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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初十笙     花繁蝶乱英雄路txt下载     花繁蝶乱英雄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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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明修栈道

    “落葵!”尖利的女声呼唤着,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喧闹的街市,来往的人流,纷纷驻足观望,只见一位肌肤丰满的女人,一手提着裙角一手掩着口鼻,一遍一遍地在人群中穿梭寻找。

    卖豆腐的女人朝着街边的大树努努嘴,丰满的女人立马调转头,气势汹汹地走到树下,正午的太阳无法直视,站在树下的女人满脸汗水,眯着眼抬着头气鼓鼓地喊:“落葵,你给我下来,再不下来,我打断你的腿。”

    嗖的一声,一位衣裳破烂布满补丁,黑瘦矮小的女孩子从树上滑下来,打着哈欠眯着眼可怜兮兮地说:“秋女,我才被扫地出门,你又来喊。”

    “赶紧跟我走。”丰满的女人拉着小女孩就跑。瘦弱无力的小女孩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被拖着跑进一户高墙大院的后门。

    刚进去迎面就是一桶冷水浇个透心凉,接着不由分说地脱掉破烂衣裳,从头到脚涂满面粉,最后被秋女按着头麻利地换上干净衣裳。

    “快,快,快!”秋女推着落葵跌跌撞撞地闯进内庭,厚着脸皮躲在队伍最后面。

    “唷,小黑猫被揭了黑皮。”落葵听声音就知道是自己最讨厌的人,眼睛一斜嘴角轻蔑地笑。

    “你笑什么?”清瘦白净的女孩子恼怒地问。

    “我笑我的,关你屁事!”落葵做个鬼脸不怀好意地嘲讽。

    “不准笑。”女孩子涨红脸。

    “现在不准我笑,以后就没机会了。”

    “你什么意思?”

    “笑贫不笑娼。你现在穿的破衣烂衫,我且一笑,等你换上新衣,我就只能看你卖笑。”

    “混帐东西,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两个女孩子完全不顾后果地厮打起来,一时间内庭的欢客变成看客,秋女一把将她们拽到后院,抡起拳头各捶打了五六下,等到春楼老板娘出来,秋女才住手战战兢兢地等候发落。

    老板娘不满地呵斥道:“秋女,带絮子上楼梳妆打扮!落葵,你要再敢来春楼捣乱,我就把你剁碎喂猪!滚!”

    落葵嬉皮笑脸地往外走,气得老板娘在后面追着喊:“你们都给我听清,以后要再有人放她进来,我就连你们一起赶走。”

    落葵摸索着身上的干净衣服,灵机一动笑眯眯地拽了一根毛草,叼在嘴里又走到街上四处游荡,一个卖书籍的店铺门前还算空旷,顺势蹲在地上,揉揉眼睛,将嘴里的毛草插在头上,可怜巴巴地望着偶尔来买书画的公子哥。

    半天功夫无人问津的落葵又开始头疼晚上要去哪里睡个好觉,突然眼前一亮,一位衣着整洁的少年脸生的很,后面跟个书童背着大大的包裹,看来毫无疑问是外地人。

    落葵立马冲上前去跪倒在地:“公子求求你,发发善心,可怜可怜我吧!给我一个铜板,让我吃顿饱饭就行。”

    少年连连后退,书童赶紧拉住落葵,没好气地说:“哪里见过卖身的人还讨饭吃。”

    落葵暗自懊恼,在心里连呼:“不对,不对!都怪今天上午扮乞丐,现在都忘了自己是干嘛了。”

    “公子不知,小女家贫无人可依,虽然在这街上跪了三天三夜,可因相貌丑陋,未曾有人买小女为奴,真真要把小女活活饿死街头!”落葵鼻涕眼泪汪汪直流。

    书童皱着眉不可置信地问:“跪了三天三夜,一见我们还有力气扑过来?”

    少年心软拉开书童面对着落葵说:“姑娘确实长得有碍观瞻,想来也没人愿意买去为奴,我也是个天涯沦落人,你若不嫌弃,就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公子,那,钱呢?”落葵喜出望外。

    “公子,你看她,明明就是个骗子。”书童厌恶地瞪着落葵。

    “丑奴儿,不可胡说!”公子上下打量着落葵,那双黑色眼睛明亮有神,一看就是个精于算计懂得变通的人,此去舅父家常住必定不会太平,有个聪明人在旁也好驱使,“卖身契可带了?”

    落葵摇摇头,自己都不知道卖了几家,哪里能找到什么契书,也就骗骗外地人,拿到银子躲起来避避风头,等他们走了就可以逍遥快活。

    少年心里有数不动声色地拿了张宣纸,当街写就一份死契,卖身钱三两银子,以后每年一两银子。

    落葵自然不识字,可数还识得几个,眼红银子钱,不觉被人牵着鼻子走,乖乖签字画押。

    满心欢喜的落葵屁颠屁颠跟在书童后面:“丑奴儿,公子叫啥名?”

    “叫少爷!”书童爱答不理的。

    “少爷也是个名?”

    “少爷的名不是你该知道的。”

    “哼!”落葵冷笑一声,姑奶奶我不过敷衍着陪你们走几天,等我拿到银子,偷到契书就溜之大吉。

    落葵闷闷地跟着他们一路走,突然在一扇侧门前停下来,她四处张望也没看出来是谁家,被书童狠狠鄙视一眼,乖乖站在旁边低头垂手,看起来像个温顺的婢女。

    “表少爷,您可来了。老夫人、老爷、夫人都等您好几天了。”一个老门房引着他们进门,穿过长长的走廊左拐进入后院大门,绕过小花园就是一排五间正房。

    少年前脚进屋,落葵后脚就跟上,立马被书童拉住,他悄悄叮嘱:“这也是我们能进去的地方吗?别给少爷添乱。”

    “啊!”一个端着茶盘的婢女刚走到门口突然惊恐地大喊一声,将茶盘打翻在地,人也瘫作一团。

    落葵循声望去犹如五雷轰顶,强自镇定下来,默默地站到书童身后。

第二章 暗潮涌动

    落葵侧眼看到一位穿着淡紫色绸缎薄衫的年轻美貌女子打着帘子出来,她摆手让人把摔倒在地的婢女拖走,整个过程鸦雀无声,就连一地的茶盏碎片,都是小丫头悄悄一片一片捡起来的。

    “看看,大家风范,你别给少爷丢人。”书童小声提醒四处打量的落葵。

    落葵应声低头,但依然骨碌碌地转着眼珠子,尽全力用眼角的余光扫视整个庭院,再三确定是自己没有来过的地方,悄悄凑到书童耳边问:“这是少爷表亲家?”

    书童怕落葵一直打量庭院坏了礼俗,便悄声回答:“这是少爷外祖司徒府。”

    “司徒府?大司徒!”落葵惊讶到声音也提高几分。

    “嘘嘘!”吓得书童赶紧上前捂住落葵的嘴。

    此时的落葵如热锅上的蚂蚁,额头、脖颈、手心的汗像决堤一样,脑子一片空白,任凭咬破下唇也没有办法控制住颤抖。

    穿着淡紫色绸缎薄衫的女子又掀开帘子轻声唤书童和落葵进屋,书童用眼神示意落葵跟着他,但此时的落葵呆若木鸡,无奈之下书童扯着落葵的胳膊,硬拽着她一起进屋子。

    屋里清凉馨香,一应陈设奢侈豪华,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到金丝楠木的桌椅上,反射到每个人身上的光芒都让他们看起来高贵典雅,落葵瑟缩着身子,眼神迷茫不敢抬头。

    “这丑奴儿越发像个女孩子了。”一位脸色红润的老夫人坐在炕上倚着炕桌笑呵呵地说。

    “外祖母说笑呐,这个是丑奴儿。”少年回头看了一眼,丑奴儿跪着往前移动一点抬头仰望老夫人。

    “老夫人近来特别爱打趣我们,表少爷的书童也不小了,可有想个好名?”淡紫色绸缎薄衫的女子笑着说。

    “不敢劳烦外祖母,丑奴儿的名早前家父已定,为时时提醒孩儿不要荒废光阴,常唤作无荒。”少年不卑不亢,温和地回绝女子的提议。

    “好孩子,你可一定不要辜负父母的苦心。”坐在炕边的中年男子一脸怜爱地看着少年。

    少年有些脸红跪下磕头说道:“外甥子跪谢舅公教训。”

    “快起来,快起来。”一位中年女子扶起少年。

    少年俯身鞠躬连连说:“谢谢舅母大人,谢谢舅母大人。”

    “快别做这些虚礼,这都轮番跪了三次,只怕你舅公都不敢说话,深怕一讲话你就下跪。”老夫人笑着摆手,看着角落里的一位女孩子说:“几时来的,身子可好些?见过你表哥。”

    女孩子身材清瘦,脸色苍白,头发微黄,像张纸片一样被风吹到少年面前,屈膝弯腰见礼,少年拱手附身回礼。

    “这是你绥表妹,这是你玄武表哥。”舅母只是稍加介绍,因为两人心里早已知晓。

    “常听家母提起绥表妹,前些日子家母还特地让家仆送来保养丹药,可有吃着?”少年心里琢磨着表妹这身子骨像是雪花做的,怕是见不得风也晒不得太阳,随时有种摇摇欲坠的病态美,激发人们想保护她的冲动。

    “谢过姑母大人垂爱,跪叩姑父、姑母大人万福金安。”女孩子就势屈膝下跪,少年慌忙退后几步,让开正堂让表妹跪拜。女孩子边拜边说:“侄女近来身体大好,养身的丹药未曾停过,王后御赐的药丸一直吃着不敢间断,实在是无法领受姑母大人的厚爱。”

    “绥表妹快起来,家母不曾想到王后的恩赐,擅自配药实是关心太切,如今吃着御赐药丸,自然是好的,家母看到表妹安好一定很高兴的。”少年站到书童旁的阴影里,脸色变化看不出来。

    淡紫色绸缎薄衫的女子走上前来搀扶着绥表妹站起来,绥表妹握着女子的手温柔地看着少年。

    “紫姑娘,送小姐回房沐浴更衣,等下再过来请安。”舅母轻声吩咐,两人搀扶着默默退出正堂。

    此时依然跪在地上的落葵才被老夫人注意到示意婢女将她扶起来,打个哈欠说道:“今天太过高兴,有些乏累,既然长住,也就不急于一时的热闹,你们都下去休息一会儿,丹丫头带表少爷去东苑休息。”

    扶落葵起身的婢女引着少年一行三人走出正堂,穿过小花园往东顺着一条小溪水一直到池塘边,一排三间正房立在池塘对面,落葵轻声说:“夏天很多青蛙吧!夜里不敢睡,太吵。”

    书童紧张地嘘声不断,少年和婢女充耳不闻接着往前走,绕过三间正房后是一片竹林,稀疏低矮的竹林里有一条石子路,接着往前走迎面又是三间正房,古朴典雅颇为精致,三扇门,四扇窗全部打开,门帘和窗帘在微风中摇曳,像是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这里就是表少爷的房间,一个月前老夫人就差人准备好一应器皿用具,若有不够或用的不顺手的,可直接告诉紫姑娘,不用劳烦老夫人,婢女们就为表少爷备好。”丹丫头指着刚走过的前面那三间正房接着说:“我家少爷住在前面,他年纪小,素来不见客,还请表少爷多多包涵。”

    “劳烦丹姐姐带路,还请丹姐姐替我向外祖母致谢,平日也就在屋里读书,表兄弟年幼喜静自然不敢打扰。”少年送走丹丫头,回头看看四下无人便轻声说:“无荒你安排一下沐浴伺候,落葵你去收拾房屋被褥不准出屋门。”

    “少爷,无荒这名字太随意了。”书童抱怨不喜自己的新名字。

    “为什么我不能出屋子?”落葵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又变得无赖起来。

    “闭嘴!”少年边往屋里走边呵斥他们,两人都瑟缩着脖子不吭声。

    少年洗澡时书童在旁边伺候,不时偷偷观察满脸严肃的少年,目光相接时立马低头。

    “想办法打听一下摔碎茶具的婢女。”少年刚吩咐完,书童立马回复:“无荒知道。”

    “你不好奇?”

