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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奇侠记全文阅读

作者:独孤九拜     江湖奇侠记txt下载     江湖奇侠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张无忆和若仙躲在暗处,忽听孙傲提及那五名囚犯,心中顿时明白,原来此行他是冲着那五人而来,可按汪直所言,那五人均是玄阴宗的逆贼,这让他二人脑中大乱。

    张无忆搔首皱眉,不解道:“仙儿,我这就有些糊涂了,你不是说这汪直是玄阴宗的人吗?怎么他还亲自押解自己人上京受刑?”

    若仙低头不语,目光有些呆滞,暗自琢磨道:“奇怪,先前我便觉得奇怪,照理说玄阴宗经过姑苏事件之后已被朝廷定为乱党,汪直身居高位,就算他身份没有暴露也不该如此泰然自若,怎么还会亲自押解自己人上京?况且,在黑木崖下,他也是亲自出马,坐收渔利。这一切像是早有预谋,当真古怪的紧啊。”

    汪直干咳两声,冷道:“你这个口出狂言的无知之辈,咱家再给你次机会,如果你现在跪下磕头求饶,咱家或许可以网开一面,否则,嘿嘿,恐怕江湖上再无点苍一派。”汪直眼中寒光闪过,戾气大增。

    孙傲闻言大笑三声,每一声都振聋发聩,击人心魂,只听他断喝道:“阉贼听着,我点苍派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又怎会向你这阉人跪地求饶?今日就算是死也誓要与你周旋到底!”

    “好汉子!”张无忆听得此言,只觉这人豪气干云,宁折不屈,对他顿生好感,心中也跟着澎湃起来。

    汪直好言相劝,却连番遭辱,早已失了耐心,只见他大叫一声:“找死!”旋即身形一晃,手中取来一把钢刀,“嗖”的一下力劈而来。

    “小心!”张无忆见汪直出手快如闪电,忧心孙傲猝不及防,几乎喊出声来。

    刀锋一晃而过,孙傲早已有了防备,可饶是如此,还是被对方的速度惊了一跳。匆忙之下,孙傲斜身疾走,脚下却是不乱,“噌”的一声,他的手中多了一把碧青色的长刀。

    汪直喝一声“好”随后反手急削,刀刃一转,又从右攻向孙傲“期门穴”这一招变得极妙,连孙傲这样的用刀高手心中也不由暗暗称赞。寒芒一闪,孙傲忽地手腕一翻,跟着碧青色长刀自下而上,划过一道圆弧,紧接着黏上对方钢刀,只听“铿锵”数声,双刀交错,只一眨眼便拆过了数招。孙傲不敢大意,使尽全力施展碧空刀法,只见他的刀法阴阳互生,虚实相应,守中带攻,再加上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反倒心手相应,灵台澄澈,变幻出诸般奇特变化。一时间,二人竟斗得难分难解,谁也占不得便宜。

    汪直啧啧称奇,回想起方才孙傲所使的招数,轻灵奇特,变化多端,倒的确不负碧空刀法的威名。“好刀法!”汪直口中称赞,手上却陡然发力,虎头钢刀甫一受力,立刻发出“呜呜”刀鸣之声,霎时间,汪直攻势又快了不少,劲风扫过,四周一片狼藉。

    遭此突变,孙傲心下大骇,手中也顿感吃力,接下来每与对方拆解一招都似有千斤之力砸在手臂上,让人生疼。

    又拆了数十招,汪直出招速度更快,力道也越来越强,且每出一招,方位之精准令人咂舌。孙傲力乏神疲,全身经脉犹似火烧,只得连连倒退,险象环生。

    “糟了,这人要败!”张无忆大急。

    “嘿嘿”又是一声冷笑,汪直手中钢刀一连三晃,铮然激鸣,分上中下急攻而去。

    孙傲眼见当下已退无可退,咬紧牙关,猛提周身真气,奋起余勇以作困兽之斗。

    “噗”的一声,血花四溅,孙傲惨叫一声,一条右臂连同那把碧青色长刀一齐被钢刀斩断。

    “师傅!”两少年失声惊叫,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一齐朝孙傲处奔去。

    汪直冷哼一声,弹指间两道银光一闪,分别射向那两名少年,速度之快,手法之精,让人叹然。

    孙傲眼见势危,来不及多想,蓄起余力,“忽”的一声飞快的挡在了两少年身前。又是“噗噗”两声闷响,鲜血迸溅,孙傲胸腹部天突,膻中两处大穴被两枚刚针破体而入,刚针连着两根细线,若不细看,绝难察觉,细线一头,正藏于汪直指间。

    “师傅!”两少年急忙搀住孙傲,眼中泪水打转。

    孙傲痛失一臂,两处大穴又被汪直刚针所制,已是油尽灯枯之境,可他心有不甘,不想点苍派真个就此江湖除名,于是朝那两少年拼命喊道:“快逃!”

    汪直白眉一抖,冷笑不止,道:“想逃?没那么容易”忽而指间发力,两道劲力顺着细线激射而出。

    电光火石之间,汪直心中警兆陡生,他二话不说,忙收起劲力,纵身而起,一个蜻蜓点水,跃到一旁。就在他起身那会,一道龙吟声呼啸而过,紧接着一股排山倒海的气浪接踵而至,所过之处正是汪直方才所在的位置,气浪翻腾,飞沙走石,掀起一片烟尘。

    “什么人?”汪直断喝,声音尖细,如临大敌。

    烟尘散尽,张无忆横挡在了孙傲前方。方才他眼看汪直痛下杀手,孙傲性命堪忧,来不及细想,先打出一招“亢龙有悔”逼退汪直,随后纵身一跃,来到二人之间。

    汪直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心中惊疑不定,似是对他极为忌惮,方才那一掌虽说自己安然避过,但事先未察觉到任何异常,就凭这一点,足可见对方出手之高明。

    张无忆意在救人,也未多想,只是他修习太乙真经之后,功力大涨,这一招亢龙有悔本是蓄力而发,重在威力,但在纯阳真灵的催发之下,根本无需蓄力,故出掌速度较之前快了一截,只是他自己还不曾发现。

    “仙儿,快带他们离开这里!”张无忆急道

    若仙略一迟疑,终究还是和那两名少年将孙傲从地上搀起,慢慢往后退去。

    汪直见状大怒,狠道:“给我拦下他们。”

    话声稍落,那一众锦衣卫一拥而上,围追而来。“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们!”张无忆一声长啸,猛提一口真气,左手守阴抱阳,右手守阳抱阴,开阖之间,猛然一震,又是一道龙吟声起,霎时间狂风大作,气劲暴舞,如飓风般卷向对手。气劲扫过之处,锦衣卫惨叫连连,血肉模糊,有些离得稍近些的更是都来不及发出惨叫便被掌力扫中,魂归当场。

    震惊之余,汪直更是勃然大怒,只听他大喝一声:“好小子!”旋即并指如飞,身形忽左忽右,飘忽不定。紧接着一道道气劲如浅滩激流,随着他身形的变幻从四面八方激射向张无忆。

    张无忆方才已经见识过此人的武功,也是暗自惊心,自打他习武以来,除了自己的爷爷张无成,他还不曾见过有谁能有如此高明的武学修为,因此丝毫不敢大意,只见他气凝丹田,掌心自内而外,吐纳吸气,打出一招“神龙摆尾”。汪直所使武功乃是葵花宝典上面的武功,要诀在于一个快字,这会儿他连变数招,气劲自不同方位打来,端是虚实交替,变幻莫测。好在无忆所学的降龙十八掌乃是世间至刚至阳的掌法,其势迅猛,讲究稳扎稳打,一掌出去,劲力如山洪咆哮,管它虚实,皆一力破之。

    “轰隆”一声,两股气浪相交,激起漫天尘埃。随后便是“叮叮当当”一阵脆响,气劲所过之处,竟有一根根细针掉落在地。

    张无忆心中一凛,暗想:“原来他是以针作剑,穿引真气,倒真是不凡”心念至此,担心他故技重施,忙施以灵虚步,冲向汪直,左手画圈引圆,右手画圆引圈,又打出一招“突如其来”

    汪直刚稳住身形,不料对方已挥掌而来,大吃一惊,急忙提起真气,捏掌回应。

    “嘭嘭嘭”三掌,汪直倒退三步,顿觉胸中气血翻腾,呼吸不畅,眼看就要栽倒。三掌过后,张无忆则借着对方掌力余劲,一个纵身,飞出了五丈之外,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待无忆远去,汪直再也支撑不住,“噗”的一口吐出一口淤血,身子也瘫软了下来。

    张无忆脱身之后直奔如意客栈,他与若仙二人早已约定,如若情况有变,则到如意客栈汇合,一来如意客栈地处偏僻,离市集中心很远,不容易被人察觉,而来如意客栈后面便是深山密林,便于逃离。

    “谁?”一声娇喝,一道寒芒自眼前闪过,张无忆吓了一跳,定眼看去,竟是一把银芒软剑抵在面前。

    “仙儿,是我!”张无忆亮明身份并反手将房门锁上。

    若仙一瞧之下,见来人是张无忆心中大喜,急忙收起软剑,扑上前去,亲昵道:“无忆哥哥,你可回来了,叫人好不担心。”

    张无忆笑道:“你瞧,我这不安然回来了么?”顿了顿,又问:“那位汉子呢?”

    若仙面色一滞,随后将他带至一间客房内,刚一踏足,便听到两少年在床沿出哭哭啼啼的。

    张无忆皱眉,急忙上前替他把脉,一诊之下,发现孙傲脉象微弱,心力衰竭,已是穷途末路。

第一百九十一章 收徒

    张无忆摇了摇头,口中微叹,满是惋惜,想着虽与这老者并不熟稔,更无交情,可回想起方才他与汪直对阵时的那股子豪情,心中对他很是钦佩,无奈生老病死,天理轮回,又岂是人力所能左右?纵他空有一身绝世神功,也只能略尽人事。

    只见他并指如飞,封住孙傲期门,天枢,气海,关元几处大穴,然后推宫过穴,自他头部百会穴缓缓渡入一道纯阳真气,游走于全身经络,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孙傲浓眉紧拧,面部抽搐,头顶隐有丝丝白雾升腾,眼看就要醒来。

    两少年见张无忆出手后,孙傲原本白中泛黄的面上渐渐恢复了些血色,气息也变得平稳许多,顿时惊喜交加,忙止住抽泣,焦急观望,不敢再出半点声音。

    一炷香过后,孙傲渐渐醒来,张无忆立时收功并将他搀扶而起。

    “师傅!!!”

    两少年蜂拥而上,“噗通”两声跪倒在孙傲跟前。

    孙傲心头一热,虚弱道:“好......好孩子,快......快起来罢......”

    两少年听后,心里更加难受,泪水止不住从眼中簌簌而落,他二人本是弃儿,若不是孙傲无意中遇到,之后将他们带回点苍派,恐怕早已不在世间,回到点苍派后,孙傲更是用心教导,传授他们武艺,将他们抚养成人。十三年的养育之恩,十三年的师徒之情,这二人早已将他视作生父,如今他伤重垂危,二人心中自是悲痛欲绝。

    张无忆眼睁睁的瞧着他们师徒情深,眼中一阵泛酸,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多少次午夜梦回,那熟悉的身影,那无法触及的亲人此刻都化作一把利剑直刺他的心头。

    “好孩子......”孙傲挣扎着握住两位少年的手,轻喝一声:“旬儿,志儿不许再哭,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点苍派中向来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岂可婆婆妈妈?”

    “师傅!!!”

    两少年听了孙傲之言恐其动怒,只好强忍住悲伤,伸手将眼泪拭去,低头抽泣。

    孙傲颔首,欣慰道:“好样的,这才是我点苍派中的大好男儿!”话音刚落,胸口忽觉一窒,一股热血上涌,“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张无忆一惊,急忙又自他背后神道穴渡入一股纯阳真气。

    孙傲干咳两声,摇了摇手,苦笑道:“小兄弟,别......别在为我耗损真气了。”

    “前辈......”张无忆眼中发酸。

    孙傲惨然一笑,道:“小兄弟,我技不如人,栽在汪直手中无话可说,只是我点苍一派门下就只有这两位徒弟,江湖险恶,他二人年纪又浅,我这一走恐怕,恐怕再无人可保护他们......”话到一半,又咳出一口淤血。

    张无忆不忍他劳心费神,耗费掉最后一口真气,急忙打断道:“前辈......您别说了,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孙傲挤出一丝笑意,叹道:“小兄弟......别安慰我了,我知道我......不成了,只是放心不下......”他语气虚弱,几乎让人听不清楚,忽地,他浑身一颤,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抓住张无忆道:“小兄弟,你可否答应我一事?”

    张无忆怔了怔,迷惑道:“前辈但说无妨!”

    孙傲紧了紧手指,恳求道:“我想让这两位苦命的孩子拜你为师......”

    话一出口,张无忆险些跳将起来,急道:“这,这怎么成?”若仙和那两名少年也是一愣,不想孙傲竟生了白帝城托孤的主意,只是张无忆自己也就十八上下,比这两少年大不了多少,又岂能开山授徒?

    若仙心中好笑,暗道:“无忆哥哥若是做了别人的师傅,指不定要教出什么样的呆子出来!”

    孙傲似乎早已料到张无忆有此反应,也不吃惊,依旧虚弱叹道:“哎,我知道这件事难为你了,可眼下再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小兄弟你敢在汪直手中救下我们,可见胆魄和武功都有过人之处,光凭这点,这个师傅你当之无愧。”

    “师傅,我们不要拜别人为师,我们只要......”话还未完,只听一声断喝:“放肆!”孙傲勃然大怒,急火攻心之下又“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血箭如飞,呈鲜红色,显然已是本源精血。

    两少年见状大急,颤声道:“师傅,师傅,您别动怒,我们......我们都听您的。”

    张无忆也是吓了一跳,但见孙傲脸色煞白,原先的一丝血气早已消散,形同枯槁。

    “小......小兄弟,就.....就算是我......我求你了!”孙傲气若游丝,声如蚊吟,到后面几乎听不清楚。他强忍着最后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团油布包裹,瞪大眼睛道:“教......教......他们......”

    “师傅......!!!”

    “前辈!!!”

    ......

    三日后,天刚破晓,张无忆一行四人走出客栈,往后山而去,待到半山腰,又寻了一处将孙傲葬下。

    经过三日的相处,张无忆和若仙已经对这两位少年有所了解,他二人一人叫鄢旬,一人叫鄢志,名字都是孙傲生前所取,打小便跟着他隐姓埋名,走南闯北。

    二人自小习武,不谙文墨,这会儿想要替师傅立碑却不知如何下手,无奈之下只得寻来木桩,恳求若仙代劳,写下孙傲大名,又行孝子之道在木桩下面刻下二人的名字,哭丧一阵后才依依不舍的随二人离去。

    四人返身又回到如意客栈,这间客栈原来的主人和伙计都为胡天笑所杀,这里也变成了无主之地,张无忆和若仙回到客栈后索性将客栈关闭,以作藏身之地。

    “无忆哥哥,你有何打算?”若仙问道。

    张无忆摇了摇头,默不作声,这几月来,他经历了太多,脑中已是大乱,这会儿只觉得心中压抑,难以畅怀。

    “吱呀”一声,鄢旬和鄢志二人推门而入,还未走近,双双“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口中冲张无忆喊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着竟真的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张无忆不料这二人竟真的来拜自己为师,猝不及防,愣了半晌后才心虚道:“你们这是作甚?快快起来......”说完,伸手便扶。

    谁知那二人并不领情,俯身扣地,颤声道:“你若不答应收我二人为徒,我俩就跪死在这里。”

    三日前,张无忆出手救下孙傲师徒,鄢旬和鄢志二人便对他有了感恩之心,再看他的武功深不可测,似乎连汪直也不是对手,心中更是笃定除了张无忆,恐怕再无人能够助他们报仇,因此即便孙傲没有托孤,他二人也起了拜师之意。

    张无忆左右为难,一时没了主意,只得向一旁的若仙求助。

    若仙心想:“若论武功而言,无忆哥哥倒可做得这个便宜师傅,只是他涉世不深,若论江湖经验恐怕连他二人都比不了,又怎能教他们为人处世之道?这着实令人为难。”过了半晌,忽地灵光一闪,笑道:“孙傲前辈临终遗言,求无忆哥哥收你二人为徒,可无忆哥哥并未答应。”

    鄢志和鄢旬二人闻言一怔,心中惊恐不安,生怕对方反悔,那更是报仇无望了。

    若仙看穿了二人心思,又道:“不过嘛,念你二人一片孝心,倘若非要拜他为师也不是不可,只是......?”

    “只是什么?”二人齐声而问。

    张无忆一阵头大,不知道若仙究竟何意。

    若仙顿了顿,笑道:“只是需要再过三年。”

    二人一怔,问道:“这是为何?”

    张无忆默不作声,心中也极为不解。

    若仙装作一副为难模样道:“其实这也不能怪他”用手指了指张无忆,接着道:“这是他的师门规矩,他师傅传他武艺时便让他发下重誓,二十一岁之前不可开山授徒,否则便要遭受天雷之劫,如今他刚过十八,离二十一岁正好三年。”说完朝张无忆挤了挤眼睛。

    张无忆心中恍悟,这是若仙在为自己开脱,只是心中又觉得好笑,她编造的理由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两少年半信半疑,吃惊道:“天雷之劫?”

