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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奇侠记全文阅读

作者:独孤九拜     江湖奇侠记txt下载     江湖奇侠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五章 接风洗尘

    西门霜抽泣不止,哪还管得了其他,泪水顺着她如玉般的脸颊滑下,落在凌未风的肩上,湿了一片,似乎倾注了她这一年来对凌未风的思念和那满腹委屈。

    凌未风心中很不是滋味,却也是无可奈何,对于男人而言,女人的眼泪无疑是最好的武器,更何况还是心爱的女人。

    蓝衫少年刘蝉见势不妙,忙抽身悄悄离去,往书房行去。

    凌未风轻轻的托起西门霜的额头,爱怜道:“好了,霜妹,我这不回来了么?”又伸手替她拭了拭眼泪问:“师傅呢?快带我去见他!”

    西门霜欲言又止,终是不忍,别过脸去,幽怨道:“是,你是回来了,可......可一切都晚了......”

    凌未风不知西门霜何出此言,只隐约间感觉到这一年内有事发生。

    “师妹此话何意?”刚要开口,却听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是大师兄吗?大师兄回来了吗?可是天大的喜事!”

    话音刚落,从内堂走出两人,一人身着锦袍,面如冠玉,另外一人则是一袭蓝衫。

    西门霜闻声一颤,下意识地抹去泪痕,理了理凌乱的发梢,身子也倒退两步,与凌未风保持一定的距离。

    凌未风并未察觉有何不妥,倒是来人望了一眼西门霜,眼神中饶有深意。

    凌未风见他走近,扫了一眼,沉声道:“姜师弟好大的气派,一年不见竟已当了铁拳门的掌门人,真是可喜可贺!”

    西门豹弟子众多,但真正收为内室的也就凌未风和姜留香二人,姜留香为人深沉,善于察言观色,工于心计,表面上总是一副客套模样,可背地里却是心狠手辣,因此,自打小时候开始,西门雪便不太乐意与他亲近,反倒是与大师兄凌未风情投意合。

    姜留香听出凌未风话里有话,忙摆出笑脸奉承道:“凌师兄说哪里的话,小弟我这也是赶鸭子上架,师兄你这一走便是一年,杳无音讯,师傅心病难愈,身子一天不如一天,铁拳门这副重担自然落到了小弟身上,还好苍天有眼,今日你我师兄弟重逢,待会儿一定要好好醉上一番!”

    凌未风本就有愧意,姜留香这几句话又说的滴水不漏,可谓句句戳中他的痛处,纵使他有诸般疑问和不满,此刻都已消散。

    只见他长叹一声,道:“留香,过去是为兄的不是,师傅他老人家......还......还好吗?”

    凌未风终是心软,觉得同门之间不宜过于苛责,况且姜留香也是出于无奈,只是这一年不见,他对西门豹的身体状况甚为担忧。

    姜留香微微一笑,道:“凌师兄放心,师傅他老人家已有好转,只是还需闭关静养,他已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打扰。”

    凌未风一怔,奇道:“连我也不行?”

    姜留香略显为难道:“凌师兄哪里的话,师兄这次重回铁拳门乃是天大的事儿,只是你也知道师傅他老人家的脾气,既已发话,我们身为弟子总不会违了他的意思吧......”言外之意便是谁也不行。

    凌未风皱眉,心想:“师傅脾气我是知道的,正如留香所言,可......”

    姜留香看穿了凌未风的心思,不等他开口又继续说道:“当然了,师兄也不必难过,还有三日便是师傅的六十大寿,到时候师傅自然会出关露面,届时师兄在行磕头,岂不是一份大大的贺礼?”

    凌未风听后也觉甚为合理,心中芥蒂尽去,心情也一下子好转,笑道:“留香说得有理,倒是为兄鲁莽了,就依你之言。”

    姜留香又捡些好话与凌未风寒暄一番,他善于攻心,又巧舌如簧,说得凌未风心怀大畅。

    姜留香道:“凌师兄一路风尘仆仆,赶紧到内堂歇息一番,小弟马上命人备下酒席,待晚上好好和师兄痛饮一番。”说完又朝在场弟子厉声道:“一群饭桶,还不赶紧过来给师伯磕头赔罪!”

    众弟子见姜留香发话,哪敢不从,由刘蝉带头,纷纷朝凌未风跪下行礼。

    凌未风很是受用,心想:“这一年来我不在铁拳门,师傅又心魔难消,无心打理门内事物,定是将门派掌门之位暂交由留香师弟,门内事物繁多,弟子又层次不齐,无怪乎会出现今天这种现象,倒也不能全部怪他。”想到这里,凌未风朝着众人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也不要整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了,都起来吧!”

    一众弟子面面相觑,竟无一人胆敢起身。

    姜留香见状,冷哼一声道:“都聋了吗?师伯的话难道没有听见吗?”

    此话一出,不怒而威,众弟子纷纷从地上爬起,恭敬的站在一边。

    姜留香满意的点了点头,继而又是一副笑脸道:“凌师兄,快里面请!”

    凌未风并未动身,而是叫来两名弟子吩咐了一番,然后才随姜留香一道进了内里。

    府邸外,张无忆等人正在等候,却迟迟不见动静,心中难免有些窝火,尤其是若仙,想她堂堂的日月神教教主女儿,教中圣女,放眼江湖,像铁拳门这样的门派,只要他亮明身份,哪个敢不给她面子,可如今竟让她在外面等了这么久,顿觉火冒三丈。

    只见她拉着张无忆的手道:“无忆哥哥,不等了,咱们一道冲进去,看有谁敢拦我们?”

    张无忆顿时无语,却又不好拒绝,只好被若仙这么拉着走向大门。

    二人走出几步,还未到大门前,忽见从里面小跑出两名劲装弟子,见到二人后先是愣了愣,旋即礼貌道:“二位可是张少侠和若仙女侠?”

    若仙道:“不错,怎么?是姓凌的让你们来的?”

    其中一名弟子略显尴尬道:“让各位久等了,师父,师伯已经在里面设下酒席,准备替大家接风洗尘,如今特地命我二人前来带路,还请各位请随我来。”

    两名弟子说完便在前头带路,若仙听了这话,心中怒气稍平,回头招呼段羽等人将逍遥寨中的强寇一并押进铁拳门内。

    朱漆大门之内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之后便是一大块空地,平日里,铁拳门的弟子大多会在这里习武练拳,走过练武场,穿过一条带水的回廊,张无忆等人终于来到内里,乍一看,这里佳木环绕,假山横陈,亭台楼阁伫立其间,很是幽静气派。

    张无忆长居幽谷,终日以草庐自居,何曾见过这般高雅气派布置,只是奇怪的很,当他见到这里的布置时,忽觉脑海中一阵刺痛,随后一副模糊的记忆涌现,一闪而过。

    若仙见状,摇了摇他,关心道:“呆子,怎么啦?发什么呆啊!”

    张无忆回神,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刚才那模糊的画面,见若仙问到,只好敷衍道:“没,没,这里真是气派!”

    若仙只道他是犯呆,也不追问,瞧了瞧周围的景物,嘲讽道:“嗯,还行,跟我们黑木崖比起来还差远了,不过这西门豹倒是挺会享受的......”

    客随主便,在姜留香的安排下,张无忆等人先在谢雨轩中的厢房内沐浴更衣,稍作歇息,然后由仆人们领至西面的湖心小楼之中,期间,苏钰等一众强寇早早被铁拳门的弟子关在了地牢之中,由刘蝉亲自看守。

    自打姜留香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之后,神情陡然大变,眼中精光直冒,并亲自带人,将那些强寇收押地牢,命亲传弟子刘蝉看守,深怕有什么意外发生。这些强寇横行霸道,占据两界山数十年之久,害的四周百姓,往来客商都纷纷绕道而行,沧州和德州一带的英雄豪杰多次前往围剿,都是大败而回,可谓是令这一带的江湖中人闻风丧胆,倘若他们要是得知这些强寇如今成了铁拳门的阶下之囚,岂不是更加奠定了铁拳门在沧州的地位?或许远不如此。

    “来,各位英雄,我敬大家一杯,你们是我凌师兄的朋友,也就是我姜留香的朋友,大家尽管随意,权当是在自己家里!”姜留香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主人姿态十足。

    张无忆见此人豪爽大气,不拘小节,心中颇有好感,举起酒杯,也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酒入喉肠,涩辣无比,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

    “仙儿,我看这姜掌门气派儒雅,不拘一格,为人很是不错!”张无忆在若仙耳边低声赞道。

    若仙不以为意,淡淡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面善之人往往越是阴险,无忆哥哥,江湖险恶,你可千万别这么轻易就相信一个人啊!”

    对此,张无忆不甚明白,心想:“为何你们都说江湖险恶,莫信他人?爷爷这么说,周大叔也这么说,就连仙儿也这么说,可我倒不这么认为,这一路走来,仙儿,凌大哥,段大哥,都是值得信赖交心之人,未见有何不妥之处。”

    心念所至,张无忆忽然想起周长风来,这也来了半日之久了,怎么不见他的影子?适才与姜留香只匆匆照了个面,未及细问,这会儿正好趁着酒席,问上一问。

第二百零六章 猫腻

    酒过三巡,张无忆起身,朝着姜留香抱拳道:“姜掌门,我有一事相询,还请如实相告!”

    姜留香哈哈一笑,也跟着起身还了一礼,道:“张少侠太客气了,今日凌师兄曾多次与我提到少侠,说少侠年纪轻轻,武功不俗,更有一副侠义心肠,让在下好生敬服,少侠有事尽管开口,姜某人定是知无不言。”

    张无忆闻言倒是有些难为情了,须知他年轻气盛,最难消受这等吹嘘高捧,而姜留香又是个人精,尽挑些好的说,这让无忆很是尴尬。

    无忆顿了顿说:“姜掌门,前些时日我有位叔叔曾约在下前来铁拳门汇合,可我这也到了半天了,却始终不见他的踪影,所以便想向姜掌门打听打听。”

    姜留香眼光一滞,不过一闪即逝,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只见他一脸惊疑道:“哦?张少侠可是想向姜某打听逍遥山庄的周长风总管?”

    张无忆一听,顿时起了精神,连连说道:“是,是,正是周大叔,姜掌门怎知?莫非周大叔就在府上?”

    姜留香长叹一声,说:“张少侠误会了,只是方才听凌师兄提起此事,说来惭愧,自从五年前同师傅在逍遥山庄见过周总管一面之后就再也无缘相见,若不是师兄告诉我周总管尚在人间,我都以为他......”

    张无忆闻言,心头顿时一紧,神情颇为沮丧,心想:“奇怪,周大叔明明留了书信,让我与他在沧州铁拳门汇合,怎地他自己却不来?难道中途出了什么事?”无忆忍不住胡思乱想,隐感不安。

    见张无忆不语,姜留香问道:“张少侠,怎么?周总管当真说过要来拜访我们铁拳门?”就连一旁的凌未风都半信半疑的望向无忆。

    这事儿本来就是听张无忆转述,除若仙之外,在场之人都不知真假,况且三年以前,逍遥山庄曾放出消息,说周长风无故失踪,生死未卜,如今又忽然说他活了过来,难免有些难以让人接受。

    张无忆感受到异样的目光,心中不忿道:“难道我还骗你们不成?”口中却仍是客气说:“不错,周大叔曾给我留下书信,说要来沧州铁拳门拜访西门豹前辈,让我前来与他汇合。”

    姜留香沉吟片刻,疑惑道:“这就奇了?姜某这些时日都在家中,不曾离开半步,怎没见周总管前来?”

    张无忆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若仙抢道:“这个,姜掌门,不打紧,也有可能是无忆哥哥看错了,沧州除了咱们铁拳门还有什么门派是以铁字开头的吗?”

    经若仙这么一点,姜留香立刻接话道:“不错,这倒极有可能,在沧州除了我们铁拳门还有个铁沙门,他们的掌门素以铁沙掌著称,说起来,倒和我们铁拳门有些渊源。”

    若仙笑道:“这就是了,估摸着无忆哥哥是将铁沙门错看成铁拳门了,改日我们再去那里看看,兴许周大叔就在那里。”

    张无忆心中不是滋味,虽说他不通文墨,但拳字和沙字尚还能分得清楚,周长风书信上明明写着铁拳门,怎么又突然冒出个铁沙门出来呢?他几次想要上前分辨,却屡屡被若仙给堵了回来,还时不时的朝他眨眼睛,饶是无忆脑子再笨也明白了若仙的意思。

    酒席散去时已是夜深时分,霜露凝重,透着寒意,天上一轮满月高悬,洒下清辉,更显清冷。

    张无忆等人在仆人们的带领下各自回房歇息,这次张无忆和若仙二人均被安排在了谢雨轩的东面厢房,而段羽和鄢志鄢旬则在西面厢房。

    一路无言,待仆人们退去之后,若仙才从厢房内悄悄探出脑袋,确定四下无人后才一溜烟儿的跑到张无忆的房门前,小声敲门道:“无忆哥哥,快开门!”

    张无忆本已睡下,忽听门前似有响动,细听之下竟是若仙在敲门,于是赶紧起身开门。

    “吱呀”一声轻响,张无忆打开房门,若仙顺势“嗖”的一下蹿了进来。

    张无忆奇问道:“仙儿,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跑我房间里来做什么?”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无忆一番话原本出于关心,可到了若仙耳中却像是在嘲笑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恬不知羞,大晚上直往男人房间里钻,臊的若仙满脸通红,好在夜黑风高,房中又没点蜡烛,张无忆看不真切。

    若仙“呸”了一句,道:“大晚上跑你这来自然是有事,难不成我吃饱了撑的,跑来和你睡觉?”此言一出,若仙顿觉失言,可话已说出,想要收回却来不及了,又想到当日在绝尘谷中,二人赤身相对的情形,脸上只觉一阵火热,真是欲盖弥彰,多说多错,任她平日里巧舌如簧也不敢再多说半句。

    张无忆后知后觉,愣了半晌才道:“啊?哦,仙儿找我什么事啊......”

    若仙平复了一下情绪,转移话题说道:“无忆哥哥,我们去找周大叔!”

    张无忆全身一颤,惊呼道:“仙儿,你知道他在哪儿?”可转念一想,眼下正值深夜,就是要去找他也该是到明日再说,何必急于这一时半刻呢?

    若仙示意张无忆小声,随后悄悄道:“无忆哥哥,我告诉你,你的周大叔就在这铁拳门中!”

    “什么?”张无忆险些跳将起来,好在若仙早有防备,用手一把捂住他的嘴巴,顿时让他喊不出声来。

    若仙嗔道:“小点声,莫要叫别人听见!”

    张无忆瞪大双眼,点了点头,若仙这才将手拿开。

    若仙问:“无忆哥哥,你还记得酒席上我频频朝你眨眼示意吗?”

    张无忆自然没忘,说道:“我还想问你来着,当时你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清楚呢?”

    若仙神秘一笑,回道:“我的傻哥哥,我早和你说过了江湖险恶,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

    张无忆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何意。

    若仙又道:“无忆哥哥,你不觉得这铁拳门有些古怪吗?”

    张无忆怔了怔,奇道:“哪里古怪了?”

    若仙想了会儿说:“这铁拳门也算是沧州地界有些根基的门派,可为何今日所见,除了凌未风和姜留香二人,其他的都是一些年轻的弟子呢?况且他们还都是姜留香的弟子,那以前西门豹的那些外传弟子都到哪儿去了?”

    张无忆默然,关于这点,他倒还真是没去想过!

    “也许他们有事不在门派之中呢?”张无忆勉强想出了个理由。

    若仙又道:“好,这事暂且不说,就拿酒席上你提到周长风这事来说,他姜留香早就在凌未风那里得知了此事,却在酒席上还要装出一副深感意外的模样,这会不会有些过了?”

    经过若仙提醒,张无忆又回想了一遍当时酒席间的情况,陡然发现,还真与若仙所说一般,楚留香当时明明已经知道了这事,却故作惊疑的反问,这倒真是有些奇怪。

    若仙笑道:“这就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他越是装的逼真就越是表示他有问题。”

    张无忆听了若仙一席话,顿时睡意全无,拉着若仙道:“仙儿,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若仙思忖片刻后说:“无忆哥哥,白日里我留心到铁拳门西面的落水阁后面有一座宅子,听仆人说那宅子以前是夫人生前最喜欢的地方,自打夫人死后,西门豹担心睹物思人,便下令将宅子锁起,时间久了就被荒弃掉了。不如我们趁着天黑,到那座宅子里去探上一探,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呢?”