    “无荒不敢。”

    “能在前厅奉茶的婢女若非遇到特殊的事情,不然必定不会犯此大错,你一定要好好打探消息。”

    “无荒领命。”

    少年看着书童畏惧的样子哂笑。

第三章 迷雾重重

    司徒府规矩甚多,饭桌之上除老夫人偶尔干咳两声,四下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更别说咀嚼声,司空玄武细嚼慢咽地品味着各色菜肴,面带微笑挨个跟每个人示好的同时,迅速扫视该人身后的婆子、婢女,一圈下来他心里已经确定每人贴身的随从大概两到三个,对比傍晚见到的一众仆从分毫不差,说明这些仆从都是他们主子的心腹。

    司空玄武断定摔碎茶具的婢女是老夫人房里的而且身份不低,因为此时老夫人仅有紫和丹丫头两个贴身服侍,就算像传闻的一样司徒府崇尚节俭,那也不至于舅母有三个婢女,老夫人还比她少一个。对比司空府而言一等婢女犯错最多重罚,那就还有机会套一套这个冒失鬼。

    刚用过晚餐茶水微凉绥表妹就起身参拜问安早早离去,司空玄武心里焦虑但面色安然,温和地回答老夫人对家人因关心而提出的各种问题,舅公也不时问一下学识武功,舅母则站立一旁亲自为老夫人摇扇。

    夜色浓重雾气蒸腾,老夫人不放心又差丹丫头送司空玄武回东苑,一路上湿气和暑热之气将人缠绕,丹丫头双手拖着一个净面碗状青铜灯盏,如豆的灯光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司空玄武刻意放缓脚步在昏暗的灯光中仔细辨认周边的环境,经过竹林时一股微弱的清香袭来,司空玄武盯着走在前面的丹丫头类似搭讪地说:“这是什么味道?”

    “味道?”丹丫头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看着司空玄武。

    “有一点点甜味,不是很香,嗯!很清幽,让人舒服的味道。”司空玄武也停下来看着丹丫头。

    丹丫头使劲嗅嗅疑惑地摇摇头说:“什么味都没有啊!”

    “把灯给我。”司空玄武接过灯盏,蹲下身子借着灯光看到竹林丛中密密麻麻一地的蕙兰,花枝大都残败唯有一两朵还开在上面。

    丹丫头好奇地凑上来东看看西看看完全不知道司空玄武在找什么,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表少爷,夜深露重,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啊!”突然丹丫头尖叫一声连连后退滑倒在地。

    司空玄武一把将躲在竹林的人揪出来摁倒在地,只听那人连连求饶说道:“少爷,少爷,是我,是我,落葵,落葵!”

    借着灯光确定是落葵的司空玄武松开手,落葵连滚带爬站起来,点头哈腰地跟司空玄武赔不是。

    “姑娘好兴致,深更半夜躲在竹林里做什么?”丹丫头拍拍身上的泥土站起来没好气地问。

    “那个,那个。”落葵扭捏着不出声。

    “丹姐姐问你话呐。”司空玄武颇为好奇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落葵想要干嘛。

    “净手!”落葵不等司空玄武把话说完立马回复。

    “吭!”司空玄武缓解一下尴尬转头对丹丫头说:“劳烦丹姐姐走一遭,落葵送丹姐姐回去。”

    “不用了,表少爷早点休息,明日会有管事婆婆来唤表少爷起床,奴婢先走了。”丹丫头满脸通红一把夺过灯盏,匆匆离开。

    “少爷!是您在门口吗?”书童举个火把站在门口迎接司空玄武。

    进屋前司空玄武给书童递个眼色,书童立马将火把熄灭,跟着进屋将落葵一把拦在屋外,麻利地关上门插上门闩。

    “少爷!少爷!司空公子!我晚上去哪里睡觉呢?”落葵敲着门希望能够让她进去。

    司空玄武充耳不闻急切地问书童:“那摔碎茶具的婢女是谁?为什么会大喊一声?”

    书童面带愧色地说:“丫鬟婆子嘴都很紧,怎么问都打听不出来,只知道是老夫人的二等婢女,老夫人叫她朱丫头。”

    “二等?”司空玄武没想到紫的权利这么高,怪不得她敢当着老夫人的面跟我这个贵客说话。

    “让她闭嘴。”司空玄武听着落葵的敲门声脑袋都不能正常思考。

    书童立马拆下门闩打开门呵斥落葵道:“少爷让你闭嘴!”

    将门掩上的书童好声好气地说:“好姐姐,快别折腾了,你也知道东边是厨房和杂物间,西边是书房,你就随意找个地方凑合一晚,明日再收拾出一个睡觉的地方给你。”

    落葵悻悻地往西边的书房走去,嘴里嘟囔着抱怨道:“这跟睡大街有什么分别,连张床都没有。”

    书童没有理她,锁上院子的大门,打了一盆凉水进屋,司空玄武洗完脸直接躺在床上,舒服地享受书童的按摩。

    “太热了。”司徒玄武慵懒地说。

    书童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捶腿,连连打着哈欠有些哀怨地问:“为什么不让落葵跟我一起伺候少爷睡觉。”

    “她不安分。”司徒玄武迷迷糊糊地说。

    “少爷原来是怕她爬上床啊!”书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出去,到院子里守夜。”司徒玄武反身坐起来夺过扇子赶书童出去。

    书童紧张地垂手站在床边说:“少爷,这天太热,我还是留在屋里给您扇风吧!”

    “那就闭嘴!”

    “好!”书童立马双手接过扇子蹲坐在床边,认真地扇风,直到司空玄武的呼吸均匀迟缓有力才停下,蹑手蹑脚睡到窗边的小床上。

    早上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他们吵醒,书童匆匆忙忙开门,司徒玄武穿好衣服也跟着出来,就看到稀疏的竹林里一位穿着朱红绸缎的女子横躺在地。

    “都干嘛呢?”姗姗来迟的落葵蓬头垢面的站在人群外面,伸着头往里看,当看清死去婢女的容貌时吃惊的张大嘴巴,瑟瑟缩缩地溜到没人关注的角落,殊不知落葵整个过程的表现全部都在司空玄武的眼皮底下。

    “无荒你和落葵过来。”司空玄武把两人叫到身边后说:“这里是司徒府,凡事都按司徒家的规矩来,我这就去给外祖母请早安,你们守在这里,一切都听司徒家的安排。”

    一脸严肃的司徒玄武想到自己昨日才打听一下,今天就把人给弄死丢门口,这是给自己警告让自己少管闲事,嚣张到如此地步,真是让人恼火。

第四章 千钧一发

    司空玄武走到小花园时就感觉到氛围不对,诺大的司徒府后院大清早的竟然连一个洒扫的人都没有。

    进屋看到黑压压的一屋子人,司空玄武疑惑为了一个婢女的死亡,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他决定还是先什么都不说,观察清楚局面再随机应变。

    “玄武表哥安好。”绥表妹面色惨白。

    “绥表妹安好。”司空玄武被绥表妹毫无血色的面孔吓了一跳,暗暗调节自己的呼吸。

    “好孩子,快过来。”老夫人愁容满面。

    司空玄武快步走向前来,拉住老夫人伸出的手,顺势倚着炕边。

    “你快回去收拾一下,带着丑奴儿和黑丫头赶紧走。”老夫人双眼通红。

    司空玄武在心里暗笑,黑丫头,可不是,再没有比这个名字更能体现落葵的特色,等等,为何这么急着赶我走?

    “司徒府大难临头,此时你回去自然是没有人敢闲话,毕竟人人自保。”

    司空玄武听着舅公没来由的抱怨,不解地看着老夫人和舅母,她们只是唉声叹气,再看绥表妹和紫,她们也只摇头。

    “什么大难?说来大家商议,保不定能有什么好法子。”司空玄武追问。

    “表少爷不知?”紫反问。

    “难道是因为朱姐姐?”司空玄武一头雾水。

    “关朱丫头什么事?”老夫人急的摆手示意奴仆出去。

    “今早天子围府,门外早乱作一团,一众奴仆下人趁乱搜刮一气四散而逃。”紫咬牙切齿地说。

    “天子五官,司徒、司马、司空、司士、司寇,位列公卿,何以招致大祸,况且刑不上大夫,如今这形势怕是天子威吓,晋国公可知晓?”司徒玄武克制慌乱的情绪。

    “早上差人送信,想来应该也是知晓的。”舅公急切地说:“如今你外祖母和舅公已年迈,你绥表妹和无华表弟年幼体弱,你舅母又是不经事的,可如何是好?”

    司空玄武起身思索片刻说:“差人将丑奴儿和黑丫头叫过来。准备好木简、漆和笔,我这就修书一封。”

    司空玄武写好信时,刚好丑奴儿和落葵也到门外待命,接过信件的书童和落葵在舅公的安排下,通过重金买通的士兵从后院小门偷偷溜出去。

    “跟着我,低头,别说话。”落葵将信件藏在袖内,在一众士兵的眼前,拉着书童的袖子低头匆匆走向司徒府后院的荒野。

    “我们这是去哪里?”书童紧张地问。

    落葵加快脚步边走边说:“顺着这条小路我们就能绕回司徒府前门,等会你只要跟着我就好,什么话都不要说,因为你口音不一样,只要一讲话就会被认定为逃奴。”

    “谢谢落葵姐姐。”书童一想到少爷不在身旁,如果被认定为逃奴必死无疑。

    两人低头从司徒府大门经过,围府的士兵各个精悍让人不寒而栗,落葵在心里想这种冷兵器时代,除非一招毙命,不然一旦受伤就只能痛苦地等死。

    “让开,让开。”一小队士兵拖着十几名衣饰鲜艳的女子从两人面前穿过。

    “落葵!”秋女的声音传入耳,落葵立马抬头寻找,此时絮子刚好被士兵拖着从她面前走过,不自觉跟上前的落葵发现在絮子前面的是被拖着的秋女。

    被士兵注意到的落葵立马停下脚步低头站立一旁,等到所有士兵都离开后她慌忙问身边的人:“春楼被抄了吗?”

    “是啊,今天老板娘畏罪自杀,这些女人三天后也会被处以极刑。”

    “为什么?”落葵慌张不已。

    “我怎么知道?”路人上下打量落葵一番离开。

    “走。”又有一队士兵在街上巡逻,落葵连忙拉着书童往前走,直到春楼前才停下来,她将藏在袖子内的信件丢到一个乞丐的碗里,乞丐立马揣到怀里。

    笑嘻嘻的乞丐站起来说:“谢过葵子姐照顾。”

    “司空府,三天送到。”落葵冷漠地说,书童见落葵将信件丢给乞丐早已慌神,急切地拉扯着落葵的衣袖,焦虑地看着她却不敢说一句话。

    “这是?”乞丐上下打量书童,笑着说:“生意?”

    “不是!”落葵斩钉截铁地说

    “士兵一早抓司徒府逃奴,姐姐可别自肥,有好处咱们一起分。”乞丐精明地盯着书童。

    “他会守着你的地盘,只要信件送到,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落葵鄙夷地说。

    乞丐见落葵要走,抢先一步挡住去路笑着说:“好姐姐,春楼被抄你不好奇?”

    乞丐故弄玄虚,见落葵不问便接着说:“司徒府,春楼老板娘是他们的眼线,专门负责收集各路消息。”见落葵完全没兴趣,悻悻的乞丐端着碗自己走了。

    落葵拍拍焦虑的书童的肩膀说:“在这里等回信,三天后有人来接应你,到时候再想办法回司徒府。”

    “我能有什么办法?”书童哀怨地低声嘀咕。

    “嘘!谁都不能信。不要让别人听到你的口音。”落葵轻声叮嘱完匆匆离开。

    在街角买了一个漆木食盒端着又回到司徒府后院小门,被收买的士兵假装大公无私将她抓住丢回府里。

    司空玄武看到回来的落葵大惊失色急切地问:“丑奴儿呢?你怎么回来了?信件呢?”