    若仙若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郑重道:“他的师门神秘莫测,天文地理,奇门遁甲无所不及,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是以当初孙傲前辈求他收徒之时,他才会这么为难,便是因为这古怪规矩,倘若你们真有心拜师,等上三年又有何妨?再说这三年虽无师徒情分,但你们也可跟着他,让他指点你们师傅留下的碧空刀法,这岂不两全其美?”

    鄢志和鄢旬毕竟年幼,再加上若仙说得声情并茂,竟让二人信以为真,只听他们一脸真诚道:“若仙姐姐放心,我二人既已决定拜张无忆哥哥为师便不会轻易放弃,不就三年,我们就等三年。”说完还是朝张无忆拜了三拜。

    若仙此番言论虽说不着边际,连哄带骗,其实饶有深意,一方面缓解了张无忆的窘境,开山授徒乃是江湖上的大事,岂能儿戏?另一方面也是替鄢志和鄢旬二人争取了机会,虽不为师徒,却可护他们周全,再加上三年时间,足以让张无忆变得成熟,稳重。也可让他更了解这二人脾性,天赋。若真有师徒缘分,到那时再行礼岂不更妙?

第一百九十二章 前因后果

    收徒风波暂定,若仙急忙岔开话题,免不了向他们打听一些关于点苍派的事情,鄢志鄢旬人小鬼大,纷纷看出若仙和他们未来师傅的关系非同一般,也极力讨好,有问必答,四人年龄相仿,又无尊卑之分,很快便熟络起来。

    若仙见时机成熟,随口问道:“对了,我有一事不明,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又为何要行刺汪直?”

    张无忆闻言也是望向二人,心中也是极为诧异。

    鄢志,鄢旬二人先是一怔,随后互瞅了一眼,似有些迟疑,相互推搡。

    若仙眼珠一转,忽而娇哼一声,佯嗔道:“哼,既然你们为难,那就当我没问!”

    二人听后顿时大急,气恼对方犹豫不定,不先据实相告,又担心激怒了若仙,今后拜师不成,急忙说出实情。

    鄢志道:“若仙姐姐,您别生气,我告诉您还不成吗?”当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今年初春,冰雪消融,大地回春,云南大理境内一片生机盎然。苍山之上,共有十九峰,诗曰:“云弄沧浪洱水西,五台莲花白云迷,鹤云共舞三阳上,兰峰之后雪人居。应乐观音中和峙,龙泉玉局马龙随,圣应佛顶兼马耳,斜阳十九永不移”点苍派便诞于此间。

    这一日,鄢志和鄢旬二人正在山上练功,忽闻山下风尘滚滚,马厮震天,远远望去,人影攒动,正朝山上而来。二人心想:“这点苍派向来与外界隔绝,不问世事,自打记事以来,还从未见有人前来拜访,不知今日为何来了这么多人?”好奇之余,急忙回身将此事报予师傅孙傲。孙傲听后也是费解,可既然有客而来,他作为点苍派的主人又岂能怠慢因而丢了点苍派的颜面?

    他吩咐鄢志,召集点苍派中所有门人到大堂迎客,随后自己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紧随而至。

    一炷香过后,山下一共来了十人,他们自称是崆峒派,武当派和嵩山派的弟子,这次是奉了掌门之命前来拜山。刘傲听后极为重视,将他们请进大堂,奉为上宾。几人在点苍派中呆了三日,待第四日正午方才离去,期间,刘傲时常撇开众人与他们密谈,像是在讨论什么重要的事。对此,鄢志和鄢旬二人十分好奇,便趁机偷偷躲在窗外偷听,依稀听到什么八月十五,黑木崖,正魔之战云云。他二人年纪尚浅,虽说经常跟着孙傲下山走南闯北,锄强扶弱,但也只是增加些阅历罢了,而对于如今江湖大势,门派之争,他二人仍是不甚明白。

    那些人离开之后,孙傲每日愁眉不展,似有心事,有时候更会将自己关在房中,半天都不出来。鄢志鄢旬见状也不敢打扰,只是每日照常练功。如是过了半月左右,一天,孙傲忽地将他二人叫到房中,吩咐说:“志儿,旬儿,你们速去收拾行礼,明日一早便启程下山。”

    二人大吃一惊,均不解师傅为何下山,仓皇问道:“师傅,我们下山作甚?”

    孙傲淡淡道:“历练!”

    二人更奇,齐声追问:“师傅,往年都是重阳之后方才下山历练,为何今年足足早了半年?”

    孙傲沉默不语,过了良久后才不耐烦道:“让你们收拾便收拾,哪来那么多废话。”

    二人经此一喝,虽心中不忿但也只好乖乖从命。

    师徒三人下得苍山之后,先是在大理境内逗留一月,继而北上,自川贵一带进入湖南地界,又横跨湖北来到河南。如是历经四月之后,终于在河南与河北的交界处停了下来。鄢志和鄢旬很是疑惑,往日历练,师徒三人最多在广西川贵一带,很少会长途跋涉来到中原,但孙傲不说,他二人也不敢多问。

    三人在邯郸安顿了下来,寻了间门市,想做些买卖来挣些盘缠。孙傲曾在江湖上历练时学得一门手艺,便是做包子,于是又将它传与鄢志,鄢旬二人,在邯郸城里开起了包子铺,取名孙二包子。这一晃便到了八月十三,那日黄昏,残阳西斜,师徒三人正打烊间,包子铺里来了五人,孙傲一见之下神色骤变,忙将五人请入店内,一番交谈之下,鄢志鄢旬二人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这五人分别是雪山派的白凤至,白凤年兄弟,青城派掌门徐天鸣,八卦门掌门单寒通,形意门掌门肖环。五人到此自然是为了八月十五正魔决战黑木崖之事而来,只是他五人路途遥远,在路上又耽搁了几日,故今日才到河北境内。

    当日,武当,崆峒,嵩山均派弟子前往点苍派与孙傲共商伐魔大计,希望他能出山相助,替天行道。点苍派历来自诩名门正派,斩妖除魔义不容辞,可百年前点苍派的先祖留下遗训,勒令点苍弟子自此不得参与江湖上的任何纷争,这让孙傲左右为难,苦思多日后,孙傲最终决定恪守祖训,避开这场争斗,于是他便带上鄢志,鄢旬二人下山历练,暂避风头。可正魔交锋已在江湖中绵延百年,这次生死决战更是武林中百年来的大事,关系到武林的运势,孙傲心中始终无法平静,终是鬼使神差般的来到了河北境内,不曾想,就在今日,还遇到了昔日的老友。

    那五人和孙傲多年未见,又不知其中缘故,以为孙傲也是前来助阵,免不了一番吹捧。

    徐天鸣先道:“想不到孙兄你也来了,看来这次魔教气数尽了!”

    孙傲心中有愧,只连连心虚道:“不敢不敢,尽......尽些绵力而已。”

    白凤至又起哄道:“孙兄这就谦虚了,谁不知你碧空刀的厉害?”

    ......

    六人交谈良久,最终决定一同前往黑木崖与正道同门汇合,与魔教决一死战。主意既定,孙傲连夜叫醒鄢志鄢旬二人,吩咐他们收拾行礼与他一道前往黑木崖。

    一行八匹快马,奔了一日一夜,终于赶在八月十五当日来到了黑木崖下,猩猩滩前。可当他们走过猩猩滩,来到一处空地上一看,不由汗毛倒竖,这里到处都是死尸,横七竖八,断肢残腿,散了一地。鄢志鄢旬二人何曾见过这等血腥场面,当即呕吐不止,几乎昏厥。

    孙傲皱眉,扫了一眼地上的死尸,发现多为正道中人打扮,一股悲意油然而生,痛心道:“难道我们来晚了吗?”

    其余五人闻言也是捶胸顿足,心痛如绞,恨不能立刻与魔教决一死战。

    “魔教妖孽,我势要将你们碎尸万段......”白凤至仰天长吼。

    悲意上涌,激出一腔豪情,白凤年忽提议道:“众位仁兄,眼看正道同仁惨遭魔教屠戮,你我于心何忍,依我之意,我等立刻杀上黑木崖,攻他个措手不及,哪怕身死魔窟,也不枉我等来此一遭。”

    这一番言语说得慷慨激昂,热血沸腾,几人纷纷响应,当即策马扬鞭,朝黑木崖杀去。孙傲虽心有迟疑,不想以身犯险,但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心中血气上涌,终是咬牙紧随而去。

    孙傲一行杀意沸腾,狂奔黑木崖,到了之后又是一惊,黑木崖上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找不到。震惊之余,几人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找了数遍,除了发现几具尸体之外仍是一无所获。

    白凤至气道:“他奶奶的,这群魔崽子跑哪儿去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正气愤之际,忽听后山处有异响传来,众人忙寻声而去,发现后山一处隐秘的山洞内传来数声打斗之声,情急之下,几人鱼贯而入,见数十名锦衣卫正围住两名魔教中人,那两名魔教中人深受重伤,身上满是血迹,在他们四周,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魔教妖人的尸体。

    锦衣卫忽见孙傲等人到来也是一愣,随后不由分说,纷纷持刀相向,朝他们攻来。孙傲等人不明所以,但眼看对方长刀攻来不得不出手相抗。五人皆是江湖上成名的好手,不到一炷香的时辰,数十名锦衣卫尽数被毙,只剩下两名魔教中人重伤垂危。

    白凤至一见魔教中人,顿时怒气上涌,一掌拍过,就要结果了这二人。

    “白兄,请慢!”孙傲急喝。

    白凤至一愣,奇道:“怎么?孙兄要为他们求情?”

    孙傲摇了摇头,道:“我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待我先问上一问再杀不迟!”

    白凤至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孙傲心中隐感不安,思忖片刻后走近二人,问道:“黑木崖上为何只有你们几人?还有人去哪了?”

    其中一人看了一眼孙傲,苦笑道:“死了,都死了......全部都死了......教主也死了......都死了......”

    孙傲心想:“莫非魔头向天行被灭了?可为何猩猩滩前死伤这么惨烈,正道既然胜了,那人又道哪去了?还有这里怎么会有锦衣卫?”越想越觉得奇怪,当即喝道:“什么死了?你再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

    那人被孙傲一喝,顿时醒了大半,颤颤巍巍道:“阴谋,这一切都是阴谋,这次我们都被人算计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替死鬼

    孙傲越听越是糊涂,心想:“我们指的是谁?魔教?”迷惑之下又问:“什么阴谋?又被谁算计了?”

    那二人头也不抬,眼中尽是惊恐,对于孙傲提问竟置若罔闻。

    肖环见状忍不住破口骂道:“奶奶的,何必跟这些魔崽子们浪费口舌?,孙兄,我看干脆将他们一刀一个,杀了了事。”说完抬了抬手中钢刀,就要动手。

    “对,杀了得了......”白凤至兄弟也跟着起哄。

    孙傲沉默不语,思忖半晌后沉声道:“各位仁兄,我觉得此事甚为蹊跷,当中可能另有文章。”

    单寒通听得这话不解道:“哦?孙兄有何高见?”

    孙傲微微叹息,摇头道:“我一时也说不上来,只是心里有些不安。”说完,又扫了一眼那两名魔教中人,但见他二人眼神空洞,呆呆的望着一处,犹如得了魔怔一般。

    白凤至,白凤年两兄弟与日月神教仇深似海,当年,他们的先师雪山一刀胡青峰便是死在魔教的吸星**之下,因此见了魔教中人,兄弟二人就欲杀之而后快,可眼下孙傲执意阻拦,二人也不好撕破脸皮,只好闷哼一声,冷冷的站在一旁。

    “是朝廷,哦不,是玄阴宗......”忽地,其中一人忽然开口,神色慌张,语无伦次。

    孙傲失去耐心,一把将他从地上拎起,怒道:“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人本已伤重,这会被孙傲倒提而起,拎在半空,顿感痛苦不堪,挣扎道:“是玄阴宗,他们和朝廷勾结,伏击了神教和那些前来黑木崖的人......”

    孙傲听后大吃一惊,心想:“玄阴宗怎么会和朝廷混在一起?还伏击了正魔两道中人?”迷惑之下又喝道:“快快详细说来”手中力道又大了几分。

    那人吃痛,**道:“这次正魔大战根本就没有打起来,有位姑苏来的林少侠出面调解,说......说神教和正道武林之间的矛盾都是玄阴宗在背后捣的鬼,让我们教主与他们和解。”

    肖环奇道:“向魔头他同意了?”

    那人又道:“不知林少侠是......是何来头,教主他老人家竟......竟然答应了!”

    孙傲神色一凛,“咦”了一声,又问:“接下来怎样?”

    那人道:“教主将黑木崖下埋伏的弟子全部召回,只带了二十名五行旗的弟子下山去了!”

    白凤至听到这里不禁冷哼一声,不屑道:“魔教就是魔教,就会使些下三滥的埋伏手段。”

    徐天鸣听后一怔,惊道:“向魔头当真只带了二十人?”

    其余几人也是一怔,方才经过猩猩滩时,满地都是武林同道的尸体,粗略估计,不下百人,倘若向天行当真只带了二十与人前往,任他武功再高也绝不可能以一敌百,何况这次前来的高手如云,又岂会让他轻易得手?

    那人使劲点头,说道:“不错,当时我神教中人都被召集在黑木崖上,只有五行旗的二十五命弟兄和教主不见了踪影。”

    “那后来呢?”徐天鸣又问。

    “后来杨长老不放心此事,派了两拨弟子下山查看,谁知不到一个时辰,一名弟子拼死回来禀告说,正道之人在猩猩滩前遭遇锦衣卫的埋伏,几乎全军覆没,就连教主和五行旗的兄弟也没能幸免”那人说到这里,长叹一声,透着悲意。

    几人沉默不语,心中似在忖度,过了片刻,只听白凤至冷笑道:“不可能,诸位仁兄,切莫被这厮给骗了,这次前来的伏魔的武林同道起码一二百人,其中不乏少林高僧和各大门派的高手,区区些许锦衣卫岂能是他们的对手?这纯属无稽之谈。”说完又恶狠狠得瞪了两人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那人见对方不信,似乎有些急了,忙道:“这些锦衣卫中参杂着玄阴宗的高手,而且,大家都中了九香软骨散,丧失了内力,又岂是他们的对手?”

    “嘶......”众人无不倒吸了口凉气,这九香软骨散乃是百年前江湖上的奇毒,据闻中此毒者全身酸软,四肢无力,更使不出半点武功,曾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

    孙傲神情飘忽不定,暗想:“倘若真是如此,那这事儿便大了,其中是否又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呢?”募地,孙傲想起一事,道:“那这黑木崖上的人又上哪儿去了?”

    那人苦笑一声,叹道:“听了那名弟子禀报后,长老们即可召集教中弟子,下山营救,就在三个时辰前,我们从后山迂回而下,准备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谁料,他们似乎早有预谋,从半路突然杀出,长老们带着我们拼死突围,可对方高手实在太多,又有汪直带着锦衣卫相助,一番厮杀过后,我教损失惨重,十位护教长老死了九个,其余人都在混乱中死的死,逃的逃,全部冲散了。当时我和几位兄弟走在最后,见情形不妙立刻原路折回,逃上黑木崖,只可惜刚到这里便被他们追上,若不是刚才你们赶到,恐怕也要遭了毒手......”

    肖环听后瞪大了双眼,奇道:“汪直也来了?”

    白凤至接口道:“西厂历来跟武林作对,这次汪直更是勾结玄阴宗这个邪教,难道想要与全武林为敌吗?”

    魔教中人突然冷笑一声,道:“这汪直本就是玄阴宗的人,依我所见,他在玄阴宗里面地位不低。”当时他亲眼所见,玄阴宗的人对汪直十分敬畏,因此才会有此推断。

    “什么?”白凤至等人面面相觑,心头一阵狂跳。

    几人商讨一阵,对此半信半疑,最终决定由两名魔教中人带路,前往后山瞧上一瞧,那二人受了重伤,本不愿再去那修罗场地,可架不住白凤至等人的逼迫,只好在前面带路。

    一行人从后山出发,跨过一座天桥,绕了两座险峰,然后沿着一条笔直的山道往下,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来到了魔教遇伏之地。

    “嘶......”白凤至等人瞧了一眼不觉又倒吸了口凉气,直感头皮发麻,众人眼前所见犹胜修罗场地,流血漂橹,折戟沉沙,一片狼藉,林木之间到处都是尸首,但见他们大多身着黑色劲装,上面印有日月图案,与那二人无异。那二人见此惨象浑身颤抖,“噗通”一声跪下,放声大哭起来。

    孙傲几人虽说痛恨魔教,可这会见了这等惨状亦感不忍直视。

    徐天鸣道:“各位仁兄,看来这二人所言非虚,此次咱们武林正道和魔教都遭了玄阴宗的算计,双方都伤亡惨重啊!”

    肖环沉声应道:“不错,这招一箭双雕之计真是歹毒!”

    孙傲仔细检查了地上尸体,发现尸体上还留有余温,想必死去不久,于是心有所感道:“众位仁兄,此事干系重大,有关武林生死存亡,实在不能小觑,刚才我观地上的尸体还有余温,猜想那群贼人未能走远,不如我们即刻追去,看看他们究竟有何阴谋。”

    “对,孙兄言之有理!”

    “走,跟上去看看!”

