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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初十笙     花繁蝶乱英雄路txt下载     花繁蝶乱英雄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殷子失踪

    一阵风吹过叶子哗啦啦的响,卷起门外破窗里的纱幔,墙壁朝着滩涂斜斜的倒下去,水面惊起层层涟漪。

    真真是一片荒园枕碧水,飘飘扬扬落柳絮,幽冷不似闹市居,乌鹊不依废侯府。

    司空玄武无法将眼前的破败景象,跟几日前的司寇府联系起来,曾经叱咤天下奇袭四国,火攻逼山强掠天子之师为官,手握天下法纪,惩治八方贼寇,安定天下的大司寇,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落幕。

    人活着到底是为什么,突然之间勾陈也觉得很丧气,俩人各拿一根木棍,边走边敲打着草丛,被惊扰的蛇虫到处乱窜。

    勾陈叹息着说:“水往低处流,现在只怕府里的机关暗道全部被淹没,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痕迹。”

    “也许能显露一些别出心裁的设计,昨夜司马带刀是怎么得到消息的,你为何来的那么慢?”

    勾陈扔掉木棍生气地吼:“你怀疑我?”

    “你若没有嫌疑就不需要这么生气的虚张声势,去司马府探探虚实,看看青葙有没有线索,最重要是套套司马无敌的行踪,昨夜的阵势他没出现也是奇怪。”

    “要去你去,爷不干了!”

    勾陈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一个人踩着墙头瓦片,一路飞奔到城墙角落,这是他做乞丐时最喜欢的地方,背风遮阳也算冬暖夏凉,他自己跺着脚捶着墙生闷气。

    司空玄武则将司寇府内内外外重新查了个遍,没有任何新的线索,是时候去问问当事人和目击者殷子。

    殷子正在跟秦国太夫人踏青,一头鲜花的太夫人更显憔悴,眼中的悲愤和忧伤让司空玄武不敢啃声,深怕勾起她不好的回忆。

    秦国太夫人反倒先问:“查到什么了?”

    司空玄武摇摇头说:“什么线索都没有,所以要请教一下殷子姑娘!”

    “老朽,老朽,半日不到就疲乏难忍,你们年轻人聊吧!”

    秦国太夫人直接坐马车回宫里,殷子和司空玄武同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照不宣地沿着护城河走。

    “你为何会去司寇府?”

    殷子坐在河边的一块巨石上,她用脚踩着新冒头的小草,微笑着抬头说:“新抽芽的小草一定要被踩断才好,你知道为什么吗?”

    “嗯?”

    司空玄武对着答非所问的殷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先观察她要干嘛。

    “如果你不踩断小草的茎叶,它就会一帆风顺的疯长,等到草毛有半人高时,牛羊马猪等等牲口,最先吃的就是这些丰美的小草,就算躲过畜生的口腹,一阵雷雨过后被拦腰折断的小草,多半也不能存活。”

    “小草要想活到秋天结种,就必须在刚发芽时被折断,这样它就可以借着挫折狠狠地往下生长,将根扎进深深的泥土里,就算牲口和雷雨一次次夺去茎叶,只要不被连根拔起,那就一切都有希望。”

    殷子低头用尽力气连根拔起一株草,取出草芯放入嘴里轻轻含着,喃喃自语说:“那也要看是什么草!”

    司空玄武恍然大悟地说:“不死草!”

    “哼!不愧是玄武公子,你想怎么合作?”

    “帮司空府脱险。”

    “没问题。记住要不将司士府连根拔起,要不就搓掉殷孽的锐气,总之你不需要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司寇府,也不用知道我为什么能溺水那么久而不死,你只要清楚一点,那就是司寇复苏他原本是死在湖心亭的。”

    “你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

    “谢过殷子姑娘,还请姑娘万万珍重。”

    “小心郁央!”

    司空玄武眼前一黑晕倒在地,殷子被几个蒙面人绑上马,消失在河水的尽头。

    司徒婉儿挽好散乱的头发,拉平布满褶皱的衣裳,迈着小碎步扶着晕倒的司空玄武,司徒孟看到后过来帮忙。

    回到司空府后巫医仔细查验司空玄武的身子,不过是吸进一些迷药,一碗清水泼下去,人立马醒过来。

    “我怎么回来了?”

    司徒婉儿用丝帕擦干脸颊的泪珠,紧张地握着司空玄武的手说:“玄武哥哥,是谁要害你?”

    “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一个人倒在河边?”

    “河边?哦,你为什么会去河边。”

    司徒孟接过珠儿手里的茶水,里里外外扫一遍不见其他婢女,轻声问:“落葵去哪里了?”

    珠儿赌气说:“不知道!”

    司徒婉儿润润嗓子望着司徒孟说:“晋国君昨夜同意将无枝许配给哥哥,今天一早我们就陪着无枝去山上采撷蘅芜草。”

    站在一旁的缇儿瞬间黑脸,眼泪憋不住转身滴落在地上,儿只顾盯着司徒婉儿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忘情。

    “恭喜孟兄,终于抱得美人归。”

    司空玄武原本怀疑他们俩兄妹跟柳姬的失踪有关,但是有晋国君和无枝做证人,说明他们昨夜和今早都没有机会做黑衣人。

    司徒孟笑得很温润,眼神柔柔的,非常甜蜜的样子。

    “殷子呐?你们可见了?”

    司徒婉儿撅着嘴问:“你跟殷子姑娘在河边幽会?”

    “不是,我。”

    司徒孟替着急的司空玄武解释说:“他们肯定是有事情,你忘了,早上我们看到秦国太夫人和殷子姑娘在一起踏青。况且现在正是给你议亲的关键时期,你不能总是来司空府,还动不动就这么咄咄逼人。”

    司空玄武皱着眉头,心里想这司徒孟打的什么主意?他不把司徒婉儿塞司空府的原因,难道是因为他看透司空府的窘境,可她名义上是二哥的滕妾,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嫁给别人,不是给司空府难堪吗?

    “我不要嫁给吴国公子,他根本就看不起我。”

    司空玄武试着安抚烦躁的司徒婉儿,疑惑不解地问:“婉儿现在还是我二哥的滕妾,应该不是你司徒府可以随意处置的人。我听过休妻、合离,但绥夫人已经离世,根本没有办法放滕妾离开。”

    “这个嘛,青龙大哥已经将绥妹妹的陪嫁全部还回来了,所以婉儿和紫也不再是白虎公子的滕妾。”

    司徒孟刚说完司空青龙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他紧张地看着半躺在席子上的司空玄武,翻来覆去确定毫发未伤。

    “怎么了?”

    司空青龙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上擦去头上的汗水,心有余悸地说:“殷子失踪了,刚宫门外被丢下一只断手,勾陈去哪儿了?怎么会让你受伤?”

    司空玄武翻身站起来,浑身上下发毛,打着冷颤问:“确定是殷子吗?”

    “有天子御赐的戒子,应该不会错。”

    “为什么?”

    司空玄武看着门外的秦国君更加疑惑,司徒孟和司徒婉儿知趣地离开,司空青龙告诉他,天子派秦国君要带他进宫,因为他是最后一个看到殷子的人。

    秦国君没有给俩兄弟任何交谈案件的机会,很快司空玄武就被押进宫。

第十七章 从容自在

    落葵面对着一桌子的美食舍不得下手,只顾得一股劲的咽口水,她左看看右看看分明都是花朵状的,连水都是甜甜的。

    青茅笑着跟她说:“吃吧,还多着了。”

    落葵瞪大眼睛喜出望外地问:“你怎么知道还有呐?”

    “不够的话,我再做给你不就成了。”

    “你会做?”

    “会啊!”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啦!”

    落葵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一口一个小糕点,爽滑软糯清甜不腻,几乎不用咀嚼就能吞咽下去,她毫不在意形象,吃的满脸都是碎屑。

    “你慢点,喝口蜜水,小心噎着。”

    青茅第一次看到有人吃饭时,双眼会发出狠厉的光芒,也是第一次听到吃饭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完全不是恼人的吧唧吧唧声,像是把石子丢进深水里才会有的声音,竟然有点莫名的可爱。

    落葵风卷残云似的将案几上的食物吃的一干二净,揉着肚子笑着说:“怎么跟没吃一样!”

    青茅使劲眨巴眼睛,再次确认落葵没有吃饱,他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摇摇头说:“我不想你喜欢我!”

    “为什么?你不想通过你师父的考验吗?”

    “我想,可我养活不了你,你也太能吃了。”

    “我平时也吃不了这么多,如果你要养我,我可以吃的更少一些,只是一定要有肉,没肉我吃不饱!”

    “啊!”

    青茅抬起头扶着自己的后脑,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非常憔悴地说:“如果师父知道,她应该不会想做这个考验!怪不得你有胆量杀金鸡。”

    “哦!我都忘了,这只鸡能吃吗?”

    “不能!你都要为这只鸡陪葬了,还只顾得吃,我真的是心服口服。你就待在这里吧,哪里都不要去。”

    “如果蜂王问我喜不喜欢你呐?”

    “爱怎么说,你就怎么说吧!”

    “哦!”

    落葵嘟着嘴不敢再问,她盯着拔光羽毛的金鸡,一心还想着怎么吃味道会更好。

    青茅从花园一路爬过篱笆,跑到蝶苑门口,蓝泠泠看到他以后就偷偷跑出来,俩人躲在山石后头说话。

    “泠泠,蜂谷和蝶苑因为金鸡被杀肯定会有矛盾,到时候你让少爷小心在外头接应我,千万不要跟蜂王硬碰硬!”

    “少爷已经跟蜂王谈好条件,他会找来一只金鸡救你的。”

    “少爷去哪里找金鸡?你们也不拦着。不对,少爷现在在蜂谷吗?”

    “是啊!”

    青茅忧心忡忡地握住蓝泠泠的手说:“我会见机行事保护少爷的,你们要照顾好自己,蝶主不是坏人,他从来不为难女孩子。”

    蓝泠泠满眼泪水委屈巴巴地说:“少爷和你都不要出事!”

    青茅看着依依不舍的蓝泠泠回蝶苑后,一个人从原路返回,一路上村民寻找臭臭的喊声不绝于耳。

    天渐渐黑了下来,有实避开众人拿着食物来到柳姬藏身的屋里,他一掀开陶罐的盖子,看到失踪的臭臭,差点大喊出来。

    失魂落魄的有实从屋里跑出来,他扶着篱笆狂吐一气,马蜂回来看到这个样子的有实,急忙搀扶着他回去休息。

    “这是怎么了?”

    蜂王这头刚要审问落葵,她就突然像疯掉一样痛苦的大喊大叫,后面就是一通呕吐不止,俩人都是这样的症状,不得不让人怀疑是否中毒。

    “有实,听得到吗?”

    蜂王得不到任何回答,她接过昏迷不醒人事的有实,让马蜂急忙去把蜂农叫过来。

    蜂农查看过后确定落葵中毒,而有实为什么有相似的反应他并不清楚,不过最终为保险起见都给俩人服下解药。

    蜂王抓着落葵的小脏手疑惑地问:“你看她手上是什么?”

    蜂农细细检查落葵手上的黄色痕迹,没有任何特殊的味道,银针试过没有变乌,用手帕沾水勉强能擦下来。

    蜂农轻声说:“回蜂王的话,这我真的不知道。”

    “好了,你走吧!马蜂,带有实去后头休息。”

    等在外面的马蜂进屋背着有实离开,青茅回来不见落葵知道自己被撞破偷溜出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带叶淳逃跑得了。

    可惜青茅在蜂谷找到了被关押的公子弃,却没有找到叶淳,万般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去跟蜂王认错。

    “回来了?考验通过了,落葵我打算留在蜂谷,她今晚不舒服,明晚我就给你们成亲。”

    青茅扑通一声跪在蜂王面前,低声哀求道:“求求师父开恩,放徒儿一条生路吧!”

    “放你一条生路?是谁把你从街上捡起来的?是谁养你长大的?是谁苦心教育你的?是谁给你的武功和本领?你让我放过你?你怎么不早说?街上有那么多孤儿,我随便换一个就好!”

    “徒儿万分感激师父的教养之恩,如果可以回报师父,哪怕要我的命都行,只是徒儿不能再错下去。”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知道养大你是多不容易的事情,难道我是养着玩吗?像种花一样,花开了就掐下来,采蜜!”

    青茅跪着爬到蜂王脚边,抱着她的小腿苦苦哀求。

    “徒儿命贱福薄,不能再感受师父的关怀,也无法再做师父的棋子,求求师父就当养了一只狗,一条鱼,一只蜜蜂,不小心丢了。”

    蜂王踢开青茅的手,弯腰提溜起来他,大声呵斥道:“你个没骨气的,我养一只狗能看家护院,我养一条鱼能饱餐一顿,我养蜜蜂能采蜜,我养大你就不能指望你帮我吗?让你帮我做事就是把你当棋子吗?”

    “马蜂、胡蜂,把他给我锁起来!你好好给我反省一下,这么背叛我,伤害我,到底对不对,跟着祭公府的那个自大狂,到底是不是你真的想要的。”

    邝蜂看着马蜂和胡蜂拖着青茅从屋里出来,吓得在一旁直打哆嗦,彻底忘记告诉蜂王臭臭依然没找到的消息。

    落葵吃过解药半夜醒来肚子太饿,她摸黑走出屋子,借着月光欣赏满园的鲜花,越看越饿不觉就把花拽下来塞进嘴里。

    经过烹饪的鲜花没有苦的味道,而且有一些配料在上面可以饱腹,就这么生吃的鲜花一股苦味,还带着淡淡的涩味,塞一嘴花瓣也没什么饱的感觉。

    落葵先从低矮的花丛开始吃,一步一步走到花架下面,一蹦一跳试图摘花,把睡在花架下面的蜂农吵醒。

    “啊!”

