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辟雍之乱
司空玄武还在苦苦哀求青龙夫人告诉他柳姬的下落,无华早已让书童到处找他,勾陈将情绪失控的他拉回现实,整顿好自己的司空玄武见到着急的无华。
“辟雍的存粮一夜被搬空了。”
听到无华的消息,司空玄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不可能,因为辟雍有那么多学子,武功高强的也不少,更何况一直有侍卫负责巡逻,盗贼怎么就能搬空呐?
“这贼人一定不寻常,我们去各个府邸拜见,顺便查一下。”
司空玄武还是想去司士府和晋国府查看一番,担心是他们的阴谋,想要整个洛邑断粮,饿死所有灾民,好让天子处罚司徒、司空和司寇。
“来不及的,现在要解决的就是,将闹事的灾民移出辟雍。”
无华是想让司空玄武请白虎帮忙,派一队人马过去将灾民先送出去,学子们再慢慢遣送回各自府里。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灾民怎么会乖乖听话从辟雍搬出去,况且让他们搬哪里去?”
无华早想好了,沃国府后院房屋众多布局巧妙,不仅能容纳许多人,还可以给他们活动的空间,不至于每个人都情绪焦躁。
“搬进沃国府里,他们现在是饿急了闹事,只要告诉他们沃国府里有粮食,他们肯定就会搬进去的。”
司空玄武想起来沃国府也遭贼人抢粮,怎么可能还有粮食,这不合理的,他直接问:“沃国府的粮食从哪里来?”
无华心急如焚哪有时间详细解释,只拖着司空玄武要他将司空白虎叫出来。
司空玄武担心无华会去司空白虎的屋里,发现屋里的粮食就会怀疑他,只得赶紧哄无华回去,自己去找司马带刀,答应他会有一队人马保卫辟雍的安全。
勾陈负责送无华,俩人边走边聊,原来昨夜沃国府断粮,一些商贾知道后立马给无华送过来大批粮食,他这才敢把灾民安置在沃国府。
勾陈觉得很奇怪,去年洪水灾害,粮食本就不多,商贾到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还有存粮,而且愿意白白送给无华,就算他得到商贾的尊重和追捧,可这是真金白银,商人重利,怎么可能?
到了辟雍勾陈才明白无华为什么不能做到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猎场挤满灾民,一个贴着一个,站在雪白的地上,像放进鼎里等待蒸熟的饭团。
夫子和学子们手拉手连成一线,挡在灾民前面,防止他们冲进屋里,骚扰天子之师,破坏辟雍的房屋及其陈设。
有几个胆子大的灾民身上裹着辟雍的幔帐取暖,也有几个直接将案几踩在脚底下,高呼着天子救命。
司空玄武和司马带刀赶过来时,因为一个个装备精良,灾民以为他们会被这队人马宰杀,情绪激奋像海浪一样冲击着他们的防线,想要从辟雍逃出去。
“你真的敢把他们送到沃国府吗?”
司马带刀看着这群灾民近乎绝望的反抗,不知道无华会用什么方法安抚他们,让他们能够在沃国府安安心心地住着。
“公子弃同意吗?”
司空玄武也为无华捏把汗,这雪时停时下,如果把灾民安置进沃国府,没有粮食、柴火、被褥等保障品,他们可能也会像现在一样不服管教。
无华只顾得赶紧安抚灾民的情绪,尽快妥善解决他们的困难,哪里想得了那么多,如果真要想后面可能遇到的种种困境,他根本就不会极力劝说天子之师接纳灾民,现在出事只能自己一人承担。
司徒孟和司马无敌俩人拉着牛车过来,疯狂的灾民已经丧失理智,根本不可能听无华的讲话,也不配合他去沃国府。
司徒孟站到临时搭起的一个高台上,大声喊道:“我乃司徒府公子司徒孟,你们可要听我讲话?”
庶民早已习惯听从司徒府的教化,此时司徒孟站在他们面前,应该是他们最后能够相信的人。
等到灾民们安静下来,司徒孟大声说:“这里有两车食物,每个人只能拿一个干菜团子,只要你们服从安排,前一百人去沃国府,后一百人去司徒别院,剩下的人留在辟雍。我司徒孟不敢向大家保证能让你们吃饱,但绝对不会让你们饿死!”
几个胆子大的人蹦起来高声质问:“你凭什么保证?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司徒府、沃国府和辟雍的粮仓都被抢空了。”
司徒孟让侍卫将几个质问他的人揪出来,和他一起站在灾民面前,看着汹涌的人潮悲凉无助地站在白雪覆盖的猎场,几乎每个人的腿都看不到,雪就快要将他们吞噬。
大声说:“的确,不止司徒府、沃国府和辟雍的粮食,就连司空府、司寇府和司马府的粮食也被盗空,可你见司空府的灾民闹事了吗?你见司寇府的犯人饿死了吗?司马府的侍卫和人马就在你们眼前,天子是不会让他的黎民受冻、受饿,白白送死的。”
“天子万岁!天子万岁!天子万岁!”
灾民们感恩戴德的山呼海啸。
司徒孟低声跟身边的几个刺头说:“如今天寒地冻的,你们不想着赶紧解决眼前的困难,还乐得屁颠屁颠的反抗,是穿的太厚,还是吃的太饱!信不信我让人把你们的肚子刨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有太多贼人给你们的好处。”
“司徒公子饶命,我们都是良民!”
“司徒公子饶命,我们就是怕再跟辟雍一样,到了地方也没吃的。”
“公子息怒,这不过是些难调教的灾民,也都没有真的闹出事来,不过喊了两嗓子,还不赶紧走!”
司空玄武听到声音才注意到,跟在司徒孟身后的原来是介适,他看着介适将那几个人从雪堆里扶起来,心里想这司徒孟有些手段,恩威并施就这么把眼前的困局打破了。
“回来,既然你们喜欢挑头,就你们几个负责调配灾民,将他们分别安置到我刚说的三个地方。”
这几个灾民哪敢接这活,各个秒怂推辞不干。
“这是笨吗?司徒公子提携你们,竟然不知好歹!做好这次的灾民安置工作,以后就到司徒府当门生吧!”
听到介适的话,他们恍如做梦一般,一个个磕头谢恩,跳着踏雪过去给灾民分派食物,根据灾民原住所就近安置在三个地方。
“他们要是在我司马府闹事,我早一刀砍了他们!也就司徒府不嫌弃这些庶民,哩嗦说这么多。”
司马带刀急忙走上前,制止司马无敌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我家大哥常年征战沙场,不习惯洛邑城里的行事风格,他并不是残暴之人。”
司马无敌压根就不买帐,他哼的一声拉着司徒孟就走,俩人骑上高头大马,头也不回地离开。
介适在后面给各个公子和辟雍的夫子解释说:“昨夜司马无敌带着人马,帮司徒府将整个别院腾空,今日灾民数量肯定会增加,他们着急离开去司徒别院指挥救灾。”
众人原本对司徒孟很有好感,但最后他话没一句就走,纷纷觉得他过于高傲难以相处。
第七章 错综复杂
司马无敌逼停司徒孟的马,将他从马上拽下来,两指点在他的喉咙处,司徒孟长出一口气。
“无敌兄这是做什么?”
司马无敌瞪着大眼质问他:“你不是说司徒府的粮仓被抢光,府里也不过一些口粮,尽早我从司徒府别院回来,你怎么就能准备好这么多食物?”
司徒孟摸着自己的脖子,心想这司马无敌也不是个草包,还知道问清楚粮食的事情。
“无敌兄,你没看到早上我身边的介适吗?他昨日碰巧遇到盗粮的笨贼,直接让人把粮食都抢回来了。”
“介适?司士府的?传说很神奇的谋士?”
“正是!”
“他怎么会帮你?”
“我与他本来就交好,介适从司寇府牢房出来后,我就把他们夫妇接到府里,现在介适是我的谋臣。”
“那我司马府的粮食呐?”
司徒孟苦笑着原来他的意图在这里,“无敌兄别急,介适正在调查,粮食的事情,我估计也就这一两天内,肯定就会有答案。”
司马无敌张开大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闭着眼睛挠挠头,转转头和脖子,咯嘣咯嘣的骨头响声。
司徒孟紧张地望着他,深怕他会一拳将自己打趴下。
“昨夜忙了一宿没合眼,实在是太困了,前面就是司徒府,不如我去你屋里睡个懒觉。”
司徒孟在心里想这个司马无敌难道不相信自己,要去司徒府查探吗?如果不让他去,会让他更怀疑自己。可让他去的话,府里人多口杂,尤其是母亲还在府里,特别的不方便。
“不如同我一起去司徒别院休息?府里诸多女眷,若传言出去怕对无敌兄不利。”
“哎,麻烦!你自己去吧,鬼远的地方,我回去睡个好觉。”
司马无敌丢下司徒孟骑马离开,摸不着头脑的司徒孟反复在心里合计着,他的意图是什么?他到底想去司徒府做什么?
司空玄武和无华很想知道司徒府的粮食从何而来,他们跟着介适一起去司徒别院帮忙,一路上听介适描述他是怎么发现盗贼偷运粮食,怎么派人将粮食劫走。
无华微笑着听听而已,完全就不信任介适的话,因为再笨的贼都不会选择在刚刚盗走粮食,众人高度戒备的时候运粮,因为比起把粮食运出城外而言,按兵不动藏好粮食才是上策。
司徒府别院非常热闹,刚来的灾民纷纷响应管家的号召,清理府里各处的积雪。
有得住,有得吃,又不会闲得无聊闹事,看来司徒孟真的不愧是司徒府的公子,耳濡目染这些年,教化起来民众也是得心应手。
“你们跟我去后院。”
无华和司空玄武同时注意到一位衣着光鲜的女子,她的声音和背影非常的熟悉,等她转头面对俩人的一瞬间,他们都震惊了。
俩人异口同声地喊:“司徒纨!”