    几人一拍即合,循着山道,一路追了下去。

    八人一连追了数日,直到出了平定州方才寻到一些蛛丝马迹。一天夜里,白凤至等人追踪到一群锦衣卫的下落,于是趁着夜色想要前去探一探虚实,当时鄢志鄢旬二人因水土不服,患了痢疾,孙傲只能留下照顾二人,谁知,五人这一去便再也没了踪迹,孙傲多次寻访都没有结果,无奈之下,师徒三人只好独自上路,途经太室山下的杨柳镇的时,三人决定重操旧业,重新起了间包子铺,一方面方便隐藏身份,另一方面也好暗中打探那五人的下落。半月之前,孙傲无意间听闻厂公汪直奉旨押解逆党回京,正巧要路过杨柳镇,多方打探之下,孙傲发现,这次所押解的囚犯竟是白凤至那五人,情急之下,他决定半路伏击,截下汪直。

    张无忆和若仙听后连连点头,原来其中还有这等原委,怪道孙傲半路截囚,只是他终是大大低估了汪直的武功,白白枉送了性命。

    若仙心中大有所动,当日黑木崖后山大战她可是亲身经历,汪直亲自带人半路伏击,九位长老拼死护卫,这才让她和杨溢之二人死里逃生。之后二人便乔装隐匿,不断潜行,终是让他们打听到向天行尚在人间,只是被关了起来,至于关在何地就不得而知,三月前,二人得到消息,少林寺中有玄阴宗的人出现,于是趁着夜晚前往打探,想查出向天行的下落,不曾想被对方识破,险些丢了性命,好在关键时刻,张无忆及时出手。

    张无忆见若仙沉默不语,心事重重,好奇道:“仙儿,你在想什么?”

    若仙连连摇头,双眉挤作一团,凝滞不散,似在沉思。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她脱口叫道:“我明白了,好一招金蝉脱壳,原来他是想让这些人当替死鬼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 巧遇

    张无忆听后一阵头大,就连鄢志鄢旬二人也听得目瞪口呆,不明白若仙此言究竟何意?

    若仙缓过神来,眉间似有舒展,却仍是凝重,只听她叹道:“无忆哥哥,你可还记得当时我在市集上的疑惑么?”

    张无忆若有所思,回想起当时若仙确实连呼奇怪,脱口说道:“仙儿,你是说汪直亲自押解玄阴宗的人上京么?”话一出口,忽又想起方才鄢志,鄢旬所说,这次汪直押解的并非是什么玄阴宗的逆党,而是白凤至,肖环那五人,不觉神魂一怔,大叫道:“莫非......?”

    若仙冷哼一声,神情有些落寞道:“不错,那五人的确变成了玄阴宗的替死鬼。”叹息一声又道:“如我所料不错,做了人家替死鬼的可不光只有他们五人,恐怕这次武林正魔两道侥幸活下来的人都成了玄阴宗的替罪羔羊。”

    依照若仙推断,这一次黑木崖事件乃是玄阴宗早先布下的一个局,原本玄阴宗是想挑唆天下武林正道团结一致,共同征讨魔教,致使武林大乱,然后汪直便会以此为由,上奏朝廷,主动请缨前去平乱,让皇帝赐下兵符以供他调兵遣将。

    而玄阴宗方面早已与那苗人暗中勾结,并在姑苏屯粮造械,只待汪直兵权到手,里应外合,从靖州出兵,届时兵马齐备,粮草充足,便可直捣黄龙,一举攻破京城,逼宪宗退位。只可惜东窗事发,阁老刘定之得林茵茵等姑苏豪杰相助,不但揭穿了玄阴宗的阴谋,并且大破对方据点,收缴兵器钱粮无数。

    此事一经传回,朝堂震惊,龙颜大怒,明宪宗即刻下令汪直所辖西厂连同锦衣卫在限期内剿灭玄阴宗,汪直只好铤而走险,将主意再次打到黑木崖上即将爆发的正魔之战上。这次正魔两道遭到玄阴宗和锦衣卫的暗算,伤亡惨重,侥幸存活下来的便被汪直扣以玄阴宗逆贼的罪名,由他亲自押解回京,以图蒙混过关,这样一来,他不仅保住了玄阴宗,还能大大削弱江湖武林的势力,又能立下大功,当真是一石三鸟,金蝉脱壳的妙计。

    鄢志鄢旬两人听到这里不由拍腿大喊道:“这个阉贼果真狡猾,照这说来,那些江湖上的义士豪杰岂不成了冤魂?”他二人虽说年纪不大,可毕竟跟着孙傲走南闯北,见识要比张无忆这个便宜师傅还要广些,这会子经若仙这么一分析,立刻明白了过来。

    若仙惨然一笑,道:“玄阴宗向来神秘诡异,一个汪直就极难对付,更何况还有那个从未露面的玄阴宗宗主?”

    鄢志鄢旬少年心性,信奉邪不胜正,这会听了此事,胸中义愤难平,急欲发泄,可想到自己年纪尚幼,武功又低,断断不是恶贼对手。无奈之下,只得仰天长叹,尽是沮丧。

    若仙心想:“这二子年纪尚小,倒是一副侠义心肠,只需好生引导,将来必将在江湖上大放异彩。”想到这里,又不禁看了看一旁的张无忆。

    张无忆沉默良久,心中思潮起伏,他暗暗心惊,没想到这便是爷爷口中的江湖,尔虞我诈,阴谋诡计,宏图霸业,流血杀戮,短短数月,他像是经历了人生中从未经历过的一切,恍若梦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情绪有所好转,只听若仙转身问道:“无忆哥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张无忆心中一阵惆怅,暗想:“爷爷命我护送周大叔回逍遥山庄,并借此寻回屠龙刀,如今周大叔已带着倚天剑先行去了沧州,我自然要先去沧州的。”可他又不知若仙如何打算,心中不愿与她分开,便摇了摇头道:“这个我......我还没想好!”

    若仙狐疑道:“你不是要去沧州铁拳门取回那什么倚天剑的么?”

    张无忆本想装傻充楞,以图跟着若仙,不想被她当中戳穿,不禁面上一红,尴尬道:“啊?啊......是,是,我倒把这事忘了,可是......”他瞧了一眼若仙,眼中露出一丝不舍。

    若仙见了旋即明白过来,心中又羞又喜,明知故问道:“可是什么?”

    张无忆吞吞吐吐,说道:“那......那仙儿你呢?”

    若仙面色骤红,言辞闪烁道:“我,我也正好想去沧州瞧瞧,顺道打听一下我爹爹的下落......”

    张无忆闻言大喜,兴奋道:“仙儿,你说你要与我一道?”

    若仙“啐”了一声,佯嗔道:“谁要与你一起?我......我就是想去见识一下倚天剑......”

    鄢志鄢旬听见二人要前往沧州,心中一阵失落,他们本想恳求张无忆出手,前去截杀汪直,替孙傲报仇,顺道将白凤至五人救下,可这会儿听了二人谈话,知道报仇无望,心情好不沮丧。

    “若仙姐姐,我想请你们替师傅报仇......”鄢志终究没能忍住,跪下哀求道。

    若仙怔了怔,立刻会意,明白鄢志是想去杀汪直报仇,于是将他扶起,语重心长道:“志儿乖,现在还不是时候。”

    鄢志一脸不解,问:“仙儿姐姐,那什么时候才行?”

    若仙脸色变了变郑重道:“玄阴宗这次为袭杀正魔两道必定倾巢出动,再加上锦衣卫,可谓人多势众,高手如云,就算无忆哥哥武功通玄,也不能以一人之力诛尽奸贼,反倒会一不小心,身陷险境,另外汪直这次奉命征讨逆贼,名正言顺,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倘若我们这时动手,反倒成了逆贼。”

    鄢志听后默不作声,神情很是沮丧。

    若仙心中不忍,安慰道:“志儿别灰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当下要做的便是要学会忍耐,汪直所倚仗的不过是玄阴宗的势力还有尚不知实情的朝廷,当今朝廷虽说昏聩,可不乏开明之人,例如阁老刘定之便是其一,眼下我们得先将武林中仅存的势力团结起来,然后直奔京城,向刘阁老说明情况,求他揭发汪直罪行,汪直一旦失去朝廷庇佑,便如断他一臂,到那时再杀他岂不更妥?”

    鄢志本已心灰意冷,这会儿听了若仙此言顿时精神大震,脸上也立时神采奕奕,至于对沧州一行也没了顾虑。

    第二日一早,晨曦已露,东方大白,四人起身收拾一番准备出发,张无忆不知从何处弄来三匹高头大马,另外还拿出两套书童衣服给鄢志鄢旬换上,此时,张无忆和若仙已经换下先前在农户家里偷来的衣服,换上两件淡青色长衫,环佩玉雕,粉饰银妆,宛若两位翩翩公子。

    一切准备就绪,四人分骑三匹高头大马朝着镇外行去。一炷香的时辰,四人三马来到镇门口,但见一众锦衣卫手持画像正挨个检查来往路人,他们神态嚣张,飞扬跋扈,稍有反抗者当众抽打,导致镇上百姓怨声载道,敢怒不敢言。

    若仙“嘿嘿”一笑,道:“无忆哥哥,我们来比比谁的马儿跑的快可好?”

    张无忆听后会意,顿时热血上涌,笑嘻嘻道:“比就比,可多少得有些彩头才好!”

    若仙想了想道:“这还不容易,我们就以镇外的六角亭为重点,谁最后到便罚他给大家做一个月的饭,可好?”

    鄢志鄢旬一听,立马来了兴致,叫嚷道:“我们也要比!”

    若仙哈哈笑道:“输了可不能赖皮哦!”

    鄢志大为不服,小嘴一扬,叫道:“谁赖皮谁是小狗!”

    “驾......”

    一阵呼喝声落,四人抬手扬鞭,重重打下,那马儿吃痛,一声长嘶,如流星般冲向镇门口,霎时间,烟尘翻滚,蹄声雷动,三匹烈马奔腾如飞。

    那些镇守门户的锦衣卫始料不及,只听滚滚马蹄声呼啸而来,还未来得及反应,四人三马便从身边擦身而过,掀起一片热浪,待众人回神,发现对方早已远去,消失在了尽头。

    “快......快去禀告大人!”锦衣卫们大急,一路奔走高呼,向一处疾去。

    张无忆一行出得杨柳镇后一路西行,绕过一片林子后改道向南,直到过了一个时辰后方才来到那座六角亭旁。

    “都怪你,坐在身后一直动来动去,害我不得静心......”

    “明明是你的骑术太差,早说过我来持辔鞍马,你就是不肯,如今输了却要来赖我......”

    刚到六角亭,鄢志鄢旬便吵得不可开交,原来方才四人赛马,鄢志鄢旬同乘一匹,两人都想掌鞍,即便是在途中都争执不休,如是让张无忆和若仙领先一步,他二人落了最后。

    若仙见状,打趣说道:“别争了,反正你二人是一条船上的,半斤八两。”

    鄢志颇为不服,争道:“若仙姐姐,这不公平,你和无忆哥哥都是每人骑一匹快马,而我和鄢旬两人骑一马,自然要比你们慢些,所以,这局不算.....”

    若仙“呸”了一声道:“当初可是说好了的,你有意见为何不早说?难道你要当那赖皮狗?”

    鄢志还想还口,可转念一想当初确实夸下海口,输赢事小,倒不能真被人当成了小狗,这可丢不起这个人。当下“哼”了一声道:“谁说我们要当小狗?输了便输了,你们这一月的饭菜我们包了!”说完便将马儿系在一旁,走到亭中歇息。

    张无忆旧地重临,难免有些感怀,犹记得当时就是在这里与周长风一同救下石飞虎,如今一晃已是数月之久。

    “仙儿,我想去拜祭位前辈!”张无忆忽然开口。

    若仙先是一怔,随后顿时醒悟,当时在绝尘谷中,张无忆曾提起过这事,因此她并不意外。

    张无忆起身,若仙跟了上去,留下鄢志鄢旬二人看守行礼,二人走进密林,行了一程,就要到达石飞虎墓前之时,忽见前方有人正立于石碑之前,听到脚步声,那人霍然转身,望向这边。

    “段大哥......”若仙惊呼。

第一百九十五章 伤逝

    “段大哥?仙儿认识他?”张无忆颇感讶异,但瞧那人身长八尺,略显清瘦,一袭灰白长衫破破烂烂,还沾染着斑驳血渍。脸上胡子拉茬,双眼沧桑无力,似是老了不少。这会儿听到若仙喊他,先是一愣,然后转身望来。

    “段大哥!”若仙喜极而泣,朝他而去,张无忆略一思量,也跟在身后。

    “段大哥,果真是你......”若仙神情激动,可还未缓过劲儿来,只见段羽两眼一翻白栽倒了下去......

    若仙大惊,花容失色,连哭带喊,想将段羽唤醒。张无忆见若仙如此,于心不忍,急忙出言安慰,同时又伸手搭了搭段羽脉搏。

    若仙泣道:“无忆哥哥,段大哥他死了吗?”

    张无忆诊了片刻,舒了口气道:“仙儿,别担心,他没死,只是这人身上原本有伤,再加上长途跋涉,此刻已虚弱不堪,因而昏倒,我刚才替他号脉,发现他内功不弱,只需稍作调息便能清醒。”

    听了无忆此言,若仙顿感心口一松,身子也软了下来,她泪眼婆娑,恳求道:“无忆哥哥,你一定要救救段大哥!”

    张无忆闻言心中飞醋横生,酸溜溜的,暗想:“这人是谁?瞧仙儿对他的紧张程度可不一般。难道是仙儿的心上人?”想到这里,又忽然猛力晃了晃脑袋,自责道:“张无忆啊张无忆,你怎可这么怀疑仙儿?况且仙儿也不曾说......说过喜欢我......”一念至此,心中又变得失落起来。

    若仙哪里明白他的心思,只瞧他忽而呆滞,忽而摇头晃脑,又忽而情绪低落,只觉奇怪,忙问道:“无忆哥哥,你......你怎么了?”

    张无忆一怔,猛然醒转,忽觉双颊滚烫,连声说道:“啊?哦,没......没什么......”他一面支吾遮掩,一面将段羽扶起,然后自己也双腿盘膝坐下,气运周天,引渡出一口纯阳真气,自掌间缓缓拍入段羽背部天宗,命门,心俞,志室四处大穴。半晌过后,段羽发出一声低吟,紧接着他的发梢间有丝丝白雾升腾,脸上一阵红白相间。若仙明白这定是无忆体内纯阳真灵之故,也不敢上前打扰,只在一旁默默替二人祈祷。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张无忆收功,段羽神色大为好转,已睁眼醒来。

    若仙见了,激动道:“段大哥,你醒啦!”

    段羽默不作声,神情倦怠,如若未闻。

    “段大哥,你到底怎么了?”若仙隐感不妙,心中很是着急。

    张无忆忽地将若仙拉过一边,悄悄说道:“仙儿,这人古怪的紧,他似乎有轻生的念头。”

    若仙惊道:“此话怎讲?”

    张无忆道:“方才我为他引渡真气之时,他竟以六脉激荡出六道真气抵抗,不让我替他调息,不过我体内纯阳真气乃是天地之灵,可化万道,危急之下,我催动纯阳真气将那六道真气尽数化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若仙满脸震惊之色,疑惑道:“啊?为何会这样?”

    张无忆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随后又低声嘀咕道:“不过这人一气六脉,内力深厚,倒是世间罕见。”

    “有吃的吗?”段羽冷不防开口问道。

    若仙回神,措手不及道:“啊,有......有......”慌乱之下伸手去取包袱,发现肩上空空如也,这才想起,包袱在林外鄢志,鄢旬二人那里。

    若仙颇觉尴尬,不好意思道:“段......段大哥,干粮和行礼都在林子外面的六角亭中,不如你......你和我们一道出去吧......”若仙听了无忆之言,情知段羽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刺激,不会如此颓废,故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也不敢再问,生怕刺激于他。

    段羽沉默良久,终于叹道:“天意啊,真是天意!”而后起身,拖着身子朝林外走去。

    张无忆和若仙二人紧跟其后,只消片刻,三人便走出了林子。

    鄢志和鄢旬在亭中等候多时,却仍不见二人回来,焦急之下,正欲起身入林,忽闻林中响动,紧接着,三人逶迤而出,朝二人走来,二人心生警惕,纷纷朝后退去,待看清来人,又不由惊喜交加,急忙迎了上去,抱怨道:“若仙姐姐,你们怎么才回来啊?我还以为你们.......”话到一半,忽而瞥见段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心中顿时一紧,纷纷躲到了若仙和张无忆的身后。

    若仙苦笑一声,安慰道:“志儿,旬儿别怕,这位哥哥是若仙姐姐的朋友,快把行礼中的干粮拿来。”

    鄢旬听后半信半疑,仍是不肯露头,死死拽着张无忆不放。到底是鄢志年龄长些,胆子也大,他将若仙马背上的行礼截下,从中取出水和干粮,递给了若仙。

    “段大哥,给!”若仙伸手递过,段羽一言不发,接过水和干粮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若仙眼见段羽这般风卷残云般的吞食,不觉眼中一酸,几欲落泪,试想段羽风度翩翩,俊逸儒雅,今日竟变成这般模样,其间到底生了多大的变故才会令他如此。若仙心思细腻,智慧超群,自打张无忆说出段羽有轻生之念时她便已隐隐猜出些端倪,心想此事定和林茵茵有关,他二人形影不离,当日同去黑木崖下调解争端,这会儿却独独只见他一人形单影只,意志消沉出现在这,其中必然生了变故,细思极恐,就连若仙也不愿猜度下去。

    “段大哥,你慢点吃。”若仙好言相劝,可段羽实在太饿,不但半盏茶的功夫便将那些干粮一扫而空,鄢旬在张无忆背后探出脑袋,见他那样吃相像是能吃下一头活牛,吓得腿脚一阵哆嗦。

    吃完干粮,段羽走到六角亭中坐下休息,若仙和张无忆两人也跟了进去,唯独那鄢旬害怕,死活不肯进到凉亭,无奈之下,若仙只好让鄢志在外陪他。

    秋风清爽,带着丝丝凉意从林间而过,响起一片沙沙声,凉亭之中,三人席地而坐,缄默不言,也不知过了多久,若仙终于按耐不住,问道:“段大哥,当时黑木崖下一战,你还有林姐姐都去哪儿了?今日......今日你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段羽听后浑身一震,顿觉心痛如绞,胜似断肠,他怒目圆睁,布满血丝,良久之后方才冷静下来,叹了口气说:“都怪我没用,武功不济,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寥寥数语,尽显世间沧桑。

    蓦然间,若仙只觉心中“咯愣”一下,泪水簌簌而落,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任其肆虐。虽说她早已猜到些端倪,可仍是不愿相信,这会儿听段羽亲自说出,犹如被人当头一棒,脑海中一片空白。

    “林姐姐她......她死了?”若仙心中仍是不甘。

    段羽苦笑三声,冰冷说道:“她......她被汪直那恶贼打下了......万丈深渊......”