    张无忆点头答应,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门,然后施展轻功,掠上房顶,朝那座废宅而去。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张无忆和若仙纷纷来到废宅面前,他二人四下环顾,确定无人,然后蹑手蹑脚的靠近。

    废宅大门紧闭,落灰层层,像是有些年头没人来过,大门前一把铁锁横插,将大门牢牢锁住。

    张无忆瞅了瞅废宅周围,发现并无其他入口。

    “看来只能翻墙进入了!”张无忆做出判断,向前一步,准备跃身上墙。

    就在此时,若仙忽然叫住他道:“无忆哥哥且慢!”

    张无忆一惊,奇道:“怎么?”

    若仙拉过无忆,指着门上那把大铁锁道:“无忆哥哥你看,照理说这里常年废弃,无人打理,应该破旧才对,你看那铁锁,看上去像是新的一样,一点锈迹都没有。”

    张无忆细看之下发现果然正如若仙所说,大门四周已是锈迹斑驳,唯独那把铁锁焕然一新。

    若仙又道:“你再看这些落灰,大门的两边都已积厚,只有中间比较稀薄,像是有人担心留下脚印,故意抹去一般。”

    讲到这里,二人心生警惕,知道这里似乎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当即以目示意,“嚯,嚯”两下跃上高墙,然后顺着高墙而下,蹑手蹑脚的朝里走去。

    这是一间园林式府宅,里面建筑皆是以上等的紫楠木精心制成,园中假山亭立,青竹细细,却因长时间无人打理变得有些杂乱荒芜。

第二百零七章 真假西门豹

    月影西斜,夜风清冷,穿过细竹,落下沙沙之声,府宅中,两边的小道上积满了枯叶,在夜色映照下,显得有些暗黄,让人看了从心底生出一阵寒意。

    若仙打了个寒颤,低声道:“无忆哥哥,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感觉阴森森的,该不会闹鬼吧?”

    张无忆血气方刚,又有纯阳真气护体,丝毫感觉不到不适,况且他素来不信鬼神之说,犹记得当时途经隐村之时,村中传言闹鬼,一查之下,发现原是有人暗中作怪,这更加使他坚定心中信念。

    若仙疑神疑鬼,看上去有些惊慌,无忆见了,忙牵住她的手道:“仙儿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二人轻身细步,绕过铺满枯叶的小道,径直走向废宅深处。

    这座废宅共有三间院落,院落之间井然有序,以朱墙相隔,放眼望去,其中两间院落因年久失修变得破落不堪,倒是最中间的这间院落最为瓦全。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嚯啦”之声,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有动静!”张无忆听出声音正是来自中间那间院落,赶紧拉着若仙闪入一旁的假山后面,然后暗中观察。

    约莫半盏茶的过后,张无忆凝聚目力,看到有一道人影正从那间院落中出来,那“嚯啦”之声,正是他在给院落大门上锁。

    张无忆心想:“奇怪?这里荒废已久,怎么还会有人前来?看那人动作,鬼鬼祟祟的,难道这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二人屏气凝神,一动不动的盯住那人,那人自院落中出来以后,将门反锁,待确认无误后才悄然离开,只见他步履轻盈,稳健如飞,没多时便消失在了张无忆和若仙的视线里。

    若仙沉吟片刻,忽低声问:“无忆哥哥,你瞧那人的身形眼不眼熟?”

    张无忆也觉得这人身形极为熟悉,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待那人走远,若仙朝张无忆使了一个眼色,随后二人悄悄来到神秘人走出的那间院落。

    走近之后,张无忆摸了摸大门上的铁锁,眉目微皱道:“仙儿,不行,这的大门被锁上了,弄不开,倘若用强的话怕是要弄出声响,到时惊动了其他人那可就麻烦了!”

    若仙瞧了瞧,果如无忆所言,大门上方横挂这一把大铁锁,粗略估计,足有数十斤重量,绝非人力可以强行掰开,倘若破门直入倒是未尝不可,只是这样一来,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

    犹豫片刻后,若仙忽然灵光一闪,从头上拔下一只朱钗来,只见她朝张无忆神秘一笑,然后将朱钗一分为二,用其中一片对准那锁芯处一阵倒腾。

    良久后,只听“咔擦”一声,那大铁锁竟然被打开了。

    张无忆惊喜莫名,赞道:“仙儿,你真厉害!”

    若仙“哼”了一声,得意道:“这有什么的,厉害的还没拿出来呢!”先前,若仙偷偷逃出黑木崖,独自一人前往嘉兴寻找于禁下落,沿途厮混在乞丐群中,因一时贪玩,将那什么坑蒙拐骗,偷鸡摸狗的手段学了个遍,不想今日竟还派上用场了。

    开锁之后,二人推门而入,动作极轻,同时他二人也时刻保持着警惕,试想这里常年废弃,荒无人烟,居然有人会在深夜出入,不用猜,这里肯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院落之中是一座竹制小楼,清心别致,雅秀隽娟,看其格调,像极了一间书房。

    若仙心中生疑:“难道这里还有人居住吗?”小楼与别处不同,丝毫没有破落之感,相反,这里被人打扫的纤尘不染,小楼前面还栽种着各式各样的兰花。

    “走,进去看看!”若仙打定主意,想要一探究竟。

    于是,二人先是伏于楼前细听,确认没有动静后才推门走了进去。才一踏入,便觉一股墨香袭来,但见不远处放着一方书桌,书桌之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若仙嘀咕道:“这里果然是书房”而后疑惑不解,自言自语道:“适才那人从院落中离去,显然也是来过这里,只是他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

    张无忆听后,接话道:“说不定那人是到这里看书习字来了呢?”

    若仙摇了摇头说:“无忆哥哥,若换作是你,会大半夜的跑到这废宅之中看书习字?”

    “这......”张无忆一时语塞,细想过后,发现若仙此言颇为有理,再这么说,也不会有人深更半夜起来看书习字,更何况这里还是一座废弃了的荒宅。

    “那他来此究竟为何?”张无忆很是迷惑。

    若仙走近书桌,仔细看了看书桌上的文房四宝,发现砚台几近干涸,毛笔笔尖也已发硬,显然很久没有用过,这也正好印证了先前所想,这人来此另有目的。

    就在若仙惊疑不定之时,忽然瞥见那方砚台的位置看上去有些古怪,照理说,砚台当是正中而置,但眼前的却不相同,竟然反了过来。

    好奇之下,若仙伸手上前,想要将它拿起细看一番,可这一接触,若仙顿时吃了一惊,那方砚台死死的扣在书桌之上,怎么都拿不起来,试了两次后,若仙忽地眼前一亮,不再试图将它从书桌上拿起,而是左右两边旋转拧动。

    如此一来,倒还真让若仙歪打正着,砚台向右拧过一半之后,书桌后方的书架子瞬间翻转,露出一条甬道来。

    “无忆哥哥!”若仙惊叫一声,随后同张无忆一同走了进去。

    甬道不长,大约十丈左右,甬道尽头竟是一间密室,密室大门虚掩,隐有光亮隐现。

    二人对望一眼,随后毫不犹豫的走进了密室。

    张无忆和若仙前脚才进密室,后脚立时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姜留香,我劝你还是别费心思了,我是不会告诉你铁木令在哪里的......”

    张无忆和若仙面面相觑,但见说话的是一名老者,蓬头垢面,背对着二人。

    若仙何等聪明,老者此言一出,便已隐约猜到了几分真相,方才在外面遇到的身影想必就是姜留香无疑,只是这老者又是何人?为何被姜留香关在这里?

    张无忆听见老者误将他二人当做姜留香,急忙出言解释道:“老人家,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姜掌门......”

    那老者听后明显一震,旋即大怒,转身骂道:“放屁,放你娘的狗屁,他姜留香算个哪门子掌门?白眼狼一个,哼!”

    张无忆不明所以,莫名其妙被老者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心中气恼,道:“你怎么骂人啊?”

    老者微眯双眼,冷笑道:“娃娃,别以为我不知道,是姜留香派你们来的吧?哼,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你们回去告诉姓姜的,老夫才不会上他的当!”

    张无忆气愤不过,想要出言辩解,却被若仙打断道:“早就听说铁拳无敌西门豹西门老前辈嫉恶如仇,脾气火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张无忆闻言大惊,脱口道:“什么?仙儿你说这老人家是铁拳门掌门西门豹?怎么可能?他不是姜留香的师傅么?怎么会?......”

    若仙笑了笑道:“傻哥哥,早就和你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姜留香深藏不露,又岂会是个简单的人物?我想他之所以将西门前辈关在这里,想必是为了那什么铁木令吧!”

    张无忆怔了半晌,又道:“不对啊,我听那些仆人讲,西门豹前辈虽在闭关静修,但日常生活起居还都是由他们前去料理,他们几乎天天都能见到,倘若这位老人家是西门豹,那静修之人又是谁呢?”

    若仙神秘一笑,说:“这倒也不难,只需找人易容假扮,或是找一位容貌相似之人顶替便可做到!”

    张无忆道:“容貌相似尚且可以办到,可言谈举止,脾气性格又怎能做到丝毫不露马脚呢?”

    若仙双眉一挑反问道:“无忆哥哥,你可曾见到过外面那个西门豹?”

    张无忆摇了摇头,表示未曾见过。

    若仙道:“这不就是咯?我想外面的那位西门豹只需在适当的时机出来露一次面,其他的都由楚留香一手操持,试问这样又怎么会露出马脚呢?”

    张无忆听后恍然大悟,只是不明白,姜留香为何要这般算计自己的师傅?

    老者闻言,哈哈大笑,冷道:“好一个偷天换日,好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真是老夫的好徒弟啊......”话到这里,又显得有些无奈和凄凉。

    若仙稍作思忖后郑重道:“西门前辈,请您放心,我们二人并非姜留香所派,而是因为感觉得这里似乎有些不大对劲,所以才会半夜闯到这废宅,误打误撞来到这里。”

    西门豹闻言后桀桀怪笑,而后厉声道:“娃娃,你当老夫是这么容易诓骗的吗?姜留香前脚才走,你们后脚便来,倘若不是他暗中授意,你们又如何得知我被关在这里?”

    张无忆心中焦急万分,他素来口拙,这会儿更是不知如何才能令对方相信。

    若仙见状,忽地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说道:“西门前辈,你瞧这是什么?”

第二百零八章 偷天换日

    乍看之下,西门豹猛地一惊,全身俱颤,而后不可思议的盯着若仙。若仙手中,一枚翠绿色圆形玉佩散着莹白色光泽,细看之下,圆润的玉身之上隐有血红,正是她的祖传血玉。

    若仙神色淡然,似乎对西门豹表现出来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而后幽幽道:“西门前辈,可认得这块玉?”

    西门豹愣了半晌方才回神,吃惊道:“姑娘何以得到这块血玉的?纳兰云龙又是你何人?”

    若仙笑了笑,赞道:“西门前辈好眼力,一眼便看出我这玉是血玉。”

    西门豹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叹道:“姑娘就别打趣老夫了,江湖中又有谁不知道这血玉的来历。”

    张无忆不明白她二人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何以一块小小的玉佩竟能让西门豹前后态度大变?

    若仙道“西门前辈,实不相瞒,这血玉乃是我外祖父传下,若不是事出突然,我也不会仓促拿出以表明身份。”

    西门豹细细打量了若仙一番,问道:“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若仙如实道:“纳兰若仙!”

    西门豹止不住点头,口中喃喃说:“这就对了,想不到老夫遭逢不幸,身陷囹圄,居然还能有幸能见到血玉的风采,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呐......”

    若仙收起玉佩,淡淡问道:“西门前辈,现在还有什么疑问吗?”

    西门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无奈道:“既是血玉的传人,自然不会是和姜留香一伙的,老夫先前多有冒犯,还请二位多多见谅!”顿了顿后忽又问道:“老夫有一事不明,二位既不是姜留香派来试探老夫的,又为何知道老夫被关在这里?”

    张无忆见西门豹态度好转,已不似方才那般充满敌意,心中也顿时轻松不少,见他发问,抢道:“西门豹前辈,我和仙儿真是无意中才发现这里的。”当即把近来所发生之事,包括与凌未风一起大破逍遥寨强寇,和周长风约在铁拳门却不见其踪等一一说与西门豹听。

    西门豹听得入神,当无忆提到凌未风为尽师徒情谊,孤身潜入逍遥寨欲盗取七绝梅花针解他心结时,他大骂不已,骂他有勇无谋,只凭意气用事,可任谁都听得出来,西门豹责备之中却有七分怜爱,而后当听到他最后助张无忆等人大败两界山强寇,解决了数十年来令沧,德两地江湖中人甚为头痛的两界山匪患时又显得无比自豪。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西门豹稍稍捋了捋心绪,郑重道:“张兄弟,你说周老弟让你和他在铁拳门汇合?”

    张无忆点了点头说:“不错,周大叔给我留了书信”旋即从怀中掏出那封书信,交与西门豹过目。

    西门豹看了良久,点头道:“不错,这确实是周老弟的笔迹,想不到啊,周老弟尚在人间,说起来,我与他已有四年不见,真怀念当初一起痛饮,笑谈风月的情景。”西门豹眼光变得深邃,像是在憧憬昔日的美好。

    张无忆神情变的有些落寞,沮丧道:“可是姜留香说周大叔从未到过这里,人海茫茫,又该到哪里去寻他呢?”

    若仙见状安慰他道:“无忆哥哥,你别沮丧,我猜你那个周大叔应该在沧州城内,或者就在铁拳门中。”

    张无忆听后大吃一惊,回想起从一开始若仙就对他说过周大叔在铁拳门中类似的话,又判断铁拳门和姜留香有些问题,如今后者已经证实,难道前者也正如她所说一般?

    正惊奇间,忽听西门豹开口道:“纳兰姑娘所说不无道理,姜留香此人我最清楚,阴险深沉,做事滴水不漏,就算周老弟真的来过铁拳门,他也未必肯说真话,只是我心中隐觉不安,担心周老弟他有什么不测。”

    若仙愣了愣,惊呼道:“前辈的意思是......?”

    “哎”西门豹长叹一声,解释说:“周老弟这人心智超绝,说一不二,他说要来铁拳门断想来不会有错,我只是担心他在铁拳门期间识破了姜留香的奸计,反遭了贼人的毒手!”

    若仙沉吟,心道:“这倒很有可能,姜留香这人谨慎多疑,做事果断狠毒,连授艺恩师都敢下手,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呢?”

    张无忆大急,脱口道:“这样说来,那周大叔岂不是非常危险?”

    西门豹微叹,说:“也不尽然,这也只是我等猜测,就算真的落在了姜留香的手中,说不定他也会千方百计留着周老弟的命,以此来要挟我说出铁木令的下落!”说到这里,西门豹的眼神变得无比犀利。

    若仙听西门豹自己提及铁木令,脑中一转,趁热打铁问道:“前辈所说的铁木令究竟是何物?竟让姜留香如此念念不忘。”

    西门豹闻言久久不语,心中似有隐痛,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开口道:“这事说来话长......”

    铁木令乃是铁拳门的信物,为历代掌门的身份象征,换句话说,如果得不到铁木令,就不算是铁拳门真正的掌门,这一点,铁拳门中稍微年长一些的弟子都很清楚。姜留香处心积虑,机关算尽,将西门豹暗中囚禁,然后弄出一个假的西门豹来假传口谕,无非是想要得到那掌门之位,可他终究没有信物,难以让人信服,于是他一面千方百计将那些质疑他的铁拳门弟子以各种理由调离出去,一面每日晚上过来逼迫西门豹交出铁木令,可西门豹也不傻,早早便将铁木令藏了起来,几次交锋过后,双方仍僵持不下。

    若仙听后心中凛然,道:“难怪前辈见了我们会以为是姜留香派我们来的,原来其中还有这层缘故!幸好多亏了我这枚血玉,否则就算我们说破了天,前辈也未必会相信我们.”

    西门豹并未答话,看似十分谨慎,眼底精光若隐若现,看得出来,这铁木令不仅仅是铁拳门的信物,背后可能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西门豹不说,若仙和无忆也不好多问。

    张无忆走近西门豹所在的牢笼,掂了掂牢笼上面的锁链,转身道:“仙儿,我们先把西门前辈救出来再说。”

    若仙沉吟片刻,始终没有动手。

    “仙儿?”张无忆轻唤一声。

    若仙眼中精光一闪,打定主意说道:“无忆哥哥,咱们现在还不能将西门前辈救出此地。”

    张无忆奇道:“这是为何?”连一旁的西门豹也为之一怔,神情明灭不定。

    若仙神秘一笑,得意道:“既然姜留香使了偷梁换柱之计,那我们就给他来个偷天换日!”