“两位公子好!我叫婉儿,是司徒孟的妹妹。”
“这?”
无华和司空玄武挥手将司徒孟喊过来,司徒孟微笑着说:“吓到两位兄弟了,这是婉儿,她是母亲偷偷救活的。”
“可!这?是我亲手埋掉纨妹妹的?”
司空玄武彻底被司徒府的奇怪事情搞得晕头转向,司徒孟没有死,还是司徒府的嫡子。司徒纨也没有死,被司徒夫人救活藏起来。司徒无华根本不是司徒府的孩子,半年从一个孩童长成少年模样。是不是以后还会出现司徒老爷呐?
“婉儿,你不是经常说会梦到一位少年吗?你看看可是他们俩人中的一人?”
司徒孟指着司空玄武和无华问婉儿,婉儿羞涩地摇摇头说:“妹妹不知,梦里那少年用丝帕盖住我的眼睛,看不真切。”
司空玄武像是被人用锤子打在心尖上,疼的眼泪忽然就流下来,他确信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亲手埋葬的司徒纨。
每夜只要一想到她当时只是中毒假死,自己却活活将她埋在地底下,司空玄武就痛到不能呼吸,愧疚悔恨自责,原本以为会跟随他一辈子,没想到她竟然没有死。
婉儿用双手轻轻遮住自己的脸,透过手指的缝隙看司空玄武,当她放下手时满面泪痕。
“玄武哥哥!是你吗?”
“是我!”
司空玄武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无华站在旁边仔细观察着俩人,他看到司徒孟的脸不自然地抖动,总觉得事情太过于诡异。
“司徒纨,你认识我吗?”
无华试探着问婉儿,她急忙转头问司徒孟,躲在司徒孟身后偷偷看无华,眼神怯怯的,特别惹人怜爱。
“无华兄见谅,妹妹她因为长时间被埋地下,被巫医救活后脑子就一直不清醒,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司空玄武听到司徒孟的解释,自然认为是自己导致她脑子不清醒,忘记过去的记忆,不觉又开始愧疚。
无华盯着婉儿,总觉得她眼里透出来的机灵劲,完全不像脑子有问题的样子,转头再看司空玄武,发现他早已动情,满眼愧疚怜爱交织的表情,让他很是不安。
整整一天司空玄武一直待在司徒别院,无华拉他离开也不走,书童喊他回府当没听见,就跟在婉儿身后嘘寒问暖,所有婉儿要做的事情,他都亲力亲为帮她搞定,惹得婉儿一直开心地傻笑。
傍晚司徒孟都下了逐客令,司空玄武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他内心的包袱终于卸下了,今天是他这一年来最轻松,最畅快的日子,他一路傻笑一路回府,回屋洗漱躺在床上也是傻乎乎的状态。
“这是哪儿来的傻小子,怕不是被狐狸精迷晕了!柳姬还生死不明,这头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落葵早早听书童说了司徒府的事情,想起下落不明的柳姬就心寒,这司空府虽说没有放弃寻找她,但最用心的还数司空玄武,如果他都放弃寻找柳姬,只怕很快所有人都会忘记自己的姐妹。
“你吃错药了吗?”
司空玄武被落葵的话影响到,他的好心情荡然无存,翻身起来指着屋子里冒冷气的火炉问:“柴火呐?炭火呐?要你干嘛用的?”
落葵毫不畏惧直接怼回去:“你在司徒府又是铲雪,又是推车,也没见你喊冷,回来觉得屋子里冷了?我们一天都在冷屋子里,府里没有炭火,没人铲雪,主子不在,我们做婢子的也不敢用。”
“你!你!好你个落葵,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现在让你生个炉火就这么多话,看我不把你扔出去。”
司空玄武拖着落葵就往外走,落葵用脚勾住屋里的柱子,现在她吃得又胖又壮,再不是之前那个豆芽菜的样子,司空玄武一时也拉不动她。
落葵杀猪一样大喊大叫:“你在外头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回来自己屋里,就刁难婢女欺负仆从。司空夫人宽容待下,怎么少爷一点都学不到?可怜我柳姬姐姐,她刚失踪你就虐待我!”
“勾陈,给我堵住她的嘴!”
“勾陈,你要敢,你看我不,嗯!嗯!”
落葵被堵住嘴拴在柱子上,不停地蹬着腿,恶狠狠地看着勾陈。
第八章 坦诚相对
书童因为担心柳姬,现在和落葵是一条战线,两个人不遗余力地提醒柳姬的存在,就是担心司空玄武把柳姬忘记了,不肯再去将她找回。
就在司空玄武准备收拾落葵的时候,书童急忙去前院搬救兵,将司空青龙、白虎和朱雀都喊过来,说他的主子从司徒府回来就不太正常,一个劲的傻笑,像是中毒一样,现在又在虐打婢女。
“少爷!”
司空玄武正拿着戒尺狠狠地打落葵的手心,嘴里还不停地说:“让你贪嘴!让你偷懒!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吃海塞!”
“住手!”司空青龙大喝一声,司空玄武回头看到三位哥哥过来,急忙行礼问安,婢女仆从都下去,书童负责看守屋子。
“勾陈将落葵解开。”
司空白虎吩咐勾陈放了落葵,勾陈望着司空玄武,看到他不停点头后,急忙将落葵松绑。
“青龙公子、白虎公子、朱雀公子快救救我家少爷,他中了司徒府的毒,回来就一直傻愣愣的,现在又要毒打奴婢。他都不想想司徒纨早不复活,晚不复活,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奇怪不奇怪?那司徒纨就算活着也是白虎公子的滕妾,难道司徒孟会把她嫁给你,你少听司徒孟的话就能少做梦!”
“闭嘴!”
落葵像个冲锋枪,啪嗒啪嗒说个不停,直到被司空玄武愤怒地呵斥一声才消停。
“噢!闭嘴!我们走。”
落葵嘟嘟囔囔地拉着勾陈要躲出去,刚才太激动说了很多没大没小的话,怕被几位主子责骂。
“站住!”
司空青龙坐下来,让落葵和勾陈正面对他站着,白虎和朱雀站在左边,玄武站在右边。
“连一个小小婢女都能看懂的局势,你却傻傻困在里面!你说为什么司徒纨会复活?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复活?司徒府是要迷惑谁?”
司空玄武低头不服气地说:“司徒夫人救活她的。”
“整整一年不出现,现在闹雪灾,闹抢粮,她出现了?”
“她跟这些没关系!”
司空青龙气得大口地喘气,指着司空朱雀说:“给他,让他死心!”
司空朱雀从袖子里拿出一方丝帕,放到司空玄武的手里,他认出来是自己最后给司徒纨的手帕。
“你们?”
“对!莫慌早就回来报告司徒纨复活的消息,我让朱雀去查,她还好好地躺在地下,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
“你们?”
“司徒府早已出现垂死之相,你以为司徒夫人为了守住司徒府会顾及别人吗?你坠崖的事,难道早忘记了?”
司空玄武不可思议地看着三位哥哥,他一直以为母亲和司徒夫人交好,自己和司徒孟互相扶持,根本没想到司空府竟然如此忌惮司徒府。
司空白虎看到司空青龙的眼色,缓缓地说:“昨夜我带着家丁将院子里的雪全部清理干净,只寻到一些碎衣裳料子,府里的管家辨认确定是你的旧衣裳。”
司空玄武惊慌地望着司空青龙摇头否认:“不是我!我不可能帮着司徒府害自己亲哥哥。”
司空白虎接着说:“知道不是你!你也别紧张,我就是给你提个醒,看好自己的门户,屋里人该清理的就清理干净。”
落葵浑身感觉冰凉,这司空白虎难道是怀疑自己不成,要是真的清理自己,会怎么做?把自己丢出府去?
“我院子里都是。”
“不用着急解释,听白虎说。”
司空青龙打断司空玄武的回答,让他好好听。
“今早你们都出去后,我在你屋子里没有找到线索,确定应该不是你这里出的问题,就又让家丁将后院的积雪全部清理掉,这时在靠近院墙的地方有一片被踩得很瓷实的积雪。”
司空玄武没想到就在自己出去的这段时间,府里竟然发生这么多事,自己还曾是他们怀疑的对象。
“家丁按着贼人留下的痕迹,翻墙出去,很快就在外面找到两条车辙。”
司空玄武急切地说:“不可能,昨夜我们都查过的,没有任何脚印和痕迹。”
司空朱雀直接丢他一个白眼:“那是你不会查!我亲自将府外的积雪一层一层的清理,直到发现两条车辙痕迹。他们真的很细心,离开的时候按着原来的痕迹,将松软的雪花覆盖在上面,只要你稍稍放松,这个线索就随着大雪永远消失。”
司空玄武面红耳赤,低头不语。
司空白虎又说道:“顺着车辙印子,我们走到司士府后门口。”
司空玄武试探着问:“是司士老爷的阴谋?”
司空青龙直接起身大声质问:“你怎么还不懂?”
焦急万分的司空青龙边走边说:“司士府早就被天子责罚,府外的守卫有三层,他司士老爷是长着翅膀吗?你以为这是在晋国,是司徒府被围困的时候?司士府内外根本就没有办法传递消息。”
“那是谁?”
司空玄武见他们都不说话,等着他给反应,无所适从的他低声问。
司空青龙彻底失去耐心,司空白虎问他:“是谁求你救介适?是谁府上的粮食最早被盗?是谁如天神降临一般,救下辟雍的灾民?”