    “嗡”的一声,若仙一个踉跄,软了下去,好在张无忆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搀住,心中奇道:“他们口中所说的林姐姐又是何人?是仙儿的至亲之人吗?”继而听到她是被汪直所杀,心中不忿道:“又是这个汪直,这人当真大奸大恶愕,下次遇到可不能轻易饶过此人。”

    休息片刻,若仙渐渐好转,只见她“噌”的一下蹿起,咬牙道:“不,段大哥,我不相信林姐姐就这么死了,她只是跌落悬崖,未必就会摔死,况且林姐姐武功高强,没......没这么容易死的。”

    段羽仰天长叹,痛心道:“我又何尝不希望如此,可黑木崖下奇峰险峻,断崖横亘,深度岂止万丈?若是人跌下去又岂能有活命之理?况且,数月之前,我曾想亲自下到深渊之下,寻回她的尸体,可断崖陡峭,深渊一眼望不到尽头,岂是人力可及?心灰意冷之下,我本想纵身跃下,从此随她而去,可想到她大仇未报,饮恨九泉,难免变成怨鬼,于是我对深渊发誓,先替他灭了玄阴宗报了大仇,再去寻她。”

    若仙不想段羽竟如此痴情,心中感叹:“林姐姐若是知道段大哥这样待她,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忽而又想起一事,问道:“段大哥,当时黑木崖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又为何到了这里?”

    原来当日汪直带着锦衣卫和玄阴宗的门徒在黑木崖下布下埋伏,以九香软骨散暗算众人,此毒奇诡,中毒者除非武功达到化境,否则立时失去武功,一时间,数百名江湖上的豪杰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众人之中只有方胜和向天行二人武功臻入化境,他二人拼死周旋,可惜被玄阴宗的高手缠上,好在林茵茵在危急之中赠以灵药,令段羽和武当冲灵道长恢复武功,继续与贼人周旋.混战之下,汪直很快便对上了二人,此时他的葵花宝典已经大成,武功奇高,哪怕是林段二人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就这样,一战之下,林茵茵被汪直劲风扫中,一掌打下了万丈深渊......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两界山

    三日后,气朗天清,淡云舒卷,五人三骑悠悠行走在官道之上,适时已入深秋,两边草木枯黄,满目萧条,走不多时,一条明溪横亘,浅流纵横,隽秀多石。

    为首马背之上一男一女,男的剑眉星目,棱角分明,一袭蓝色锦袍,儒雅不凡。女的肌肤胜雪,面若桃花,一双媚眼烟波流转,着一身淡青色挑线裙,金缕银线丝丝入扣,绕着点点腊梅,可谓极美。

    走近浅溪,只听那少女咯咯笑道:“无忆哥哥,前面有一条小溪,你去装些水吧。”声如黄莺,空灵婉转。

    张无忆翻身下马,接过水囊,来到溪边,但见那一汪溪水明澈清幽,汩汩流淌,忍不住先尝了一口,溪水入口,甘之如饴,沁人心脾,张无忆只觉身上倦意俱消,立时神清气爽。他解下水囊,将其灌满,正欲起身时忽见前方百丈开外立着一块大理石碑,石碑虽远,但张无忆目力极佳,凝神细看之下,发现石碑上刻有“两界山”三个大字。

    停留片刻,无忆拎着装满的水囊返身而回,刚走到众人马前便忍不住问道:“仙儿,段大哥,你们可知这两界山是什么地方?”

    段羽想了片刻后沉声道:“两界山乃是沧州和德州的分界,可谓一道天然屏障,古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眼下我们脚下所走的官道,乃是太祖年间责令修建,而两界山却是古来有之。”

    张无忆奇道:“那这么说来,也可从这两界山中前往沧州了?”

    段羽仍是面无表情道:“不错,若论路程,从官道上绕行的话,仍需三日时辰,可要从两界山穿行而过,则只要一日一夜便可到达沧州境内。”

    鄢志鄢旬二人一听,立刻叫唤起来,嚷道:“既是如此,那为何我们要舍近求远,不走两界山而走官道,这岂不是白白多行了三日?”这三日来,二人与段羽朝夕相对,心中已不似先前那般害怕,后又听若仙说他曾在黑木崖下与汪直大战,心中更是暗生亲近。

    二人所问也正是张无忆心中所惑,这会儿和鄢旬,鄢志二人一道齐齐向段羽望去。

    若仙忽地笑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虽说这两界山毗邻沧州,可大大减少行程,但却无人愿意从那两界山中而过。”

    张无忆三人同时奇道:“这是为何?”

    若仙敛住笑容,郑重道:“那是因为此山地处德州和沧州交界之处,东临渤海,时常有强人流寇活跃其间,专门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他们武功高强,行踪隐秘,素喜以人肉为食,丧尽天良,还与海外倭寇勾结,就连我们日月神教也不敢贸然打这里的主意。”

    张无忆听后连连点头,心想:“原来是这个缘故,难怪路上来往商客都宁愿绕路行走官道,而不愿冒险从两界山中而过。”

    鄢志鄢旬听后一愣,连忙改口道:“那咱们还是从官道上走吧.....”

    若仙不语,目光投向段羽,问道:“段大哥,你的意思呢?”

    段羽沉默不语,过了良久后才叹道:“从两界山走吧......”

    鄢志鄢旬倒吸了口凉气,惊得哇哇乱叫,张无忆也是不明所以,虽说自己倒不惧那些个强人流寇,可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次前往沧州最主要的便是找到周长风,取回倚天剑,实不愿在此旁生枝节。

    段羽又道:“倘若你们有所顾忌大可往官道上绕行,三日后我们在沧州城内汇合。”语气平淡,丝毫没有波澜。

    张无忆听后心中大为不忿,心想:“瞧你这意思认为我们都是胆小鬼咯?”一时间热血上涌,豪气道:“这倒不必,不过三五毛贼,不足为虑,况且你有伤在身,让你独自上路,我们也过意不去,这样,我们和你一道,也往这两界山中走上一遭。”

    若仙凝神细思,总觉得段羽不会无端深入这两界山中,想必是有什么目的,至于是何目的,她却一时捉摸不透。鄢志鄢旬见此光景,深知绕行无望,反倒安静了下来。

    五人一经决定便立即翻身上马,缓缓朝那两界山的方向而去,过往路人见了无不驻足惊叹,震撼莫名。

    段羽一人一骑走在最前,鄢志鄢旬跟在其后,张无忆和若仙走在最后,不多时,三人便跨过那一人高的石碑,正式进到两界山中。

    两界山中密林缠绕,碧树交错,一条蜿蜒山路自西向东,恍若玉带天成,此间林木多为常青树,时下虽已入秋,却仍旧绿意不减,更显幽深可怖。

    山中静谧,惟有马踏阵阵,经对面山谷回荡,在耳边经久不绝,可越是如此,越让人觉得诡异,鄢志鄢旬不禁联想起那强寇吃人的场景,不觉脊背发凉,冷汗直流。

    越往里走,山路反而变得更加平坦,到最后,两旁树木变得稀疏起来,五人又走过一程,不知过了多久,竟来到一处矮坡之上。就在此时,张无忆心中警觉徒起,紧接着三匹马儿接连变得暴躁不安,长鸣不已,再也不行半步。

    鄢志鄢旬不知有变,猛力抽打,那马儿吃痛,却仍是不前,而是长嘶一声,前脚凌空,后脚朝地,直直的站立了起来,二人不料如此变故,没有防备,只听“哎哟”一声,眼看就要跌下马背来。

    若仙见此心中大惊,急喊一声:“志儿,旬儿小心!”就要跃下马背,谁知有两人更快,眨眼之间,张无忆和段羽便已欺身而至,他二人一人抓住马鞍,猛力一滞,一招千斤坠将马儿固住,另一人轻拍出两掌,拂过鄢志鄢旬,使他二人安然落地,这样一来,二人无恙,终是虚惊一场。

    鄢志惊魂未定,忽又破口骂道:“死马,烂马,偏在这儿使什么性子,看我不抽你......”说完就要扬鞭打下。

    “志儿!不许胡闹!”若仙一声呵斥,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护在二人身旁。鄢志鄢旬俱是一惊,但很快便明白了过来,肯定是有人在暗中使坏,惊了马儿,才会如此,不经意间又想起若仙之前讲的种种,二人吓的抱作一团。

    张无忆忽地冷哼一声,朝一处喊道:“朋友,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话音刚落,四周灌木之中忽地蹿出十来个手持刀斧的彪形大汉来,但见他们各个满面虬髯,凶神恶煞,一见张无忆几人便围了上来,不住打量,眼中泛着贪婪。紧接着,从他们身后走出一位灰衣人,此人生得面相丑陋,犹如判官,一对眉毛更是连在一块儿,形成一个长长的一字。

    那灰衣人先是扫视了一下五人,随后阴测测的说道:“呵,几位真是贵客,想这两界山中多时不见人影,没想到今日却一下来了五个......”忽地余光瞥见若仙,顿时眼中精光暴涨,透着淫邪,兴奋道:“里面居然还有个绝色的妞儿?看来上天待我不薄,我陆阿才今日要转运了。”

    那十几名悍匪闻言,都哈哈淫笑不止,目光猥琐,夹杂着**,盯着若仙。

    若仙心中厌恶至极,暗骂:“你们这几个毛贼好大胆子,连姑奶奶都敢调戏,待会便将你们的招子一双双都挖出来。”

    只听其中一名强寇忽道:“陆管事,需不需要去禀告几位当家的?”

    陆阿才眼珠一转,打断道:“禀告自然是要禀告,可也得先让我们享受享受,倘若我们现在就回去禀告,几位当家的将人带回,哪还有我们的事儿?”

    那人听后,略微迟疑,似乎有些为难,吞吐道:“可是......倘若有人走漏风声,让几位当家的知道我们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陆阿才桀桀怪笑,阴测测说道:“你瞧咱们这些弟兄可都是憋了好久了,待会儿等我完事,让他们一个个来,等兄弟们都玩尽兴了,自然不会有人走漏风声。”

    那人听后仍觉不妥,可看到若仙绝色姿容,体内**立时蹿起,恨不能立刻将她剥的一丝不挂,哭爹喊娘。

    张无忆见那些个莽汉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若仙,还不时露出邪笑,心中早已愤怒至极,就在他想动手之际,忽听段羽淡淡说道:“不想死的,把七绝梅花针和天蚕宝甲交出来。”

    此言一出,几人面色大变,警惕道:“你......你是谁?怎知这两样东西?”

    段羽一脸淡漠,平静道:“这你们无需知道,只需将这两样东西交给我,我便不为难你们。”

    若仙心中一紧,暗想:“原来段大哥是为这两样宝物而来,可是他怎知这东西在这两界山中呢?”

    陆阿才脸色古怪,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听他冷哼道:“我不知道阁下从何得知这两样东西,今日既然你们进了两界山,就别想着再出去了。”说完长啸一声:“上!”十几名大汉手持刀斧向他逼去。

    段羽冷哼一声,脚下坎位变作坤位,身子只消一侧,顿时让一大汉跌了个狗吃屎,随后他右坤位变换至离位,足下轻轻一勾,又撂倒一人,这几招身法一气呵成,几乎同一时间内完成,轻巧灵动,变幻莫测,令人咋舌。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七绝梅花针

    鄢志鄢旬二人见段羽在强寇环伺之下腾挪闪跃,气定神闲,动作飘逸如仙,不由为之神往,口中大呼过瘾,就连张无忆见他身法也微感诧异,心想:“咦,段大哥所使身法怎地这般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心念所致,便更加凝神观察。

    陆阿才心潮起伏,面上表情阴沉,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如此难缠,这回他所带出来的十几名流寇虽非一等一的高手,可拳脚功夫已然不俗,若是一般的江湖中人遇上,恐怕早已伏诛。

    段羽乐此不疲,展开凌波微步,在强寇中来回穿梭,那些强寇只觉眼前残影阵阵,忽闪忽灭,根本瞧不清对手位置,惊慌之下,举刀一通乱砍,却是连段羽半片衣角也不曾沾到,相反,段羽扰其心智,出其不意,时不时便出手撂倒一人,这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十几名强寇已倒下七成。

    张无忆越看越觉得熟悉,心中嘀咕道:“乾位......无妄......归妹.......坤位......接下来应该是?同人?”心念到此,果见段羽步伐再变,却是由无妄位踏至同人,一钩一带之下,又将其中一名强寇撞飞。张无忆脑海中灵光一闪,眼中精光乍现,恍悟道:“是了,归妹趋无妄,走乾变坤,转乾位至同人,同人趋大有......段羽这身法竟与那太乙真经中的灵虚步如出一撤,皆由易经八八六十四卦演变而成。”既已想通,张无忆心中又奇又喜,奇的是难道段羽也曾修炼过太乙真经,是以精通灵虚步的变化?喜的却是对于这灵虚步自己尚有许多不明白之处,日后大可向段羽请教。他一边细看段羽身法,一边在脑海中演化灵虚步,猜测他接下来所要行踏的方位,这须臾之间,倒真被他猜对了九成。

    随着强寇一一倒地,陆阿才心中大骇,表情也变得僵硬,他深知遇到了硬茬儿,凭自己和手底下这几名虾兵蟹将断不是敌手,慌乱之下,忽地急中生智,眼角扫过一旁的若仙等人,心想:“既然硬的不行我就跟你来阴的,嘿嘿,只要我拿下那个小娘皮,然后以她性命相要挟,我就不信你不就范!”心念急转之下,陆阿才眼中闪过一丝阴毒,就在段羽即将撂倒最后一人之时他突然发难,一招狮子搏兔,斜斜攻向若仙三人。

    张无忆正沉浸于灵虚步的奥妙之中,忽觉眼前黑影一闪,陆阿才已欺身抓向若仙等人。

    “小心!”张无忆情急之下急吼一声,九阳真气立时凝于掌心,就要飞身而来。

    若仙心头一震,她不曾料到陆阿才竟向自己偷袭而来,略一急思,旋即明白了他的用心,冷笑一声,右手轻轻一拂,将鄢志鄢旬二人卷向张无忆那边,口中喊道:“无忆哥哥,劳你照看好你的乖徒儿,这人便教给我吧。”话音刚落,只见若仙不退反进,玉足轻点,迎向陆阿才。

    陆阿才本以为心思暴露,偷袭不成,正待寻思如何趁乱遁走之时,发现那少女竟主动贴了上来,顿时心中大喜,手腕朝上一翻,急欲扼住对方命门。

    若仙见状,嘴角微扬,不动声色,待二人相距不过二尺左右,忽地娇躯一斜,向右偏了三寸,随后“嘤”的一声,软剑出窍,横削陆阿才的右手。陆阿才偷袭在先,本以为就要拿下若仙,谁知关键时刻对方身子一滑,向泥鳅一般从身边而过,情急之下,方要转身再攻,只觉眼前银光一闪,右手手腕处立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灼痛,定眼望去,不由吓的他亡魂皆冒,右手手腕处齐掌而断,血流如柱,急火攻心之下,陆阿才一声哀嚎,两眼一抹黑倒栽了下去。

    张无忆见陆阿才右手被斩,若仙安然无恙,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刚要开口却听若仙冷声道:“你这恶贼,刚才姑奶奶就看你不爽,一双招子总在乱瞄,惹人心烦,如今落在我的手里看我怎么治你。”说罢,手中软剑一抖,直往陆阿才双眼刺去。

    “若仙且慢!”一声长啸传来,若仙听后一愣,手中长剑滞了滞,发现段羽不知何时挡在了陆阿才身前。

    若仙收回长剑,盯着段羽,眼中闪过异色,疑惑道:“段大哥?你为何要替这流寇求情?”