    “偷天换日?”张无忆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依照若仙所想,目前铁拳门形势不容乐观,除了他们几人和凌未风以外,几乎全部都是姜留香的势力,原来西门豹手下的那些外传弟子也都被他以各种理由调离铁拳门,倘若这会儿将西门豹救出牢笼,势必会引起姜留香的反击,到时候,铁拳门大乱,若仙和张无忆倒没什么顾虑,可西门豹作为铁拳门的掌门,自然不愿见到这等情景。三日以后便是西门豹六十寿辰,姜留香请了不少沧,德两地的江湖朋友前来捧场,那些派出去的弟子届时也会回来祝寿,按照若仙的计划,就在寿宴的前一晚将西门豹和那个冒牌货神不知鬼不觉的掉个包,然后在当众戳穿姜留香,这样任他再怎么狡猾,也是无济于事,正好认栽。

    “妙,妙,果然很妙!”西门豹听后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一连说好。过了好久才稍稍缓和,道:“若仙姑娘此计甚妙,姜留香那厮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手操持的傀儡最后变成了老子,嘿嘿,这就叫一招棋错,满盘皆输,只是不知需要老夫做些什么?”

    若仙想了一会后道:“西门前辈可否将铁拳门中的地形布局详细告知?这样我们趁着这几日探个清楚。”

    西门豹愣了一愣,良久后才道:“罢了,我信得过二位小友!”说完,便将铁拳门内的地形布局,包括一些暗格,地牢,闭关之详细说与二人听。

    若仙何等聪慧,只听一遍,便将整个铁拳门内的布置记得一清二楚,记完这些以后,二人担心迟则有变,于是立即起身告别西门豹,准备离去,临行前,二人再次劝诫西门豹在这几日之内无论如何都要小心应付,虚与委蛇,却不可惹恼了姜留香,惹来杀身之祸。

    张无忆二人按原路返回,仍是轻身慢行,步步为营,待二人出了院落,又根据西门豹提供的信息,在这废宅中探查了一遍之后方才离开。

    回到房中已是深夜丑时,二人并未立刻睡去,而是聚在一起商量着从何处入手,确定到那个假的西门豹所在位置。

    若仙道:“无忆哥哥,我觉得倒是可以从那些仆人处打听,毕竟他们每日都会去送吃的给他。”

    张无忆想了想道:“若是姜留香事后询问,发现了我们在暗中打听该当如何?”

    若仙笑了笑,道:“你就瞧我的吧,保管他发现不了!”

第二百零九章 斗智斗勇

    翌日,天边夜色褪尽,朦朦胧泛起一片薄雾,适逢深秋初冬交替,气温骤降,令人寒意倍增。

    若仙和张无忆二人秉烛夜谈,直至当前才各自散去。经过商议,他二人决定趁着铁拳门内张罗寿宴的这个机会,将整个铁拳门先摸个清楚,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收获。

    “咚咚咚!”

    “进来!”

    “纳兰姑娘,掌门命我过来请你们前去用膳!”一女仆人走进,莺声细语,软软说道。

    若仙闻言,眼珠子一转,佯装不支道:“哎呀,昨儿夜里不小心感染了风寒,这会子虚火旺盛,又头痛的紧,恐怕出不了房门,还得麻烦这位姐姐如实回禀了姜掌门,请他多多包涵。”一面说着,一面咳嗽了几声。

    女仆人听若仙喊她姐姐,心中很是受用,试想她出身卑贱,从小便被卖在铁拳门为仆,呼来喝去,受尽各种冷眼,还从未有人这般唤她,只见她脸上含羞道:“纳兰姑娘言重了,身子要紧,我一会儿回明了掌门便替姑娘找个大夫过来瞧瞧。”

    若仙道:“不劳姐姐操心,只需在房中休息几日便可,只是后日便是西门老前辈的寿辰,恐怕......”

    女仆人蕙质兰心,听若仙这么一说便已猜到她的心思,笑道:“纳兰姑娘不用介意,我会替你向掌门说清楚,想来掌门也不会牵怪于你。”

    若仙佯装为难,叹气道:“姐姐有所不知,西门豹老前辈与我爹爹是多年至交好友,这次他有要事无法亲自前来拜寿,已是遗憾至极,临行前给他老人家写了封书信,一再嘱托我要亲自交到他老人家的手上,可是你看我这身子,恐怕......”说完,又轻咳两声。

    女仆人听后果真有些犹豫,口中喃喃道:“这样啊......倒真是有些为难。”

    若仙见她苦恼,心知时机已到,当即道:“妹妹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姐姐是否能够答应。”

    女仆人愣了愣,惊疑道:“哦?若仙姑娘有何想法,倘若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尽力而为。”

    若仙想了片刻,说道:“姐姐,我想让你替我将书信提前转交给西门前辈,然后代我向他谢罪,不知姐姐可否答应?”

    女仆人闻言面露难色,说道:“若仙姑娘说笑了,这要是被姜掌门知道了,我,我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若仙一脸委屈,乞求道:“好姐姐,这件事是爹爹临行前千叮万嘱过的,一定要让我亲自将书信送到西门前辈的手中才行,如今我身体抱恙,没法亲自去送,姐姐若是不肯帮我,那我回去免不了我爹的一顿责骂,我......”说到这里竟轻声呜咽起来。

    女仆人终是心软,又见若仙娇弱,比年龄还要小自己一些,不忍心她因此回去受罚,叹道:“纳兰姑娘,我只能尽力试试,待会儿我会去给老掌门送饭,我看看有没有机会将书信交到他的手上,只是,只是这事千万不能让掌门知道,否则恐怕我便要因此受罚......”

    若仙早已胸有成竹,却表现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道:“姐姐放心,这事只有你知我知,任谁我也不会告诉的。”

    话音刚落,只见她从怀中掏出一份书信,上面写道:“西门豹兄亲启!”交到了女仆手中,再三嘱咐道:“姐姐切记,一定要亲自交到西门前辈手中!”

    女仆接过书信,但觉一股异香扑鼻,她将书信迅速藏于袖中,然后朝若仙笑了笑说:“纳兰妹妹安心养病,这事就交给我了!”随后便转身离去,向姜留香回禀去了。

    待她离去后,若仙嘴角上扬,露出坏笑,心想:“姜留香啊姜留香,你以为你将那个冒牌货藏起来姑奶奶就找不到了?哼哼,咱们走着瞧!”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张无忆急匆匆的来到若仙房中,才一踏入便关心道:“仙儿,怎么回事?听姜留香说你病了?”

    若仙将他拉入,而后迅速把房门扣上,低声道:“无忆哥哥,快给我渡入一些纯阳真气!”

    张无忆一惊,不解道:“你这是要干嘛?”须知这纯阳之气乃天地间至阳之物,女子本质属阴,倘若强行渡入纯阳真气会有损本脉。

    若仙一脸焦急,拉着张无忆往里走道:“无忆哥哥,来不及了,你照我说的做便是,一会儿我才向你解释!”

    张无忆不明所以,却也知道若仙做事向来都有分寸,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是为何,无奈之下,只好依照她说的去办。

    二人盘膝而坐,手心相对,张无忆催动体内纯阳真气缓缓牵引进若仙体内。不到半柱香的时辰,若仙脸上泛起一片潮红,额头上汗如雨下,将衣襟都打湿了一片,张无忆睁眼,见她眉间高耸,紧咬银牙,模样很是痛苦,终是不忍再继续行功,猛一吸气,将手中纯阳真气散去。

    一经撤功,若仙瞬间倒在张无忆的怀里,身子火热滚烫,如一团软泥,只听她喘息道:“无忆哥哥,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说话,好吗?”

    张无忆见她这般辛苦,不忍再拂逆她的意思,重重点头说道:“仙儿,我都依你!”

    又过了一段时间,门外脚步声此起彼伏,姜留香领着几名仆人和段羽等人一同往这走来,同行的还有一位郎中。

    众人进门之后便听姜留香叹道:“哎呀,都是姜某招待不周,竟累及若仙姑娘染上风寒,真是该死该死。”随后转身又对那郎中说道:“大夫,还请你务必要替这位姑娘好好医治,至于酬劳,自然少不了你的。”

    那郎中听了自然喜不自胜,连声说好,恨不能立马就将病人治好,只见他撇开众人,来到床边,见若仙面上红潮未退,浑身发抖,无力的裹在被子里面,当即替她把脉。

    郎中搭脉而察,发现对方脉象紊乱,时强时弱,又见他虚汗不止,浑身无力,判断出此乃虚火过旺,受凉发热引起,于是向姜留香如实禀告道:“姜掌门,这位姑娘想必是昨天夜里受了风寒,导致气血不足,虚火过旺,只需开上一付驱寒补血之药,再慢慢调理上三五日便可恢复!”

    姜留香听后,神色略微一顿,继而又假装自责道:“都是姜某的过失,眼下正是季节交替,天气转凉,姜某一时大意,忽略了这些细节,还请各位见谅!”随后脸色一沉,像旁边的仆人喝道:“还不快去给大家添些被褥?”

    仆人们见状哪敢怠慢,立刻着手去办。

    段羽心中起疑,照理说若仙武功不弱,区区风寒又怎能奈何得了她?可瞧她症状,确又与风寒之症一模一样,这可不是装就能装出来的,况且连郎中也如是说,想来不会有错,一时之间,段羽也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姜掌门不必如此,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岂是我们能预料到的,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让若仙姑娘好好休养,切勿让她再受打扰才是!”段羽说道。

    凌未风点头应道:“姜师弟,段大侠所言极是,你也不必过于自责,如今只盼若仙姑娘早日康复才好!”

    姜留香素来心思缜密,做事谨慎,先前忽听仆人说若仙病了,心中顿时起疑,于是带上郎中赶紧过来瞧上一瞧,自从得知张无忆等人的来意之后,他变得极为小心,对这伙人也是时刻留意,保持警惕,这会儿见若仙真是染上风寒,心中不由稍稍放松。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行离开吧,也好让若仙姑娘好好休息一番”姜留香既已开口,客随主便,其他人也不会多说什么,都纷纷跟着离开,只留下张无忆一人守在那里。

    待众人走远,张无忆迫不及待的凑近若仙,低声道:“仙儿,他们都走啦!”

    若仙听后猛地睁开双眼,挣扎着起身,催促道:“无忆哥哥,快将我体内的纯阳真气散尽。”

    张无忆依言运起玄功,将残存在若仙体内的纯阳真气悉数化尽。待真气散去,若仙脸色恢复如常,精神也不似先前那般萎靡。

    若仙吐出一口浊气,叹道:“无忆哥哥,这纯阳真气真是厉害,才这么一点便让我全身炙热无比,如同火烧一般。”

    张无忆迫不及待问道:“仙儿,你为何要如此呢?”

    若仙冷哼一声道:“我若不如此,又怎么骗的了姜留香这只老狐狸呢?”

    若仙先前装病,女仆信以为真,终是答应帮她送信,可姜留香则不然,生病一事传到姜留香的耳中,他势必起疑,倘若被他察觉出什么端倪,送信一事也一定会被发现,若仙算定他会带着郎中前来,于是让张无忆将纯阳真气渡入她的体内,骗过郎中和姜留香。

    张无忆听后还是不甚明白,问道:“仙儿,你不是说要从仆人那里打听到那个假西门豹藏身何处吗?怎么却让人家送起信来?”

    若仙神秘一笑,低声道:“无忆哥哥,我在那封书信里做了手脚,只要那个假西门豹碰过书信,或者那个仆人姐姐到过他那里,我定能追踪到。”

    原来若仙早在写这封信时便在上面涂了一种名叫幽兰之香的花粉,此物无色,可溶于墨,撒上一点后更是凝而不散,若仙对这花粉极为敏感,哪怕隔着数里之遥也能闻见,因此只要循着幽兰之香寻去,一定能找到假西门豹的藏身之处。

第二百十章 布局

    听了若仙一席话,张无忆暗呼好险,倘若不是自己关心若仙,先行前来探视,恐怕这番算计要白白落空,可殊不知,张无忆前来的时间也在若仙的算计之中。

    忽地,张无忆像是想到了什么,急道:“仙儿,你刚才说姜留香怀疑你?难道我们哪里漏了马脚,让他察觉到了什么了吗?呀,如此说来,西门前辈岂不是非常危险?”

    若仙摇头笑道:“这倒不是,姜留香为人谨慎,做事滴水不漏,可他越是如此,却越容易暴露出他的狐狸尾巴。他之所以对我怀疑,不,应该说是我们,我猜大概还是因为你那位周大叔的缘故,这下我倒是越来越肯定周大叔就被关在铁拳门中了。”

    张无忆听了更加迷糊,却又觉得若仙所分析的似乎又很有道理。

    若仙见无忆这般神态,料他不甚明白,只好轻声解释道:“无忆哥哥,假使姜留香真的没见过周大叔,那他又何必如此风声鹤唳,连我受个风寒也要亲自带着郎中过来瞧上一番,须知我们和他又没有什么交情,他越是如此小心试探就越说明他心里有鬼,在时刻提防着我们!”

    张无忆听后恍然大悟,不由一拍大腿道:“那周大叔处境岂不是非常危险?不行,我们得赶紧想个办法将他救出!”他一阵心悸,瞧姜留香的言行举止都颇为得体,怎么也看不出有何不妥之处,若不是亲眼见到西门豹被困废宅,张无忆万难相信姜留香竟是这般大奸大恶之辈,难道真如若仙所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若仙沉吟,神情变得严肃,过了良久才道:“无忆哥哥,目前来看,周大叔应该是安全的。”

    张无忆“哦?”了一声。

    若仙问:“无忆哥哥,你还记得昨天夜里西门豹前辈的那番话吗?”

    张无忆若有所思道:“你是说铁木令?”

    若仙点头,推断道:“姜留香深知周大叔与西门前辈的交情,很有可能他会留着周大叔的性命,待寿宴过后,以此来要挟西门前辈交出铁木令。”

    张无忆挠了挠头,面上露出一丝尴尬,笑着说道:“仙儿,其实吧我一直有一事不明,既然外面这个西门豹是假的,为何还要办这个寿宴?姜留香就不怕露了馅,前功尽弃么?”

    若仙嘴角微扬道:“本来我也很是不解,不过后来想明白了,西门豹是一年前忽然宣布由姜留香暂代掌门之位的,我无意间听仆人提起,那会儿正好是凌未风离开铁拳门的一个月内,对此,很多西门豹的外传弟子非常不解,西门豹脾性向来洒脱不羁,虽对两界山一事存有心结,却也没有到了积郁成疾的地步,怎么会因心病而伤了身子?只是当时凌未风失踪,姜留香作为唯一的内门弟子,要他暂代掌门之位倒也是合情合理。”

    张无忆听的入神,催促道:“那后来呢?”

    若仙神秘一笑,说:“后来这些外传弟子时不时便想求见西门豹以示关心,姜留香虽是暂代掌门,却也无法一次又一次阻扰他们,这显然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于是他便以诸般理由,将这些年长的外传弟子全部派往外面办事,然后他再暗中招募培养了自己的一批心腹弟子,这样,整个铁拳门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那他又何必再办这个寿宴呢,岂不是多此一举?”张无忆更疑。

    若仙抿嘴一笑,神秘道:“这倒未必,这次六十大寿,西门豹早在一年前就对外宣布过了,很多江湖上的朋友都认为这是他有意要金盆洗手,至于谁是接班人,自然是他的两位内室弟子凌未风和姜留香当中的一个,试想,若不是如此,凌大哥又何必豁出性命,混入两界山中,以盗取七绝梅花针作为寿礼?”

    张无忆点头,心中豁然开朗了不少。

    若仙又道:“既是如此,姜留香如果不办这次寿宴岂不更加惹人怀疑?反之,他倒可以利用这次寿宴掩人耳目,说不定到时还会借那个冒牌货的口,让他继续暂代掌门。”

    张无忆心想:“这倒不错,倘若没有铁木令,就算那个冒牌货当场传位于他都没有什么用处,可让他继续暂代掌门却是绰绰有余,这不仅可以解了那些外传弟子的疑惑,更能在江湖各界的朋友中树立形象,待日后逼出铁木令,登上掌门之位显得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二人沉思,陷入寂静,偌大的厢房落针可闻,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若仙微微叹道:“无忆哥哥,说实话,如今我倒是不担心周大叔和西门前辈的安危,最令我隐隐不安的却是凌未风的安危。”

    张无忆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附和道:“是啊,姜留香步步为营,一切都已算准,恰恰凌大哥却是一个变数,他的出现会成为姜留香成为掌门的最大阻碍,不得不让人心忧啊!”

