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前因
玄康听到这些,心不自觉的沉痛起来。他的眼圈明显泛红了,但作为帝王他却不会在他的儿子面前流泪。
他仍然保持着他的威严,看着萧冷道:“你母后的死是朕这一辈子的遗憾,朕亲眼目睹了她的死亡,却无法为她报仇,朕心里的痛,绝不比你少!”
萧冷听了震惊的看向玄康:“你亲眼目睹了母后的死亡?”
萧冷不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但他感觉得出他母后的死没有那么简单,更不会是以前宫里所传出的,母后是病死的。
玄康点了点头道:“既然今日说到这里,你长大了,也能独挡一面了,朕把所有事都告诉你。”
说着,玄康讲起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他道:“朕自小与翁鹤立便是好兄弟,幼年时他是朕的陪读,我们师从同一个老师,学武亦是师出同一个师父。再长大些我们便跟着先皇一同征战沙场,南征北战,共同经历过多次生死。而翁默,朕一直以来同翁鹤立一样,将她当妹妹,可长大后,朕也看出了她对朕慢慢产生了男女之情。当年朕继位时并不顺利,多亏了翁家兄妹冒死相助。有次朕在宫外办事,回途中遭遇九阳王暗杀,翁默冒死求了圣旨,带了先皇的亲卫军千里迢迢赶去救朕,那次途中翁默受了伤,当时她奄奄一息笑着问朕,如果日后登了大位会不会娶她。朕担心她的伤势,又为她赶去救朕而感动,朕便许诺,如果日后登基,一定立她为后。”
说到这里玄康顿了顿,接着道:“谁知不久后朕在街上遇到了你母后。你母后是个江湖女子,从小无父无母,跟着一个镖局到处押镖。有次他们镖局押镖途中在一个饭馆吃饭,朕也恰好在那,朕便第一次见到了你母后。朕对你母后算是一见钟情,当日饭没吃完便有人想劫镖,朕便帮着你母后的镖局将歹人制服,算是认识了你母后。自那以后朕打听出了你母后的背景,便经常制造机会与你母后偶遇,你来我往中,你母后也对朕动了心。再后来你母后所在的镖局出了事,镖局跑了一趟贵重的镖被劫走,为了赔偿,整个镖局都搭了进去,镖局也解散了。”
“那时正赶上宫里也出了事,先皇驾崩,朕登了基,很多事物都要朕来处理。待朕忙完出宫去寻你母后的时候才知道镖局出事了。朕派了很多人,寻找了几个月才找到你母后,为了能与你母后天天在一起,朕便将她接入了宫。”
“一个江湖女子,在宫里定会受尽冷落,不受待见。而翁默从小骄纵任性,性格要强,朕担心她当了皇后定会给你母后气受,所以思来想去,朕顶着各方面的压力,硬是将你母后捧上了后位。朕当时想,只要将你母后封为我大启最尊贵的女人,便会消除所有人对她的成见,可惜朕想的太简单了。”
“你母后虽然被封后,可她大字不识一个,那些官员对她根本不认可,说她没学过家教礼仪,身份低下,根本不能母仪天下。每日要求废后的奏章成摞递上来,现在想想,谁又知道这里面没有翁家兄妹搞的鬼?”
“封你母后为后这件事朕自然知道愧对翁家兄妹,所以对于他们兄妹俩朕一直尽量弥补。朕封了翁默为皇贵妃,封了翁鹤立为大启第一将军,让他们享受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那兄妹俩从来没有放下心里对朕的不满。更加将这不满加诸在了你母后身上。翁默明里暗里没少做对你母后不利的事,可为了朕你母后都忍了。朕也自知对不住她,只要不是太过分,朕也便当不知情,让它过去了。直到你大哥的腿废了,你母后便没办法再沉默,朕也知道不能再不吭声。”
“当年宫里举行骑射比赛,比赛过程中你大哥的马突然撒起了欢儿不受指挥,而晋儿的奶娘没看好他,却让晋儿不小心误入了比赛场,你大哥受惊的马差点踩到晋儿,情急之下你大哥只好跳下马去救晋儿,谁知过程中却被马踩到了腿,而在逸儿跌倒的地方刚好有颗钉子,一下插进了你大哥的腿里,再经过马蹄的踩踏,你大哥的腿便从此折了,再也站不起来了。开始大家都以为那只是场意外,晋儿的奶娘没看好晋儿,导致了这样的后果,朕斩首了奶娘。可你母后为了你大哥却每日以泪洗面,突然病倒了。”
“对于逸儿腿折的事宫里传的风言风语,有次你母后听到有宫人议论,说你大哥的腿废掉跟翁鹤立有关。说翁鹤立买通了喂马司,在你大哥的马上做了手脚,还说当日比赛场那颗钉子也是翁鹤立有意而为之,有人看到是他是事发时将那颗钉子故意用内力扔到逸儿腿下的。”
“你母后听了气不过,便要去找人求证,她去找喂马司,却听人说当日的喂马司早就辞去职务出宫去了,再调查下去却查到那个喂马司在宫外被人杀了。查到这个消息你母后更加怀疑翁鹤立,可是很无奈,没有证据,没有丝毫的证据证明这件事跟翁鹤立有关。”
“从那以后你母后便开始郁郁寡欢,每日想着怎么为你大哥报仇。有次翁鹤立来宫里与朕议事,被你母后知道了,就在他离宫的时候,你母后突然出来,举刀要杀了翁鹤立。当时你母后真的是疯了,她只想着为你大哥报仇,却忘了翁鹤立身手本就了得,加上你她那时已经染了病,怎么可能是翁鹤立的对手?”
“当时朕在宣明宫收到消息,说你母后与翁鹤立正在正华门厮杀的时候,朕赶紧赶了去。只可惜朕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朕到那时翁鹤立已拿着你母后手中的剑刺进了你母后自己的胸膛。”
“朕真的是呆了,朕奋力向你母后跑过去,她躺在朕的怀里却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就是......送冷儿出宫......”
212如出一辙
“你说什么?”萧冷意外的看着玄康,他难以置信道:“你是说……送我出宫是母后的意思?”
玄康点头道:“没错!也许你母后那时已意识到翁家兄妹在朝中势力根深蒂固,你留在宫里终会落得和你大哥同样的下场。那时你还那么小,所以你母后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
萧冷终忍不住哭了,眼泪从他眼里刷的落了下来。他一直恨他父皇将他送出宫,可原来这竟是他母后所愿!
他慢慢抬起头,看着玄康又问道:“既然如此,既然父皇亲眼目睹了母后是被翁鹤立杀害,为何不治翁鹤立的罪?为何不替母后报仇?”
玄康摇摇头道:“正华门的侍卫都看着,是你母后要杀大将军,偷袭不成反被杀。当时翁鹤立在大启什么地位?南征北战第一将军,护朕登基第一功臣,因为有他在敌国才不敢轻易来犯。百姓都将他奉为守护大启第一人,他哪是能轻易动得?何况朝中还有九阳王归降一党沈佳恒的势力需要他来制衡。而你母后虽贵为皇后,却一直令文武百官所不满。一个众人想废掉的皇后刺杀一个立下无数战功的将军,你觉得舆论会站在哪边?这案子就算拿到大理寺审,你母后也不占理。如果真经过三堂六审,最后罪名定会都落到你母后头上。到那时众官员不仅会要求废除你母后的封号,甚至可能遗体都不能入皇陵。所以朕只好封锁了消息,可翁鹤立又岂是善罢甘休之人?最后朕只好与他私下达成协议,立马册封翁默为后,对外宣称你母后病危!”
“朕知道,你母后刚殁,朕接着立翁默为后你与逸儿都接受不了,但那是保住你母后名号与声誉的唯一办法。那时你哭闹,非要说你母后是翁默害死的,朕怕他们兄妹会对你动手,所以才随了你母后的愿,将你紧急赶出了宫。”
萧冷听完无力的摊跪在地上,他看着玄康,想到他母后,心里一阵翻腾的巨痛。
他摇着头,握着拳,简直难以接受今日所听到的一切。这与他一直以来的认知与感知完全相反,看着现在的父皇他不知道是该爱还是该恨。
他抬起头,看着玄康,责备道:“都是你,都是你造的孽!是你对不起翁家兄妹,却要母后来偿还,他们把你欠他们的债全算到了母后头上!”
玄康听完也痛心与悔恨道:“没错,是朕太自私了。朕只想着与你母后长相厮守,却忽略了朕与你母后之间的身份、背景悬殊带来的重重危害。朕以为将你母后留在身边才是最好的,却恰恰让她失去了自由与在宫外时的洒脱。朕压根就不该将她接入宫,是朕的一意孤行害了你母后,朕悔不当初!”
说到这里,玄康的眼睛终是忍不住湿润了,声音里也有些颤抖。
而知道真相后的萧冷却有些悔恨,恨当初让翁鹤立死的太容易了,他气不过的又对玄康道:“既然你自始至终都知道翁鹤立与翁默的为人,既然你也知道他们是害死母后和害了大哥的凶手,为何当初我协江湖帮众向你要翁鹤立的时候你不把他交给我?”
他母后竟然是被翁鹤立刺穿胸膛杀死的,他只恨当初没让翁鹤立万箭穿心而死。
玄康却道:“朕堂堂大启天子,如果受了你一个江湖头目的威胁,你让朕日后还有什么颜面来治理我大启江山?你将朕的颜面置于何地?如果朕随随便便都能被人威胁,那还怎么去威慑四方?震慑周边虎视眈眈的敌对之国?我大启江山岂不是岌岌可危?”
萧冷却气道:“你考虑到的永远是你的颜面,你的江山,母后的死你到底有没有在意过?”
“混账!”萧冷这话彻底把玄康激怒了,他气的脸色铁青道:“朕是帝王,站在这个位置就要为大启江山考虑!朕知道这一生愧对于你母后和你大哥,朕不能光明正大的为他们报仇!可朕同样赐死了翁鹤立,并且让翁默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跪在了你面前,你还想怎样?”
对啊,他还想怎样?萧冷问着自己,他觉得还不够,翁家偿还的不够!
“我要让翁家家破人亡!”萧冷气的从地上站起来道。
玄康一听,也激动的站了起来,他朝萧冷吼道:“你敢!翁家兄妹虽然有错,但他们毕竟对朕是有功之人,是朕愧对他们在先,现在翁鹤立已死,翁默也被打入冷宫,这件事到此为止!”
萧冷却道:“翁昱还好好的在府里,你觉得现在我放过了他,日后他能放的过我?”
玄康道:“翁昱与翁鹤立不同,他没有翁鹤立的野心,对我大启忠心耿耿,日后如果你能降服他,他便是你开疆扩土的一员猛将!你别以为现在他的战南军在你手上你便能为所欲为,战南军能不能为你所用,还要看你的本事!”
这件事萧冷不想与他父皇争论,他对翁家人恨之入骨,日后更不可能去重用翁昱,也没兴趣去降服他。
萧冷话锋一转道:“梁德呢?他现在藏身于哪儿?”