    段羽摇了摇头道:“我非替他求情,只是还有事情需他斡旋,请看在我的面上,暂且饶他不死,待我正事办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若仙想了想,试探道:“是为了七绝梅花针和天蚕宝甲?”

    段羽不答,似是默认,眼中却透露着无比的坚定,仿佛不得到这两件宝物誓不罢休。

    若仙知他心意已决,也不刻意为难,叹了叹道:“罢了,段大哥,瞧在你的面上我就暂且让他多活一阵。”随后将软件重新束于腰间,走向张无忆。

    张无忆听了二人对话后心中疑惑更甚,见若仙走来,忙急急问道:“仙儿,这七绝梅花针和天蚕宝甲是什么东西?”

    若仙本就无意隐瞒,这会儿见张无忆问起,便将所知一一说了。

    这七绝梅花针乃是一种天下无双的暗器,据传是由一名叫做织田信长的倭国之人锻造而成。此人生于倭国之地尾张,在他人眼中,织田信长不拘于礼节,偏爱和人斗狠,且每次与人斗狠都是大败而归,可他不以为然,屡败屡斗,屡斗屡败,因此,在当时,人人都称他为尾张第一大傻瓜。殊不知大智若愚,织田信长虽看似行为怪诞,与世格格不入,实则心思灵巧,天赋异禀。由于他与人打架斗狠屡屡败北,心生不甘,料想全是因为自己身无长物所致,于是遍访名师,搜集各式古籍,想要锻造出属于自己的兵器。数年之后,织田信长终于集百家之所长,创造出了当时震惊倭国的“七绝梅花针”。

    此物号称天下第一暗器,一旦使将,无声无息,速度之快,肉眼难辨,更有传言它需以人的血肉之躯温养才能达到心神合一的境界。织田信长创造出“七绝梅花针后”恰逢尾张烽烟四起,今川义元亲自领兵三万攻打尾张,织田信长深知无法正面与之抗衡便屡出奇谋,暗中招揽培养一批忍者,并将“七绝梅花针”温养在他们头领的血肉之中,待此物彻底与之融合,织田信长便派他们出城刺杀今川。那“七绝梅花针”终究不负众望,与今川一战中大放异彩,将对方军营中数百名军官杀得片甲不留,就连今川义元也未能幸免。因七绝梅花针一经施展,会在人心口处留下一朵梅花,故因此而得名。

    张无忆听后大为所动,心想:“原来此物竟出自倭国,不知是否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忽地,无忆想起一事,又道:“仙儿,既然这是倭寇的东西,怎又会出现在江湖武林之中?”

    若仙微微一笑道:“这便是我接下来要说的,那七绝梅花针乃是不世神兵,所用材料天下罕见,织田信长究其寻遍整个倭国也只能造出那么一件,可它极是认主,一旦与人融合便再难分离,除非那人死去,织田信长忌惮此物威力,不愿他与别人融合,因此暗中派人下手,想要将那名身负七绝梅花针的忍者除掉,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名忍者心智超绝,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于是趁着织田信长发难之前,便逃出了尾张,一路向东,最后逃出了倭国。”

    “那他逃到哪儿去了?”张无忆追问。

    若仙道:“织田信长大将之资,整个倭国都有他的眼线,那名忍者见避无可避,一怒之下,索性驾船东渡,来到了这里。”

    张无忆惊呼:“来到了两界山?”

    若仙点头道:“不错,这便是两界山流寇的由来,那忍者来到这里后,占山为王,因为七绝梅花针的缘故,很快便在江湖中有了名头,沧,德两州的绿林中人闻讯纷纷投诚而来,而他因语言不通,又急需有人辅佐,于是大开山门,收纳强寇,壮大势力。”

    鄢志鄢旬听得好奇,忍不住问道:“那就没人来管他们吗?任由他们在此胡作非为?”

    若仙苦笑回道:“这倒不是,这里紧靠沧州德州,又东临渤海,可谓四通八达,因强寇横行,弄人心惶惶,不少商贾富绅不得不绕道远行以保性命财物,朝廷听闻此事后,也曾派兵前来剿寇,可一来官兵羸弱,久疏战阵,不愿卖力劳累,二来,强寇狡诈凶狠,凭借两界山有利的地势据山而守,反倒将朝廷兵马屡屡挫败,时间久了,便再无人敢前来剿匪。”若仙停下稍作思忖,接着道:“期间也曾有江湖上的能人豪杰结伴而来,想要为民除害,其中不乏名震江湖的高手,可一番较量之下,也是死伤惨重,接连有高手倒在七绝梅花针之下,从此以后,七绝梅花针之名传遍江湖,两界山也成了禁地。”

第一百九十八章 逍遥寨

    三人听后颇感兴趣,都很想瞧一瞧这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七绝梅花针”到底有何独特之处。

    这时,十几名强寇皆已被段羽放翻,倒在地上鬼哭狼嚎,撒泼打滚,鄢志素来胆大,这会儿回想起方才全因这伙儿毛贼,自己那马儿险些将自己和鄢旬摔下马背,不由怒火中烧,“蹭”的一声跑到强寇身旁,二话不说,一顿拳打脚踢,他自幼跟着孙傲习武,武功颇有根基,这会儿怒气难平,手脚上都牟足了劲儿,直打得强寇们哭爹喊娘。

    若仙见了,心中大快,在一旁拍手叫好,这样一来,鄢志打得更加卖力。对此,段羽只是冷漠的瞥了一眼,似乎并不关心这群人的死活,只见他从马背儿上取下水囊,然后猛力朝陆阿才脸上泼去。

    “哗啦”一声,陆阿才昏迷中只觉面上一凉,浑身打了一个冷颤,随后幽幽醒来,才一睁眼,顿觉右手处一股灼痛感袭来。

    “哎哟,我的手......”陆阿才一声怪叫,又险些昏厥。段羽眼疾手快,不等他再次昏厥,立即出手封住了他的鸠尾,巨阙两处大穴,随后冷冷道:“识相的快把七绝梅花针和天蚕宝甲交出来,否则的话......”话音刚落,段羽一指点出,一道剑气自指间呼啸而出,将三丈外的一块岩石击的粉碎。

    陆阿才见状倒吸了口凉气,一时间忘了疼痛,连滚带爬的来到段羽身边,失声道:“好......好汉饶......饶命,你所说的那两样东西确实不在小的身上,我们不过是几个小喽,怎有天大的福分拥有这两样神兵利器......”

    其实段羽心中有数,这么做意在立威,逼他们说出实话,只听他一声断喝:“混账,死到临头了还在胡说八道。”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儿杀意。

    陆阿才惊得亡魂出窍,连连扣头道:“好汉饶命,这两样宝物真不在小人这里,它在......”话说一半,欲言又止。

    段羽一怔,忙道:“在哪?”

    陆阿才挣扎片刻,心想:“横竖都是个死,索性将知道的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己寻去......”

    依照陆阿才所言,这七绝梅花针原先确实曾在两界山出现过,也打败过江湖上不少成名高手,可在十年以前,这“七绝梅花针”便随着仓兵卫一齐消失了。当年仓兵卫从倭国东渡而来,在这两界山中占山为王,专以打劫过往路人为生,只因他武功高强,身法诡异,又有“七绝梅花针”这样的神兵,很快便在这里建起了山寨,引的附近大大小小的流寇纷纷闻讯前来投靠,一时间,仓兵卫的势力逐步扩大,接连击败了朝廷派来剿匪的兵马和一群替天行道的江湖人士,俨然成了两界山的土皇帝,可好景不长,就在十年前,两界山中出现了一伙来路不明的刺客,这些刺客武功诡异,身法奇特,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还能化形分身,短短数月之间,便杀了山寨中不少人物,仓兵卫知道后长叹一声:“该来的,迟早还是要来的”之后便约了那些刺客在后山相会,数日之后,山寨的兄弟赶到后山,发现地上躺着七八具黑衣刺客的尸体,细看那些人的装束,分明都不是中土之人,惊疑之际,赶紧四下寻找仓兵卫,可众人将整个两界山都翻了个遍都不曾发现仓兵卫的踪迹,至此以后,仓兵卫和“七绝梅花针”便一齐消失了,因为山寨中多为四方聚来的流寇,这几年全仰仗仓兵卫和“七绝梅花针”才在江湖上打下赫赫威名,外人不敢来犯,他们担心倘若仓兵卫失踪这则消息一旦流出,势必会引来灭顶之灾,于是召集众人,歃血为誓,誓死保守这一秘密。

    陆阿才一口气将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眼神希冀的盯着段羽,希望段羽能网开一面,饶他一命。

    段羽呆了一阵,神情很是失落,过得片刻,只听他回神道:“山寨在哪?快带我过去。”一把扣住陆阿才的肩头。

    陆阿才吃痛,立时求饶道:“好汉饶命,饶命,我.....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段羽冷哼一声,押着陆阿才走在前面带路,张无忆和若仙等人牵过马匹,紧随其后。

    几人朝前走了一阵,又绕过一条山溪,最后来到两界山腹中,这里地势平坦,道路开阔,四通八达,在其中心处有一座山寨拔地而起,远远瞧去,山寨上旌旗摇曳,哨岗密布,倒似行军打仗一般,山寨自北向南而建,绵延数里,正门中间横挂有“逍遥寨”三个大字。

    陆阿才忽而止步,悻悻道:“好汉,这里便是山寨了......”

    “好一个逍遥寨!”若仙长叹一声,心想这“逍遥”二字意在洒脱,不拘于外物,乃是一种很高的意境,可这群强寇杀人放火,胡作非为,却在这自称逍遥,当真是讽刺至极。

    段羽凝思片刻,忽而开口道:“你去叫门,就说有人前来拜访。”说罢,右手一松,放开陆阿才。

    陆阿才愣了愣,未曾想到对方竟这么轻易放过自己,惊愕之余,心中也闪过一阵怨毒,恨道:“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等下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口中却连连称谢,然后风也似的朝山寨奔去。

    若仙秀眉微蹙,向前一步问道:“段大哥,你就这么轻易的放虎归山了?”

    段羽冷笑一声道:“放长线,钓大鱼。”

    果然,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逍遥寨”内人影闪动,尘土飞扬,脚踏阵阵,不多时,山寨大门敞开,从里面奔出四十多名劲装大汉,将张无忆等人团团围住。

    段羽见状朝若仙笑了笑道:“你瞧,大鱼来了!”其实段羽早已做了一番算计,倘若押着陆阿才进寨,难免让人心生警惕,徒增变数,倒不如放他前去报信,他吃了暗亏,心生报复,又见对方人少势微,肯定会在禀报中煽风点火,这样一来,反倒能将对方引出寨,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陆阿才一见段羽和若仙,双眼几欲喷火,指着他二人恨声道:“大当家的,二当家的,就是他们!”

    话音刚落,忽从对面人群中走出二人,这二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瘦者面目清秀,青衫长袍,眉宇间透着三分邪气。矮胖者眉目挤作一团,凶神恶煞,犹胜夜叉。只听那高瘦者阴阳怪气先道:“鄙人笑面秀才苏钰见过几位!不知几位今日造访,未曾远迎,实在是失礼失礼”

    若仙“呸”了一声,叱道:“少在这里假惺惺的装好人。”

    笑面秀才不怒反笑,脸上更是闪过一丝兴奋,道:“这位姑娘真会说笑,美人在此,在下又岂敢放肆。”双眼更是不住的打量着若仙。

    那矮胖者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粗声喊道:“二弟,何必与他们废话呢?咱们逍遥寨多久没开张了,不想今日他们几个竟然自动送上门来,待会儿将男的一刀一个,杀了了事,女的嘛,压回去给兄弟们乐呵乐呵!他奶奶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俊的娘们儿,今晚老子得好好尽兴一番。”

    若仙闻言大怒,脸上泛起一片羞红,她尚未出阁,又贵为日月神教圣女,几时听过这等污言秽语,只听她娇斥一声,软剑出鞘,一收一放,动作极快,瞬息间便砍下一人一只耳朵来。那人丢了耳朵,起初不觉,过得片刻,发现右耳处温暖湿滑,用手触摸,但见鲜红一片,吓得几欲昏倒。一群强寇面面相觑,除了高瘦两位当家之外,均不曾看清对方如何出手。

    矮胖者见状大怒,怪叫道:“好哇,小娘皮竟敢逞凶,给我上!”

    若仙一招得手,心中极为解恨,也不急着再次动手,只见她玉手一扬喝道:“慢着!”

    矮胖者怔了怔道:“怎么?害怕了?”

    若仙“啐”了一口,笑道:“姑奶奶不杀无名鼠辈,你先报上名来。”

    “黑罗刹宋江”

    说完,那黑罗刹一声令下,强寇纷纷朝前逼去。若仙眉毛一挑,立刻朝张无忆使了个眼色,届时二人齐齐出手,一左一右放倒两人。

    黑罗刹大吼一声,接过两把刚叉,朝张无忆刺去,与此同时,笑面秀才身形一晃,来到段羽身前,从腰间抽出一把铁骨玉扇拍向对方。

    张无忆见对方双叉刺来,心念一动,脑海中立时浮现出刚才段羽所使凌波微步的情形,当即脚踏八八六十卦位,施展出灵虚步来。

    段羽见了也是一惊,微“咦”了一声后,毫不犹疑的施展起凌波微步。

    霎时间,二人左闪右避,残影交杂,于群寇之间来回穿梭,掀起阵阵烟尘,笑面秀才和黑罗刹二人左砍右刺,气喘吁吁,却连对方半片衣角也没沾到,不由心中大骇,命人一齐围攻。

    众寇得令,一拥而上,兵戈铿锵,火光四射,只听“哎哟”之声四起,原来一群人砍做一团,伤的都是些自己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天蚕宝甲

    斗得片刻,张无忆和段羽二人步法更快,将围攻而来的一群强寇冲的四零八落,狼狈不堪。鄢志鄢旬瞧的精彩,不由拍掌叫好。

    笑面秀才心中大骇,他向来自负武功高强,又有天蚕宝甲护体,自打仓兵卫和七绝梅花针双双失踪以后便与其结义兄长宋江二人掌管“逍遥寨”,备受沧,德地界的流寇尊敬,可今日,当着自家兄弟面,竟连两名少年都久拿不下,这事若是传了出去,日后他还怎么在两界山一带立足?他静下心来,暗中观察,发现眼前这两名少年身法着实不凡,飘逸灵动,空灵出尘,要想抓住他二人着实不易,正出神之际,忽听鄢志鄢旬两人大声叫好,心念一动,立刻计上心来,只见他闷哼一声,飞身而起,双足一弹一收,铁扇所及之处竟是朝着鄢志鄢旬二人。

    鄢志鄢旬二人见众人斗得精彩,无暇旁顾,只觉眼前黑影一闪,一道劲风弹指而来,二人吓了一跳,急忙后退,可他二人毕竟年少,武功虽有根基但较笑面秀才这等强寇还远远不够,慌乱之下,未及脚下顽石,一个趔眦,“哎哟”一声仰面摔了下去。

    二人吃痛,龇牙咧嘴,暗骂顽石挡道,又痛恨强寇偷袭,可谁曾想,这一摔倒恰好让鄢志鄢旬躲过一劫,方才苏钰发难,铁扇呼啸凌厉,眼看就要扫中二人,不曾想他二人忽然往下一沉,躲过了致命一击,这大大超出了苏钰的意料。

    苏钰一击不中,愣了一愣,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立刻手腕向上一翻,铁扇朝下,右手变掌为爪,抓向鄢志鄢旬。

    另一面,段羽和张无忆正与众寇纠缠,忽听鄢志鄢旬怪叫,忙分神而望,却瞧见苏钰正朝二人动手,情急之下,二人立时猛一提劲,摆脱众寇,朝这边而来。虽说二人身法神妙,轻功了得,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也绝难解救,眼看苏钰就要得手,段羽募地长啸一声,一股真气激荡,自丹田涌入手少阴心经,汇集于右手小指,少冲剑激射而出。

    苏钰一爪按在鄢旬肩头,还未及抓牢,忽地心中警兆陡起,眼皮狂跳,他心中暗道不妙,也来不及多想,急忙撇开二人,身子侧移,想要避过段羽一击,可少冲剑轻灵迅速,一气呵成,论速度和精准,就是连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暗器也略显不足,又岂是能够轻易闪避?张无忆与段羽并肩而行,这会儿见段羽出手,心中好不惊奇:“这是什么武功?怎会这般凌厉迅猛?而且剑气似乎是自他的手指间射出,真是奇怪!”先前见段羽出手,张无忆便有此疑惑,只是当时二人离的较远,他出手又急,无忆并未瞧的真切,可这会二人相距甚近,瞧的清楚,这剑气分明是自他的右手小指处扫出。

    段羽使出这招,心中也是一怔,这招少冲剑乃是六脉神剑最后两剑,当时渡嗔和尚传他正宗六脉神剑剑谱,六剑他只习成四剑,独独最后的少冲剑和少泽剑还未习成,这些时日,他也偶有参悟,可心中杂念太多,灵台不澈,始终参悟不透,不料今日救人心切,于千钧一发之际心有所悟,竟鬼使神差般的冲破桎,将少冲剑使了出来。