    落葵看到蜂农的脸,吓得一阵尖叫,瞬间蜂谷里面的灯火都被点亮,马蜂第一个跑过来,确定是一场误会,带着哆哆嗦嗦的落葵回屋。

    “不用怕,他是个好人,你身上的毒就是他解的。”

    落葵瑟缩着身子不敢往回看,一进屋就用被子蒙住头,瑟瑟发抖的她想着要不是被这个丑人吓到,蜂谷的日子还是很舒适自在的。

第十八章 侦破旧案

    司空玄武一直在宫外等着,秦国君焦虑地来回徘徊。

    “你查到什么?”

    司空玄武回想到柒姑娘的身份,再联想秦国君的态度,他大概猜到司寇府的惨案跟他应该脱不了干系。

    “秦国君放心,我心里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秦国君瞬间炸毛,他恼怒不已斥责道:“不用威胁我,该说什么就说什么,有什么后果我们秦国自己兜着。”

    “好!不过秦国君要想好,大司寇的位置怕是坐不上。”

    “伴君如伴虎,我宁愿在秦国做个逍遥自在的诸侯王。”

    “也对,不会遇到天都快黑了,还在苦苦排队等着天子的惩罚。”

    秦国君眼看着司士老爷、祭公满、殷孽进进出出,自己只能靠边站,不被重视的感觉,让他心里特别难受。

    “别慌!秦国君要知道,进去的都是被怀疑的,咱们就慢慢等。”

    后面接着司徒孟、晋国君和沃国君也被召见,深夜鸟倦人静花睡去,秦国君和司空玄武就这么在宫外迟迟不被召见,再打探得知天子已经入眠,他们没有被准许离开,只得站着熬到天亮。

    司空青龙亲自过来陪着,但鉴于秦国君在场,又有许多侍卫,不方便叮嘱司空玄武太多,只说让他据实回答天子的问话。

    司空玄武一个人在心里反复琢磨,也许一开始自己就错了,司士太夫人根本就不是天子的人。

    当初祭公拿到真玉佩,应该是锦葵从中周旋,但锦葵是王后的人,所以祭公和司士府其实都是王后的势力,天子和王后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

    一个想守住自己的王位,一个想让儿子继位,这俩人怕是很难一较高低,毕竟他们的利益整体上还是一致的,撕破脸只会让彼此都难堪。

    这就能理解秦国君的纠结,他一定是夹在中间太为难,才会迫不及待想回秦国。

    不过自己今天也有一个问题,如果供出司士府和秦国君绝对会得罪将来的天子,可什么都不说眼前的难关都过不去。

    司空玄武盯着司空青龙,他让自己据实回答,难道是知道凶手们都是谁?或者他已经想到退路?

    天蒙蒙亮雾气蒸腾露水凝结,困得东倒西歪的司空玄武和秦国君被天子传唤,俩人努力振奋精神,但脑子有些迷迷糊糊的。

    “殷子为什么会被劫?”

    “天子明鉴,臣真的不知,家母不过是同殷子姑娘一起踏青,回来时玄武公子还在。”

    司空玄武感觉一进屋里耳鸣目眩的,隐隐有种尖利的声音不绝于耳,鼻子里除了椒香,还有一股淡淡的清气。

    “回天子的话,当时殷子姑娘和我在谈司寇府的案子,没有任何防备,突然就被袭击。”

    “司寇?殷子怎么会跟你谈这个案子。”

    “殷子姑娘当时被司寇复苏邀请过去喝茶,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好奇心驱使之下便去了,可惜她到的时候,大司寇、左司寇和司寇复苏全部死了,她也被人丢进湖里。”

    天子追问道:“殷子有看到凶手吗?”

    “没有,不过有一点殷子姑娘觉得很奇怪。”

    天子急忙问:“什么?”

    “殷子姑娘说她当时看到司寇复苏死在湖心亭,但是后面秦国君却砍倒三棵柳树,所以一直觉得很奇怪。”

    秦国君用指甲扣着手心驱赶睡意,他连忙否认说:“司寇复苏是被绑在柳树上杀死的,和大司寇、左司寇一样的。”

    司空玄武立马接着说:“检查大司寇三人的伤口,不难发现司寇复苏确实跟大司寇二人的不一样,而且他们三人的又同司寇府下人的不一样。”

    “所以初步推断凶手有三个,大司寇和左司寇的最好推断,因为刑不上大夫,明显他们被绑在柳树上是用了私刑的,应该是仇杀!”

    “下人们死后堆叠在一起,绝对是被集中杀害,不会有杀手把几十上百人杀死后再这么处理,时间上根本不允许,所以说一定是有地位的人,逼迫他们死前站在一起,应该是要问出一些东西。”

    “最难推断的是杀害司寇复苏的凶手,在殷子被丢进水里之后,秦国君查看现场之前,凶手就在这个间隙,将司寇复苏伪装成和大司寇一样的遇害现场,这种陷害嫁祸的手段,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司士府。”

    秦国君满头大汗虚张声势地问:“你说了这么多,一个凶手都没有揪出来,这不等于白说吗?”

    司空玄武刚说完思路瞬间理顺,杀害司寇复苏的人应该一直都在,大哥估计猜到了,所以让自己据实说,不等秦国君再借题发挥,他直接质问秦国君。

    “秦国君是被司士府威胁了吧!”

    “啊?大胆,胡说!天子明查。”

    天子饶有兴致地催促司空玄武直说。

    “这个案子重点在于司寇府众人被害的顺序,还有司寇府关押的犯人,当日天子因为秦国柒姑娘和沃国夫人被害,扣留司寇夫人放大司寇和司寇季牙回去,论理都是主子被害后才灭下人的口。”

    “但是大司寇带着司寇季牙,和在宫外等消息的左司寇回去时已经比较晚了,凶手根本就来不及杀死那么多下人,从作案所需时间上来推算,最先被杀的是司寇府的下人,凶手是秦国太夫人,目的是为柒姑娘报仇!”

    “你血口喷人,胡乱攀咬!”

    “接着被害的是大司寇和左司寇,这个应该最容易看出来,凶手不外乎俩个人,殷孽君和大司士,因为他们都跟司寇府有很深的纠缠。”

    “殷孽君曾被司寇府关押近一年,这期间的怨气恨意,足以让他选择用私刑。大司士跟大司寇由利益相连的朋友变成敌人,他们之间最怕的就是把柄抓在对方手里,随时有可能被出卖。”

    “可因为左司寇同样被行刑,那就说明这个人也恨毒了他,凶手就只能是曾被关押在地牢里的殷孽君,只有他可能被左司寇欺辱,从而结下私仇。”

    “在秦国太夫人杀下人,殷孽君杀大司寇和左司寇期间,司士府的人杀了司寇复苏,还因为湖心亭特殊的地理位置,清晰地看到其他凶手而没有暴露,不仅等凶手都离开后伪装现场,还以此威胁秦国君和殷孽君。”

    司空玄武直视秦国君说:“秦国太夫人因为柒姑娘的死,满腔怒气仇恨无处发泄才会对下人出手,她并没有要害大司寇等主子,你不用担心任何后果,大胆说出来事实的真相,只要知道司士府有没有胁迫你,真正的凶手才会被认定。”

    天子握着拳头,用肯定的语气问秦国君:“大司士有没有威胁你!”

    秦国君噗通一声磕头求饶,他不敢抬头低声说:“臣不该欺瞒天子,都是司士太夫人威胁臣,家母犯错臣愿一人承担!”

第十九章 针锋相对

    “你的每一句话,可有证据?”

    司空玄武往后一瞟,王后带着怀孕的王姬和司士太夫人进来。

    “天子,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凭着三寸烂舌就要将司士府置于死地,到底是长了怎样歹毒的心?”

    “王后何必生气,就当闲来无事听听故事得个趣儿不好?”

    司马带刀手捧一张草席进来,婢女们将草席铺好,王后端坐其上,所有人都跪在地上。

    “你说司寇府的下人先死的,堂堂秦国太夫人为什么会为难一些下人?更何况刑不下庶人的道理,她会不懂吗?”

    王后声音清澈严肃,直击司空玄武推理的弱点,秦国太夫人就算报仇也不至于对下人下手,这是他无法反驳的一点,只能选择以静制动,再观察一下王后的目的。

    “你单纯因为司寇府下人死的人数多,就推测他们先于主子死的,你可知道这世上有种武功叫暗箭羽星,瞬间能杀死无数人而不留下罪证。”

    “回王后的话,司寇府下人身上的伤并不是暗箭羽星造成的,都是一些最普通的刀伤。刚才确实是我太心急鲁莽,忘记说司寇府关押的犯人众多,如果他们是在主子和下人死后才放走的,那么下人们身上应该会留下犯人逃跑的脚印。”

    王后用冷冽的语气说:“犯人们肯定是在下人们死前逃走的!”

    “难道司寇府的侍卫和仆从,会眼睁睁地看着犯人逃跑,而不采取行动吗?”

    “玄武公子,你不觉得矛盾吗?犯人在下人死前逃跑必然会发生争斗,而在下人死后逃跑又会留下脚印,你倒是说犯人是什么时候逃跑的?”

    “王后也觉得矛盾困惑,所以我才说是秦国太夫人控制住下人,然后把犯人给放走了。”

    秦国君和王姬异口同声地说:“你含血喷人!”

    “若秦国君觉得我说错了,你们倒是说说看,怎么才能解释下人和犯人的事情?”

    王后、王姬和秦国君根本就找不到反驳的点,加上生气心急慌乱,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应该是司空玄武拿证据证明的事情。

    司士太夫人笑呵呵地说:“我是老人家,见的听的比你们要多一些,也许这犯人们就是杀害下人的凶手,武功高强能飞檐走壁所以没有留下脚印。”

    司空玄武露出难得的笑容,狡黠地问:“司士太夫人提醒的及时,如果我没有记错,司士帛应该是从司寇府的地牢里逃跑了,如此熟悉司寇府牢狱布局的除了殷孽君,就只剩下司士公子。”

    “你该不会怀疑是帛儿做的吧?”

    “不敢,不敢,我只是说司士府曾经成功从地牢里救走司士帛,是有先例可寻的。如果司士太夫人认为犯人就是凶手,那是谁将犯人从司寇府各个牢狱,甚至地牢里,将他们救出来呢?”

    “你小小年纪比我这个老妇人都善忘,难道帛儿不是被司寇夫人给害死了吗?”

    司士太夫人揉揉发红的眼睛,压抑着悲伤的情绪,深怕在天子面前失礼。

    “所以这次也是司寇夫人自己将犯人都放出来,将好好的司寇府捣毁,彻底端了自己的老窝,还把夫君和小叔子羞辱致死,为了杀司寇复苏这个老人,不惜胡乱搭起木桥,也不担心半道会不会掉进湖里淹死。”

    整个屋子鸦雀无声,司空玄武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发力。

    嗒嗒的脚步声传来,殷孽君不请自来,身上还背着一捆荆棘,把整个后背刺的全是血。

    “天子救命!小妹殷子被抓,已经过了一天一夜,除了一只断手,什么消息都没有,这些歹人要什么,殷孽真的不知道。”

    天子颇为动容地搓着双手,盯着殷孽君问:“玄武说是你动用私刑杀死大司寇和左司寇,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他们将我丢进地牢,每日打骂羞辱,我是天子后裔,什么刑不上大夫,就是活活被打死,也是有的。他们活该,自作孽不可活,要不是天子将司寇夫人藏起来,我连她一起杀。”

    “殷孽,你杀予一人的重卿,可曾想过会是什么后果?”

    “回天子的话,殷孽心存侥幸没想着会被发现,但是大司士威胁我,要我为他寻找藏宝图和宝玺,找了这么几日一点线索也没有,既然暴露是迟早的,还不如跟天子坦白了,求天子救救殷子,她是无辜的!”

    “殷孽!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予一人给你多少次机会,你竟然这么不知好歹。用私刑,杀重卿,来人,把他拖出去,扔地窟,绝水食。”

    “求求天子开恩,救救殷子,她从没怀疑过自己不是天子的女儿,她自小就以为自己是公主,等着诸侯为她主婚,天子!天子!”

    司士太夫人浑身哆嗦,司空玄武屏住呼吸,王后也沉默低头。

    “父王,我虽与殷子不和,但都是小女儿间的争执,这贼人敢绑架女公子,还是在天子祭天之前,诸侯齐聚洛邑之时,只怕是给父王难堪。”

    天子将手边的青铜小豆和灯盏一起扔到地上,他大喊一声:“闭嘴!”

    秦国君跪着挪动,扶住被天子吓得魂飞魄散的王姬,俩人依偎着牵住手。

    侍卫们在天子面前围成一堵人墙,司马带刀赫然在列,司空玄武在心里想这司马府看来是跟司士府决裂了,彻底投靠天子,不再寻求诸侯的独立性。

    婢女小声宣读:“天子请王后和王姬回宫。”

    大义凛然的王后带着灰心丧气的王姬离开,司士太夫人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其余人等都离开吧!”

    “在予一人的宫殿之内,还轮不到你来下命令。”

    “天子要在他们面前说吗?我是没关系,藏宝图和宝玺我一直都在找,为天子和王后坐稳江山费心费力。”

    “你找到什么了?”

    “司寇复苏对藏宝地一清二楚却不肯招认,确实是我错手杀了他,但犯人不是我放走的,我没必要将司寇府赶尽杀绝。”

    “玄武是这样吗?”