    落葵冷静地说:“信件送出去了。”

    “你让丑奴儿一个人去送信?”司空玄武有些生气。

    “丑奴儿在外面等着,一有消息就回来报信。”落葵有些胆怯。

    “你把信件给驿站了?”司空玄武火气很大。

    “没有,我自己有办法三天内收到回信。”落葵面露恐惧。

    “你!”愤怒的司空玄武大声质问:“你知不知道司徒府危若累卵?这封信能不能送到关系整个司徒府的生死。”

    “少爷言重,刑不上大夫,司徒府有难,各诸侯国公都不会袖手旁观,如果我没猜错少爷的信里应该是让司空府联合各公卿大夫制衡天子。”落葵冲动地接着说:“天子定的律法肯定不会自己打破的,不然天下谁还遵守律法,所以就算信件没有送到司徒府也没多大关系。”

    “你,你!”司空玄武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胆又有谋略的婢女。

    “天子不过是试探群臣和民意,如果由司空府出头联合公卿自然给天子留下把柄,依我的主意置之不理,天子自讨没趣。”落葵放开胆子越说越离谱。

    “以下犯上,我现在就能取你性命。”

    “少爷,奴婢保证三天后必有回信,求您救救春楼的秋女和落絮。”

    “好大胆子,竟然敢将妓女往我身上攀扯,来人拖下去。”司空玄武脑子一片空白,早已气的无法思考。

第五章 峰回路转

    落葵扑腾跪下抱着司空玄武的腿急躁地说:“少爷,你不想知道司徒府犯什么事吗?”

    司空玄武嫌弃地踢着腿命令仆从立刻将落葵拖走从他视线中消失,就算落葵的力气再大,终究不敌三四个仆从的合力,被钳制住双手的落葵大喊:“世家大族都是从里头坏的,如果不揪出坏事的人,就算这次司徒府能幸免于难,保不定将来拖司空府下水。”

    “给我把她的嘴堵上,丢柴房锁上。”司空玄武厌恶地甩甩袖子似乎衣裳上沾染很多落葵的肮脏。

    舅公穿过后院的花园碰上正在老夫人正房外站着的司空玄武警惕地问:“日头这么毒,你站这里做什么?”

    “舅公从书房来?”司空玄武拱手作揖。

    “老夫人请老爷和表少爷进屋。”紫掀帘子站在屋里对外说。

    “越来越没规矩!”舅公嘟囔着。

    紫立刻迈出屋外,掀着帘子等待舅公和司空玄武进屋才跟上。

    “为什么把丹丫头带走?”舅母急切地问舅公。

    舅公偷眼看老夫人依着靠垫闭目养神试探地说:“朱丫头死在东苑,昨夜就只有丹丫头去东苑,想来是两个丫头争宠打斗出的命案。”

    “既然老爷都断清了,为何不赶紧让丹丫头偿命。”紫咬牙切齿地说。

    司空玄武不可思议地看着紫,暗暗感叹好狠心的丫头片子。

    “丹丫头是老夫人的婢女,就算犯错也得老夫人发话才敢处理。”舅公恭敬地说。

    “吵得头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折腾,都出去,今晚不用过来请安。”老夫人闭眼发话。

    舅母先行离开,舅公和司空玄武随后跟上,出门后司空玄武立马加快脚步赶上舅母,关切地问:“绥表妹可安好?”

    舅母泪眼朦胧哽咽地说:“怕是不好了,她今早回去昏睡不醒,实在是吓人。”

    司空玄武安慰道:“舅母放心,绥表妹还小,一时惊吓过度,休息两日也就会好的。”

    “你不知你绥表妹,她是个有心机的孩子,凡事看得也敞亮,她一早就说天子围城只是威吓,不妨碍的。”

    “那为何又病情加重?”

    “她体弱不耐久思。”

    “绥表妹这是劳思过度?”

    “是啊,这孩子,非让我去问你舅公为何要锁拿丹丫头?”

    “绥表妹心思细腻自然有她的道理,舅母这是提气的丹药,虽比不得御赐的好,想来也没坏处,让婆子婢女把药丸用水冲开喂表妹喝下,晚些时候外甥子再去看望绥表妹。”司空玄武将香囊从腰带上解下,取出一粒米粒大小的药丸双手递给舅母。

    “好孩子,等你绥表妹好些,我让她亲自去谢你。”

    “舅母言重,让绥表妹好生养着,明日我再来探望。”

    舅母看着司空玄武离开后,不经意地将药丸丢到路边的草丛中,在婆子丫鬟的簇拥下回屋。

    司空玄武回到外祖母五间正房的庭院,看着仆从各个忙碌地走来走去,暗暗观察一番趁着没人注意溜到东边的厨房,绕到后面的柴房门口。

    就听到丹丫头使劲喊:“老夫人,救命!朱丫头真不是我杀的。”

    “别喊了,累不累,喊要有用的话,老夫人早来救你了。”落葵嫌弃地说。

    “那你说怎么办吧?”

    “我要有办法也不会被锁在这儿。”

    “老夫人!救命啊!”

    “丹姐姐,老夫人差我来问昨晚的事。”司空玄武一路上思索着舅母引自己查朱丫头的死有什么意图,难道说司徒府真藏着什么歹人?回想昨日刚来时,老夫人跟前当红丫头竟然会大喊一声并且摔碎茶具,这一切太不寻常,早已留意朱丫头的事并悄悄打探,原本以为将朱丫头丢到竹林是想警告自己安分守己,如今想来也许一开始就想错了。

    “你怎么来了?”落葵冲到前面惊讶地问。

    “丹姐姐喊得那么真切,老夫人不忍心。”司空玄武调侃道。

    “丹丫头谢谢老夫人救命之恩。”

    司空玄武在门外透过门缝示意丹丫头起来,落葵完全不管跪着的丹丫头急切地说:“少爷,春楼因为给司徒府收集情报被抄,老板娘已经畏罪自杀,秋女是她的心腹,只要你救下秋女和落絮就能找到勾结春楼的人。”

    “你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面对司空玄武凌厉的眼神,落葵瞬间溃败胆怯地回到木柴边瘫着。

    “丹姐姐你可知道昨天下午朱丫头为何摔碎茶具?”

    “紫姐姐昨晚偷偷审问朱丫头,她们躲在花园里嘀咕很久。”

    “什么时候的事?”

    “我送表少爷回来经过小花园时撞见她们两个。紫姐姐让我先回去伺候老夫人,那时候老夫人要睡觉,一个大丫头都没有在跟前很生气。”

    “后来呐?”

    “我见老夫人生气就让小丫头去花园找紫姐姐和朱丫头。”

    “朱丫头还在?”

    “紫姐姐和朱丫头一起回来的,老夫人见朱丫头也没训斥,只是紫姐姐当着老夫人的面让朱丫头去院子跪着。”

    “后来呐?”

    “我和紫姐姐还有几个小丫头在屋里守着老夫人睡觉。”

    “你们都没出去过?”

    “只有紫姐姐后半夜有出去净手。”

    “没人陪着?”

    “紫姐姐胆大,小丫头贪睡叫不醒,我夜里不敢出去。”

    “所以只有紫姐姐一个人出去?”

    “嗯。”

    “出去多久?”

    “我不知道。”

    “为什么?”

    “睡着了。”

    “是紫杀的朱丫头。”落葵好奇地再次走上前来。

    “不是的,紫姐姐和朱丫头感情很好,我时常跟她们拌嘴。”

    “那也不一定。”落葵不甘心。

    “一定不是紫姐姐,平时除非老夫人特许谁都不准去东苑,紫姐姐绝对不会违抗老夫人的命令。”

    “那朱丫头为什么会去东苑?”司空玄武见缝插针地问。

    “朱丫头心眼最多,惯会使坏见不得别人比她好,我是猜不出来为什么她要去东苑。”

    “既然你猜不出来自然有人知道。”司空玄武将柴房门打开放她们两个出来说道:“丹姐姐到前面伺候老夫人吧。”

    司空玄武确定四周无人一把捏住落葵的脖子轻声问道:“你是谁?朱丫头是去找你的?”

    落葵惊恐万分双手紧握司空玄武的胳膊艰难地说:“我不认识朱丫头,少爷你在说什么。”

    “还想狡辩,昨日除我和书童之外就你一个外人,朱丫头一定是看到意料之外的人才会摔碎茶具,而她刚好死在竹林,你昨日也在竹林之中,说,你是谁?”司空玄武的手筋暴起。

第六章 扑朔迷离

    落葵醒来发现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站在旁边,她有些恐惧又好奇地问:“表少爷呐?”

    小孩摇摇头,头上的两个羊角辫轻轻抖动,落葵微笑着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脸一红转身跑开,落葵四处查看原来自己在东苑的柴房,警惕的落葵隐隐感觉危险来袭,她走到窗口偷偷看着外面,一个人影都没有,心想自己太过于杯弓蛇影。

    落葵伸伸懒腰,摸摸被司空玄武掐紫的脖子,慵懒地打个哈欠,回想起半年前在司徒府的情景。

    那时候落葵是最低等的婢女,跟一众婆子一起为府上的仆从做饭,早上一顿干饭,晚上一顿稀饭,农忙时还得从府里走到庄子上,给下到田里的仆从送饭。从早到晚忙个不停,还要被没吃饱的仆从打骂,为了能讨个好点的活计,落葵没少偷懒在后院闲逛,碰到衣饰新点的婢女就凑上去套近乎,往往碰壁无功而返还被人奚落,那段时间简直暗无天日。

    这一切苦难遭遇直到认识朱丫头才停止,那晚下着雪异常寒冷,但二十几个仆从挤在一张通铺上,整个冬天都没有条件洗漱,臭气弥漫整个房间根本无法入睡,披着单衣的落葵穿上新发的草鞋,开心地跑到院子里玩雪,突然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她寻着香气走到一间灯光昏暗的屋子,里面有个穿着红色衣裳的女人在翻找东西。

    “姐姐找什么呐?”

    “啊!”显然红衣女子被吓一大跳,她紧张地问:“你是谁?”

    落葵看女子衣着光鲜面容姣好,猜测一定是可以帮到自己的人,走上前来说:“我是落葵,厨房里的小丫头。姐姐是谁?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可以帮助姐姐。”

    女子一天不知能听到多少套近乎的话,自然明白落葵的意图,她拉着落葵的手端详半天说:“我是老夫人跟前的大丫头,你管我叫朱姐姐吧,今晚的事不准说出去,日后自有你的好处。”

    朱丫头果然没有食言,隔三差五就会在晚上约落葵出来,虽然落葵次次都需要帮她盯梢,但报酬还是不菲的,可惜的是不管落葵怎么求她,她都不帮落葵调到老夫人跟前伺候。

    一个月前落葵突然被抓,顺带着连朱丫头给的财物也被发现,落葵求助无门任凭谁都不相信落葵会跟朱丫头有交情,愣是被认定为贼要在脸上刺青,不甘心的落葵偷偷用石灰涂满全身装成将死之人,就这样落葵被丢到乱葬岗,也就从司徒府逃出来,她又回到打小捡起自己的地方,春楼,让自己温暖又痛恨的地方。

    落葵感觉越来越热,好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想到火突然闻到烧焦的味道,她跑出柴房发现东苑前面的一排正房冒着浓烟。

    落葵大步穿过竹林逐渐听到人们救火的呼喊声,就在她跑到池塘的这点时间里,整排房子已经被大火吞没。司徒少爷在哪里?这个问题从刚看到浓烟到现在越来越迫切想知道答案。

    “你原来在这里。”

    落葵回头看到司空玄武正在观察她,吓得赶紧跪在地上求饶。

    “跟我来。”

    落葵乖乖跟在司空玄武身后,心里暗暗叫苦这是又要去哪个犄角旮旯被虐啊!

    “没长眼吗?”停下来的司空玄武被跟在身后的落葵撞到生气地骂她。

    “少爷,我不是故意的。”落葵被司空玄武一把推开连连后退三步才站稳,她低头看着他的脚尖怯怯地说。

    “无礼莽撞,包藏祸心,以下犯上,说你为什么要缠上我?”司空玄武头疼地问。

    “我,我能有什么办法。”落葵脑子转得飞快,虽然不知刚才为什么司空玄武没有把自己掐死,但对于一个贵公子来说一而再的容忍应该不现实,如果这次再不说点啥把他糊弄住,估计是在劫难逃。

    “少爷长得这么好看,我一见就欢喜得忍不住跟上来,再说少爷衣饰光鲜又愿意买我做婢女,我自然诚心服侍少爷,这怎么能说是缠着少爷。”落葵捏着嗓子委屈哽咽地说。

    “你!”司空玄武年少气盛惯见刀光血影尔虞我诈,第一次见姑娘站在面前低头告白,一时语塞脸红心跳加速,又看落葵黑瘦低矮面容模糊哭笑不得,转念一想不觉厌弃落葵,更厌恶自己竟然会被一个黑丫头给搅得乱七八糟。

    停顿好久落葵都没听到司空玄武的声音,她偷偷挑眼往上看,什么都没看到,大着胆子微微抬头发现自己面前空无一人,洋洋得意的落葵笑着说:“跟我斗,嫩!”