    若仙接话道:“此为其一,其二凌未风毕竟是西门豹的内室大弟子,与西门豹关系亲密无间,倘若接触,势必会发现端倪,可若不让他俩接触,岂不是让人生疑?所以姜留香必定是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想要尽快除之,只是我实在想不出姜留香会如何对他出手。”

    张无忆想着姜留香在人前大师兄长,大师兄短的称呼着,显得极为亲密尊敬,背地里却想着如何除掉对方,不由怒火中烧,忍不住骂道:“岂有此理,这厮若敢动凌大哥一根汗毛,我便拆了他这铁拳门。”

    未免惹人生疑,张无忆在若仙房中只待得片刻便离开了,二人约好今晚子时,在这里碰面,找出假西门豹的藏身之处,临别之际,若仙嘱咐张无忆时刻留意凌未风的状况,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离开若仙那里,张无忆径直前往前殿寻找段羽等人。

    前殿位于练武场之后,是姜留香专门用来接见贵客的地方,里面雕栏玉砌,宽敞明亮,两边桌椅均由上等的檀木制成,古朴而又奢华。

    见张无忆来到,姜留香连忙起身客气道:“张少侠,快,快请入座!”随后又朝着仆人微微点头,示意其看茶。

    张无忆先前觉得姜留香此人潇洒大度,谦卑有礼,乃是一名君子,可如今想到他阴险狡诈,欺师灭祖,还要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心中极是厌恶,可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让他有所察觉,也只能与他寒暄一番。

    众人一边品茗,一边商谈关于两界山强寇的处置问题,直到夕阳西沉,暮色降临方才各自散去......

    子时,露华浓重,凝聚成一层蒙蒙薄雾,飘散在空气之中,与夜色交融,显得格外的静谧。

    远处,两道人影闪过,身法极快,朝着一处掠去。

    “仙儿,是这里吗?”张无忆轻声问道,二人所到之处乃是铁拳门最北边的朗玉水阁。

    若仙点头道:“应该是这里不错,幽兰之香的香味这里最浓!”

    张无忆看了看前面,这朗玉水阁之中少说有四五十间厢房,若要是一间间找的话不知要找到何时,好在若仙在书信上涂上了幽兰之香,这样找下去倒是轻松许多。

    若仙循着香味一路搜寻,张无忆紧跟其后,没过多久便到了一处。

    “有人!”张无忆小心传音。

    二人于暗处伏下身子,定眼望去,果见四名铁拳门弟子在一间厢房门口值班守夜。

    “想必那位假的西门豹就在那里面吧!”张无忆作出判断。

    若仙不语,而是猛力吸了几口气,良久后才笑道:“无忆哥哥,这回你可就猜错了!”

    张无忆闻言一怔,惊道:“假西门豹不在这?”

    若仙摇头道:“他确实在这,不过不在那间厢房内。”

    张无忆疑惑,问:“那姜留香为何要在那里派弟子值守?”

    若仙冷笑一声,回道:“这厮工于心计,这不过是他设置的障眼法而已,假的西门豹在最里面那间厢房之内”说着用手指了指后面那间最小的厢房。

    “那里?”张无忆半信半疑,吃惊的看着若仙。

    若仙没有理会,而是四下看了一遍,说道:“走,我们过去瞧瞧。”

    二人施展轻功,跃上房顶,从侧面迂回过去,越靠近里面那间厢房,香味越是浓烈,由此,若仙更加肯定心中所想。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张无忆问道。

    若仙思之再三,说道:“暂且不要打草惊蛇,既已确定他在这里只需等到明日夜深之时,将他与西门前辈调换一下即可,眼下,不如趁着今夜雾重,再到别处再去探上一探。”

    张无忆会意,刚想起身忽闻那四名值守弟子齐齐喝道:“什么人?”

    二人闻言一怔,心惊道:“怎么,被他们发现了?”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还不快快现身!”喝声再起,伴随着“呛啷”四声拔刀之声,在这原本寂静的夜空中变得格外响亮。

    张无忆心头一凛,暗道糟糕,这好不容易才寻到假西门豹藏身之处,居然暴露了行踪,心里打定主意,如果情况有变,就在今夜提前动手。

第二百十一章 救人

    雾华浓重,点点火光闪烁,四名值守弟子手中火把高高举起,照向一处。

    张无忆待要现身,忽被若仙一把按住,急促道:“等等,那儿有人!”随后指了指东南方向一处。

    东南方向,一名黑衣人从屋檐上掠下,落到了四名值守弟子面前。

    其中一名弟子立时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夜闯铁拳门?”

    黑衣人冷哼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西门豹在哪里?”

    张无忆何等耳力,虽说对方有意压低嗓音,使之听起来更加低沉,但还是逃不过他的耳朵。

    “咦?是个女的!”张无忆向若仙说道,同时心中又暗呼侥幸,还好刚才若仙将自己拦住,没有立刻现身,否则还真是白白暴露了行踪。

    若仙凝眉,似在思忖,过了好久才对张无忆问道:“无忆哥哥,你可猜的出来她是何人?”

    张无忆想了片刻后摇了摇头,奇道:“仙儿,我猜不出来,要不你告诉我吧。”

    若仙闻言只神秘一笑便不再说话。

    远处,那四名铁拳门的弟子听黑衣人出言不逊,显然来者不善,纷纷举刀横在胸前,准备动手。

    黑衣人沉声道:“我无意与你们动手,只要你们说出西门豹的下落,并让我去见他,我不会为难你们!”

    四名弟子闻言哈哈大笑,骂道:“好狂妄的口气,当我们铁拳门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还想见我们掌门?哼哼,那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了!”

    话音刚落,为首那名弟子持起钢刀砍了上去,其余三人见了,也都一拥而上,纷纷朝黑衣人攻去。

    黑衣人见状,退了三步,直到稳住身形,然后一招“拈花拂柳”身子朝前一斜,轻轻从四名弟子的刀光中闪过,姿势优美,如春风拂过柳梢。

    四人一击落空,立时抽刀转身,长刀横扫,如秋风扫落叶般乱舞。

    黑衣人玉脚轻轻一点,一招“蜻蜓点水”从四人头顶掠过,同时,素手一扬,只听“啪啪”四声,四名弟子左脸都多了五道血痕,显然是挨了黑衣人四记耳光。

    耳光清脆,噼啪作响,打得那四人晕头转向,手中长刀竟似要脱手而去。

    黑衣人瞅准时机,玉足再点,只轻轻一跃便跃过四人,就要闯进那间大的厢房之中。

    “糟了,她中计了!”若仙一声惊呼,紧紧抓了抓张无忆的左肩。

    还未等张无忆反应过来,只听“嗖嗖嗖”数道响箭声接连而起,接着,那黑衣人左闪右避,连翻了十几个跟头,退到门外十丈,方才停下。

    原来,就当黑衣人想推门闯入厢房之时,忽然心中警兆迭起,紧接着从厢房**来数十支长箭,她反映不可谓不快,左闪右避,躲过突袭,又向后跃出数丈,落到了安全位置,可饶是如此,右边小臂上还是被长箭擦伤,汩汩的留着鲜血。

    张无忆聚集目力,看得清楚,对若仙道:“仙儿,快看,她好像受伤了!”

    若仙心中一紧,急道:“无忆哥哥,你看好咯,随时准备救人!”

    张无忆一怔,奇道:“啊?救人?”

    若仙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道:“你不是想知道她是谁么?待会将她救下不就知道了。”

    张无忆“哦”了一声,虽不明白若仙为何要他救这黑衣人,但他认为若仙此番,必有深意,况且他也着实想知道这黑衣人的身份,听若仙的口气,好像对这人并不陌生,因此聚精会神盯着前方。

    响箭过后,厢房内接连冲出二三十名铁拳门弟子,各个身着劲装,威武不凡,他们一经冲出便与刚才那四名弟子一同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待阵型摆开,这群弟子之中走出一人,浓眉阔眼,虎背熊腰,他先是审视了下黑衣人,随后发出一阵冷笑。

    “刘傲?”

    若仙和张无忆同时一怔,不曾想他竟然会出现在此,刘傲与刘蝉一样,都是姜留香的内室弟子,拳法深得姜留香真传,之前在接风酒宴上见过一次,后来听说被姜留香派出去送信去了,可谁曾想竟是埋伏在此。

    那黑衣人明显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刘傲轻蔑道:“师父果然没有猜错,总有些人想打师公的主意,他老人家命我在这里守株待兔,起初我还不太相信,嘿,今晚上还真来了一位不要命的兔子。”

    黑衣人依旧压低嗓子道:“废话少说,既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又何必不敢让人接近?”

    刘傲哈哈大笑,眼中闪过一丝阴冷,道:“阁下真是好大的魄力,死到临头了还在打着如意算盘,企图激怒于我?哼,我劝你还是乖乖受擒吧!”

    黑衣人冷哼一声,忽然出手,一招金蛇缠绕,一双碧藕如金蛇狂舞,绕向刘傲。黑衣人明白,此刻自己身处下风,又受了伤,想要全身而退恐怕很难,唯有出其不意,擒贼先擒王。

    刘傲一顿,竟是不闪不避,只见他双脚一沉,捏起一道拳印,直直的迎了上去。

    “开山裂石?”

    黑衣人认出他这一招乃是铁拳三十六式中的“开山裂石”,其势如名,一旦使出,威力无穷,足以击碎一块巨石。

    “好拳法!”张无忆见刘傲年岁不大,拳法已然精湛,他这一拳,胜在招式精辟,毫不花哨,虽说劲力上还欠缺些火候,但也足够惊艳。

    黑衣人不敢大意,临时变招,双手于空中画了个弧圈,竟将对方拳劲卸去大半,随后更是凌空飞起一脚,朝着对方胸腹间人迎穴踢去。

    张无忆轻“咦”了一声。

    若仙奇道:“怎么了?”

    张无忆微微皱眉道:“仙儿,这黑衣人似乎知道对方的武功路数,每到关键时刻都能趋利避害,临时变招,化解对方的拳劲,你说奇不奇怪?”

    若仙神秘一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说不定这二人本就是一脉相传!”

    若仙此言,饶有深意,可任张无忆却始终想不明白。

    刘傲接连使了五式铁拳,一式强过一式,可最后竟都被对方轻松化解掉了,不由的心中大惊:“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每到关键时刻都能避开拳式,就好似提前知道我会如何出招似的?”手上却一点也不含糊,第六式,第七式接连打出。

    拳影呼啸,虎虎生风,连一帮的一众弟子都觉得心悸不已。

    黑衣人也是叫苦不迭,她深谙铁拳之道,一式强过一式,目前来看,虽可借着对它的熟悉以巧劲化解,但她毕竟是女流之辈,气力不支,况且铁拳越到最后,威力越大,到了那时,恐怕自己定会败下阵来。急忖之下,黑衣人玉牙一咬,猛一发力,反守为攻,用的竟也是铁拳三十六式。

    刘傲越打越慌,忽见对方也使出铁拳三十六式来,顿时心神大乱,只见对方拳印曲张,收发自如,拳劲到处隐有罡风呼啸,竟比自己还要高明许多。

    张无忆惊的合不拢嘴,怪叫道:“仙儿,还真被你给说中了,他两的拳法还真是一家!”

    若仙嘴角扬起,得意道:“我何时说错过?”

    刘傲眼看自己就要不敌,忙向周围弟子喝道:“都站着干什么呢,一起上啊!”

    此言一出,周围弟子果然纷纷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然后一拥而上,群攻黑衣人。

    黑衣人本一心想着要拿下刘傲,不料此时情况突变,刀斧铁拳齐齐朝她涌来,情急之下,只能收拳变招,腾挪闪跃,于众人之中周旋。

    这边黑衣人拳式一松,刘傲顿感压力骤减,稳定身形之后,二话不说,重新捏拳攻去。

    “太可恨了,竟然想要以多欺少来对付一介女流,这刘傲简直与姜留香一个德行!”若仙愤愤不平,似在为黑衣人打抱不平。

    再看黑衣人,遭受到这些铁拳门的弟子一齐围攻之后,她压力倍增,臂上箭伤已然迸裂,鲜血渗出,将她黑衣浸湿。

    “看拳!”

    刘傲冷不防从人群中闪出,铁拳虎虎生风,罩向黑衣人。

    黑衣人才躲过一剑,回过头来却发现刘傲铁拳已欺至胸前,倘若这拳打实,非受重伤不可,但这拳近在咫尺,想要躲避又是绝无可能,电光火石之间,黑衣人玉牙一咬,算准拳路,身子一横,竟以肩膀硬接下了这一拳。

    “无忆哥哥,准备动手!”

    眼看黑衣人被刘傲拳劲打中,整个人斜飞了出去,若仙急忙催促。

    张无忆点头,从长衫上扯下一截,与若仙二人一同将脸蒙上,然后从屋顶上一蹿而出,冲了过去。

    刘傲一拳击中黑衣人,刚想上前擒拿,忽见眼前两道身影闪入,速度极快,紧接着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劲伴随着阵阵龙吟之声席卷而来,他心头狂震,急急倒退,可气劲恢弘,来势迅猛,还未退的几步便被扫中,掀翻在了地上。

    一片哀嚎声中,刘傲赶紧起身察看,目光所及,二三十名铁拳门弟子竟全部被气劲掀翻,再看四周,哪还有黑衣人的影子,只留下一滩斑驳血渍。

第二百十二章 西门霜

    夜色朦胧,薄雾笼罩,朗玉水阁中一片狼藉,二三十名弟子皆倒在地上哀嚎打滚,不远处一摊血渍鲜红醒目。

    刘傲四下巡视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何异常。

    “想不到来人武功竟这么高?我竟查不到半点蛛丝马迹。”刘傲心头打鼓,沉吟许久,仍是一筹莫展。

    又过了一阵,环佩声响,一群劲装弟子相继涌进朗水玉阁,为首一人,朱唇凤眼,器宇轩昂,正是姜留香。

    “师傅!”

    刘傲见状,急忙上前行礼。

    姜留香看了一眼地上受伤的弟子,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问道:“傲儿,情况如何?”

    刘傲对姜留香极为尊重,自然丝毫不敢隐瞒,直将刚才的情景一字不差的禀告于姜留香。

    姜留香听后,眉目皱起,奇道:“这么说来,你对后来者一概不知了?”

    刘傲一怔,即刻跪下,自责道:“还请师傅责罚!”

    姜留香脸上闪过一丝冷意,旋即将刘傲扶起,语重心长道:“傲儿,为师又怎么会怪你呢?你做的很好!”

    刘傲略有愧色,低头不语。

    姜留香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环顾一下地上的几十名弟子,沉声道:“能在一招间将我二十几名铁拳弟子打倒而又不露真身,这人的武功恐怕是深不可测啊!”

    姜留香隐有不安,寿礼将至,竟来了这样一位高手,怎能让他不忧?

    “呃......”刘傲忽然想起一事,欲言又止。

    姜留香见状,微笑道:“傲儿,你我师徒之间还有什么好遮掩的,有什么话就直说!”

    刘傲道:“师傅,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刚开始中了埋伏的那个黑衣人总觉着有些熟悉,他似乎对我们铁拳招式很是清楚。”

    姜留香闻言全身一震,失声道:“此话怎讲?”

    刘傲道:“弟子与他对招,使出铁拳三十六式,每到关键时刻,他总能将我的拳劲化去,算计之精,让我都以为是师傅您老人家呢!”

    姜留香不语,只在原地来回踱步,似在沉思,过得片刻,又问道:“那他还说了什么?”

    刘傲回道:“他一来便说要见西门豹,像是特地冲着他而来!”

    “哦?”姜留香双眼微眯,精光隐现,像是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眼珠子一转,命令道:“傲儿,你带人在这好生守着,谁也不准放进来!”说着便独自朝最里面那间厢房走去。

    刘傲得令,哪敢怠慢,当即点了十五名劲装弟子分守住朗玉水阁的各个入口,另外又带了十五名弟子围在那间厢房前。

    约莫半柱香的时辰,姜留香从厢房内走出。见刘傲守着,向他招了招手。

    “师傅!”刘傲走近。

    姜留香整了整衣襟,严肃道:“傲儿,据为师推测,那黑衣人尚未走远,有可能他就在咱们铁拳门中,稍候你带弟子四处搜寻一下,看看有什么可疑之处。”

    姜留香此言正合刘傲心意,当即回道:“师傅放心,那黑衣人受了伤,逃跑之时定会留下血迹,徒儿一会便带人前去搜寻!”

    姜留香点了点头,贴耳道:“记住,若有人问起,就说有盗贼潜入,切莫说漏了嘴!”

    “是!,徒儿明白!”

    刘傲向姜留香行过一礼,随后便亲自带着三十名弟子去了。

    张无忆和若仙救下黑衣人后一路东行,没多久便来到若仙房间。

    若仙急道:“无忆哥哥,快,把她弄到我的房间里!”

    张无忆依言将黑衣人背进若仙厢房,然后草草替她止了血,将她放到若仙床上。

    “无忆哥哥,快把门外的血迹弄干净!”若仙扯下一块布来,沾了沾水,扔给了张无忆。

    张无忆接过湿布,一路擦拭,很快便将沿途的血迹清除掉了。

    回到若仙房中,见黑衣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张无忆关心道:“仙儿,她怎么样了?”

    若仙神秘一笑,故意将声音提高一截道:“无忆哥哥,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黑衣人究竟何人么?”

    张无忆点头,兴奋道:“仙儿,你肯告诉我了?”