    司空玄武听到天子的问话,坚持自己的推理说:“不是的,我跟司士太夫人打过交道,是个极其细心的人,先我一步找到司徒绥的藏身地,并狠心将她害死,想要替换司士帛杀的假司徒绥,整个过程缜密的让人发毛。”

    “如果是你的话,就不会将木桥搭在一个全新的石阶上,而没有注意到因为经常搭桥被磨损严重的石阶凹坑,更不会自作聪明将司寇复苏装作被殷孽辱杀的样子,毕竟直接丢进湖里沉入水底更简单。”

    司士太夫人冷笑一声问:“哼!那你说是谁?”

    司空玄武轻轻说:“司士帛!”

第二十章 保护柳姬

    蜂王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亲自给满园的花浇水,看到被落葵糟蹋的鲜花,除几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枝头仅剩下嫩翠的绿叶,整个一副绿肥红瘦的暮春景色。

    邝蜂端着土陶素面平口平底盆,哆哆嗦嗦地说:“昨夜没有下雨,我守在花窗前面一夜,风声都没听见。”

    落葵嘴里叼着发钗伸伸懒腰,拢起自己的头发,随意挽好一个松松的发髻,插上发钗拍拍脸,跟着走上前和邝蜂并排站在一起。

    “蜂农呐?把他叫过来!”

    蜂王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她不相信一早蜂农会看不到这个破败景象,竟然敢偷偷躲起来,都是他们平时偷懒,才会让好好的花被祸害成这个样子。

    马蜂和胡蜂结伴从门外进来,他们一人拎着两木桶的溪水,经过提醒才发现鲜花全部被破坏了,但未了撇清干系,他们坚称早上起来去打水的时候花还是好好的。

    蜂王怒不可遏地说:“把青茅、弃公子,还有叶淳给我拖出来,我不信找不到这个采花贼!”

    落葵知道自己闯祸了,感觉周身凉飕飕的,她一步一挪渐渐远离人群,看到一个布满爬山虎的屋子,闪进去看到满地的土陶罐子,各个都大的能装下一个人,她凑上去嗅嗅没有任何味道,徒手拆开密封罐子的泥封,里面是金黄色的蜂蜜,落葵急忙在身上擦干净手,用手指挑起一点细细品尝。

    落葵抖抖脑袋幸福地笑出声,“好甜!”

    “落葵!”

    落葵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但是四处查看没有任何人,她的心瞬间被提到嗓子眼。

    “在这里,是我,柳姬!”

    落葵认出柳姬的声音,她紧张地检查每个土陶罐子,终于在正中间的一个罐子里看到柳姬的双眼。

    “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说来话长,你先别管,想办法把我送出去。”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自己都出不去。要不你先待几天,等我熟悉了环境再想办法。”

    “不行,要快,最好今早就能出去。”

    “为什么?”

    “因为昨天有个人把一个孩子杀死,塞进后面那个罐子里了。”

    “什么?”

    “有实把我带过来的,但是我不能相信他,求求你快想想办法,救我出去吧!”

    “凶手你看到了吗?”

    “没有,我太害怕了,不过我看到一双很奇怪的脚,有六个脚指头。”

    “是有实吗?”

    “我真的不知道。救我的人,害我的人,太乱太乱,我真的不知道,不过如果你能救我的话,能不能把弃公子也救出来,他应该是真心对我好的。”

    “好,我想办法,你饿吗?”

    “我又饿又渴。”

    “等我!”

    自身难保难保的落葵面对柳姬的救助,忽然感觉自己好重要,内心油然产生一种要守护她的想法,被需要真的是一种无形的力量,能够激发无穷的潜力。

    落葵已经想好脱困的方法,她不动声色地走近人群,观察着蜂王的情绪,悠悠地说:“臭臭这孩子应该是知道什么,或者看到什么,才会被灭口。”

    有实第一个反驳:“你怎么知道臭臭已经遇害?”

    落葵故作深思地说:“臭臭我见过,很腼腆的男孩子,是他让我去鸡舍抓鸡的,我想着母鸡要下蛋,抓只公鸡就好,很巧金鸡蜷曲着不动,不然就凭我,怎么能抓住被神话的金鸡?”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只有蜂农颤颤巍巍地拉住落葵的手,按进水桶里泡了大概两刻左右,然后将她湿漉漉的手按在青茅素净的后背上不动,停留片刻后落葵移开手,青茅将外衣脱掉双手递给蜂王。

    一个暗黄色的手印,有实摸上去有种滑滑的触觉,邝蜂在手印的指尖发现一些细细的花粉。

    “是你!师父,是她把花给祸害了。”

    落葵害怕蜂王的注意力再次转向满园的春花,急忙指着邝蜂说:“我知道为什么臭臭会失踪!”

    蜂王一脸严肃地问:“你和他们是同伙?不然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会推理,还很准!”

    马蜂嘲笑着说:“推理,哼!”

    “叶淳是祭公府的公子,青茅一早就跟他关系亲密,负责查探祭公府的消息。马蜂和胡蜂对满园的鲜花视而不见,说明你们也回来不久,后天就是天子祭天的日子,你们应该是跟着诸侯们回洛邑,没猜错的话,一个是跟着吴国君,一个是跟着赵国君。邝蜂年龄小,胆子也小,但是特别机灵,肯定是在司寇府打探消息的。”

    “至于有实,他武功高强,行踪不定犹如浮萍飞絮,应该是负责汇总传递消息的,这个院子只有蜂农是陪着蜂王日常住着的。”

    落葵看着公子弃摇摇头说:“为什么还不杀弃公子和叶淳公子这两位外人,还没有到收网的时候吗?司寇府都被灭了,该有的消息应该全部都有了才对啊!”

    “难道蜂谷的靠山和沃国府、祭公府已经联手!”

    落葵的思维开始发散,不由自主地把脑子里想的全部说出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处在危险的边缘。

    有实提起落葵的胳膊,马蜂露出明晃晃的匕首,落葵大喊着:“我猜的,不是真的,你们没必要验证我说的话。”

    “蜂王杀我不要紧,但是偷金鸡的贼一定还在附近,昨天找臭臭闹了一天一夜,山里全是村民,贼人没有机会逃出去。”

    胡蜂、马蜂给蜂王让开路,她慢慢走近落葵,盯着落葵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是谁的人?”

    “司空玄武的婢女!”

    “谁教你的推理?”

    “少爷!”

    蜂王指着有实和马蜂说:“去把司空玄武给我抓回来!要是抓不回来就地解决。”

    “不要!不要!我现在就帮你把贼人抓出来。”

    所有人都跟着蜂王离开,邝蜂故作凶狠地鼓着嘴说:“你要是能抓到贼人,找回金鸡,说不定还能多活两天。”

    落葵双臂缠住邝蜂哀求般问:“蜂谷的靠山是谁?祭公府?沃国府?司马府?”

    邝蜂疯狂地推开落葵的纠缠,气鼓鼓地说:“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都不是!这种喜欢嫁祸陷害的手法,这么熟悉的操作,是司士府一贯爱用的,难道是司士府?”

    落葵从邝蜂迟疑的神情中得到准确的答案,金鸡、蜜蜂、蝴蝶,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为什么蜂谷和蝶苑都要用金鸡祭祀,难道仅仅是因为金鸡是蜜蜂和蝴蝶的天敌?

    “咕噜噜!”落葵按住肚子,皱眉苦恼地说:“蜂谷都不给人吃饭的,饿死了。”

    邝蜂指着落葵说:“你还好意思吃,你把花都给揪秃噜了。”

    “给我几个团子呗!”

    “没有!没有!”

    “你们早上吃什么?”

    “不吃!”

    落葵夺过邝蜂袖子里用丝帕包着的团子就跑,大笑着说:“骗我,我都闻到了!”

第二十一章 疯狂试探

    落葵笑着跑进装满罐子的屋子,快速将团子拿出来递给柳姬,一口将剩下的塞进嘴里。

    “这是什么?”

    邝蜂看到被开封的蜂蜜罐子,整个脑子都懵了。

    落葵吞下团子狡黠地笑着喊:“你为为什么要打开罐子?里面是什么?好吃吗?”

    “不是我!不是我!嘘!”

    邝蜂紧张地捂住落葵的嘴鼻,慌张地看着四周无人的屋子。

    落葵用指甲狠狠掐进邝蜂的肉里,她已经完全呼吸不上来,眼珠子要爆出来。

    邝蜂回过神来松手,落葵犹如软面条一样瘫在地上。

    “啊!怎么搞的!我没想杀你。”

    六神无主的邝蜂架起落葵的上半身,拖着往里面走到最尽头的空罐子边,打开盖子准备塞进去,忽然就看到苍白静止的臭臭。

    “嗒!啊!哼哼!”

    呼吸不畅发出奇怪声音的邝蜂,丢下落葵拿着盖子,匍匐着往后退,脑子里一片空白。

    蜂农盯着神经失常的邝蜂,和他手里的盖子,“啊!啊!”地比划着,看起来非常担心他。

    “这!太阳升起来了,蜜蜂都该去采蜜了,你别耽误正事。”

    简单的一句支开蜂农的话,邝蜂艰难地说了三四遍,才将意思表达清楚。

    蜂农背起木箱子边走边回头,邝蜂站在院子里欣赏手里的盖子,青茅拉着叶淳往后头去了。

    邝蜂确定四下无人后,拿着盖子又准备进屋处理落葵的身体,突然耳边响起蜂王的说话声。

    “老大不小的人,还只知道玩圆盖子,你当是小时候啊!”

    蜂谷以前的光景突然就闪现,他们几个调皮的男孩子,就喜欢拿着圆盖子在地上滚,谁滚的最远最直算谁赢,而他从来没有一次赢过。

    “呼隆隆!”

    邝蜂笑着丢开手里的盖子,撞到地上的鹅卵石,碎的很均匀。

    “你!越说你,你还越来兴致啦!”

    哈哈笑着的邝蜂跑进屋里,迎面看到落葵端坐在地上,瞪着眼睛望着他。

    “啊!”

    后退来不及的邝蜂被门槛绊住,摔了个四脚朝天!引得院子里传来阵阵笑声,邝蜂却没心情看是谁嘲笑他,因为落葵正一步一步走来,在屋里抓住他的双脚往里面拖。

    被吓得已经僵硬的身体,根本就没有办法挣脱,力气大得出奇的落葵的手。

    “嘘!”

    落葵的下半边脸上,留着一个鲜红的手掌印,她用手提着邝蜂的领口,小声说:“原来是你杀的臭臭,怪不得叶淳夸下海口,要用金鸡换你!原来你早就把金鸡调包偷走!”

    “不是的!你听我说。”

    “就是你,已经习惯把人杀了藏进罐子里,你要不听我的,我现在就大喊,蜂王肯定不会放过你。”

    邝蜂握住落葵抓他领子的手,急于摆脱眼前的困境,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深怕落葵真的把蜂王叫过来,他从小因为个子和年纪都是最小的,被欺负惯了经常背锅。

    “你听着,等会你负责在外头盯梢,我帮你把藏臭臭的罐子丢出去。”

    “好!”邝蜂感激不已满口答应

    突然反应过来的邝蜂,怀疑落葵怎么会这么好心,该不会又打什么坏主意。

    “你干嘛帮我?”

    “我也在这里,跟你一起发现臭臭的,你要是被当成凶手,只怕我也跑不了,咱们现在是一根藤上的倭瓜。”

    “我才不是倭瓜!”

    “好吧!那就一根绳上的蚂蚱!”

    邝蜂不情不愿地走出去,落葵立刻敲敲柳姬藏身的罐子,柳姬小心翼翼地从罐子里出来,帮着落葵将盖子放到臭臭所在的罐子上,俩人一起抬着把罐子的位置调换,空罐子放在门口,柳姬再次躲进去。

    落葵听到邝蜂的暗号,小心谨慎地拼尽全身力气抱起罐子,到了院子里邝蜂快速赶过来帮忙抬,俩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刚出蜂谷迎面就撞上贝贝,他立马丢手跑回去,落葵重心失衡错手将罐子摔碎在地。

    战战兢兢的贝贝手里攥着一个闪闪发光的弹弓,她看着满脸鲜血浑身被陶片割破的柳姬,长舒一口气,轻飘飘地跪倒在地。

    “太好了!不是臭臭!”

    “你敢说出去,我就让你永远看不到臭臭!”

    落葵听到院子里有声音传过来,拽着受伤的柳姬就跑,二话不说将她推进村民养鱼的泥塘里。

    “去找少爷,他对你是真心的,一定要相信他。”

    落葵顺势也跳进泥塘中打滚,把自己搞得浑身烂泥,抱住一条大鲤鱼不松手。

    “在这里,都别找了!”

    青茅是最先找到落葵的,他嫌弃地站在泥塘边盯着,防止她趁机逃跑,落葵害怕柳姬被发现,自己主动爬上岸,大摇大摆地回蜂谷。

    “站住!”

    蜂王站在门内看着外头碎裂的土陶罐子和上面的血迹本来就很可疑,现在看着故意弄得一团糟糕的落葵,更加怀疑她的意图和行为。

    天突然暗下来,乌云蔽日闷的不透气,邝蜂顺手拿起简陋的门房里的蓑笠给蜂王,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下来。

    “青茅,你在外头看着她,洗干净了再回来,贝贝去请长老过来。”

    邝蜂饱含威胁地瞪了一眼落葵转身跟着蜂王离开,贝贝哭着跑回去,蜂农背着木箱子慌慌张张地赶回来,青茅带着落葵来到小溪的尽头,白雾缭绕的瀑布倾泻而下,幽深碧绿的潭水充满神秘的气息。

    “下去!”