    美滋滋的落葵回身转头看到一脸茫然的司空玄武犹如五雷轰顶,扑通一声跪下去使劲磕头饶命。

    握着匕首的司空玄武怒不可赦,他拿刀尖对着落葵脖子的右边,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清楚这个卑贱的婢女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也一定认识司徒府的朱丫头,因为就在刚刚将她救下来的是司徒无华,虽然司徒无华说他是个孩子见不得杀生,但偏偏那个时候出现在柴房,一切都太过巧合。

    感受到刀尖冰凉的触觉,落葵一动都不敢动,比僵硬的身体更加僵硬的是脑子和舌头,刀尖划过刺骨的疼痛让落葵彻底失声,她缓缓地用手接着一滴一滴殷红的鲜血,绝望地盯着司空玄武,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这是我第一次见奴才戏弄主子的,真是一出好戏。”舅公不知从何处冒出来。

    落葵机械地转头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悲痛哀绝地祈求:“救我,救救我。”

    “你不会死的,来人,把她给我抬回去。”舅公端详着落葵的小脸蛋,啧啧叹息道:“本来就丑,如今右边耳朵被削掉一半,更是面目可憎。”

    等人全部散尽后舅公自言自语说:“诺大一个司徒府,就这么几个出挑的主子奴才,到处都是我的眼线,你以为这府里能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第七章 兄弟相亲

    司空玄武用丝帕擦干净匕首上的血渍,一想到要不是落葵露出狐狸尾巴,自己早就上当被她玩弄。此时他痛恨自己的愚蠢,更苦恼自己竟然会想着让这么个不受控制的婢女留在身边,怀里的那张死契有点烫,他的脸和眼睛更是因为充血而潮红。

    夏天的晚风只会吹来烦躁的虫鸣和蛙叫,绥表妹刚洗漱完毕出门就迎面看到司空玄武,她心里琢磨这人不去前院钻营只在后院闲逛是为何?

    “表妹安好。”司空玄武先行礼。

    “表哥安好。”绥表妹还礼。

    两人慢慢走在一条石子小路上,司空玄武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绥表妹,她斜着靠在婢女肩头走的有些吃力。

    “表妹身子弱为何不让下人抬个轿子?”司空玄武想着用轿子代步多少会让绥表妹舒服一些。

    “使不得,表哥不知,表妹我福薄全赖祖宗庇佑,如今祖母尚不用轿子,我是万万不敢用的,深怕助长骄矜之气,伤了福祚。”绥表妹有气无力地说。

    “听表妹的声音气息游离如丝,不知昨日的丹药是否吃下?”

    “谢谢表哥时时挂怀,昨日吃下后就觉得气息平稳,今日晌午贪睡身子有些沉,再加上下午无华弟弟的院子起火受了惊吓,才这么绵软无力。”绥表妹说的有些多,虚汗从人中处一直往外冒。

    司空玄武见绥表妹身子弱,说话吃力,为了体谅她便不再说话了。绥表妹见司空玄武不吭声,偷偷用余光打量他,发现他神色凝重颇为苦恼,心里不觉有些担心,深怕是因为司徒府的缘故。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舅母看着他们表兄妹一前一后进门好奇地问。

    “舅母安好。”司空玄武俯身行礼,“今日不曾见绥表妹,外甥子有些担心,特地去探望表妹,便一同前来给外祖母请安。”

    “极好,极好。自家姐妹弟兄要多走动,你绥表妹成日病着,有人陪她说说话也好解解闷。”舅母说完见司空玄武往套房里张望,缓缓走到前面挡住他的视线小声说:“你无华表弟受了惊吓,老夫人正在安抚他,今晚的请安就免除吧,早点回去歇着。”

    “对了,紫扶姑娘回去吃药,丹丫头和我在这里服侍老夫人。”

    舅母一下把紫和绥表妹都打发走,司空玄武也不好久留,穿过花园走到前院看到舅公在安排仆从夜里巡逻,不好打扰他们工作便又回到后院,顺着小溪边走边想落葵究竟在这里扮演什么角色?司徒府到底遇到什么劫难?无华表弟如何从大火中逃生?

    整个东苑空无一人房门和屋门都是敞开的,司空玄武也不知要落锁径直回到屋里和衣躺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这点事就被难住了?”漆黑的屋里飘来低沉的男声,吓得司空玄武握紧匕首。

    “你是?三哥!”司空玄武喜出望外,从床上跳下来兴奋地伸出双臂,却被司空朱雀嫌弃地躲开。

    两人坐在屋外的石头台阶上,借着清凉的月光互相打量,司空朱雀先开口说:“半月不见清瘦了。”

    “哥哥武艺越发高超。”司空玄武羡慕不已。

    “失魂落魄的时候就算再明显的危险都难以发现。”司空朱雀看到弟弟脸上的愧色,不忍心过多责备,“说说近来如何?”

    “从司空府到司徒府的一路都有仔细打听各种消息,民间对司空府的野心多多少少都有议论,而对司徒府却没有任何闲话。”司空玄武担忧地说。

    “不错,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也能仔细琢磨说明你确有长进。那以你这半月的观察可知晓缘由?”司空朱雀赞赏地看着弟弟。

    “直到昨日天子围府才猜到一二。”司空玄武被哥哥夸奖喜上眉梢,迎着哥哥期待的目光接着说:“司徒府在晋国境内,地方势力盘根错节,利益纠纷更应该是复杂难断,能在这种环境中自保的一定是捏着晋国公的重要把柄,或者是跟晋国公已经成为一体。”

    “嗯。”司空朱雀点点头,“姻亲是公卿大夫常用的结盟手段,外祖母是晋国公的姑母,舅母是晋国公的妹妹,但就算是这样的关系在名门望族中也不算少见,可像晋国公和司徒府这样紧密的关系确实罕见。”

    司空玄武犹豫片刻问:“三哥可曾见着绥表妹?”

    “她身子孱弱怕是不成的,二哥的姻缘也是一言难尽。”司空朱雀瞬间被愁云笼罩。

    “三哥是想着让父母把婚事退了?只怕二哥不答应。”司空玄武试探着问。

    “那倒也不必,你清楚绥表妹和表弟身子骨都弱,我担心到时候二哥娶了绥表妹,而你被过继给司徒府,一旦表弟不成,你和二哥有了纷争就不好。”司空朱雀对于父母蚕食司徒府的妙计一直不放心。

    “二哥和我都不是眼皮子浅的人,一个司徒府岂能让我们兄弟反目,三哥莫要担忧。”司空玄武不屑地说。

    “你还是没经事,说话口气大的能吞下一头牛,司徒府都不是你的胃口。”司空朱雀嘲讽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

    “话说首先要保住司徒府才能为将来做谋划,如今父亲是怎么想的,你们可曾收到我的信件?”司空玄武急切地问。

    “今天晌午收到了,父亲勃然大怒,斥责你没有谋划,风口浪尖上让司空府出头就是送羊入虎口。”司空朱雀正色道。

    “为何?我还是不明白。”司空玄武想起落葵的话,不敢相信一个婢女竟然有父亲一样的见识,而这种见识还是自己无法参透的。

    “你个傻弟弟,刚才还说晋国公和司徒府是一体的,现在又想不明白。”司空朱雀也站起来跟在司空玄武身后,试图安抚他焦躁的情绪。

    “天子是给晋国公难堪!”司空玄武瞬间顿悟。

    “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司空朱雀点头。

    “那司徒府会有危险吗?”

    “这就看要晋国公有几斤几两。”

    “如果晋国公败北。”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表妹和表弟?”

    “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

    “那为何二哥还要娶绥表妹,为何父母不解除婚约?”

    “这个世界很复杂,我们想要理解就只能把世界简化成我们可以接受的样子。”

    “怎么简化?”

    “凡人凡事都是有目的的,不问过程,只要找到结果和目的就能理解。”

    “如果司徒府幸免于难,二哥娶绥表妹,我过继到司徒府,慢慢蚕食鲸吞。如果司徒府毁于一旦,一切都烟消云散也没必要背负悔婚的骂名。”司空玄武感觉阵阵寒意袭来。

    司空朱雀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我们都是这么走来的,慢慢就能接受,你悟性高将来也许能实现你的梦想。”

第八章 一团乱麻

    司空玄武早上和司空朱雀一起等候在外祖母院子里,舅公带着一个婢女姗姗来迟,舅母和绥表妹这次是结伴而来,他们看到司空朱雀时都大吃一惊。

    行过礼后各个沉默,尴尬的情境让人很不舒服,司空玄武盯着时不时偷看自己的婢女,惊讶地认出原来是落葵,为什么落葵会跟舅公一起?

    “你们兄弟俩人长得好像。”舅母微笑着打量他们。

    司空朱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要说话就看到紫从屋里出来,她行过礼后沉静地说:“老夫人身子不爽早晚的请安就从今天免除。”

    舅母立马松开抓着绥表妹的手说:“既然老夫人不舒服,就让儿媳妇儿在旁伺候吧。”

    紫应声行礼默默回屋里片刻后出来直接说:“老夫人知道夫人的一片孝心,这几日事多纷扰,大家都疲于应付,且都去忙吧。”

    舅母不甘心追上前接着问紫:“小少爷呐?他可安好,可曾用饭?睡的香吗?”

    紫为难地轻声说:“老夫人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小少爷,夫人大可放心。”

    舅母见紫面色暗沉双眼红肿,也不好强留着再问只说:“紫姑娘,你是老夫人的大丫头,这几日老夫人身子不爽也不愿被打扰,小少爷又受到惊吓,真是难为你这么日夜不停地照顾。”

    紫惶恐不安地摆手说:“夫人哪里话,我一个婢女,本就应该照顾主子安好,老夫人和小少爷奴婢会尽心尽力服侍的。”

    舅母和紫两人正在客气地说着恭维的话,此时舅公被一个干瘦精壮的年轻男子请走,剩下司空玄武和司空朱雀面对无精打采的绥表妹。

    “妹妹不像传闻的那样面如素帛。”司空朱雀明目张胆地盯着绥表妹细细查看。

    司空玄武本来在偷听舅母和紫的谈话,被司空朱雀提醒他也发现今日的绥表妹脸色微微泛着红光,多少有些血色像个活人。

    被两位少年打量的绥表妹局促不安起来,她低头用手摸着鬓角的长发,求助似地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婆子,婆子扶住她的后背像是给她力量做支撑。

    “让表哥担忧了,今早有些着凉,想来是体热面色显得红润些。”绥表妹眼神游移不定。

    “表妹可要好好修养,日后嫁给二哥还希望能给我们生个大侄子。”司空朱雀直直地盯着绥表妹。

    绥表妹像受到重击一样,瞬间身子颤栗转身软到婆子怀里,婆子轻轻拍着安抚她的身体。

    舅母一边跟紫探问消息,一边留神查看这边的情况,见绥表妹失态便匆匆结束话题走上前来。

    “舅母,外甥子鲁莽,刚打趣表妹,不想惹怒她。”司空朱雀看到舅母立马面带焦虑语气诚恳地认错。

    见舅母只是有些防备地盯着他接着说:“外甥子此次前来是因为家母担忧司徒府的境况,虽然家父积极奔走拉拢权贵全力营救司徒府,但危机尚不能一时片刻解决,家母想着绥表妹已经许给司空府,不如趁着府里还算平静先把表妹嫁过去,也能免除表妹日日担忧司徒府的重担。”

    舅母紧张地将绥表妹护在身后,眼神凌厉地望着司空朱雀勉强笑着说:“司空府如今的地位已经远远超过司徒府,况且你也见到今时今日的司徒府恐怕已经朝不保夕,这桩婚事我们实在高攀不起,想来还是解除的好。”

