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无华眼看天就要黑了，城门里面有客栈，城门外面有野兽，但为了等司空玄武的到来，他选择在城外露营。
落葵不愿意睡在野地里，地上不仅湿漉漉的，还有很多蚊虫叮咬，她要跟着柳姬一起去客栈，无华则坚决不同意。
“你凭什么管我？”
“我不在你要是有危险谁帮你？”
“我有柳姬，她会帮我。”
“她自己都病的不轻，怎么办你？”
“有弃公子、青茅、叶淳，还有司士帛，总之我不睡草地上。”
“那昨晚珍儿和珠儿一样被绑走。”
“她们笨，我又不笨。”
“自作聪明，我不能明天醒来又得去找你。”
“你才是，自作聪明，我丢了有玄武，不用你找。”
“你不能这么任性！”
“啊！啊！啊！不听，不听，小狗乱吠。”
无华一手拦腰抱住落葵，一手捂住她的嘴。
“落姑娘回去吧，落葵她太吵，还是不要影响你家姑娘养病才好。”
落俯身行礼离开，叶淳和青茅赶在城门关闭时回去。
叶淳笑着说：“这一路如此辛苦，他们还能有这样的激情，感情是真的好。”
青茅不以为意地反问：“吵架也叫感情好？”
“那你觉得柳姬和弃公子这样不言不语，没有任何交流的感情好？”
“我觉得互相不打扰挺好的。”
“我不这么觉得，他们像是大宅子里过节时，彼此厌恶的老爷和夫人出来撑场子。”
青茅不说话一脸的不高兴，今天客栈房间有限，他又得跟叶淳共用一间。
司士帛被吓破胆，他不敢一个人睡觉，非得吵着跟叶淳一间房，刚好青茅乐得自己住，可他又不依，最后三个男子挤在一间客房。
落没日没夜伺候柳姬，弃公子以她辛苦为由，打发她一人住在隔壁。
柳姬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侧身装睡不理他。
“你不打算跟我说一句话吗？”
“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我保证回去沃国咱们就成亲。”
“你不喜欢的话，我不会再碰你一下，我发誓，求求你，原谅我吧！”
公子弃急得团团转，可柳姬没有要醒的意思。
“我那晚是太冲动，可这能全怪我吗？你总是喊他的名字，我受不了才会对你动粗的。”
“不，不，全怪我，真的，我错了，无论如何，我不能强迫你。”
“可你也喝多了，你没有拒绝，我以为可以的。”
“这不应该是理由的，错了就是错了，我太喜欢你，才会趁人之危。”
公子弃自言自语的反省，手足无措等着柳姬的回答。
突然听到细密的呼吸声，像在哭泣一般，他惊慌地把柳姬掰过来。
柳姬眉头轻蹙，睡容疲惫，公子弃一脸失望，无可奈何地躺在她身边，替她轻轻揉开眉头，久久难以入眠。
司士帛则混在叶淳和青茅中间无比的安心，睡得很香甜，均匀的呼噜声敲在两个睡不着的人心里。
“你以前就跟他一个席子睡吗？”
青茅装作听不见，一时屋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节奏快慢和谐，没有剩余一点缝隙。
叶淳拳头攥紧，刚要说话就被呼噜声打断，没有耐心的他一脚踢开司士帛。
青茅假装无意一脚又把司士帛踢到叶淳身边，俩人暗自较劲。
落走后，落葵一口咬住无华的手掌，直到他松开控制她的手。
丹丫头气愤不已大声呵斥：“你是疯狗吗？”
“对，我就是疯狗，小心我咬死你。”
无华刚被落葵狠狠咬住时非常生气，但她一直不松口，试着再用力咬的时候，他知道她其实并没有舍得下全力，心里莫名其妙美滋滋的。
“笑屁啊！我不睡地上，除非有席子。”
丹丫头刚把席子铺好怒气冲冲地说：“这是给少爷睡的，你要，没门。”
落葵扑过去抢席子，无华终于又看到活力四射的丫头，这两天看着她闷闷不乐的，他心里总是忐忑不安。
“你们别闹了，我今晚等玄武，不睡席子。”
丹丫头抱着一半席子说：“那也不给她睡。”
“你也休想睡！”
俩人越扯越僵，谁都不肯退步，她们已经整整吵了一路，现在无华的耳朵快要起茧子了。
突然一个猛击，丹丫头晕过去，落葵举手投降。
“我错了，别打我，我这就睡。”
落葵把席子铺平，无华将丹丫头放到席子上，命令她立刻躺好闭眼睡觉。
“无华弟弟，你说人是怎么生出来的？”
“闭嘴！”
“我要生宝宝该怎么做？”
“再不睡就要挨打了。”
“柳姬她会没事吗？”
“你不准跟她走太近，知道吗？她是坏人！”
“才不是，她从没有对我使坏。”
“坏人不是这样判断的。”
“那要怎样？”
“你要看她有没有做坏事，柳姬杀了橙霜，还想嫁祸给你，你忘记了？”
“她是有难处的，而且，她没有嫁祸给我，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我，你才是坏人。”
“那她杀人不是你说的吗？”
“可你也杀人啊，杀侍卫、士兵，比柳姬多多了，你比她还要坏得多。”
“那不一样，我是在战场上，那是杀敌。”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柳姬的战场？橙霜不是她的敌人？”
“好吧，我承认，好人坏人很难界定，但是一个人的心是好是坏，你要是不会分辨就会遭难的。比如说你好心做了坏事，那你会极力补救，可你本就是坏心肠，你肯定乐得别人受难。”
“知人知面不知心，好心会办坏事，坏心也能办好事，你不是说看一个人做什么来判断是好是坏吗？现在又要改，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那你自己说，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你能说清楚吗？对沃国来说你就是坏人，杀他们的士兵。可是对晋国来说你是好人，救他们免于沃国的欺负。反正只要对我好的就是好人，对我不好的就是坏人。”
“你真的是不能吃一点亏，以后要栽跟头的，就你这脾气将来若不能改，总有受罪的时候。”
“你喜欢吃亏，你吃，你多吃点，我又不缺心眼，不用吃亏！”
“总之不准跟柳姬亲近，她是个蛇蝎女子。”
“我跟她打小亲近，她要是蛇蝎，那我就是蝎蛇，总之我们绝不分离。”
“你！你！她要嫁给弃公子，你也要吗？”
“可以啊！弃公子那么深情，我要跟着柳姬，那一辈子都不用愁。”
无华明显生气了，音量越来越高，大声说：“你给我过来。”
落葵装作睡着了，一声不吭的抱住丹丫头，深怕无华把她拽起来，会有惩罚等着她。
丹丫头睡觉翻身，落葵的拥抱她总是很快就挣脱出来，睡不着的落葵想到柳姬的话，只要脱掉衣裳和男子同席而眠，就能把孩子嫁祸到他身上。
落葵猫着身子走到无华跟前，戳戳他的眼睛没有反应，不管了得赶紧下手才好。
脱掉衣裳解开亵衣，落葵这才想到无华没有席子，他是直接睡在一块青石板上的，石板窄长没有空余的地方，她把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侧躺在无华身上。
第227章
无华等着落葵的计谋，想看看她的把戏，片刻不到就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这丫头又要打什么鬼主意？
轻轻把她抱起来放在席子上，但落葵的双手搂着无华的脖子，怎么掰手指都不松开。
刚想叫醒丹丫头，可刚才是他亲手把她敲晕的，自己理亏只好再把落葵抱起来，侧着身子勉强躺在石板边上。
月色如水清凉沁人心脾，困意袭来熬不住的无华终于睡着了。
夜里四五个婆子悄悄过来，坐在丹丫头旁边的空席子上。
司空玄武后半夜才赶到城门口，珍儿和珠儿在马车上睡觉，他把马卸下来赶到肥美的草地上，让马可以饱餐一顿顺便休息一下，自己则在月下踱步思绪万千。
齐国公主离开是正确的，毕竟自己也舍不得她吃苦？
可宝藏到底什么时候能找到，谁也不知道，说不定回去齐国找她的时候，儿子都能走路了。
看着缇儿传来的家书，一想到公主有了身孕，内心的激动难以言表。
司空玄武跟自己说过去已经过去了，无论是柳姬还是落葵，不再去探究，将来他要给夫人和孩子一个家，不在洛邑，也不在封地，完全是凭他一己之力挣得的天地。
天亮后城门大开，外面早就聚集着菜农和一些手艺人，他们要赶着去兜售自己的货物，换取一些钱贝？
不过奇怪的是只有几个妇女拉着七八岁的小女孩出来，她们行色匆匆往林子边走去。
司空玄武跟着过去看到几个婆子捏着小女孩的下巴，检查她们的牙齿和容貌。
“你们竟敢私卖人口！好大的胆子。”
无华听到司空玄武的声音睁开眼，感觉自己快要被压断气。他拍着落葵的后背让她醒来，落葵睁开眼大喊一声滚落地上。
司空玄武注意到他们的狼狈样，怒气冲冲地质问：“你们？野合？”
无华紧张地翻身起来，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他喘着大气摆手摇头，不希望被误会。
落葵哭着说：“我有孩子了，你是孩子的父亲。”
无华一脸震惊重复道：“孩子？父亲？”
司空玄武怒不可赦推开无华，他拽起落葵问：“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临风会来接你？”
“临风哥哥？他什么时候来？”
司空玄武失去耐心丢开落葵，无华急忙接住她，匆匆解释道：“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什么也没有。”
丹丫头醒来迷迷糊糊地问：“做噩梦了吗？”
落葵没头没脑地说：“我的噩梦就是你。”
丹丫头一下被点着火气，她站起来指着落葵说：“没羞没臊的丫头，也不看看你那样儿。”
无华急忙拉着丹丫头，分开两个人，懊恼地训斥落葵说：“你招惹她做什么？”
司空玄武见婆子们还在买卖小女孩，再次过去阻止他们交易，落葵也跟着走上前。
一个胖胖的婆子反问：“猪养大了能卖，人养大了怎么不能？”
司空玄武又好气又好笑，他刚要争辩，落葵直接说：“有法子的都跑了，看来你是真的没办法了，她叫什么名字？”
“小女名纯钧，还请大侠高抬贵手，她真的不能留在这里。”
小女孩拉着母亲的衣角哭着说：“母亲。”
落葵看着这一幕百感交集，有家人又如何，一样落得被卖的下场，也许自己就不应该纠结过去。
司空玄武不忍心说：“孩子还小，你怎么能轻易抛弃她？”
胖婆子一摆身子挤开司空玄武，拉着小女孩哄她说：“走，跟阿姨走，给你买桂花糕吃。”
落葵不明白司空玄武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她拉着他的胳膊问：“卖猪还是卖女，你管人家那么多干嘛？”
“你不是说不愿意当奴婢吗？只要这一卖，她就入了贱籍，成了低人一等的贱民，一辈子都没办法摆脱。”
落葵的脸变得极难看，无华一直在旁边观察他们，现在走上前扶住她。
“不用。”落葵拒绝无华的好意，“你要不放心就买了她，养在阿姨身边是娼妓，养在农户家里还是清白姑娘。”
那妇人听了自然明白，哀求司空玄武带走女儿。
胖婆子恼羞成怒大喊：“你个八婆，我费劲吧啦来买你家妮儿，你当我是堵墙啊！这丫头生的芙蓉花般的小样子，我看谁敢跟我争。”
有实突然骑马闯过来，他看到无华大声问：“柳姬呐？有人围攻你们，快跑。”
珍儿和珠儿把马套进马车上，使劲用力绑紧绳索，丹丫头牵着另一匹马给无华。
司空玄武丢给妇人一块丝帕，抱着小丫头就跳上马车，无华搂着落葵骑马离开，独留下丹丫头无人过问。
眨眼工夫人就跑光了，胖婆子没处撒气，伸手就要打丹丫头，她轻轻接住挥来的手，指着远处渐渐卷起的烟沙。
“啊！响马来了，快跑啊！”
城门在哨兵看到土匪时就急忙关上，没有听到提醒和来不及回城的人纷纷往林子里躲。
丹丫头胆子大，就站在外面看着蒙面壮汉们骑马提刀赶来。
木质的城门常年承受各种袭击，这次的土匪们各个精壮彪悍功力了得，城门顷刻被攻陷。
他们没有对街上的黎民和铺子打砸烧杀，只是目标明确地对准唯一的客栈。
叶淳一群人在有实的提醒下，早翻墙逃走。
柳姬沉睡不醒，公子弃抱着她藏到客栈后院的柴房里。
一无所获的土匪们踏着青石板路出城，一路追击刚逃跑的人。
司空玄武还没有到城外五里亭就听到叶淳的声音，逃跑不是办法，他们需要合力抗击才行。
无华把小女孩抱上马车，落葵负责驾车，带着不会武功的婢女先离开。
青茅在路中央扯了一条鱼绳，叶淳和司士帛拼命砍断路边的竹子扔在路上挡道，司空玄武和无华把地头的界石丢在路中央。