    落葵摇摇头喃喃自语说:“我害怕!”

    一道刺眼的闪电在天边炸开,掀开灰暗世界的一角,落葵没有看清楚被闪电照亮的世界,响雷的声音淹没在水花声里,恐惧、无助、挣扎、下沉,除了心跳之外什么也听不见。

    洗干净的落葵满身都是跌落时被陶片划破的伤口,青茅小心地替她处理伤口敷药。

    “让我做你的婢女好不好?”

    青茅嘴角露出苦笑说:“我是那牵风的翠带,早已身不由己,不想将你困住。”

    落葵追随青茅的视线,看到风雨中摇摆的青翠柳条,坚定地咬着下唇,下定决心说:“我好喜欢你,想要跟你在一起。”

    “你很幸运遇到的是我,不然就凭你这一句话,足以让你万劫不复!”

    “为什么?”

    “因为你说的迷糊,听的人若也迷糊,一辈子就稀里糊涂完了。听着,来人间走一遭不容易,你可以难得糊涂,但不能活得糊涂,不然就这么囫囵吞枣,什么味道都没尝到,岂不可惜?”

    “不会啊!我最喜欢食物,每种味道都尽力去尝试。”

    无语的青茅摇摇头,冒雨带着落葵回到蜂谷,一路上电闪雷鸣,落葵牵住他的手,心里无比的踏实快乐。

    “回去把湿衣裳换下来再去见蜂王,别着凉生病才好。”

    “嗯嗯哦!”落葵撒娇地摇头发出鼻音,“我最喜欢自己的衣裳,我能慢慢捂干不怕的。”

    叶淳一脸不耐烦地等着他们进来,贝贝瑟缩着站在一位白发老人身后,公子弃早已不见踪迹。

第二十二章 各怀心事

    落葵用冰冷威胁的眼神盯着贝贝,长老只望了落葵一眼就说:“这丫头不好惹,贝贝好心收留你,你却偷走臭臭。”

    贝贝小声制止着急说:“爷爷!”

    邝蜂事不关己地问:“你为什么要偷罐子?”

    叶淳站在青茅身边非常随意地说:“她就是个婢女,没必要为了她争执,听我的,丢到山里头喂狼就好!”

    落葵冷笑一声说:“听你的,你算老几?蜂王都没有发话呐!你当这是祭公府吗?”

    胡蜂进来小声在蜂王耳边嘀咕几句,青茅非常紧张地攥着拳头,贝贝急切地想要听清楚,叶淳鄙夷傲慢地俯视落葵。

    蜂王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她温柔地问落葵:“你喜欢青茅?”

    落葵心想如果能帮青茅通过他师父的考验,他应该也会帮自己离开这里,忙不迭地说:“嗯!”

    “院子里的花都是你吃的?”

    “哦!我是害怕麻烦青茅公子给我做饭会招人烦,可是肚子又太饿,才吃下去的。”

    “那朵千年睡莲也是你吃的?”

    “我不知道是什么花?”

    邝蜂抱着一个圆口小瓮,水面飘着几片又小又圆的莲叶,临水面抽起的花茎被折断,所有人都怀疑地看着落葵,回想昨夜花筛月影一片浪漫静谧的花园,就这么被自己的馋嘴给破坏了,不觉有些惭愧。

    那么多品种的花都绝口不提,唯独纠结睡莲是不是自己吃的,还是千年的睡莲,应该是对他们很重要的,落葵决定打死不认。

    “落葵,你知道骗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蜂王走到落葵身边绕着她打圈子,一步一步悄无声息,用一种波澜不惊的语调说:“我会让蜂农把你绑在树上,打开所有蜂箱,让成群成群的蜜蜂把你蛰死,再一点一点酿出蜜来。”

    吓得浑身哆嗦的落葵,被蜂王绕晕了,她哭着说:“我不知道,昨夜月黑风高,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吃了啥?”

    长老拄着拐杖走过来,敲醒痴痴傻傻的落葵,帮她解围道:“昨夜一片漆黑,她怎么分辨?况且这睡莲也就是传说,当不得真的。”

    蜂王反问:“漆黑?胡蜂、邝蜂,昨夜天黑吗?”

    邝蜂小心谨慎地回答:“我守在花窗前没看到落葵,应该天很黑的。”

    胡蜂急忙点头附和说:“昨夜睡的时候,确实没有月亮。”

    青茅和叶淳也点头赞同,只剩下一脸疑惑的贝贝。

    蜂王盯着青茅问:“昨夜你出去过?怎么知道有没有月亮呐?”

    叶淳立刻回答说:“今日乌云暴雨肆虐,想来昨夜肯定是没有月亮的。”

    “哼!这就奇怪了,落葵你是有夜视眼吗?漆黑的夜里能够准确拽走每一朵花,还特意留下花骨朵。”

    “那个,我,应该昨夜月光挺皎洁的,刚才蜂王一直在围着我打转,我一定是脑子晕菜了。”

    蜂王把他们挨个打量一遍,语气冷漠地说:“怪不得早上谁都没有发现院子里的花有问题,原来昨夜你们各个都不在屋里。青茅,看看这是什么?”

    青茅捡起被蜂王丢在地上的弹弓,上面镶着一颗晶莹透亮的红宝石,这种用木棍粗制滥造的小玩意儿,为什么会有宝石在上面。

    “这是你匕首上的石头。”叶淳也被红宝石瞬间吸引住目光,看青茅依然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他接着提醒道:“洛水边上,小舟靠岸,你离船时掉水里的匕首。”

    青茅回想起他们初相识的情景,那日午后的阳光经过层层树叶的细筛,洒在水面上星星点点泛着波光,遮天蔽日的岸边,加上河风习习清凉惬意。

    要不是那把匕首落入水中,他们也仅仅是一同搭船过河的陌生人,当时叶淳热心帮助他寻找匕首,俩人一见如故聊的很投机,最后跟着去祭公封地生活。

    落葵回想起早上看到贝贝手里一闪一闪的光芒,这是她的弹弓,上面有青茅的宝石,叶淳要用金鸡换青茅自由,臭臭被杀死藏在蜂谷,所有的细节都指向青茅,不行他那么温柔,对自己又很照顾,一定要救下他。

    “弹弓是男孩子喜欢玩的,一个小树杈上还要镶宝石,显得特别的突兀,你们觉得会不会是故意陷害呢?”

    落葵准备耐心地说服所有人,替青茅洗掉嫌疑。

    邝蜂恍然大悟地盯着落葵,急匆匆走到她正对面大声说:“好哇!你跟青茅和叶淳是一伙的,早上在蜜屋你吓唬我说叶淳调包金鸡救我,当时被你搞蒙了,现在我终于知道杀臭臭的是你们三个人。”

    贝贝焦急悲伤地追问:“臭臭死了?”

    长老安抚贝贝说:“孩子,别怕,臭臭不会死的。”

    落葵早上脑子缺氧,邝蜂和青茅长得有些相像,身材体型甚至声音都很难分辨,她确实有那么一刻把他误会成青茅,就算后来及时改正,可还是被邝蜂抓住把柄。

    再争辩已经没有意义,嫌疑就在他们身上,为保全自己落葵调转枪头全力开火,“长老,对,你晚上不睡觉干嘛?凶杀案都是发生在熟人之间,为了利益,或者复仇,总之青茅和叶淳武功高强要偷金鸡并不难,没必要杀臭臭,你身上有嫌疑。”

    “爷爷?”贝贝惊恐地叫出声,她推开正在安慰自己的长老。

    “贝贝,你现在想想昨天找臭臭的时候,长老和谁在一起?”

    贝贝痛苦万分揪心地问:“臭臭的秘密是什么?”

    长老疑惑不解又躲闪的反问:“什么?”

    “前天臭臭说爷爷和他约定好了,会来蜂谷蜜屋尝新蜂蜜,我之所以一直想来蜂谷就是要搞清楚这个秘密。”

    长老生气地吹胡子瞪眼呵斥贝贝说:“骗小孩子的话,也能当真?他才多大,你多大,你不能随意诬陷长老。”

    蜂王苦笑着说:“你们一个两个心怀鬼胎,不就是听说洛书要出世,想要用金鸡啄书吗?”

    长老语重心长地说:“洛书是天子之物,怎么能随便觊觎!恰巧金鸡被这女娃所杀,也是天意如此!”

    “天意?人心?叶淳公子,你用来换青茅的金鸡在哪里?”

    叶淳突然被蜂王提问洋洋自得地说:“我以为既然有一只金鸡出世,势必会有一窝金鸡,这几日都在蜂谷关着不能出去找寻!”

    “哼!你当金鸡是从鸡蛋里蹦出来的?”

    叶淳不服气地说:“鸡不都是从鸡蛋里面出来的,有一只就应该有一窝!”

    “我且问你,先有鸡还是先有鸡蛋?”

    “这有什么关系?鸡生蛋,蛋生鸡,谁先有还不是一样!”

    落葵大声说:“不一样!如果先有鸡蛋,那没鸡怎么来的蛋!如果先有鸡,可是没蛋怎么来的鸡?”

    所有人盯着落葵等她的答案,她双眼放光顿悟一般说:“是司士帛!金鸡是被他偷走的,臭臭也是被他杀害的。”

第二十三章 心碎无声

    司空玄武从宫里出来时天已经开始暗下来,只有缇儿和莫慌在外面守着。

    “大哥呐?”

    莫慌扶着司空玄武坐上马车轻声说:“左司寇大人,上车吧!”

    缇儿在旁边提醒说:“府里已经备好庆祝的宴席,大哥正忙着招待客人。”

    火红的太阳就快要下山,一路上静悄悄的,跟在一队车马后面。

    “这是谁家嫁女?”

    缇儿按住莫慌指着前头的嫁妆说:“一定是个大户,红妆十里,肃穆庄重!”

    司空玄武点点头赞叹地说:“是啊!看样子应该有个很尊贵的主婚人,才会有这样的阵仗。”

    突然心口隐隐作痛,呼吸急促眼前发黑,莫慌急忙拿出一颗丸药让司空玄武吞下,暗紫色的嘴唇渐渐变得红润。

    儿在门口将司空玄武扶下马车,珠儿牵着一位美艳娇妍的女子走过来,司空青龙亲自打开正门,一路直通后院。

    墙头红彤彤的旗帜,门旁是崭新的桃符,司空青龙和青龙夫人走在前面两侧,引着司空玄武和盛装打扮的女子迈过一道道门槛,穿过一进一进的院落,尽头是祭公满端坐着。

    “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犹如木偶的司空玄武就这么牵着新娘一步一步走向他的院落,红色纱幔挂满屋子,苦涩的合卺酒,拆下珠环洗去浮华,一瞥惊鸿夜已残。

    沙沙逝去的除了鸳鸯帐里的暖香,还有明月花林间隐藏在流霰中的真心,一身伤痕和污秽的柳姬拼命在深山悬崖里寻找出路,凭着太阳的位置终于在日暮时分回到洛邑,整个街道被清洗的一尘不染,所有的路人都被禁闭在家里,连乞丐也被赶出城外。

    “姐姐!这是司空府施舍的善食,玄武公子今夜和齐国公主成亲。”

    “小屁孩,不懂别胡说,什么公主,明明就是齐国女公子。”

    “才不是!祭公负责主婚,往后肯定是叫公主。”

    “滚!滚!臭乞丐们,赶紧走,也不看看城门口是你们能待的地方吗?”

    被落日烧红的层云在天上不停穿梭,一群群乌鸦飞过头顶,像是扑火的飞蛾,厚重的城门被士兵一点点关上,坐在马车上的司空玄武从未回头。

    “为什么!为什么!”

    柳姬冲向即将关闭的城门,大喊大叫敲打着门板,侍卫们停止关门的动作,将她拽倒在地,眼前的司空玄武越走越远,像一只纸鸢挣脱绳索飞向天边,看不到他的脸,甚至看不清他的背影。

    侍卫们嫌弃柳姬的脏污,一脚一脚狠狠踹着她的后背,一直踹到她口吐鲜血奄奄一息,才拖着丢进护城河里。

    乞丐们不敢当着侍卫的面救人,等到城门关闭天色彻底暗下来,三四个男人跳下河中将柳姬捞起来,人已经半死不活,这时救人的乞丐们看到被河水洗干净的柳姬的脸,瞬间在心里泛起邪念。

    “这是我救活的,就该归我所有,都让开听见没?不然我打死你们!”

    “来,赶紧,看谁打死谁!”

    “也不打听打听爷是谁,敢跟我抢,不想活了!”

    三四个大男人扭在一起厮打着,小乞丐跪在地上摇着柳姬哭着说:“姐姐,姐姐,快醒来!”

    一旁看热闹的乞丐们也都不是吃素的,看清柳姬的美貌一个个跃跃欲试,推开小乞丐拖着柳姬就跑。

    公子弃刚从蜂谷逃出来,回到洛邑城门口看到这残暴的一幕,将丝帕攥在手里,捂住口鼻遮挡半边脸。

    “柳姬?”

    公子弃一人冲进乞丐堆里试图救出柳姬,可惜他个子低武功又不高,不过是白白送去挨打。

    “这是谁的地盘?”

    凭空一声狮子吼,所有人都住手,蔺棘站在树上俯视众人。

    “蔺棘,是蔺棘,快跑!”

    乞丐们一个个抱头鼠窜,城墙上的侍卫抽箭拉弓,蔺棘跃下枝头抱起柳姬准备逃,却被公子弃死死拽住脚踝,如雨般的箭羽飞下来。

    “你这人蛮不讲理,柳姬根本就不喜欢你,干嘛非得缠着她?”