    司空朱雀刚张嘴说话就被舅母打断,她关切地看着司空玄武说:“这几日府里纷乱不安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要多多包涵,刚你也听到三少爷的话,司徒府怕一时之间不能脱难,舅母想着也不好让你跟着受苦,趁着三少爷来接你们就一起回司空府,路上有个照应也好让长辈们放心。”

    突然紫又从屋里出来跟众人点头示意然后直接对司空朱雀说:“老夫人听闻司空府的三少爷今天过来拜访,特地让我请表少爷进去见见。”

    “谢谢外祖母抬爱。”司空朱雀跟着紫进屋。

    舅母气鼓鼓地看着老夫人的窗户,压着火气挤出一个“走”字,甩开手臂大步离去。

    绥表妹哀怨地看了一眼司空玄武也跟着离开,剩下莫名其妙的司空玄武看着她们消失的身影,慢慢转身偷偷观察院子里的仆从,还好都在低头认真干活没有人看到刚才那尴尬的一幕。

    “你在这里干嘛!”司空玄武再次注意到落葵。

    “说话!”司空玄武烦躁地面对低头不语的落葵,热的满头大汗。

    落葵警惕地低头左右看看才慢慢抬眼,一看到满脸怒火的司空玄武瞬间如缩壳的乌龟。

    脑子里一团乱麻的司空玄武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耐心地等三哥,直到日上三竿也没见三哥出来,热到晕头转向的司空玄武喊了个小丫头叮嘱几句便匆匆赶回东苑,落葵一路尾随小心地看他的眼色行事。

    在东苑屋内落葵服侍司空玄武洗凉水澡解暑,中间丹丫头把早饭送过来,并说司空朱雀少爷在老夫人屋里用餐不用等他。

    司空玄武想不明白外祖母和三哥有什么话要说这么久,自己这两日勤快地早晚请安都被搪塞回来,独独三哥能见到老夫人,多多少少有些嫉妒心理作祟,让他把气全撒在落葵身上。

    “出去。”落葵听话地站在屋门外,等着司空玄武出浴更衣。

    “我让你滚出去。”司空玄武也走出屋子站在廊下俯视落葵。

    落葵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颤颤地问:“少爷让我滚哪儿去?”

    “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司空玄武一想到她跟舅公在一起就觉得反胃。

    “少爷,我是您买的婢女,打我骂我都行,您要赶我走我就只有死路一条。”落葵跪倒在地,哭啼不止。

    “死路一条,昨晚你没回来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司空玄武嘲笑她。

    “昨晚是司徒老爷救下奴婢,他在西苑给奴婢医治伤口,奴婢不敢违抗只能留在西苑一晚。”落葵侥幸地把舅公推出来挡箭。

    “你真是胆小懦弱也就算了,或者无知愚蠢也还好,你明明知道司徒老爷处处盯着我,还上赶着往他哪儿跑,赶紧滚我这不需要你。”司空玄武反感落葵到极致。

    “少爷,求求你,饶恕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落葵苦苦哀求,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引祸水西流。

    落葵试探地说:“司徒老爷想套奴婢的话,奴婢什么也没说,今早司徒老爷又让奴婢监视您,您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肯定不会背叛的。”

    司空玄武听到这些想着舅公费心笼络自己的丫鬟,还想套自己贴身婢女的话,让自己的婢女背叛自己为他效命,对落葵的不满和厌恶瞬间全部转移到舅公身上,气恼的司空玄武紧紧握着拳头。

第九章 略施小计

    东苑一下子住着两位表少爷,落葵虽然不用劈柴做饭,但每日的洒扫洗漱还是需要她做的,傍晚闷热无聊的落葵提了一个木桶走到池塘边上,准备打一桶水回去冲洗凉快一下。

    “嚓嚓”声时不时传入耳朵,落葵回头望着被烧毁的废墟,据说有十几个仆从没逃出来,虽然平日里胆大,但此时却没有办法镇定下来,她迅速提起只装了半桶的水往回走。

    “嗖”的一声钻出一个黑影,吓得落葵丢了桶就跑,边跑边回头望发现是个小孩子呆呆地站在路上。

    落葵停下脚步转身弯腰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缓过神的落葵慢慢走近小孩子,小孩子也被吓得有些愣神。

    “是你!”落葵认出是上次在东苑柴房看到的小孩,不安地看着四周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小孩脸一红转身要跑被落葵一把拉住,有了上次的经验落葵这次打定主意要搞清楚这个到处在府里乱串的孩子是什么人。

    “姐姐一个人太无聊,你陪姐姐一起玩会儿。”落葵不由分说地提上水桶拉着小孩往池塘边走。

    小孩非常羞涩细长的眼睛不敢看落葵的脸,只在一旁作势帮落葵打水,落葵打量着孩子也就五六岁的样子,性格胆小怯懦不敢跟陌生人讲话,很认真地帮着自己打水品格善良勤劳。

    落葵在心里思量着怎样才能接近这么一个羞涩的孩子,突然一阵虫鸣让她惊喜不已,将装满水的木桶放在一边,落葵满脸狡黠的微笑对着孩子说:“你有讨厌的人吗?”

    孩子木讷地摇摇头,落葵非常满意自己的馊主意,她大笑着说:“我有讨厌的人,你愿意帮我吗?很简单。”

    孩子疑惑地看着她,思考片刻点点头。

    落葵带着孩子一前一后走到池塘的草丛里,蹲下身子趴在草丛里认真听,“呱呱”两声刚起落葵就猛地扑过去,小孩看懂落葵是想抓青蛙,一下子勾起他的顽皮像,也和落葵一样寻着叫声在草丛里到处扑倒。

    “呱呱”两声刚落,“嘭”的一声两人撞个满怀,“咯咯”地笑个不停,最后欢欢喜喜的两人各抱着四五只青蛙回到东苑,落葵丢了五只在屋子里,又丢了三只在院子里的角落,剩下一只让孩子拿回去玩。

    趁着两位少爷没回来落葵赶紧将水桶拎回来,匆匆洗个凉水澡,听着蛙叫把衣裳也洗干净挂在柴房里面。

    自从司空朱雀来后,丹丫头又在屋里安置一张大床,将原本给贴身侍从睡的小床放进套间里,落葵本想着求丹丫头在柴房放一张床自己睡舒服,可是司空朱雀愣是让落葵睡在套间里,方便夜里给他们扇风、倒茶、掌灯、熄灯,整晚都不可能睡个囫囵觉。

    落葵每晚都得等他们聊完天熄灯以后,再给他们扇一两个小时的风才能去睡,而套间一般是冬天寒冷时睡在里面的,狭小无窗,更是异常闷热,躺在床上听着他们两的呼吸声,恨不得把被子盖在他们头上,让他们尝尝热到晕死的滋味。但闷死他们落葵是不敢的,唯独敢偷偷使坏,丢几只青蛙吵死他们,让他们夜里也尝尝睡不着的痛苦。

    从老夫人那里请安回来的两位司空少爷在落葵的伺候下一起洗完澡,身穿冰色蝉翼宽袍的司空朱雀手拿一把木简在灯下仔细阅读,司空玄武穿一件素色麻质中单,躺在床上闷不吭声,落葵拿着两把扇子,站在两位司空少爷中间,一边一个使劲扇风。

    “三哥觉不觉得今夜有点不一样?”司空玄武突然坐起身来。

    “你是说表妹?”司空朱雀反问。

    “绥表妹有什么不一样的?”

    “那你说的是什么?”

    “三哥不觉得今夜特别吵?”

    落葵咬着下唇绷着不笑。

    司空朱雀抬头看着窗外静静地听,丢下木简起身走到院子里又折返回来,从桌子上端起灯盏借着灯光查看一遍屋子里,疑惑地说:“奇怪,院子里还没这么大声的蛙鸣。”

    “哥哥把灯盏给我。”接过灯盏的司空玄武趴在床边,拿着灯盏低头往床底下看,三四只青蛙蹲在床下,呱呱地一声接着一声。

    “好哇!你们蹲在这里,看我不把你们清蒸了。”司空朱雀跪在地上钻到床下抓青蛙。

    “杵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帮我往这边赶青蛙。”司空朱雀从床底下逮到一只青蛙拿给弟弟攥在手里。

    剩下的几只青蛙在屋里到处蹦跳,像沸腾的热水上面的泡泡,司空玄武坐在床上故意将手里的青蛙丢到落葵身上,落葵假装受到惊吓东躲西藏,惹得两个少年更是捉弄落葵取乐。

    落葵故意示弱一脸惊慌,司空玄武端着灯盏大喊:“这里,快跑到这里来。”用灯光指引落葵的方向。

    落葵刚跑到司空玄武身边就被他塞到怀里一只青蛙,司空朱雀也赶过来把一只青蛙丢在她的头上,两个人笑得越来越得意,落葵心里琢磨怎么做弄他们一下才好。

    拿定主意的落葵装作不经意间将一只青蛙甩到司空朱雀的脸上,司空朱雀反应快一把将青蛙在半空中打落到地上,趁着司空朱雀不注意落葵将另一只青蛙抛到司空玄武肩头,躲闪不及的司空玄武忘记右手里端着灯盏,直接用手去拨弄左肩的青蛙,一个不稳被泼洒出的灯油烫到手背。

    司空朱雀立刻接过灯盏照着弟弟受伤的手,慌忙地大口吹着凉气,希望能减轻一些痛楚,但看着弟弟揪着的眉头心疼地大声呵斥落葵说:“混帐东西,还不赶紧去端盆凉水,快!”

    落葵嘴上答应着却迟迟站着不动,等司空朱雀推开傻傻看着烫伤的她,才意识到要去端一盆凉水进屋,但她依然不慌不忙,明明院子里的水桶里还剩下一些水,却被她故意踢倒,等不及的司空朱雀看到撒了一地的水,气得一脚踹倒她,自己拎着水桶就往池塘跑。

    摔倒在地的落葵揉着肚子,心里恨恨地对自己说:“我就要慢慢用软刀子磨你,你不是要了我一半耳朵吗?我就要你的半颗心!半条命!”

第十章 抽丝剥茧

    司空玄武一晚无眠,手背上的痛,心里的疑惑让他头疼欲裂。早上给外祖母请安后,因伤早早被丹丫头送回东苑,早餐也在东苑一个人吃。

    惆怅无聊的司空玄武坐在院子里,闷不吭声地摇着扇子,看自己的影子越来越短。

    落葵早上伺候两个少爷洗漱出门后,自顾自的回屋睡回笼觉,梦里大口大口吃着猪肉、鸡腿和鱼肉,肚子咕咕叫着把她从好梦中吵醒,不情不愿的落葵蓬头垢面地从套间出来,看到桌子上的饭菜馋的流口水,四处看看没人便美美地偷吃了一个鸡腿,喝了两口稀饭,满足地又回套间接着睡。

    可能是因为鸡肉太咸,落葵口渴难耐只得起来找水喝,屋里陶罐里的水因为自己忘记换都馊了,晃晃悠悠的落葵走到院子里把头埋到水桶里,痛痛快快喝个饱。

    “你一直在屋里!”司空玄武不可思议地看着中午从屋里走出来的落葵。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落葵一屁股坐到地上,看清是司空玄武之后,她迅速跑回屋子里把地上的鸡骨头捡起来攥到手心,一把丢到套间床底,整理好衣裳和头发,深呼吸放松下来才走到院子里。

    司空玄武此时坐到廊下乘凉,落葵走近行礼问安站在一旁伺候,就听到司空玄武平静地说:“你还不打算老实交代?”

    “少爷英明,我什么都交代。”落葵跪在地上期期艾艾地说:“昨日无聊抓了几只青蛙,本想逗少爷们一笑,没想到让少爷受伤了。”

    司空玄武看着手背上的水泡依然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是说这个。”

    “那少爷?”落葵感觉今天的司空玄武很不一样,冷静地分析如果现在再不老实交代自己曾经在司徒府的事情,后面一来怕舅公以此为把柄要挟,二来怕少爷自此真的不再信任自己。

    拿定主意的落葵坐到石阶上陷入回忆轻声说:“少爷,落葵是个孤儿,稀里糊涂长到现在,曾经不知道被人怎么伤害,自从跟了少爷有吃有睡,落葵不想欺瞒少爷,但少爷要饶恕奴婢死罪。”

    司空玄武沉默不语,落葵默认他同意接着说:“一个月前我还是厨房的小丫头,别说主子就连有点头脸的丫鬟都见不着,机缘巧合之下我结识了朱姐姐,刚开始她也只是让我跑跑腿,后来就让我帮她盯梢,有好处也分我一点,不想很快就被管家发现,打个半死被丢在乱葬岗,还好命大,活过来了。”

    落葵见司空玄武没任何反应知道还得往下说:“刚来司徒府的时候我什么也不知道,看到朱姐姐的时候她被吓到了,我也很担心被朱姐姐识破当成逃奴,夜里我偷偷躲在竹林准备等你们睡下去找朱姐姐,但是被丹姐姐发现,那晚院子的门被无荒锁上了,我真的出不去的。”

    司空玄武回想那晚的情景基本和落葵说的一致,思索着问:“你觉得是谁?”