他们做完这些准备跃上竹枝，眼看着追在前面的土匪们被鱼绳绊倒，后面来不及控制马的直接踏上去，场面真是很惨烈。
匪首一刀斩断绳子，骑马越过堆积在路中央杂乱的竹子，刚好踏在乱扔的界石中，马跪倒下去，他飞身滚落路上。
司空玄武像云燕一样持剑直击匪首，匪首在地上打个滚才躲开，他的刀卡在乱石中，赤手空拳自然落下风。
叶淳和青茅同时出现，负责第一道防线，挡住攻来的土匪。
无华负责第二道防线，毕竟寡不敌众，总有一两个突破的人，就由他解决。
司士帛偷袭匪首，帮着司空玄武压制匪首的反弹，对于其他土匪丢过来的兵器，从半空中劫走。
五人联手打得热火朝天，很快匪首就被控制住。
匪首是天子之师的徒弟，蔺棘和勾陈的师兄弟，他为什么会乱天子的计划，难道真正的天子之师也阳奉阴违吗？
司空玄武问不出答案，让司士帛把上好的宝马要过来，一人一匹刚刚好，算是作为交换条件，土匪们灰溜溜的离开。
司士帛不满地问：“为什么要放了他们？要我说干脆杀了就好。”
司空玄武怒目而视冷酷地说：“你想死就杀了他们去。”
第228章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互不相让，手中的剑都攥的咯吱咯吱响，青茅拉开司空玄武。
叶淳冷静地给司士帛解释道：“他们人多势众，一时大意被我们打乱节奏，并不代表真的打不过我们。”
青茅也说：“是啊，如果我们大开杀戒，他们无路可退只能拼尽全力，到时候谁死谁活都不一定。”
无华收拾一下衣裳说：“和穷寇莫追一个道理，他们就是来找柳姬的，我们既然没有和柳姬在一起，他们又吃了亏，比起拼到底什么也得不到，还不如及时止损。”
司士帛刚赢了太高兴，一时大意被司空玄武驱使着牵马，心里不忿故意找茬，这么浅显的道理他怎么会不懂。
司空玄武翻身上马微微一笑，轻蔑地看一眼司士帛，踢一脚马肚子，朝着前路飞奔而去。
司士帛咬牙切齿说：“我看你得意到几时，非要你死在我手里才行。”
无华听到这话也不劝了，直接骑马赶路去找落葵。
司士帛回去接公子弃和柳姬，青茅和叶淳骑着马慢慢往前走。
司空玄武最先看到路中央散架的马车，珍儿和珠儿身上有伤，落葵和纯钧俩人趴在地上不能动弹。
“这是怎么了？”
“都怪落葵。”
珍儿拉住珠儿摇摇头让她闭嘴。
无华赶过来扶起落葵和纯钧，仔细地帮她们检查伤势。
“还好没有伤筋动骨。”
司空玄武看着完好的绳索和脱缰的马问：“到底怎么回事？”
落葵龇牙咧嘴地说：“都怪她俩，连套马都不会。”
“怨你不会驾车，马是被你打跑的。”
无华看着纯钧，她怯怯地说：“本来好好的，突然绳子就开了。”
“还不是因为打的活结。”
珍儿低头不说话，珠儿不服气地说：“你们会怎么不早说。”
“都别吵了，前头就是昆仑山。”
无华抬头看到山顶的白雪，看着眼前的四个姑娘。
“得找个地方安置她们。”
“嗯！”
叶淳和青茅笑着过来，落葵嫌丢人站到人群后面。
“我们先去前头找找还有没有客栈，今天就把这些丫头留在山下。”
司空玄武点点头，叹口气亲自把马套牢，慢悠悠地往前走。
中午时分他们抵达一个小村落，村民的院子沿着溪水两边零零落落地分布着，奇怪的是到处蔓延着胭脂藤子。
珠儿一脸奸诈地把胭脂藤连根拔起，落葵懒得理她当做没看到。
珍儿小声问：“你做什么？”
珠儿故意大声地说：“这贱藤子满地都是，看着就碍眼。”
落葵冷哼一声，无华不明白一个个娇艳欲滴的女孩子，怎么到一起就像悍妇一样，非得斗个你死我活。
司空玄武找到一间废弃的院子，推开布满蛛网的柴门，院子里杂草丛生乱石堆积，屋顶的土坯和茅草散落在石阶上。
“收拾出一个屋子能住人就行。”
无华望着院里荒凉的样子，不敢想象这几个女孩子怎么住，不过他也没有反驳司空玄武，抽剑试着把荒草砍断。
“你别做，她们闲着就闹事，把她们叫来拔草。”
司空玄武把手里的石头堆到院墙边，出去找四个丫头，她们正僵持不下。
只听珠儿说：“我骂胭脂藤子关你屁事！”
落葵不依不饶地说：“就不准你骂，再骂我打死你。”
“贱藤，贱藤，我就骂！”
“你个贱婢！”
司空玄武抓住落葵伸在半空中的手，用凌厉的眼神压制她们，一个个都不敢再吭声。
“既然你们这么有力气，都去给我拔草。”
四人乖乖地听话去收拾院子，司空玄武独自把小村庄查看一个遍。
院子里挂着蔬果的是菜农，晾晒稻谷的是农户，飞满苍蝇的是屠户，突然在一堵石墙边看到叶淳和青茅的马。
进去发现院子里的石头上铺着兽皮，看来是个猎户。
“你总算来了。”
叶淳把猎人介绍给司空玄武。
原来昆仑山上的隐士已经知道他们的目的，派猎人给他们送来一个难题，只有破解后才能登山。
可惜猎人非得等到人齐后才说题目，他们又问了一些山上的情况，猛兽出没的地段才回去。
到了小院门口，有一群人围着看热闹，司空玄武挤进去发现，落葵被一个满头银发的小老太抱住。
“这是怎么了？”
正在跟长老交涉的无华面对一头雾水的司空玄武，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
叶淳问一位妇人：“这小老太是谁？”
妇人一脸鄙夷不屑的转过脸，看到叶淳翩翩美少年的姿容，立刻换上一张笑脸，羞涩地看了又看。
青茅不耐烦地说：“看够了就说。”
妇人被打扰一脸不快，扭头看到另一边的青茅，明眸皓齿英气逼人，眼睛都望直了，口水都快要流出来。
“她不知道，我们先进去吧。”
妇人急忙挽住青茅的胳膊，着急地说：“知道，我都知道。”
“这小老太是十几年前来我们村子的，自从来了以后，把所有的花草全拔掉种上落葵，就是那些胭脂藤子。”
妇人擦擦嘴巴，眼睛一眨不眨在青茅和叶淳之间来回的看。
“长老不准她留在村子里，她就把这个闲置的小院据为己有了，我们都以为她死了，谁都不知道还活得这么精神。”
“为什么不准她留在这里？”
妇人仰着头，用手撑着脖子，望着叶淳深情地说：“她来的时候穿着丝绸，长老怕惹事上身。”
“丝绸？”
突然人群一阵骚动，司士帛出现，公子弃带着蒙着面纱的柳姬，和落一起过来。
“可惜了，这人要有头发，也是个美少年。”
司士帛露出剑柄给那妇人看，吓得她立马闭嘴躲进人群不见。
“无知的人，只会用容貌评价别人。”
柳姬冷嘲暗讽说：“聪明的人，只会把这些评价置若罔闻。”
公子弃一进去荒芜的院子就浑身不舒服，感觉到处都透着冷飕飕的气息。
长老问：“你们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我们村子？”
司空玄武恭敬地回答：“我们是奉天子之命上昆仑山的公子，这些是我们随侍的婢女。”
“公子？婢女？那为何要来这废院子。”
“不敢打扰老者，我们原本想收拾一下，让婢女们住下，等着我们从山上下来后，再带她们离开。”
“原来如此，不过现在你们惹到疯婆子，她不让你们走，我也没办法。”
无华急得扯落葵的胳膊，小老太像绳索一样越收越紧，落葵被禁锢的呼吸不上来。
“落葵？”
柳姬十分担心，掀开面纱求小老太松手。
“女儿，我的女儿。”
小老太松开落葵往柳姬方向扑来，公子弃反应快，一招就把她制服。
“姐姐！”
落葵害怕地抱住柳姬的胳膊。
“你叫她姐姐？你们之间的世仇呐？”
司空玄武意识到这小老太不简单，她知道柳姬和落葵的身世，甚至两者之间更深的羁绊。
叶淳恭敬而文雅地对长老说：“不知老者可否借我们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多则一月短则十日，必定不给各位惹麻烦。”
青茅在一旁帮着说：“最好是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
司士帛露出袖子里的一根金条。
第229章
“密室就没有，不过有个好地方，绝对谁都想不到。”
司士帛迅速把金条递给长老。
长老对着外面围观的人群说：“问清楚了，是洛邑来的公子，都是要上山的。”
看热闹的人就是不愿意退去，长老干脆带着他们回自己家里，招待他们用午膳。
女人们全部在厨房吃豆粥，公子们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吃肉。
“他们不打算走吗？”
无华望着篱笆墙外的人群，忍不住问长老。
“没事，他们肚子饿了就会走的。”
猎人从人群中挤进来，他数了一下刚好是六个男子。
“以六人之力，破百人之梯。”
公子弃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长老笑着说：“果然，我就看各位公子相貌堂堂，绝对不是扯谎的人。”
长老站起来，走向自家院外的人群，大声问：“以六人之力，破百人之梯，谁能解开这个谜题？”
人群瞬间松动，刚才看热闹的劲一下就没了，各个不屑地离开。
“唏！”
每个人走时都发出这种唏声，司空玄武感觉他们被鄙视了。
长老笑着回来说：“你们不要泄气，既然是学富五车的公子，肯定能破解高人的题目。”
“只是他们？”
猎人拿走一块肉边走边说：“我们还没见过能破解高人题目的人，更没见过从昆仑山上下来的人。”
公子弃不觉后颈一阵发凉，无华心里也开始忐忑，六人和百人的对决，力量过于悬殊。
叶淳微笑着问：“玄武兄，看你一脸沉着，怕是已经有了主意。”
“不急，车到山前必有路。”
司士帛冷哼一声说：“死路！”
“你不也一起吗？”
“我有退路。”
“嘘！痴人说梦。”
司空玄武去厨房找小老太，留他们问长老破解的思路。
落葵第一次这么害怕，像是被死神抱住一样，她一看到小老太，脖子就觉得特别不舒服。
“老人家，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问我做甚？”
“我们从洛邑一路过来，想着也许能帮你找一下家人。”
“我女儿已经找到了，你们都别想打我的主意，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丹丫头最后赶过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
珠儿悄悄告诉她，“落葵不愿意拔草，进破院的屋里逃懒，里头种着胭脂藤，结了黑红色的果子，她给摘了。”
司空玄武也听到珠儿的解释，他观察着小老太诡异的表情和眼神，望着心虚的落葵。
“你跟我出来吧。”
落葵终于能够呼吸，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湿润了，擦干眼泪偷偷吃肉。
无华对司空玄武摇摇头，看来他们根本不可能从长老身上得到任何提示，干脆辞行早点上山才好。
“老者，麻烦了，现在是不是要把她们送去安全的地方？”
“好，好，都跟我来吧！”
所有人跟着老者顺着溪水往上游走，到一个山洞边突然有淡淡的雾气。
“你们要拉住手，一个挨着一个进去，千万别走丢了。”
司空玄武左手牵着老者，右手又是司士帛，他强忍着不适走下去。
接着是无华和叶淳，其他人依次进入洞中，最后面是丹丫头牵着小老太。
所有人进去后就发现眼前白茫茫一片，根本感知不到方向，也无处下脚。
“这是团雾，就这一小段，过去就好了。”
正如长老所说，差不多一刻左右，他们眼前出现了一幅全新的景象。
一个高耸的崖壁遮住天，下面形成天然的房屋，屋前就是潭水，里面鱼群悠然地游动。
“再没有比这里合适的，没有我的指引谁都进不来。”
司空玄武听长者自夸的话，看看四周的地形，有水有鱼很适合避世而居。
司士帛满意地说：“只要她们一个不少，金条我还会给你的。”
公子弃警告道：“若少了一个，天涯海角，你也跑不了，子子孙孙都会被杀。”
“少不了，少不了。”
老者满头大汗，再次清点女孩子的个数。
公子弃很担心柳姬的身体，“你也留在这里，落看好主子。”
司士帛第一个反驳道：“她不去，金钗怎么办？藏宝图了？”
柳姬真的每天都困到睁不开眼，她很想去看看昆仑山，但身体不允许，只得想个好主意。
“落，把包袱给落葵，她身体好，让她去吧。”
公子弃第一个反对道：“不行，她是玄武的人，你对他还有幻想？”
“哼！给你好不好？”柳姬嘲讽地问完，不耐烦地接着解释。
“你要是没能破解藏宝图，还把金钗丢了，怎么跟天子交差？到时候天子和兰王都找你算账？”
落葵原本兴致勃勃地抱着包袱，突然感觉是个烫手的山芋。