“司徒孟啊!”
“你看,他还司徒孟啊!司徒孟啊!气死我了!”
司空青龙摇头叹息,不停在屋里徘徊,司空玄武更是一头雾水。
“我来!”司空朱雀直接跟他说:“你和无华识破介适的阴谋,害得司士府被天子重罚,介适恨你吗?”
“可能会恨我,但我和无华救下介适夫妇,他们应该更感激我才对。”
“感激?那介适为什么不来司空府当门生?”
“介适和司徒孟是朋友,他们关系更要好。”
“朋友?介适害死小司徒、司徒纨和他庶母,差点帮司士府将司徒府生生吞下,这是朋友吗?”
“那你说为什么介适要帮司徒府?”
“我怎么有你这个傻弟弟!”
司空青龙又过来给他讲:“原本只有司徒府一个没落的贵族,不得已攀附司空府和晋国君,随时有被反噬的危险。现在司士府也成了没落贵族,为防止他们被别人吞下,就只能联手,这是利益关系。”
“你有证据吗?”司空玄武依然不相信他们的推论。
“哼!证据?”司空青龙坐下来不讲话。
司空白虎走上前说:“紫怎么回来的?她记不得了,像不像司士帛经常用的毒?你觉得谁有?介适!只有他能搞到司士府的独门秘方。”
“你再想想,紫丢了,司徒府不找人吗?他们怎么就没有一点动静,甚至没有人来问问我,至少我也是紫名义上的夫君。”
“算了,我来跟他摊牌,你们教他也得等他有基础才行。”
司空朱雀拉着司空玄武坐下来,面对面贴着很近说:“能在车辙上撒雪掩盖痕迹的,只有女人这么细心,还做的如此完美!紫和司徒纨的出现恰是时候,能够成功引起白虎和你的注意,将你们从博弈中剔除出去!遍观整个洛邑,女人主持大局的,有哪个府邸?除去司徒府,你还有怀疑的对象吗?”
司空玄武就是不想承认司徒纨是假的,不想再背负自己心里的内疚,固执地说:“这都是你们的猜测!”
“算了,我最后问你一句,为什么司徒府的粮仓最早被盗?”
司空玄武不说话,将三个哥哥急得团团转,落葵和勾陈很有眼色,默默退出屋子。
第九章 固执己见
“因为盗贼要阻止司徒府救助灾民!”司空玄武回想起之前父亲和司马老爷、左司寇、司徒孟等人的讨论,得到这个最终的答案。
“狗屁!”
司空青龙直接离开,司空白虎跟着无奈地摇摇头离开。
司空朱雀眼神复杂地看着司空玄武说:“你什么时候连这种场面话都信?”
司空玄武再三反思他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们的话有什么问题,难道灾民生死关头,亟待解决雪灾灾害的时候,司空府、司寇府、司马府和司徒府聚在一起,竟然只是为了讲几段场面话?
“算了,别纠结!”
司空朱雀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吃过亏的人才会懂,现在的司马府怕已经和司徒府有了约定。后续司寇季牙一定会跟你更亲密的,你想由着性子来也可以,就是别太过火。”
司空玄武若有所思地盯着司空朱雀,不明白自己就比他小两岁,为什么两位哥哥总是愿意带着他玩,自己永远是被丢在一边的那个。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很聪明,一点就透,自己太笨,又固执又好面子,不肯轻易认错?
“落葵去把芳葵叫回来,今晚我要在府里过夜,让她把屋子给我收拾好!”
落葵听从司空朱雀的吩咐,急忙去厨房将芳葵接回来,一起帮着她将司空朱雀的屋子整理好,将炉火烧旺,晚上陪着芳葵一起睡觉。
第二天珍儿在一旁伺候司空玄武,落葵和书童一起将食物给两位主子端回来,芳葵把他们屋里的一份取走,落葵给司空玄武准备好食物后,就跟书童一起吃早餐。
“我的呐?”
勾陈早上巡逻回来早已饿的肚子乱叫,走到书童和落葵身边竟然发现没有自己的份例非常生气。
“起开!”
落葵护住自己的食物和书童一起背对着他,美美地享受自己的早餐,气得勾陈站在廊下攥着剑柄,强迫自己按捺着性子跟他们说话。
“为什么就没有我一个人的?”
落葵深怕被勾陈抢走食物,囫囵吞枣咽下最后一口,回头挑衅地说:“你又不是奴才,不在少爷院子的名册上,厨房凭什么给我,我没有你的份例,怎么给你食物?”
勾陈当初是以朋友的身份投奔司空玄武,既不做司空玄武的仆从,也不做司空府的门生,他是自由身,将来若不能和睦相处,彼此再分开,没有攀附,也没有背叛。
落葵刚好抓住勾陈这一点,身份特殊算不得主子,又不是仆从,以此为借口不给他食物,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得罪自己。
书童对司空玄武越来越不满,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自己的贴身侍从的身份越来越低,先是受落葵的气,后是被勾陈排挤,现在乐得看他们争个高低。
“勾陈!”司空玄武站在门口对他们三人说:“进来,往后你就跟我同席吃饭,不用再理会他们。”
落葵和书童捂着嘴巴偷笑,探头望着屋里的两个正在长身体的少年同食一碗肉糜,一碟肉干。
“我就不信你们能吃饱,饿着他们,活该!”
落葵悄悄对书童耳语,书童现在被落葵带的也是无法无天,对司空玄武也不再关怀备至,偶尔也偷看他的笑话。
司空朱雀吃完早餐看到落葵和书童两个小人得志的样子,嘴角不觉就上扬,在心里自嘲,“原本还想着怎么挫挫四弟的锐气,让他能够乖乖听话,现在也不用了,有落葵这个鬼精灵在,就什么都能搞定。”
“芳葵!”
芳葵听到司空朱雀的呼喊声,急忙从屋子里跑出来,等候主子的吩咐。
“既然是夫人责罚你去厨房,我也不好将你留下来,这边没事就再回厨房吧。”
司空朱雀的声音不低,落葵自然能够听得一清二楚,她回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没想到司空府的主子都这么薄情,自己答应会想办法将芳葵从厨房救出来,原本以为已经完成这个任务,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计划根本就不可行。
等司空朱雀走后,芳葵心急地跑过来找落葵,她哭着说:“你不是说只要我们放出话,是夫人惩罚我的,时间长了老爷忘记后,少爷就能把我从厨房调回来?”
落葵心里也慌慌的,刚才司空朱雀确实提到是夫人惩罚芳葵的,可为什么他不去找夫人求情,将从小伺候他的丫头调回屋里?他刚才说话的声音那么高,是为了让我听到吗?
“我不管,你吃了我那么多东西,你要是不能把我从厨房调走,我就让你赔给我!”
芳葵不依不饶地威胁落葵,落葵急忙安抚她说:“你放心,现在厨房的婆子们不都接纳你了,我吃你的东西,可也帮着你把那群人精都收服了啊!”
芳葵才不在意厨房的婆子们,她就只想赶紧回来屋里做她的大丫头,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书童急忙从中调解。
落葵一直琢磨着司空朱雀的话,以及他看向自己邪魅的一笑,难道他是想自己拉司空玄武下水,将芳葵从厨房调回来?难道他想让少爷吃点苦头,让他知道会算计的人多了去?
落葵想得入迷不防备胸口被芳葵狠狠打了一拳,她不欺负人就足够,哪能吃这个亏,轮起两个拳头,劈头盖脸地打芳葵,现在的芳葵又瘦又弱,落葵吃的壮壮的,三五下就把芳葵打得求饶,书童在旁边也没少受牵连。
“都给我住手!做什么呐?”
青龙夫人带着离央过来呵斥俩人,落葵和芳葵立马收手,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等候责罚。
“把她们都丢洗衣房,我就不信,这天气把她们冻僵了,还能吵起来。”
司空玄武知道是落葵作弄他和勾陈,可作为君子怎么能跟婢女要食物,显得他格外的贪吃,这样一来一早就得饿肚子,现在就把她丢出去,也让自已眼前干净。
“少爷!你好狠的心,你就不怕把落葵冻死,柳姬姑娘会心疼吗?”
青龙夫人让婆子将落葵的嘴堵上,拖着落葵和芳葵往后院里头走。
司空玄武有点后悔,可已经说出去的话,怎么好收回,眼睁睁看着她们走远,将来若柳姬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勾陈看出来司空玄武只是吓唬她们,想要阻止青龙夫人将她们带走,但被他拦下来。
“我们走吧,一时半会儿,她们也不能就真的被冻死。”
出府后的司空玄武直接去辟雍找无华,他想着再偷偷溜进琅查查资料,看看介适到底出身何地!
司空玄武一直没有等到无华,在辟雍的各个屋子外头乱晃,学子们因为没有粮食都离开了,难道无华在沃国府?
“进来!”
司空玄武听到屋里传来的声音,有点好奇扒在窗户上看,突然门大开他没有倚靠,侧着的身子跌进屋里。
“夫子!”
司空玄武看到天子之师端坐在屋里,无华站在一边,他急忙行礼问安后,站到无华旁边。
“几时你的举止如此轻浮?像个肖小之辈!”
司空玄武心里抗议,嘴说低声说:“学生不敢!”
“不敢?你们俩但是敢偷进琅!”
听到天子之师的话,俩人心里一惊,不觉身子一颤,互相看着对方,拼命摇头。
第十章 离开辟雍
“无华!你今日就离开辟雍!”
“是!夫子。”
无华看到天子之师身后的殷子,她正在不停给他使眼色,暗示他跪下来求饶。
“你也想走?”