    若仙“唉”了一声,叹道:“无忆哥哥,若我要你去猜,怕是等到姜留香找上门来你也不见得能够猜的到!”

    张无忆搔了搔头,尴尬道:“仙儿,你就别取笑我了,快和我说她到底是谁?”

    若仙嘿嘿一笑,说:“其实也不难猜,她就是铁拳门掌门夫人,姜留香的妻子西门霜!”

    张无忆闻言一怔,吃惊道:“什么?你说她......?”

    同时,木床微微一抖,显然床上的黑衣人也是吃了一惊。

    若仙冷哼一声,隔空喊道:“既然醒了就起来一叙,又何必故作昏迷呢?若我们要害你,又何必这么辛苦救你呢?”

    果然,话音刚落,黑衣人从床上一窜而起,冷冷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是什么目的?”

    此言一出,张无忆疑惑全消,这黑衣人果然是西门豹的女儿,姜留香的夫人西门霜,她适才原来是在装作昏迷,担心张无忆和若仙救她是另有目的。

    说着,西门霜揭开蒙面,露出一副绝色姿容,弯弯的柳梢眉下淡生烟波,美目流转,顾盼神飞,只是因失血过多,让原本白皙的肤色看上去有些微微泛白。

    见到西门霜真容,若仙微微摇头,而后叹息不止。

    西门霜见状奇道:“你看着我摇头作什么?”

    若仙浅笑,惋惜道:“好好一个美人儿,竟然嫁给了姜留香,岂不可惜?”

    西门霜一怔,却仍是非常谨慎道:“留香温文尔雅,气度不凡,又是我爹的得意弟子,我嫁与她作妻子有何不妥吗?”

    若仙冷笑一声,不作回应。

    张无忆嫉恶如仇,自打他知道姜留香的为人后便对他深恶痛绝,见西门霜还蒙在鼓里,便忍不住脱口道:“西门姐姐,你可别被这人外表给骗了,他,他坏的很!”

    西门霜又是一怔,仍是故作镇定道:“哦?不知夫君如何得罪了二位,还请明说,也好代为转告!”

    张无忆见她被小人所骗,一意袒护,心中火气上涌,不忿道:“像他这样欺师灭祖,将自己师傅软禁,表里不一的人也算好人?”

    话音刚落,西门霜再也伪装不下去了,只听她颤颤巍巍说道:“什么?这么说来,你们见过我爹了?他究竟在哪?”

    若仙见她承认,接过话道:“这么说来,你夜探朗玉水阁就是想找到西门前辈了?”

    西门霜点头,眼泪簌簌而落,想是这一年来,她为此受了多大的委屈。

    一年前,凌未风失踪,西门霜心急如焚,在沧,德两地找了许久仍是没有消息,肝肠寸断下,西门霜只好回到铁拳门,从此闭门不出,希望有朝一日,凌未风能够自己回来。

    造化弄人,西门霜等来的不是心上人凌未风,却是无尽的煎熬与折磨。回到铁拳门一个月内,西门豹忽然宣布自己要闭关养神,由二弟子姜留香暂代掌门之位,不仅如此,更是要将西门霜许配给姜留香。

    西门霜从小与凌未风青梅竹马,二人早已私定终身,又怎能依从?

    于是一气之下,便去找西门豹理论,可每次前去要么姜留香在场,要么隔得很远,她始终无法与西门豹单独接触,对于这桩婚事,西门豹的态度很是强硬,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更下令将西门霜禁足,必须在他闭关之前完婚,心力交瘁下的西门霜再无意折腾,又想到凌未风去向不明,生死未卜,绝望之下也无心反抗,便只能从了这桩婚事。

    完婚之后,起初还不觉什么,可两个月之内,西门豹以前的那些外传弟子均被派出铁拳门外出办事,只留下一批新近的弟子留守,西门霜很是不解,便想着前去找西门豹问个清楚。

    当初,西门霜以为是因为自己不肯答应他将自己许配给姜留香才故意疏远自己,可如今她已与姜留香完婚,遂了他的心意,她去拜见,仍是不让近身。

    西门霜顿时起疑,一日,趁着仆人送饭之际,西门霜悄悄溜进了西门豹闭关的地方,想要当面向他询问一番,可当她混进去之后,她发现西门豹并未闭关,而是日日笙歌,好不快活。

    当见到西门霜的一刹那,西门豹顿时大惊,连滚带爬,与往日威严大相径庭,直恨不得逃之夭夭。

    西门霜自然想要问个明白,可刚想上前,姜留香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赶了过来,还未等西门霜开口,当即沉下脸来,一通喝责,与往日的温文尔雅判若两人。

    至此之后,西门霜便隐隐察觉到这里面可能存在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而目前铁拳门中的那位爹爹也很有可能是个假的,是姜留香的借以控制铁拳门的一个傀儡。她暗中留意,寻找蛛丝马迹,想要揭开真相,可姜留香更是技高一筹,不仅派人暗中监视西门霜,还不断更换西门豹的闭关的地方,让她无从下手。

    这一场博弈一直持续到了前天,当凌未风再次出现在西门霜的眼前,她那死去多时的心又活了过来,可她已嫁作人妇,又怎么面对凌未风呢?唯一的办法便是找出那个假西门豹,还原事情的真相,证明自己从未变心。

第二百十三章 引蛇出洞

    若仙美目流转,闪过异彩,听到这儿,又不由对西门霜起了三分怜意,或许同为女子,才能真正理解,情之一物,自古难解,又有谁能真正超脱?

    “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西门霜微微叹息。

    若仙或有同感,饶有深意的瞥了一眼张无忆,面上微微泛红。

    “这么说来,姐姐是为了凌大哥才铤而走险的了?”若仙奇问,语气渐缓,已不似先前那般冰冷生硬。

    西门霜叹道:“我也是迫于无奈,这件事若不尽早解决,牵连甚广,我担心姜留香会对风哥不利!”

    若仙“哦?”了一声,反问道:“那你何不直接向凌未风说明真相呢?”

    西门霜摇头道:“这万万不可,一来,始终没有证据能证明里面那个人不是我爹,这只是我的猜测,二来,倘若我现在告诉了风哥,依照他的脾气,肯定直接去找姜留香当面对质,打草惊蛇不说,凭姜留香的城府,又岂能善罢甘休,肯定会在背地里千方百计设计除掉凌未风!”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论武功,凌未风或许不输姜留香,可若论算计,十个凌未风也不是姜留香的对手。

    这一点,西门霜最是清楚,这一年来,她与姜留香两个斗智斗勇,始终没有占到半点便宜,甚至连西门豹住在什么地方都不得而知,直到昨日,她无意间得到了一则消息,说西门豹有可能在朗玉水阁中闭关,这才铤而走险,前去一探。

    西门霜回过身来,理了理凌乱的思绪,问:“不知这么晚了,二位为何会出现在朗玉水阁?又恰巧救了我呢?”

    事到如今,西门霜已经放下戒心,倘若对方要想加害于她,又何必费尽心思将她救下?

    若仙笑了笑道:“不瞒姐姐,我们也是为那个假西门豹去的!”

    西门霜越听越奇,忍不住问:“对了,我一直好奇,为何姑娘如此断定朗玉水阁里的那人是假的呢?”

    若仙和张无忆相视一笑,默不作声。

    西门霜见他二人不肯明说,也不强求,又问:“二位居于此处,想必是前日随未风一道来的朋友吧!”

    若仙道:“姐姐说的不错,我叫若仙,他叫张无忆,都是凌大哥的朋友!”

    西门霜心念一动:“既是未风的朋友,又冲着假冒我爹的人而来,难道......?”

    念及于此,心中动容,终是忍不住问道:“这么说来,风哥他也知道......知道这事?”

    未免旁生枝节,张无忆立时回道:“姐姐放心,凌大哥他不知道这事,都是我和仙儿无意间发现的。”

    “哦?”西门霜惊疑,心想:“我明察暗访了一年之余,尚不能断定那人是真是假,怎么你们才来两天,便能发现?”

    若仙见西门霜神情讶异,心中一动,立刻猜透了她的疑惑,事已至此,她也不打算隐瞒,或许这位铁拳门昔日的大小姐还能帮到他们。

    若仙道:“姐姐,其实我们已经见过真的西门前辈了!”

    “什么?”

    西门霜惊呼一声,差点跳将起来,只是稍一激动,肩上的箭伤又迸裂了开来。她紧咬玉牙,强忍着剧痛,抽搐道:“你......你说你们见过我爹爹了?在哪,快......带我去见他......”

    若仙伸手,将她扶住,劝道:“姐姐莫急,若信得过我们,就当什么事也不知道,后天寿宴之上,保准让你见到真正的西门前辈。”说完,又朝她神秘一笑。

    西门霜半信半疑,再次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来铁拳门又是何目的?”

    张无忆担心她胡思乱想,又牵动伤口,便将此行的真正目的照实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你们是发现姜留香骗了你们,然后夜探铁拳门,无意中发现了我爹的下落?”

    西门霜听了无忆所述,只略一整理,便理出了头绪。

    若仙点头,赞道:“姐姐果然是聪明人!”

    西门双苦笑一声,叹道:“若真是聪明人,又怎么会被姜留香这只狐狸玩弄于鼓掌之间呢?倒是姑娘你,冰雪聪明,一来便瞧出了姜留香的狐狸尾巴!”

    若仙咯咯笑了一阵,说:“姐姐说笑了,或许我天生就是个猎人,须知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火眼睛睛!”

    募地,西门霜像是想起一事,自言自语道:“周长风?周长......”

    若仙奇道:“怎么了,霜姐姐?”

    西门霜犹豫不定,说道:“你们说的这个周长风我好像见过!”

    “真的?”听到周长风的下落,张无忆兴奋不已。

    西门霜若有所思道:“这个我不太确定,只是依稀记得数日之前,姜留香曾在练武场后面的大殿内接待过一人,听说好像就是姓周,是来找我爹的。”

    张无忆听的入神,瞪大了眼睛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西门霜回忆了一阵,道:“后来姜留香好像命人将他带到了后面的秋轩阁中安顿,这个我倒没怎么关注,不过至此之后,便再也没听人提起过他,也不知是走是留!”

    “秋轩阁?”若仙秀眉紧蹙,沉吟起来。

    “快,好好搜搜,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之声,由远及近,呼喝连连,张无忆一个纵身,紧贴大门,透过门缝朝外望去,瞧见远处火光点点,人头攒动,一群铁拳门的劲装弟子徐徐而来。

    “糟了!铁拳门的弟子追到这儿来了!”张无忆低声传音。

    西门霜冷哼一声,狠道:“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若仙静下心来,捋了捋思绪后对西门霜劝慰道:“姐姐莫要着急,我和无忆哥哥去引开他们,然后你再从这离开,记住我说的话,这两日千万不要擅作主张,私自行动,寿宴之上我保你能见到真正的西门前辈!”

    西门霜仍是半信半疑,待要开口再问,却看见两条人影从窗户一闪而出,身法之快,令人咂舌。

    不久后,便听外面喊道:“快,在那呢,抓住他们......”

    又过了一阵,喊声渐远,西门霜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前,透过门缝瞧了瞧四周,确定无人后才悄悄离去。

    张无忆和若仙两人兵分两路,一人向东,一人向北,走走停停,始终与铁拳门的弟子保持一定的距离。他二人算准时间,估摸着西门霜已经安全离开后才猛然发力,朝远处掠去。

    “奶奶的,又让他们跑了!”

    铁拳门的一众弟子被二人耍的晕头转向,气喘吁吁。

    姜留香带着刘傲闻讯而来,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当即命弟子原路折返,往谢雨轩而去。

    张无忆和若仙二人摆脱了追兵之后,快速折回,在事先约好的地方碰面。

    张无忆道:“仙儿,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若仙想了片刻后道:“哪都去不了,先回谢雨轩再说!”

    张无忆奇道:“这是为何?”

    自打听西门霜提到周长风后,无忆心中就一直想前往秋轩阁一探。

    若仙见时间紧迫,拉着张无忆一边走一边解释道:“无忆哥哥,这次我们在谢雨轩内现身,将这些弟子引开,别人倒还没什么,但这姜留香心思缜密,我料他必会对我等起疑,折回谢雨轩查看,倘若我们不在,岂不是不打自招了么?”

    张无忆恍悟,心中一阵后怕,要不是若仙反应敏捷,这一定得被对方逮个正着。

    二人轻功了得,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又回到谢雨轩内,刚定了定神,就听到外面脚步声阵阵,如期而至。

    “咚咚咚”敲门声响,张无忆应声开门。

    “姜掌门?”张无忆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惊呼一声

    姜留香先是一愣,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继而面带歉意道:“张少侠,这么晚打扰实在抱歉,只是刚才有贼进了谢雨轩,我这着实放心不下,才过来看看。”

    张无忆闻言故作惊讶道:“什么?有贼?”心中却笑道:“果然和若仙猜测的一模一样!”

    姜留香满脸郑重道:“都是姜某的错,这两日忙于恩师的寿宴,疏于防范,让贼人钻了空子,此等兴师动众前来,只为替大家安全着想,别无他意,还请张少侠不要见怪!”

    张无忆心想:“你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分明是怀疑我们,却说什么抓贼?”

    见张无忆不语,姜留香又道:“张少侠,实在是抱歉,若仙姑娘那......”

    张无忆心中冷笑:“看来你还真是不死心”面上却表现得很是自然,接话道:“奥,姜掌门,你随我来!”

    张无忆径直走到若仙门口,轻声敲门道:“仙儿......”

    敲了许久,忽听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紧接着传来一道较弱的声音:“是无忆哥哥吗?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吗?”

    姜留香又是一怔,心想:“听这声音倒是纳兰若仙无疑,难道是我猜错了?”

    张无忆柔声回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姜掌门说这里进了贼,放心不下,特地过来看看!”

    良久,房中又传来声音道:“奥,如此替我谢谢姜掌门了,只是我风寒未愈,不便出门相见,替我向姜掌门道谢!”

    张无忆刚想开口,姜留香立即打断道:“若仙姑娘身体抱恙,我们还是不要再打扰的好,既然大家相安无事,那姜某就放心了,张少侠,就此别过!”

第二百十四章 秘密

    姜留香此番扑了个空,待要转身离开,忽听张无忆“咦”了一声。

    姜留香微微一愣,继而驻足奇问:“张少侠?怎么,还有事么?”

    张无忆故作思考,随后依照若仙先前所教,犹豫不定说:“对了,姜掌门,你这一来倒还真提醒了我?”

    姜留香眼光一滞,扬声道:“哦?莫非张少侠发现了什么?”

    张无忆缓缓道:“我也不太确定,只是白日里无意间撞见两人,瞧他们装束,似乎不是这铁拳门中的弟子!”

    姜留香问:“张少侠是在哪里碰见的?怎么不早些告诉姜某?”

    张无忆顿了顿,用略微自责的口吻回道:“请姜掌门见谅,之前在秋轩阁附近遇见那二人,原以为是前来给西门前辈祝寿的江湖朋友,也没怎么在意,可现在看来,倒似乎真有些可疑!”

    姜留香听后脸色骤变,脱口道:“张少侠去过秋轩阁?”口气中有些不悦。

    张无忆心想:“看来这秋轩阁内果然有文章,不然何以姜留香只关心我到没到过秋轩阁,而不关心那两名所谓的贼人?”心念所致,接下话来:“不错,白日里我去药房替仙儿取药,路过时,见里面秋景迷人,煞有意境,便私自在附近驻足了片刻,恰巧遇见那两人从秋轩阁走出,本想上前搭话,谁知那二人见了我之后,一声不吭,很快便远去了,如今看来,还真是可疑。”

    姜留香脸色阴沉,闷声不响,似在思忖着什么,张无忆心下凛然,这一番话皆是二人在折回谢雨轩途中,若仙所教,当时时间紧迫,若仙也来不及解释,只让张无忆万万记住,待姜留香来时,按原话告知,自然能查出周长风的下落。

    起初张无忆半信半疑,可瞧姜留香如今的模样,心中倒又多了三分期待。

    姜留香终是见过世面之人,喜怒不形于色,听了无忆之言,心中虽然震惊,却也只是一闪而过,旋即又恢复平静,古井无波道:“多谢张少侠提醒,姜某感恩不尽,眼下天色已晚,姜某不便打扰,还请少侠早些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议,告辞!”

    说完,姜留香领着一众弟子转身离开了谢雨轩。

    张无忆见他们走远,忙来到若仙房门前,小心传音道:“仙儿,他们走了!”

    不久后,一声轻响,若仙探出脑袋,嘻嘻一笑,说:“走了?”

    张无忆点了点头,赞道:“仙儿果然料事如神!”

    若仙白他一眼,嘟着嘴说道:“就你会拍马屁!”心中却十分受用。

    张无忆忽问:“对了,仙儿,我一直没弄明白,为何你要教我说那番话给姜留香听?”