    “朱姐姐再受老夫人的宠爱也就一个丫鬟,能触及谁的利益,如果真要猜的话,大概是撞破别人的阴谋被灭口了。这个杀手不可能是主子,因为主子想杀个奴婢,随便怎么都能杀,不需要把尸体丢到竹林里。”落葵自言自语说。

    “你觉得会是什么阴谋?”

    “东苑就发生两件事,一件是朱姐姐被杀,一件是司徒少爷的院子着火。看似不相关,但联系老夫人把小少爷藏到她屋里谁都不给见,基本可以确定老夫人担心小少爷被害,而那晚朱姐姐一定是看到害小少爷的人。”落葵嘟着嘴想着谁会伤害一个孩子?

    “如果是看到害小少爷的人,那也应该是在池塘那边,从杀手的角度来看,把尸体丢到池塘不是更方便?”司空玄武反问。

    落葵摇摇头坚定地说:“错!这个看似很合理的落水溺亡设定,其实有一个致命的漏洞,那就是没有老夫人的命令谁都不可以来东苑,更不可以接近小少爷,所以如果朱姐姐不小心落水那说明是老夫人派她来东苑的。”

    “但是朱丫头被抛在竹林,那就可以很好地隐藏她来东苑的目的。”

    落葵不可思议地看着司空玄武:“你怀疑是老夫人?对,对,少爷你太聪明了,如果是别人害朱姐姐肯定会伪装成落水,让老夫人背锅。但杀手选择比落水更复杂的处理方法,那就是想把老夫人的嫌疑洗清。”

    她激动地站起来说:“所以老夫人要派丹姐姐送少爷回来,这就说得通了。”

    “什么意思?”看着莫名激动的落葵,司空玄武有些不明白她话里的含义。

    “丹姐姐送你回来,一来一回这条路上基本不会再有什么奴仆敢随意走动,也就是说老夫人派丹姐姐清路。”看到迷惑的司空玄武她打算再说的详细一些。

    “你还记得丹姐姐说她回来看到紫姐姐和朱姐姐在花园里聊天,深夜院落都落锁了,花园是各个交通的必经之路,她们站在花园里很久,可以说那晚不会有奴仆敢出去闲逛。”落葵嘴角微微抽搐一下,下意识地看司空玄武的脸,发现他没有生气便更大胆。

    “那晚老夫人睡下之前没有惩罚朱姐姐,紫姐姐为什么让她跪在外面,老夫人院子只有紫姐姐有院门的钥匙,落锁后丹姐姐要出来就必须是紫姐姐给她开门,所以紫姐姐夜里会去净手,这一切都是老夫人授意的。”

    落葵突然气愤地说:“怪不得我被发现时无论怎么说认识朱姐姐就是没人信,原来是老夫人在保护她,让她夜里可以随意走动,到处偷摸翻找也从来没见到她真的偷什么东西。”

    “那为什么老夫人派朱丫头去东苑又要害死她。”

    “错,老夫人不是派朱姐姐去的,朱姐姐在花园应该是求着紫姐姐让她夜里出去,因为她要来东苑确定我是人是鬼,刚好撞上一个屋里的丫鬟,阴谋就要被拆穿只能让她闭嘴。”

    落葵绕来绕去成功把司空玄武彻底搞晕,只能按照她的方式思考,但依然迷惑不解:“那老夫人派的是谁?”

    落葵肯定地说:“如果老夫人没有隐藏的心腹,那就只能是紫姐姐或丹姐姐。”

    司空玄武想到这两个的模样完全不相信她们会杀人,尤其是丹丫头他追问道:“丹丫头那晚没有出去。”

    “错,丹姐姐说她没有出去一直陪着老夫人,如果老夫人派她去的话,老夫人就是她的借口完全不会受到怀疑。”

    “那紫呢?”

    “我倒是怀疑丹姐姐,因为司徒老爷把她揪出来了,就算谋算再周密整个司徒府的仆从几乎都是他的眼线,被他抓到的话基本可以认定凶手就是丹姐姐。”落葵非常肯定。

    “东苑的钥匙谁拿着?”

    “无荒啊!”

    “那这几天怎么锁门?”

    “没锁门啊!”

    司空玄武一脸阴沉,不再讲话。

第十一章 唯一线索

    司空玄武起身回屋,坐在桌子前看着残羹剩菜,又好气又好笑,无可奈何地让落葵全部拿走,开心的落葵屁颠屁颠端着主子的饭菜到院子里,狼吞虎咽眨眼工夫就吃光了。

    中午丹丫头又来送饭,司空玄武意识到东苑的一切都是她在负责,如果老夫人派她来东苑也是理所当然的,作为目前唯一的线索,直接问她应该是个不错的办法。

    “丹姐姐,这么热的天,劳烦又跑一趟。”落葵接过饭菜盒子,摆好桌伺候司空玄武用餐。

    “丹姐姐,好久没见你穿红色的绸缎衣裳了,这素色麻衣棉裳不适合你。”司空玄武拿起筷子边吃边装作不经意地说。

    “红色太招摇,老夫人和小少爷近来都不太舒服,穿的素一点不刺眼。”丹丫头神色有些慌张。

    落葵瞬间明白司空玄武的意图,把早上的碗碟洗干净放到食盒里,递给丹丫头说:“这个是姐姐早上送过来的食盒,劳烦丹姐姐顺道拿回去。”

    丹丫头一脸茫然,不敢置信这么一个黑瘦的小丫头竟敢使唤自己跑腿,合着自己送过来还得取回去,真不知道司空玄武的丫鬟怎么这么无礼。

    “丹姐姐,可曾在东苑看到什么人?小少爷的院子起火是为啥呢?”司空玄武趁着丹丫头不防备直接问。

    “我什么人都没看见,起火是因为小厨房做完饭忘记灭柴火了。”丹丫头下意识地转着眼珠子说。

    “丹姐姐一路上一个人都没遇到?”落葵故作吃惊地问。

    “老夫人还得我去伺候,我就先走了。”丹丫头行礼后匆匆离开。

    “丹姐姐,您等下,我们一起走。”落葵提着木桶跟在后面。

    丹丫头虽然不乐意但也默许落葵走在旁边,突然落葵右脚踩到青苔,一把摔倒在竹林里。

    清脆的竹叶,鲜红的衣裳,黑瘦的小脸,丹丫头像被雷击一样僵硬地站在一旁。

    “丹姐姐,扶我起来。”落葵伸手抓住丹丫头,丹丫头甩开落葵的手。

    “谁让你穿红色的?”丹丫头面无表情地问落葵。

    “朱姐姐的衣裳白白扔掉可惜,我见好看就偷偷捡回来穿,这衣裳我穿着是不是像朱姐姐一样?”落葵转了个圈,全方位地展示给丹丫头看。

    “不好看。”说罢丹丫头头也不回地离开。

    落葵提着空桶回来,见司空玄武站在廊下看她,她摇摇头说:“丹姐姐可能不是凶手,因为她一点都不怕。”

    “这次是你错了,正常人看到有冲击力的画面都会很震惊,只有内心有鬼的才会处处克制,丹丫头就是太过于平静。”

    “为什么老夫人派丹丫头夜里去东苑?谋害小少爷,这不合理。”

    “不合理,但和现在的结果很契合。”

    “什么意思?”

    “小少爷在老夫人屋里,完全在老夫人掌握之中。”

    “你是说纵火也是老夫人派人做的。为什么老夫人要害小少爷?”

    “也许不是害他,因为小少爷并没有被火伤到。”

    “你的意思是老夫人只是想把小少爷控制起来,所以才派丹丫头夜里潜入小少爷的院子,又派丹丫头纵火?”

    “**不离十!”

    “可是为什么?小少爷以前是被谁控制了吗?老夫人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抢回来控制权?”

    司空玄武突然被落葵这个问题点醒,这个司徒府能控制小少爷的人就只有老夫人、司徒老爷、司徒夫人,如果老夫人花费那么大代价把小少爷争取到她身边,那小少爷原来是在司徒老爷还是司徒夫人手里?

    再考虑之前老夫人拒绝任何人请安,甚至是司徒夫人,那是不是说在老夫人的眼里,就算是小少爷的亲妈都有可能威胁到他!

    一切都太不合理,到底是谁一开始把一个孩子独立地放到一个院子里养着,并且规定谁都不可以靠近?

    司徒府的内忧外困如果真的是因为府里的一个人引起的,那么这个人就必须既可以跟外界接触,又可以在内院随意走动,毫无疑问答案就是司徒老爷。

    落葵见司空玄武陷入沉思,不敢随意打扰便默默回到屋里,心里琢磨着秋女和落絮应该是早被行刑了,可怜她们甚至都没有人祭奠一下,想到这里就偷偷从桌子上拿走一盘菜藏到床底下。

    下午司空玄武出去后,落葵懒得打扫只是往地上泼了一盆水,草草整理一下桌子和床铺就溜出去了,在小花园里碰到紫在剪花,心里好奇偷偷观察,发现对面隐隐约约有个人也在偷看,她绕到花园对面看清楚原来是司徒绥身边的婆子。

    “婆婆您丢了什么东西吗?”那婆子没防备扑倒在地。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紫走过来问她们俩人。

    “紫姐姐也在这里?”落葵故作惊讶。

    “你是?”紫端详着落葵,“哦,表少爷屋里的丫头。”

    “我叫落葵,是表少爷屋里的大丫头。”落葵自信满满地说。

    紫轻蔑地笑着打量落葵,然后给了婆子一个白眼,婆子立马转身离开。

    “你来花园做什么?”

    “这两日天热,少爷手又受伤了,想着摘点薄荷草给他祛热祛毒。”

    “你倒细心,篱笆外头,墙角边上,你去看看兴许有。”

    “谢谢紫姐姐,姐姐手里的花可真漂亮,叫什么名呢?”落葵好奇地看着。

    “这花叫木槿,这个时候开得最好。”紫有些迷离的眼神让落葵怀疑。

    “姐姐可以送我一支吗?”落葵盯着紫看她把一支粉色的花递给她,就在落葵要接过去的时候,紫停住手。

    “你自己喜欢哪一朵就摘去吧。”说罢紫转身就走。

    落葵将一朵鲜红的木槿花摘下,稍远处紫转身问:“你这衣裳?”

    “丹姐姐也问了。”落葵摆摆袖子开心地说:“好好地衣裳,丢掉怪可惜,我捡了回来。”

    “你不忌讳?”

    “我又没干坏事。”

    紫离开后,落葵也匆匆赶回东苑,经过竹林时她捡起地上的一朵大红花,和手中的木槿花一模一样,难道是紫?