“况且，我只相信落葵，无华、叶淳、司士帛和你都是天子的人，若抢走藏宝图，我没有办法跟兰王交差。”
叶淳温柔地蹲下来盯着柳姬说：“既然你把话挑明了，那就应该知道，天子的势力是兰王的千百倍，只要你愿意归顺，我给你作保。”
青茅皱眉问：“你也是来寻宝的？”
“不然呐？游山玩水吗？”
“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从没有说过不寻宝，一切都是你臆想的。”
叶淳走到司空玄武跟前问：“你到底选择哪一边？”
司空玄武冷笑说：“一切言之尚早。”
无华不能让长老听到他们的谋划，一掌把他劈晕，丹丫头接住扶到里面休息。
落葵不愿意爬山辛苦，更害怕百人梯。
“我不要这包袱，给弃公子吧，让他拿着。”
“不行！”
所有人的反对让落葵崩溃。
“要不你们商量一下，看谁比较适合拿着，我不上昆仑山。”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心里盘算，如果自己拿着金钗和藏宝图，那么他就成了公敌，这太危险了。
柳姬异常冷静地说：“有实也会上山，但他不能拿着，因为他太珍贵，兰王不会让他冒险。”
落葵眉头紧皱不解地问：“所以让你拿着？不怕你被人盯着？”
柳姬没有理会落葵，接着对几位公子进行分析。
“玄武身份不明，最终会不会背叛，全看营救司空青龙的结果，也是不可以拿的。”
“青茅和我一样，只是势单力薄，一旦拿在手里会有杀身之祸，我不能让你冒险。”
落葵招招手让柳姬注意到自己。
“落葵我是放心的，她是我最信任的人，而且我知道她有实力可以解决这个难题。”
“可我自己不放心自己！”
司士帛等半天也没提到他，着急问：“那我呐？”
无华笑着说：“你武功那么低就算了，关键是也没有提到我。”
柳姬不耐烦地问：“你们俩跟弃公子有区别吗？”
无华依然笑着说：“区别是我武功高一些。”
公子弃和无华俩人之间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落葵把包袱一打开，取出金钗思索着解决的办法。
“少爷，这金钗你拿着。”
公子弃看着司空玄武手里有了金钗，着急问柳姬理论。
“你看，她根本就不值得你的信赖！”
第230章
“别急，你也有，这是你的。”
落葵拿出一支金钗给司士帛，无华瞬间明白她的意图，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俩人相视一笑，无华默契地拿过去一支金钗。
接着公子弃、叶淳和青茅人手一支。
所有人盯着剩下的两支，落葵把一支戴头上，剩下的最后一支给了青茅。
“你先替有实拿着，我猜他肯定会出现。”
柳姬攥着帕子轻咬下唇，心里佩服落葵的聪明。
“你也是个人精了，怎么想到的。”
“你把金钗全给了我，我就成了靶子，他们六个要对付我一个太容易了。现在每个人都有金钗，各个都是靶子，谁要有异心就得对付六个。”
“可等到了昆仑山，他们都不给你，到时候怎么破解秘密？”
“不用给我，只要他们信任隐士高人就行。”
“破解了秘密后？”
“高人如果只告诉我一个人，那我就有办法把金钗全部拿回来。要是告诉每个人，我活不活得了，还不一定！”
落葵拍拍柳姬的手背说：“谁让你只信任我，我尽力。”
小老太精明地盯着落葵摇头说：“不能信，不能信。”
司空玄武收好金钗说：“我们走吧，再晚天要黑了。”
长老醒来也不敢问，带他们走到山脚下。
叶淳和青茅飞身跃到半山腰，司士帛和公子弃紧随其后。
落葵没有武功是个问题，司空玄武和无华一个挽着一个胳膊，蹬着土石嗖嗖的往上跑。
“啊！”
落葵闭着眼睛，害怕的一顿乱吼。
“到了，睁眼。”
落葵听话的睁眼看着司空玄武，他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叶淳语气沉重地说：“猎人建议我们先在半山腰过夜，明天一早再登山。”
无华不同意道：“天色尚早，如果现在不破解难题，明日也不能继续前行。”
司士帛长吸一口气，平地一跃翻身稳稳抱住崖壁，陡峭的悬崖土石松动，他贴着崖壁往下滑。
公子弃看到他就要跌落，坠入崖下的累累白骨上面，青茅蜻蜓点水般拦腰抱住司士帛，安全回到半山腰的平地上。
落葵看着眼前的白骨浑身寒凉。
“我害怕。”
无华用手遮住她的眼睛，轻轻安慰说：“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司空玄武心里发毛，围着悬崖一周竟然没有一个斜坡，像根柱子一样直耸入天际。
司士帛泄气地说：“百人梯原来指的是这个，这么多人被困死在悬崖下面，我们怎么可能上去？”
叶淳和青茅来找司空玄武商量，他们觉得隐士高人再最初上山的时候，绝对不会有那么高的武功，应该还是有别的路。
太阳落山了他们还没有找到任何线索，被迫生火取暖，围着火依偎在一起。
“我不要背对着白骨，后心虚寒。”
无华带着落葵跟叶淳和青茅对换位置。
“我不要正面对着白骨，我眼睛没处放，醒来一下看到会被吓死。”
不得已他们又跟公子弃和司士帛换位置。
可是落葵怎么都不满意，被司空玄武的眼神压制住，不敢说话。
“早点睡吧，天一亮我们就一起攻崖壁。”
叶淳说完靠着青茅的肩膀闭上眼睛。
长夜难熬，落葵一直在发抖，无华也不能睡着，实在太困，直接把她抱到怀里，搂着她哄睡。
深夜篝火燃尽最后的一点火焰，风轻轻吹起灰烬，一位精瘦的老人走过来，他挨个点了一下，刚好六位公子，不多不少。
“老朽明日就等着你们给我解闷。”
他捡起一根白骨当作拐杖，行走在虚空的路上。
天亮以后落葵最后一个醒来，无华依然捂住她的眼睛。
司空玄武和叶淳联手，玄武先跃到崖壁上当垫脚石，叶淳借着玄武之力再上一截，可惜在玄武支撑不住掉下来的时候，叶淳也快掉下来。
青茅加入他们的计划，确实能再往上爬一段，但没办法解决掉下来的问题。
公子弃和司士帛坐着休息积攒力气，他们也爬了十几次了，可惜一样没能成功。
司空玄武对大家说：“按照现在的情况，我们一起登山，每人稍微错后一点，最后的一个人肯定能登顶。”
“那谁做最后一个，我可以吗？”
司士帛挑衅地看着司空玄武，就连无华都不愿意平白做人的垫脚石。
“你有实力做最后一个吗？”
落葵走到司空玄武身边，看着他们登山时像蚂蚁一样渺小，心里说不出来的舒畅，感觉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干嘛那么麻烦？我昨晚梦到一个老人直接从半空中走过去了。”
“我也梦到。”
“我也是。”
“我也是。”
司空玄武回想昨晚的梦境，该不是他们真的看到了老人，那不是梦境是现实。
抽出剑敲着地面往前走，司空玄武到了昨夜老人离开的地方，一团白雾笼罩过来。
“是团雾，这里有路，不是半空。”
听到司空玄武的话，所有人都很兴奋，他们手牵手在司空玄武的带领下往前走。
一个探空身子不稳，感觉脚下的路越来越窄。
“你们闭上眼睛，一定要脚挨着脚走路。”
这团雾缠着他们不散，一直走一直走，根本就不知道身在何方。
“好香！”
落葵闻到烤肉的味道，她馋的的流口水。
“啊！”
落葵一个分心，人就悬在半空中，幸亏是无华牵着她，不然松手后果不堪设想。
“谁让你乱动！”
整个队伍都在等他们，无华忍不住说了落葵一句，她爬上来就嘤嘤的哭。
公子弃在迷雾中走了太久，他的情绪已经崩溃，“哭什么哭，嚎丧吗？够了，闭嘴！”
司空玄武不得不劝他们冷静下来，整理好焦躁不安的情绪后接着上路。
脚底的风，背后的崖石，眼前白茫茫的雾气，像人生一样迷惘。
终于眼前一片绿意，庄稼地里农夫们正忙的热火朝天，抬头望天昆仑山还是一样难以企及。
司士帛不满地抗议问：“我们怎么又绕到山脚下了？”
司空玄武没有理他直接问农夫这是哪里？
他们也说不上名字，各个像看猴子一样看他们，很快他们就被带到族长家里。
族长上下打量着司空玄武说：“好像一位故人。”
司空玄武恭敬地问：“族长，请问这是哪里？如何才能上到昆仑山？”
族长摇摇头说：“上不去，上不去！”
叶淳心急地问：“族长可曾见过一位老者，看起来瘦得像根麻杆？”
“是他引你们来的？难怪！这里从来没有过外人，你们能进来绝对是他干的好事。”
无华也急着问：“他是谁？”
“你们往前走五里，左拐再走七里，右拐走十一里，再后退十三里，就能看到一座木塔。”
司空玄武算了一下，三十六里山路，他们差不多得走一天。
司士帛头疼地问：“后退的那十三里能不走吗？”
族长乐呵呵地说：“你傻吗？到了就知道了。”
落葵一个人在外面跟农妇们聊天，她们好奇她的衣裳装扮。
公子弃和青茅累到不说话，一个劲的猛灌水，把肚子都喝的溜圆。
族长看天色不早，留他们住一宿，非常热情招待他们，安排明日启程。
第231章
天刚蒙蒙亮他们就出发了，这哪里有路，树木、荆棘、荒草、乱石，时常还有土石松动滚下来，真是险象环生。
“我真的走不动了。”
无华背起精疲力竭的落葵，一步一个深坑地走着。
司空玄武在最前面，他发现脚下的荒草丛生的路越来越泥泞，踩下去很难再拔出来。
“大家小心，有沼泽，落葵下来，不要让无华陷进去。”
所有人都面色暗沉，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心里除了辛苦之外，还考虑怎么能独得金钗和秘密。
落葵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不等她抬起脚来，整个身子就感觉往下沉。
“救命！”
无华一慌没抓住她的手，人瞬间就不见了。
司空玄武和无华提气，尽量让自己平躺下来，他们用双手挖着烂泥。
司士帛嫌弃地说：“婢女而已，无所谓的。”
青茅紧张地说：“她手里有一支金钗。”
公子弃和叶淳瞬间加入拯救落葵的队伍。
青茅和司士帛砍下几根长树枝，怕他们有危险时来不及反应，至少可以让他们拉着树枝上来。
无华终于摸到了手，拽出来发现是司空玄武的，他已经濒临绝望，落葵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公子弃拽到头发，他摸下来金钗就急于离开。
司空玄武用冰冷的语气问：“落葵有一支假的金钗，你确定不救她上来吗？”
公子弃收好金钗，拉着叶淳的手让他碰到落葵，自顾自地走开。
无华双眼通红却无能为力，他怎么都找不到落葵的位置。
“你们让开。”
叶淳等司空玄武把无华拉走，左手用力往下一击，右手全力上提。
青茅横空飞过来抱走落葵，极大地减轻叶淳的负重，让他能够快速离开沼泽地。
无华哭着喊着：“落葵！落葵！”
司空玄武按压落葵的胸腔，直到她重新有了脉搏。
青茅帮着清理干净鼻子和嘴巴，确定有了呼吸之后才让无华靠近。
接下来的路大家走的更沉默，速度也更慢，山上不知名的鸟兽时不时蹿出来，吓他们一跳再迅速离开。
到了族长说的后退的地方，整座山像从中间劈开一样，只剩下一条坡度很陡的小路，草伏在地上，像刚有人经过似的。
“往前走容易前倾栽跟头，都按照族长说的后退着走。”
司士帛不服气，凭什么都得听司空玄武的话，他自己第一个往前走。
陡峭的坡度加上惯性的作用，司士帛越走越快几乎飞起来，一个拐弯头摔下去，整个人像球滚在滑梯上。
公子弃看到这种景象，乖乖背过身子后退着往前走。
无华因为背着落葵，还是走在最后面，等他们到了终点发现，司空玄武在和一位干瘦的老者争吵。
“他们俩吓唬我孙子，说少一个人就会让我的子子孙孙消失，难道不该受罚吗？”
“仙人，山下的长老是您的孙子吗？在下不知多有得罪，还请仙人责罚，看在我们辛劳一场的面子上，不要伤及性命。”
“哼！你们辛劳是你们的事，又不是受我驱使的。”
老者一手提着司士帛，一手提着公子弃，把他们丢进一间破旧的柴房。
“金条都给我留下来，柴火给我填满屋子，做不到的话，今晚就煮你们下饭。”
公子弃和司士帛拿着斧头灰溜溜的去砍柴。
无华凑近问：“仙人，可否帮忙诊治一下这位病人。”
老者数了一下，气得把胡子吹到额头，他提起水桶往落葵身上一倒。
“好哇！你们竟敢骗我，说好的六个人，这丫头从哪里来？”
司空玄武急忙解释道：“她是我的婢女，从不曾离身。”
“法器？”老者揪揪落葵的耳朵，摸摸她的鼻子，“分明就是人，还敢骗我！”
“婢女，我说了，本来就是人，不敢骗仙人。”
“既然你们坏了我的规矩，那就再给你们出个难题，解出来再说。”