    苏钰仓促间猛然变招,重心不稳,身法难免有些偏颇,可少冲剑乃是六脉神剑之中最为轻灵迅速的剑招,又岂容他出半点偏颇?剑气如虹,破风长啸,如流星般扫过,苏钰变招不及,被剑气击中胸口,顿时发出一阵沉闷的金属敲击之声,而他却只微微后退了两步,毫发未损。

    “天蚕宝甲!”段羽惊呼,眼中闪现惊喜之色。与此同时,苏钰冷笑一声,再次欺身上前,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他本不想过早的暴露出这宝物在他身上,才极力躲避段羽剑气,可终究还是慢了半拍,未曾躲过,反而暴露了天蚕宝甲,一气一下,索性不再有所顾虑,放手拼杀。

    段羽眼见鄢志鄢旬危急,又接连扫出四剑,可剑气击在天蚕宝甲之上如泥牛入海,只留下数道“铿锵”之声。

    天蚕宝甲产自西域,乃是由乌金丝经过文武火锻造七七四十九日,再融入西昆仑的寒铁冰晶炼制而成,穿上后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内力不化,就是遇上武功臻入化境之人,也绝难破的了他,相传当年是由一位西域番僧鸠摩空带入中土,鸠摩空此人虽为出家之人,却也是个武痴,武功之高世所罕见,放眼西域,他的武功已无敌手,为此,鸠摩空感到很是落寞,想寻一对手而不可得。无意之中,他得知中土武功博大精深,奇人异士数不甚数,或许能够找到与之匹敌甚至打败他的人,于是他不远万里,自西域来到中土,一路上不断挑战各大门派的高手,他武功极高,被他挑战的各大派高手接连败北,无奈之下,为顾及中原武林的面子,这些门派不得不出面去请一些武林名宿归隐的前辈高人前来与之一较高下,可结果仍是以惨败结局,就连少林寺的方胜大师也以半招惜败。

    鸠摩空横扫中原各大高手,傲气大盛,认为中原武林不堪一击,比不上西域的武功,更在沧州设下擂台,扬言若谁能打败他就将西域至宝天蚕宝甲赠送于他,可当时江湖武林中的高手相继不敌,虽觊觎天蚕宝甲,却也是无可奈何。就在设擂后的第三日黄昏,沧州城里忽然来了位老者,他一身青衫粗布,头戴斗笠,手里还拿着一葫芦烧酒。他二话不说,“噌”的一下跃上擂台,扬言要挑战鸠摩空。众人见他破衫褴褛,满身酒气,只道他是喝醉了口不择言,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那老者见众人唏嘘,冷笑一声,也不多言,直接持起旁边的一根竹节朝鸠摩空攻去。鸠摩空起初也不以为意,任由对方攻来,可三招过后,他心下大骇,那老者出招看似平凡无奇,破绽百出,实则大巧若拙,可谓招招料敌先机,竟迫的鸠摩空连连倒退。鸠摩空顿时警醒,不敢大意,全力对敌。二人斗了三百余招,那老者越斗越勇,剑法越来越快,鸠摩空压力倍增,汗流浃背,就在三百五十一招的时候,那老者一声长啸,一剑抵在鸠摩空的胸口,剑气自竹节激荡而出,竟透过天蚕宝甲直接击在了鸠摩空的血肉之上,鸠摩空被对方剑气扫中,真气一滞,吐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各大门派见此变故,又惊又喜,竟忘了喝彩,纷纷猜测那老者的身份,只可惜,他至始至终都头戴斗笠,看不清他的真容,后来传言四起,说那老者可能是当年威震江湖的令狐冲前辈亦或是昆仑一带的前辈高人,只是无法定论。

    鸠摩空大败后,依言要将天蚕宝甲送与老者并讨教其名号以期再次切磋,可那老者武功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根本无需天蚕宝甲,也无意与他纠缠,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远遁而去。

    鸠摩空大败重伤一事很快便传了开来,各大门派高手觊觎他手中的天蚕宝甲,又怀恨他先前挑战各大派,令自己等蒙羞,于是趁着他受伤未愈之际纷纷联手围攻,想要杀人夺宝。鸠摩空伤了经脉,武功大打折扣,却也不是容易对付,他一怒之下,毙掉数名围攻的高手,逃了出去,可这一番厮杀下来,他的伤势更重,众人忌惮他的武功,不再与他正面硬撼,而是围而不攻,想要一点点将他拖垮,鸠摩空且战且逃,竟逃到了两界山中,届时他心力憔悴,已经奄奄一息。

    众人见他逃进两界山中,犹豫不决,试想两界山中强寇环伺,又有七绝梅花针坐这等天下第一的暗器坐镇,众人不敢擅自闯入,只好守株待兔,守在山前。一连数日之后,众人见无异动,又恐强寇偷袭,这边人数上又不占优势,只好悻悻离开。至那以后,江湖上便再也没了天蚕宝甲和鸠摩空的消息。

    段羽自祖父口中得知这段隐秘,猜测天蚕宝甲很有可能遗落在这些强寇手中,故想既然到了这两界山中便走上一遭,碰碰运气,谁知,竟真的如他所料。只是这宝甲现穿在苏钰身上,刀枪不入,连自己引以为傲的六脉神剑都无法击穿,正惊慌无措之际,只听耳畔一道龙吟之声啸然而起,惊愕之下,忽见张无忆变掌为爪,运起真气朝后猛力一吸,巨力滔天,竟将鄢志鄢旬向前挪出三丈。

    苏钰始料不及,恼羞成怒,本想着留下二人性命牵着段,张二人,出手难免有所顾忌,可这会儿他失了耐心,杀意弥漫,一息之间,铁扇脱手而出,闪着森森白光,斩向鄢志,同时他呼喝一声,一拳跟上,罩向鄢旬。

    张无忆似乎早已料到,待鄢志鄢旬才刚落地,他双爪其出,猛力一抡,二人只感被一股巨力掀起,卷向一旁,张无忆所使乃是擒龙掌法,是由降龙十八掌中的飞龙在天演变而来,一旦使将,威力奇绝,可将十丈之外的人或物变幻方位。

第二百章 意欲何为

    鄢志鄢旬亡魂皆冒,只闻耳畔龙吟阵阵,呼啸而过,身子如陀螺一般倒转了出去,待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竟安然无恙的落到了五丈之外。

    惊慌之余,二人一阵窃喜,定睛望去,忽见张无忆纵跃而起,只在空中轻轻一顿,旋即俯身向前,凝气于掌,迎向苏钰。

    苏钰屡未得手,心中又羞又恼,正蓄力再攻之际,忽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劲力迎面而至,大骇之下,苏钰急忙收掌回避,只见他动作极快,一招金雁横空,提气回旋,想避开劲力,可张无忆更快,一掌未中又是一掌,但见他落地后双脚猛力一蹬,借势弹出,右手划出一道弧线,携起地上无尽枯叶,卷向对方。

    苏钰不料张无忆招式如此迅猛,想要避开已是不及,索性全身猛力一震,凝气于前,然后快速挥动铁扇,准备硬撼。

    霎时间,飞沙走石,龙吟震天,铁扇迎上掌力凝聚的落叶堆,轰然炸开,在双方真气激荡之下四分五裂。苏钰怒吼一声,欺身向前,想要趁对方尚未稳定身形之际给予突然一击,哪知才踏上一步,又一道余劲扫来,情急之下,他只得再次硬接。

    苏钰咬牙接下,起初还不曾察觉异样,只觉得这掌较先前劲道似是强了些许,可他刚想收掌,发现又一道掌风接踵而至。

    “什么?”苏钰心头狂震,慌乱之下只得再次硬起头皮出掌,“轰隆”一声巨响,苏钰倒吸了口凉气,这一掌之后又紧接着一掌,前后共一十八掌,且一掌强似一掌,饶是他武功不俗,又有天蚕宝甲护体,也被掌风震的倒飞了出去。

    “噗”的一声,苏钰口中飞出一口血箭,身子重重的摔在一块巨石之上,立时将其震的粉碎。他亡魂皆冒,冷汗直流,不可思议的盯住张无忆,心有不甘道:“这......这怎么可能?我身着天蚕宝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哪怕是武功已臻化境之人出手也不至于如此狼狈,况且对方看上去只是个少年,难道武功已经通玄?”

    段羽见状,凝眉不语,心中却是破涛汹涌,久不能覆,这天蚕宝甲的威力他最是清楚,当年西域巧匠摩诃多在打造这一宝物时,曾经亲自到访至昆仑山一带,与段羽曾祖父甚为投缘,这寒铁冰晶便是段羽曾祖父亲手送给那人的,后来摩诃多回到西域,将乌金丝与寒铁冰晶巧妙融合,再以文武火锻造七七四十九日方才得以大成。试想,段羽一直引以为傲的六脉神剑尚不能令其有丝毫损伤,其神威可见一斑,恰是如此,张无忆竟然能在一掌之下将身着天蚕宝甲的苏钰打的吐血,这份武学修为岂能不令他心惊?

    张无忆掌势不减,却是扫向另一边的黑罗刹宋江,宋江本与若仙缠斗正酣,忽见二弟苏钰被人重创,紧接着一道掌风直劈而来,心中立时大乱,稍一迟疑,被若仙软剑刺中,割破脸皮,又被无忆掌风扫中,整个人如失控的陀螺一般,在原地转了两圈,而后斜斜的栽了出去。

    平日里,众寇皆以二人马首是瞻,这会儿见他二人均被重伤,哪里还敢逞凶,纷纷弃械投降,跪地求饶。

    陆阿才眼看大势已去,心中一紧,不觉冷汗直流,趁着众人不备,脚底抹油,竟想偷偷开溜儿。

    “哪里走?”鄢志眼尖儿,一身断喝,吓得陆阿才如同失了魂魄,他二话不说,拔腿便逃,可鄢旬早已跟了上来,只见他一个驴打滚儿,蹿到陆阿才身旁,然后伸出右脚,用力一勾,陆阿才心骇已极,哪里还看脚下,被鄢旬那么一勾,重心不稳,立时跌了个四脚朝天。

    “哈哈......”鄢志见状开怀大笑,一扫方才的阴霾,随后,二人从地上拾起两把长刀,一左一右的将陆阿才押到若仙身边,讨好道:“若仙姐姐,这乌龟先前对姐姐出言不逊,这会儿又想逃跑,被我兄弟二人逮了个正着,现交由你来发落。你看,是将他一刀杀了还是折磨一番再杀?”

    陆阿才一听,吓得魂不附体,赶紧向若仙讨饶道:“姑娘饶命,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姑娘,只求姑娘饶了我这条狗命......”陆阿才连连扣头,竟无半点强寇的样子。

    若仙哑然失笑,娇斥道:“姑娘岂是你叫的?叫姑奶奶!”

    陆阿才一听,毫不犹豫脱口道:“是......是......姑奶奶饶命!”

    若仙“呸”了一声,令鄢志鄢旬二人暂将他看住,莫要让他溜了,稍待片刻再来处置,随后她收起软剑,来到张无忆和段羽身旁。

    段羽双目悠悠,扫过宋江和苏钰二人,随后眼光复又停在张无忆身上,顿了顿后由衷赞道:“想不到无忆兄弟竟是位武功深藏不露的少年高手,倒令我着实有些意外!”这话倒也不假,自双方相遇以来,段羽一直沉默寡言,心事重重,只偶尔与若仙说上几句,对于其他人鲜有交流,况且这一路以来,多为赶路,途中少有波折,张无忆自然也不曾露过武功。所以段羽此言并无不妥。

    张无忆见段羽平日里鲜少开口,这会竟夸赞自己武功高强,心中又惊又喜,忙不迭道:“段大哥言重了,你的武功才奇呢,以气化剑,自指间而发,这等剑法我闻所未闻!”

    段羽闻言苦笑一声,叹道:“六脉神剑虽然奇绝,但我只是初窥门径,尚未炉火纯青,加之我如今心魔缠身,难以心神合一,恐怕很难练至大成”缓了缓又无奈道:“况且即使我习成六剑,也未必能破得了这天蚕宝甲,反倒是你,竟能以区区掌力将他打成重伤,这份内力实在令人惊叹!”

    张无忆听后默然,其实这六脉神剑本就是百年前武林中的不世绝学,其威力在于六脉齐开,剑意浩荡,少商剑的雄劲,商阳剑的巧妙灵活,中冲剑的大开大阖,关冲剑的拙滞古朴,少冲剑的轻灵,少泽剑的变化精微,六式缺一不可,惟有融汇贯通才能发挥出其最强的威力,可段羽现下只勉强悟出五剑,独缺少泽剑未成,这样一来,始终无法大成,更无法发挥出六脉神剑的威力,而张无忆则不然,他身负九阳神功,又经太乙真经纳灵引缺,修成纯阳真气,内力早已达通玄之境,单论内力而言,世间可谓罕有敌手,再加上降龙十八掌又是至刚至阳的掌法,经纯阳真气的加持之下,威力更胜往昔,自然能轻松破掉天蚕宝甲。

    若仙忽然开口问道:“段大哥,你找这天蚕宝甲所谓何用?”

    段羽摇了摇头苦笑道:“如今看来,我要这天蚕宝甲也无多大用处,遇上高手,照样没有多大作用,罢了......”段羽情绪变得低落。

    若仙道:“段大哥你就算不说若仙也猜到了几分,你是想借宝甲的威力去对付汪直吧!”

    段羽一怔,叹道:“还是瞒不住你,他杀了茵茵,此仇必须得报,可凭我如今武功,又岂是那阉贼的对手,方才我路过两界山,突然想起这山中似乎藏有两件至宝,七绝梅花针和天蚕宝甲,便想着若是借助这两样至宝或许可以和汪直斗上一斗,可如今来看,哎......”

    若仙隐约间已猜到他的目的,但此刻听他亲口说出仍是娇躯一颤,林茵茵的音容笑貌立时化作虚影在脑海中浮沉,她忽觉鼻子发酸,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是故强忍住情绪安慰道:“段大哥,倘若林姐姐知道......知道你如此待她,她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的!”若仙稍作停顿,又道:“段大哥,其实你也不必悲伤,那阉贼汪直的功力未必能够及得上无忆哥哥,所以这天蚕宝甲也未必对你无用。”若仙见段羽情绪低落,意志消沉,于是帮他分析,想要重新燃起他的斗志。

    段羽稍作迟疑,悠悠道:“其实我找天蚕宝甲主要是为了防备汪直的拈针拂穴功,这阉贼精研葵花宝典,其中的拈针手法尤其厉害,每一针刺出犹如刺出一剑,只是针比剑要轻灵的多,速度和力量更快,让人防不胜防,上次交手,我便吃了暗亏,于是我就想着倘若能得到天蚕宝甲,或许就不用忌惮他的拈针拂穴功了,可现在看来,这天蚕宝甲也未必就能挡得住......”

    “那七绝梅花针呢?”若仙顺藤摸瓜,索性将心中疑问一股脑儿的问了出来。

    段羽闻言,眼光变得深邃起来,只听他郑重道:“阉贼的葵花宝典已经练至大成,出手极快,倘若我要胜他只有比他更快,六脉神剑虽说是门不世绝学,无奈我天赋有限,待关冲剑后实在是难以精进,料想若要完全习成,恐怕非十年之功而不可为,可是我深中剧毒,时日无多,于是我便想到了这七绝梅花针,风闻此物使将起来速度极快,肉眼难辨,我想应该能快过汪直的葵花宝典......”

第二百零一章 准备寿礼

    若仙暗叹一声,段羽所说与她心中所猜倒是相差无几,可对付汪直谈何容易,更何况他背后还有着玄阴宗的势力以及那从未露面的玄阴宗宗主。心弦所至,又想起林茵茵和尚不知身在何处的向天行,悲恸之情顿时袭来,若仙鼻子一酸,忍不住低声抽泣了几下。

    张无忆看在眼里,忙递过一方手帕,安慰道:“仙儿你不要担心,我一定替你救出你爹。”

    刹那间,一道暖流上涌,若仙听了此言心中很是受用,可嘴上却又是另一番说辞,只见她秋波婉转,含羞带泪,嗔道:“你就喜欢说大话哄人,再说,你又是我什么人?为何却要替我救爹?”越往后说,声音越是细弱,略带三分羞怯,脸上更是一片潮红,说完便低头不语,不敢再看无忆。

    张无忆愣了愣,不曾想到若仙会有这般反应,心中不停琢磨:“难道我做错了什么?仙儿竟这般不相信我说的话?”可瞧若仙模样,颔首低眉,双颊绯红,连羞带怯,却又不像是真个恼怒自己,当真百思不解。略微沉吟后,张无忆为表示自己未说大话,竟昂首挺胸,举手发誓道:“皇天在上,今日我张无忆对天起誓,若不能助仙儿救出向前辈,必当死无......”

    话还未完,但觉一阵幽香袭来,紧接着一双玉手迎了过来,将张无忆的嘴捂的严严实实,又听若仙娇斥道:“呆子,你没事乱发什么毒誓?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张无忆不明就里,扒拉下若仙的玉手,一本正经道:“仙儿你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么?我这就发个毒誓,证明我并不是空说大话。”

    若仙苦笑不得,气得直跺脚,心中骂道:“你真是个呆子,我说不信你就不信?如今你与我不过萍水相逢,哪怕关系再亲密,也止步于此,又凭什么让你出生入死,去救我爹爹?若是你是我的......我的......,那也算名正言顺了......”想到这里,若仙双颊滚烫,脸上红晕更盛,又想到张无忆榆木脑袋,不解自己心意,继而化为羞愤,娇哼一声:“不理你了!”气呼呼的转身走开。

    张无忆愣在当场,他不明白若仙为何如此,更不明白若仙为何生气,只怔怔的望着她的背影发呆,也不敢追上前去,生怕又说错了话,惹她生气。

    不知过了多久,段羽走近黑罗刹和笑面秀才,冷声道:“若不想死的,好好回答几个问题!”