天子之师悄悄侧头问殷子,殷子瞬间安静。
“离开后你不可以说是我的弟子,更不可以说什么首座弟子,我辟雍从来没有这种封号。”
无华脸色煞白,他紧张地问:“夫子是要赶走弟子吗?弟子做错什么了?”
“我乃天子之师,若真要论弟子,也只能收天子一个人,你若是我的弟子,将来也要争天下吗?”
无华单膝跪地,扶住天子之师前面的书案,惶恐不安地问:“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言尽于此,将来你的一切与我无关。”
殷子摇摇头,不停对无华摆手,她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天子之师要赶走他。
司空玄武将无华拉起来,俩人垂头丧气地收拾行李。
司空玄武内疚地说:“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偷偷去琅,你也不会被赶走。”
“玄武,你不要自责,这不关你事,是我自己太大意。我们根本就没进过琅,你一定要记住,不然整个辟雍的夫子和侍卫都要被连累,你我也不能善终。”
“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能让勾陈帮我把行李送去沃国府吗?”
司空玄武让等在外头的勾陈进来,拿着无华的行李去沃国府,搞定后直接回司空府,将落葵和芳葵接回他和司空朱雀的院里。
无华和司空玄武俩人边走边说:“这雪怕是今日也不能停。”
“是啊!我们都太冲动,当初逃难时的艰辛,我一直没有忘记,这才坚持让灾民来辟雍。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会利用你的慈悲,狠狠地算计你。”
司空玄武不解地看着无华,到底是谁算计他?怎么算计他的?能够让他从辟雍离开。
无华因为接连破解和司士府有关的几个案子,学子们都将他视作榜样,夫子们也都很重视他。
司空玄武想到如今落魄收场也是无奈,难道无华和他刚刚建立的形象,树立的口碑会和昙花一样迅速败落吗?
“司空老爷和几位哥哥是什么看法?”
“什么?”
“介适和司徒孟联手!”
“不用管他们的看法,你觉得司徒府在打什么主意?”
“这不是眼放着要司徒孟凭借一己之力救灾民于水火,现在闹到辟雍,很快就会惊动天子。司徒孟这个名字应该会传入天子耳朵里,为将来继承司徒府做准备。”
“这是司徒夫人的谋划吗?”
“那你觉得还会有谁替司徒孟筹谋?”
“可司徒府还养着晋国的公子无枝!”
“你们司空府不是也想将司徒府拿到手,你自己不是还在司徒府老宅待了那么久!”
司空玄武被无华揭穿老底,有些心急气恼地说:“这不一样的,司徒夫人出身晋国!”
“有什么不一样,不管出身哪里,她死后还不是享受司徒府后代子孙的供奉!”
无华和司空玄武俩人互相搀扶着,艰难地走过一片积雪覆盖的河面,脚底的温度已经感受不到。
“你和我一起回司空府吧!”
“你着急回去做什么?现在司徒府和司马府已经联手,司士府虽然受天子责罚,但介适很活跃。当务之急是要跟司寇府联合,以防他们借着灾民闹事,将你们置于险境。”
“灾民闹事也是司徒府教化不利,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安置在辟雍的灾民闹事,被司徒孟成功安抚,我问你跟辟雍有关系吗?天子之师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什么事让他不满,逼我离开?”
“真的不是因为琅?”
“这里眼目如此之多,如果我们第一次溜进去没被发现,那是我们运气好,后面次次都能全身而退,就只能是天子之师在默许。”
“那就去司寇府吧!司寇季牙同司马带刀感情很好,想办法尽快将他拉过来我们这边。”
“很难!一来司寇季牙对司士芜尚未忘情,必定会跟介适走得近。二来你同司马带刀之间,他肯定不会选择你的。”
无华微笑着说出后面那句话,司空玄武将他的手推开,俩人差点摔个狗啃泥。
“我怎么比不过司马带刀!”
“他俩在一起,一个是智囊,一个是武霸!你插进去,分分钟让司寇季牙变得平庸,你说他能接受吗?要真这么甘心做你的陪衬,也不会跟司士帛交好这么多年。”
“司寇季牙、司马带刀、司士帛交好,全是因为他们比我笨!无华,看不出来,你这么会捧高。”
司空玄武心里乐开花,觉得每次和无华聊天,都会看到他新的一面,无华简直就是一个无穷尽的宝藏少年。
“我们又不是一文一武,为什么能这么友好相处?”
“君子之交,淡如洛水。你我其实也没多亲近,没同袍同席,同寝同眠。”
“也是,你我之间外人看着也不过熟络一些,甚至都比不上司寇季牙和我亲密。”
无华双手捂住嘴哈气取暖,司空玄武搓手跺脚取暖,俩人站在司寇府侧门门口。
“我是辟雍无华,烦请告知一下司寇夫人,就说在下求见司寇复苏老爷。”
一个门卫盯着无华上下打量,这人面生的很,听名字也不像贵公子,他怎么知道司寇府长老名讳,还敢叨扰司寇夫人。
“玄武公子,这?”
另一个门卫眼皮活,急忙问司空玄武的来意。
“我们都是来拜见司寇夫人的,你快去通报一声,季牙在别院有话让我替他传。”
门卫急忙离开,司空玄武和无华躲进门房里避风雪,炉子上的酒滋滋作响,闻着淡淡的酒香,让人昏昏欲睡。
不知等待多久,门卫才回来传话,司寇夫人因为伤风雪染病,管家接他们去见司寇复苏。
经过后花园,穿过凉亭,三人直接从冰面上走进湖心亭,青葙开门迎接他们,司寇复苏正在打盹,俩人面面相觑送走管家,又坐在木屋里等待。
“这是莲心苦丁茶,你们眉心嘴角都是火,喝一些舒服点。”
司空玄武审视着眼前的美女,不确定敢不敢喝,生怕茶里有毒,自己被司寇府拿捏着。
无华面无表情地将茶推到一旁,用指尖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你想离开吗?”
司寇青葙点点头,微笑着不说话。
无华用袖子擦去茶渍,微笑着对司空玄武说:“你看青葙姑娘漂亮吗?”
司空玄武看懂无华的眼色,点点头生硬地说:“美若仙女。”
“你们两个别想娶我孙女!”
司寇复苏突然醒来,气急败坏地说:“你被辟雍赶出来,你得罪王姬,你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到好人家的女儿,赶紧走!”
无华和司空玄武被司寇复苏推着往外挪,青葙在一旁傻笑。
“不是我们娶青葙姑娘,是司马无敌!我有办法让青葙成为司马府夫人!”
司寇复苏停下脚步,青葙面容严肃。
第十一章 细心聆听
“遥遥,带姑娘下去。”
司寇复苏刚说完,屋子里突然出现一位瘦弱的少女,她挽着青葙一起离开小木屋。
“我司寇复苏的孙女绝对不会做妾,也绝对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勾引司马无敌!”
“我说了,是司马府夫人,未来司马府的女主人!”
司空玄武看无华如此有把握地讲,疑惑他难道不知道这司马无敌好色,纳了一屋子的妾室吗?司寇复苏这也愿意将孙女嫁给他?
“好!什么条件?”
“放了殷孽!”
司寇复苏看了一眼司空玄武,像是确定司空玄武将殷孽在司寇府地牢的事情告诉无华的。
“那不可能!”
“行!等司徒府和司马府联手将盗走的粮食用来豢养私兵,瓜分完司士府后,就轮到司寇府倒霉,毕竟你们这里关着一位能要全府性命的殷孽。”
“现在放走他,司寇府的命运,还不都给天子捏手里。”
“就算不放走他,司寇府的命运也掌握在天子手里!趁着雪灾混乱,灾民、犯人暴增的时候放走他,一来引起天子的警惕,二来有天子介入救灾,司徒府就无用武之地。”
司空玄武虽然不知道殷孽的身份,有限的线索也只是将他标记为危险人物,如果天子真的忌惮殷孽,那么司士帛的逃跑、辟雍闹事、粮仓被盗等等事情,绝对会联想到殷孽身上,到时候局面就会更复杂,介入的势力也会更多。
“好主意!果然英雄出少年,小小年龄,奸诈狡猾!天子发令救灾,最后依然是司徒府在出力,但万民感激的是天子,功劳是天子的,司徒府也不能凭借这次雪灾翻身。”
“过奖了!在下还有一个主意。”
“讲!”
“司徒孟在辟雍放过了几个闹事的灾民,他们就在司徒别院,不久后我会让殷子姑娘来报案,只要左司寇将这几个人抓进府里来,以府中无空房屋为由,将他们关进地牢,然后再动手脚让他们和殷孽一起逃跑,我保证天子绝对不会怀疑到司寇府头上的。”
司空玄武赞叹道:“这是怎样的七窍玲珑心,你这一招报了司徒孟在辟雍耍威风的仇,还将试图跟你撇清关系的辟雍,再次通过殷子拉进战局。”
司寇复苏摸着胡子点点头说:“他这一箭是要把所有人拉下水,岂止一个辟雍和司徒府。”
“司徒孟饶恕闹事灾民本就容易让人怀疑有猫腻,猜测是司徒府先派人假装灾民,煽动灾民搅乱辟雍惊动天子,他这一招先让司徒府得罪辟雍和天子。司寇府听从殷子的话,将在辟雍闹事的人抓回来,明面上司寇府卖了人情给辟雍,得罪了司徒府和司马府,暗地里司寇府帮助了殷子,为殷孽的逃跑做准备。最后从司徒府别院抓回来刚好关进地牢的犯人和殷孽一起逃脱,天子那么紧张的一个人竟然有可能和司徒府、司马府有关联,甚至会怀疑辟雍是不是也在帮他们,至此成功让天子、辟雍、司徒、司马、殷孽全部陷入困局。”
司空玄武听完司寇复苏的解释,敬佩地看着无华,他是经历过什么样的磨难,才能思量的这么周全,又这么阴险,幸亏司空府没有跟他作对,不然自己还不知道会怎么被他算计。
“既然你们都清楚,可赞同?”
