战局的倾向就因为这两个游离在外的第三种族的传奇，陷入了对双方都不可知的一片混沌。 但夜刀神拉菲知道。 暴露身形的魔族第一远征军亮出了他们隐藏到现在的全部灭龙炮，突然出现的半包围口袋阵显然是没能装下这支灵族军队的青色浪潮，只是刚刚装入了一般。 灵族的通讯中传来了侦察兵们层层叠叠的尖啸声，在魔族现身之前，他们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查探出来。 双方互为死敌，互相都藏了一手底牌，现在局到终场，翻开所有底牌，才知道谁才是最有优势的那个。 灵族藏了快速解析传送门和集体化作青色光潮碾压魔族这两张底牌，魔族则是藏了遮蔽身形和灭龙炮两张底牌。 灵族在常规战力上拥有了绝对优势，但魔族的攻势跳到了另一个能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