    若仙没好气道:“无忆哥哥,你哪都好,就是太笨!”

    张无忆略显尴尬,“哦”了一声,心想:“仙儿你这么聪明,恐怕江湖中大多数人都比不上你,既然如此,我笨一些又有何妨?”想到这里,又满含情意的瞄了一眼若仙。

    若仙倒未曾留意张无忆的神态变化,只望着姜留香等离去的地方问道:“无忆哥哥,我教你说得那些都说了?”

    张无忆笑道:“仙儿吩咐,我哪敢不说?”

    若仙又问:“那他当时是何表情?”

    张无忆想了想回道:“起初有一些震惊,脸色有些难看,惊疑不定,可没过多久便恢复了!”

    若仙闻言冷笑一声,随即拉着张无忆道:“走,无忆哥哥,我们跟上去瞧瞧!”

    二人当即施展轻功,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绕过一条蜿蜒的回廊,穿过湖心小楼,见众人停了下来,便也立刻闪身隐在一处。

    凝神望去,但见姜留香遣散众人,把守在各个要口,他自己则只带着刘傲和三名弟子进到了秋轩阁内。

    张无忆深感诧异,难道单凭自己几句含糊其辞的话语就让他如此紧张?亦或是这里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若仙轻轻扯了扯张无忆的衣襟,传音道:“无忆哥哥,你看,狐狸终于要露出尾巴了!”

    原来当时西门霜提到周长风和秋轩阁的时候,若仙便已起了疑心,按照西门霜的描述,可以断定周长风的确到过铁拳门无疑,只是之后便失去了音讯,照此看来,唯一的线索便是这秋轩阁了。

    只是秋轩阁中庭楼林立,布局宏大,再加上守卫弟子众多,可谓人多眼杂,很难进入细细深究,更别说在短时间之内确定周长风是否被困其中。

    情急之下,若仙心生一计,她料定姜留香生性多疑,听说劫走黑衣人的神秘人在谢雨轩出现,必定第一时间会怀疑到自己和张无忆,于是原路折返,趁着他们到来之前回到住处。

    途中,又教张无忆与姜留香交谈间一定要提到曾经到过秋轩阁,目的就是让姜留香捉摸不定,引起他的恐慌和猜疑,试想如果他真的将周长风囚禁于秋轩阁中,张无忆此番话出口,必定会让他心惊,从而亲自前往查探一番。

    果然,一切不出若仙所料,姜留香当真来到了这里,还支开众人,亲自进到里面确认。

    “无忆哥哥,快,跟上姜留香,由他帮我们带路!”若仙轻唤一声,随后,凌空跃起,落到了一处假山后面。

    张无忆见状,也欺身而上,双足一点,轻飘飘来到若仙身后。

    “走,上去!”

    借着假山的掩护,二人一前一后,身法极轻,无声无息的跃上高墙,翻身进到了秋轩阁中。

    远处,三道人影正急速朝一处走去,若仙以目示意,与张无忆二人跟了上去。

    此间地方极大,犹如迷宫一般,亭台楼榭,屋舍檐廊,纵横交错,走了一阵,姜留香忽而止住脚步,朝刘傲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独自进到一间柴房之中。

    张无忆和若仙二人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的盯着柴房,生怕错过些什么!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姜留香从柴房中走出,与刘傲等人打了个照面后便径直离开了。

    “无忆哥哥,走,我们进去看看!”若仙提议,话音刚落,便见她轻身一纵,落在了柴房门外。

    张无忆见若仙动身,也紧随其后,二人不紧不慢,撬开柴房大门,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柴房内漆黑一片,散发着一股霉味,似乎很久都没人来过,之前他二人在废墟密室中也听西门豹提到过这里,并无特别之处。

    张无忆起疑:“这里稀松平常,怎么姜留香会到这里来呢?”

    正惊疑间,忽听若仙喊道:“无忆哥哥,你看那里!”

    柴房深处居然藏有一道暗门,暗门背后似乎连着一处,二人稍作忖度,毫不犹疑打开了暗门,走了进去。

    暗门后面是一条地道,延伸而下,约有数丈左右,他二人凝聚目力,向下走去。

    张无忆疑惑更甚,不禁低声问道:“仙儿,你说这铁拳门奇不奇怪,怎么处处都有密室暗格?”

    若仙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江湖上恩怨甚多,尤其像这种二流门派,仇家必然不少,只是想为自己留条后路罢了!”

    若仙见怪不怪,就拿日月神教总坛黑木崖来说,也有不少像这样的密室,通道,因此她深谙其道。

    二人走了一阵,忽觉前方有点点亮光传来,二人对望一眼,即刻寻了过去。

    推开一扇半掩的虚门,眼前所见,顿时让张无忆和若仙惊了一跳,里面原来是间极大的储物室,如今已被大大小小的牢笼占满,牢笼里面,囚禁了形形**的人物,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这会儿见有人前来,都齐刷刷的站起身来,朝他二人望去。

    张无忆回了回神,向若仙低声问道:“仙儿,这些都是什么人?为何会被关在这里?”

    若仙眉间微皱,似乎对此也很好奇。

    “无忆兄弟,你怎么来了?”

    正惊疑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让原本惊愕的张无忆变得兴奋起来。

    “周大叔!”

    张无忆喜出望外,顺着声音寻去,在最里面一间小的樊笼里,果见周长风盘坐其中,手脚被镣铐深锁,稍微一动,便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同时,又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却不是针对张无忆的。

    “若仙姑娘,你怎么来了?”

    若仙闻言浑身一颤,这声音确实耳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是谁。抬头细望,那人披头散发,将脸都给遮住了,浑身脏兮兮的,看不清真容。

    见若仙不语,那人急道:“若仙姑娘,不认识我了?是我啊,刘一刀!”说着,将头上乱发朝后拢了拢,露出一张干瘦的脸。

    “刘一刀!”若仙终于认出,此人竟是当日姑苏盟的刘一刀,这让她着实有些意外。

    意外之余,接踵而来的却是一连串的疑问,饶是聪明绝顶的若仙也猜将不透。

    刘一刀还活着?他怎么会被关在这里?其他又是些什么人......

    若仙定了定神,扫了一眼四周,发现这里起码关着三四十人,细思极恐,这姜留香的身份恐怕不单如表面上那么简单,背后很有可能存在着更大的秘密!

第二百十五章 玄阴密布

    张无忆与周长风浅谈了几句,从中得知周长风已被关在这里多时,至于其他人,似乎比他更早。

    “周大叔,你怎么会被姜留香关起来的呢?”张无忆奇道。

    对他而言,周长风不过是路经沧州,顺带拜访一下西门豹的,姜留香只需巧作敷衍,定能推搡过去,又何必冒着打草惊蛇的风险将他关起来?

    周长风苦笑一阵,将此间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数月前,周长风与张无忆在少室山上分开后便独自带着那名受伤的黑衣人躲进了杨柳镇,之后,更是在镇上寻了大夫替黑衣人治伤。

    三日后,周长风依约来到如意客栈,在客栈中直等到夕阳西下,也不见张无忆前来,心中颇为焦急,恰巧这时候,杨柳镇上来了一批锦衣卫和银衣人,周长风一眼便认出那些银衣人与少林寺中的银衣人是同一批人,不知何故,竟与锦衣卫厮混在一起。

    为避免被他们认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周长风只好趁乱遁走,离开了如意客栈。

    接下来这几日,杨柳镇各个要隘上都有锦衣卫把守盘查,打听之下方知是有朝廷大官要押送犯人途经杨柳镇,是以这些锦衣卫才会提前到此进行清查。

    得知了来龙去脉之后,周长风才稍稍放心,至少这些人不是冲着他们而来,可一想到张无忆至今不曾露面,心里又有些隐隐不安。

    周长风在杨柳镇上呆了两月之久,每日正午,都会到如意客栈坐上一坐,以期张无忆有朝一日会寻到这里。在他心中,张无忆武功之高,近乎罕见,就算是遇上劲敌,想要遁走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年纪尚轻,江湖阅历又浅,倘若遇上阴谋诡计,他该如何招架?更何况他还带着一个受伤之人。

    对此,周长风心中还是不大放心。这二月以来,那黑衣人的伤势已基本痊愈,对周长风十分感念,遂也不隐瞒自己的身份。

    据他所说,自己名叫杨溢之,是日月神教中的长老,此行夜探少林寺主要是为了和少主一同追寻日月神教教主向天行的下落。

    周长风当时听过之后也是震惊异常,这魔教之名自是如雷贯耳,当时的逍遥山庄在东方白的带领下号称正道武林的翘楚,与少林,武当这样的泰山北斗相比也不遑多让,而魔教又一向为武林正道所不齿,人人欲除之而后快,实为水火之势,而他作为堂堂逍遥山庄的总管,居然救了魔教中的长老,这着实让他不能平静。

    另外,更让他震惊的是,听杨溢之的口气,魔教教主向天行像是被人给擒住了,须知他武功高强,智谋超绝,就是东方白在世时也对他赞赏有加,二人武功更是在伯仲之间,试想谁又有什么本事将他掳去?一念至此,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所谓英雄惜英雄,这二月的相处让周长风感觉到杨溢之这人胸怀宽广,心地善良,虽处事方法有些洒脱不羁,却也是无伤大雅,实不像江湖传言中的穷凶极恶之辈,不禁对魔教又有了新的看法,另外,杨溢之也向他透露了些关于之前黑木崖下正魔双方对峙的真相,这更加让他大吃一惊,原来这次正魔双方都遭人算计,几乎全军覆没,而最终的获益者竟然是玄阴宗。

    玄阴宗对于周长风而言并不陌生,三年前,他跌入悬崖,要不是遇上医术通神的张无成,恐怕早已一命呜呼,而这一切都是拜玄阴宗所赐,还有,当年龙威镖局的灭门惨案,东方白之死,逍遥山庄与少林寺的冲突,这些都与玄阴宗有关,而今再听杨溢之说起黑木崖大战,周长风心里不禁掀起一阵狂涛,他本就是个聪明人,种种迹象表明,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对方酝酿已久的阴谋,一场惊天的阴谋,而这一切阴谋则是从东方白的死开始的。

    周长风和杨溢之在镇上又待了数日,直到有一次,周长风按照惯例前往如意客栈等候,进门之后,发觉客栈生了变故,里面的掌柜的和店小二以及一众小厮全都换了个遍,这让他疑心顿起,平日里,他经常出没其间,因此和掌柜的店小二都颇为熟稔,可不曾听说他们说要出让此间,于是他细细观察,发现这些人竟都身怀武功,尤其是掌柜的,气息内敛,呼吸平稳,竟负有一声上乘的武功。

    周长风顿感不妙,于是匆匆离去,与杨溢之碰头之后,经过商议,二人觉得这些人来者不善,很可能是冲着他们而来,于是决定即刻离开杨柳镇。

    临走之际,周长风忽而想起张无忆曾经将张无成交由他的宝剑藏在客栈之中,因担心自己这一走,宝剑会被人发现取走,误了张无忆大事,再三斟酌之下,还是回到原先的房中将宝剑一并取走。

    之后,又料定倘若张无忆归来,势必会前来取剑,到时发现宝剑不在又肯定会向掌柜的打听,于是匆匆写下一封书信交由客栈掌柜,又留下些银子,交代了几句,这才安心离去。

    离开杨柳镇后,周长风与杨溢之分道扬镳,一个向西直奔京城,一个往南,前往沧州。

    五日后,周长风进入沧州地界,第一件事便是想着前去铁拳门拜访一下西门豹,与他叙上一叙,可到了铁拳门内才听闻西门豹正在闭关,拒不见客,整个铁拳门目前都由姜留香暂代掌门之位。

    姜留香曾和西门豹到过逍遥山庄作客,当时便是周长风接待他们,也算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听闻周长风登门造访时,姜留香也是吓了一跳,要知道,三年前,武林中盛传,逍遥山庄的总管周长风不知何故失踪了,至今音信全无,大家都认为他定是遭人毒手,凶多吉少了,没想到此刻却出现在了沧州,还登门造访,这着实让姜留香有些吃惊。

    姜留香将周长风请进府中,并以贵宾之礼相待,还将他安排在了秋轩阁,一切看似平静,实则已是激流暗涌的前兆。

    当天晚上,姜留香设下酒席款待周长风,谁知竟在酒中动了手脚,周长风虽然谨慎,但万不曾想到姜留香竟会害他,更不明白他的动机什么,试想凭他与西门豹的关系,倘若西门豹知道了,岂不要拿他治罪?

    当周长风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姜留香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他心中很是不解,便厉声质问姜留香,想要死个明白!

    姜留香听后并未理会,只淡淡留下一言:“三年前就已经死了的人又何必出现在这世上!”

    起初,周长风对这句话不甚理解,总觉得姜留香话中有话,直到他被关到了这里,见到了这些囚犯,互相交谈之下才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前辈已然猜到这姜留香是玄阴宗的人了吧!”

    若仙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向周长风打了一声招呼。

    周长风闻言一怔,“哦?”了一声,朝张无忆问道:“无忆兄弟,这位姑娘是......?”

    张无忆急忙引荐道:“周大叔,忘了给您介绍了,这位是仙儿,纳兰若仙,当日我在少林寺救下的黑衣人便是她”随后又向若仙引荐道:“仙儿,这就是我和你常提起的周大叔!”

    二人相互点头示意,之后只听周长风问道:“若仙姑娘又怎知我已猜到姜留香是玄阴宗的人了呢?”

    若仙笑道:“听前辈方才所言,我推断出三年前,前辈的坠崖肯定与玄阴宗脱不了关系,而这一切并未在江湖上传开,只道是前辈无故失踪,不知死活,那姜留香他又如何得知前辈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呢?除非......?”顿了一顿后,若仙又道:“若这些还不够的话再看看这里被关着的人,都是当时黑木崖混战中存活下来的人,而今却被关在这里,试想,这次争端谁是最后的获胜者?”

    周长风闻言哈哈大笑道:“好聪明的丫头,不错,我确实已经猜到姜留香是玄阴宗的人了!”

    当时周长风被关在这里,见里面还关了这么多其他的人,一时好奇,便与他们交流了一番,得知这些人都是在黑木崖混战中侥幸存活下来的正道武林人士,之后莫名其妙的被关在了这里,关于正魔黑木崖约战的经过,周长风已从杨溢之那里得知一些细节,知道最后是玄阴宗渔翁得利,将正魔双方都一并败之,如此推断,再加上姜留香最后那句话,周长风心中断定这姜留香必是玄阴宗的妖孽。

    若仙摆了摆手,谦虚道:“前辈过奖了,想不到姜留香那只老狐狸竟然是玄阴宗的妖孽,我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

    周长风心中略显惆怅,思绪也恨凌乱,他与西门豹相交多年,如今他的徒弟成了玄阴宗的妖孽,难道他这个做师傅的不知道?又或者是他自己也......周长风有些后怕,不敢在往下想。

    若仙眼珠子一转,已猜到他心中所想,安慰道:“前辈放心,西门前辈不是玄阴宗的人,不过他也被姜留香关了起来!”

第二百十六章 风雨将至

    周长风怔了怔,冷笑道:“我早该猜到如此,西门兄性子刚烈,嫉恶如仇,又岂肯做玄阴宗的走狗?”

    若仙点头回道:“也正因为如此,西门前辈才会被姜留香囚禁起来!”

    周长风眼神凝滞,似在沉思,过了很久才意味深长叹道:“恐怕不仅仅如此吧!”

    若仙隐有同感,这玄阴宗行事历来亦步亦趋,颇有章法,试想如果为了一个区区的铁拳门掌门之位,又何必让姜留香蛰伏这么久,凭玄阴宗而言,这几乎是手到擒来的事,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们另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沉吟片刻,周长风忽地想起一事,忙问道:“若仙姑娘是日月神教中人?”

    若仙无意隐瞒,点头道:“不错!”

    周长风又问:“听杨兄称呼您为少主,莫非......?”

    若仙笑了笑道:“不错,向天行是我爹爹!”

    周长风闻言只愣了愣,并无流露出过于惊讶的神情。当时,杨溢之表明身份,又敬称另外一名黑衣人为少主,周长风便已猜到是向天行的后人,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是位女子。

    “对了,周前辈,杨长老呢?我怎么没有看见他?”若仙已将这里的探查了个遍,却始终没有发现杨溢之的踪影,这让她有些着急。

    周长风道:“若仙姑娘别担心,杨兄并未到此,我与他在嵩山脚下分开,他朝着京城方向去了!”