    “她终究会喜欢上我的!”

    婆婆一人站在城下帮他们挡箭,蔺棘想趁着婆婆的掩护快速离开,可公子弃就是不肯放走柳姬,万般无奈之下一拳一拳将他打晕。

    万般不甘心的公子弃眼前冒着金星,脑子越来越痛眼皮也睁不开,柳姬的面容就这么一点一点消失,他的手最后还是被掰开。

    蜂谷众人被落葵绕晕,她面带窃喜地说:“我总觉得这是司士帛做下的局,可这深山老林里怎么也不会有司士帛,所以一直在纠结司士帛在哪里?其实不管他在哪里藏着,这绝对是他的手法。”

    “世上的宝石那么多,不懂的人得了镶嵌在木棍上也是有的,可这红宝石就不简单了,朱色是天子的颜色,只有天家才能用。”

    “米粒一般大小的红宝石不可能是宫里人用的,那就只能是嫁人的王姬私有,秦国夫人归省时青茅你应该还在祭公封地,不可能是她赠你的,那就只剩下司士太夫人和夫人可能有。”

    “镶嵌红宝石的匕首是不是司士帛送你的?”叶淳一脸失望地看着青茅试探着问:“你在帮司士府监视我?”

    “不是的!”

    青茅慌张地摇头说:“不是的!”

    落葵步步紧逼追问:“那是谁送你的?谁还会有红宝石?司寇夫人吗?她为了隐藏身份估计连贵重饰品都没有!”

    “是!我昨天检查你拿的死鸡,上面的姜黄色让我很在意,所以昨夜我去外头找司士帛,可他根本就不在这里。”

    叶淳忧伤地说:“不!他在,只是你没找到!”

    “是他让我来蜂谷寻你的,他让我帮他逃回司士封地,交换条件就是金鸡。为了救你出蜂谷,我昨夜已经帮司士帛安排了接应的人。”

    蜂王一把揪住叶淳的衣领大声质问:“金鸡呐?”

    “我的秘密被弃公子发现,迫于他的威胁,只能先将他送出蜂谷,金鸡就被拴在瀑布边上的林子里,具体位置只有我的婢女们知道。”

    胡蜂带着邝蜂急忙赶往蝶苑,长老敲着拐杖准备离开,落葵走到贝贝身边试着安慰她。

    “臭臭一定是被司士帛掳走了,你不要难过,只要抓到他,臭臭就能回来。”

    长老回头看了一眼落葵,悄无声息地离开,贝贝满脸泪珠泣不成声。

    “你的宝贝匕首是司士帛送的,怪不得日夜不离身,谁碰一下就会生气。”

    “叶淳,相信我!那匕首后来真的丢了,我并没有在意啊!”

    叶淳和青茅争执之间邝蜂带着蓝泠泠进来,后面的婢女抱着一只羽毛暗黄的公鸡。

    “这是金鸡?蠢货!”

    蜂王怒不可遏,她抓住落葵的胳膊说:“今夜我就给你和青茅成亲。”

    胡蜂晚一步扶着虚弱的无华进来,他靠着胡蜂的肩膀,半仰着头微闭着眼,看起来连呼吸都很吃力。

    “无华!救我!我不想嫁给青茅。”

    蜂王面目狰狞地问:“为什么?你不是喜欢他吗?”

    “我只想做他的婢女,不想嫁人!”

第二十四章 剑拔弩张

    叶淳一剑挑落邝蜂刚抱进怀里的金鸡,那金鸡确实同落葵之前杀的一样,都是用姜黄染色的。

    “蜂王,你听着,外头已经有一支队伍将蜂谷团团围住,只要你肯放了青茅,我绝不找你麻烦。”

    “青茅,你要抛弃师父吗?”

    青茅看着叶淳和蜂王左右为难,胡蜂丢开有实,邝蜂也准备袭击叶淳,落葵吓得抱头从最里屋跑到门口,扶住有实打算趁乱逃走。

    蓝泠泠将门一关冷言冷语地说:“少爷不放话,谁都别想出去。”

    落葵摆出惨兮兮的样子哀求道:“我们就是路人,你们的恩恩怨怨不关我们的事,你们爱怎么斗都行,放过我们吧!”

    青茅紧张地喊:“蓝姑娘守住门,别听她的花言巧语,少爷和司士帛之间的交易如果被人知晓,会被天子惩罚的。”

    落葵发誓自己绝对不说,两个婢女完全不为所动,任凭她怎么巧舌如簧,死皮赖脸的哀求。

    叶淳和蜂王的刀剑相接,青茅迎接胡蜂和邝蜂的攻击,小小的屋子被打斗震得摇摇晃晃,蜂农在外头收拾风雨过后的残枝。

    “无华,你怎么样?”

    落葵抱住晕倒的无华手足无措,急得放声大哭。

    “这是参丹,给他吃一颗先吊着气。”

    落葵打落蓝泠泠递过来的丹药哭着说:“我不要你的参丹,放我们出去,我要救无华弟弟!”

    无华有气无力地轻轻将手放在落葵手心,用力地蹦出两个字:“别怕!”

    落葵哭得更大声了,她害怕地抱住无华,在他耳边不停地念:“求求你,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两个婢女双眼通红闪着泪花,但是依然将门紧紧关闭。

    “蓝姑娘,少爷好像要抵挡不住,你快去帮帮他。”

    “小兰莫怕,不到最险峻的时候,不能检验人心,我要看清楚青茅的心才行!”

    “可是少爷有危险啊!”

    “我不会让少爷受伤的,你尽管放心。”

    落葵无奈捡起地上的参丹,吹干净上面的灰尘,塞进无华嘴里,蓝泠泠递过来一豆蜜水,落葵终于接受她的好意。

    突然头上一股冷风袭来,叶淳的剑被蜂王打飞,不偏不倚朝着落葵而来,毫无生机的无华猛地将她护在身下。

    一条蓝色飘带凌空卷起长剑,青茅替叶淳挡下蜂王的刀刃,喷涌的鲜血迷住邝蜂的眼,胡蜂想要收回匕首已经来不及。

    叶淳推开护在他身前的蓝泠泠,飞身替青茅挡下胡蜂的匕首,俩人背对背倒在地上。

    “少爷!少爷!你伤了祭公之子,我要你偿命!”

    小兰姑娘挥舞着墨兰色长绫搅得屋子东倒西歪,蓝泠泠抛出蓝色长绫,俩股力量一柔一刚,整个屋子都是深深浅浅的蓝光。

    邝蜂和胡蜂在前面接招,柔韧的长绫捆缚住他们,开始向蜂王发力,一时打得难分难解。

    外头的花架呼啦啦倒下,蜂王踩着长绫纵身飞出窗户,蜂农正在和蝶主缠斗,长老抱住贝贝缩在墙角。

    “为何来我蜂谷闹事?”

    蝶主狠狠地说:“把金鸡交出来!”

    蜂王气愤地说:“我没有!你从不肯信我!”

    “我说的是长老!他被司士帛给收买了。”

    蓝泠泠和小兰从屋里追出来,蜂王和蝶主瞬间默契地一起对付她们,蜂农带着长老和贝贝往外跑,邝蜂和胡蜂没有长绫的束缚也跑出来。

    “把蜂农追回来!”

    听到蜂王的命令,胡蜂一跃而起拦住蜂农的去路,邝蜂在后面堵住退路,前后夹击的困境没有吓住蜂农,一股粘稠的液体甩在邝蜂和胡蜂脸上,俩人立刻倒地不起。

    落葵拖着无华往外走,青茅捂住胸前的伤口拦住她的去路,痛苦地望着叶淳像是哀求她救命。

    落葵撕下外衣的下摆,按住叶淳出血的伤口,撒上一些辛料消毒,用衣料子缠住腰包扎好。又用同样的手法给青茅包扎伤口,辛料撒上来的时候,他几乎要痛死过去。

    外面蜂王一人抵挡蓝泠泠和小兰俩人的长绫,蝶主舞着双刀追打蜂农,长老拉着贝贝疯狂逃命。

    整整一夜几人一直这么互相打斗不停歇,落葵则眼睛不合地守着无华,一会儿喂水,一会儿喂蜜。

    东方的天开始发白,听到第一声鸡鸣时,青茅和叶淳都醒转过来,他们搀扶着去追已经远去的众人。

    无华闭着眼睛轻轻问:“你不去吗?”

    “现在什么都没有你重要!你想吃什么?我去煮肉糜!”

    落葵不等无华再说话,她急忙跑去厨房稀里哗啦把看到的食物全部丢进小鼎里,柴火噼里啪啦烧得旺旺的,没一会儿就听到咕噜咕噜的沸腾声。

    此时此刻没有巫医,不知道无华的身体是中毒还是受伤,落葵只知道能吃下饭有力气,无论是什么都能慢慢好转。

    另一头蜂王和蝶主最先追到第一声打鸣的公鸡,果然周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只是这金鸡躲在洛水的对岸,宽阔的水面没有舟船可渡,众人也只能作罢!

    噗通一声蜂农跳下洛水,朝着对岸游去,跟着青茅噗通一声入水再后面追着,蜂王和叶淳担忧地在岸上喊他上岸,可他不听非要拼命。

    邝蜂和胡蜂砍下五六株竹子做成竹筏,推进水里跳上去划向对岸,一轮红日升出水面,金鸡的光芒瞬间熄灭,只剩几片鸡毛飘飘摇摇落下来。

    蓝泠泠看懂小兰的示意,试探着提议:“少爷,青茅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我们先回祭公府养好身子再做打算。”

    叶淳痛苦地摇摇头说:“不!回蜂谷,我要等他回来。”

    蜂王扭过头来认真地盯着叶淳看了片刻,蝶奴突然出现,原来长老和贝贝已经被她们找到,现在就关押在蜂谷,玉奴正在看守。

    小兰搀扶叶淳慢慢走,蓝泠泠时刻防备着蜂王和蝶主的攻击,露水打湿鞋袜,雾气浸透衣裳,一行人精疲力竭。

    蜂王刚到篱笆前,落葵就跪倒在地,哀求着她救救无华。

    蜂王给无华号完脉,叹口气幽幽的说:“我的诊金很贵,你付得起吗?”

    落葵斩钉截铁地说:“付的起!只要蜂王说,我一定办到。”

    “以气渡气,以命换命!”

    落葵回头看着一屋子的人,指着最老的长老说:“他的命呢?他最老,用他的来换!”

    长老敲着拐杖大声骂道:“小兔崽子,我又不识得他,为什么要替他换命?”

    “那贝贝呐,她最小,还不经世事,用她的命来换。”

    贝贝恐惧地躲在长老身后,拼命摇头不愿意给无华换命。

    落葵哭着扑倒在无华身上,哀怨地诉说:“没有人愿意给你换命,我也救不活你,怎么办?绥姐姐在那边,你要过去了,她会陪着你,你不会孤单!千万不要回来缠着我,我是不会嫁给你,也不会做你的婢女的。”

    蓝泠泠又拿出一颗药丸喂给无华,无华的眼角落下一滴眼泪。

第二十五章 向死而生

    柳姬一人站在黑暗的夜里,任由风吹虫叮树枝打在脸上,心里的疼痛已经开始变得麻木。

    “柳姬啊!柳姬!你到底为谁独立风中?到底为何要独饮寒露?”

    婆婆心疼地将柳姬抱在怀里,亲吻她的额头,“你是王姬,要不是这天下被贼人夺去,你想嫁给谁都只是一件小事。”

    鸡鸣山涧,鸟鸣峰巅,扑簌簌一群群黄莺出深谷,哗啦啦千条溪水入洛河。

    风穿叶梢,月隐花心,雾蒙蒙青山不见云,黑漆漆刀剑闪银光。

    “姑娘!玄武公子来了!”

    落边喊边跑兴奋不已,蔺棘和落叶则紧张地点起火把,黎明前日月星辰俱不见,黑暗的山林瘴气不散,司空玄武为何会选择这个时间来相见?

    听到消息的柳姬擦干眼泪,梳好发髻,拖着满布泥污的衣裳,按耐不住激动,逆风飞奔而去。

    落感叹着说:“逆风如解意,成就好姻缘!”

    婆婆摇摇头不赞同地说:“他都已经成亲,如何再谈姻缘?只是俩人说开也好,不然心里的疙瘩会结一辈子,这注定太痛苦。”

    “呃!”

    柳姬从喉咙里发出一丝声响,像一片黄的华叶飘飘荡荡坠落尘埃,更像冷灭的烟火消失在黑夜。

    落叶眼睁睁看着司空玄武射出一支暗箭,毫无任何防备的柳姬就这么赤手空拳地迎上去,满心欢喜,满眼期待,换来的是胸前的冷箭。

    蔺棘和婆婆听到树林里传来的脚步声,他们的包围圈正在收紧,小士和落扶住受伤的柳姬,落叶爬上树梢黑压压的队伍正在逼近。

    “住手!”

    落撑住柳姬,腾出手的小士拔出匕首。

    “你们要是敢伤他们分毫,我就把藏宝图毁掉!”

    司马无敌和司空玄武俩人分别下令阻止自己人马的进攻,司士太夫人牵住被绑缚的司寇夫人到最前面。

    “祖母!”

    听到这两个字司寇夫人的心瞬间变得柔软,她忍住悲痛怜惜地说:“好孩子,别说话,留些力气,要活下去,再苦再难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柳姬的眼角滑落一颗硕大的泪珠,打落小草身上的露珠,溅起晶莹的水光。

    “放心!祖母会救你。”

    司寇夫人反手拽住绳索瞬息之间司士太夫人成为她的人质,一步一退闪现慌乱的祭公满的身影。

    “都不要动!别伤了王姬。把藏宝图留下,我让他们放你们走。”

    司马无敌横刀想要砍断绳索,一个身影闪过踢开他的刀刃,突然星星点点的光伴随着嗖嗖声朝司空玄武飞来。

    “暗箭羽星!摆盾列,快!”