第十二章 打破僵局

    司空朱雀和司空玄武两人回来,商量着如何才能见到司徒小少爷,但就目前老夫人严防死守的阵势来看几乎是不可能的,两人也就不再念叨。

    司空玄武转念一想内忧外患也许可以先从外面下手便说:“三哥,也许我们应该先帮着司徒府解天子围城的困局,我不是固执已见,而是如今这形势再拖下去,怕真的会有大难。”

    司空朱雀忧虑地说:“司徒府外的风声已经变小了,在晋国公的帮助下应该很快就能脱险,但这次司徒府会获罪一来是确实做了很多伤民的事,二来是府里有告密之人,要想杜绝还要尽快揪出府里的祸害。”

    两人再次无声,一想到每天折腾地各处走动,问询查看最后却几乎一无所获,便再没有谈话的兴致。

    “少爷!我有一个重大发现!”落葵兴致勃勃冲进来大喊着得意洋洋地晃着手里的花。

    司空朱雀冷着脸呵斥:“哪里来的野丫头,你就敢放在自己身边,家里那么多知根知底的家生子儿,哪个不比她强,一点规矩都没有。”

    “她还小可以慢慢调教。”司空玄武异常窘迫,脸红地辩解。

    “我还不知道,你就是嫌弃家里的奴婢会跟父母透漏你的消息,可是这外面的世界有多凶险,人心多难测你没发现,这丫头怕是有些不干净的。”司空朱雀当着落葵的面直接说。

    落葵上下查看衣裳都还算整洁不服气地说:“我哪里不干净?我就是有点长得黑。”

    看着落葵伸出双臂原地转圈展示自己干净的衣服,司空玄武更加局促,司空朱雀看着俩人的反应哭笑不得。

    “你去池塘打桶水,准备好沐浴的衣裳,晚上不用你伺候。”司空玄武支开落葵。

    落葵嘟着嘴把花丢在地上,进屋偷偷从床底拿出那盘菜,又趁着两少爷不注意,拎个水桶出去。

    “三哥知道什么吗?”司空玄武指着落葵的背影问。

    “也没什么就是让你不要轻信别人。”司空朱雀想着弟弟太容易相信别人,落葵曾经是司徒府的人弟弟应该不知道,这次就让他吃个亏长个教训也不错,就没有点破只是提醒:“这丫头黑瘦不像好人家的,而且一只耳朵剩下半个怕是因为什么事被主子责罚过,总之你多留个心眼是好的。”

    司空玄武看着自己手背的伤,联想到从小自己被一群婆子丫鬟伺候着长大,从来没有半点磕碰,也不知受伤是怎样的疼痛,这次烫伤迟迟不好日夜煎熬,对于失去半个耳朵的落葵来说是不是伤痛更难忍,内心不由得生出一些愧疚。

    “三哥不知,其实落葵的伤是我害的,我太过冲动。”

    不等司空玄武说完,司空朱雀就俯身捡起地上的红色花朵,惊喜地问:“这是从哪儿来的?”

    “落葵刚丢地上的。”司空玄武困惑地看着司空朱雀,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表现得有些兴奋不安。

    “走!”司空朱雀把花攥在手里往外走。

    “去哪?”

    “池塘。”

    “干嘛?”

    “找落葵问清楚。”

    俩少年走到池塘边找了几圈都没有发现她,甚至还往水里找了一下,担心她是不是落水。

    此时的落葵偷偷躲在东苑的废墟里,对司空朱雀和司空玄武的呼唤置若罔闻,满脸泪痕地跪在一盘菜前,边哭边说:“秋女对我苛刻,但总算把我养大。落絮天天跟我吵架,但她还小不应该这么死了。”

    忽然一个黑球滚过来,落葵躲闪之间崴到脚踝,疼得直咧咧。

    “嘘!”

    落葵闭着嘴巴仔细辨认,原来是之前那个陪自己抓青蛙的小孩儿。

    小孩儿没有理会落葵,端起盘子就跑。

    “你干嘛?”

    “你干嘛?”

    落葵转头看到司空玄武和司空朱雀就在自己身后。

    “我,崴脚了。”

    “活该!我就不明白,你跑这里干嘛?”司空玄武生气地问。

    “好玩吧!刺激吧!”司空朱雀嘲讽着落葵。

    落葵灰头土脸地一瘸一拐跟着两位少爷回东苑,在院子里看到放在窗台的一个干净盘子。

    她心里默默想,要不是小孩儿及时赶到把盘子拿走,私自祭奠,盗窃财物,任何一项都能要了自己的命。

    “你从哪里摘的花?”司空朱雀等到落葵回到东苑屋里才问,此时他早已把司空玄武支开。

    “你也觉得这花古怪的很?”

    “我问你呢?”

    “我也问你呢?”

    “我先问的。”

    “那你就先回答啊!”落葵满不在乎。

    “你再不说,信不信我把你之前是司徒府的丫鬟告诉司空玄武?”司空朱雀威胁落葵。

    “你以为他不知道吗?”落葵挑衅地问。

    “那他还留你?”司空朱雀不可思议地问。

    司空玄武把水桶里的水倒入浴桶中,慢悠悠地说:“你再不告诉我三哥,信不信我把你剩下的半个耳朵也割掉。”

    “花园里。”落葵急切地回答。

    “我怎么没找到?”司空朱雀问。

    司空玄武装作无所谓地边准备沐浴的用品边听。

    “我怎么知道,你笨。”落葵最后一个字深深咽下去,但依然被司空朱雀的眼神伤到,乖乖说:“我见紫姐姐在剪花,好奇就摘了一朵,这花朝开暮谢,你要是为了避开人眼早晚去摘就肯定不会找到开花的木槿。”

    “你为什么觉得这花古怪?”司空朱雀追问。

    “我在竹林里看到过。”落葵本来不打算说,莫名感受到司空玄武的威胁,就实话实说了。

    “我今晚必须走,这个丫头太过于鬼精灵,会让你防不慎防,找机会撵走她吧。”司空朱雀换上一身玄色衣裳叮嘱司空玄武后,不顾司空玄武的质问和挽留匆匆离开。

    “我可不想走,你别想撵走我。”落葵闷闷不乐地说。

    “你去废墟里干嘛?”

    “我想帮你找线索。”

    “找到了吗?”

    “没有。”

    “净会胡扯八道。”

    “可我不是刚刚帮你们找到木槿花吗?”

    “有能耐!你能找到小少爷吗?”司空玄武讥讽她。

    “如果真是老夫人派人把院子烧了,那肯定就是借着你在司徒府,把罪名安插在你头上,一并把朱姐姐也赏给你。你为什么不学学呐?也把院子烧了,把司空朱雀的失踪甩到司徒府,看他们不露马脚。”落葵想着司空玄武肯定不敢,所以天马行空信口胡说。

    司空玄武眼睛一亮,他把灯盏推翻在地,惊恐的落葵刚要尖叫就被司空玄武一手捂住嘴巴,另一手搂住腰肢,俩人在渐渐变大的火苗中对峙。

第十三章 住进西苑

    纱曼、窗、门、柱子、床,一点一点全部烧起来,司空玄武抱着绝望的落葵,从火场中冲出来。

    整整一夜没有任何人过来救火,烧得整个屋顶坍塌下来,两人在夜色里等待,直到早晨洒扫的婆子过来时才发现,人们一传十,十传百,片刻功夫司徒老爷、司徒夫人和紫就都过来了。

    “这又是怎么起的火?”司徒老爷为难地说。

    “全烧光了。这可怎么办!”司徒夫人满脸可惜。

    “司空朱雀少爷呢?”紫四处查看问。

    司空玄武痛苦地摇摇头,落葵背靠着一棵柳树昏睡着。

    “司空朱雀不见了。”这个消息一出来,整个司徒府都慌了,一众仆从纷纷加入救援,搬开零落的石头,烧断的大梁,什么也没发现。

    与其搜空脑子找司空朱雀不辞而别的借口,因火失踪真的是妙计。司空玄武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丹丫头会把他接到老夫人院里。

    紫踢踢落葵的腿,落葵揉揉眼睛看着她。

    “司空朱雀少爷去哪里了?”

    “在睡觉啊!”落葵突然打个激灵,差点说出他离府的事情。

    “着火了,你不知道?”紫怀疑地问。

    “着火了?哪里?”落葵装作紧张地起身,脚踝的伤让她根本站不起来。

    “你受伤了?”

    “昨天打水崴脚了。”

    “你坐着吧。”

    紫走过来四处查看没任何发现。

    “老夫人听说东苑失火,司空朱雀少爷失踪,急火攻心晕倒了,紫姐姐快跟我回去。”丹丫头对紫说完,转头对司徒老爷说:“老爷,表少爷住哪里您就多费心安排一下。”

    紫跟着丹丫头一起回去了,司徒老爷说他要去收拾一个住处,司徒夫人说了几句安慰话,也都走了。

    司徒府主子一走,仆从陆陆续续也都散了。虽然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悲剧,但此时此刻无人陪伴显得格外凄凉,一瘸一拐的落葵就变得好重要。

    “都怪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落葵心里想还不是你笨,听风就是雨的,我不过说说而已,谁让你自己就要点火烧房呐!

    “司徒府就这么大,住到哪里都不会比东苑偏僻,会方便你以后四处走动,探听消息的。”落葵看着司空玄武满脸灰烬黑的发光的脸,不忍心再打击他,也怕他生气报复自己。

    “你?”司空玄武鸡蛋里挑骨头,生气地反问落葵。

    “是少爷。”落葵心虚的低头,这两天没有把握好距离,竟然一直用“你”称呼司空玄武。

    “哼!”司空玄武用没有受伤的手擦把脸,本来威严的像只老虎,现在看起来就是一只花猫。

    落葵抿着嘴偷笑被司空玄武看见,他狠狠地白了落葵一眼,落葵一声不吭走到池塘边上整理妆容。

    “你在干嘛了?”司空玄武跟着落葵到池塘边,依然生气的问。

    落葵回身看他,突然崩不住笑出声,她用水沾湿手给他擦脸,吓得司空玄武连连后退。

    “别动!”落葵把手上的脏展示给司空玄武看,他蹲下身子捧起水洗脸。

    心扑通扑通跳得像千万只青蛙叫,脸上的肉肉突突突突的像热锅里炒黄豆。

    “少爷是哪里不舒服吗?”落葵注意到司空玄武的异常。

    “走开。”司空玄武起身不理落葵。

    俩人一前一后走到老夫人院子里,这时候请早安的人早散了,司徒绥一个人坐在院子的廊下。

    “表哥,昨晚大火,可安好?”司徒绥脸上的关怀真切。

    “无碍。”

    “三表哥?”司徒绥的眼睛红肿。

    “表妹身子弱,莫要费心,若三哥知道表妹这样伤心悲切怕是不安的很。”司空玄武应付着,他早分不清楚假意和真心。

    “少爷,你还好吗?”书童哭着跑过来。

    “不成体统!”

    “快别哭了,落葵扶他出去,惊吓到老夫人就罪过了。”

    司徒绥走到前来行礼告退,同落葵和书童一起走。

    “你怎么回来了?”司徒绥好奇地问书童。

    “他都哭傻了,怕是脑子也坏了,一时无法回答姑娘。”落葵怕书童说出什么奇怪的话,赶紧搪塞过去。

    “表少爷呐?”司徒老爷走过来问落葵,落葵丢下痛哭不止的书童,带司徒老爷回老夫人的院子。

    司空玄武行礼问好,一阵毫无意义的寒暄之后,司徒老爷终于说正话了。

    “如今东苑也跟着荒了,老夫人屋里住在小少爷,夫人和姑娘一起住,要是不嫌弃,凑合着先在西苑和我一起住可好?”司徒老爷谨慎地建议。

    “谢过舅公关切。外甥子非常荣幸。”司空玄武拼命掩盖一脸的失望。

    司徒老爷带领他们绕过花园走到西边游廊,中间有个狭小的门,进去是小小巧巧的一间琴房,再进去是稍大一些的书房,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和一张大书柜,对面有一张木床。

    “先住在这里,等一两天在前院给你收拾几间宽敞的房间。”司徒老爷安排好以后就匆匆离开。

    “少爷,这里很文雅,非常符合你的气质,往后住在这里连我都能变淑女了。”落葵嬉笑着说。

    司空玄武联想到自己从来都不看书简,这分明就是在奚落他,越想越气。

    “把书简都整理好。”司空玄武发令。

    “我哪里识字?少爷学富五车,整理一下书简修身养性,多好!还能清楚的知道司徒府的藏书,要是有什么秘密,少爷就是第一个发现的。”落葵崇拜地看着司空玄武。

    心里开花的司空玄武兴致盎然地开始整理书简。

    落葵溜出来熟悉周围的环境,她碰到双眼肿成核桃的书童,书童沙哑的声音让落葵听不真切。

    “少爷在哪里?”

    落葵终于听清楚这句话。

    “书房。”

    “你怎么不守在旁边?”

    “他在整理书简,不用我在一旁捣乱。”

    “少爷?自己整理!”书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对啊,我就夸几句,给他带个高帽子,他屁颠屁颠的可开心地整理呐。”

    气得书童转身就走,心里默念:“看我不让少爷惩罚你。”

第十四章 分外眼红

    司空玄武一把一把地梳理规整书简,把自己有兴趣的兵法书简都挑出来。

    “少爷!”