众人异口同声问：“什么难题？”
“除了酸甜苦辣咸五味，再找到一味。”
“食物？”
“食物！”
司空玄武和叶淳忙着去思索答案，无华和青茅缠着老者救人。
老者顽皮捏捏落葵的双下巴，扒开她的眼皮，拔乱她又脏又短的头发。
“好玩，好玩！”
青茅笑着说：“她这丫头有趣，活着更好玩，你逗她的话，她一定能让你满意。”
“脏死了，不救，不救！”
公子弃急忙说：“我去给她洗干净，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娃，很好玩。”
“那就等会儿看看再说。”
公子弃抱着落葵找溪水，青茅负责寻找猎物，不远处砍柴的声音传过来，司空玄武挠头想不出来。
叶淳去找司士帛和公子弃商量，老者坐在夕阳下捣药，空气中弥漫着苦味。
“仙人在昆仑山修行多久了？”
老者没有抬头看司空玄武，他边捣药边说：“记不住了，只知道山里的桃子吃过五十六次。”
“仙人真是高寿，容貌气质高雅，完全看不出。”
“拍马屁没用的，小心拍到马腿上，赶紧把答案给我，不然明天我就把你们通通赶走。”
司空玄武讪讪的走开，望着眼前的木塔，三层楼高，找不到入口，每层只有一个小窗口。
“仙人，敢问谁在塔里面？”
“敢问！哈，你还真敢问。”
司空玄武不再试图跟老者说话，他绕着木塔细细查看。
“别去那里，底下埋着九十年的桃花酒，要是沾染你的气息，酒就不好喝了。”
司空玄武这才注意到木塔的东边有一片桃林，他听从老者的话，乖乖走到西边。
无华抱着湿漉漉的落葵回来了，司空玄武急忙生起篝火。
“确实有趣，把她的湿衣裳换下来。”
无华接过老者拿来的青色衣裳，闭着眼睛给落葵换好。
老者自顾自地将捣好的药泥揉成团，再分成三份，用白酒冲开，给无华端过去，看着落葵一点一点咽下去。
与此同时，司空玄武让赶回来的公子们等在旁边，顺便把猎物收拾干净。
落葵被肉香馋的醒过来，无华长舒一口气，他的眼泪快要流下来。
司士帛用匕首割下一块热乎乎的肉，落葵眼馋的问：“帛哥哥，能给我一块吗？”
无华特别无语地看着她，那馋猫的小模样，真的让人无法生气。
太阳落下山头，老者一人离开，他们还没有想到答案，气氛很沉闷。
“少爷？你们怎么了？”
司空玄武没有理她，拧着眉头想答案。
落葵看到司士帛袖子里隐隐的金光，她好奇地凑过来。
“你这里藏着什么？”
司士帛刚把金条都给了老者，心情非常不好，经过落葵的提醒，他也注意到金光，以为是遗漏的金条，急忙掏出来发现是颗鸡蛋。
落葵咽着口水问：“能把鸡蛋给我吃吗？”
司士帛突然来了兴致，他逗落葵说：“除了酸甜苦辣咸，只要你能找到其他的味道，鸡蛋就给你。”
“这还不容易！”
所有人望着落葵，她跑到草丛中，拔了一棵青草很快回来。
“你把鸡蛋给我，我就给你答案。”
第232章
“这是什么？”
“薄荷草！”
“有什么用，你吃一口就知道了，快给我鸡蛋。”
司士帛咬了一口薄荷叶，“呸！好凉！”
落葵趁他不注意把鸡蛋拿走。
司士帛气愤地怒吼：“你戏弄我！”
老者回来见到活蹦乱跳的落葵很喜欢，他捏捏脸蛋，拍拍肩膀，衣裳大小也刚刚好。
“你吵什么？”
司士帛的气焰瞬间熄灭，他恭敬地站到一边不敢发作。
司空玄武拿着薄荷草给老者看。
“这是司士帛找到的答案，凉味！”
老者颇为诧异地望着司士帛，他还是有几分灵气的。
“这草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功效？”
司士帛结结巴巴地说：“薄荷草，能凉快！”
“放屁！”
老者愤怒地盯着所有人，竟敢骗他，真当他老糊涂了。
“是我！”落葵笑的眼睛弯弯的样子很可爱。
老者吃惊地问：“你找到的？不行，这是我给公子们的难题，你解出来不算，除非，除非你再找到一味。”
落葵心想这老者有心为难公子们，如果我很快就给出答案，他不是会很没面子吗？
司空玄武看天就要黑了，很着急地催促落葵。
老者得意地说：“不着急，明天想出来就好，明天傍晚才能破解藏宝图秘密。”
公子弃心急地问：“今天想到不行吗？尽快破解我们就能不打扰仙人修行。”
老者一脸不高兴地说：“急什么？你还怕活不到明天吗？”
落葵一想到明天傍晚才能破解秘密，那就又要在山上住一晚，浑身酸疼难受。
“仙人，我若这次想到了，真的不为难我们吗？”
老者审视地看着落葵问：“这么快就有了答案？”
落葵慌忙摇摇头，谦虚地说：“仙人的问题，高深难解，我一个小丫头，碰对一个已经很难，哪里有那么快。”
“哼！劝你们不要太心急，小心滚下山去。”
晚上山里凉落葵有些发烧，司空玄武给她抱着茅草垫在身下。
叶淳和青茅背靠背撑着剑睡，公子弃和司士帛互相依偎着睡。
半夜所有人都睡着后，无华起来添柴，听到砰砰的声音，他偷偷望过去，原来是司空玄武在练剑。
人世的变化真的很难猜测，当初自己成为孤儿被收留在辟雍时，无依无靠内心恐惧不安，也是这样日夜不停的学习。
无华没有打扰他，默默回来把篝火烧旺，抱起瑟瑟发抖的落葵，让她在自己怀里安睡。
司空玄武听到无华的脚步声，他像偷吃被发现一样慌张。
自己从小被冠以神童的名头，诗书琴剑驾射天文地理无一不通，前途尚且需要家人帮扶，如今想要活命都异常艰难，大哥还不知被关在何处。
无华看到就看到吧，各人修个人的前程，心气顺下来，剑气也平稳下来。
老者坐在树杈上，像个猫头鹰一样，瞪着眼睛观察几位公子。
毫无疑问司空玄武不论谈吐举止都是最出挑的，但他明显无法控制情绪，内功心法不坚定，再雄厚的武功底子也发挥不出来。
公子弃是最阴邪的，他跟谁都淡淡的，像游离在人群之外，可一有利益瞬间扑上去。
叶淳和青茅的感情过于亲密，他们看起来都不情愿寻宝，但又不能拒绝。
所以刚来时他们很着急，发现没有办法之后反倒泰然自若，甚至要搭个雨棚，一幅要住下来的样子。
司士帛很容易被看穿，一脸的贪像，眼睛骨碌碌的到处看，一点发光的小东西都不放过。
他和公子弃砍柴回来的路上，把地上所有的碎宝石捡干净了，这种人东一下西一下，不按常理来，很难有大出息，可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好运。
让老者暗暗叹服的是无华，他其实很着急宝藏的事情，但却表现的一幅冷静不在意的样子，尤其是拿落葵做挡箭牌，差点把他给忽悠过去。
这无华绝对不是一般养在府邸里的公子，他一定吃过很多苦，知道这世上的艰辛，才对婢女落葵的遭遇深有体会，处处帮她护着她。
无华是一个不显山露水低调有城府的人，跟公子弃最大的不同是，眼前的一点得失不会太计较，能够以大局为重，将来的人生一定会有非凡的经历。
老者最后摇摇头，落葵心性未开，还是一团孩子气，就凭借这股子灵气，将来也不会过的太差，只是出身太低，没有什么机会。
“别舞了，你做不到眼里心里只有剑的话，练的再多也是减肥的效果，要提高剑术得一招一式都过眼过脑。”
司空玄武听到老者的指点，脑子里的思绪被打乱，他过于心浮气躁，脑子一刻也闲不下来，要看着自己的招式反思修正实在是太难。
“过来，跟我喝一口。”
司空玄武嗖的一声上树，坐到老者身边。
“心绪不宁，一般剑法还能修炼，要是高一些的武功心法，你现在早已走火入魔了。”
“多谢仙人指点。”
“你别打断我嘛！昆仑山是修炼圣地，你要先修心，练习吞吐之术。”
老者给司空玄武做了个示范，就是非常简单的深呼吸。
“脑子里什么都不要想，就感受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呼吸的，每天做足十二时辰，等你能稳住呼吸以后，功力自然大增。”
“仙人可是逗在下取乐呐？”
“胡说，我是看你用功，好意提醒你，他们问我，我还不讲了。”
“可这呼吸跟剑术，似乎没有关系。”
“你可真是笨啊！呼吸跟什么没关系，你试试不吸气，能活不？”
“这人啊，很奇怪，你让他静心做一件事情，他能做好了，你要是催他，像使唤老黄牛一样，他就做不好。为什么？呼吸不畅啊！”
“我知道了，像小时候背书，夫子打骂记不住，自己安静下来很快就会了。”
“说了，别打断我，我都记不住要讲什么了。”
“哦！这练剑是为了博弈，你心浮气躁招招致命，必然会露出破绽。不如静心应对，观察对手的一招一式，全力迎战之余，还能猜到对手的后招，提前化解危机，云淡风轻就能制服一切。”
“我说的不对吗？你也不吭声！”
司空玄武急忙点头说：“仙人说的对，在下受教了。”
“往后你要多向无华学习，不显山不露水，不招人妒恨，能多低调就多低调。”
“武功底子在这群人里面，你是最好的，招式也是很不错的，青茅的路数是天家侍卫的秘招，他不是能随意选择左右人生的人，你不一样，司空府不能没落。”
“多谢仙人鼓励！”
“走吧，我要眯会，听着你在我耳边喘粗气，我就心累脑子疼。”
“在下一定谨记仙人教诲，学会控制住呼吸。”
司空玄武从树上下来，走到篝火边回头刚好能望到老者，他原来一直都在观察我们，这是为什么？
无华轻轻提醒道：“茅草边着火了。”
司空玄武这才看到自己给落葵铺在地上的茅草，因为篝火太旺烧起来，他急忙扑灭火焰。
落葵要睡在上面估计会受伤，为什么会犯这样的错？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茅草着火？司空玄武陷入沉思。
第233章
他根本就没有活在当下，脑子里想着过去和将来，念着大哥和家人，怎么会考虑到茅草距离篝火太近。
如果不能活在当下，眼睛是看不到问题的，等火势蔓延再处理，牺牲就在所难免。
司空玄武感觉浑身湿透，身子冷的透骨。
天渐渐亮了，他整晚都在胡思乱想，呼吸越来越混乱，竟然感染了风寒。
青茅和叶淳轮流照顾司空玄武，无华带着落葵去找老者验证答案，司士帛和公子弃等在一边。
落葵拿着她的小葫芦，里面有一些粉末，递给老者尝试味道。
老者闻了一下，楞了一会儿问：“花椒？”
“这花椒闻起来是挺香的，但吃起来会让人嘴麻。”
无华在一边解释说：“麻味！”
老者上下打量着落葵，难道是自己小瞧了她？
“你这葫芦是哪里来的？”
落葵心虚地说：“随身带的。”
“那你昨晚就有了答案，故意今早才告诉我？”
“不是的，昨晚没想到。”
司士帛着急帮落葵说：“仙人不能出尔反尔，这丫头的答案不错，什么时候想到什么时候给你，难不成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小兔崽子，我让你无礼！”
老者徒手把司士帛倒拎起来，任由他胡乱挣扎，脚底的穴位按了一下，立马闭嘴发不出声音。
无华不卑不亢地行礼问道：“仙人若不满意这个答案，不妨再出题考考我们，何必跟小辈动气？容易伤身。”
老者瞥一眼公子弃，他像只豹子一样窥探伺机而动。
“这是你自己选的，好！那就再找一味！”
落葵戳戳无华的后背，提醒他自己已经没有办法了。
无华把手伸到后面，挽住落葵的手。
“要是三天之内找不到，抬头看看昆仑山，哪儿来的给我回哪儿去。”
无华面不改色地说：“好的，我们一定遵守承诺，还请仙人作证。”
“哼！”
老者听出来无华是变相说他不守承诺，一脸不开心地转身离开。
公子弃不满意地指责道：“你有什么权利替我们做决定？”
“不知弃公子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落葵站到无华前面冲公子弃说：“刚仙人看你，你又不说，现在耍横，谁怕！把金钗还我。”
公子弃没有理会落葵，一把将司士帛放倒，让他平躺下来休息。
“别别别！你要把他放平了，等会断气你给他续命。”
公子弃抬头看着坐在树枝上的老者，无计可施只能又把司士帛倒立起来。
“你知不知道我手里有两支金钗，一支是真的，一支是假的，你就不怕夺走的是假的，到时候功亏一篑！”
落葵从袖子里拿出另一支金钗，瞪着公子弃威胁他。
“你以为拿走我的金钗有用吗？你就不怕成为众矢之的！”
公子弃丢开司士帛的腿，正对着落葵说：“你的无华弟弟没有告诉你，金钗在他手里吗？”
落葵怒气冲冲来找无华，他正在和叶淳商量搭个小茅草房，能够避雨挡风。
青茅已经出去打猎，顺便给司空玄武挖草药。
“把金钗还我！”
叶淳避开落葵的怒火，过去查看司士帛的情况。
无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什么金钗？”
“你和弃公子一样，救我就是为了金钗！”