“你问他做什么?”玄康知道他这个儿子绝不是省油的灯,对梁德亦不会善罢甘休。
萧冷毫不避讳道:“自然是为我妻儿报仇!他是你派去的,我不能把你怎么样,只好拿他开刀了,我的楠儿不能白死!”
“混账!”玄康看着萧冷怒道:“梁德你绝不能动他,日后他对你大有用处!”
“不需要!”萧冷气道,“就算父皇不说,儿臣挖地三尺也要将他挖出来!”
说完萧冷气的甩身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玄康深深叹了口气。他知道,他终是掌控不了他这个儿子的。
在他众多儿女中,脾气最像他的就是萧冷。只要是他认准的事,别人再劝无用。不喜人掌控,不喜人威胁,做事狠励绝决,同他年轻时如出一辙。这也是这么些年他为何用给他堆积仇恨与危险的方式逼他变强,他们这类人就是这样,遇强则强,从不向命运低头,越是逆境越会变强。打从一开始,他便意识到,他们父子终会有今日。
213准备册立太子
自那晚谈话后,玄康便召集了众臣商议册立太子之事。
他觉得萧冷已在朝中站住了脚,也是时候让他自己独挡一面了。
现在朝中势力复杂,大体分了五波,一波玄康的人,一波萧冷的人,一波萧炎的人,一波翁鹤立的余党,还有一些保持中立的人。
玄康的人自是支持萧冷任太子之位,而那帮中立的本就是些老顽固,他们坚持要按朝纲行事,朝纲才是治国之根本。这波人便自然成了支持萧冷的人。
翁鹤立的余党已被萧冷清理的所剩无几,萧炎的人自是抵不过支持萧冷的人多。所以这太子之位自然而然落到了萧冷头上。
玄康让礼部尚书挑了良辰吉日,准备下月初十举行册封大典。
这消息一出,最着急的便是萧炎了。以前他一直以为他最大的障碍是老六,没想到现在竟被一个一直不受待见,被扔在宫外长大的萧冷给捷足先登了。
以前他一直以为他父皇根本不喜欢萧冷,虽然有朝纲在那,但父皇定不会立一个他讨厌的儿子为太子,现在看来他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沈佳恒也看出来了,以前跟着九阳王时他与皇上是对手,那时便对皇上的脾气很是了解。他做事强硬果决,如果是他不喜欢之人,哪怕篡改朝纲他也绝无可能让他来继位。现在看来,之前皇上对萧冷的冷漠与漠不关心或许只是伪装罢了。
萧炎听了沈佳恒的分析,更加生气了。觉得他父皇偏心,不公平。
这么些年来他在父皇面前忙前忙后,努力帮父皇分忧,是众皇子中唯一一个凭着政绩封王的人,父皇为何如此待他,竟将皇位继承人毫无理由的给了萧冷?
愤怒之下萧炎产生了造反的念头,沈佳恒一听吓了一跳。
如果他真跟着襄炎王造反,那他就是在走绝路。他本就是九阳王那边被劝降过来的人,这些年在朝廷兢兢业业,虽无大功,但也无过。现如今如果同襄炎王起兵造反,成功还好,一旦失败,襄炎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毕竟是皇子,可他,定是必死无疑!
沈佳恒忙劝导萧炎:“王爷请三思,切勿冲动,他萧冷只是任太子,现在皇上龙体安康,距离他登基时日还早,假如他任太子期间我们能让他犯些大错,皇上再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也是有可能的!”
萧炎却有些等不急道:“你怎么能确定我们能引他犯下大错?既然是父皇有意偏袒,我们又怎能保证到时父皇不会继续再偏袒他?母妃说的对,萧冷不可小觑,毕竟她母后可是当年最得盛宠的冷后!我真后悔一开始没听母妃的,将重心放在除掉萧冷上,他早在静修寺时就应该同翁鹤立一样,对他下手!”
沈佳恒也有些叹息,他也知道,他们确实错过了对付萧冷的最佳时机。现在萧冷回宫才半年,便已将自己的势力遍布朝野,朝中大部分官员已站到了他那边,可见此人手段之高强。现在想对付他,恐怕是不容易了。
萧炎召见沈佳恒秘密来襄炎王府,萧冷的人很快查到了。萧冷知道萧炎定会对他即将被封太子之位的事不满,以萧炎的性格,定会采取行动,不会让他顺利册封。而萧冷是绝不允许册封大典出任何差错,所以他必须查出萧炎憋着什么招来对付他。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决定从沈佳恒入手。
这日刚下早朝,萧冷的人截了沈佳恒,邀沈佳恒到永恒宫一叙。
散朝后有那么多官员看着,现在大家都知道他沈佳恒是站四皇子萧炎的,如果众目睽睽之下他跟二皇子的人走了,众人会怎么想?四皇子又会怎么想?
想到这些,沈佳恒便对邀请他的人婉拒了,可事情没他想的那么简单,他不想去,那人却不放行,看那架势是要强行带他走。
沈佳恒看了看四周的目光,怕万一争执起来更引人猜想,毕竟萧冷也是将来皇位继承人,此刻不易与他的人发生大的冲突,他便只好乖乖跟着走了。
到了永恒宫,沈佳恒有些不悦,他看着坐在上座上的萧冷道:“不知二殿下邀老臣来永恒宫何故,皇上最忌讳皇子私下里结交外臣,今日二殿下众目睽睽之下将老臣强行带来,难免会引人闲话。”
萧冷坐在正堂座位上看着沈佳恒一笑,接着道:“多谢沈大人为本殿下着想,不过本殿不怕外人闲话,之所以众目睽睽之下将沈大人邀来,就是在告诉众人,本殿下在与沈大人光明正大交往,并无私下,这有何不妥吗?”
沈佳恒向来觉得自己善辩,此刻竟被萧冷说的哑口无言,这个萧冷,口齿伶俐,善于诡辩,确实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沈佳恒只好道:“不知二殿下请老臣来所谓何事?”
萧冷道:“自然是拉沈大人一把,想为沈大人谋个好的前程。”
沈佳恒眉头一皱:“老夫不太明白二殿下在说什么。”
萧冷开门见山道:“明人不说暗话,本殿下知道沈大人一直暗中力挺老四,但沈大人现在也看到了,父皇最属意的人是谁,不久后本殿下便继任太子之位,沈大人是明白人,所以不用我多说吧?沈大人站队是不是要重新考虑考虑了?”
沈佳恒自然明白萧冷的意思,可他此刻对他们这个二殿下并不了解,也不信任,只好道:“二殿下玩笑了,老臣只效忠于皇上,从未站过谁的队,皇上要立二殿下为太子,老臣自是全力拥护。”
见沈佳恒还在装糊涂,萧冷心里有些不悦,他往椅子上一靠,冷下脸来看着沈佳恒道:“沈大人当本殿下是傻子吗?如果本殿下没将沈大人的底细好好的查查,会请沈大人来这里?本殿下怎么没请别人?既然沈大人不站队,前日深夜沈大人去襄炎王府做什么?不会沈大人是梦游了吧?需不需要我禀报一下父皇,让父皇派个太医去您府上为您诊治下这梦游症?”
214劝降
沈佳恒听了脸色大变,他没想到这事已经被萧冷知道了。
他道:“没想到二殿下对臣私下生活竟如此关心。”
萧冷一笑道:“当朝太尉半夜会见野心勃勃的襄炎王,怎能算私生活?本殿下自是要为我大启的安危多加考虑。本殿规劝沈大人,还是早日弃暗投明的好。”
沈佳恒却嘴硬道:“臣不知道二殿下在说什么。臣本就是襄炎王的师父,私下与襄炎王有着深厚的师生情,前天夜里襄炎王身体不适,不知臣去看望有何不妥?”
萧冷没想到沈佳恒脸皮能这么厚,竟能睁眼说瞎话。他神色一冷道:“沈大人可以装糊涂,不过今日本殿下说的话,沈大人可要好好听进去。本殿下马上被册封太子,我也知道老四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如果没有沈大人帮忙,仅凭萧炎手里那点人马根本成不了事,沈大人是聪明人,我说这么多你应该明白本殿下什么意思吧?”
沈佳恒看着萧冷,脸色变幻莫测,他没想到二皇子已经猜到了王爷会有行动,这样他定会多加防范,他们成功的几率就会越小。
沈佳恒却道:“王爷一直待老夫不薄,你让我背叛王爷投奔于你,绝无可能!”
萧冷知道当年沈佳恒从九阳王门下叛出投靠了父皇,虽然他得到了父皇的器重,手中也兵权在握,但仍有很多人背地里议论他,说他背信弃义,出卖旧主。这是沈佳恒最厌恶别人提到的一点。如今他若再由萧炎倒戈向他,众人定会对他非议更甚。所以想说服他背叛老四并不容易。
见沈佳恒如此果决,萧冷道:“沈大人不必回绝的这么快。效忠一个人是没错,但沈大人也要看看这人值不值得你追随。现在萧炎可是在把你往绝路上带。以本殿下对老四的了解,得不到的东西他宁愿毁了,加上他性格冲动,不听人劝,我猜这次他肯定会兴兵,做最后一搏。沈大人,他这可是在自寻死路,你又何必拉着一家老小跟他一起陪葬?”
沈佳恒听了脸色大变,他没想到这二皇子竟如此聪明,竟把王爷的计划给猜出来了。原本他就不赞成襄炎王起兵,现在被二皇子戳穿,他心里更加打鼓。
他忙否认道:“二殿下怎能血口喷人?襄炎王一直将二殿下尊为最亲近的哥哥,奉为未来王位的继承人,二殿下怎能如此猜忌自己的弟弟?”
萧冷没想到这沈佳恒如此能装,他不愿再与他废话,便道:“是不是血口喷人沈大人心里比我清楚。我再告诉沈大人一件事,萧炎现在不过是个断指王爷,如果沈大人还盼着他能登帝,想靠他平步青云,恐怕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完他接着道:“来人,送沈大人回府!”
沈佳恒难以相信的看着萧冷,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王爷何时断指了?为何他从未发现?
沈佳恒一走,十一从内殿走了出来。他朝萧冷道:“殿下,我看这沈佳恒并无意归顺,不如……”
萧冷明白十一的意思是要杀沈佳恒,他眼光一扫,看向十一道:“十一,现在我们是在宫里,不是在江湖上,要改一改以前在江湖上的做事风格。朝廷有朝廷的法度,做事多用脑,如若动不动就拿江湖上那套杀人来解决,我们便永远无法站在阳光里。”
十一忙低头弯身抱拳道:“殿下教训的是,十一知错。”
萧冷叹了口气,十一在梅花十三煞中算做事稳当的,如果日后小九他们都进了宫,又都见不得他受委屈,指不定能闹出什么乱子。
摇了摇头萧冷接着道:“今天众目睽睽之下叫沈佳恒来,本也没想能让他立马归顺。近日派人多去他府里走动,我就不信老四对他不会起疑心。”
“是!”十一应了一声。
萧冷又道:“从我刚才与沈佳恒的对话他的表现来看,我猜的没错,萧炎有可能真的会起兵。最近你多派些人手,把萧炎和沈佳恒盯紧了。”
“是!”十一又应道。
自从沈佳恒从永恒宫回了府,萧冷的人就经常去太尉府拜见,沈佳恒不好不见,但也非常纳闷儿,每次人来了唠唠家常就走,第二天又会再来。
很快他便明白萧冷的用意了。
最近他与萧冷的人走的近,很快传到了萧炎耳朵里,萧炎自是对他起了疑心,把他招进襄炎王府,两人说着说着争执了起来。萧炎没控制住,说话越来越过分,说沈佳恒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等等。
沈佳恒最忌讳别人说他这些,一气之下指责起了萧炎对他隐瞒断指的事。萧炎一听这个,一下慌了,他忙问沈佳恒怎么知道的。
这是他最大的把柄,如果被人知道他断了指,就再没资格争皇位了。他私下找了名医,为他做了假指,非常逼真,他自认为隐藏的很好,可沈佳恒怎么会知道?