“这是自然!不过司马府的夫人之位,你打算怎么帮我拿到?”
司寇复苏还是不相信司马无敌会娶司寇府的一个宗族女做正妻,他要先听到计划再做决定。
“这个事情要想成功,必须要司寇府的人先跟司士府断绝关系,尤其是司寇季牙,不可以跟介适有任何来往。”
“好!接着呐?”
“垂死的司士府通过介适和司马府、司徒府相互联系,等殷孽一逃走,司寇府首先要指责司徒府,这时司马府和司士府担心被牵连,一定会跟司徒府撇清关系,也肯定会让司寇府查清真相。这个时候的司马府没有司寇府和司空府的帮助,天子、辟雍、司士府和司徒府又不能依靠,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司寇府是他们唯一能期待的,所以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的。”
“明白!”
司寇复苏听完这个谋划满心欢喜,他一直自诩聪明机智,司寇府每到紧急关头,都是他运筹帷幄渡过难关,看来这个无华真的有些能耐。
“不过,算了,也是为难。”
司空玄武见无华犹豫的样子,欲言又止地说了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想要再问时,却见无华已经俯身行礼准备离开,自己也匆匆辞别司寇复苏。
“跟我回司空府吧!”
“不了,回沃国府,我总觉得弃公子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必须要确定计划万无一失。”
司空玄武一个人闷闷地回到屋里,勾陈说落葵不肯跟她回来,芳葵正在被婢女欺负。
司空玄武心情不好还得去哄落葵,烦恼地换了一件灰色兔毛披风,肚子饿的咕咕叫,可是没有到饭点,没人给他食物吃。
落葵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天寒地冻的要洗衣裳,她的手浸在雪水里冻得通红,旁边的婢女婆子们的手更严重,各个手上都长着冻疮。
落葵的手已经没有知觉,她只感觉脸颊很疼,鼻子吸进去的气都如刀割一般,来洗衣房之前还被人换下厚衣裳,现在只一身单薄的麻衣,后背又冷又酸又累,说不出来的疲惫。
“你不是横吗?芳葵都被人揍了,你不往前冲?”
落葵使劲搓着木盆里的衣裳,生怕一停下来就会长出冰棱子,再搓的时候就会刺破手,懒得理那些挑衅的,看热闹的人。
芳葵正在和欺负她的人扭打在一起,旁边是一群敲着捣衣槌助兴的婆子和婢女,落葵头也不抬使劲洗衣裳,想着做完赶紧回屋取暖。
“这芳葵还以为自己是大丫鬟,也不看看朱雀公子都不回府里住,她做的哪门子春梦。”
“是啊!那锦葵还不是一样,柳姬姑娘都没了影子,她还端着大丫头的架子,这衣裳要不是夫人赏她的,我能给她洗成破布条子来。”
“哈哈哈!”
“最近有没有发现少夫人有不对的地方?”
“哪里?哪里?”
“青龙公子的衣裳都是郁央的小丫头送过来的,青龙少夫人的滕妾离央,就是那个恶毒的女人,她已经很久没有过来送她们主子的物件。”
“你是说少夫人失宠了?”
“可不是,夫人都把郁央养在身边,衣裳都是新的,还越来越宽大,我猜应该是有了身孕。”
“那紫了?她有了没?会不会被扶正?咱们是不是该走走她的后门,她看着可比离央好说话。”
“还是你聪明,离央她们正窝火,咱们过去指定被责罚,去投郁央的好,被少夫人抓到还是悲催。紫这里就一个人,也不复杂,要是能进白虎公子院里也是个好差事。”
第十二章 成长的痛
“你可别做梦了,那紫傲的比主子还高一头,平时哪里跟丫头们说话,我觉得还是让她们住手吧,保不齐这俩丫头回去了,到时候给咱们找不痛快。”
“怕什么?她们得罪的是青龙少夫人,那可是虢国公子,难不成府里会不给她面子,处理两个小丫头而已,等会连这个也收拾一顿。”
落葵抬头看到一个方脸的女子,长得虎背熊腰的,也不怕冷,挽着袖子在水里捞衣裳。
“对啊!想想柳姬姑娘,多好的人,性子温吞,一说话脸先红,就这样子得罪了她,还不是被人偷偷拖出府。”
“我说你们就是没心眼,一天天被个少夫人吓得不敢动,夫人的衣裳上面快没有药味了,寝具上的污渍也少许多,等过了这个冬天,府里的女主人还是夫人,到时候咱们只管做好事情,该给咱们打算的夫人都会想到。”
“不是哦!我那天去送衣裳,亲眼看到离央给睡着的柳姬姑娘换小厮的装束,第二天人就找不到了。”
落葵低头瞥见说话的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也是一张方脸,红扑扑的脸颊,猛地前面说话的女子用脚将小姑娘踹倒在地,小姑娘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
落葵走过去扶起小姑娘,拎起女子丢下的捣衣槌,照着欺负芳葵的婢女后背重重地一击,所有人都恐惧地尖叫。
洗衣房的人看到落葵耍狠,她们也不是什么善茬,各个拎起棒槌将落葵和芳葵围住,芳葵手里没有武器,落葵喊她端起木盆泼水砸人,俩人背靠着背打的正酣,突然司空玄武出现一声“住手!”所有人都丢下武器垂头站好,等主子的责罚。
落葵的脑袋被砸破,血流了一脸,混着雪水,将上衣都浸透成粉色,司空玄武急忙抱住昏昏沉沉的落葵,她指着一个方脸的小姑娘,小姑娘吓得躲到方脸女人的身后。
“柳姬,是她们,柳姬,救救!”
落葵晕倒后,芳葵也昏迷不醒,书童背着芳葵,司空玄武抱着落葵,俩人急忙回到屋里,巫医诊治好久才止住血。
傍晚时分芳葵醒来,落葵却迟迟未醒,气恼的司空玄武让勾陈去把落葵最后指认的一对母女叫来,谁知勾陈回来却说那对母女突然发病,被仆从丢出府外。
司空玄武带着勾陈从后门出去,踏着厚厚的积雪从司空府后面的荒地,将那对母女捡起来,就近放到一户坍塌的只剩下一个小角的屋子,脱下自己的兔毛披风给她们取暖。
勾陈将压在土石里的茅草取出来,用剑劈开倒塌的梁柱,截成一段段柴火,在背风的墙边生起一堆火,司空玄武感觉到身上有了些暖意,他将随身携带的解毒丸给她们服下,让勾陈看护好她们自己回府。
夜里落葵撕心裂肺地喊叫,巫医守在旁边束手无策,司空玄武怕落葵活不过今晚,连夜让书童去给沃国府的无华送消息。
无华这边正在和公子弃一起挨个核对灾民身份,有几个很明显是司马府的侍卫,直接被无华扣押在地窖里,公子弃又从中找出几个他不信任的,丢到柴房里堵住嘴锁起来。
书房里只剩下两位公子,大雪沙沙地下着,坐在火炉边的无华拿着案几前的竹简,不可思议地问:“为何这些商贾会如此支持我这个无名之徒?”
“你这无华君的称号还是有些价值的,不要过于谦虚!”
公子弃以为无华是在炫耀今日又有商贾来送粮的事情,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但自己父亲都这么尊重他,要自己向他学习,也只能低头。
“弃公子可曾想过是谁在主导这一切?他们想让沃国府和商贾牵扯不清,诋毁沃国君的名声。”
公子弃想到哪有正经公子会跟商贾来往,难道是晋国君的谋划,给父亲身上泼脏水?
“那该怎么办?这些是送给无华君的,难道要把你赶出沃国府吗?”
“那倒不至于,往后你只让门卫看好门户,不准人进来,自然也不准人出去,只要与外界没有来往,那些想要拉你下水的自然没有法子。”
“我已经听从无华君的建议,跟洛邑城中的各位公子都拉开距离,难道每日要憋在府中当羔羊,外头宰杀进来再反抗吗?”
无华站起来安抚困窘焦虑的公子弃,望着窗外的飞雪若有所思地说:“这府上藏着什么秘密,我不问你,你也不用告诉我,外头司徒府、司士府正虎视眈眈,你若放他们进来,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揭穿,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公子弃被无华一眼看穿心虚地反驳:“我能藏着什么秘密?”
“没有最好,是我多虑!可这府里布局精妙,从我来府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后院的屋子有几间,住着什么人?也许是沃国君有什么秘密,总之不要让人进来最好。”
“不进来容易,我现在就让管家谢绝一切宾客。”
公子弃立刻将管家召进来,很快从前到后所有的门卫都得到消息,不给任何人拜见的机会。
“可我总要出去见人的,不然我沃国府白白养着这么多灾民,却没有人知晓,功劳全被司徒府和司马府抢走。”
“你是这种心态,别人也是,放心吧,有司寇府顶着,再不济还有司空府。”
无华看公子弃撇嘴,知道他不服气,接着解释说:“沃国府一出现就会因为和司士府的关系,被认定和司徒府、司马府是一派的,对以后的局势不利。”
公子弃听完嗤之以鼻,生气地蹦起来,大声说:“父亲贬妻为妾,就应该会想到这层。”
书童一个人骑着马,像个冻得像个圣诞老人一样来到司寇府,无论他怎么敲门哀求威胁,门卫就是不肯放他进去,无奈只得无功而返。
落葵这里像是发疯一样手脚僵硬,身子硬挺挺的躺着,司空玄武急得在屋里开会走,这一夜又是无眠。
早上被惊动的司空夫人和老爷派管家过来,说是落葵不成的话就移出府去,司空玄武急得跺脚,别院被毁还能移去哪里?