    一阵哀嚎声过后,太阳的光辉撒向深林,蔺棘这才看清楚自己的四周是密不透风的盾牌围成的墙,落叶忽然被人从树上推下来尖利地叫着,落吓得发不出声音。

    婆婆飞身抱住下坠的落叶,透过枝枝叉叉看到树上布满的侍卫,天已经大亮,他们没有任何优势。

    “祖母,我要死在这里吗?”

    司寇夫人解除绳索的束缚,一掌劈晕司士太夫人,耐心地安慰柳姬说:“放心!祖母不会让你有事的!”

    “祭公,我知你为人忠厚,对天子有一片赤忱之心,今日的话务必告诉天子!他想要的宝藏,无论是洛书,还是宝玺,都在我手里。”

    “这天下是他夺来的,他就应该日日夜夜忍受天下会被别人夺取的恐惧,那是他的报应!”

    “至于王姬?”司寇夫人踢踢地上的司士太夫人,冷冷地蹲坐在旁边,“当初她救我是为了保后半生安稳,只要我还存在,她就有用武之地,而我放走司士帛,也是一样,只要司士帛在外,司寇府就会平安!”

    司寇夫人拔下发髻上的金钗,狠狠刺向司士太夫人的脖子,鲜血喷溅,所有人都被震慑住!

    “你!你!谋害天家。”

    祭公满吓得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利索,慌张地用手帕遮住口鼻,抵挡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血气。

    “她够狠,屠司寇府满门,还用花言巧语逃脱责罚,无论大司寇对我有情与否,这是我欠司寇府的。”

    司寇夫人站起身子,用丝帕擦干净脸,邪魅地笑着说:“天家!你们连天子都杀,我不过玩弄一个小小王姬。”

    司空玄武满脸质疑地问:“司寇府不是她屠杀的,你想隐瞒什么?殷孽是你的人?”

    “遥遥,把殷子还给他们?”

    祭公满紧张地追问:“你还要杀殷子,她也是王姬啊!”

    “这种连敌友都分不清的东西,活着也是浪费!”

    遥遥踢开陈年落叶上的石头,一掌风过残叶纷飞,露出半埋半掩的殷子。

    司寇夫人大笑着说:“来杀我们啊!我让王姬尸骨无存!”

    司马无敌和司空玄武万万没想到,天子急切寻找的殷子就这么死在无名树林里,被草草掩藏在杂石败叶下。

    面对着天罗地网铜墙铁壁,司寇夫人将人质杀害,她在谋划什么?司马无敌反倒束手束脚不敢贸然进攻。

    “玄武!君子!大侠!你也配?仗着虢国的情毒伤害柳姬,将来就不怕被反噬!”

    “无敌?我今天就杀杀你的锐气,让你们都知道什么叫绝地逢生!”

    司寇夫人在遥遥的助攻下袭击祭公,婆婆抱住柳姬东躲西藏,蔺棘和落叶联手抵抗层出不穷的侍卫。

    小士带着落从司空玄武和司马无敌所在的位置逃脱,而这俩人正在全力对抗司寇夫人和遥遥,想方设法保护祭公满离开。

    婆婆被司马无敌缠住,司寇夫人急忙来救,柳姬安全躲进祖母怀里,可婆婆却身负重伤拌住司马无敌,祖孙俩人得以暂时逃脱。

    司空玄武掉头追打司寇夫人,遥遥绕到前头接过柳姬,捂住她的眼睛在密林里飞奔。

    柳姬手里攥着冰凉的金钗,滴滴答答似乎听到上面的血在不停的往下滴。

    蔺棘和落叶趁乱早已不见踪迹,婆婆和司寇夫人还在拼死顽抗,祭公满已经开始让人整理烟沙翻飞的现场。

    司空玄武和司马无敌巡着脚印追杀遥遥和柳姬,忽然马蜂和有实出现,他们招招狠厉,直取司空玄武的要害。

    “壮士,我同你们无仇无怨,为何要杀我?”

    司空玄武眼看着遥遥的身影消失着急的不行,更让他无奈的是司马无敌也被缠住,现在无人能够拦住柳姬。

    “想知道原因回去问问落葵吧!”

    司空玄武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感觉很顺口,不觉心思一沉长剑无力问:“落葵?她是谁?”

    司马无敌推开发呆的司空玄武挡下有实的招式,马蜂则从后面偷袭掉以轻心的司空玄武。

    公子弃带着一小队人马赶来,刚才围攻的侍卫们也转移过来,在形成包围之势前有实和马蜂快速离开。

第二十六章 洛水纷争

    司马无敌收好兵器说:“金鸡独鸣,天下大白,我们先去洛水边复命。”

    司空玄武望着远去的公子弃,小声嘀咕着说:“他是谁?”

    “沃国公子!”

    俩人带着各自的人马赶往洛水边上,金鸡被司士帛双手捧着献给天子,司士老爷满面春风,祭公满最后赶来。

    天子把玩着金鸡听完他们的汇报,冷冷地等着司士老爷的反应,突然司马带刀跑来低声说:“殷孽被袭中毒,命在旦夕之间。”

    “大司寇听令,调查清楚柳姬的踪迹,夺回藏宝图!”

    秦国君立刻带着司空玄武答复说:“是!”

    天子将金鸡丢入洛水中,乌云渐渐布满天空,灰暗的天接着洛水,整个世界像是被装进一个毛玻璃瓶里。

    “嘘!”

    司徒孟提醒打算说话的勾陈不要做声,因为他不想被别人发现他们正在观察司空青龙和司马无敌的暗中较劲。

    祭公满和司士老爷凑近悬崖边看洛水的变化,司马老爷全神贯注地盯着众人,尽职尽责地保护天子的安危。

    “啊!”

    祭公满忍住惊叹声,回头热切地望着天子,司马老爷扶住天子靠近悬崖。

    一只巨大的乌龟浮出水面,背上的花纹直冲青天,刺破厚重的乌云,透出道道金光,柔嫩的柳条劈开奔涌的河水,凭空闪现一段白堤断桥直通水中。

    “玄武听令,予一人命你将洛书取回。”

    司空青龙紧张地向前迈出一大步,悬崖边的碎石直喇喇地掉入水中,连声音也听不到,看着司空玄武一脚踩在虚空的白堤上,他的心被提到嗓子眼。

    突然一个水花破裂,巨大的乌龟瞬间消失,司空玄武滑落悬崖,司空青龙一把拽住他的手,司马带刀和勾陈过来帮忙,司徒孟指着洛水上游的竹筏不敢说话。

    司马老爷质问司马无敌:“这是蔺棘?”

    司马无敌惶恐不安地摇头说:“我们按原计划将他放了,想要放长线钓大鱼。”

    “那是白狐一族?”

    “白狐不通水性!”

    “殷孽受伤,殷子中毒,还有谁会跟天子抢洛书?”

    司空玄武终于爬上悬崖,心有余悸地说:“江湖人!”

    众人异口同声地问:“什么?”

    “我听说江湖盛传洛书上有武功绝学,各大门派都跃跃欲试。”

    天子坐上銮车,故作淡然地说:“既然是武功绝学,带刀应该更感兴趣,你去会会那些江湖人。”

    勾陈跟着司马带刀沿着洛水往平坦的河边赶去,竹筏顺水漂流如箭,邝蜂注意到悬崖上的情况,急忙跳入水中隐藏踪迹。

    司空玄武被带进宫中查看殷孽的伤势,最严重的一处是大腿上的剑伤,毒开始蔓延全身,巫医准备采用剔骨疗毒的方法。

    天子之师已经汇报过,他们是被二十多个蒙面人偷袭,其中一位身量矮小纤细武功极好的肩膀中箭逃走,其余全部自杀。

    今日陪在天子身边的诸位都有不在场的证据,司马无敌、祭公满、蔺棘和柳姬全部没有机会,会是谁,因为什么,要取殷孽的性命?

    身量矮小纤细,会不会是司寇夫人身边的遥遥,她的武功最难琢磨,又极具变化。

    或者是有实,他最后才来救柳姬,可柳姬和殷孽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他们何必要互相伤害?

    想到这里不得不在意司寇夫人为何要杀殷子,她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不是更容易促使她们合作推翻天子的王位吗?

    司空玄武知道自己不被天子信任,也意识到天子之师的尴尬境地,明日就是祭天的正日子,他们必须将凶手在今天之内找出来。

    一无所获的司马带刀回来复命,天子怒不可遏,司士蘅抱着一个婴儿进宫,司空玄武趁机出来追问司徒孟。

    “是你为了大司徒的位置要杀殷孽吗?”

    “他迟早是天子砧板上的肉,我又何必惹一身骚气?”

    “你知道就好。”

    司空玄武悄声拉着司徒孟将一方丝帕递给他。

    “这?”

    “夫人不知从哪里寻到婉儿的帕子,在家闹的天翻地覆!”

    “哦!”

    司徒孟将丝帕收进袖子里不再说话。

    无华醒来依然很虚弱,他听蜂王和蝶主轮番逼问长老和司士帛的关系,担忧地寻找落葵的身影。

    “无华公子,你醒了。”

    “多谢蓝姑娘照顾。”

    “你是在找落葵姑娘吧?”

    “嗯!她人?”

    蓝泠泠回想起她在蝶苑看到无华时的情景,蝶主逼迫他跟玉奴结婚,他不吃不喝抵死不从,为了落葵甚至连蝶奴偷偷送去的水都不碰一下,真真是一位洁身自好的君子。

    反观落葵则大不一样,她逍遥自在地留在蜂谷,吃喝玩乐甚至破案一个都没放过,身上的赘肉和脸上的笑,无不宣告着她的舒适。

    “她很好,蜂王已经把她许配给青茅,不日就会完婚。”

    落葵端着肉糜进来恨恨地说:“长舌妇!那是他一厢情愿,我才不嫁人。”

    无华掩口淡淡一笑,蓝泠泠冷漠地走开,过去和小兰一起照顾毫无生机的叶淳。

    “我听蝶奴说你只是饿的?”

    “嗯!”

    “吃饱我们就走,这里众人关系复杂,掺和其中不好!”

    “嗯!”

    落葵把肉糜塞进无华怀里,拉着贝贝出去悄声叮嘱道:“司士帛想翻身才会夺金鸡,他必定是要献给天子,蜂王和蝶主,还有蜂农都要跟天子争,很快就会有大祸,你让父母偷偷将蜜屋里的罐子都埋好,躲进更深的山谷里去吧!”

    “为何要埋罐子?”

    “等下次我们再见时一定告诉你,现在来不及了!”

    贝贝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蜂谷,蝶奴质问落葵:“你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

    “这世道,一别就是一辈子,让她抱着希望活下去不好吗?”

    “可你在骗她!”

    “那又如何?至少她心底可以留出一个温柔的角落给弟弟,而不是一想到就是冰冷的绝望!”

    “为什么?无华也是这样,他不准告诉你事实,都是因为你,他才会这个样子!”

    无华扶着门楹站在一旁温柔中带着冷漠说:“不要惊动落葵,我要等她自己情愿。”

    蝶奴双眼含泪不甘心地说:“你就看着她装傻,跟别人玩暧昧?”

    无华皱着眉用充满拒绝的语气说:“她是自由的,我心甘情愿受苦,谁都不欠谁!”

    “我不希望她觉得这份情意是外界强加给她的,如果她不懂,体会不到,没有觉悟,只能说明我做的不够!”

    落葵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后面是无华偷偷讲给蝶奴一人听的,只是听完蝶奴就气得独自跑开。

    落葵好奇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无华观察四周后拉着落葵的手说:“现在不逃,更待何时?”

    俩人出门朝着洛邑的方向狂奔。

第二十七章 克父寻子

    柳姬醒来时无数条蛇正在啃食她的胸口,恐惧恶心猛然袭来,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却发现自己被紧紧绑在树桩上。

    “你们是什么人?”

    柳姬看到一群蒙面人把遥遥吊起来打。

    “老爷,她还没死。”

    为首的蒙面人用剑柄将毒蛇挑开,俯身盯着柳姬苍白的脸问:“蔺棘呐?”

    柳姬轻轻摇头狐疑地望着他的双眼,三角形的小眼睛狠辣无情,充满威胁的眼神让人感觉浑身冰冷。

    “把她们抓回去,我不信蔺棘会不来救人。”

    “少爷,这是得罪天子的人。”

    “不用怕,有藏宝图在手,一切都好商量。”

    为首的蒙面人眯着眼展开断断续续的藏宝图满意地点头,忽然一阵风过藏宝图消失不见。

    “追,都给我追!”

    “老爷,不可!这深山老林,不知深浅,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几个蒙面人先将遥遥和柳姬打晕,用麻袋把俩人装上牛车,然后换下夜行衣,摘下黑色帕子,又打了四五只獐子和野兔才回去。

    回到城门口时司马无敌正在吩咐勾陈暗中跟踪公子弃,因为他知道公子弃痴情一定会去找柳姬,说不定他们之间有暗号联系,可以跟着找到柳姬。

    侍卫们照例检查牛车上的猎物,天色渐晚回城的人慢慢拥堵在城门口。

    “我当是谁了不起专门做挡路狗,原来是曾伯啊!”