沈佳恒告诉了萧炎是萧冷告诉他的,萧炎一听,更加坚定了他的谋反之心。现在连萧冷都知道他断指了,如果不起兵,他还有别的活路吗?
可现在他信不过沈佳恒,萧炎陷入了困苦之中。
……
下月初十很快到来了,今日在朝阳殿外举行太子册封仪式。
上次举行这个仪式还是二十多年前册封萧逸的时候,那时萧逸意气风发,还是个充满理想抱负的少年,而如今却……
想到这些,玄康心里难免有些难过。当年逸儿能文能武,他对他寄予厚望,谁知如今却成了这幅模样。
逸儿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当年他在他身上可是花费了不少心血,没想到他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却成了皇位之争的牺牲品。
他不知道由他的冷儿来接任这个位置是否安全,但他想冷儿已经经过这么多年在外的磨炼与苦难,他早已练就了一身绝地逢生的本领。他相信他的冷儿无论以后在这个位子上遇到什么困难和险阻,他一定能解决。
萧冷与逸儿的区别就是,他果断、狠厉、聪颖、下手干脆。而逸儿的心太纯洁,做事犹犹豫豫又心善。做皇帝,萧冷确实更适合。
215继任太子
一大早萧冷就被人服侍着焚香沐浴,泡过了一个时辰才开始更衣,洗漱,简单用膳,着太子服,在下人们的陪同下去了朝阳殿。
大红色的地毯从朝阳殿前的广场一直铺到朝阳殿院落的大门。耀眼的红从高高的台阶上倾斜而下,隔几个台阶便站着一个侍卫。众官员们在朝阳殿前成两列分开站立,玄康则坐在中间龙椅上,一脸的威严。整个朝阳宫看起来非常气派,场面浩大。
萧冷走进朝阳宫大门,踏上红毯,从两侧的侍卫身边走过。走过长长的庭院,开始迈向高高的台阶。他一步一步往上迈着,如同这些年他一步一步走来,走的那么不易。
过往经历历历在目,刻骨铭心。为了今日,他曾从多少刀山火海里趟过,多少次从死人堆里站起。每一步走的那么艰难,杀了那么多人,甚至弄丢了他的楠儿。终于,今日他离那个高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所有官员都在上面注视着他,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得到大家的关注。以前他是被这个皇宫遗弃、不闻不问的皇子,今日,他是整个皇宫的焦点。
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他向着他的目标一步一步靠近。
一切看起来如此的风平浪静,可那大殿前还有多少人想治他于死地?这风平浪静之下又还有多少场腥风血雨等他去面对?犹未可知!
迈上最后一个台阶,在众官员的见证下,萧冷对玄康行了三拜九叩之礼。在礼部尚书的宣导下他完成了各种礼仪章程,最后跪在了玄康面前。玄康将手中的太子冠带到了他头上,李公公端来太子印,玄康亲手交到了他手上,礼成!
他终于成了皇位继承人,成为了太子。距离他一直以来想要的权利只有一步之遥。
萧逸坐在轮椅上,看着萧冷,满眼含泪,这一天对他来说,也意义非凡。
曾经他也站在萧冷的那个位置,如今他的亲弟弟站了上去,只愿他们的母后在天有灵,保佑弟弟能顺顺利利,前途坦荡,莫要再经受他的痛苦。
一整天下来宫里都热热闹闹在庆祝,萧炎一直笑呵呵的在玄康左右,看起来像个乖巧的好儿子。
萧冷盯着他,不知他这个四弟今日还会不会有所行动,最好他听了沈佳恒的劝,不要自寻死路!
晚上举行庆祝晚宴,大家坐在席间喝酒畅饮。众人向萧冷祝贺,萧冷举杯回应,一晚上他都脸带微笑,这是他此生假笑最久的一晚。
萧炎敬了他很多杯,萧冷酒量虽好,但最后已懒于应付他,连酒杯都不带碰了,直言道:“四弟,二哥今日有些喝高了,如果四弟未尽兴,二哥改日再作陪!”
萧炎却端着酒杯颤颤巍巍的走到萧冷面前,略有醉意道:“二哥,你是不是当了太子,就不把弟弟放在眼里了?”
说着他拿起萧冷的酒杯就要往萧冷的手里塞,十一见了忙过来挡在了萧冷面前,对萧炎躬身道:“王爷,让卑职陪您喝吧!”
说着他伸手要拿过萧炎手里的酒杯,萧炎却不给他,还冲十一骂道:“滚开!你算老几?我跟太子喝酒,你个奴才掺和什么?”
萧冷眉头微皱,冲身后的侍卫道:“王爷喝多了,送王爷回府!”
“喏!”有两个侍卫应了一声,过来扶萧炎。
萧炎却甩开那两个侍卫高声道:“我没喝多!二哥,你到底陪不陪我喝?”
他的声音有些大,惊动了主位上的玄康,他朝这边看来,见萧炎举着酒杯张牙舞爪,简直丢人现眼,他有些不悦的对李公公道:“送他回府!”
“?喏!”李公公应了一声赶紧走了过去。
李公公去请萧炎,萧炎不敢造次,他知道李公公代表了他父皇,李公公功夫又高,只好跟着李公公乖乖走了。
萧炎与李公公走后不久,院子里传来一阵噪杂声,接着亲卫军统领卫一阁跑进来报:“启奏皇上,皇后娘娘从冷宫跑来,非要闯进来,亲卫军怕伤了娘娘不敢造次,现已拦不住了。”
玄康一听,眉头皱起,他起身离席朝院落里走去。
他一出去,众人纷纷起身跟着出去。
出了宴会厅的门,只见翁后与亲卫军正打在一起。亲卫军不敢伤她,加上翁后身为将门之后,身手本就不弱,亲卫军被她撂倒一片。
玄康见了,威严的站在门前怒吼一声:“住手!”
听到他的喊声,翁后与亲卫军都住了手。
翁后看向玄康,亲卫军赶紧退到两侧,玄康朝翁后喝道:“皇后,你不在冷宫思过,跑这里来做什么?身为一国之后,与侍卫厮打成一片,成何体统?”
翁后听了哈哈笑起来,笑完她看向玄康道:“一国之后?现在这个宫里还有谁拿本宫当一国之后?皇上在这歌舞升平,可还记得冷宫里受苦的臣妾?”
这时六皇子萧晋看到翁后忍不住叫了声:“母后!”
叫完他要朝翁后走过去,翁后却朝他大喝一声:“你别过来!本宫没有你这么不争气的儿子!”
萧晋听了被他母后吓得止了脚步。
玄康看了萧晋一眼,接着转头看向翁后怒道:“落得今日下场,你怪的了谁?如果你能在皇后的位子上安分守己,又怎会被打入冷宫?今日之结果,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怪不得别人!是你想要的太多,自食其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玄康话音落下,翁后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完她看向玄康道:“臣妾要的太多?皇上当年如果不是想要的太多,又怎会登上现在的高位?皇上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是臣妾要的多,还是你承诺该给的没给?”
“你胡说什么?”玄康被翁后的胡言乱语气的脸色铁青。
翁后却理直气壮道:“当年皇上承诺登基后定立臣妾为后,结果呢?”
玄康知道她要说什么,他站在那里气的有些发抖:“难道现在你不是皇后吗?”
216翁后之死
翁后却偏偏道:“现在是?一开始是吗?原本今日被册封太子的,应该是臣妾的儿子,现在呢?是冷清雪,是你和冷清雪的孽种!”
听到这些,萧冷气的握了握拳,如果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不是他父皇在这儿,他可能会过去杀了翁后。
这时玄康怒道:“你简直疯了!来人,将皇后带回冷宫!”
玄康话音一落,四个亲卫军要过去抓翁后,谁知翁后从袖口一下拿出一把匕首,他指着众人道:“都别过来!”
那几个亲卫军见了,没敢上前,均抬头看了看玄康。玄康没给他们下一步指示,他们便站那没动。
翁后拿着匕首对着玄康道:“没错,臣妾是疯了!早在你移情冷清雪,负了臣妾的时候,臣妾已经疯了!臣妾自小便钟情于你,为了你刀山火海什么都不怕,可是皇上是怎么对臣妾的?需要臣妾的时候,将臣妾奉为至宝,登上大位用不到臣妾了,便把臣妾一脚踹开!呵呵呵~玄康,你便是这天下最薄情寡义之人!如果你嫌弃臣妾整日舞刀弄剑,不够温柔,找个知书达理的也就算了,臣妾无话可说。可她冷清雪明明只是个江湖女子,同臣妾般也只会舞刀弄剑,何况她字都不识几个,还不如臣妾!臣妾到底哪里比不上她?为何皇上却偏偏移情于她?为她负了臣妾?”
玄康已被翁后彻底激怒,既然今日她非要弄个明白,他便成全她。
玄康气道:“因为清雪她善良、率真,不同你般心机!你步步为营只知算计,整日里与你的兄长合计着怎么杀了朕的其他儿子,怎么将你的儿子扶上皇位!你们兄妹俩总觉得朕欠你们的,早忘了朕是君,你们是臣!朕看唯有把这江山送与你们翁家你们兄妹俩才知足!”
翁后听完凄凉的笑了:“呵呵~呵呵~皇上现在嫌弃我们兄妹了?你嫌臣妾心机,当年你让臣妾帮着你出谋划策争夺皇位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臣妾心机?你让臣妾兄长为你出生入死的时候怎么不嫌臣妾兄长野心勃勃?”
“你......”玄康被气的脸色铁青。
翁后继续道:“皇上对臣妾再薄情,可臣妾到现在心里依然装着皇上!皇上一生那么多女人,你心里却只有冷清雪,而自始至终,臣妾只有皇上!”
说到这里,翁后眼里流下了两行泪,即使玄康都已多年未见她掉下眼泪。
翁后红着眼继续对玄康道:“皇上觉得臣妾心机,臣妾也觉得自己越来越善妒,可是皇上,臣妾是如何变成今日这等模样的?未嫁入皇家时,臣妾也曾是个干净明媚的女子!是皇上,是你玄康!你毁了我一生,让我变成了今日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既然你不能好好待我,当初又何必承诺娶我?如若有来生,我翁默再不进你皇家大门!但愿永生永世,别再让我遇到你!”