本来想着实在不行就将落葵送去给无华,谁知他昨夜竟然不来,不敢违抗父母的命令,又舍不得这个跟了自己这么久的丫头。
“紫姐姐来了?”
正在左右为难的司空玄武看到紫进来,他急忙赶去让她帮帮落葵。
紫看到这种情况也直摇头说:“白虎公子又要把我送回司徒府,玄武公子要是信得过紫,我带落葵回去,司徒府的巫医最擅长解毒。”
“也好!只是你一定要护她周全。若真的不成,你也给我送回来,她是我的大丫头,就是屋里人,我不会舍弃她的。”
“公子放心,我一定拼命护她。”
司空玄武看着司空白虎带着紫和落葵离开,心里异常失落难受,他不清楚司徒府会怎么对落葵。
第十三章 落叶报恩
紫一回到司徒府就去拜见司徒夫人,司空白虎也一再强调自己今生不娶,也不纳妾,与其耽误紫,不如放她回来再嫁。
司徒夫人再次默默地听完司空白虎的解释,将紫安排在自己屋里伺候,落葵则被停放在门房。
等司空白虎走后,紫跪在地上求司徒夫人饶命,她哭着说:“我将落葵也带过来了,她若在司徒府被救活,司空玄武一定会感激夫人的,求求夫人开恩!”
“我说你为什么就是入不了司空白虎的眼,原来你一直在意司空玄武!”
紫吓得磕头求饶说:“夫人,奴婢没有,奴婢只是可怜落葵,她跟奴婢相识一场!”
“好!来人,将紫关进柴房,给我好好反省一下,怎么才能抓住司空白虎的心。”
司徒孟从别院回来休息,看着紫实在有些可怜,便好言劝解司徒夫人道:“这丫头毕竟跟着老夫人那么多年,母亲就饶过她吧!司空白虎既然已经决定不再娶妻生子,那么他就一直和司徒府脱不了干系。”
“这话你也信?母亲怕他司空白虎一次一次送紫回来,为的是赶紧摆脱司徒府,好尽快娶妻。”
紫的内心深处并不悲哀,司空白虎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就算一直抛弃她,她也不受伤。但她害怕,一旦失去司徒府的庇护,她可能很快就会沦落泥沼之中。
还有一点她不能辜负老夫人,紫身上背负一个秘密,是老夫人一早就托付给她的,只等找回司徒无华,才能解开一切。
“把紫拉下去,我不想看到她!”
自从司徒绥被确定遇害以后,司徒夫人一直不能接受,她愈来愈恨紫,不明白为什么这丫鬟命比她女儿还大!
而且司徒夫人还一直责打辱骂紫,求她赶紧死去,换她女儿活过来。
司徒婉儿偶尔在司徒夫人眼前晃一下,她就会控制不住地激动,求司徒孟找一个和司徒绥一模一样的女子。
司徒孟最近觉得母亲有些疯癫,他自从失去司徒纨以后就开始找替代,一直到前几天在逃难的灾民中,一眼看中婉儿,虽然很多地方不完全一样,好在这姑娘听话,肯接受他们的训练。
可现在就找到一个和司徒绥一模一样的女子,比登天还难,尤其是骗过司空白虎,这个和司徒绥朝夕相处的夫君,更是不太现实。
司徒夫人被司徒孟委婉拒绝后非常愤怒,将屋里人全部赶走,紫自身难保,落葵自然也没人依靠。
渐渐醒来的落葵,四肢疼痛乏力,她空洞地望着空无一物的门房,口干舌燥难以忍受。
仆从听从司徒夫人的命令,将落葵丢出府去,四个家丁合力将落葵抬出去,丢在一条无人问津的巷子里。
落葵侧头用舌头舔着脸边的积雪,一想到自己就这么被司空玄武丢下,心里就非常痛苦,她怨恨命运的不公,怨恨自己的冲动受伤,怨恨这个下雪的冬天。
“无华,你在哪里?我不求你会娶我,我只想你能快点接我回去!”
早上来司空府见司空玄武的无华,得知昨晚落葵受伤中毒几乎没命,今早又被丢去司徒府,他心痛万分匆匆赶去司徒府。
司徒孟和司徒夫人殷勤地招待他,但对落葵的下落只字不提,随后赶到的司空玄武瞥见一个赶车的男童,容貌非常熟悉。
“是你!落叶?”
司空玄武一把拉住男童的手,质问他是不是落叶,男童打落司空玄武的手,一个飞跃翻上马背,骑马驾车离开。
司空玄武着急去司徒府,没有追上男童,但他看男童的身形,容貌,带病的脸色,百分百确定是落叶女扮男装。
司空白虎刚好在附近监视司徒府的情况,看到府里将落葵丢出来,本想去确定一下她的死活,可看到一辆可疑的马车,车上的男童眉心有一颗朱砂痣,不早不晚赶来将落葵抬到车上。
他一路追着马车,碰到司空玄武和男童起冲突,猜测一定是个故人,留下贴身侍卫司空木奈继续守着司徒府,用玄色丝帕遮住脸,骑上马远远跟着。
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无华问不到落葵的信息,急得直接抽剑逼迫司徒孟交待清楚落葵的踪迹。
司徒夫人害怕无华知道落葵被丢出去,早已冻死在荒郊野岭,会拿自己的孩子陪葬,急得抱住无枝往前送给无华,无华扯着司徒孟节节后退。
突然司徒夫人从袖子里扬起一阵白烟,无华和司徒孟同时倒地,无枝也倒在司徒夫人怀里,司空玄武刚好看到这一幕,赶紧进屋将无华抱起来,刚抬头就被司徒夫人一棒打晕在地。
司徒夫人将解药喂给司徒孟和无枝,让婢女们扶他们回房休息,又让家丁将司空玄武和无华绑起来,一并锁在屋子的套间里,所有的幔帐全部拉下来。
司马无敌来找司徒孟一起去管理司马府和司徒府别院的灾民,司徒夫人以他伤风发热为由打发走了,剩下的时间司徒夫人都在紧张地谋划接下来的每一步该怎么走。
司空木奈一直等不到司徒府的人出来,也没有见到无华和司空玄武的身影,他不敢随意离开回府报信,又找不到司空玄武的书童莫慌,或者贴身侍卫勾陈,急得头上直冒汗,在茫茫大雪中像个仙人。
突然司徒府的一个小角门开了,里面出来一个小姑娘,司空木奈认出来是无枝,他见这个小姑娘在门口哭,晋国府的暗卫竟然一个都没有出现,他偷偷贴近墙壁观察四周没人,装作是看护她的暗卫。
“公子,有什么命令?”
无枝看不到司空木奈,听到传来的声音以为是晋国暗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说:“姑母将我当人质给无华,现在无华和司空玄武全部被迷晕锁在姑母屋里。我好害怕,快让父亲接我回去,我不要在司徒府住了。”
“公子且安心,司徒夫人是不会害你的,你看现在不是好好的。要不先去司空府找缇儿公子,让他陪着你?”
“好!你带我去!”
“不行!无枝公子的安危是由在下保护,但在下不能露脸,怕被人认出对公子不利。”
“其他人呐?我都好几日不见你们了。”
司空木奈猜测是司徒府将晋国公子无枝的暗卫给杀了,不然怎么会几日不出现,难不成会因为冬天太冷冻死在外面吗?
无枝穿着室内的衣裳和鞋子,爬到堆积变硬的脏雪堆上,一脚深一脚浅的艰难走着,边走边擦脸上的泪,很快她的头发就挂上了冰霜,司空木奈躲在后面,偷偷护着无枝,一步一步往司空府挪动。
司空白虎跟着马车一直追到洛邑城外的野山下面,担心四周有他们的暗卫不敢莽撞,想着留下自己的标记后赶回司空府求助。
突然司空白虎的身后跑出一队人马,他们穿着动物皮毛,骑着野马狂奔,毫无疑问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第十四章 玉佩风波
司空白虎寡不敌众,被一队人马团团围住,蒙眼扭送到山寨中,他一路上留下的标记全部被山贼清理干净。
司空白虎闻到鱼腥味,猜测是在洛水附近,他估计这时候司空木奈应该过来救他了。
此时的司空木奈还在护送着无枝,他心里着急但又不能放任她一个人去司空府,先不说会不会有居心叵测之人害她,单就是这一路的饿狼狗就能吃了她。
司空玄武醒来发现无华的面色苍白,他怎么呼唤都没有用,记得拍着门窗求司徒夫人。
“舅母,我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司徒夫人捂着耳朵,对着火炉上咕噜咕噜煮开的茶,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跟茶水吵架。
“无华做错什么?为何舅母要害他?”
司徒夫人突然起身,慌慌张张打开锁匙,进入套间趴在地上,像个疯子一样端详着无华的脸。
“这里有颗痣,这里也有,还有这里,我知道了,他就是,他就是!”
司空玄武趁着司徒夫人发疯,一个人默默走到门口准备逃出去,却被守在外面的侍卫和家丁赶回来。
“你知道的,对不对?对不对?”
“舅母,舅母,你松手!”
司徒夫人双手钳住司空玄武的肩膀,不停地摇晃咆哮,他完全没有办法思考,更不知道她再问什么?