    司马无敌听到鄂国君挑衅曾国君的话,担心他们会不分场合仗着人多直接打架,急忙让侍卫放行。

    曾国君抱拳谢过司马无敌骑马领着牛车回他自己的府邸,鄂国君得意地展示他牛车上的野猪,勾陈甩袖鼓风吹起茅草和空麻袋,没有任何异常之处,跟他擦肩而过的侍卫抱着剑暗暗还击。

    司马无敌赞叹的问:“这是进献给天子的豪猪?”

    “废话!獐子什么的小家伙,天子能看进眼里!”

    鄂国君傲慢无礼冷嘲热讽地接着说:“坏事做尽,活该白发人送黑发人!”

    司马无敌不明白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从没听过曾国有什么白事,反复在心里琢磨不出来,打算去找天子之师套套话。

    为了准备明日的祭祀,城门早早关闭,司马老爷亲自带队巡查。

    曾国君回到屋里发现司空玄武正在等他,换好衣裳整理完仪容,俩人隔着席子对坐。

    “曾国君,今日。”

    不等司空玄武接着说曾国君直接打断:“这是天子脚下,不用太过客气,左司寇只管称呼我的封号就可以。”

    “曾伯,今日才到洛邑,想来是有事耽误了行程。”

    曾国君一脸坦然问:“急什么?”

    “祭公未来给曾伯接风洗尘,是不是可以猜测你们之间有些误会?”

    “误会?”

    “明人不说暗话,克子是被司士太夫人杀害的,目的是离间曾伯和祭公的关系,彻底孤立祭公。”

    “你是怎么知道的?”

    司空玄武听到曾国君拳头攥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在极力压制怒火。

    “曾伯克,人称克父,故而克子,不难让人产生联想。”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克子失踪后猜到的,因为祭公反应太反常,他非常的担心,绝不是对待一个家臣的姿态。”

    “司士太夫人已经死了,你怎么说都可以!多谢左司寇的关心,凶手我已经有目标,不劳你费心。”

    “蔺棘和柳姬都不是凶手,他们的目标是天子,凶手武功极高,光天化日之下能杀人于无形。”

    司空玄武起身离开,边往外走边继续说服曾国君,“司士夫人,我们这一代人只闻其名,从未见其人,她的武功如何?身边可有这样的人?”

    路过牛车司空玄武看到獐子特意提醒道:“祭公准备了公鹿,这獐子最好直接给后厨。”

    曾国君害怕他发现麻袋里的柳姬和遥遥,迫不及待地把司空玄武往外赶,直接提起殷孽的名字转移他的注意力。

    “殷孽君受伤和小儿的并不一样,我曾打听过,你府上有个婢女信誓旦旦说目睹过现场,只有一团血雾,凶手我是不会放过的,恕我不能配合你调查殷孽君的案子。”

    “曾伯如此熟悉洛邑发生的事情,不知。”

    “嘭”的一声,门被仆从关上,侍卫们开始赶司空玄武离开门口。

    曾国君先把柳姬和遥遥关进地牢,换上夜行衣带上贴身侍卫,抹黑跑去祭公府一探究竟。

    司空玄武一直躲在角落等着他们出现,莫慌负责给他换夜行衣。

    “呃?”

    “怎么了?”

    “这香味很像柳姬姑娘的!”

    莫慌将头埋进司空玄武换下来的衣裳里,贪婪地呼吸着熟悉的香气。

    “你确定?”

    “确定!”

    “你怎么会知道柳姬姑娘用的什么香?”

    莫慌想起司空青龙的嘱咐,绝对不能提起柳姬和司空玄武的过往,正在绞尽脑汁想要蒙混过关。

    “不好!”

    司空玄武眼前回想起曾国君牛车上的麻袋,当时觉得经过城门口时肯定会被司马无敌查验,所以自己没有怀疑。

    现在可以确定那麻袋的口是被封死的,绝对有猫腻,司空玄武顾不得去跟踪曾国君,又潜入曾国府刺探虚实。

    忽然迎面碰上一个蒙面男子,俩人争斗中惊动侍卫,被一同打了出来,躲进街尾巷子中。

    等到俩人喘着粗气安静下来,司马带刀和司空玄武异口同声问:“怎么是你?”。

    俩人一起扯下面罩,赌气互不理睬,莫慌赶过来嗅嗅司空玄武带回来的麻袋,确实是柳姬的味道无疑,只是上面一滩猩红的血迹让莫慌紧张担忧。

    司空玄武气愤地抱怨说:“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已经抓到柳姬!”

    司马带刀脱下夜行衣头也不回地走了,无奈剩下的司空玄武只得回府,现在已经惊动曾国君,再想要抓柳姬就难了。

    无华带着落葵不知跑了多久,太阳下山后林子里开始变暗,落葵是一步也走不动,她饥饿的肚子已经叫得锣鼓喧天。

    “我去打只兔子,你坐在这里不要乱动,等我回来,有危险就大喊,好不好?”

    “我害怕,不想一个人在这里,到处都是血,一看就是刚发生一场恶斗!”

    “可这里有茅草,还有陶鼎陶豆,之前肯定有人在这里住过,我们凑合一晚,明天就能出去。”

    “可我不想一个人等你!”

    “你跟着过去会惊动猎物,我们晚上就只能饿肚子。”

    “那好吧!你快点回来。”

    落葵一个人四处查看,捡起折断的刀剑和盾牌堆砌在茅草旁边,防止夜里会有蛇虫爬身上。

    落葵忽然被一个东西发出的光芒闪到眼睛,她走到一堆残叶乱石旁边,从中捡起一根金钗,和自己头上的一模一样。

    “啊!”

    无华听到落葵的喊叫声,丢下猎物就飞奔回来。

第二十八章 幕后势力

    无华紧张地问落葵:“怎么了?怎么了?”

    落葵恐惧地说:“我死了吗?为什么我的簪子在这里?”

    “簪子?”

    无华拿过来落葵手中的金钗,又轻轻将她头上的取下来,完全一模一样。

    “这金钗是你的?”

    “嗯!”落葵点点头立马又摇头否认。

    “那是谁的?”

    “朱丫头的,她死后的衣裳和饰物我都给独吞了,后来从司徒府老宅离开后,就剩下这个金钗。”

    “这两只金钗看着应该是一个人打造的,不要总这么大惊小怪,喜欢就都拿着吧!”

    “可这会不会是朱丫头来问我索要金钗呐?”

    “不会。问你要还会再给你一个?”

    “可我刚才明明看到一个人影儿,像是在找东西!”

    无华轻轻替落葵拢起头发,用手轻拍她的后脑,温柔耐心地安慰说:“你要是害怕,我们现在就连夜赶路,你要是肚子饿,我们就再找个地方休息。”

    落葵感觉浑身像处在冰窖里一样,总有一股冷气嗖嗖的往身上吹,她坚持要离开这里,俩人借着明朗的月亮摸索着走。

    一双一双绿色的荧光在树林里闪烁,无华紧紧牵住落葵的手。

    “我们点个火把好不好?这样狼群就会散去!”

    “不好。这是距离洛邑最近的密林,如果有人图谋不轨最有可能躲在这里。”

    “你是说屯兵在这里吗?”

    “就算不屯兵,密会首选也是这里,现在全部诸侯国君都在洛邑,他们之间的恩怨纠缠,利益交织,非常复杂,肯定会有人借着这个机会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哦!那好吧。”

    “你是不是走不动了?”

    无华半蹲着躬身将落葵背在身上,一天的疲惫困乏袭来,落葵嘟嘟囔囔地睡着了。

    温热的呼吸打在无华的脖子上,脸蛋似有还无地蹭着他的皮肤,凉夜突然变得燥热起来。

    狼群不在跟随他们,无华开始紧张起来,他竖着耳朵警惕地观察四周,脚步放慢尽量不发出声音。

    果然不出所料,无华听到隐隐的脚步声,还有马匹的喷嚏声,他不想让落葵冒险,这些人想做什么跟他们没关系,所以直接就地坐下休息。

    困意袭来的无华抱住落葵靠着大树渐渐入睡,当冰冷的刀刃刺破甜美的梦乡,慌乱失措的无华就只想确保落葵的安危。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落葵呐?”

    “无华君真是让我们好找!”

    晋国君和鄂国君抱臂对立,无华压根没有看到落葵的身影,他心急如焚。

    “落葵被你们怎么了?”

    晋国君让侍卫退下,走到无华面前抬起他的下巴,月下观美人总是让人沉醉,而这意境不关性别。

    “你很聪明,我们的谋划几乎都被你断送!”

    “天灾**,堂堂晋国君,为了一己之私,竟然会犯下谋逆的大罪。”

    “谋逆?哼!你说说我做了什么?”

    鄂国君有些担忧地说:“晋国君,不用跟他废话,杀了灭口。”

    晋国君微笑着说:“不急,这样的人才,若能为我们所用,什么事做不成。”

    无华气得脸色铁青掷地有声地拒绝道:“我绝对不会做你们的走狗,你们利用先天子的血脉搅乱天下,受罪的是黎民众生。”

    “哼!黎民,关我什么事。我晋国为了让他坐稳天下浴血奋战,流血牺牲那么大,最后呐?夺天下,乱礼法,各个小诸侯国都蠢蠢欲动,恨不得吞并所有的封地。”

    “是啊!我鄂国做错什么?国内的子民各个奉公守法认真地过日子,可他曾国有什么功劳,鲸吞蚕食把我的封地夺走,现在鄂国城内的灾民就像蚂蚁一样卑微。”

    无华不赞同用武力解决问题,他极力地劝说两位高位者顾念天下苍生,不用轻易发动暴乱和斗争,只会让问题变得越来越严重,恩怨越来越难以解开。

    晋国君失去耐心威胁道:“如果你敢把今日的所见所闻说出去,你心爱的姑娘就会被万人唾弃!”

    无华气愤地摩拳擦掌却不敢动手,因为他不知道现在的落葵是生是死,一切都得耐住性子,好好跟他们谈。

    鄂国君不愿意收服无华做他们的谋士,一直在旁边碎碎念:“知人知面不知心,画人画皮难画骨,保险起见杀之以绝后患。”

    “无华弟弟!”

    “落葵!”

    无华看到被侍卫绑住的落葵瞬间失去抵抗的心力,他终于妥协给鄂国君引荐天子之师,并帮司徒孟坐上大司徒的位置,而落葵作为牵制他的人质被晋国君带走。

    无华跟在后面不停安慰哭啼的落葵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去救你的,你要好好活着,无论如何都不要死。”

    “哼!”鄂国君上马听着无华幼稚的话,冷嘲热讽地说:“人之所以会死,不是他想不想,而是别人让不让他活着!”

    抱着剑的侍卫拦住无华的去路,用眼色示意他跟上鄂国君的队伍,此时他根本就无法思考,更不知道用什么借口说服天子之师见鄂国君。

    月亮就要落下树枝,乌鹊渐渐苏醒,司空玄武知道司士府和司徒府一样被人玩弄摆布,现在基本是疲于应付,不太可能是谋害殷孽的真凶,但他要搞清楚这一切最关键的就是见到司士夫人,可偏偏这个人是自己够不着的,白白便宜司士帛又回到权力中心。

    想要放长线钓大鱼可柳姬被曾国君截胡,准备救出柳姬问个究竟又撞上司马带刀,洛书没有追回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司士蘅抱着的一定是沃国的小公子,将人质送给天子买自己平安?想到这里公子弃去树林里做什么?难道他也在追查藏宝图,为什么敢这么明目张胆跟天子作对?

    “夫君,你再问,天都要哭了。”

    司空玄武翻个身背对着自己的发妻,窗外响起滴答的雨声。

    天亮后各府上上下下都忙着准备官服和礼器,有实趁机混进曾国府,他找到关押柳姬和遥遥的地牢,不过柳姬受伤太重无法移动,他留下穿胡戈给柳姬防身,先把遥遥救走了。

    孤单无助的柳姬好想回到过去,回到司空夫人的院子里,每日欢声笑语幸福的冒泡。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司空玄武会伤害自己,哪怕现在伤口溃烂流脓,她都在拼命找借口。

    天太暗司空玄武没有看清楚自己,他只是不小心放箭,毒药不是他萃在箭矢上的,但当每个借口都被柳姬推倒时,那种让人窒息的恨,能将沸腾的开水凝固。

    柳姬吃力地将金钗分成两股,一支簪在头发上,另一支当做金针,一点一点在手腕内侧刻下一个杀字。

第二十九章 天子遇刺

    司空玄武去给母亲请安,看到司空青龙还没有离开,他独自站到一旁等待。

    “你胆怯了?”

    “有一点!”

    “嗯!记住这种恐惧,让它时时刻刻驱动着你,不能掉以轻心,因为你肩上背负着整个司空一族。”

    司空夫人望向司空玄武,他走上前来行礼,退到大哥身后。

    “准备好了就走吧!记住你们是亲兄弟。”

    青龙夫人大着肚子特地来送行,离央郁央陪在左右,司空青龙头也不回地离开。

    天子站在高台,大司士、大司寇、大司马站在两边,司空青龙代替父亲完成大司空的职责,叶淳一脸苍白做着大司徒的事情。

    司空玄武偷偷观察祭公和曾国君之间的眼色,瞥见司徒孟失神落魄的样子,耳边传来后排低阶官员的窃窃私语,都为司徒府的没落感到可惜。

    水雾缭绕,祝歌惊心,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司马无敌将侍卫的保卫圈收缩,司马带刀和勾陈靠近高台旁边。

    一曲清歌从天上来,飘飘洒洒漫天桃花飞舞,众人都以为天将神迹,十分开心地沐浴在花瓣雨中。

    歌声戛然而止,两个人影犹如天外飞仙,不过伴随她们的是无数支短箭,勾陈奋起反击,司马带刀全力防守,司马无敌和一位蒙面女子交战。

    秦国君也就是如今的大司寇,他引导众人藏到高台左右的休息室内,司士老爷和司马老爷左右搀扶着天子往銮车方向躲避。

    “天子,不如先躲到两边的休息室里,流矢乱飞怕伤到圣体。”

    天子采纳了司马老爷的建议,准备往左边的休息室内跑。

    司士老爷立马反对说:“不可!天子怎么能跟朝臣共行一路,共居一室?越到危险的时刻越要保持天子的威仪,上天会保佑天子。”

    司士老爷大喊一声:“天子的仪仗呐?”