说完翁后竟做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她竟拿着手里的匕首一下没入了自己的胸膛。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玄康,众皇子,官员,侍卫,他们都难以相信所看到的。
众人愣在原地甚至忘了反应。
血从翁后的胸膛流出,她向地上栽去。
“母后——”
“姑姑!”
萧晋和翁昱首先惊醒过来,他俩拼了命的朝翁后跑去,尤其萧晋,已经眼泪鼻涕一大把。
这时玄康也反应了过来,他叫了一声:“皇后!”
说着也赶紧朝翁后过去。
一直站在人群里的萧冷也是一脸的震惊和意外。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要强、不可一世的翁后竟然会选择自杀。
萧晋首先跑了过去,他疯了似的跪到地上抱起翁后哭道:“母后!母后!您为什么要这样……您走了晋儿怎么办……?”
翁后慢慢伸出手摸了摸萧晋的脸,微微笑道:“我的晋儿……母后不能保护你了……从此你要自己学会长大!不要怪母后一直以来对你过分严厉……母后是怕你不能成才,怕你被人欺负……”
萧晋摇着头哭道:“没有,晋儿从来没有怪过母后,是晋儿做的不好,老惹母后生气……母后不要离开晋儿,不要不管儿臣,儿臣……儿臣以后一定听母后的话,母后……母后……”
萧晋抱着翁后泣不成声,翁后只好转头朝萧晋身边的翁昱道:“昱儿……我去找你父亲,你不听姑姑的话姑姑不怪你,以后……晋儿和翁家就都交给你了!”
翁昱立马跪着给翁后磕了个头,眼角流下一行泪,难过道:“昱儿愧对姑姑,姑姑放心,哪怕昱儿不要自己的命,也定会护好六殿下!”
翁后这才放下了心,她又转头看向了站在她另一侧的玄康。
终于,她从玄康脸上看到了难过之色,他是在为她难过吗?
看着翁后苍白的脸,嘴角挂着血,玄康立马蹲下了身。
在场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为翁后而沉痛。
唯独萧冷,所有人跪了一地,唯有他突兀的站在人群中。
此刻他不知自己是何心情,按说翁后马上就死了他应该很开心才对,可今日亲眼看到翁后在他面前自杀,他竟没有任何快感,反而心里空落落的。
他突然意识到,即使翁家人都死光了,他母后回不来了,他的楠儿回不来了,他未出世的孩子也回不来了……
翁后看着玄康吃力道:“皇上……臣妾马上就死了,你能再抱抱臣妾吗?”
玄康满脸悲痛,他从萧晋手里接过翁后,将她抱进怀里沉痛道:“皇后,你为何要做出如此选择?朕只是想让你待在冷宫,并未想过让你死啊!”
翁后眼角含泪道:“皇上,你还是不了解臣妾,臣妾一生骄傲,怎能忍受余生在冷宫度过?你还不如直接赐死臣妾……”
玄康悲伤道:“对不起皇后!是朕害了你一生,是朕愧对于你……”
翁后听了凄凉一笑:“没想到此生还能亲耳听到皇上一声对不起……可惜……太晚了……”
217玄康之死
翁后说完,让人意想不到的另一幕又发生了。
翁后袖口竟然还藏着另一把匕首,她趁玄康抱着她悲痛之际拿出匕首,拼着最后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以众人意想不到的速度将匕首狠狠刺进了玄康的胸膛,插进了他的心脏。
所有人都傻了!
大家都还没从翁后自杀的事实中缓过来,竟又看到了翁后刺杀皇上的一幕。
就连玄康自己都难以相信的看着翁后和插在自己胸口的匕首。
血很快从他口中流出,他愤恨的瞪着眼冲翁后说了个:“你……”
翁后冲他凄凉的笑了:“皇上,这样我们才算两清了!”
玄康终于明白,今日翁后不只是想自杀,最主要的是想杀他!
她知道她伤不了他,所以不惜以自杀为代价,让他对她放下所有戒备。
这才是翁默!向来狠绝的翁默!
利用他对她生出的恻隐之心,来置他于死地。
果真,她怎会轻易自杀?临死也要让自己够本才是她。
玄康也终于明白,翁默对他恨到了什么地步。
玄康用力将翁后从他怀里推开,众人才如梦初醒。
“父皇!”
“皇上!”
众人惊呼,萧冷第一个反应过来迅速朝玄康跑去。
离得最近的萧晋瘫在地上看着眼前躺在地上的父皇和母后整个人已经傻了。
萧冷立马抱起玄康大声叫道:“父皇!父皇!”
玄康看着焦急的萧冷,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吃力道:“皇儿……朕……”
玄康一说话,嘴里便忍不住哗哗吐血。翁后刺他这一刀比刺她自己那一刀深得多。
萧冷急道:“你别说话!”
说完他朝众人吼道:“去请太医,请太医——”
跪在地上的官员这才反应过来,有个侍卫赶紧跑去请太医。
可连玄康自己都明白,没用了,他活不了了。
太突然了,突然到他还来不及交代什么,最后只能吃力的给萧冷留下四个字:“放……过……翁……家……”
他知道他死后登上大位的一定是萧冷,冷儿与翁家本就势不两立,加上翁后杀了他,翁家足以被诛九族。玄康还在顾及年轻时与翁家兄妹的情份,终是他先对不住他们兄妹,所以临死前他只好嘱咐萧冷如此。
说完他接着闭上眼,走了。
萧冷抱着他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他的父皇对他交代的还是想着翁家?
父皇总觉得欠他们翁家的,那对他这个儿子呢?从小他没管过他,临走留给他唯一的话竟然是放过翁家?
萧冷不知是气,是恨,还是悲痛,他整个人在发抖。
为什么父皇不能对他公平一点点?他还没来得及得到一点父爱,凭什么他就这样去了?为何他临死想着的还是翁家?
“啊——啊——”萧冷痛苦的仰天呐喊,将心里的悲,痛,恨一并喊了出来。
所有人磕头跪地,额头点地,高喊着:“恭送皇上!恭送皇上!”
听到这些,翁后也渐渐的闭上了眼。她笑了,她一生爱的人、恨的人终是跟着她一起走了,并走在了她前面。值了!
眼泪终于从萧冷的眼里流了下来,他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他所恨的父皇就这样走了!
一直以来他以为他对父皇只有恨与责备,可为何此刻他的心会如此沉痛!
萧冷坐在地上抱着玄康一动不动,他不动,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动。大家都跪着不敢出声,等着太子殿下做出反应。
太医来了,可看到此情此景已然心中有了个大概。看到一动不动的太子,他慌张的过去给玄康把了下脉,接着立马与众人一样,扑腾一下跪在地上磕头不起了。皇上的脉搏已经停了。
几位大臣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劝劝太子,这时喜宴宫外突然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接着萧炎带着两队人马冲了进来,边往里冲萧炎边喊道:“父皇,儿臣救驾来迟……”
一进院子,萧炎看到眼前的场景,整个人呆了,话都没说完,傻在了原地。
他父皇与翁后的胸口各插着一把刀,躺在血泊里。萧冷抱着父皇,身上也沾满了血。
沈佳恒跪在人群里在努力对他使眼色,可萧炎什么都看不到了。
“父皇——”萧炎努力朝玄康跑过去,他带来的人愣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到了近前,萧炎噗通一下跪下来,对着玄康哭道:“父皇!您怎么啦?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萧冷终于有了反应,他慢慢抬起头,没有看萧炎,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道:“来人,将襄炎王抓起来,押入皇家大牢!”
众人听了很是意外,不知太子殿下怎会下如此命令。
萧炎更是急道:“萧冷,你什么意思?为何抓本王?”
萧冷慢慢转头看向了他,他脸色铁青道:“本宫什么意思,襄炎王听不懂吗?”
萧炎气道:“萧冷,你别太过分!父皇刚走,你就要残害自己的兄弟吗?你今天才刚当上太子,你别以为父皇走了这皇宫就是你的了!”
萧冷慢慢放下玄康,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萧炎道:“本宫问你,你不是醉酒离开,为何带兵折了回来?”
看着萧冷那慑人的眼神,萧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是他第一次见这样的萧冷。以前萧冷在宫里除了对皇后娘娘硬气,对其他人向来和和气气,没想到今日他竟从他眼神里看到了杀气。
萧炎忍不住结巴道:“那……那是因为本王同李公公回府途中遇到了刺客,为了让本王脱身,李公公自己去引开刺客了,本王越想越不放心,所以才带兵回来看看父皇的安危!”
说到这里萧炎又痛心道:“这到底怎么回事?父皇为何会如此?你们这么多人为何保护不了父皇一人?”
萧冷依然看着他面无表情道:“本宫问你,皇后娘娘今夜为何会来此?是谁给她报的信,又是谁将她从冷宫放出来的?你装醉将李公公从父皇身边带走,又派刺客将李公公引开,自己带兵闯宫,目的又是意欲何为?”
218狡辩
萧炎听完脸色一变,他从地上站起来对萧冷激动道:“你血口喷人!皇后娘娘来此与我何干?我也是被行刺之人,难道我带兵来保护父皇也有错?”
这时沈佳恒从人群里出来,他匆忙跪在了萧冷面前道:“太子殿下,现在并无证据证明这些事与襄炎王有关,怎能仅凭您的猜测就定王爷的罪?现在最至关重要的是赶紧让皇上皇后娘娘入棺,准备后事,怎能让皇上一直躺在地上?”
他一说完,吴清也站出来道:“沈大人所言极是,太子殿下,今日之事日后可再追究,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赶紧让皇上、皇后娘娘入棺安息吧!”
萧冷却一握拳看向他们两人道:“现在入棺虽急,但找出始作俑者以慰父皇在天之灵同为重要!”
说完他走到翁后的尸体前蹲下身,竟一下拔出了插在翁后胸口的匕首。
萧晋见了立马惊叫一声:“二哥!”
萧冷没理他,他拿着匕首走到萧炎面前,蹲下身拿起萧炎的衣角慢慢的将匕首上的血擦干净。
擦完他将匕首扔到了萧炎面前,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萧炎道:“你不是要证据,匕首就是证据!”
萧炎慌忙低头看去,被擦去血迹的匕首上明晃晃刻着一个“炎”字。
这把匕首萧炎再熟悉不过,是他十六岁时赢了格斗比赛父皇赐予他的。匕首把为纯金,刀身金刚所制,削铁如泥,锋利无比。
之前他与翁后密谋今日之事,对翁后承诺事成之后,待他登基定会善待于她们翁家,并封老六为金阳王,赐老六南郡封地,一生厚待于他。翁后信不过他,怕他事后反悔,所以要了他这把匕首为信物,所以他才勉为其难将匕首交给了翁后,以表他的诚意。可这匕首怎会插在了翁后自己的胸口上?
萧炎结巴道:“这……这算什么证据?本王的这把匕首早就丢了!仅凭一把匕首你就想栽赃本王?”
萧冷点了点头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完萧冷看向萧炎带来的那些兵,冲其中一人喊道:“李石!”
萧炎的心腹李石慢吞吞的从众人中走了出来。
萧炎不明所以,他不解的看向李石。
这时萧冷对李石道:“你同大家解释一下,今晚到底怎么回事?”