“母亲!”
在隔壁房间休息的司徒孟急忙过来,抱住情绪失控的司徒夫人,司空玄武想着怎么骗他们将解药拿到手。
“他是无华!我的无华!我为他抛弃你,绥儿为他每日忍受痛苦,他现在却不认我们,好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舅母,他真的不是司徒无华,若真的是那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何不让他醒来亲口给你解释!”
“他要杀我孩儿,为了一个婢女,那落葵以前就跟无华交好,现在他为了婢女要杀拼命保护他的人,我这颗心都被他伤透了!”
司空玄武这才意识到,一向隐藏很深的无华,竟然是因为心急落葵的安危而露馅,虽然不知道他在谋划什么,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因为落葵而消失,难道不是很不值得。
“舅母,玄武真的不知他的真实身份,还求舅母赐药,等他醒来亲自告诉舅母事情的经过。”
“孟儿,给他解药,今日他要不讲清楚,我这就要了他的命。”
无华吃过解药渐渐清醒过来,看到披头散发犹如疯子的司徒夫人,不觉流出怜悯的眼泪,司徒夫人也控制不住流泪。
“不好了!夫人、公子!”
管家匆匆跑过来,冲着屋子里面大声喊叫。
“什么事?”
司徒孟起身出去问管家,司徒夫人依旧在套间里面,等着无华的解释。
“母亲!”
这两个字刚说出口,俩人就抱头痛哭,管家听到哭声不敢说话。
“问你呐!”
司徒孟不耐烦地看着管家,管家急忙脱掉鞋子进屋,附耳轻声说:“左司寇将辟雍闹事的几个灾民抓走了!”
司徒孟脑子轰隆一声,他急忙追问:“介适呐?他有什么办法?”
管家看看四周更加小声说:“介适让司马无敌偷偷劫杀他们。”
司徒孟看到司空玄武正在盯着他们,直接拉着管家出去,站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大雪还在飘着。
“介适的手段太激进,他就不怕司马无敌没有得手,反倒让左司寇抓到把柄!”
“少爷,我觉得这介适不是真心在帮司徒府,之前是盲目地找人扮作灾民闹事,接着是将这些可疑的人放在身边还特别重用,现在又是明目张胆地杀人灭口。”
“用人不疑,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我就不信介适会把司徒府往死路上推,如果他忠于司士府就更会想着法子打压司寇府和司空府,速速将司徒府和司马府推上高位,这才有机会拉司士府一把。”
“那少爷接下来要怎么办?”
“你去把婉儿接回府里,顺便邀请弃公子过来赏雪梅。”
“介适?”
“由着他,让他放开胆子做吧!”
司徒孟回屋听到无华说:“母亲,孩儿不孝,当初被人从司空府劫走,一直被关在黑屋子里,直到天子之师经过救下孩儿,这才得以活命。”
司徒夫人摸着无华的脸,又是怨恨,又是怜惜,司徒孟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凶猛。
“孩儿一直不敢回来司徒府,害怕给母亲和兄长带来灾难,因为所有人都猜测孩儿跟前天子有关,孩儿只能隐姓埋名,一个人躲在辟雍中。”
“傻孩子,前天子那是多久前的事,你怎么会跟他有关系,你是我司徒府的公子,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可是母亲,求求你,告诉孩儿的真实身份吧!孩儿知道孟大哥是司徒府的嫡子,将来的继承者,孩儿到底是谁?父母是谁?”
司徒夫人看一眼司空玄武,回头望着司徒孟,司徒孟将众侍卫和家丁遣散。
“你要记住是司徒府救下你的,将来无论如何都要报答这份救命的恩情!”
“孩儿发誓,绝对不会忘记救命之恩,养育之恩,教育之恩!”
“好孩子,母亲知道你受苦了,这些年活得小心翼翼,母亲又何尝不是!你的身世关系重大,稍有差池整个天下都要震动,不要再纠结这个,好好活下去。”
“求求母亲就告诉孩儿吧!孩儿不能活得不明不白的!”
无华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司徒孟和司空玄武将他拉起来。
司徒夫人整理好衣裳,摸着凌乱的头发说:“孟儿,送他们走。”
几个侍卫和家丁帮着司徒孟一起拉着无华,将他们两个送出去,刚好碰到来救他们的司空青龙。
“大哥怎么来了?”
无华一见到外人,情绪立马整理好,冷冷地站在一边等着司空玄武。
“你们不是被司徒夫人锁拿了去吗?”
“谁告诉你的?”
“无枝和司空木奈说的。”
“二哥?他怎么知道?他人呐?”
司空玄武觉得奇怪,既然是司空木奈发现的,为什么不是司空白虎来救自己?
司空青龙回答说:“司空木奈和白虎俩人在司徒府外面盯梢,白虎发现一辆马车很可疑,木奈说他去追了。”
司空玄武想到落叶,脸色大变急忙说:“大哥不好!二哥有危险,驾车的是落叶。当初她在司空府闹事,我给她吃了秘毒,虽然被柳姬放走,但是我以为她很快就会毒发身亡没有在意。今天我认出就是她,如果她能活下来,还学会了武功,那她背后的势力一定很惊人。”
“会不会是深山里的蔺棘?”
司空青龙回头问司空木奈,俩人都一脸恐慌,急忙骑马回府找人救司空白虎。
无华拉住着急要离开的司空玄武问:“司徒夫人给你的玉佩呐?我想再看一下。”
“我哪里能戴在身上,你跟我回去,就在我屋里。”
俩人匆匆回去后,司空青龙和朱雀已经带人去救白虎,司空玄武就在屋里帮无华找玉佩,屋子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可玉佩的影子都没发现,他开始急躁恐惧。
第十五章 重创司空
司空玄武急急忙忙跑去司空夫人院里,找到正在给郁央梳头的锦葵,现在的锦葵得到被夫人重视的郁央的保护,日子过得跟当初在柳姬保护下的锦葵一样舒适。
“我的玉佩呐?”
锦葵盯着慌张的司空玄武和冷漠的无华,从自己的妆匣子里拿出来一个雕刻着麒麟的玉佩,司空玄武夺过去一看,这不就是平常自己随身带着的那个,根本就不是司徒夫人给自己的。
“玄武公子有什么不妥吗?是锦葵给公子弄坏玉佩了吗?”
郁央凑上来看着晶莹翠绿的玉佩,和司空玄武身上这套苍竹纹饰披风很搭配,疑惑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无华,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司空玄武将玉佩挂在腰带上,将下裳压住,继续追问:“锦葵,你想想,还有没有拿其他的玉佩?”
锦葵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她是个不说话的丫头,平时跟郁央在一起偶尔说几句,也都是用秦国的方言,现在面对司空玄武的追问,心里害怕更是说不出话来。
“锦葵这丫头胆子小,公子有什么事,可以问我。”
郁央将锦葵护在身后,无华看到无枝和缇儿俩人在司空夫人床上,玩着一块黄白相间的玉璋,他走上前来拿起玉璋仔细端详,这和他曾经戴在身上的那些玉石很相似。
无华问:“这玉璋是从哪里来的?”
缇儿回答:“无枝公子从司徒府带过来的。”
无华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难道当初司徒孟不仅算计他自己和司徒纨假死,还谋划独霸司徒府将自己除去,特意给自己带上这些和前天子有关的玉石,好让天下人怀疑自己?
无华半蹲着问无枝:“你从哪里找到的?”
无枝将玉璋拿回来摆弄着噘嘴不说话,缇儿拽着她的衣裳,让她给无华说清楚。
“紫姑姑屋里的。”
“紫给你的?”
“我偷偷拿的!”
无华脑子彻底混乱,这关紫什么事情?难道是落葵说的木槿花一派?他们想做什么?
书童将珍儿喊过来,锦葵和珍儿当面对质,珍儿坚持锦葵拿走的玉佩不是司空玄武身上的那块,锦葵坚持说她没有动过其他的玉佩。
司空夫人沐浴更衣出来,听完珍儿和锦葵的话,斥责司空玄武大惊小怪,不思和父兄齐心协力渡过难关,竟然学纨绔子弟玩物丧志。
司空玄武不想让母亲担心没有讲那块玉佩关系无华身世,有关系司空府的安危,乖乖谢罪带着无华、珍儿和书童离开,让母亲可以好好休息。
入夜无华一人潜入司空府后院,将司空青龙院里的房间翻找个遍,没有发现司空玄武说的玉佩,又在司空夫人院里的正屋翻找,锦葵和郁央的东西也查看一番,眼看就要无功而返,突然无枝打个喷嚏,无华想到那块玉璋,他轻轻从无枝手里取出来,逃回沃国府。
司空玄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珍儿从小跟着自己,虽然不是大丫头,但她乖巧可人又温柔,屋里除了少过一把匕首外,从来没有丢过东西,这个玉佩自己也没有特别交待过,更没有让她好生保管,她不可能知道玉佩的特殊之处。
珠儿年龄小什么都听珍儿的,她更不懂这些玉佩的材质纹饰。可锦葵来自异域,是秦国的俘虏,她怎么能懂中原的配饰,除非是有人交待她这么做,秦国君已经离开,柒姑娘经常来,难道是司寇府的阴谋?
司空玄武起身披衣站在院子里,飘飘洒洒的大雪,茫茫的天空,远处传来狼群的嚎叫。
司空朱雀屋里的灯还亮着,他回来没?二哥怎么样了?司空玄武很担心,但是内心总觉得兄长们排挤他,不愿意将担忧表现出来。
这样的大雪,白昼和黑夜都差不多,什么都看不清楚,司空玄武从袖子里拿出一尊玉雕,柳姬的模样又出现在眼前,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突然司空玄武想到勾陈还在外面,那对母女也许知道柳姬的下落,他避开巡逻的家丁,从后墙跳出去,听到刀剑碰撞的声音,抽出自己的长剑和匕首,慢慢靠近看到勾陈和一个蒙面男子正在打斗。
“玄武攻他下盘!”