    “哦?京城?”若仙怔了怔,不过很快便释然了。

    这次汪直名义上押解玄阴宗的逆党回京复命,实际上是将黑木崖下,那些被擒的江湖人士滥竽充数,糊弄朝廷,既是如此,届时,各方势力定会汇聚京师,若仙猜想,杨溢之肯定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匆匆赶往京师,想打听出向天行的下落。

    张无忆见时辰已晚,担心迟则生变,急忙劝道:“仙儿,周大叔,我看不如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若仙姑娘,您别光顾着和他说话呀,想办法先将我们救出去啊!”刘一刀不耐烦道。

    紧接着,密室里面一阵喧哗。

    若仙皱眉,扬声喝道:“各位,稍安勿躁!”

    经此一喝,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只听若仙郑重道:“各位,救人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铁拳门如今已经被姜留香掌控,守卫森严,倘若现在救大家出去,这么一大群人,估计还没走出多远便会被他们发现,到时,情况恐怕更糟,更何况姜留香和玄阴宗关系匪浅,又有谁能肯定这四周没有埋伏玄阴宗的势力呢?”

    若仙之言,不无道理,眼下已经确定姜留香是玄阴宗的妖孽,凭玄阴宗的做事风格,又岂能没有后招?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

    “对,大不了,我们豁出性命和他们拼了......”

    “对......拼了”

    若仙见众人情绪高涨,欲行玉石俱焚之法,心中颇为不安,急忙安抚道:“各位,请听我一言,后日便是西门豹六十大寿,我与这位张少侠已经想到一条万全之策,还请各位再忍耐一天,我保证,后日黄昏,我定将大家解救出去!”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大伙别听她的,我认得她,她是魔教的妖女,肯定不会救我们的......”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对若仙之言似乎不大相信。

    若仙满腹委屈,心想:“都这时候了还在乎什么正魔?可见世俗观念在他们脑中根深蒂固,古来便有正魔之分,可究竟何为正?何为魔?不过是一己之念!”

    张无忆见此,很是心疼,他着实想不明白,若仙此举明明是想救他们,可为何他们还要反过头来骂她是魔教妖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正道?

    无忆心中不忿,刚想开口替若仙辩解,却听一道声音响起,喝道:“吵,吵什么吵,都给老子闭嘴!”

    说话之人正是刘一刀,他素来能言善辩,这些时日以来,已经和这囚牢中人打成一片,说话颇有分量,果然,经他这么一喝,大家顿时又静了下来。

    刘一刀见众人安静下来,扯着嗓子道:“若仙姑娘,我刘一刀信你!”

    若仙闻言心中稍感安慰,朝对方点了点头!

    刘一刀又道:“各位,若仙姑娘虽说是魔教中人,但一直以来对大家并无恶意,当时黑木崖下,我们姑苏盟盟主林大侠之所以能说服向天行罢手言和,多半也是若仙姑娘的功劳,因此,我刘一刀绝对相信她!”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再也无人跟着起哄,密室间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

    若仙见状,抓住机会,抱拳道:“各位放心,待明日一切妥当,我定会将大家安全救出!”

    话已至此,众人自然再无辩驳,张无忆回手一掌,震开周长风所在牢笼的大门,将他从里面救出,然后和若仙一道出了密室,按原路返回。

    三人轻声细步,回到柴房,然后跃身上墙,离开秋轩阁,这一路上,明哨暗岗不断,饶是三人轻功不俗,也着实废了不少气力。

    回到谢雨轩后,三人来到若仙住处详谈。

    周长风问道:“无忆兄弟,若仙姑娘,你们有何打算?”

    若仙笑了笑,随后将准备偷天换日的计划说与周长风听。

    周长风听后大为赞赏,忍不住夸道:“妙啊,果然是妙计!这姜留香的目的就是想借这次寿宴的机会,利用假西门豹之口确定他今后在铁拳门中的地位,殊不知你们虚虚实实,给他来上这么一出,那他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若仙道:“怪只怪他百密一疏,他又岂能料到我们对他起疑,更想不到我们会在废宅中无意间发现了真的西门豹”

    周长风心中畅快,叹道:“这便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三人交谈良久,直至深夜才各自散去,周长风随张无忆一道回房,途中,张无忆轻声问道:“周大叔,倚天剑现在在何处?”

    周长风微微一怔,道:“哎呀,我差点把这事忘了,当日我来到铁拳门中,姜留香将我安置在秋轩阁,我担心宝剑在身,诸多不便,又害怕误伤了别人,所以就将他藏在原先的厢房之中,这会儿只怕还在那里!”

    他不谙刀兵,素来不使兵器,因此宝剑在身,极是不便,索性就将它藏了起来。

    张无忆知道后心中稍稍放松,这柄倚天剑是出谷前张无成亲自交到他的手上,说让他带着这把倚天剑取回屠龙刀,可不能出什么岔子,如今既已知道它的下落,倒也不急着前去取回。

    回到房中,二人又深谈许久,将这几日以来各自的遭遇经历说与对方知道,周长风遭逢变故,锒铛入狱,主要还是在狱中度过,倒是张无忆,这几日来的经历极为丰富,听到精彩处,连周长风都忍不住连连叫好!

    “无忆兄弟修成神功,又收得双徒,真是可喜可贺啊!”周长风由衷说道。

    张无忆面色一红,尴尬道:“周大叔您就别打趣我了!这些都是仙儿替我应下的,我正愁怎么安排呢?”

    谁知,周长风听后,面色郑重道:“无忆兄弟,凭你的武功将来必定威震江湖,到时开山立派自然不在话下,况且刘傲此人我也有所耳闻,乃江湖上为数不多的侠士,你既已答应了他收鄢志鄢旬为徒,便要说到做到,男子汉大丈夫,万不可言而无信!”

    张无忆倒也不是真的不收他二人为徒,只是如今还有许多大事未了,自己尚又年轻,暂无收徒之念,好在若仙机智,给自己争取到三年的时间,或许,三年之后,这一切又都变了也未可知。

    第二日,铁拳门内开始忙碌起来,沧,德两州的江湖人士纷纷应邀前来祝寿,另外,一些派出去的外门弟子也纷纷归来,给恩师拜寿,铁拳门中门庭若市,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师傅,若仙姐姐,你们看,好热闹啊!”鄢志鄢旬自小在点苍派中长大,何曾见过这般热闹景象,自然高兴非常,不远处,段羽独自饮茶,神色间依旧落寞,林茵茵的死对于他的打击实在太大,让他好像变了个人,脑海中只想着如何找汪直报仇,其他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对此,若仙也有心无力,只能颇感无奈。

    入夜,一轮圆月高挂,有些清冷,天霜阁前,两道身影一晃,落在了门前。

    “仙儿,是这里吗?”张无忆小声问道。

    若仙用力嗅了嗅,幽兰之香犹在近前,当即笃定道:“不错,幽兰之香这里最浓,肯定是这里没错!”

    张无忆看了看面前恢弘大气的建筑,不由感叹道:“真想不到这姜留香竟将他藏在自己的房间里!”

    原来这天霜阁乃是姜留香的住所,眼看大寿将至,为避免横生枝节,他竟将假的西门豹藏在自己的卧室之中,试想,在这铁拳门中又有谁敢擅闯他的卧室?因此这里反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第二百十七章 开始行动

    夜风拂过,落下沙沙之声,诺大的天霜阁寂静无声,显得有些诡异。

    张无忆低声道:“咦?不对劲啊,怎么一个守卫都没有?”

    若仙冷笑道:“无忆哥哥,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样安排恐怕是用来蒙骗那位霜姐姐的,看来这个狐狸早就知道霜姐姐在暗中寻找西门前辈了!”

    张无忆一头雾水,始终想不明白。

    “仙儿,这是何意?”张无忆忍不住问道

    若仙解释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霜姐姐与那奸贼是夫妻,对他周围的一切乃至他的脾性都甚为了解,深知他为人谨慎,处事周全,断不会冒险行事,姜留香同样也知道这点,于是他就偏偏反其道而行,将那位假的西门豹就藏在这天霜阁中,这样反倒让人意想不到。”

    张无忆一知半解,似乎还是不通其理。

    若仙又道:“无忆哥哥,倘若我不告诉你那个假西门豹在此,你可猜得出来?”

    张无忆连连摇头,说道:“这个,我自然想不到!”

    若仙笑了笑道:“且莫说是你,就连我也猜不出来!”

    张无忆“啊?”了一声,瞪大双眼望着若仙,眼中流露出一丝惊疑。

    若仙顿了顿道:“倘若他派一众弟子守在这里呢?”

    张无忆似有所谓,脱口道:“这倒会引起我的注意!”

    若仙笑道:“不错,就是这个道理,在这铁拳门中,除了我们便只有霜姐姐在寻找西门豹,霜姐姐一事,姜留香虽未点破,却是心知肚明,他这样做反倒不会引起她的注意!”

    听了若仙解释,张无忆恍然大悟,细忖之下,心中又不禁涌起一股子寒意,此人心机之深,实非常人所及,真乃一劲敌!

    “无忆哥哥,有人!”

    说完,若仙一个纵身,跃上廊檐,施展壁虎游墙功,紧紧贴在悬廊之上,张无忆见了,也效仿之,与若仙遥遥相对。

    未过多时,果见一名弟子手拿食盒匆匆而来,他小心谨慎,动作也是极快,进入天霜阁后,只将食盒放下便转身离去。

    少时,天霜阁内传来一阵低声咒骂:“妈的,又拿这些东西打发老子,分明不把老子当回事嘛!”

    声音虽小,却还是没能逃过二人耳朵,闻言,双双对望一眼。

    此外,咒骂声刚落,抱怨又起:“姜留香真是个乌龟王八蛋,说好了只要我冒充这什么狗屁掌门,就送我美女香车,金银珠宝,保管我每日大鱼大肉,可如今却拿这些个破烂玩意儿来打发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是他!假西门豹!”闻言,二人眼中精光一闪,断定里面之人必是假西门豹无疑了!

    紧接着,“嚯,嚯”两声,张无忆和若仙一前一后闪身入内,快速跃到那人身畔。

    那人原本正在进食,满腹牢骚,忽地,只觉两道黑影一闪,不知何时站了两人,惊得他手中食盒撒了一地。

    “你......你们......是谁?是......是姜掌门派......派你们来的?”

    若仙笑道:“哟,刚才不还是乌龟王八蛋来着么,怎么?这回又变姜掌门了?”

    那人闻言,全身俱颤,吓得直哆嗦,只听扑通一声,忙跪下叩头道:“小的只为图一时之快,实乃放屁胡说,还请二位大人大量,切莫告诉姜掌门!”

    那人吓得脸色发白,冷汗直流,像是怕极了姜留香。

    若仙见状,脑子一转,当即明白,原来这厮将他二人当作是姜留香派来的了,暗忖片刻,将计就计说道:“姜掌门说了,要给你挪个地方,快跟我们走吧!”

    若仙心想:“与其将他强行掳走,倒不如让他自己乖乖的跟着走,岂不省事?”

    那人听后一阵狐疑,上下打量道:“咦?姜掌门不是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这里么?你们有姜掌门的信物吗?”

    若仙心想:“信物?姜留香果然老谋深算!”表面上仍故作镇静道:“奥,你说信物啊,当然有了,不过我们二人刚才走得急,忘记带了,咳,别磨蹭了,姜掌门最讨厌婆婆妈妈之人,快随我们走吧!”

    那人戒心顿起,退后一步,愕然道:“你们不是姜掌门的人,你们......你们究竟是谁?”

    张无忆心中一紧:“糟了,被他看出来了!”刚想出手,谁知若仙更快,“嗖”的一下欺身向前,未等那人反应,只轻轻在他身后一拍,便将他打晕了过去!

    “哎,无忆哥哥,看来只能辛苦你咯!”若仙摊了摊手,无奈道。

    擒住假西门豹后,张无忆和若仙二人闪身离开天霜阁,朝着废宅直奔而去。

    不出片刻,二人便来到了密室间。

    “西门前辈!”张无忆将那厮从背上放下,扔在西门豹的面前。

    西门豹闻言一怔,喜道:“你们来啦!”旋即扫了一眼地上之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张无忆瞧了瞧西门豹,又仔细瞧了瞧地上之人,不禁哑然,惊呼道:“天底下真有这么相像之人?”

    “哎哟!”

    一声低吟,那人从昏迷中醒转,看了看四周,狭小昏暗,散发着一股子霉味,不由的吃了一惊!

    “这......这里是哪儿?你们......你们是谁?”那人惊魂未定,结结巴巴,当他的目光触及到西门豹的时候,更是吓了一跳。

    “你......你......是......怎么.......怎么和我长的一模一样?”

    起初,西门豹也是愣了愣,随后更是放声大笑,朗声道:“姜留香啊,姜留香啊,你可真是费劲了心机啊!”

    那人被西门豹笑声震住,当即反应了过来,颤颤巍巍说道:“你......你是西门豹?”说完,两腿一哆嗦,又软了下去!

    西门豹见状,冷声骂道:“哼,没用的东西,瞧你这怂样也配冒充老夫?真是可笑!”

    那人早已吓得肝胆俱寒,虽说一直以来他都顶着西门豹的名头,可这毕竟是个虚名,再加上姜留香很少让其露面,可谓没见过什么世面,如今见到正主,早就吓得两腿发软!

    若仙上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厉声问道:“说,你究竟是谁?”

    原来这人名叫李二牛,是沧州李家村的内的一名农户,一年前,他在田间农作,恰好碰见前来收租的姜留香,这一看之下,姜留香瞬间愣住了,这天底下竟有长相如此相似之人。

    惊讶之余,顿时计上心来,他连哄带骗将李二牛骗至铁拳门,藏在一处,随后又将西门豹平日里的一些习惯告知于他,让他每日勤加练习,以期今后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模样!

    李二牛本就天性朴实,又无城府,况且这里不用干活,每日还有好吃好喝招待,更有姜留香许下承诺,他日事成之后,必定赠以香车美女,金银珠宝以示感谢,这又何乐而不为?只是习惯,模样虽可相似,但性子却无法一致,因此,姜留香在平日里也十分谨慎,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他露面。

    若仙听后起疑,问道:“姜留香有没有说究竟让你冒充到什么时候?”

    李二牛唯唯诺诺道:“他,他说等到明日寿宴一结束,就......就送我回去!”

    西门豹一阵冷哼,喝问道:“期间,难道就没有人怀疑过你吗?”

    其音如雷,震得李二牛又是一惊,忙乖乖答道:“有,有一次,差点被一个叫西门霜的女子看出些端倪来!”

    “霜儿?”西门豹有些惆怅,料想自己被囚于此,肯定没少受人欺负。

    若仙见状,打断道:“西门前辈,事不宜迟,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说完,便从头上摘下一直凤钗,只在牢笼铁链上那么一拨拉,瞬间将西门豹放了出来。

    救出人后,若仙又将西门豹身上枷锁尽去,套在李二牛身上,将他关了进去!

    李二牛预感大事不妙,急喊道:“你们要干嘛?你们?快放我出去!”

    若仙哪容得他大声喧哗,玉指一伸,将他点到,又让西门豹速将他身上衣服换下,与李二牛对调,一切妥当之后,三人匆匆离去。

    逃离废宅之后,西门豹怒气难遏,想着姜留香这个逆徒竟然将自己囚禁一年,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当场便要找他出气。

    好在张无忆和若仙及时制止,劝他为大局着想,暂且忍让一时,待明日寿宴,再将他的面目揭发,让他从此再也无法在江湖上立足!

    若仙道:“西门前辈,此事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时间紧迫,个中缘由也无法一一与您细说,只希望您以大局为重!”

    西门豹见若仙神态严肃,语气郑重,料想此事绝不会简单,或许其间还藏有更加不为人知的阴谋,既然如此,倒不如听从若仙建议,暂且忍上一忍,看看那逆贼姜留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三人一路疾驰,前往天霜阁,路上偶有巡夜的弟子经过,都不曾发现他们,回到天霜阁后,按照原先计划,西门豹需暂且留在此处,冒充李二牛,待明日寿宴,来他个出其不意!

第二百十八章 寿宴

    张无忆和若仙离开天霜阁已近深夜酉时,一轮残月西斜,在云层间若隐若现,四下一片寂静。

    远处,仆人小厮们早已在四周披上了红色的彩绸,挂上了大红灯笼上,期间,大大的寿字醒目,洋溢着沾沾喜气。

    西门豹立在阁中远眺,神态间带着一丝愠怒,又有一些落寞,眼前的一切原本都是为他而准备,可在他看来是多么的讽刺,试想自己待姜留香如同亲生,自他拜师那日,便将他收为内室弟子,传他武艺,这一晃便是一十五年,犹记得当初他拜师时的情景,弱冠少年,温文尔雅,对自己也极是尊敬,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位看起来斯文有礼,德才兼备的爱徒,却是背叛自己的主谋,这让他感到十分心寒

    “为什么?难道江湖上的名誉地位就这么重要?”西门豹心痛如绞,始终想不明白!