李石不敢看萧炎,立马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低下头道:“回……太子殿下……因襄炎王一直不满皇上册封您为太子,所以数日前襄炎王带卑职去冷宫见了皇后娘娘。襄炎王与皇后娘娘密谋今日册封大典晚宴之时,趁大家喝的弥留之际,放松警惕后,让皇后娘娘跟着舞姬混进来,将太子杀掉。襄炎王会事先将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支开,然后带兵前来以护驾为名挟持皇上立襄炎王为太子。现李公公已被我们的人假装刺客缠身于宫外,只要抓住那些刺客,便能审出他们是不是襄炎王府的人。襄炎王答应皇后娘娘,日后他登基后定会善待翁家,封六殿下为金阳王,赐南郡封地,让六殿下享一方土地,号令为王。皇后娘娘怕襄炎王事后反悔,所以要了匕首为信物。我们依计行事来此,可谁知结果却……”
众人听了难以相信的看向萧炎,萧炎更是难以相信的看向李石,他不可思议的朝李石吼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胡说什么?萧冷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敢帮着他污蔑本王?”
说着他从地上捡起萧冷刚才扔在他面前的匕首,站起来就要去杀李石。
十一见了迅速跑过去阻止。萧炎见十一朝他而来,拿着匕首转了方向朝十一攻击。十一见状只好跟萧炎动起手来。
萧炎在众皇子中武功虽属好的,但跟在江湖摸爬滚打多年的梅花十三煞十一相比,还是差了些。
没多久十一便将萧炎制服按在了地上。
萧炎不服的跪在地上,被十一摁着,朝萧冷喊道:“萧冷,这都是你算计好的,你污蔑本王!本王不服!”
萧冷朝他走过去,低头看着他道:“你可以继续嘴硬,但人证物证俱在,你赖不掉。刚醉酒离开,便带兵折返闯宫,如果不是你的兵早就在宫外准备好在待命,行动会这么快?你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你可以说李石所言都是他的片面之词,但围攻李公公的刺客你赖不掉!”
听萧冷这么说,萧炎眼珠一转立马道:“你去找那些刺客,让他们出来与本王对质!看看他们是不是我襄炎王府的人!”
这时李石朝萧炎磕头哭道:“对不起王爷,行刺李公公的人如果任务成功还好,如果他们失败……他们身上准备的毒药被卑职换掉了,所以……”
萧炎一听,难以相信的看向李石,他派出去的是死士,正常情况这些人出去执行重要任务,如若行动失败,定会服毒自尽,以免落人把柄。李石是他的心腹,他所有脉络李石都清楚,这小子竟然将死士的毒药做了手脚!
萧炎气的脸涨得通红,他想不通的朝李石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是我的心腹,是我最信任的人,为什么出卖我?”
萧炎挣扎着要过去踹李石,十一死死的扣着他。李石吓得低着头不敢看他。
萧冷再次对萧炎道:“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以李公公的身手,你觉得他抓不住个活口?何况本宫的人也早已去接应。”
萧炎难以相信的看着萧冷,他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他和翁后计划好的,为何翁后和父皇都死了?为什么萧冷还好好的?为什么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这时萧冷竟然蹲下身,看向萧炎,换了一副模样,收起了刚才的冷漠,对萧炎道:“四弟,虽然我们从小并没有一起长大,但二哥也知道你从小生性纯良,以你的心智定想不出撺掇皇后娘娘、残害兄弟、刺杀父皇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是不是有人教唆你?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这么做的?”
205不想承认
十一听了有些咋舌,他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
萧冷现在担忧的是翁昱刚才的那翻话,他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那么坚定的认为日后他定会后悔?看起来翁昱好像很有把握,而且不像在说大话,就像……他已经握住了他的什么命门,日后会逼得他不得不就范。
......
这几天何晟楠一直没离开乞丐窝,吃的都是石头从外面乞讨回来的,或者去寺庙偷的贡品。
经过几天相处,石头觉得何晟楠虽然面部有些恐怖,但人其实不错,每天稍微分她点吃的就可以。他现在觉得有个在这跟他作伴的,感觉还很好。
何晟楠与石头正坐在屋里啃着馒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何晟楠心里一惊,有人找到这地方来了?
石头却放下手里的馒头,心里一喜,他腾的站起来,开心的向外跑去。
边跑边叫道:“小三哥哥——”
这里一般没人来,如果有人来石头知道一定是他。
听到石头喊小三哥哥,何晟楠吓了一跳,她忙从门缝向外看去。看完她惊的瞪大了双眼,果真是魏小三。
怕魏小三看到她,何晟楠忙从地上爬起来朝里屋跑去。
魏小三带了些吃的给石头,石头开心的提着糕点跟魏小三一同朝屋里走来。
石头兴奋的朝屋里喊道:“晟楠姐姐——快看,我们有好吃的了——”
晟楠?小三一下愣住,真的是晟楠?
他比石头还着急的朝屋里走去,进屋一看根本没人。
石头放下糕点,有些奇怪的挠挠头道:“咦?姐姐呢?”
想着他去里屋找何晟楠,魏小三也忙跟着过去,可两人到了里屋一看,依旧空无一人。
石头奇怪的叫道:“晟楠姐姐——”
没有人做声,何晟楠就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魏小三拉着石头去了外面问道:“石头,你说这里还有一位姐姐?叫晟楠?”
石头点了点头:“对,姐姐是前两天来的,她说以前她也在这里住过。刚才我们还一起在这啃馒头,这一会儿功夫,她去哪儿了呢?”
魏小三一听,更加肯定是何晟楠,可他又不敢相信,她不是跟梅花庄庄主冷孤月一起离开京都了吗?怎么可能在这里?
“晟楠,真的是你吗?”魏小三在屋里四处看着,喊道。
他有些纳闷儿,如果真是晟楠,她又怎么可能不出来见他,反而躲着他?
想着,他摇了摇头,或许是他想多了。晟楠和冷孤月在一起,怎么可能回到这里?
接着魏小三对石头道:“石头,哥哥还有其他事要忙,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石头一听:“小三哥哥,你才刚来就走?”
魏小三道:“哥哥茶馆里忙,下次再来看你。”
说着,魏小三转身走了出去。
听到魏小三走了,何晟楠从里屋推开竖在墙边的破草席,从里面钻了出来。
透过窗户她看到魏小三出去的背影,忍不住落下泪来。
原来石头口中经常来看他给他送吃的的哥哥是小三。原来小三隔段时间会回到他们的乞丐窝看看。
“对不起小三,原谅我不能见你!”何晟楠哭着呢喃道。
接着何晟楠擦了擦眼泪走了出去。
石头看到她惊讶道:“姐姐?刚才我们去里屋为什么没看到你?”
何晟楠忙道:“姐姐只是躲起来了而已,石头,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姐姐在这儿,以后有人来也不要喊姐姐的名字,好吗?”
石头不明白,问道:“为什么?小三哥哥是好人,他不会害你的。”
何晟楠摇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个,姐姐现在这幅样子,不方便见任何人,否则会吓到他人。”
石头只好点了点头,他正要拿糕点给何晟楠吃,谁知房门轰隆一声被人推开了。
石头和何晟楠同时转头看去,何晟楠大惊失色,竟然是小三?他没走?
刚才魏小三只是假意离开,走出大门他又悄悄折了回来。听到石头喊晟楠姐姐,又说她曾也在这里住过,魏小三越想越不对劲,他只是想确认是不是真的是晟楠,是不是晟楠在躲他。
推开房门他与何晟楠四目相对,魏小三站在门口,他也惊呆了。
此女子一身白衣白发,脸上飘满了红色血环印,已将她的本来面目遮挡的肯不出原本的模样,她站在那里,婉如一个妖怪,她是晟楠?
魏小三根本不相信他所看到的,也不相信何晟楠会变成这幅模样。
何晟楠见魏小三站在门口盯着她,她立马转过身去背对着魏小三,不想让魏小三看到她这样。
她越是躲,魏小三才越是怀疑起来,如果不认识,这女子何必躲他,又怎会如此怕见到他。
“晟楠?”魏小三试着叫道。
何晟楠听了没回应,也没回头,但她的身子却没忍住抖动了一下。
这一下魏小三看在眼里,他更加怀疑起来。
他快速向前走了一步问道:“晟楠,真的是你?”
说着他向何晟楠跟前走过去,何晟楠忙又将身体转向另一侧,不让他看到她的正面否认道:“不......我不是......”
魏小三不相信的立马过去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强行拉的与他面对面道:“既然不是,你为何不敢看我?”
何晟楠忙甩开他,又将身体转向一侧道:“我只是怕我的样子吓到你而已。”
“你胡说!”魏小三激动道:“我知道一定是你晟楠,刚才石头都喊出你名字了。你跟石头说你以前也在这里住过,这里只住过一位何晟楠,你为什么要否认?”
听小三这么说,何晟楠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魏小三慢慢走到她的正面,继续道:“你是什么时候回京都的?为什么不去茶馆找我们?你这一头白发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子的?冷孤月呢?你不是跟他在一起吗?是不是他?是不是他把你害成这样的?”
何晟楠听了忙摇了摇头,她脸上挂着眼泪对魏小三道:“不是的小三,这跟他没关系。”
听到何晟楠的回答,魏小三颤抖道:“你终于承认了,你承认你就是晟楠了?”
206意外的喜讯
何晟楠知道自己失言了,已经隐瞒不下去,她只好道:“对不起,小三!我……我不是故意不想见你,只是我现在这个样子……”
说着何晟楠抬头看着魏小三,伸手撩起她脸前白色的长发,将她的脸完全展露在魏小三面前,道:“我已没脸见你们,我不想让你们看到我现在这个鬼样子。”
“现在世人都说我是白发妖女,我又何必回茶馆连累你们!”何晟楠心痛道。
魏小三更是心疼,他不敢相信道:“原来最近大家口口相传的白发妖女……竟然是在说你……”
你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魏小三有些激动道。他还是不太敢相信,晟楠竟然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何晟楠一扫心底的痛,道:“我中毒了,这毒无解,只能压制,所以我恢复不到以前了。”
魏小三难以相信道:“不会的,晟楠,我带你去看大夫,大夫一定有办法治好你。”
何晟楠摇头道:“我已看过各种名医,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夫都为我看过,连宫里的太医都没办法,你觉得谁能治好我?”
魏小三难以相信的摇着头,何晟楠知道他一时不太能接受,只好转了话题道:“小三,答应我,回去后不要把你在这里见到我的事告诉任何人。”
魏小三意外道:“为什么?难道你不打算跟我回茶馆?以后你要一直住在这里吗?”
何晟楠道:“我不知道,但起码现在我只能待在这。”
魏小三听了激动道:“为何?你是怕你回去大家会介意你现在的样子?不会的晟楠,大家都很想你,瑜雪昨天还念叨过你,大家都在盼着你回去!”
何晟楠摇摇头:“我现在这幅样子,回去也是影响你们生意,我又何必呢?”
魏小三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晟楠?茶馆是你开的,我们这帮人最多是为你守着,你只是回自己的家,又怎会影响我们?”