“你别拿我跟他比，小心我让你和柳姬一样不自由！”
“少跟我横，我才不怕你，别忘了，我是玄武的婢女。”
“你也别忘了，我是晋国府的大公子，我要他把你给我，你觉得他敢说不吗？”
“跟我摆谱，我要告诉所有人，是你拿走我的金钗，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你的金钗，你给我看看，这是谁的金钗！”
无华拿出一支金钗在落葵眼前晃晃。
“分明就是我的！弃公子说是你拿走的。”
“你的？看看这里写的什么！”
落葵拿过来仔细检查发现，金钗的背面刻着两个小字，这是无华之前送她那支，被识破了怎么办？
“就是我的。”
落葵脸红地转身要走，被无华拦住去路。
“你不是说蓝姑娘拿走了吗？”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耍赖是吧！把临风的金钗给我。”
“没有，没有。”
无华攥着落葵的手腕不准她逃避。
“我忘了你不识字，这金钗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落葵见没有办法了，她把金钗递给无华，无华不肯接过去。
“你不是说是你的吗？拿走了就不准退回来。这不是你想要就要，想退就退的东西。”
“那你想干嘛？”
“把你一样东西给我！”
“交换吗？”
“对！还有临风的金钗也必须给我。”
“我没有，我身上就只有这个贵重的东西。”
无华看到落葵给他司空玄武的玉佩，气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可真厉害，主子贴身玉佩都给你，你们到底怎么了？古古怪怪的样子！”
“少爷误会他喜欢的人是我。”
“我看了玉佩也误会，说你们到底怎么了？”
“没有啊！”
无华转身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司空玄武，落葵气愤地拽着他的衣袖。
“你干嘛？”
“刚才你替我吵弃公子，现在又替玄武吵我，你到底喜欢谁？”
落葵给他一个白眼，坐到司空玄武身边，摸摸额头还是很烫。
“你说啊！”
落葵推开无华不耐烦地说：“你要这么闲就去想答案，我是没了主意的，你可别指望我。”
“除了我的金钗，谁的都不能拿，玉佩也不能知道嘛！”
“凭什么？他们赏我的，我就要拿。”
“凭什么赏你这么贵重的东西？那是示好，是钟意你的意思。”
“所以你喜欢我喽！”
“你！”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可不可以去捕条鱼，我没吃东西，好饿啊！”
无华说半天被她一个可怜的眼神打败，乖乖去小溪里捞鱼。
公子弃自始至终都在观战，他冷笑着问：“无华和玄武会不会为了你大打出手？”
“你好奇吗？”
落葵嬉皮笑脸地说：“我觉得你和少爷比较容易互殴，不过据我所知，朱雀、蔺棘，还有勾陈，都对柳姬垂涎三尺。”
“哦！给你个忠告，不要一次对阵太多敌人，你打不过来的。”
公子弃的眼神让落葵心里发毛，她撩起头发挽上去，装作不注意他的样子。
叶淳陪着老者在树下喝酒，打听昆仑山上隐士的踪迹，以及上山的道路。
“我说孩子，你还是死心吧，这昆仑山上住着神仙，光结界就有三十六重，你想上去，做梦吧！”
叶淳不泄气接着问：“仙人可知隐士高人住在哪里？”
“不可说，不可说。总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到底是陪我饮酒，还是闲话家常的？”
“饮酒，饮酒，仙人多喝几口，心情好了，就把司士帛给放了吧，他也挺可怜的。”
“好说，好说，等启明星出来他的穴位自然就解除。”
“那不得到明天早上。”
“哎呀！可不是，刚好十二个时辰，要不是看他年纪小，我非让他受够十二个月才行。”
叶淳和公子弃心想这老者真不好惹，落葵相反很开心，在这里大家一样吃苦受累。
“仙人可愿意？”
老者砰的一声丢开酒尊，打断叶淳的话。
第234章
“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
老者拼命摇头拒绝叶淳的提议，连听都不肯听一下，瞬间凭空消失。
落葵惊叹道：“天呐！他武功这么好？”
三天转眼就过去了，答案还没有找到，司士帛和公子弃都在抱怨无华。
叶淳盯着夕阳的余晖松一口气说：“如果下山的话，是不是得有人负责背玄武，他这一病可真是凶险。”
落葵心疼地说：“是啊！司空府经历巨变，他一直强撑着，不过病的真不是时候。”
无华嘴脸微扬笑着问：“生病还得挑时候吗？”
落葵拿着一块熟肉去找老者，他依然坐在树枝上。
“我说仙人，你一天到晚是在监视我们，还是给木塔守关呐？”
“小屁孩懂什么，有答案了？”
“我不懂，也没答案，只是仙人三天不变姿势，就不怕有人从你身后的桃林偷袭吗？”
老者愣了一下，回头看着山风吹着桃林，扑簌簌的青桃掉下来。
“糟了！”
落葵紧张地看着老者，无华冲过来护住她。
“我的小桃子。”
老者把地上的果子捡起来，可惜不舍的丢进一个破罐子里。
青茅突然发问：“你们闻到有什么味道没？”
落葵惊喜地喊道：“糊了！就是这个味。”
“仙人，仙人，我找到答案了。”
落葵拽着老者非让他尝试被烤糊的鸡肉，老者嫌弃地说：“焦糊味也算？”
“算！”
无华轻轻一笑，这丫头真是鬼机灵，最后关头把问题给解决了。
“行吧！我看这天刚刚好，太阳落下去了，月亮还没有升起来，这才是苍天原本的样貌，我想高人应该会愿意见你。”
落葵看老者指着自己，吃惊地问：“见我？”
“嗯！”
无华和青茅拿出他们的金钗给落葵，叶淳把司空玄武的也一起给她。
老者嘟嘟囔囔不满地说：“那两小子神神秘秘的，到底在干什么？”
落葵兴奋地跑到悬崖边问公子弃和司士帛要金钗，他们跟着回到木塔旁边。
司空玄武强撑着站起来，看着老者将木塔的门打开，落葵一个人有些恐惧地进去。
木塔里面逼仄压抑，进去后中间是一个小房间，有一张空茶几，旁边是又陡又窄的楼梯，上去二层也有一个小房间，门是从外面锁着的，再往上就是塔顶，爬上去能透过窗口看到昆仑山顶。
落葵没有找到任何高人，又下到二层，门打开着，有一位须发全白的老人趴在案几上。
借着窗口的光线，大着胆子闯进去，推推老人的胳膊没有反应，落葵好奇地摸摸压在案几下面的胡须，感觉手上黏黏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啊！”
落葵吓得从房间跑出去，直接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老者看到惊慌的落葵匆忙进入木塔，忽然木塔的门被关上。
无华和司空玄武随即抽剑和偷袭的蒙面人缠斗在一起，青茅和叶淳联手对抗敌人，落葵没处躲藏躺在地上装死。
司士帛和公子弃一路小跑避开袭击，只顾得刨桃林下的地窖，果然有个秘密通道。
落葵挪到地窖旁躲进去，发现里面又深又宽敞，一路尾随他们竟然见到司马无忌。
“无忌，你怎么在这里？”
司马无忌明显很意外，她微笑着问：“落葵姐姐，就你一个人吗？”
“是啊！你也一个人吗？这里好危险，你要赶紧躲起来。”
“落葵姐姐，我好害怕。”
“别怕！有我。”
落葵还没有说完，刚靠近司马无忌没看清楚她身后的人，就被她一掌打在脖颈晕过去。
司马无敌从后面走出来，把落葵身上的金钗全部拿走，用藏宝图包起来双手恭敬地献给天子。
司士帛和公子弃帮着挑出无华那支假金钗，勾陈跟在真正的天子之师旁边，双手捧着一块一尺见方的素色锦帕。
大司马心满意足地说：“天子，如今洛书和藏宝图都已经到手，天下再无忧患。”
天子冷哼一声，嘲讽地说：“予一人要的东西，还从未失手过。想要争天下，不自量力。”
天子之师谨慎地说：“天子不可大意，洛书乃上古神书，金鸡刚从洛水叼出来，就被千万里之外的高人召唤去，若不尽快破解天书，习得上古绝学，一切都是枉然。”
天子能得到洛书和藏宝图全赖天子之师的功劳，他恭敬地询问道：“夫子，可有妙计？”
“兰王和支持他的人都深藏不露，这次他落了下风，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费心找寻，莫若引蛇出洞。”
“怎么说？”
“司空青龙是招死棋，纯粹是用来牵制司空玄武，柳姬是明棋不会被重用，青茅只是个小卒。”
天子之师微微颔首接着说：“弃公子和帛公子还要再辛苦一下，想办法搞清楚有实的踪迹，那是兰王的命根子。”
公子弃和司士帛立马恭敬地遵命。
司马无忌自告奋勇要跟着他们一起去冒险，被大司马厉声斥责。
司马无敌保证会和匪首联手，秘密追踪有实踪迹，并处理掉兰王在各地的势力。
天子如释重负说：“大司马教子有方，不仅无敌和带刀能为予一人尽力，连无忌这个小丫头都这么贴心。”
“天子谬赞，老臣愿为天子肝脑涂地。”
“好好，知道你司马一门的忠心。”
天子转头对勾陈说：“后生可畏，真是不愧对你师父的教诲，洛水漫灌的危险解决的很好，看来这天下不止司空一府能治水造城。”
“多谢天子信赖，臣一定万死不辞！”
天子看着薄雾升起，大司士立刻建议回洛邑。
司徒孟让侍卫们准备好轿子，由天子左手拿着洛书，右手拿着藏宝图，登上简易的轿子。
大司马在前面开路，大司士和天子之师跟在轿子后面，最后是司马无敌断尾。
司马无忌露出匕首准备把落葵杀死，司马无敌立刻阻止她。
“一个婢女而已，留着无碍！”
“哥哥忘记了吗？当初是她帮我躲过殷孽的纠缠。”
“那更不应该杀了！”
“错！这才是我要杀她的原因。细读史书，世事往往成于一人，也毁于一人。”
“你也太高看她了，那都是天下的奇人奇才，像天子之师一样的圣人。”
黑影攒动公子弃急忙赶走司马兄妹，和司士帛一起对抗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不像是天子安排的，因为他们的招式非常独特，从未曾见识过。
跟着黑衣人出现的还有一双双幽蓝的眼睛，它们隐身在灌木丛中，发出一声声闷响。
司士帛招架不住了，他惊恐地说：“有狼，小心！”
公子弃随身带着四五把匕首，每到被逼近无法抵御时，他就拿出一把偷袭。
就在俩人快要被降服时，有实突然现身，他带着的遥遥用暗箭羽星将敌人全部击退。
公子弃抱着落葵跟着有实赶回去救其他人，蒙面人已经被击退，不过青茅全身筋脉俱断，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有实用内力护住青茅的心脉，叶淳满面泪痕痛不欲生，被司空玄武抱住。
“天子把青茅伤的这么重，是要逼兰王发难！”
第235章
司士帛反驳问：“他们都蒙着面，你怎么知道是天子的旨意？”
有实反问：“除了天子，谁会放过各大公子不杀，单单攻击一个江湖小子？”
公子弃不服气地质问：“难道我们就该死吗？”
有实站起来，遥遥接着给青茅疗伤。
“如果不是天子的人，他会放过你们吗？随便杀个沃国、晋国、司士的大公子，这天下不就更热闹了？”
木塔的门咯吱一声被打开，老者脚步蹒跚，面容憔悴。
落葵醒来后急忙解释道：“高人不是我杀的，我刚进去的时候，二楼的门是锁着的，等我下来时门才开着，我发誓真的不是我。”
司士帛急切地问：“除了门，木塔还有进入的通道吗？刚才有两波人偷袭我们，会不会是他们杀的？”
落葵摇头说：“木塔上面除了小小的窗口再没有任何途径可以进入。”
公子弃笃定的说：“那就只有你进去过！”
“可真的不是我！”
“除了你，谁会在密封的木塔里面杀人？明明就是你。”
无华将落葵挡在身后问：“弃公子为何如此激动？难道是害怕自己被怀疑吗？你们刚刚是如何找到地窖里的暗道？”
“就我们几个人，我当然害怕被怀疑，况且刚刚高人被害时，我们都在现场，一个也没有少，只有落葵有机会杀人。”
司空玄武猛烈的一阵咳嗽，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老者缓缓走近帮他把脉，用内力驱动体内的湿毒排出体外，又将银针扎入司空玄武双手的虎口处，让他闭气养神。
遥遥背后忽然升起一股热气，老者通过渡气的方式给她加强功力，让青茅可以稍稍好受一些。
“都别争了，她是没有能力杀死隐士高人的，不过你们是怎么找到地窖的？”
司士帛急忙解释道：“仙人一直说下面埋着好酒，我们就想着能躲进去也不错。”