    书童看着司空玄武真的在收拾书房,难以置信的表情唤起司空玄武的意识,他嫌弃地拍拍手上的灰尘。

    书童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司空玄武受伤的手,用帕子轻轻擦拭干净,满眼通红泪光点点,司空玄武抽出自己的手。

    “把书房收拾好,床铺也扫干净。”司空玄武吩咐完打算去找落葵的麻烦。

    “少爷!”书童拉着司空玄武的袖子哀怨地说:“无荒都好几天没有见过少爷,少爷就好好待在屋里让无荒看看是不是瘦了。”

    司空玄武忽然想起司徒小少爷的名字叫无华,书童的名字必须再改一个,随口说:“以后你就叫莫慌。”

    “少爷我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要改我的名儿?”书童紧张地问。

    “你没错,别慌,又哭,你还不如落葵呐!”司空玄武嫌弃地说。

    “我,少爷,这。”书童更加紧张。

    “好了,好了,莫慌,赶紧把屋子收拾出来。”司空玄武没有耐心地接着说:“对了,这几日你不用在屋里伺候,在琴房打个地铺就好。”

    “可三少爷让我寸步不离少爷,而且。”

    不等书童说完司空玄武警惕地观察四周,狠狠地给了书童一个白眼。

    “而且什么?”司空玄武没来由的特别嫌弃书童。

    书童明白那个白眼的含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卡在那里干着急。

    “那人说什么?”司空玄武引导他说。

    “哪个人?”书童不明白司空玄武在说谁。

    “就是让你回来的人。”司空玄武彻底放弃跟书童生气。

    “少爷是说三。”

    司空玄武一把捏住书童的脸:“没脑子的东西,下去。”

    这是书童第一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还是想不明白哪里错了,眼泪更是像断线的珠子。

    “头疼,你收拾吧,我走!”司空玄武像躲着书童一样闪开。

    “少爷!”书童在后面哀怨地挽留。

    置若罔闻的司空玄武又往西走是三间隔开的正房,第一间是卧室,一张大床靠着窗户,床上有个小桌子。第二间是一个客厅,正中间有一个木桌,两边各有三张椅子。第三间又是一个卧室,只有一张小床和两张椅子,一个大柜子。

    屋子里的装饰几乎没有,窗幔子都是白色的,简单朴素的让人觉得房子都没人居住。

    在往前就是一溜低矮的小房间,绕着院子西边的小池塘一字排开,有几个仆从在池塘里清理淤泥,有几个在池塘边乘凉聊天。

    “表少爷,您有什么需要的?”一个机灵的小子跑过来问独自一人的司空玄武。

    “口渴的紧,也不知道落葵那丫头跑哪去了?”司空玄武被太阳晒得有些懵。

    几个大胆的奴仆看到司空玄武不是目无下尘的主子,也溜过来偷看他。

    司空玄武有些不好意思,刚要走就看到一个小丫头端着茶盘过来,鬼使神差般接过茶盏的司空玄武,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喝茶。

    落葵发现这边黑压压的一群人,好奇凑过来看到司空玄武滑稽的一幕,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人群,有那么一两个仆从悄悄走开。

    落葵走到司空玄武身后,等他喝完茶伸出手,孤立无援的司空玄武看着人群渴求的眼神,和落葵的一只小黑手,不解地摇摇头,落葵搓搓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司空玄武瞬间明白,将手里的茶盏放到落葵手心,从荷包里掏出一些碎银子放到茶盘上。

    人群纷纷双手合十感恩司空玄武的赏赐,窘迫的司空玄武转身逃离人群,落葵留在现场顺势和人们聊天攀谈起来。

    “落葵姐姐,表少爷的书童莫慌在那边等你。”另一个小丫头凑上前邀功。

    “莫慌?”落葵抬头一看院子正中站着的书童瞬间明白,她笑着离开人群。

    “落葵姐姐,少爷怎么了,总冲我发脾气?”书童委屈地问。

    “还不是你笨!”落葵在心里鄙视他,脸上笑着说:“莫慌,少爷最近发生很多事,你只要少说话就好。”

    “可是现在三。”

    落葵警惕地四处察看吃惊地问:“你现在还不知道三少爷遇火灾失踪了吗?”

    书童拼命摇头刚说:“不是的,我昨晚。”

    “对,就是昨晚,大火烧了一夜,少爷和我差点都死了。”

    书童更加不解声音和动作越来越大,落葵在心里骂他蠢,也跟着声音大起来。

    “你就是这样才被少爷骂,别说话,只管听就行。”落葵脸色难看,书童更是摸不到头脑。

    “才不是,少爷骂我是因为我想不出来那个人是谁。”书童委屈地跺脚。

    落葵伸出三根手指拍书童的手问:“那个人你现在知道了吧!”

    “我哪里知道,你这是跟我打哑迷呐!”书童生气地转身离开,心里暗骂落葵,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趁我不在偷偷笼络少爷。

    傍晚丹丫头领着一个婆子和一个丫头过来,落葵正在将屋里的油灯点亮,默认丹丫头是来送晚餐的,也没有停手上的活计。

    “这俩人在前院等了一天,说是表少爷书童莫慌哥哥带进府的,特地给表少爷领回来。”丹丫头让俩人给司空玄武磕头。

    “今晚老夫人已经歇息了,请安就不用了,饭菜等会儿让落葵妹妹去厨房拿就行。”丹丫头说完就要走。

    打水回来的书童进屋看到跪着的俩人,赶紧上前解释说:“三。”

    司空玄武和落葵瞬间变脸,只见落葵一个箭步拉着书童就往外走,喊着:“你个偷懒的,不知道去厨房拿少爷的饭菜。”

    书童哪里被婢女骂过瞬间脸红脖子粗,这时候少爷也不帮自己,更加坚信落葵已经篡了自己做为少爷心腹的位置,眼睛红的冒血。

    落葵骂完就拉着书童避开一个个仆从轻声说:“现在司徒府很复杂,少爷处境艰难,在谁跟前都不要说这个人。”落葵偷偷伸出三个指头,怕书童不明白她又顺势攥住书童的三根手指。

    此时的书童完全被嫉妒和愚蠢填满,把落葵视作仇敌分外眼红。

第十五章 新人旧识

    鉴于目前司空玄武有一个婆子,两个丫鬟,一个书童服侍,以后的餐食包括司空玄武自己的,都需要落葵去厨房拿。

    今晚是因为书童笨,不得已落葵才和他一起来拿,以后落葵当然是不会自己跑腿的,她早就想好要让新来的婆子丫鬟们好好活动一番。

    虽然回来的路上落葵暗示明示好多遍,书童就是不开窍,气得落葵不理他直接自己回西苑书房。

    “舅公把琴房腾出来了,你去安排一下铺床?”司空玄武见落葵进来就差她去忙。

    “少爷,这事您还是安排莫慌去做吧,他现在看我就不顺眼,我要再听少爷差遣,怕莫慌会以为少爷不需要他了。”落葵故作沮丧地说,心里巴不得什么活都不用做。

    后脚进屋的书童把司空玄武的食盒放桌子上,摆好饭菜等在一旁伺候少爷,落葵看到书童的样子,拎起另外一个食盒去了琴房。

    一张大通铺占据大半个房间,落葵将食盒放到床上的小桌上,一屁股坐到床边晃着双腿,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坐稳大丫头的位置,让新来的听自己的话。

    落葵在昏暗的灯光中隐隐觉得走近屋子的俩人身影很熟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直到看清她们的容貌。

    “秋女、落絮!”落葵喊着她们的名字出来。

    “嘘!”秋女紧张地制止兴奋的落葵,俩人一起进屋。

    落絮抱着从司徒夫人院里拿到的铺盖和衣裳,警惕地站在门外守着。

    “我好担心你们,是司空少爷救的你们吗?”落葵轻生问。

    秋女点点头,伸出三根手指,轻声说:“我们的来历不能让府里知道,以后一定不能说漏嘴,你千万记住一定要叫我秋婆婆。”

    “少爷知道吗。”落葵紧张地问。

    “不知道,现在不是说的时候。”秋女压低声音,再次伸出三根手指说:“他在外面查,内外互通有无。”最后一句指着自己和落絮。

    落葵点点头,一把抱住秋女,秋女拍拍她的后背,落絮咳嗽着进来,抱着的俩人立马分开。

    “少爷叫你呐。”书童站门口喊一声。

    “秋婆婆,劳烦您老人家跑一趟,问问少爷到底叫谁呐?连个名儿也没有就来传话。”落葵实在是忍受不了书童的态度。

    “落葵,出来!”

    当司空玄武的声音传进屋里,落葵心里大呼不好,这真是恶人先告状,好样的你个臭书童,看我不把黑白给你颠倒了。

    落葵揉揉眼睛,松开一缕发髻,可怜兮兮地出来,看到正站在院子里的司空玄武,心里窃窃的虚。

    “少爷叫我什么事?”落葵轻声细语地问。

    “你和莫慌俩人怎么回事?”司空玄武劈头盖脸地骂,“一个个蠢得要死,落葵不许吃饭,莫慌你今晚在屋外守夜。看你们以后还折腾不。”

    落葵挑眉嘲讽书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书童生气地瞪她一眼。俩人一来一回,全看在司空玄武的眼里。

    想起白天落葵愚弄自己收拾书房,司空玄武心里的火气更旺,他用受伤的手狠狠戳了落葵脑门一下,瞬间一个红指头印子。

    “你这一天天嚣张跋扈,也该好好收收性子,今晚小惩大戒,你就跪在院子里不准吃饭睡觉。”

    司空玄武想着这个丫头的性子确实需要好好磨磨,天天脾气火爆,走路带风,说话大喇叭,时不时还想欺压主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转念又想要平息书童愚笨带来的骚动,就需要把注意力引到落葵身上,因为书童简直不堪一击,而秋婆婆和落絮是三哥带来的人,听名字就知道和落葵脱不了干系,也是些不经查的人。

    司空玄武自己当然也不想成为众人的靶心,就这么把落葵推出去让她自生自灭是最好的办法,当然书童也得敲打一下,司空府养的人怎么这么不开窍,以往的自己是不是也这么傻,一想到说不定落葵在心里讥笑自己就生气的回屋。

    司空玄武还是很了解落葵的,她早在心里把司空府问候个遍,可苦于自己的身份地位只能遵从,气呼呼地跪在地上,等书房和琴房的灯都熄灭后,落葵和书童两个人,一个在院子里跪着,一个在书房窗下蜷曲着。

    “没想到吧,我一回来,少爷第一个敲打的就是你,以后记清楚,我是少爷的亲随,你是半路买回来的丫头。”书童挑衅地说。

    落葵心里想就这智商还亲随,怕不是少爷担心你被人套话拆穿故意惩罚我当靶子了,我且试试看,如果书童整晚都在外面守夜,自己也好偷摸和秋女、落絮叙叙旧。

    “你半夜睡在外面就是少爷的赏赐?”落葵挖苦书童。

    “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书童想到落葵借着送信件的缘由,把自己困在司徒府外这么多天,她倒是乐得讨好少爷。

    见司空玄武没有打断他们拌嘴,落葵心里基本明白这确实是少爷的手段,想要玩火嘛?我送你一把干柴。

    落葵站起来揉揉跪疼的膝盖,走到书童面前挑衅地看着他。

    “你!少爷!你竟敢!反了你了。”书童眼睁睁地看着落葵不把少爷的惩罚放在心上,说站起来就站起来。

    “怎么,你敢吗?”落葵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一遍,这院子跟其他的院子都不一样,没有花、草、树木,也没有假山、屏风,如果有人偷看,就算没有灯光,满园的月色清明,肯定会很快被发现。

    除非是躲在池塘的水里,可书童和自己整晚都在外面,不会有人笨到一晚泡在水里,毕竟很容易一不小心溺水。

    落葵大摇大摆地往琴房走,书童跟在后面拉住她。

    “松手,你不服气?去给少爷告状啊!看你吵醒少爷,他会不会饶了你!”落葵有恃无恐地说。

    书童乖乖回到书房窗下,落葵走进琴房,秋女和落絮一直密切关注外面的情况,听到脚步声立马打开门让她进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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