何晟楠摇头道:“茶馆从来都不是我的,过去是我们大家的,是我们大家一起经营的。而现在,我已经几年没回去,它早已跟我没关系了。”
魏小三激动道:“怎么会跟你没关系?没有你根本没有乞丐窝茶馆,自始至终它都是你的。”
见魏小三如此固执,何晟楠气道:不管你怎么说,总之我不会回去。
魏小三也激动起来:“为什么晟楠?只要你回去,我们大家中的任何一个人肯定没人会介意你现在的样子,你为何如此固执?”
何晟楠也激动道:“你还不明白?我不想见你们任何人,不希望你们可怜我,不想他们几个看我的眼神也如同你现在这般,你能理解了吗?”
魏小三现在才意识到问题,晟楠向来要强好面子,当年她一个弱女子都要开茶馆改变命运,现在她如此这般又怎受得了回去接受大家的同情与怜悯。
魏小三只好道:“好,既然你不想回去,我便留下来陪你,跟你一起住在这里。”
何晟楠一听急道:“你这么做跟告诉他们我在这里有什么区别?”
可魏小三不死心道:“可我哪能看你一个人在这受苦晟楠?你放心,我跟他们撒个谎,我不告诉他们是来这儿。”
何晟楠摇摇头:“不行,你不仅不能天天待在这,你还不能来的太频繁,你要跟以前一样,否则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我不仅在躲着你们,我还在躲着其他找我的人。小三,当我求你了行不行?你帮帮我,别让别人知道我在这儿,否则我连这个落脚点也没有了。”
魏小三听完,忍不住要哭出来,他眼圈通红,却忍着不愿在何晟楠面前掉眼泪,他心疼的看着何晟楠问道:“晟楠,这几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冷孤月呢?是不是跟他有关?”
何晟楠摇摇头:“对不起小三,很多事一时半会我跟你说不清楚。这些跟冷孤月没任何关系,还有,以后无论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要再提起我跟冷孤月的事。我跟他也早已没了任何关系。”
何晟楠想,现在冷孤月已做回了萧冷,恢复了身份,如果再有人知道她与冷孤月和萧冷之间的瓜葛,她怕会对宫里的萧冷不利。毕竟,篱落就是这样猜出来的。
她知道魏小三还有很多疑问,忙道:“小三,很多事知道了对你并不好,我希望你们把茶馆经营好,过些简单的生活,不要卷到我的事情中来。”
魏小三忙道:“可是晟楠,看到你在吃苦,我又怎么能过得好?”
何晟楠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在这里有石头陪着,虽不像以前进出随心,但也过得清净安稳。你就如往常一样,时间长了过来看看我们便好。”
何晟楠转头看了看石头,石头懵懵懂懂的看着他们俩,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魏小三心痛的握了握拳,他知道何晟楠太固执,可他怎舍得留她在这里?
怕魏小三还纠结,何晟楠忙转移话题道:“好了小三,我们不说这些了,瑜雪、二蛋和小卫最近怎么样?大家还好吗?”
魏小三收起眼里的悲痛,点了点头:“大家都很好,对了,一年前瑜雪和二蛋已经结婚了,而且瑜雪已经有了身孕,再过几个月估计孩子就要出生了。”
“真的?”何晟楠惊叹出生,这是她最近一段时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魏小三点了点头,他们三人去了旁边的木头墩上坐下,好好聊起来。
魏小三道:“说起来二蛋说还要谢谢你,以前他在瑜雪面前一直自卑,从未想过瑜雪会接受他,是你在的时候鼓励他喜欢就大胆去追,才有了今日结果。小卫也说,你真是神了,他一直都觉得他们俩不可能,谁承想他们真能开花结果了。”
何晟楠笑笑道:“我那时天真无知,不过瞎起哄罢了。瑜雪是经过大起大落的人,估计也是看透了很多事,想找个安安稳稳的人,平平淡淡过一生罢了。”
何晟楠真的为他们俩高兴。
207十五毒发
魏小三道:“你虽然不在,但我们大家却时常提起你,晟楠,乞丐窝茶馆永远是你的家,无论何时,只要你想回去,我们都巴不得。”
何晟楠点了点头,她明白,小三他们几个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家人,可她现在真不能回去。
长京街上到处是梅花庄的地盘,她这幅样子回了茶馆,很难不被人查出什么。
何晟楠又道:“你们有张飞的消息吗?他现在怎么样?”
魏小三道:“他现在在宫中管库银,有时空了也会去茶馆坐坐,一切都挺好的。”
何晟楠听了放心的点了点头。
魏小三临走前将身上的银子都给何晟楠留下了,何晟楠也没拒绝,她知道她不让小三在这陪她,小三已经很不愿意,如果再不要他的银子,小三定会不依不挠。
接下来几天魏小三几乎天天来看何晟楠,他并未按何晟楠说的,像往常一样隔一段时间才来一次。他明知何晟楠在这里,还知道她在受苦,他根本没法忍住不来。
这天何晟楠给他下了最后的命令,如果他继续这样,如果明日他还来,她便离开,让他再也找不到她。
魏小三只好不得不先答应她,但他临走前嘱咐石头,如果他们有什么事,或者缺钱了,让石头一定去乞丐窝茶馆找他。
石头点了点头,他现在越来越开心,自从小三哥哥发现晟楠姐姐在这儿,他都不怎么用出去乞讨了。开始他以为遇上了白发妖怪是他倒霉,现在才知道,遇上晟楠姐姐简直是他的福气。
魏小三刚走没多久,天渐渐暗下来,何晟楠与石头一起吃过晚饭,她突然觉得身体不适起来。
她的手慢慢开始变得无力,发抖,接着感觉身体也开始没力气。何晟楠突然心里一沉,感觉是体内的毒要发作,可今早她明明已经运功压制过,难道?
何晟楠突然朝石头问道:“石头,今日初几了?”
石头想了想道:“四月十五。”
何晟楠暗道不好,她忙站起来朝里屋跑去,因为她怕一会她的毒发作起来吓到石头。之前在翁府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十五,一整晚她都处在一种万劫不复的痛苦中,恨不能一头撞死。说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能熬得过几个十五,说不定有一天她再承受不住这种痛苦了,便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见她脸色不对,石头忙站起来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何晟楠赶紧关上里屋的门,道:“我体内的毒每个月十五都会不受压制发作一次,一会你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进来。”
石头担心的看着何晟楠紧闭上的门,有些不知所措,他忙道:“我去帮你请大夫!”
“不要!”何晟楠倚在门上忙道:“请大夫没用,如果让大夫看到我今晚的样子,定会又传的满城风雨,过了今晚我便会好,一会你堵上耳朵,就当听不见就好。”
石头乖乖的点了点头,但他心里又怕怕的。
何晟楠在里屋赶紧去草席上躺下,她脸上红色的血管印字颜色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慢慢的开始变黑,何晟楠摊在地上浑身已没了任何力气。随着脸上血色的加深、加重,她的心慢慢开始跟着绞痛,慢慢变得越来越痛。
她忍受不了,只好在地上打着滚大叫出声,石头在外面听着,坐在草席上使劲儿堵着耳朵,一动不动。
当何晟楠脸上的血管完全变成黑色,她开始浑身发热,滚烫,热的她感觉浑身像在烧火一般,她恨不能此时有人一直往她身上浇冰水。就在她快晕厥过去的时候,体内的热又慢慢褪去,从脚底开始往上走凉气,慢慢的浑身进入寒冷的状态,很快冻得她缩在地上受不了。
她的嘴唇慢慢变青,变黑,她蜷缩着,在地上颤抖着,眼睫毛上开始结霜。
就这样反反复复,时冷时热,痛苦与疼痛一起折磨着她。如果有人看到她现在白发苍苍,嘴唇发黑,脸上血管发黑的模样,定会以为这是地狱刚爬上来的魔鬼。
最痛苦的时刻在子时,阴气重,这毒便活跃的越厉害,而何晟楠便更加痛不欲生。一直到后半夜,这毒才慢慢褪去,她也开始慢慢好转。
一直到清晨,她才感觉体内的力气在慢慢恢复,体内的痛慢慢褪去,躺在地上的她奄奄一息。但她知道,终于她又熬过了一个十五,接下来又可以好好度过一个月了。
清晨,石头赶紧起来去敲何晟楠的门,一晚上,在何晟楠的痛苦叫喊声中,他也没敢睡。
他在门口问道:“晟楠姐姐,你还好吗?”
何晟楠躺在地上虚弱道:“我还好,石头,你不用管我,我休息休息要运功调息一下,你......不用担心......”
听到何晟楠这么说,石头算是放心了,揪心了一晚上,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何晟楠身上体力恢复后,便忙坐起来运功调息,调息完感觉舒服多了,她终于可以躺下好好睡一觉了。折磨了一整晚,现在才感觉到困意,这一觉她便一下睡到了傍晚,而且还是饿醒的。
醒来她推开门出去,石头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晚饭,石头买的包子,何晟楠看到,拿起来一口气便吃了俩。
现在对她来说,能睡个安稳觉,能吃一顿饱饭,已经是一件非常知足的事。其它的事,什么都不敢想。
......
现在萧冷在朝中势力基本稳固,他和十一手里都握着兵权,私下又结交了一些大臣,加上那些只认朝纲的顽固派也力挺他继位,现在他继任太子之位似乎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就看他父皇何时下旨举行册封大典了。
由于他回宫后一直表现很好,玄康也很看中他,现在很多朝中事物都交给他来处理。
今天处理完公文,他想去兴德宫看看他大哥。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他也不知他大哥睡了没,想着好不容易得空,还是过去看看吧。
屏退了左右,萧冷一个人朝兴德宫走去。
兴德宫距离他父皇的宣明宫很近,在经过宣明宫时萧冷忍不住里看了看。
208可疑黑衣人
曾经在这个宫里他也曾被他父皇宠爱过,那已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了,久到他感觉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那时大哥的腿没废,他还是个孩童,父皇和母后将他捧在手心里疼爱。
就在前面这座宫殿里,他父皇也曾跪在地上给他当马骑,只为逗他一笑,如同寻常人家的老父亲一般。
可自从大哥的腿废了,母后便卧床不起,父皇对他性情大变,除了皇祖母会给他些怜爱,便再没有人疼爱他。
母后一走,他便被赶出宫,他就再也不知道什么是爱了。
他这一生有太多遗憾,父母之爱缺失,妻子至今下落不明,甚至她早已与他阴阳两相隔。
他经常幻想,如果他的母后从未离开,他是在父皇母后的疼爱下长大的该多好。如果他与何晟楠没出意外,他们现在还安然的生活在喜来镇该多好。如果翁后那个贱女人没有赶尽杀绝,他和楠儿的孩子也该出生了。如果......可惜没有如果......
越想萧冷心里越痛,他知道他要赶快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不能让自己这样沉寂在悲伤里。想着他摇摇头,抬步准备继续向前走去。
谁知他刚迈出一步,突然有个黑衣人从他父皇的宫里迅速走了出来。借着月光萧冷看到那人穿着夜行衣,蒙着面,转头四处看着周围的情况,很明显他是怕被人看到,在四处探着看看有没有人。
萧冷见了赶紧闪身躲去树后,他有些纳闷儿,这人这身行头从宣明宫出来,宣明宫一点动静没有,难道里面的宫人和侍卫没人发现他?