落葵毫不客气地揭穿他们道：“你们分明有鬼，刚刚在密道里，只有我一个人晕倒。”
“那是蒙面人。”
“才不是，我看到司马无忌。”
“你看花眼了吧！”
司空玄武让落葵安静下来，司士帛也不再反驳。
“仙人，全是因为我们的打扰，才让隐士高人遭难，践踏了这片世外净土。敢问仙人今后的打算，可想过跟我们一起上路寻宝？”
老者盯着司空玄武的眼睛，看到他真诚的歉意和想弥补的心情，内心激荡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司士帛和公子弃肯定是动过手脚，问了不说也是白问，不如就如实说吧。
“我乃隆虑山隐士，受洛书召唤特来护持，奈何昆仑山隐士高人护书不利，反而受到夺书之人的反噬丧命，既然洛书已归他人，我便回山清修。”
无华和公子弃听到隆虑山后双眼放光，他们不觉都往前迈了一步。
公子弃先问：“仙人既是隆虑山隐士，敢问家在何方？可曾去过沃国？”
无华耐心地等着老者的答案，不过老者并没有回答他们，而是指着昆仑山的雪顶，让他们看黑夜中的雪光。
“三月后是秋冬交替的时辰，山中法器尽数归山，既然你们已经丢了藏宝图，也没有什么事情，不妨等等看，有没有可能和一两件法器有缘的。”
司空玄武突然想到临风说的三个月后来接落葵，难道他是想要这昆仑山中的法器？
有实从人群中脱颖而出，他恭敬地行礼问安。
“在下父亲是兰王，想来仙人是十几年前，因为天下动乱避难隆虑山的隐士，仙人可否告知在下名号？”
“兰王！”老者摇摇头说：“俗世已远，隆虑山中的兰花清幽从不称王，你心太切，还是不要多做耽误，早点归去复命才好。”
老者听到兰王后不着急回去，让叶淳把青茅抱进柴房，由他亲自看护，无华和公子弃待在外面替老者守关。
突然的偷袭让他们无计可施也无路可走，有实带着遥遥回去复命，不顾危险连夜下山。
司士帛和公子弃在青茅情况稳定后，和司空玄武商定，由他们俩人下山接柳姬和婢女们上山。
山上这群年轻的男男女女，老者独独对纯钧兴趣浓厚，落葵感觉有些失落，常常偷听他们的谈话。
一日清晨降温，落葵被冻醒后再也睡不着，她蹑手蹑脚走到桃林边，果然老者和纯钧都在。
老者问纯钧：“姑娘出生时赤堇山破，若耶江水干涸，闪电雷鸣交织，蛟龙游戏大雨之中，你可知为何？”
纯钧摇摇头说：“不知，娘亲只说不能见父亲。”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打铁铸剑的大师。”
“可是欧冶子？”
“正是家父。”
“仙人可知为何我出生时会有那样的动静？”
“姑娘不要心急，很快就会有答案，到时候赤堇山会闭合如初，若耶江也会波涛再起。”
落葵听的晕晕乎乎，她猜测老者一定是能掐会算，厚着脸皮求道：“仙人，可知道我出生时是什么样子？父母双亲在哪里？”
老者笑着赶走落葵，指着纯钧说：“你以为各个都是她这样不凡的人吗？”
落葵瞬间气馁，曾经的小士嘲讽她，现在的老者也是一样，柳姬和纯钧是遗落世间的珍宝，我就是踩在脚底的尘埃。
这些日子丹丫头处处找落葵的麻烦，司空玄武又有了新的婢女，没有护好金钗没脸面对柳姬，和珠儿向来不和，她像个多余的人一样，悲喜就算写在脸上也没有人看。
而公子们除了青茅病着，其他人都严格按照老者的吩咐完成他们的修习，司空玄武尤其刻苦用功。
早课做完落葵和纯钧服侍司空玄武洗漱，因为纯钧年龄最小，玄武几乎不对她挑剔，所有的坏情绪全部给了落葵。
“这剑用的磨手，你是不是又逃懒。”
落葵心情低落地反驳说：“我没有，昨晚用松油擦了三遍，是你手磨破了皮，怎么用都疼，休息几天别练剑就好了。”
“这辈子都不拿剑，永远不磨手行不行？”
纯钧见主子生气，默默把剑拿走，到溪边磨剑。
落葵忍着眼泪把早上烤的鱼给司空玄武吃，她自己低头走向篝火边，不小心撞上无华，无华直接把手里的鸡腿给了她。
原本没有什么胃口的她，双眼放光开心地张口，背后猛地受到一击，幸好脚底用力没有摔倒下去，可惜鸡腿掉落地上，刚好被踩在脚下。
“谁这么不长眼，一早就挡路。”
落葵回头看到丹丫头拿着竹筒，满腹委屈终于有了发泄口，谁让你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我。
只见落葵撸起袖子，露出溜圆的小臂，像饿狼一样扑向丹丫头，丹丫头轻轻一躲，从后面揪住落葵的领子，俩人扭到在一起，无华和司空玄武急忙赶来劝架。
老者一把将俩人分开，恶狠狠地盯着丹丫头说：“不要欺人太甚。”
落葵用指甲和牙齿把丹丫头的衣裳扯烂，让她一副狼狈的样子，不过自己浑身没有挂一丝彩，却从头疼到脚底板，这个暗亏吃的莫名其妙。
第236章
司空玄武自然又是好一顿训斥，没有一个人肯为她说一句话，就连柳姬亲眼看到是丹丫头最先挑衅，也没有稍稍为她辩解一下，心寒郁闷的她跑去柴房生闷气。
司士帛此时坐在初阳的光芒里，得意地奚落青茅道：“殷孽瘸了，青茅瘫了，真可怜，要是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叶淳气得双眼通红，他一刻不停安慰开导青茅，尚未让他有一丝生的**，现在司士帛却冷嘲热讽让他去死。
咯吱人落葵擅长，她的邪火刚好没处安放，直接怼上去说：“是啊，身体发肤完好的才配活着，像你这种秃子，是不是早该回娘胎？”
“臭丫头，我撕烂你的嘴！割光你的头发！”
落葵做个鬼脸，按住青茅的手臂，给他轻轻按摩。
有叶淳在场司士帛不好耍狠，他盯着落葵威胁道：“你最好不要落单！”
等司士帛走后叶淳劝落葵说：“你为什么要招惹他？”
“是吧，我就是傻，连你叶淳公子都不轻易得罪的人，我直接指着鼻子骂！”
叶淳笑得咧开嘴，眼睛弯弯的，晨晖照进眼睛里，像有一道光射进落葵心里。
青茅的嘴角微微上扬，别过脸去不看叶淳。
“反正主子都是要教训的，也不多这一句，骂痛快了再说。”
无华安抚好丹丫头，跟老者聊完呼吸之道，急匆匆赶来安慰落葵。
看着三人挤在柴房里笑得畅快，心里暗暗又灰了几分，扭头直接走人。
今早的朝霞特别迷人，久久没有散去，每个人脸上都像镀金一般。
“仙人，法器会不会在今天出现？”
老者审视地看着公子弃和柳姬，俩人的眼角眉梢全是失望，强撑的精神不堪一击。
“弃公子这是怎么了，自从柳姬姑娘来后，你的神情一日差过一日。”
公子弃掩饰地咳嗽两声说：“这几日偶感风寒，身上不太舒服，精神也疲倦一些。”
柳姬神色清冷地问：“仙人，这昆仑山几时能上去？”
清铃铃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传过，五光十色的法宝像拖着尾巴的流星一样飞来。
柳姬纵身一跃随着法器飞去，公子弃诧异地追在后面，他不知道柳姬几时竟然有了如此了得的武功。
一阵纷乱的拦截和抢夺，最终精疲力尽的众人却几乎没有任何收获，唯独纯钧手里拿着一块炭石，毫无用处。
司士帛生气地说：“白白浪费三个月的时间，让我们好一顿苦等。”
落葵兴奋地看到临风来了，她跑过去围着临风打转，笑的一脸灿烂。
司空玄武接过纯钧给他的炭石，小心地收进袖子里。
“有什么用，给我也是白扔掉。”
叶淳微微颔首低眉说：“所以才没有给你。”
司士帛今天第二次被怼了，心气不顺脾气就快控制不住。
忽然司空玄武看到成群结队的乌鸦飞来，绕着司士帛就是一通乱啄，吓得他用袖子蒙住头。
呼啦啦的宝石掉出来，最后被乌鸦全部衔走。
公子弃惊叹于乌鸦的聪明，他刚想问老者才发现，老者踪迹全无。
“这乌鸦怎么知道帛兄身上有宝石？仙人又去哪里了？”
无华望着远处慢悠悠地说：“我猜是去追法宝了，或者怕兰王的人武功太高，抢走太多宝物。”
柳姬也望着天边，刚才有实、遥遥、蜂王、蝶主，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全部从眼前飞过，他们武功很好，应该会有所收获！
临风没有多余的客气，直接问司空玄武要落葵的死契。
司空玄武心里虽有不舍，但他已经没有居所，每日风餐露宿，没道理让落葵天天跟着，况且她也更愿意和临风在一起。
“这契约我今日就撕毁，从今往后你再不是我的婢女，司徒府的贱籍就算不能改变，但不会再有人买卖你。”
落葵热泪盈眶，她把双臂上的臂环拿下来，还给司空玄武，从今往后他们再无瓜葛。
和落葵的兴喜相反，司空玄武的心被揪着疼。
这些日子在昆仑山修炼，每日被仙气蒸腾洗礼，身上的蛊毒渐渐驱散。
回忆起往日的点点滴滴，他很后悔没有好好对待她。
其中最后悔的是当初年少，为了面子竟然生生砍下她半个耳朵，让她此生都不能做个完整的人。
内心的愧疚和不舍交织，让他无法再面对落葵，慌慌张张地逃进桃林。
无华则完全不能接受落葵的离开，他的生命就像被剥离出去一块，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过去的每一天都属于他们，是自己年幼的见证，如果落葵走了，无华也就彻底长大了。
“不行，我不准你走！”
“凭什么？”
“我不准！”
“我非要走。”
“不行。”
临风推开无华想要牵落葵的手，司空玄武扶住精神恍惚的无华。
“不可以！”
无华挑衅临风要动手，被丹丫头拖住。
“少爷，不要，你是无华君，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司士帛和公子弃的眼神充满鄙视，叶淳的表情有点复杂，他们都以为无华只是把落葵当作玩物，无事逗弄的婢女。
“你跟我来。”
无华可怜兮兮地跟着落葵走到桃林边。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说什么？”
“你身上的图腾！”
落葵扭扭捏捏地指指无华的后背，轻声说：“我服侍过你更衣，在司徒府老宅的时候。”
“所以呢？”
“我不会戳穿你，你是晋国府公子，我们有云泥之别。”
无华受伤地问：“你这么说的意思呐？威胁我吗？”
“不是的，你能替我保守秘密吗？”
“什么？”
“我没有孩子。”
“哼！”
“你同意吗？”
无华点点头说：“放心吧！”
“丹丫头有古怪，你多防着她一点。”
“如果你不走，是不是就不会说？”
“肯定啊，我是好心提醒，保不齐你还以为我是任性，故意挑拨离间呐！”
“我倒希望！”
“其实我跟她从来就不合，我还是怀疑她杀了朱丫头。”
“说够了吗？”
“你对我超好，如果没有临风哥哥，我一定会和你在一起。”
“求你了，不要再说了，就跟你的亲哥哥走吧！”
落葵恋恋不舍地一步一回头，她突然停住脚步说：“其实，我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临风不是我的亲哥哥，我们从小定了娃娃亲，我不想骗你。”
“什么？”
无华一把攥住落葵的手，她皱着眉头说：“疼！”
“你要和临风成亲？你不回来了？”
“疼！”
临风原本在和青茅聊天，青茅拜托他照顾绿篱，听到落葵的声音，他瞬间出现护住她。
“松手！”
无华冷笑一声说：“她有我的孩子。”
落葵急忙否定摆手。
“你敢说你没有孩子吗？”
“不是的，哦，是临风的！”
临风诧异地问：“我的？”
落葵慌张地望一眼柳姬，心急地解释说：“原本我想孩子是无华的挺好，可以在晋国府长大，现在我觉得在乡野长大更好。”
临风不理无华气愤地问：“孩子到底是谁的？”
“我的！”
“你自己能有孩子？”
“我做梦梦到的，然后就有了。”
临风无力反驳，把拳头攥得紧紧的，杀气腾腾地盯着无华。
第237章
“是我的！”
无华挑衅的眼神越来越明显，俩人眼看着就要打起来，司空玄武强制让他冷静下来。
“你是晋国府的公子，你自己的身份，晋国的颜面，多少要顾及一些，不可为个婢女失了分寸。”
“那又如何？”
“你不打算娶妻了吗？若今日闹开了，将来哪个国君会舍得把女儿嫁给你？”
“我只要落葵！”
“你做不到！”
“你做不到，就认为所有人都做不到吗？我要定了！”
公子弃脸上的笑容让无华冷静下来，各色蝴蝶飞来围着纯钧，这一奇观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不要走，求求你！”
落葵看到无华眼角的泪珠，瞬间崩溃大哭，临风紧张地牵紧她的手。
“我们回虢国，你做木樨的婢女，我做侍卫，简单地过一辈子。”