    寥寥数语,却是寒意散射,令对面二人皆是打了个冷颤。

    段羽道:“七绝梅花针在哪儿?”

    两人大惊失色,犹豫半晌终是松了口,仓兵卫和七绝梅花针早在十年前便已失踪,这是两界山逍遥寨中人人必须死守的绝密,为的就是防止风声外露,引来无妄之灾。可眼下形势严峻,性命攸关,蝼蚁尚且偷生,二人又岂会慷慨就义?

    苏钰回道:“原来是为它而来,我劝少侠还是别枉费心机了,这七绝梅花针早在十年前便随着仓兵卫一齐消失了!”

    段羽冷哼一声,出手如风,一把扣住苏钰,苏钰吃痛,哀嚎一声,咬牙道:“少侠不信大可进到寨中搜寻一番,再说......若我们真有“七绝梅花针”又......又怎么会被你们轻易制住?”

    苏钰痛的龇牙咧嘴,冷汗直流,一张俊脸变得扭曲狰狞起来。

    段羽蹙眉,陷入沉思,原先他已从陆阿才口中得知了这事,只是心有不甘,未能尽信,如今看来,此事倒不像有假。

    沉吟过后,段羽又问:“你身上的天蚕宝甲从何而来?”

    “这个.....”苏钰支支吾吾,言辞闪烁。

    段羽喝道:“快说!”声若雷霆,不怒自威。

    恰在这时,众寇之中走出一人,朗声道:“还是我来替他说吧!”

    段羽和张无忆等人均吃了一惊,纷纷侧目望去,只见一虬髯长须的大汉,手持单刀从众寇中走了出来。

    众寇们也是一惊,纷纷交投接耳,小声议论。

    苏钰见状恨声道:“鲁达,你......!”他怒目而视,心有不甘,想不到今日墙倒众人推,平日里一个小小的喽竟敢当众背叛,这样让他以后还如何在山寨中立足?震怒之余,忽又恢复理智,心中奇道:“这鲁达本是山寨中新来投靠的一名喽,宝甲一事,只有陆阿才等以前的老兄弟知道来历,他又如何得知的呢?难道他在虚张声势?可这么做又有何意义呢?”苏钰眼中惊疑不定,盯着鲁达,想要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鲁达上前两步,冲苏钰微微一笑,道:“苏当家的,你仔细瞧瞧我是谁?”话音刚落,鲁达用力朝面上一抹,瞬间撕下一副人皮面具下来。面具下面竟是另一番面孔,浓眉细眼,鹰勾长鼻,左边脸颊上一道长长的刀疤,尽显沧桑。

    “嘶......”众寇无不倒吸了口凉气,万万不曾想到,平日里少言寡言的小喽鲁达竟另有其人。

    苏钰也是吃了一惊,脱口道:“你是何人?”

    那人不慌不忙,并不急着回答苏钰,只见他又上前两步,走近张无忆和段羽,抱了抱拳道:“在下沧州铁拳门大弟子凌未风见过二位少侠。”

    段羽心中一紧,警惕道:“铁拳门?那你又为何在此?”语气中略带七分质疑,倒是张无忆听到他是沧州铁拳门中弟子,眼中放光,不由亢奋道:“你是铁拳门的?”

    凌未风见状愣了愣,若是像段羽这般心生警惕他倒还能够理解,人在江湖,不得不防,可张无忆的反应着实令他有些吃惊。

    “少侠知道我们铁拳门?”凌未风奇问。

    张无忆“咯愣”一下,方才他听到对方提及铁拳门,猛然想起周长风信中所写,让自己前往沧州铁拳门内汇合,一时间竟忘了形,才表现出这般热情,好似旧识,可真要问他有关铁拳门的事,他却是一无所知,只见他搔了搔头道:“我不......不太了解......”沉默片刻,似乎觉得有些尴尬,又硬起头皮道:“不过周大叔他知道你们铁拳门。”

    凌未风不知所云,只得耐心问道:“少侠所说的周大叔......敢问其名号?”

    张无忆一拍脑袋,笑道:“你瞧我,一高兴竟把这事儿忘了,周大叔的名号叫周长风!”

    凌未风猛然一震,惊道:“少侠所说可是逍遥山庄的总管周长风周总管?”

    张无忆连连点头道:“不错,听说周大叔就是逍遥山庄的!”

    凌未风满脸惊愕,不可思议道:“少侠何出此言?据在下所知,周长风周总管早在三年前便已失踪了,是生是死尚不得知,这事江湖武林人人皆知,怎么听少侠的意思......?”

    张无忆又是一愣,心想:“也对,周大叔是三年前跌入寄幽谷中的,这三年来一直栖居于深谷之中,别人自然不知他还活着。”想到这层原因,张无忆哑然失笑,暗骂自己心思粗糙。

    凌未风见张无忆默声不答,笑容古怪,心中起疑,试探道:“少侠,难道说周总管他......他还尚在人间?”

    张无忆这次出谷目的之一便是将周长风护送回逍遥山庄,并无意隐瞒他还活着,这会儿见对方发问,正好借此机会,将这事说明。

    张无忆道:“不错,周大叔还活着,现在就在你们铁拳门中......”

    凌未风闻言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悻悻道:“少侠所说当真?”

    张无忆道:“这我骗你作甚,我此去正好要到铁拳门与他汇合,如若不信,你与我们一道回去,一看便知!”

    段羽沉吟许久,二人对话皆入耳中,只见他凝神细忖,仍觉疑点颇多,刚要开口却被若仙抢道:“你说你是沧州铁拳门的弟子,怎会出现在这两界山上,又岂会连府上有什么客人都不知道?哼,我看你分明实在撒谎!”

    段羽微微点头,暗赞若仙心思缜密。

    凌未风听后苦笑一声道:“姑娘有此疑惑实属应当,不瞒几位,一年前我便已离开师门,化作流寇,改名鲁达,潜伏在这逍遥寨中了,这一年来我从未离开两界山半步,是以师门近况我确实不知!”

    若仙听后更奇道:“哦?这是为何?”

    凌未风眼中闪过一丝怨毒,恨声道:“这要从十年前的那次围剿说起......”

    原来十年前,两界山流寇猖獗,横行无忌,致使周边百姓商贾叫苦连连,朝廷兵马吃过一次败仗之后再也不敢前来剿匪,于是乎江湖上一些义士豪杰便纷纷联手,前往讨贼,而铁拳门门主西门豹也在其中,这一场大战持续了一天一夜,僵持不下。最后,仓兵卫使出七绝梅花针大开杀戒,其威力霸绝,一但施展,义士豪杰立时不敌,接连倒下,终是只有寥寥数人侥幸逃了出来,西门豹便是其中之一,可命是保住了,一双铁拳却是废了,再无法动武。

    十年来,每每想到此事,西门豹总是耿耿于怀,凌未风看在眼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替师傅讨回公道。终于在一年前的一个晚上,凌未风抓住机会,扮作流寇,混进逍遥寨,为的就是希望能盗取七绝梅花针,以此作为西门豹六十大寿的寿礼。

第二百零二章 惨无人道

    凌未风将深入虎穴一事大致上说了一遍,只听得若仙等人暗暗点头,苏钰宋江咬牙切齿。

    张无忆赞道:“想不到凌大哥这般尽孝,为了给师傅觅得寿礼,竟孤身一人潜入这强寇老巢,当真是性情中人!”张无忆虽涉世未深,但也极是佩服凌未风的孝心和胆量。

    见无忆夸赞,凌未风面露愧色,叹声道:“我本是个孤儿,若不是师傅将我带回铁拳门,恐怕我早已饿死在街头了,这几十年来,我更是视他为生父,十年前,师傅在两界山一役中侥幸逃脱出来,可双手尽废,再也无法使出他那引以为傲的铁拳,这对于一位铁拳宗师而言是多么大的痛苦,这十年来,他老人家郁郁寡欢,从未见他真正开心过,我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七绝梅花针造成的,所以我便想要赶在师傅今年六十大寿之前,将七绝梅花针盗出,亲手交到他老人家的手上,谁知?哎......”

    段羽皱眉道:“你倒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只可惜来错了时候。”

    凌未风在逍遥寨的这段时间,他处处留心,想要找到机会探出七绝梅花针的下落,可他初来乍到,在山寨中地位低微,根本无法接近内堂,无奈之下他只好隐忍不发,伺机而动。他从西门豹口中已经得知,这七绝梅花针乃是逍遥寨寨主仓兵卫的贴身武器,可自打他来到逍遥寨后,从未见过寨主仓兵卫,也没见人提起过他,寨中一应事物皆是由宋江和苏钰二人掌管,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地位卑劣,还不够资格,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凌未风慢慢起疑,每当他有意无意的提到仓兵卫的时候,山寨中的人都变得谈虎色变,缄默其口。直到今日方知,原来仓兵卫和七绝梅花针早在十年前便没了踪迹,众寇害怕消息泄露之后引来杀身之祸才避而不谈,如今看来倒是极合情理,两界山中,若不是靠七绝梅花针的赫赫威名,又何以能撑得到今日?

    “哎......”凌未风细想这一年的隐辱竟换来这样的消息,心中郁愤难当,也惟有仰天长叹。

    张无忆感同身受,想要出言安慰几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欲言又止,跟着叹气。

    若仙见了无忆这般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骂道:“呆子,你跟着叹什么气啊?又不是你的师傅被七绝梅花针伤了双手。”

    张无忆听若仙开口,心情立时好转,方才若仙生气转身,好久都未曾与他说话,无忆心中郁郁不欢,多次想要主动开口,可又担心她怒气未消,热脸贴上冷屁股,这会儿见若仙主动与自己搭茬儿,心中阴霾顿时一扫而空,接口道:“仙儿......你不生我气啦......?”

    若仙娇哼一声,朝他吐了吐舌头,继而面向凌未风道:“其实没有七绝梅花针也未必不能给西门前辈祝寿,解他郁结!”说完,若仙神秘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

    凌未风听了此言后怔了怔,收起失落,奇问道:“哦?姑娘此话怎讲?”

    张无忆心想:“仙儿足智多谋,聪明绝顶,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念及于此,忍不住催促道:“仙儿,你若是有什么好办法赶紧说出来听听,也好帮帮这位凌大哥!”无忆敬他至情至孝,不想他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若仙白了一眼,娇嗔道:“就你猴急!”然后继续说:“这位大哥,眼下不就有一份丰厚的寿礼在眼前么?倘若你将这份厚礼带去,我想西门前辈肯定喜欢!”

    张无忆心中疑惑,四下找了半天,除了段羽曾提到的那件天蚕宝甲外,不见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可作为寿礼之用,自犯嘀咕道:“难道仙儿是说那白脸儿秀才身上的那件天蚕宝甲?可这是段大哥所求之物,他会答应......?”

    凌未风一阵出神,半晌后,正色道:“还望姑娘明示!”说着朝若仙抱拳一拜。

    若仙神秘一笑,并未直言,而是绕着地上的宋江苏钰等强寇转了一圈,双眼放光,直直的盯着他们。

    苏钰素来心思缜密,见若仙这般盯着自己,心中“咯愣”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心寒道:“她该不是想把我们......”

    停了片刻,若仙笑道:“这位大哥,我说的寿礼便是他们!”

    “嘶......”苏钰倒吸了口凉气,心中怨恨至极,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们?”凌未风凝眉细忖,过得一段时间,但见他眉目舒展,脸上泛起笑意,说道:“姑娘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不错,这的确是一份大礼啊!”

    张无忆越听越奇,百思不解,心想:“难道这些流寇比那七绝梅花针还要重要?”思忖良久,不明其意,忍不住轻声问道:“凌大哥,你真要将他们当做寿礼?”

    凌未风笑了笑,解释道:“少侠有所不知,虽说我未曾得到七绝梅花针,但却拿下了这逍遥寨中的一众强寇。”

    张无忆还是不解,奇道:“那又怎样?”

    凌未风道:“少侠可知我师傅为何会伤在七绝梅花针下?”

    张无忆脱口道:“你不是说他是因为与人结盟,共同进山剿匪才被七绝梅花针打伤的吗?怎么倒反问其我来了?”

    凌未风顿了顿道:“少侠稍安勿躁,正是因为家师因此受伤,我才想要将这两界山中的一众强寇作为寿礼,交由师傅他老人家发落。试想一下,师傅当年拼死未能剿灭的强寇如今被我一举拿下,这会不会让他郁结全消,扬眉吐气呢?”

    张无忆听后一拍脑门,惊呼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茬儿?”又想:“凌未风若将逍遥寨荡平,将这一众强寇押回沧州铁拳门,可谓是完成了西门豹十年前未完成的壮举,当真是一份天大的寿礼!”

    苏钰等人闻言脸色煞白,自知劫数难逃,全都软了下来。

    凌未风面露惭愧,苦笑道:“这还多亏若仙姑娘的提醒,否则我也想不破个中的利害关系,恐怕还在为得不到七绝梅花针而沮丧不已......”

    张无忆见凌未风言辞恳切,似乎对若仙极为感激,心中不由荡起一股蜜意,忍不住又偷看了她一眼。

    段羽听了一阵,独自斟酌,这会儿见众人不语,忽问道:“这位仁兄,方才你说知道这厮的天蚕宝甲从何而来,可是真事?”语气平淡,波澜不惊。

    凌未风点了点头道:“不错,这是我无意中得知的!”

    段羽皱眉,请教道:“还望详细告知!”

    依照凌未风所言,这一年之中,他扮作流寇混在这两界山中,时间久了,对这里可谓是十分熟悉,有一天夜晚,月黑风高,他忽然发现苏钰趁着众人熟睡之际,偷偷溜出山寨,往后山的方向而去,凌未风见此,心中起疑,于是一路偷偷跟了上去,不多时,他跟着对方来到一处山洞前面,山洞隐秘,没在杂草中间,洞口还有岩石挡着,很难被人发现,对此,凌未风觉得很是蹊跷。因不想打草惊蛇,凌未风并未跟进洞里,而是默默的守在洞口,等待时机。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凌未风从洞中走出,神情似乎不悦,愤愤而离。待他走远,凌未风才探出身子,小心翼翼的走进洞中。

    洞里阴暗潮湿,发出阵阵腐臭,凌未风不知走了多久才到达最里,他取出火折子点燃,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山洞,可这一照之下,不由吓得他亡魂皆冒,在他眼前,竟有一个蓬头寇面,不知死活的枯瘦老者被锁在这里,只见他气若游丝,形同枯槁,一动不动,双手双脚被四条粗大的铁链锁住,可能由于时间太长,那铁链的似乎已和他的血肉连在一起。

    惊讶之余,凌未风壮起胆子走近那人,一探之下,发现老者竟还没有咽气,只是气息微弱,显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凌未风当机立断,将那老者弄醒,想要弄清个中缘由,可那老者刚一醒来便情绪失控,四下奔逃起来,只因他手脚被那铁链子锁住,无法去远,每到尽头,都被铁链拽倒,铮的叮当作响。

    折腾了一阵之后,老者情绪渐渐平复,他一言不发,缩作一团,死死的盯着凌未风。凌未风说明来意,小心试探,想要引老者开口,可无论他如何引逗,那老者都沉默不答,一炷香过后,凌未风无计可施,就要转身离去之时,那老者忽然起身,用手指了指地上的枯木。凌未风立刻示意,将枯木递了过去。老者接过枯木,选了一处空旷之地,在地上写起字来。

    原来老者法号鸠摩空,原是个和尚,十年前伤重逃进两界山中,不料被苏钰发现,在认出他的身份之后,苏钰偷偷将他带到这个山洞之中,然后趁他伤重之际废了他的武功,其目的便是想得到他的武功和天蚕宝甲的使用方法。

    鸠摩空受此大辱,自然不会妥协,心灰意冷之下,竟想自尽,可苏钰早已算到,他先用大铁链将他手脚分开锁住,然后又残忍的割下他的舌头,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一关便是十年之久,鸠摩空抵不住他每日的摧残,终是将武功和天蚕宝甲的使用方法写给了苏钰。

第二百零三章 造访

    凌未风娓娓道来,口气沉重,带着怒意,显然是为鸠摩空鸣不平。若仙,张无忆等人听后都不自觉怒气上涌,杀意沸腾。十年,西域第一高手竟被人困在这里十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要忍受非人的折辱,这般行为简直就是惨无人道。

    苏钰听后深知大势已去,料想此番断然难以脱身,顿时只觉一阵寒意袭来,心一下子跌到谷底。

    鄢志鄢旬少年心性,听到苏钰这厮坏事做绝,丧尽天良,又险些害了兄弟二人性命,一时按耐不住心中悲愤,晃了晃手中长刀,恨道:“师傅,若仙姐姐,待我二人去宰了这厮......”说罢,便要上前动手。

    凌未风见状,担心他二人真个动手,杀了苏钰,忙急唤一声:“二位小侠且慢动手......”