可宣明宫里里外外有那么多守卫,一个这么大的人从里面大摇大摆走出来,怎会没人发现?先别说其他守卫,李公公武功高强,天天护在父皇左右,难道他也没察觉到?
宣明宫内到现在没任何动静,很明显这人不是刺客,那他打扮成这样进宣明宫做什么?
想着,萧冷只见那人飞身一跃上了屋顶,准备离去,萧冷想也没想,他脚底一用力,接着腾空而起,朝那黑衣人追去。
行为如此古怪之人,经能从守卫森严的宣明宫来去自如,他自是要查清楚,这人到底是何来头。
那黑衣人刚飞了没一会儿,便感觉到有人追他,他回头一看,竟然是二皇子,想也没想努力向前飞去。
萧冷更是穷追不舍,在后面奋力追赶着他。
两人轻功相当,萧冷一直追到宫墙外才算追上。他狠狠朝那人踢出一脚,那人只好停下来忙向一侧闪躲,萧冷借着机会继续向那人攻击,那人只好停下来招架。
两人跑到现在均有些微喘,但一打架两人的实力便展现出来。萧冷的身手比那黑衣人略高一些,打的一久,那黑衣人便招架不住了。
萧冷在他身上踢过好几脚,但他还没占到萧冷半分便宜,最后萧冷趁他没注意,一下将他脸上的黑色面罩给扯了下来,那人面罩一掉,心里暗道不好,他忙侧头躲避不想让萧冷看到,但萧冷还是看到了他的样子。
萧冷惊呆了。
这人......竟然是......以前的大内总管,翁后手底下的第一忠狗——梁德?
萧冷震惊的有些缓不过来,梁德不是被父皇处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他不是翁后的人?打扮成这样去他父皇宫里做什么?
见二皇子处在震惊中,梁德想借机赶紧逃跑,谁知他刚迈出两步,萧冷在身后冲他喊道:“站住!”
说完他纵身一跃,一个翻身跳到了梁德跟前,瞪着梁德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什......什么怎么回事?”梁德装糊涂。
萧冷气道:“我亲眼看见你喝下了父皇赐的毒酒,你怎么可能还活着?除非......父皇压根儿就没想让你死!”
梁德听到这,声音颤抖道:“二殿下饶命,皇上是赐了小人一杯毒酒,但小人命大躲过了一劫,才苟且活到今日。求二殿下不要说出去,放小人离去,小人还不想死。”
“不想死?”萧冷气的一下攥上了梁德的脖子,怒道:“你现在知道不想死了?你去喜来镇刺杀我的时候可有想到会有今日?可曾想过你不想死?你用那么残忍的手段杀了本殿下的妻子,你知不知道她的腹中还有个四个月大的孩子?你将她捆在船上,将我们困在湖中央,让我们无处可逃,想把我们两个炸死的时候,可有想过你不想死?你不想死?你不死谁为我的楠儿偿命?”
萧冷有些疯狂的冲梁德吼着。
梁德立马解释道:“小人也是受人指使,二殿下饶命!都是翁后,是她逼小人这么干的。”
萧冷虽然很想立马掐死他,但他还没完全失去理智,他冲梁德问道:“你去宣明宫做什么?”
一提到宣明宫,梁德脸色大变,他结巴道:“我我......”
我我了半天,他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萧冷突然感觉不对起来。这个梁德是翁后的人,如果他上次是侥幸活下来,他又像他说的这么怕死,他应该远远地躲着皇宫才对,为什么还会回来?而且还偏偏去了他父皇的宣明宫,按常理来说,他这不是找死吗?
即使他冒死进宫,想筹谋什么,他应该去冷宫找翁后才对,怎么也不可能来宣明宫!
难道......
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闪进了萧冷的脑海,难道梁德......是他父皇的人?
这个想法一出,萧冷自己都吓了一跳,可如果不这么想,他实在没法解释今晚梁德为何会从宣明宫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出来后才小心翼翼的四处观察。
还有上次他被处死,那毒酒是他亲眼看着他喝下去的,他也亲眼看着他中了毒,断了气,如果不是提前做了手脚,他怎么可能在他和他父皇面前瞒天过海,蒙混了过去?
而那时翁后已被打入冷宫,根本无人帮梁德,能做到让人“起死回生”这种事的,非他父皇莫属了。
越想,萧冷越觉得他这个想法正确,可一旦正确,当初刺杀他和何晟楠的,岂不是......?
萧冷越想越不敢往下想了。
209发怒责问
趁着萧冷走神,梁德迅速推开他,在萧冷胸前给了他一掌。这一掌梁德没用全部功力,但也够萧冷受的,他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梁德抓住机会,赶紧转身朝黑夜逃窜而去。
萧冷看他淹没在黑夜里,没有继续往前追,而是转身,纵身飞起跃入皇宫高墙,他觉得现在去找他父皇比去追梁德更为重要。
到了宣明宫,萧冷抬脚直接往里闯,门口的侍卫一下将他拦下,忙行礼道:“二殿下,皇上已经睡了,有事请明日再来吧!”
萧冷不听,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往里闯。
他觉得更加可疑了,一个时辰前,梁德能从这安然无恙的出去,他竟进不来?
其中一个侍卫见了赶紧下跪道:“二殿下,别为难卑职!”
萧冷冲他冷声道:“滚开,我找父皇有要事,耽误军机你负责的起?”
另一个侍卫一听忙道:“那请二殿下稍等,容卑职上报。”
说着那个侍卫想进殿里禀报,可萧冷并没有给他机会,直接跟着闯了进去,那两个侍卫纷纷焦急道:“二殿下!”
他们正要对萧冷动手,这时李公公从大殿内侧走了出来。
他冲那两个侍卫一摆手,那两人赶紧退下。
李公公忙对萧冷微笑行礼道:“见过二殿下,二殿下有何要事,非要深夜打扰皇上就寝?”
萧冷对他没好气道:“怎么,本殿还需要像你汇报吗?”
李公公忙道:“老奴不敢,只是皇上现在已经歇下了,二殿下不如明日......”
李公公没说完萧冷便打断他道:“我说了,事情紧急,等不到明日。滚开!”
李公公从未见过这样的二殿下,他一直知道二殿下是绝非凡人,但从未见他发威,今日他宁愿惹怒皇上,也要深夜面圣,难道真是遇上了什么要事?
李公公正想说容他先去禀报皇上一声,这时玄康的声音从内殿传来:“让他进来!”
李公公一听,忙给萧冷让了条路,萧冷抬脚迅速走了进去。
进了他父皇寝室,他父皇披了件外衣坐在床边,很明显他父皇确实睡下了,被他吵起来,才又披上了衣服召见。
见萧冷进来,玄康朝他责备道:“大半夜你发生么疯?”
萧冷没行礼,直接朝玄康道:“自然是有要事要找父皇确认。”
“何事?”玄康有些奇怪,他也发现了萧冷的脸色不对。
萧冷盯着他父皇,脸色铁青道:“梁德自始至终是不是一直都是你的人?他是不是你安在翁后身边的一个眼线?”
听到萧冷这么问,玄康一脸的震惊,他盯着萧冷问道:“你这话是何意?梁德不是已经被处死了吗?”
萧冷反问道:“有没有被处死,父皇不知道吗?当初我就觉得纳闷儿,大内总管刺杀皇子,论罪该当街斩首示众、五马分尸,父皇为何只是赐他毒酒这么简单。那时我只当父皇不在乎我,所以对于想杀我的人也是随意处置罢了,现在看来,父皇不仅不在乎我,还想杀了我!”
“一派胡言!”玄康被萧冷激怒了。
萧冷却一点都毫不惧怕道:“是不是胡言父皇心里比谁都清楚。今晚我亲眼看着梁德从宣明宫安然无事的走出去,死了的人怎么会起死回生?如果不是父皇做了手脚,整个皇宫谁还有这等能耐?谁会冒死去救一个太监?”
“我追梁德到宫外,他都已经跟我说了,父皇打算瞒儿臣到什么时候?”萧冷气的责问道。
他说出这些,玄康反而平和了,他道:“你不用编造谎言来骗朕,没有朕的允许,梁德绝无可能向你招出什么。不过既然今晚他被你撞见,这事也没必要再瞒你。梁德确实是朕的人,是朕安排在皇后身边替朕办事的。”
终于得到了玄康的确认,萧冷的脑子里轰隆一声,他恨的握了握拳,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那喜来镇的刺杀,实际是父皇派梁德去的了?”
玄康看着萧冷,眼神里透出了一丝难过,他压低了声音道:“不是朕派的,但也是朕将计就计,默许了梁德去执行皇后的任务。”
萧冷听了恐惧的看向玄康,自嘲的笑了两声,接着激动道:“这天下,竟然有父亲派人去杀自己的儿子,哈哈哈,哈哈哈哈,简直可笑,可笑至极!既然这么想要我死,当初为何生我?”
玄康道:“朕从未想让你死,出此下策也是无奈,谁让你太固执,不用这种办法,怎能逼你回来?”
萧冷一听,震惊道:“你做这么多,仅仅是为了逼我回来?你就没想过我会出意外吗?你就不怕刀剑无眼,我真的被他们杀了?”
玄康道:“自然不会,有梁德在,你的安全朕自然放心。”
萧冷一听,气道:“放心?他们杀了我的妻子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当日他们用了何其残忍的方法来对付我们?”
玄康却不动声色道:“如果不让你感觉到痛,你又怎能放下那里的一切乖乖回来?你的妻子?你们何时举行过册封大典?她又何时进过我皇家大门?”
“你!”萧冷气的牙咬的咯咯响,他瞪着玄康愤怒道:“世人都说我残忍,我却不及你一半!如果你不是我父王,今夜我定杀了你为我妻我儿报仇!”
玄康却冷哼一声道:“那你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萧冷却懊悔道:“怪不得当日在皇陵你说我定会后悔当日的选择,是不是那时起,你就没打算给我活路?是不是我的行踪一直在你的监视中?是你透漏给翁后的?”
玄康不否认道:“没错,你是朕的儿子,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人,朕怎么可能让你一直漂泊在外?朕给了你两年时间,让你随心生活,难道还不够吗?”
还不够?萧冷此刻竟觉得他父皇有些可笑,他反问道:“这么说,儿臣还得谢谢父皇两年的成全了?”
玄康知道他在热讽,冷哼一声道:“你觉得不回宫你有活路吗?就算当日朕没有将消息透漏给皇后,你觉得她查不到?你就庆幸梁德是朕的人吧,否则你觉得当日死的可能仅仅是那个女子?”
210震惊的谈话
萧冷悲痛的看着他父皇,凄凉道:“呵呵呵,最凉不过帝王心。我自诩阅人无数,却从未看透父皇的心。以前你那么护着翁后,却同样也在她身边插人。父皇将儿臣从小扔在寺里不管不问,却在儿臣刚刚获得幸福的时候,偏偏要逼儿臣回宫了!继承皇位?父皇何时想让儿臣继承过皇位?在父皇的眼里有我这个儿子吗?”