落葵涕不成声，司空玄武急忙让他们离开，再纠缠下去更复杂，不如快刀斩乱麻。
无华近乎乞求的态度，让丹丫头眼红痛恨。
柳姬一言不发，用眼角的余光送落葵远去，她不知为什么心在滴血。
“你出汗了，落，给你主子擦擦。”
公子弃发觉柳姬的异样，扶她到旁边休息。
纯钧被人盯着难受，躲到司空玄武身后。
叶淳把青茅抱进木塔里面，他准备等青茅伤势痊愈再离开。
司士帛扯着被乌鸦啄破的衣裳，寒酸局促地坐立不安。
司空玄武还在开解无华，“你是君子，要做到超然物外！”
“落葵不是物品！”
“她婢女！”
“那又如何？”
“就算是女公子，你都不可以沉溺在情绪中，如此失态让人耻笑！”
“我做君子就要切断七情六欲吗？”
“不！你要克制，要理智，事实无法改变，你就要尽快接受。”
“我做不到，做不到！”
丹丫头看到司空玄武的眼神，搀扶着无华的胳膊，让他坐到篝火边安静一下。
每当火炭落入灰烬中，火红的炭石很快就熄灭，渐渐融为灰烬。
无华自问：“是应该怨恨炭石没了火热的心，还是要怨恨灰烬的吞噬？”
叶淳实在看不下去，对着失魂落魄的无华当头棒喝道：“你要接受不了，就去追，没有人拦着你！”
司空玄武急忙反驳道：“你怎么能纵容他？”
“人就活一辈子，匆匆几十年，干嘛非要被尘世世俗束缚住！”
“难道你会放弃祭公府公子的身份吗？你不要侍奉父母双亲，跟着一个婢女私奔吗？”
叶淳从小就生在权力的漩涡中，他看惯了父亲无可奈何的选择，也接受世家公子的责任，可他自己每时每刻活得虚张声势，到底有多累他都说不出来。
“祭公府嫡公子有五位，各个虎视眈眈，他们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也会守好父母双亲，我一个小公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你胡说！祭公没有你，哪来的安稳太平？”
“可我呐？就活该日日如履薄冰！”
司空玄武回头看着司士帛和公子弃，他们脸上笼罩着一层乌云。
“我们谁不是这么活着？父母养大我们，不就应该为他们肝脑涂地吗？”
叶淳冷漠地说：“我已经做够了，你们走吧，我不下山。”
司士帛一脸惊恐地问：“天子责罚该如何是好？”
青茅紧张地从木塔里面喊道：“你走！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司空玄武一脸不解地问：“为什么？现在天下太平，黎民安居乐业，堂堂祭公府公子避世隐居！你是厌弃天子的天下吗？你是不愿做天子的臣民吗？你想过祭公府的境遇会变成什么样吗？”
柳姬颤抖着站起来冷笑着说：“好个无情的人，你满脑子伦理纲常，宗族世家，就不准别人深情？君子是什么？侠士是什么？抛弃自己心爱的人吗？”
司空玄武转身对纯钧吩咐道：“把篝火熄灭，我们要下山了，你们想干嘛就干嘛吧！与我何干！”
柳姬扶着落跟着下山要和司空玄武再理论个清楚。
接着是司士帛催着珍儿和珠儿走，丹丫头扶着恍恍惚惚的无华紧随其后。
公子弃先用脚把篝火踢翻，又用剑鞘拨弄土石掩埋火苗。
“你先走吧，我把火熄灭就下去。”
纯钧以为公子弃还有话跟叶淳讲，便匆匆跑着离开。
司空玄武最先到达山脚下，看到落葵等在前面，哭得一塌糊涂。
“这是无华送我的金钗，临风哥哥不让我要。”
落葵偷偷看一眼临风，十分不舍地把金钗给了司空玄武。
“这是司士帛给我的金色鸡蛋，还给他还不如给少爷吃了补身子。”
落葵把鸡蛋塞给司空玄武，看到后面无华故意躲着的身影，不再多说一句话，边擦眼泪边跟临风离开。
无华把之前从落葵那里拿来的玉佩还给司空玄武，将金钗丢进潭水里。
司空玄武骤然发现眼前一阵火光，山上的秋风卷着火苗像把整个昆仑山吞下。
“是你，为什么？”
面对司空玄武的质问，走在最后的公子弃面不改色的说：“兰王的人既然都来了，那就不要走了。”
“可是叶淳和青茅还在山上！”
“那是他们自找的。”
司士帛推开司空玄武，指着他身后的司马无敌和司马带刀。
“柳姬就在这里，你们把玄武一并抓走，兰王这个心头大患，算是拔去一半。”
司马无敌高喊一声：“得罪！”
直接冲进人群奔向柳姬，俩人交战不相上下。
公子弃急得团团转，他想要帮柳姬，但又不能弃沃国与不顾，在天子、沃国和柳姬之间煎熬犹豫。
司马带刀用一个眼神提醒司空玄武，俩人也打到一处，刀砍剑舞，黄叶纷飞，土石沙尘俱下。
无华脑子不甚清晰，他抽剑逼迫公子弃对阵，俩人攻防节奏相似，彼此试探。
司士帛抱头躲闪，司马府的侍卫上来帮助两位主子。
突然司空玄武的剑被斩断，他赤手空拳无力抵抗，步步后退几乎坠落深潭。
柳姬飞身来救，一把金钩舞的火花四溅，可惜终究寡不敌众。
司空玄武袖子里的金色鸡蛋掉落地上摔碎，天色骤然暗淡下去，一团飞絮裹着一方锦帕飘来。
司马带刀最先反应过来，他丢开柳姬去追。
“洛书？”
司马无敌也意识到变化，金色的太阳光芒刺透飞絮，锦帕被风吹开。
司空玄武像颗小草沐浴阳光，四肢舒展开来，一线金光直入他的眉心。
炭石从袖子里飞出来，纯钧一下被吸过来，她周身像笼罩在一朵芙蓉花里，清冽的风散着奇香。
眨眼间乌云密布，雷电交加，霍闪剑从天而降，坠落深潭，司空青龙犹如一条蛟龙持剑从水下飞出。
司空玄武睁眼握住纯钧的手，她瞬间变成一把青光漫溢的宝剑。
兄弟二人各有一把绝世利器，司马无敌和带刀不敢再硬拼，命侍卫拖住他们，自己骑马飞奔逃命。
司士帛捡起地上的鸡蛋壳，像金箔一样的触觉，这是他给落葵的，是他找到的宝物，懊恼悔恨不已。
柳姬看到司空青龙墨色的眼眸，浑身像处在冰窟之中。
霍闪剑的光倒映在眸子里，她看得一清二楚，公子弃一个飞扑护住柳姬。
第238章
纯钧剑迎上霍闪的锋芒，公子弃抱着柳姬从剑下逃生。
司空玄武严肃地说：“大哥，柳姬是无辜的，我们要找的是兰王。”
司空青龙不情愿地收手，他冷冽的眸子像要把柳姬冰封住。
“今日且饶你，莫要再纠缠四弟。”
柳姬和司空玄武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他们的爱恨交织浓烈又赤忱，为了彼此能放弃生命，但却不能亲近。终究是镜花水月。
“大哥等我！”
司空玄武看着身边的无华、丹丫头，还有远处的珍儿和珠儿，以及地上的公子弃和柳姬，唯独不见司士帛的踪迹。
无华望着司空府两位公子离开的背影，不禁感叹道：“司空府要卷土重来了。”
公子弃吐出一口鲜血，他艰难地站起来，柳姬的身份太过危险，带她回去就是送羊入虎口，望着熊熊大火，一脸茫然。
“你怎么样？”
公子弃推开柳姬试图擦拭血渍的手，自嘲地说：“你为了救玄武被青龙杀死，该有多冤枉？”
“不冤枉，是我害死青龙夫人的孩子。”
“够了！你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柳姬的眼泪像断线珠子，她怎么可能不心疼公子弃，这个为了她可以抛弃一切的男子，可是她的心除了疼，却没有任何怜爱。
有实像涅的凤凰一样从大火中飞来，他毫发无损地出现在公子弃面前。
掌风凌厉，刀剑无情，柳姬拼命拖住有实的手臂，哀求他放过公子弃。
“你知不知道，这场火，让兰王损失惨重！”
“弃，你快走啊！”
有实流下失望的眼泪问：“柳姬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不能死，兰王不能再跟沃国为敌，我有办法操控他，让他听命于我不是很好嘛？”
有实悲痛地怒斥柳姬道：“你以为你是谁？他要真的听你的，会帮天子残害蜂王、蝶主吗？”
“你知不知道他们死的多惨，你知不知道他们的父母为了救兰王，十几年前我们出生的夜晚，就是被这么活活烧死的！”
“司空青龙和玄武重回天子身边，意味着什么？你想过吗？”
“够了，我不是愚昧冷血的人，他已经走了，既然兰王只剩下我们两个，就要想想将来的路怎么走。”
公子弃已经离开，无华走近打断他们的对话。
“既然如今局面已定，不如带我回去见兰王。”
有实上下打量无华问：“你堂堂晋国公子，为何要见兰王？”
“我自有道理！”
柳姬带着落，以及珍儿和珠儿，默默离开，现在天子和兰王都不会要她了，她就是一颗实实在在的弃子。
丹丫头面色惨白，她惊恐地拜托无华不要去。
遥遥周身冒烟从大火中出来，她不停咳嗽，有实帮她运功，驱散烟毒。
“青茅和叶淳不在木塔中，蝶奴和玉奴不见踪迹，护你周全的蜂王和蝶主，他们已经。”
“我知道，现在回幽兰别院。”
遥遥审视地看一眼丹丫头，无华立刻说：“她不去。”
“你回晋国府，照顾好小葵，我的院子你要守好。”
丹丫头一脸不解地问：“为什么？”
“公子弃帮天子铲除兰王一半的势力，天子绝对会纵容沃国君的，到时候他们要进犯晋国，若我不在，只怕会夺走大公子的名号，你回去守好院子，守好我的人，就是帮我守住身份。”
丹丫头含泪遵命，依依不舍地往晋国方向走。
无华主动用丝帕捂住眼睛，伸手挽住遥遥的胳膊，三人凭借轻功日夜兼程，第三天日出才到达幽兰别院。
兰王吃惊地问：“你为何回来？”
有实附耳简略地说了昆仑山的事情，兰王面具后面的表情看不清，但他僵直的身子，还是出卖了他。
“弃公子，看来，是我小看了他。”
有实退到一边，无华走近。
兰王摇摇头语气不满地说：“以你的资质，对付弃公子绰绰有余，为何不肯出手？”
无华坚定地问：“为谁出手？晋国？兰王？”
“我是晋国大公子，只有在沃国危害到晋国时才会动手。”
无华回忆起司徒绥出嫁那晚，他被掳走后关进了一间石室，有个蒙面人不顾他的拒绝，生生在他后背刺上千万针，逼迫他接受一个不属于他的图腾。
“晋国？大公子！”
“难道，掳走我的人是兰王。”
“哼！”兰王冷哼一声。
“有实，带他去见大司徒。”
无华震惊地问：“父亲？”
“司徒孟是你的人？殷孽是你的人？你真的要跟天子一较高低吗？难道不怕生灵涂炭，人鬼同泣。”
“怕？我会怕吗？”
兰王摘下面具，一张狰狞布满伤疤的脸出现，五官模糊不清，让人心惊胆战。
“我早已不人不鬼，苟延残喘不过是想看他的天下，几时会旁落他家。”
无华听出话里的无限悲戚，低头默不作声跟着有实去找大司徒。
到了大司徒门口，有实难得平静地说：“你的身份，我的身份，早已分辨不清，去吧！”
大司徒听到声音打开门看到无华，一脸沧桑无奈。
“父亲！”
“不！我不是！”
大司徒惭愧地背过身子。
“这到底是为什么？”
无华纠结痛苦地问：“我不是司徒府的公子，不是晋国府的公子，那我是谁？”
“别问了！”
“如果我谁都不是，为什么司徒夫人舍得让司徒绥用鲜血为我疗伤。”
无华每次回忆起司徒绥惨白的脸色，内心就悲痛不已。
“你可能是先天子想要传位的人，也可能不是，当初我们司徒府救下你，就知道会有灾难，但那是曾经的天子。哪个世家不是经过夏商走来，宗族传承何其重要，当今天子不肯优待先天子，哪怕殷商遗孤都比先天子的结局好。”
大司徒扶额为难地说：“你和有实的身份搞乱了，他体质好留在了洛邑，我把你带回老宅，用我司徒府的血滋养你，只为了不愧对良心。”
“什么？”
无华越听越乱，他到底是谁，现在依然不知道。
大司徒言语混乱地说：“你如果只是凡夫俗子，有我司徒府的血养，将来为兰王效命，也不算亏待你。”
“但如果你就是兰王的嫡子，你本就该为他效命，总之你现在是晋国府大公子，将来的晋国侯，也必是兰王的晋国。”
无华推开大司徒，激动地问：“为什么，我和有实为什么会搞混，如果我不是兰王的儿子，那我应该是谁的孩子？”
“当时局面太过于混乱，天子的人，白狼和白狐族人，太多了。”
无华终于明白落葵对身世的纠结，这种没有归属的感觉，让人很不踏实。
有实闯进来说：“大司马和司空青龙的人马到了山下，我们要赶紧商议对策。”
无华跌跌撞撞边走边说：“不！这里不是我的家，我要去找我的家。”
遥遥将无华打晕，大司徒带着他躲进密室。
司空玄武一回到洛邑就四处打探司士帛的下落，誓要找他报仇。
司空青龙则联手大司马，虢国派司空白虎来助阵，他们得天子命令出兵征讨兰王。
第239章
兰王不打算再躲藏下去，他要正面迎战大司马，能用的人不多，但好在各个武功不俗，能够以一敌百。
大司徒强行把无华送走，让他想办法说服晋国君加入战争，到时候通过倒戈协助兰王。
有实带着侍卫借助地理优势，在每日黄昏和黎明时分偷袭大司马。
司空青龙是被困在潭底的，进入幽兰别院的途径，他们还没有找到。
僵持了十多天以后，天子按耐不住，御驾亲征，各诸侯国纷纷派遣将领和士兵跟随。