    刺客顺着喊叫声找到天子,新一轮的箭雨纷纷冲来,司马老爷的人根本就无法近刺客的身,只能用盾牌尽可能的挡住飞箭。

    侍卫如麦子一样,被刺客成捆成捆割倒在地,长剑大刀如麦芒一样,面对箭矢毫无意义。

    “快跑!”

    受伤的司马老爷不敢相信就这么两个女子,竟然抵得上千军万马。

    突然叶淳驾着天子的銮车闯进来,司空玄武架起天子,凌空一跃跳上车,司空青龙站在车顶抵挡射向天子的箭矢。

    司徒孟和蒙面人打着打着跳进天子銮车内,司空玄武帮着司徒孟将蒙面人打下车,可越来越多蒙面人像蜜蜂一样围上来。

    叶淳回头跟天子汇报说:“马受伤了!准备跳车。”

    “啊!”

    不等天子反应过来,马车就朝着一边翻下去,叶淳和司空青龙合力抱着天子跳车,穷追不舍的蒙面人逼着他们只能往前跑。

    突然迎头撞上有实,他冷笑着说:“还我天下!”

    天子受到惊吓面容憔悴,听到有实的话非常气愤,他指着司空青龙和司徒孟说:“你们把他杀死,我就赐你们做大司空和大司徒。”

    有实哈哈大笑,犹如影子一般在他们身边忽隐忽现,“错了,不是我,是予一人!帮我杀了天子,我把天下送你们。”

    有实突然和天子贴面对视,司空玄武挥剑斩空,他奇怪这是什么妖术。

    “我不稀罕什么天下,不喜欢被束缚,只是杀父之仇必须报。”

    叶淳指挥司空青龙和司徒孟配合他,一起在天子身边围成一个保护圈。

    剩下司空玄武和有实周旋,等到蒙面人被斩杀将尽时,有实避开司空玄武的纠缠,冲击三四次保护圈都不能破阵,司马无敌率领救兵赶来,他万分不甘心地纵马逃脱。

    各诸侯国君被召入宫中,司马无敌负责领队,秦国君和叶淳监督,每个府里都搜查一番。

    柳姬被发现时人已经快断气,秦国君做主锁上镣铐装上囚车,送去辟雍救治,天子之师探过鼻息全无,号不到脉搏跳动,直接给送回曾国府。

    落葵早上一到晋国府,立刻想起无枝公子,她大喊大叫成功引起无枝的注意,有无枝的保护她不需要被关进地牢。

    司马无敌搜查晋国府时自然没有什么异常,不过叶淳眼尖看到落葵,司空玄武被喊过来辨认,只是现在的他已经认不得落葵。

    “少爷,是我,落葵啊!带我回司空府吧,不要再打扰无枝公子可以吗?”

    司空玄武心里空荡荡的,让莫慌带着落葵守在宫门外,等他办完公事一起回去。

    各府中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秘密,祭公府地牢藏着好多位妙龄少女,叶淳很惭愧直接把她们全部放走。

    司徒府几乎是个空府邸,里面的人寥寥可数,司徒夫人已经精神失常,反反复复念着赤橙黄绿青蓝紫,彩虹架桥天边际。

    司空府密室藏着一位农妇,已经有五个月身孕,整个人因为终日不见阳光显得特别的苍白,头发全部泛黄。

    司马无敌直接将农妇接到司马府,派人去寻找她的家人,暗中叮嘱心腹仔细盘问,他要抓到司空青龙的把柄。

    夜里天子终于开始传唤众人,第一个就是天子之师,他直接将这场谋杀归咎为礼崩乐坏,人心不古。

    “沃国君进献一些财物,就将他骚扰进犯晋国,掠夺晋国子民的罪行一笔勾销,往后的纷争肯定不断。”

    “这些诸侯国君各个都能组织军队进犯邻国,今日你夺走,明日我抢回,天下就不能太平。”

    “予一人今日受辱已经够了,召你来不是听你的教训,而是问你何时才能教会侍卫们暗箭羽星?”

    “臣照着古书将辟雍的弟子们查个遍,唯有殷孽符合修习的条件,试着教过他半月已经像模像样,可惜如今他受伤了,一时半刻也不能有更好的人选。”

    “天下那么多能人异士,宫里也收着各类人才,为什么非得是他?”

    天子之师冷冷地问:“一死一伤,天子觉得是少了左膀右臂,还是解除心头之恨?”

    “大胆!”

    “生死关头,我若像大司士之辈以礼制束手束脚,或者如秦国君一样投机取巧,那才是愧对天子的恩情。”

    “你到底想说什么?”

    “是时候重新整理局势,排除异己不是天子之术,只会让人越来越反抗,力量之间的平衡和牵制更重要,有一个晋国对一个沃国,虢国对曾国,白狼对白狐,不要一味倚靠祭公、司马和虢国,大司士还可以再留一下,最怕祭公满有不臣之心,可以压制住他。”

    “你求予一人放过曾国君,不用绕这么个圈子。”

    “柳姬已死,藏宝图和洛书都拿到手了,这天下已经稳稳当当,就算一两个江湖人士挑衅又能如何?”

    “下去吧!”

    天子本来听着觉得很有道理,当提到江湖人士时,此人终于露出真面目,他知道不是真正的自己人。

第三十章 保存实力

    有实躲进辟雍,遥遥扶着受伤的女子赶来汇合,天子之师准备好包袱给有实和遥遥,他们已经暴露,不能再继续待在洛邑。

    “我派无华把柳姬送回曾国府,路上用老参给她吊着气,用内功护住心脉,不过她只剩腋窝有脉搏,救不救得回来,就看她的造化了。”

    有实担忧不已,但天子之师不准他去曾国府救人,留下受伤的女子,让他们去十里亭等着。

    天子之师撕下脸上的假面,一张布满伤痕,有些狰狞恐怖的脸出现,他换上素色衣裳戴上面纱。

    “戴上假面,换上我的衣裳。”

    没一会儿受伤的女子就扮作天子之师的模样,真正的天子之师则将屋里的器皿推倒,除几卷重要的竹简带在身上之外,其余全部被他规整到一起浇上灯油,一把火下去轰的燃烧起来。

    听到屋里的动静,外头的学子们已经在窗外不停询问,夫子们也赶来查看究竟。

    司马带刀带领一队侍卫,奉天子命令抄查辟雍,天子之师拖着受伤的女子从屋里出来。

    “天子之师在我手上,想他活命就让出一条道!”

    受伤女子体力不支踉踉跄跄被天子之师拖着走,地上的斑斑血迹让人触目惊心。

    司马带刀冲受伤女子假扮的天子之师喊:“夫子!你还好吗?”

    受伤女子根本就不会变音,自然是没有任何回应的,天子的指令是抓活口,司马带刀不敢贸然行动,只能让他们先行离开,远远的跟在后面。

    天子之师并不着急出城,他先在洛邑各个街道上兜圈子,趁人不备收走受伤女子的假面,将她放在司徒府粮仓。

    转身走到巷子底寻到一个和自己身型相似的男子,一掌劈晕戴上假面,拖着往人群中走。天子之师不等司马带刀走近,他就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将男子杀死,只剩下一团血雾,人们受到惊吓四散而逃,将司马带刀的侍卫冲散。

    无华还在曾国府守着柳姬,担心她真的就这么死了,拆下随身佩戴的金钩,私自收买曾国府下人,让他跑去给司空玄武送消息。

    不等消息送到司空玄武手里,天子之师就将柳姬掳走,无华也被打成重伤,蔺棘得知柳姬在曾国府,刚要趁乱打进来,迎面碰上天子之师。

    蔺棘才摆开阵势要抢柳姬,天子之师就将她送到他怀里,没有任何解释和安排,一个人飞身赶出城去跟有实汇合。

    他们都是被司寇府追踪的人,蔺棘不敢贸然出城,更可况以柳姬的伤势来看,绝对经不起折腾,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决定留在洛邑城内,等柳姬的身体恢复后再做打算,只是没有容身之地让他焦急万分。

    小士听到司马无敌从曾国府绑走柳姬的消息后,一直跟着侍卫在辟雍和曾国府外查探,柳姬出现时他很恐慌,不知道白衣蒙面男子是敌是友,等蔺棘赶来时他才稍稍放心。

    就在蔺棘走投无路时,小士突然出现,等他确定柳姬还有微弱的气息,便引着蔺棘躲进介适院里。

    司士葫意识错乱,负责照顾她的婢女正是落叶和落,及时赶到的司徒孟安排巫医给柳姬诊治伤口。

    司空玄武赶到曾国府时,曾国君被天子特赦回府,对于府里受伤的无华和失踪的柳姬非常头疼,一看到他立刻视为凶手,用迷药迷倒绑着送去司寇府。

    司空府原本因为落葵的回府就已经引起一场骚乱,珠儿骗齐国公主落葵是司空玄武的偏房,特别受宠爱,这次回来将夺走她的夫君,落葵又不是省油的灯,闹得鸡飞狗跳的。

    当司空夫人听到司空玄武被抓的消息很着急,偏偏这时候司空青龙不在府里,她一个人只能找青龙夫人和玄武夫人商量对策。

    齐国公主刚嫁进来,总觉得自己不像青龙夫人一样受重视,加上她又是祭公主婚的,自视甚高容不得别人的轻视,有事没事就会找青龙夫人的麻烦。

    司空玄武有难正是夫妻感情培养的关键期,齐国公主要凭借自己的实力救出夫君,证明她齐国比虢国更可靠,她更是比一个小小婢女落葵有用。

    司空夫人不想齐国搅进来,显得司空府太软弱可欺,俩个儿媳暗中较劲让她心烦意乱,干脆找来缇儿让他去寻司空青龙回府。

    齐国公主回去换上华丽的衣裳,不听众人的劝阻,也完全不顾及司空夫人,甚至都没有请安告知一声,直接回齐国府。

    落葵和珠儿在屋里因为珍儿被赶出府的事不停争吵辱骂,芳葵劝她去想办法救出司空玄武,这样她在司空府的大丫头之位,说不定能重新赢回来。

    “你等着,我一定告诉少爷是你把绛色包袱换成黑色的,是你害柳姬和少爷之间有误会,让齐国公主得以嫁进府。”

    这几句话刚好打在珠儿的死穴上,她害怕落葵回来不仅仅是珍儿的关系,最重要的是她背叛少爷,听从司空青龙的话陷害少爷,让柳姬彻底误会。

    “你以为少爷会信你?我呸!现在我才是大丫头,你想接近少爷,做梦!”

    落葵又气又恼,火气烧着她的心,根本来不及思考,气冲冲独自一人跑来秦国府理论。

    落葵好在还留着一丝理智,知道就她的身份是进不去的,混在司马无敌的侍卫里,她成功进去内院,司空玄武刚醒来,反反复复说着他不认识柳姬,并没有要救她的心。

    司马无敌也有些怀疑司空玄武是装作中毒的样子,故意糊弄众人他忘记柳姬,好在关键时刻救她离开。给柳姬一箭也是掩人耳目,伤再重也没有当即杀死她,只是想撇清关系,保全司空府的计谋。

    落葵听说柳姬被司空玄武重伤,无华又被他救柳姬时重伤,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怎么会如此无情无义,柳姬和无华对他多好啊!

    “我说你们嗦不?少爷钟情柳姬为什么要伤她?无华是少爷的知己,更不会随意重伤他。”

    落葵指着司马无敌说:“你想想,你的话矛盾不?少爷既然要杀柳姬,为什么又救她?柳姬已经死了,无华在曾国府干嘛?给少爷送信的人是谁?你们不问清楚直接要冤枉少爷吗?”

    司空玄武不可思议地看着落葵,大声呵斥说:“放肆,胡闹!”

    一时之间秦国府内院也吵翻天,落葵哭诉司空玄武的无情,抛弃柳姬和她,娶一个厉害的女人做发妻。

    胡乱应付完洛邑的人和事,曾国君听说今日街上有个刺客,掳走天子之师当场杀人于无形,他留下心腹曾国司士负责应付天子,自己连夜带着侍卫追踪白衣凶手。

    司马老爷忙着加强防卫,司马无敌因为秦国君请他过去配合调查司空玄武,司马带刀又在追查白衣凶手的下落,当跟踪蔺棘和小士的侍卫回来汇报时,只有勾陈一人在。

    勾陈跟着侍卫看清介适院里的众人,下令将他们一网打尽,十几个司空府武功高强的心腹暗卫,在黑夜的掩护下同时发起袭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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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贵族和出生不明的俩少年,闯进一个未知的秘密中,阴谋诡计一直围绕着他们,只能在天子五官府里寻找蛛丝马迹,破解一个个难题,危急关头靠着智谋逃脱,在无人的地方疯狂成长积蓄能量,直到最后查清天子的过往,无华找出自己的身世,玄武找到自己的出路!花开繁乱,蝴蝶纷飞,试问英雄前路,谁人与共?花繁蝶乱英雄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繁蝶乱英雄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繁蝶乱英雄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