    鄢志奇道:“凌大叔,难道你不觉得他该死吗?”

    凌未风回了一句:“当然该死,这人坏事做绝,乱刀分尸也不为过。”

    鄢旬抢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你要阻止我二人杀他?”

    凌未风犹豫片刻后道:“小侠有所不知,这厮虽受了重伤,但身上还穿着天蚕宝甲,况且他这十年来逼迫鸠摩空传他西域神功,已有小成,倘若突然发难,二位小侠说不准会着了他的道。”

    鄢志鄢旬闻言一惊,面面相觑,显然并未想得那么深入,细忖之下,又觉凌未风言之有理,于是便灰溜溜的退了回来。

    凌未风暗舒了一口气,他还真怕鄢旬鄢志二人一刀将苏钰砍杀,这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方才所言,均是情急之下,胡乱说出,不曾想倒是正中下怀。

    不过这番说辞顶多也是唬唬鄢志鄢旬,又岂能满得了若仙?只见她美目一转,顺着凌未风的话说道:“凌大哥,不如将这些强寇一道捆了,押回沧州铁拳门,正好借着西门前辈的大寿,公开处置,你看如何?”

    若仙之言可谓说到了凌未风的心坎里了,只听他连声道好,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接着,若仙又对颇显沮丧的鄢志鄢旬二人说:“志儿,旬儿,别沮丧,我们也去沧州,待当天公开处置那贼人时,再杀他不迟,相信到那时,凌大叔不会再阻拦你们了!”

    声音不大,却耐人寻味,凌未风听后,忙回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若仙此言醉翁之意不在酒,明里安抚鄢志鄢旬,实则在告诉凌未风,他的心思已被看穿,只是不想当众令他难堪,希望他好自为之。

    凭张无忆若仙几人武功,莫说杀一个伤重的苏钰,就是要杀一个从未受伤的苏钰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此去沧州,人生地不熟,加之周长风又在铁拳门做客,倒不如卖凌未风一个面子,让他将苏钰作为寿礼一并献给西门豹。

    段羽沉默半晌,忽问:“这位兄台,那鸠摩空现在何处?”

    凌未风怔了怔,而后叹道:“他死了......”

    段羽“哦?”了一声,脸上划过一丝诧异。

    凌未风接着又道:“那日我去到山洞之时,恰是苏钰才刚将毒药给他灌下,之后不到一个时辰之后便毒发身亡了。”

    张无忆不解道:“为何要将他杀了?”

    凌未风苦笑一声,叹道:“苏钰武功之所以能到今天的地步,全是因为这十年以来他在鸠摩空那里学到不少西域派的玄功心法,只是西域一派,武功与中原大大不同,讲究细水长流,滴水成河,并非短时间内就可习成,因此苏钰留下鸠摩空性命,如遇到不解之处,便来到山中逼他讲解,这一晃便是十年,直到那日,苏钰玄功初成,已无阻碍,因担心夜长梦多,便连夜来到山洞,强行给鸠摩空灌下毒药,将他毒杀,试想鸠摩空一死,天下间除他以为便再也人知晓这天蚕宝甲的使用方法,假以时日,他神功大成,再借着天蚕宝甲的威力,就算让人知道了仓兵卫和七绝梅花针已经失踪他也无惧。”

    段羽听后连连点头,对于天蚕宝甲他再清楚不过,倘若不得其法,它只能算一件废品,就算得到也无大用,只是可叹鸠摩空一代高手,打遍西域无敌手,最后竟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可见这世上最厉害的不是武功,而是人心。

    呆了一阵,段羽走到苏钰身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提起,扯开他的衣服,露出一副金光灿灿的乌丝软甲。

    “这就是天蚕宝甲?”段羽凝眉,细细查探,发现宝甲透明,薄如蝉翼,却是纹路分明,上面乌金丝纵横缠绕,构成一副阴阳鱼的图案。

    段羽伸手,想要从苏钰身上解下宝甲,可刚一触及,入手处一片虚无,犹若无物,段羽大惊,一连试了几次,均是如此,这宝甲似乎只可观望,不能触及。

    苏钰见此冷笑道:“嘿嘿,怎么样,看得见得不到的滋味不好受吧!”话才说完,因伤重而干咳了起来。

    段羽心中恍若,这天蚕宝甲乃是天下奇物,自然有它独特之处,又想起方才凌未风之言,心中笃定,要破此道,需知道宝甲的使用方法。

    想通这点,段羽探出一手,落在苏钰身上,厉声道:“快说,天蚕宝甲如何使用?”

    苏钰大笑一声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

    话音刚落,段羽手中一紧,只听的“噼啪”两声,苏钰左肩骨顿时错位,痛的他冷汗直流,哀嚎不止。

    段羽口吻依旧冰冷,道:“你说是不说?”

    苏钰咬牙,也不知是笑是哭,只听他哼哼道:“我一日不说,你们便一日不会杀我,相反还要千方百计保我性命,你说我会笨到丢弃这枚保命符吗?”

    段羽心中一紧,苏钰所言非虚,他确实想要得到天蚕宝甲,对付汪直,照现在看来,光得到天蚕宝甲似乎并无用处,还需知道如何将他开启使用,如今鸠摩空已死,这天下间恐怕只有苏钰一人知道这宝甲如何使用,这样细细斟酌下来,倒变得很是棘手。

    正踌躇间,忽听凌未风朗声笑道:“笑面秀才果然机灵狡诈,不过你真的以为这普天之下就只有你一人知道如何使用天蚕宝甲吗?”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撼,纷纷侧目而望,眼光落在凌未风身上。

    苏钰闻言全身一颤,继而惊骇道:“你......?难道......?”

    凌未风哈哈大笑,道:“不错,鸠摩空大师在临死前将这天蚕宝甲的使用方法告诉了我......”

    话音刚落,苏钰如遭五雷轰顶,身子巨颤。这会儿他眼神空洞,脸色煞白,仿佛大限将至。

    凌未风走近苏钰,冷哼一声,随后出手,提起一口真气顺着乌金丝缓缓注入宝甲上的阴阳鱼图案。那阴阳鱼图案受真气牵引竟变得空灵,阴鱼和阳鱼宛如活物般缓缓游动起来,像是要挣脱乌金丝的束缚,遨游而去。就在此时,凌未风猛力一转,阴鱼和阳鱼位置陡变,刹那间,天蚕宝甲乌光乍现,丝丝寒意弥漫。

    段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心想:“好逼人的寒气,难道这便是昆仑山的寒铁冰晶?”

    再看那宝甲,乌光过后归于平静,自苏钰身上滑落而下,落到了凌未风的手里。

    凌未风抚了抚宝甲,随后将其递给段羽道:“段大侠,给!”

    段羽接过宝甲,但觉不似向前触摸那般柔软,却是僵硬无比,如同普通盔甲一般,只是入手处会有一阵寒意袭来。

    “这......?”段羽刚想开口,却听凌未风笑道:“段大侠,我将使用这宝甲的方法转告于你,相信它在你的手中定能大放异彩,也不辜负鸠摩空大师的嘱托了。”说完,便凑到段羽耳边,将其中的方法一一说与他听。

    段羽听后,惊呼神妙,随后将宝甲套在身上,依照凌未风所述之法运气行之,果见宝甲乌光再起,化为蝉翼,紧紧贴在段羽身上。

    一切尘埃落定后,众人齐力将苏钰,宋江等五名寇首各自绑了,又将逍遥寨中几十名强寇捆在一起,随后凌未风借着风势,与鄢志鄢旬二人点燃大火,将逍遥寨彻底烧了个干净......

    一行人在凌未风的带领下连夜赶路,向北而行,待到翌日初晨,天已大亮,才出两界山到达沧州地界。

    张无忆和若仙二人都是初涉沧州,对于这风土人情煞是好奇,只见两旁商贩摆成一排,沿街叫卖,好不热闹,有卖胭脂的,朱钗凤翎的,还有各色小吃的,数不甚数,应有尽有。

    若仙心情大好,拉着张无忆东转西溜,一会儿摆弄这个,一会儿撩拨那个。张无忆久居幽谷,对于这些民间的玩意儿也是见猎心喜,乐此不疲。

    凌未风见了连连摇头,瞧他二人的模样哪是来沧州造访恩师的?分明是来游山玩水的。可即便如此,碍于情面,凌未风也不便多言,无奈之下,只得暗自叹息......

第二百零四章 铁拳门

    张无忆一行数人且行且停,终是绕过城西一带,进入到铁拳门的势力范围。

    沧州历来武风鼎盛,不少门派并立,其中沧州铁拳门就是其中最大的门派,掌门西门豹更是靠着一双铁拳威震沧州。

    凌未风和段羽一左一右,押解着逍遥寨中的强寇走在前面,若仙等人则不远不近的跟着,倘若遇上稀奇古怪的玩意免不了要驻足把玩一番。

    一路上,行人纷纷投以异样的目光,其中更有些神色不善的江湖中人在不住的打量。

    凌未风心生警惕,哪怕到了自家门口也不敢大意。他暗中留意,任何风吹草动也不肯放过。

    又走了约一炷香的时辰,众人穿过闹市街巷,来到沧州城的东南一带,这里是一片郊区,环境相对清幽一些,路上行人也少,凌未风稍稍松了口气,指着不远处道:“段大侠,各位,前面便是铁拳门了,大家请随我来......”

    段羽不语,只微微点头后便继续赶路,反倒是张无忆听后,“蹭”的一下蹿到凌未风的跟前,兴奋道:“凌大叔,你说前面那排气势恢宏的府宅便是铁拳门?”

    远处,一座府宅座落,前后相距不过数里,期间朱红掩映,碧瓦成片,丝丝绿意交错,隐约间还有阵阵呼喝声传来,还未临近便知其势不凡。

    张无忆极目眺望,忍不住感叹一声:“当真是好气魄!”

    凌未风心中大为受用,口中却谦虚道:“张少侠见笑了!”

    走过一座石桥,众人来到近前,抬眼处是一道朱漆大门,上方悬着一块丈余左右的巨匾,写道:“铁拳门”。

    三个字龙飞凤舞,笔力苍劲,隐约可见西门豹当年之风采。

    凌未风令众人止步,随后道:“各位,你们在此暂作歇息,待我前往通禀一声,再来接各位入府。”说罢,朝着府邸拂袖而去。

    待他走近,两名劲装弟子忽而冲出大门,喝道:“什么人?胆敢擅闯铁拳门?”

    凌未风见两名弟子面孔生疏,稚气未脱,料想定是自己离开这一年新入门派的弟子,也不恼怒,反而颇为有礼的抱拳道:“在下凌未风,烦请通报一声,说我要见西门掌门.”

    那两名弟子听后先是一怔,随后趾高气昂道:“什么凌未风,凌未雨的,我们掌门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也不撒泡尿照照,凭你的样子也配见我们掌门?”二人见凌未风穿着普通,打扮粗陋,一开口便要见掌门,猜想他必是前来拜师学艺的,免不了一番奚落,像这样的情况,他们一年中不知道要遇上多少回,这时候只想快些打发对方。

    凌未风闻言大怒,不曾想自己离开这一年,铁拳门的门风竟沦落至此,连一个小小的看门弟子都变得这么仗势欺人,心想:“难道师傅不知道吗?竟任由他们如此?”心念所至,当场喝道:“放肆,你们是谁的弟子?竟敢这般任意妄为,拒人于千里之外,难道你们的师傅没教你们待客之道?”

    铁拳门乃是沧州数一数二的门派,弟子千人,经常会有一些江湖上的朋友前来拜访,亦或是有人慕名前来拜师,而铁拳门的原则是来者不拒,不管最后成与不成,都以上宾之礼相待,这也是西门豹先前自己定下的规矩,可眼下看来,如今这规矩倒是起了变化。

    两名弟子被凌未风这么一喝,愣了半晌,平日里他二人跋扈惯了,对于上门之人都是任意呼来喝去,不曾想今日居然有人敢反过来教训他们,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回神之后,怒气上涌,叫嚣道:“哟呵,今儿来了个硬梆子,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是不行的了。”

    话音刚落,二人撸起袖子,眼中露出凶光,恶狠狠的朝凌未风走来。

    凌未风叹息一声,心中大为失望,想不到自己才离开一年,这里竟变成这般毫无章法。

    那两名弟子见对方情绪低落,以为是怕了他们,更加张狂道:“嘿嘿,老小子,好好听着,我们是新任掌门姜留香的弟子,莫不要吓破了胆儿!”

    凌未风全身俱震,心中奇道:“留香?新任掌门?这是怎么回事?师傅他老人家呢?”一连串的疑问袭来,刚想再问,却见其中一名弟子挥拳而来。

    “让你尝尝我们铁拳门铁拳的厉害!”那弟子口中叫嚣,牟足了拳劲呼喝而来。

    凌未风冷哼一声,身子不动,只轻轻一拂,便将那人铁拳抓牢,哂笑道:“就这点本事也敢出来献丑?”说罢用力一送,那名弟子瞬间栽了个四脚朝天。

    另一名弟子见同伴吃亏,二话不说,使出一招气贯长虹,正是铁拳三十六式中的一招,凌未风面色阴沉,看也不看,仍是右手一推一送,让他跌了个跟头。

    两名弟子从地上爬起,愤然骂道:“好啊......你竟敢动手,你......你给我们等着......”说完便怒气冲冲的跑开了。

    不多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起,卷起阵阵烟尘,滚滚而来,须臾间,从内堂涌出数十名劲装弟子,但见他们一个个手持兵刃将凌未风团团围住。

    片刻后,从这群人中走出一位蓝衫少年来,少年十六七岁,斯文儒雅,正上下打量着凌未风。

    少年道:“何大,何二,你们说的便是这人?”

    何大悻悻上前,言行举止百般讨好,随即恶狠狠的指着凌未风说:“刘师兄,就是他,这人一来便出言挑衅,还扬言要见掌门,我和何二不依,他便动手,还说我们铁拳门里都是废物,师兄可要好好教训他一番,莫要让人小瞧了我们铁拳门。”

    何大何二恨透了凌未风,说事之时难免颠倒黑白,添油加醋一番。

    少年闻言,微微皱眉,继而开口问道:“这位朋友,不知道我们铁拳门哪里得罪了你,竟劳你这般动武?”

    凌未风失望至极,心也一下子沉到谷底,一年而已,整个铁拳门变得乌烟瘴气,想他还未离开那会儿,谁敢如此恃强凌弱,仗势欺人?面对众人,他只想着该如何好好教训他们一番,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一个门派的立身所在!

    凌未风脸色阴沉,毫无表情,冷冷道:“罢了,也不必多说什么了,你们一块儿上吧。”

    蓝衫少年大怒,阴测测道:“既然兄台有意与我们铁拳门作对,那就别怪我们不讲江湖道义啦,给我拿下!”

    一声喝令,数十名弟子齐攻而上,冲向凌未风。

    “住手!”

    一声娇斥,声若银铃。

    众人吃惊,纷纷停手转身望去。凌未风先是一怔,继而心潮涌动,眼光也朝那边望去。

    院落转角,不知何时多了一位美艳妇人,只见她眉目如画,肤若凝脂,抬眼间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蝉儿,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惹是生非了?”美艳妇人眼角微斜,白了那蓝衫少年一眼。

    蓝衫少年忙上前搀扶那妇人,连声诺诺道:“师娘误会了,蝉儿哪敢,是有人上门挑衅,还出手打伤了何大,何二,我这才召集众位师兄弟,一致对敌。”

    美艳妇人美目流转,一脸宠溺的望着蓝衫少年,说:“蝉儿,你可要记牢,作为咱们铁拳门的弟子要时时与人结善,切勿与人交恶,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有多结善缘才能在江湖中有立足之地。”

    蓝衫少年名唤刘蝉,是姜留香新收的关门弟子,在铁拳门中辈分极高,与这美艳妇人西门霜关系匪浅。

    蓝衫少年听后连连点头,显得十分乖巧。

    凌未风呆若木鸡,久久说不出话来,这美妇的音容笑貌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只一瞬间,凌未风顿感胸口发热,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一年了,她过得还好吗?犹记得那年月色之下,杏子林前,她问他说:“师兄,将来你愿意娶我吗?......”凌未风是多想斩钉截铁的回答她“是”。

    可他是个孤儿,从小被西门豹收养,又怎么配得上她,于是他便想着冒险潜进两界山中,盗得七绝梅花针献给师傅,立下大功,说不定师傅高兴之下,便会同意了这门婚事,可现在看来,一切并非如他所想......

    凌未风强忍住心中悸动,试探道:“师妹......,是你吗?”

    西门霜骤听之下如闻炸雷,心中咯噔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循声望去,眼泪顿时模糊了双眼。

    “大师兄......,真的是你?”西门霜呜咽,如风似的扑向凌未风,面上已经梨花带雨。

    众弟子面面相觑,不知师娘为何如此?更不知眼前这名汉子又是何人?

    凌未风浑身颤抖,拂过西门霜的秀发,爱怜道:“霜儿,一年不见,你过得好吗?”

    他这一问,令原本情绪激动的西门霜更加趋于奔溃,只听她一边捶打凌未风一边哭诉道:“不好,不好,我过得一点都不好,都怪你,这一年你到哪儿去了?音讯全无,我以为你死了,呜呜......”

    凌未风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哭成这般模样,心痛宛如刀割一般,只得出言安慰道:“傻瓜,我这不是好好活着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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