司空青龙做前锋，左右两翼分别由司马无敌和虢国公子统领，大司马陪着天子指挥中军。
司空白虎和勾陈带着小队人马四处突击，掩护天子之师寻找幽兰别院的结界入口。
司空玄武刚收到无华传来的消息，据探子来报司士帛曾出现在雾夕森林边。
他独自一人骑马赶往曾国，一心只想找到司士帛，为家人报仇雪恨。
整整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司空玄武一路风尘仆仆赶到曾国城下，正欲下马进城，撞上一位穿着鸦青色夹棉长衣的男子，他满脸络腮胡子醉倒在城门楹柱上。
旁边一位身穿栗色披风的男子急忙将醉汉扶起，司空玄武不想耽误时间，直接牵马进城。
午后风起伴随着一阵萧杀之气而来的是飘飘洒洒的小雪，克思亲自来接待他，俩人进入一间暖房。
室内的梅花含苞待放，木樨挺着大肚子给司空玄武行礼，寒暄一番进入正题。
“近来听闻帛兄在曾国，何不叫来一叙。”
克思摇摇头说：“玄武兄来迟了，他今早启程去了雾夕老林。”
“雾夕老林？鄂国，就他一个人？”
木樨微笑着说：“鄂国君接到天子的密令，协助司士帛进入老林。”
克思给木樨使眼色，木樨笑着说：“你还怕他会泄密吗？青龙和白虎都在前线，他来曾国想来也是知道一些的。”
司空玄武听不明白木樨的话，但此时天子下密令绝对和兰王有关系，曾国靠近雾夕森林，鄂国有雾夕老林，昆仑山下有团雾，全部和雾有关系。
一阵寒风袭来，门外进来一名男子，他脱下栗色的披风丢在廊下，光脚走进屋内，端起酒樽猛灌几口。
“咳咳！这酒也太淡了。”
落葵穿着秋香色棉布衣裳从屏风后出来，她放下一盘糕点。
“今年的粟米收成不好，国君都不准饮酒，临风哥哥你就知足吧！”
司空玄武看着临风撕下脸上的伪装，当下他们毫不防备的神情，和把自己当朋友的样子，让他内心微微一热。
“少爷，这都是你爱吃的。”
司空玄武拿起一块桂花糕，久久无法下咽，千头万绪说不清楚的心酸。
“是不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我了？”
司空玄武放下桂花糕说：“昆仑山一别已有月余，如今见你过得暖室热茶，人情醇厚，想来我的决定是对的。”
临风摆摆手让落葵添茶，“你和主子们在城内秋高气爽，觉得时光飞逝，我这一月跑遍半个天下，风餐露宿可一点都不觉得快。”
克思和木樨会心一笑，落葵脸一红扭头不说话躲进屏风后面。
司空玄武没有听出来临风是思念落葵度日如年的意思，自顾自地感叹世事巨变。
“天下诸侯门阀世家，怕这一次必须在兰王和天子之间做个选择，除了旁落的司寇府不算，司士府、司徒府和司马府再也不能表面应付天子，又和兰王暗度陈仓，既彰显他们的忠诚，又保住他们的良善。”
木樨一脸担忧地问：“当初正是因为天子五官的暗中保护，留下了兰王诸多女公子，如今他们若都选择了天子，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女公子该如何是好？”
克思急忙安慰道：“夫人不怕，这些女公子如今散落天涯，就是想找出来都难。”
婢女们看到克思的神情，扶着木樨回内室休息。
临风当着司空玄武的面直接说：“这次走访基本上搞清楚了克拉公子的处境，也摸透了和兰王有关的公子们。”
克思急切地问：“克拉在哪里？”
“克拉公子先是被吴国君捡到，后跟着吴国夫人在吴府生活，因为姬妾争宠污蔑吴国夫人与人私通生下克拉，吴国君很生气故贬妻为妾。”
“是我让克拉受苦了，当初要不是贪玩，他也不会走丢。”
“不过，和克拉一起被捡到的还有绿篱，之所以这么清楚其中的缘故，也多亏她告知，想来是要害兰王的人，把克拉误认为是有实了。”
“也是他们年纪相仿，那些杀手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有实的踪迹。”
司空玄武比较关心和兰王有关的公子们，等不到临风的解释，他便直接问了。
临风直视司空玄武道：“昆仑山下你因祸得福，有了纯钧剑，又习得十二神章上乘武功，想要报复兰王应该不难，只怕告知你公子们的名号，会伤及他们的性命。”
司空玄武发誓道：“玄武自从司空府的封地被迁移便湖海飘零，其中的辛酸你我都知，伤我的不是兰王，我要报复的另有他人。”
克思点点头让临风大胆直说，临风严肃地说：“十几年前兰王的嫡夫人产下一双儿女，后来你们也都知道，天子派大司寇烧山，这对儿女离奇消失，自此但凡有人捡到一儿一女都怀疑是兰王的公子，也都会善待他们。”
司空玄武不解地问：“不就是有实和柳姬吗？”
“有实和柳姬的身份暂时还不能确定，此番我查实司徒府的朱丫头、橙霜、紫都是王姬，柳姬也和司徒府脱不开关系，大司徒极有可能就在幽兰别院。”
“吴国公子映月的婢女绿篱，叶淳的婢女蓝泠泠，以及司寇府女公子司马无敌的嫡夫人青葙，她们毫无疑问也都是王姬。”
克思忧心忡忡地叹息道：“绿篱和蓝泠泠不足惧，这青葙身份特殊，怕会给司马府招来大灾难。”
司空玄武长吸一口说：“我不觉得，柳姬打着王姬的名号，又妄言灵蛇转世，凭借蔺棘的几个土匪，现在已经召集近万人为她效力。”
临风忧虑地说：“正是因为如此，天子才执意要除掉兰王，将来绿篱和蓝泠泠怕也不能独善其身。”
克思起身望着窗外的大雪说：“今夜过后大雪封山，加之曾国附近的雾夕森林，不如玄武兄留下来，待天晴后再离开。”
司空玄武望着灰蒙蒙的天，心里明白自己是极难行路的，但是如果这次错过司士帛，将来更难寻到机会。
“多谢克思公子招待，在下还有事在身，闲话这么久，是时候走了。”
临风起身相送，落葵抱着一件月白色披风出来。
“少爷，这是我新做的，临风的他早已穿了，这件是给你的。”
司空玄武将披风穿上，整个人的气势更加凄凉，白茫茫的天地中，一匹白马驮着一位穿月白色披风的男子。
送走司空玄武后，克思焦虑地问：“他真的会帮我吗？青葙要是被揭穿，司马府就等着被冰封吧！”
第240章
临风劝克思耐心一些，就算司空玄武不做，司空青龙也会把兰王的余孽铲除干净。
司空玄武沿着雾夕森林往鄂国方向前进，寒风如刀子一般割在脸上，他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冻僵了。
今年的冬天为什么会来的这么早，睫毛上的霜遮蔽视线。
“哎呦！我的爷啊！你这是去哪里，快跟我回去避避风雪吧！”
司空玄武僵硬的身子从马上翻下来，他冷的扛不住了，跟着农夫来到一间茅草小屋，茫茫的天地间一缕炊烟升起。
屋里有四五个孩子围着灶台，眼巴巴地等着吃饭。
司空玄武一进来，农妇就把孩子们叫去添柴，屋里比刚才更暖和。
一个小女孩递来一块黑乎乎的帕子，司空玄武接过去发现帕子热的烫手，他擦擦脸和脖子，整个人的血像重新流动起来。
“少侠可是迷路了？”农妇端来一盏热酒，浑浊的液体散发浓烈的气味。
农夫一饮而尽，司空玄武也跟着喝下去，整个五脏六腑像被熨烫过一样舒服。
“这一代的林子又密，人烟稀少，常年雾气缭绕，总有旅客失踪。”
农妇把饭团递给他们，一脸歉意地说：“当家的话是唬人的，你别怕，真正危险的是雾夕老林，还挺远呐！”
孩子们流着口水等着开饭，但农妇担心食物不够客人吃，一直安慰他们再等等。
司空玄武吃下一个饭团后，整个人的精神终于好多了。
“两位为何会住在这林子边上？可有猛兽出没吗？”
农妇望着外面灰暗的天，叹息着说：“曾国君大力招揽人才，可惜人们都怕雾夕森林，所以司徒就派我们住在林子边做守林人。”
农夫高兴地说：“既能给旅客指路，又不用服徭役，林子里的猛兽也不常出来，不去招惹它们就好。”
“可孩子们都不敢出去玩耍，整日闷在家里，都要憋出病来。”
农夫傻呵呵地一笑而过，司空玄武捡起地上的小柴火棍，拨弄着火苗取暖。
“少侠不嫌弃的话，今夜就留宿一晚吧，外面风雪逼人，骑马容易被冻掉腿。”
司空玄武摸摸依然麻木没有知觉的腿，把脚往火炉旁挪动。
“这是什么？”
地上隐隐有几个字，笔画遒劲字正方圆。
农夫傻哈哈地凑近看，一个孩子抢先说：“是个过路公子写的。”
“公子？司士帛吗？”
所有人看到激动的司空玄武站起来，脸色严肃的样子很吓人，纷纷摇头默不作声。
沿着笔画顺着临摹，越看越是司士帛的笔迹，司空玄武抱拳辞行，不顾农夫的强留，骑马再次上路。
天彻底黑下来，饿狼在林子里哀嚎，一根火炬被飞飞扬扬的雪花压制着光芒，白马突然前蹄跪地不肯起来，司空玄武只得丢弃马匹自己行走。
黑漆漆的林子里不时有鸟惊起，地上的积雪从刚埋住双脚，到淹没腿肚，司空玄武就这么一刻不停地走着。
走着走着感觉时间像过去很久，想起曾经的司士芜应该就是在这样的天气，被二哥司空白虎偷袭。
接着想起来无华带他潜入辟雍的琅，书卷多的像把林子搬进屋里。
时间过去这么久，那些书上的内容已经记不清了，当初随意一瞟的画面，却让他时常想起。
那是一面墙上的画，画着常见的司服用来制作衣裳的章纹，日月星辰，群山龙虫，总共十二章纹，各个姿态飘逸。
平日里也能在天子服侍上看到，总不似这面墙上的威严，一想到这里手里的纯钧剑就很不安稳。
瞬间剑起横空画一个圆，司空玄武飞身去追，整个人像团红日刺破黑夜，一招一式像从心底生出来一样，人剑合一。
回身一个半弧直挂树梢，如冷月照水，日月相连星辰点点，剑阵所照之处，无人能避让。
忽然双脚着地，呼吸平稳，收剑敛迹，犹如山顶崩塌，气势滂沱。
身子飘悠悠凭空而起，驾着雾夕游弋，姿态随意变幻莫测，让人无从追踪。纯钧剑一舞芙蓉花绽放，一击五色光波四散。
司空玄武有心再练下去，但剑的光芒已经黯淡下来，火炬熄灭天边泛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十二神章？”
“正是！”
司空玄武听到有人回答他的碎碎念，警惕地问：“来者何人？”
“隆虑山人！”
“仙人！你为何在这里？”
“洛书和金丹全被你一人独占，又有纯钧剑在手，若不能习得十二神章，将来必定成人世人的箭靶。”
“仙人是要教我十二神章吗？”
“你已经习得，又何须我来教你。”
“我只参透六章，后面还不能顿悟。”
“足够了。”
“那仙人来找在下有何吩咐？”
“司士帛的金丹被你拿走，已是对他的惩罚，你莫再有执念，以天下苍生为念，速速去阻止天子和兰王的决战。”
“不行，我非要司士帛死才行。况且天子和兰王的博弈，岂是我一个小小公子能阻止的。”
“青龙飞天，引得霍闪从天而降，世人将有大灾难，你只需拦住司空青龙即可，不然洛水倒灌，沧海桑田不过瞬息而已。”
“兰王幽禁大哥与深潭，几乎让他命绝，若不能报复怎么彰显我司空府的威严，将来岂不是人人都要欺负我们。”
“可他如今早已不是人，深潭水寒，青龙附身，龙虎都是这世上最威武勇猛，叱咤风云的神物，山人是担忧你们兄弟相争，最终危及苍生。”
天已大亮，司空玄武看到浑身被大雪覆盖的隆虑山人。
他笑着说：“我们兄弟四人感情甚笃，无需仙人忧心，在下还要赶路，恕不奉陪。”
冒险进入雾夕老林，顺着车辙一路前进，追上公子弃的人马，他们装备齐全不紧不慢的行路。
再往前是无华，他带着缇儿和莫慌，有一支千人的骑兵，艰难地行进在积雪中。
最前面是司马带刀和司士帛，他们的人马最多，但多数已经冻僵，一路上全是倒在地上的伤兵。
匪首拿着一面铜镜，四处寻找结界入口，突然雾气消散，对面有一支摆好阵势的军队。
柳姬穿着胭脂色披风，骑在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上，她振臂一呼箭如雨下。
司马带刀和司士帛几乎丧失招架之力。
无华和缇儿横空出世冲击柳姬的进攻，仅到半途就被突然出现的雾气挡住目标。
司空玄武持剑闪现在司士帛面前，司马带刀急忙抵抗，匪首也在一旁协助。
可他们都已不是司空玄武的对手，仅仅三招便被死死控制住，他们都不得动弹。
“杀人偿命，司士帛，你应该早想到有今天的。”
无华纵身接着这一剑，在纯钧剑下，他的剑碎成粉末，人也被剑气所伤。
“为什么？你要帮他！”
“消灭敌人的方法有很多，可以杀了他，可以感化他，也可以夺去他的尊严，但现在不是杀他的时候。”
司士帛虚张声势地说：“你敢杀我吗？我是当今的大司士，天子绝不允许你以下犯上。”
司空玄武冷笑着步步逼近，司士帛踉踉跄跄地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