玄康知道萧冷对他有太多怨,他不怪他,只道:“朕知道,当年在你那么小的时候将你赶出宫,你一直恨朕,可当年朕也有很多无奈。”
“无奈?”萧冷冷笑一声,“儿臣从小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在生死边缘挣扎,父皇一句无奈就了结了吗?”
玄康一听气道:“不然呢?难道你还真想杀了朕来泄愤?”
萧冷气势不减道:“儿臣自然不敢,可是父皇,儿臣真的很想知道,在你心里一直把儿臣当什么?十五年,整整十五年,父皇可知道儿臣在静修寺经历了些什么?”
说到这里,玄康眼里明显透出了心痛的表情,他改了口气,看着萧冷似是有些悲伤道:“朕自然知道,冷儿......”
萧冷听了心里一颤,他竟然喊他冷儿了,这个名字,只有在他很小的时候父皇和母后这么称呼他,今日,面前这个让他恨的牙痒痒的父皇,竟然又喊他冷儿了。
只听玄康继续道:“如果不把你逼入绝境,任你安然的生活在皇宫里,你以为你能平安成长到今日?如果没有那些给你堆积出来的仇恨与斗志你以为你能活到今日?老六有翁家庇护,老四有沈佳恒和西蜀撑腰,而作为皇位继承人的你却没有任何护身符,你挡着别人的道,却手无缚鸡之力,你以为在宫里你能活到今日?如果不离开,你大哥就是你的下场,甚至连命你都保不住!没有母族来撑腰,你的战场必须从江湖开始!”
萧冷吃惊看着玄康,他父皇这番话什么意思?
“难道父皇......”萧冷难以置信的看着玄康,“你一直都知道儿臣在宫外经历些什么?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玄康点头道:“没错,你在静修寺的经历,你所遭遇的刺杀,朕都知道。静修寺外面那些保护你的人有翁鹤立的人,自然也有朕的人。智仁大师武功高强,心思又细致,所以朕才会放心的将你交给他。你只有在这些残酷中成长、强大,你才有可能日后在宫里,在皇位的争夺中活下去。”
“你化身冷孤月,创立梅花庄,你以为没有朕的暗中帮助,当年仅凭你个孩童,便能让一个门派在血雨腥风的江湖中发展这么快?”
萧冷听完简直呆住了,他震惊的看着玄康道:“连我创立梅花庄,连我是冷孤月你都知道?”
玄康点头道:“当然,不然你以为十一一个江湖人,空降皇宫,为何会升的这么快?朕让他掌管护卫兵,给他兵权,不就是为了让你在宫里扩大势力,给你部署力量,让你在宫里站住脚?”
萧冷太意外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切都在他父皇的掌控之中,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他父皇的监视下。他现在才明白,跟他父皇比起来,他简直太小儿科了。
这时玄康又道:“你不是问朕,在朕心里到底把你当什么?朕告诉你,在朕心里你一直都是朕最疼爱的儿子,朕对你的关爱从未改变过。只是为了让你活下去,朕不得不伪装、隐忍。你怪朕、恨朕都没关系,朕只要能将这江山顺利的交到你手上。自从你大哥站不起来,朕心里继承皇位的人自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个!”
萧冷听了痛心的摇头道:“父皇将一切都算计好了,可父皇有没有考虑过儿臣到底想不想要?以前我想得到皇位,是因为我将这视为复仇的动力,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可我根本不知道我本心想要什么,喜欢什么。我好不容易遇到楠儿,她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爱,什么是快乐,在喜来镇那两年,是儿臣最幸福的两年,可是这一切竟被父皇给毁了!父皇为何要毁去儿臣的幸福?”
玄康摇头道:“冷儿,难道你还不明白?只有登上朕这个位置你才有活路,否则无论你在哪,那些将你视为潜在危害的人,早晚会毁了你。”
萧冷心痛的后退了两步,他呢喃道:“父皇,从小我受的苦,经历的痛,我都可以当做没发生,可是楠儿......楠儿的死我真的无法释怀......你也失去过母后父皇,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再看儿臣失去挚爱?”
玄康叹口气道:“朕与你母后真心相爱,可朝廷法度,皇家脸面不允许朕册封一个江湖女子为后。你母后的悲剧,便是朕一意孤行的结果。江湖女子,无德无才,不配为后。哪怕朕已经为你母后举行了册封大典,还是有人嚷着要废后。大启皇后必须出身名门,这就是他们容不下你母后的理由。就算那个女子没死,你以为你们就能有所结果?告诉你,假如你强行把她带进宫,你母后的下场,就是她的例子。朝廷不能接受一个江湖女子,更不会接受一个乞丐,还是个来历不明的乞丐。”
萧冷一听,他父皇这是把何晟楠也查的干干净净了。
今天他才算真正见识到,他的父皇到底有多可怕。一切竟然全在他父皇的掌握与算计之中。
说了这么多,父皇以前所做的一切竟都成了为了他好?自始至终他都是父皇心里最佳的皇位继承人人选?
想想萧冷都觉得可笑,事情转变的也太快了。假如父皇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当年他对翁后岂不是都是虚情假意?
想到这些,萧冷突然抬头问道:“我母后的死到底怎么回事?中午我去看她她还好好地,为何没过两个时辰她便突然没了?她的死定是翁家兄妹搞的鬼,当初翁鹤立自己都承认了,为何你就不信?”
211前因
玄康听到这些,心不自觉的沉痛起来。他的眼圈明显泛红了,但作为帝王他却不会在他的儿子面前流泪。
他仍然保持着他的威严,看着萧冷道:“你母后的死是朕这一辈子的遗憾,朕亲眼目睹了她的死亡,却无法为她报仇,朕心里的痛,绝不比你少!”
萧冷听了震惊的看向玄康:“你亲眼目睹了母后的死亡?”
萧冷不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但他感觉得出他母后的死没有那么简单,更不会是以前宫里所传出的,母后是病死的。
玄康点了点头道:“既然今日说到这里,你长大了,也能独挡一面了,朕把所有事都告诉你。”
说着,玄康讲起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他道:“朕自小与翁鹤立便是好兄弟,幼年时他是朕的陪读,我们师从同一个老师,学武亦是师出同一个师父。再长大些我们便跟着先皇一同征战沙场,南征北战,共同经历过多次生死。而翁默,朕一直以来同翁鹤立一样,将她当妹妹,可长大后,朕也看出了她对朕慢慢产生了男女之情。当年朕继位时并不顺利,多亏了翁家兄妹冒死相助。有次朕在宫外办事,回途中遭遇九阳王暗杀,翁默冒死求了圣旨,带了先皇的亲卫军千里迢迢赶去救朕,那次途中翁默受了伤,当时她奄奄一息笑着问朕,如果日后登了大位会不会娶她。朕担心她的伤势,又为她赶去救朕而感动,朕便许诺,如果日后登基,一定立她为后。”
说到这里玄康顿了顿,接着道:“谁知不久后朕在街上遇到了你母后。你母后是个江湖女子,从小无父无母,跟着一个镖局到处押镖。有次他们镖局押镖途中在一个饭馆吃饭,朕也恰好在那,朕便第一次见到了你母后。朕对你母后算是一见钟情,当日饭没吃完便有人想劫镖,朕便帮着你母后的镖局将歹人制服,算是认识了你母后。自那以后朕打听出了你母后的背景,便经常制造机会与你母后偶遇,你来我往中,你母后也对朕动了心。再后来你母后所在的镖局出了事,镖局跑了一趟贵重的镖被劫走,为了赔偿,整个镖局都搭了进去,镖局也解散了。”
“那时正赶上宫里也出了事,先皇驾崩,朕登了基,很多事物都要朕来处理。待朕忙完出宫去寻你母后的时候才知道镖局出事了。朕派了很多人,寻找了几个月才找到你母后,为了能与你母后天天在一起,朕便将她接入了宫。”
“一个江湖女子,在宫里定会受尽冷落,不受待见。而翁默从小骄纵任性,性格要强,朕担心她当了皇后定会给你母后气受,所以思来想去,朕顶着各方面的压力,硬是将你母后捧上了后位。朕当时想,只要将你母后封为我大启最尊贵的女人,便会消除所有人对她的成见,可惜朕想的太简单了。”
“你母后虽然被封后,可她大字不识一个,那些官员对她根本不认可,说她没学过家教礼仪,身份低下,根本不能母仪天下。每日要求废后的奏章成摞递上来,现在想想,谁又知道这里面没有翁家兄妹搞的鬼?”
“封你母后为后这件事朕自然知道愧对翁家兄妹,所以对于他们兄妹俩朕一直尽量弥补。朕封了翁默为皇贵妃,封了翁鹤立为大启第一将军,让他们享受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那兄妹俩从来没有放下心里对朕的不满。更加将这不满加诸在了你母后身上。翁默明里暗里没少做对你母后不利的事,可为了朕你母后都忍了。朕也自知对不住她,只要不是太过分,朕也便当不知情,让它过去了。直到你大哥的腿废了,你母后便没办法再沉默,朕也知道不能再不吭声。”
“当年宫里举行骑射比赛,比赛过程中你大哥的马突然撒起了欢儿不受指挥,而晋儿的奶娘没看好他,却让晋儿不小心误入了比赛场,你大哥受惊的马差点踩到晋儿,情急之下你大哥只好跳下马去救晋儿,谁知过程中却被马踩到了腿,而在逸儿跌倒的地方刚好有颗钉子,一下插进了你大哥的腿里,再经过马蹄的踩踏,你大哥的腿便从此折了,再也站不起来了。开始大家都以为那只是场意外,晋儿的奶娘没看好晋儿,导致了这样的后果,朕斩首了奶娘。可你母后为了你大哥却每日以泪洗面,突然病倒了。”
“对于逸儿腿折的事宫里传的风言风语,有次你母后听到有宫人议论,说你大哥的腿废掉跟翁鹤立有关。说翁鹤立买通了喂马司,在你大哥的马上做了手脚,还说当日比赛场那颗钉子也是翁鹤立有意而为之,有人看到是他是事发时将那颗钉子故意用内力扔到逸儿腿下的。”
“你母后听了气不过,便要去找人求证,她去找喂马司,却听人说当日的喂马司早就辞去职务出宫去了,再调查下去却查到那个喂马司在宫外被人杀了。查到这个消息你母后更加怀疑翁鹤立,可是很无奈,没有证据,没有丝毫的证据证明这件事跟翁鹤立有关。”
“从那以后你母后便开始郁郁寡欢,每日想着怎么为你大哥报仇。有次翁鹤立来宫里与朕议事,被你母后知道了,就在他离宫的时候,你母后突然出来,举刀要杀了翁鹤立。当时你母后真的是疯了,她只想着为你大哥报仇,却忘了翁鹤立身手本就了得,加上你她那时已经染了病,怎么可能是翁鹤立的对手?”
“当时朕在宣明宫收到消息,说你母后与翁鹤立正在正华门厮杀的时候,朕赶紧赶了去。只可惜朕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朕到那时翁鹤立已拿着你母后手中的剑刺进了你母后自己的胸膛。”
“朕真的是呆了,朕奋力向你母后跑过去,她躺在朕的怀里却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就是......送冷儿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