    张无忆和若仙自离开天霜阁后,便西行折回谢雨轩,途经秋轩阁时,张无忆忽想起周长风曾提及倚天剑尚在里面,于是和若仙商量取剑。

    二人避开值守弟子,绕过横廊,来到秋轩阁,依照周长风所述,果在东南方向的一间厢房中寻回了倚天剑。

    “这便是倚天剑?”

    若仙好奇,接过无忆手中长剑,刚一触手便觉一股凌厉的剑气袭来,让人望而生畏!

    若仙打了一个寒颤,惊呼:“好一个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说完,“噌”的一声拔剑出鞘。

    长剑出鞘,寒芒骤闪,银白色的剑身上面披着一层淡淡的银光,在若仙手中嘤嘤作响,让人不寒而栗。

    “好厉害的剑!”若仙一声惊呼,从心底冒起一股寒意,心想:“瞧它这般,恐怕比那青冥剑还要锋利”

    收起倚天剑后,若仙仍是心悸不已,换作以往,像屠龙刀,倚天剑,青冥剑这样的不世神兵,只需出世一把,便可在江湖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可眼下,仅在一年之内,竟然同时问世,真是多事之秋!

    翌日,旭日东升,整个铁拳门变得热闹起来。

    “铁沙门周掌门到!”

    “五湖帮刘帮主前来贺寿!”

    ......

    铁拳门外,叫喊声不断,上门祝寿的宾客络绎不绝,纷纷被引进大殿之中。

    大殿之内,连着演武场地,此刻早已摆满了流水席座,姜留香置身大殿,作地主之谊,此外,凌未风也在其中。

    对于凌未风的失踪,西门豹早已吩咐弟子不得对外宣扬,因此这些宾客之中,十有**是不知道这事的,所以,他的出现,众人并不感到意外!

    这次寿宴规模巨大,几乎惊动了整个沧,德两州的武林同道。诚然,铁拳门立派已久,在这里江湖威望颇高,尤其是十年前进两界山剿匪一事之后,沧,德两地的武林同道皆以它马首是瞻,这次赴宴,与其说给西门豹拜寿,倒不如说是亲近,结交一下铁拳门的新晋掌门,因为姜留香早已命人放出风声,说西门豹将趁着这次六十大寿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既是如此,那今日势必会选出新任掌门。

    “师傅,段大哥,你们快点啊,你看,多热闹啊!”

    远处,鄢志鄢旬二人欢呼着朝大殿而来,不时催促着身后的张无忆和段羽二人。

    “张少侠,段大侠,快快入座!”凌未风见他二人到来,急忙迎了上来!

    二人微笑示意,回了一礼后便选了一处坐下。

    “招呼不周,还请担待!”凌未风客气道。

    张无忆笑了笑说:“哪里不周?凌大叔与我们又何须这般客套,倒显得生分了不少!”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待凌未风远去,段羽忽而开口低声问道:“你和若仙究竟在搞什么鬼?”

    张无忆闻言一怔,继而心虚道:“没......没什么!”

    段羽皱眉,问:“没什么?那若仙人呢?”

    张无忆回:“仙儿不是病了么?段大哥怎么忘了?”

    段羽嘴角微扬,冷笑道:“我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把戏骗过他们,但我知道,若仙她根本没病,况且,昨晚上你两鬼鬼祟祟跑去废宅干什么?”

    张无忆听后全身一震,惊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跟踪我们?”

    段羽摇头,将杯中之物饮尽,淡淡道:“当时我恰巧就在附近!”

    张无忆又是一惊,心想:“什么?他在废宅附近做什么?”

    段羽似乎看穿了张无忆心中所想,不等他问,旋即轻描淡写道:“昨晚上追踪一位黑衣人,路过废宅,正好瞧见你们!”

    张无忆闻言大惊:“什么?黑衣人?”险些跳将起来,这铁拳门中形势已然复杂,怎么又多出来个黑衣人?

    “难道是西门霜?”张无忆心中隐隐不安。

    段羽见状,又道:“武功不弱,怕在我之上!”

    张无忆又是一惊,段羽的武功他自然清楚,在他之上?何以铁拳门中有这样的高手自己竟无一丝察觉?

    “段大哥,事关重大,还请您详细告知!”张无忆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段羽点头,传音道:“其实那日若仙装病我便也察觉出有异,只是不知道你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故也没有多问,只是在暗中留了个心眼!。”

    昨天夜里,段羽一人独饮,正感怀间,忽觉不远处有一条黑影横掠,速度极快,奔向谢雨轩的方向,他肚中思量,这谢雨轩不是张无忆和若仙所在之处么?惊疑之下,赶紧吹熄房中的蜡烛,起身追了上去。

    他一路追踪,发现那黑衣人果然是冲着张无忆和若仙而去,不巧的是,他二人恰好不在房中。

    黑衣人扑空之后,顿时起疑,稍作逗留后便又急速远去。

    段羽因担心有人要对张无忆和若仙二人不利,便紧随其后,一直远远跟在黑衣人身后,想要弄清他的身份。

    谁知,那黑衣人武功奇高,很快便发现有人跟踪,于是故意将对方引至废宅,然后隐遁而去,当时段羽也是十分震惊,想不到这小小的铁拳门内竟然藏有有这样高手,而且他似乎是冲着张无忆和若仙二人前来,着实令人费解。

    另外,更让他奇怪的是,这大半夜的,张无忆和若仙又到哪儿去了?

    犹豫片刻,段羽决定原路折返,到谢雨轩等他二人回来,然后将这事尽早告知二人,让他们可以早些做好准备,正转身之际,忽听废宅中有响动传来,愣神之下,立即隐在一旁察看。

    月色之中,三道人影从废宅中掠出,瞧其中两人身形,正是若仙和张无忆,只见三人稍稍在原地停留,似在争论,随后朝着一处疾驰而去。

    段羽心中疑惑,不明白他二人究竟在搞什么鬼,那另外一人又是何人?本想继续追踪上去,可转念一想,若仙定是发现了什么,才故意装病,好在暗中调查,这黑衣人的事怕也是因此而起。细思之下,段羽决定暂时不动声色,以免乱了若仙计划。

    张无忆听后愣了半晌,自言自语道:“奇怪,我怎么从来没注意到有这样的人物存在?”

    段羽将酒杯斟满,一饮而尽,顿了顿后,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我所料不错,眼下,若仙应该不在房中吧!”

    张无忆尴尬一笑,道:“段大哥,还请恕罪,本不想瞒你们,只是仙儿见你因林姐姐的事伤心欲绝,终日提不起精神,所以就没和你明说!”

    段羽微微蹙眉,苦笑道:“你们是怕我误了你们的事?”

    张无忆连连摇头,心道:“哎呀,我这嘴怎么这么笨,怎么好好的一件事被我说得变了味道?”口中连忙解释道:“不,不,段大哥,仙儿是担心你,才没有告诉你!”

    段羽似乎浑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饮酒,过了片刻后才道:“那现在可以让我知道了么?或许我可以帮上你们!”

    对此,张无忆自然乐意,要不是避免姜留香疑心,为了掩人耳目,他也不会放心让周长风和若仙二人前往秋轩阁中救人!

    “你说什么?姜留香是玄阴宗的人?”段羽得知真相后脸色骤变,几乎跳将起来,好在张无忆早有准备,一把将他按了下来。

    “段大哥,稍安勿躁!”张无忆轻声劝道

    段羽心头狂震,久久不能平静,想到当日黑木崖下的惨状,想到林茵茵被汪直打落悬崖,想到方胜大师为了成全他,耗尽最后功力为他接续经脉,他恨不能当场将姜留香给活剐了!

    一阵凉风吹过,段羽酒意渐散,人也清醒了不少,只见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道:“这么说,若仙现在是去救刘一刀他们了?”

    张无忆点了点头,低声道:“不错,如今铁拳门中的大半弟子都在这里,正是救人的好机会,只是,我不太放心他们!”

    段羽思忖片刻,忽道:“既是玄阴宗参杂在内,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无忆兄弟,你暂且留在这里,与姜留香周旋,我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张无忆听后大喜,心想:“有了段羽相助,就算途中遇到什么变故也不用担心了!”忙道:“如此,多谢段大哥了!”

第二百十九章 虚虚实实

    话音刚落,只见段羽故作醉酒般起身,摇摇晃晃朝外面走去,姜留香和众弟子们见了也是见怪不怪,这几日下来,段羽日日饮酒,每次都是酩酊大醉,对于他们而言,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不过,出于宾主之礼,姜留香还是假惺惺的来到张无忆身边,露出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愁道:“张少侠,看样子,今日段大侠又喝了不少酒,您看需不需要我派弟子前去瞧一瞧他?”

    张无忆连忙起身,抱拳回道:“姜掌门费心了,段大哥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无需理会,过段时间他自会恢复。”

    “这样不太好吧!”

    张无忆笑了笑道:“姜掌门有所不知,段大哥心疾难愈,终日故意买醉,倘若现在遣人寻他,反倒容易生出事端!”

    这话倒是不假,段羽自林茵茵坠崖之后,心如死灰,以酒度日,想以此来麻痹自己。

    姜留香听后面上一惊,“哦?”了一声,奇问道:“张少侠,不知是何心疾,竟让段大侠消沉至此?不知在下是否可以帮得上忙的?”

    张无忆哀叹道:“多谢姜掌门的好意,只是此乃段大哥的私事,我们也着实不好插手......”

    姜留香见张无忆不愿明说,也不好强迫,继而话锋一转,道:“对了,张少侠,昨夜里在谢雨轩内休息的可好?”

    张无忆顿时心生警惕,暗想:“好个老狐狸,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借着段大哥的事来试探我?看来昨天那个黑衣人的出现,定然与他有关!”

    “还要多谢姜掌门的热情款待,软卧香榻,岂有不好之理,只是......”张无忆故布迷阵道。

    闻言,姜留香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问道:“只是什么?”

    张无忆道:“哎,姜掌门有所不知,昨天夜里,鄢志来报,说段大哥非得拉着鄢旬与他一起饮酒,鄢旬不依,便被段大哥强留了下来,得知此事后,我急忙赶去,恰好当时仙儿也在,她担心我们会起冲突,执意要一同前往,就为这事,折腾了好久......”

    姜留香捻须细忖,倒也找不出什么破绽,只是心中不能尽信,暗忖:“难道真的这么巧?”

    张无忆暗暗舒了口气,刚才这般说辞实乃急中生智,瞎编乱造,却不想歪打正着,说得倒也合情合理,并未没露出什么马脚,眼下正是关键时刻,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

    姜留香犹豫半晌,终是恢复神色,咳了咳道:“竟有这等事?张少侠怎么不早告知我呢?不就是饮酒嘛,我和段大侠饮个痛快便是!”说完哈哈大笑。

    张无忆装作有些难为情的样子,客套道:“这等小事,怎敢麻烦姜掌门?况且姜掌门为了这次大寿劳心劳神,事无巨细,都必躬亲,在下再怎么没有眼力劲儿,也不敢去打扰您啊!”

    “哈哈!”

    二人相视大笑。

    正午时分,宾客已经全部到齐,各自落座,姜留香和凌未风作为西门豹的两大内室弟子纷纷敬酒致辞,酒过三巡后,底下忽听一人喊道:“姜掌门,凌大侠,怎么不见今日的寿星公,西门大侠呢?”

    此言方落,又有几人跟着吆喝起来。

    “对啊,我们还要向西门前辈当面祝寿呢!”

    “请西门大侠出来喝一杯!”

    “老英雄在哪?”

    ......

    众人一人一句,顿时炸开了锅。

    凌未风看向姜留香,时至今日,他比任何人都想见到西门豹,只是师傅有令,闭关期间,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包括自己在内!

    “留香师弟,您看,大伙儿兴致这般高涨,不如我们一同将师傅请出,毕竟今日是他的寿辰!”凌未风道。

    “是啊,掌门师兄,我们都已经一年多没见过师傅了,都想趁着这次大寿,表表我们这些做徒弟的孝心,还请掌门师兄前去向师傅通禀一声,将他请来!”一些从外面赶回来的外门弟子也都纷纷附和!

    “这样啊?”姜留香故作为难。

    其中一名弟子道:“掌门师兄,您是目前唯一能接触到师傅的人,还请您看在我们一片孝心的份上,就答应了吧!”

    “是啊,留香,你就去把师傅请来吧!”凌未风说。

    姜留香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道:“大师兄,各位师兄弟,不是我不肯前去,只是师傅的脾气你们也都知道,他若想来,不用我去请,他自己也会赶来,倘若不想来,谁又能请得动呢?”停顿片刻,又道:“况且这次闭关师傅他老人家一再言明,不准任何人前去打扰,哪怕是我也是一样,我又怎敢违逆他的命令?”

    “可今日是师傅他老人家的大寿啊,他不露面这合适吗?”

    “对啊,西门前辈怎么能不出来你......”

    “让老英雄出来!”

    又是一阵喧哗。

    姜留香皱了皱眉,装作沉思,过了一会儿道:“好吧,盛情难却,姜某今日豁出去了,这就去请恩师出来!”

    其实,这一切都在姜留香的预料之中,之所以这般惺惺作态,便是要让大家相看到,在铁拳门中,就是他姜留香也不敢违拗西门豹的命令,更别说觊觎这掌门之位了!

    约莫一炷香过后,姜留香从天霜阁中将西门豹带了出来。

    “我吩咐过的话你都记住了吗?”姜留香沉声问道。

    西门豹强忍住怒气,反问道:“哦?倒是哪些话都说来听听!”语气中略带有三分戏谑。

    姜留香听后脸色顿时一沉,“嚯”的一下,欺身至西门豹的身前,一把拽住他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寒声道:“你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李二牛,你还以为你真是西门豹了?”

    西门豹不曾想到姜留香竟然翻脸动手,怒火中烧,可眼下他处境堪忧,这四下都是姜留香的手下,就算自己亮明身份,也会遭人杀人灭口,为了顾全大局,只能忍住怒气道:“还......还请恕罪,是......是我不识好歹,您之前吩咐的话我都记住了!”

    姜留香冷哼一声,将手松开后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真是不识抬举!”

    西门豹咬牙,心中早已巨浪滔天,可想到若仙之言,又生生将这股怒意给强压了下来。

    又走了一阵,即将要到大殿之时,忽见姜留香转身,和颜悦色的说道:“李二牛,我知道让你来这受了许多委屈,但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答应你,只要你办好这最后一件事,明日即刻送你回家,到时香车美女,金银珠宝一样都不会少你的!”

    西门豹听了,心中冷笑,暗想:“姜留香啊姜留香,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为了不让我坏事,可谓是软硬兼施啊!”同时又对那位冒充自己的李二牛感到庆幸,庆幸他被张无忆和若仙二人带到废宅与自己对换,否则,今日一过,恐怕这李二牛只能道阎王爷那去喊冤了。

    “掌门到!”

    呐喊声过后,大殿内的宾客和一众弟子都齐刷刷的抬眼望来,只见西门豹双手负于身后,昂首阔步,朝大殿中走来。

    “西门前辈风采依旧啊!”

    “祝前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

    一路走来,众宾客们纷纷上前行礼,热闹犹胜先前!

    “师傅!”

    那些外出的弟子们见了西门豹,情绪激动,只听“噗通”一声,各个热泪盈眶,跪下叩头行礼。

    “祝师傅万寿无疆!”众弟子齐声喊道。

    西门豹此时百感交集,算时间,自己也有一年多没见过他们,甚是挂念,常常肚中思量,姜留香会不会也对他们下手,今日重逢,见他们都安然无恙,心中着实踏实了不少。

    “青峰,吴旭,忠义.......好孩子,快,快起来!”西门豹口中一面念叨,一面将众弟子扶起。

    姜留香见了,心中大喜,暗想:“看来这李二牛没少花功夫,竟将人名背得滚瓜烂熟,还能一一对上,不错,开窍了!”

    “师傅!”又是一声轻唤,略带哽咽!

    西门豹闻言一怔,继而微笑道:“未风,你回来啦!”语气柔和,透着慈爱,显得与众人不同。

    “师傅,我......”凌未风欲言又止。

    西门豹打断道:“未风,什么都别说了,回来就好,有什么事等一会儿再说吧!”

    凌未风本想提及两界山剿匪一事,可西门豹并没有给他机会。

    西门豹走进大殿,接过一杯醇酒,举杯道:“各位江湖上的朋友,非常荣幸大家能来参加我的寿宴,这一杯酒算是我敬大家的!”说完,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西门老前辈客气了,在这沧,德地界上,谁不知道您的侠名,今日能来参加您的寿宴,实乃我们的荣幸,大家说,是不是......”

    饮完杯中之物,宾客又热闹欢腾起来。

    张无忆混在宾客之中,暗暗着急,按照计划,西门豹很快便要将掌门之位传给凌未风,也就意味着要与姜留香彻底翻脸,不知道若仙他们那边进展得如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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