勾陈被蒙面男子压得死死的,只有招架之力,看到司空玄武急忙让他帮忙,司空玄武也不含糊,长剑短匕首左右开弓,只是这个男子的身体太过柔韧,招招扑空,不过是耗费一些他的体力而已。
渐渐蒙面男子开始出现漏洞,勾陈剑快如梭专打他的左身,司空玄武则绕着圈子攻他后背,俩人合力纠缠他,直到公鸡叫了三遍,他都没有脱身逃跑。
“孟兄,你听前头是不是有打斗声?”
司徒孟和公子弃俩人带着随从骑着马出现,司空玄武听到说话声不觉分心,蒙面人趁机向后一跃,从司空玄武头上翻过去,踩着司徒孟的肩膀,跳上最近的房顶转眼就不见了。
“别追了!”
勾陈喊住司空玄武,俩人急忙去查看那对母女,她们早已冻得青紫紧紧抱在一起,兔毛披风上全是血渍。
司徒孟和公子弃异口同声地问:“这是谁?”
司空玄武不想家丑外扬,没有搭理他们的问话,扯下衣裳下面的一大块料子,司徒孟急忙将刀伤药给勾陈,勾陈闻闻没有毒,帮司空玄武给那女子包扎受伤的肩膀。
司空玄武将小女孩抱起来用他的披风裹着,公子弃拿下他的狐狸围脖给小女孩带上,几个人也不说话,茫然无措的司空玄武不知道要把这对母女放到哪里。
司徒孟年长一些,他看出来司空玄武的困境,好心提醒说:“不如先安置在司徒府别院?”
公子弃急忙说:“你若信得过无华,安置在沃国府也行。”
司空玄武彬彬有礼地回应说:“谢过两位的好意!不知这是要去哪里?”
司徒孟用手帕掩住嘴,咳嗽几声说:“司寇府传话过来说殷孽逃脱了,似乎与大闹辟雍的灾民有关系,我正打算同弃公子去看看。”
“原来如此!”
司空玄武暗想无华的谋划丝毫不差,但公子弃为什么要凑这个热闹,就不怕给沃国府找麻烦?
勾陈心里疑惑直接问:“去司寇府怎么过来这边?”
司徒孟面带担忧地说:“司空府前头的路走不了,据说昨夜有山贼出没,坍塌的房子成为天然屏障,司马府的救兵一直过不来,司空府的几位表哥可安好?”
司空玄武这才知道,昨夜父兄就在家门口和山贼打斗一夜,为什么他一点消息都没收到?难道父兄已经不要他了?
担心父兄安危的司空玄武带着勾陈,抱着这对母女从角门回去,珍儿和珠儿负责照看她们,这一路上婆子和婢女都看到他们,很快青龙夫人就过来问罪,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第十六章 割袍断义
青龙夫人愤愤不平地问:“玄武公子,为何将这对母女接回府里?”
司空玄武没有回答青龙夫人的问话,进屋脱下身上的披风,换上紧身一些的夹棉衣裳,出来面对等在院子里的她。
司空玄武恭敬地行礼问安,然后说:“父兄现在生死未明,这对母女掌握重要信息,若她们死了,我大哥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你在威胁我?”
“我在警告你,手脚干净点,笨女人!”
“你!”
青龙夫人被司空玄武骂笨,气得让离央扯住他的衣裳,不准他离开,必须要他跪下来道歉。
勾陈晃晃闪着寒光的匕首问:“这只手也不想要了?”
离央瞬间松手,匆匆跑到青龙夫人身边,司空玄武没有再理会她们,只让管家喊缇儿过来负责看护这对母女,无枝自然是跟过来的,就看虢国女公子和晋国女公子要怎么斗。
司空玄武刚到前院就闻见浓重的血腥气,他皱着眉头跑去正厅,几位司空府的小公子们在照顾伤员,府里的灾民大多数都逃走了,剩下十几位妇孺,她们自发地将院子里的血迹和积雪清出府外,帮助家丁和仆从处理被山贼毁坏的房屋。
原来就在司空玄武和勾陈跟黑衣人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山贼追着败逃的父兄,从洛邑城墙的断壁颓垣处,一直打进司空府前院。
中间司空朱雀突破包围去司马府求援,司马无敌和司马带刀只是派兵装装样子,眼睁睁看着山贼践踏司空府。
司空老爷已经去宫里待命,司空青龙和朱雀身负重伤,府里的侍卫和家丁所剩不多,勾陈帮着司空金奈安抚众人情绪,巫医忙着救治伤员,司空玄武眼里含泪,他一分钟都待不下去,脑子充血地一人骑马出去。
来到司马府门前的司空玄武,急切地扣着门环,不等门卫通报他就闯进来,司马带刀一人在府里主持事务,管家将一众家臣带走,剩下他们面对面站着。
司空玄武心痛地问:“为什么?你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司马带刀抽出匕首割断自己的上衣抛给司空玄武,面无表情冷冷地说:“今日我与你割袍断义!”
司空玄武看着破损的衣料在雪花中渐渐飘落,打在自己的脸上,眼睛慢慢闭上,低头睁开眼,看着冻僵的衣料在风雪中飘摇、旋转、落地!呼吸的热气和不断撒落的雪花,让人不至于以为他们被时间定住了。
司空玄武愤怒地割断自己新换的衣裳,同样将衣料抛到司马带刀面前,是他来兴师问罪的,为何现在反倒是司马带刀先发威。
“你和无华算计司马府,让我兄长娶司寇青葙,我堂堂司马府女主人,就算不是诸侯嫡女,也绝对轮不到一个司寇府的小小族女!”
司空玄武瞬间心虚,确实是他先下手的,司马带刀还手也没错,可他怎么会知道,这个谋划只有无华、自己和司寇复苏知晓,难道是司寇复苏告诉他们的?不可能,毕竟殷孽已经逃脱,司寇府不会自担风险。
“你听谁胡说!”
“司寇青葙亲口承认的,她不愿意嫁给我那风评不好的兄长!”
司空玄武无话可说,无华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计谋被人泄露,现在急需要想办法应对,既然俩人已经割袍断义,也没必要再纠缠下去,他匆忙离开,骑马去找沃国府找无华。
管家将司空玄武安排到书房等待无华,书房里的火炉烧得很旺,整个屋子暖得让人昏昏欲睡,不过等了一会儿他就眯着睡着了。
自从司空玄武的书童因为沃国府的守卫森严,没能及时进来报信让落葵下落不明后,无华就将府里的禁令去掉,这才给司徒孟可趁之机,将公子弃请出府去。
无华刚好趁着公子弃不在府里,将后院重新检查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始终觉得公子弃有事瞒着他,却怎么都找不到破绽,对后院房屋的布局依然没有理清楚。
听到管家说司空玄武在书房等他,换好衣裳匆匆来到前院,摇醒熟睡的司空玄武。
朦朦胧胧中司空玄武像听到柳姬的呼喊,这个熟悉的甜香味道,像是刚刚梦里闻到的。
“柳姬,柳姬!”
“是我,无华!”
无华让管家下去,他拉着睡迷糊的司空玄武走到院子里,冷冽的天气一下将司空玄武彻底唤醒。
“司马府知道我们的筹划了。”
“嘘!出去再说。”
司空玄武边骑马边对无华说昨夜发生的事情,以及司马府知晓他们的计谋,担心司寇府倒戈。
“那倒不至于!司徒府已经是砧板上的肉,就看天子的旨意。司马府知道又如何,难道他还要跟司徒府一起死吗?最多司马府和司寇府一起针对你们司空府。”
司空玄武听到后瞬间震惊,难道无华的所有筹划都没有考虑到司空府的安危吗?
“不过你放心,现在我有办法让司马府和司寇府转移注意力。”
“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
无华将玉璋从袖子里掏出来,丢弃在司徒府前面的街道上,既然司徒夫人不肯将自己的身世告知,介适妄想置之死地而后生,那我就让你们永世不得翻身。
司空玄武下马将玉璋捡起来,看清楚确实是前天子的纹饰,暗暗递还给无华。此时此刻他才深刻地领悟到,眼前这个人是如何的冷血,不管司徒府是怎么待他的,至少他平安长大了,可他为了搞清楚自己的身世,不惜将司徒府整个搭进去。
现在的司空玄武就在无华丢下玉璋的一刹那突然开窍,为什么无华的计谋会这么顺畅?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介适的手段。
介适将闹事的假灾民留下来并重用,埋下这个祸端就是给司寇府准备的,既然天子一直怀疑司徒府又不彻查,说明现在没有人可以替代司徒府,哪怕府里已经人丁稀少后继无力。同时天子又不下令让司徒孟继承司徒府,就这么一直拖下去,直到天子有合适的人选。
介适的谋划很简单,将司徒府放在漩涡之中,借着天灾**,凸显司徒府的重要性,让天子不得不立刻选一个司徒出来,此时再表明司徒孟嫡长子的身份,加上救灾有功,一切顺理成章。
无华被别有用心的人从司空府劫走,用前天子的各种玉石装扮,在天子心里他已经是前天子的人,无华的存在就是引蛇出洞,而沃国府愿意接纳他,不过是因为受天子之命监视他。辟雍抛弃他,也仅仅是因为害怕引火上身。
与介适相比无华走的更远,也更极端,其实天子之所以不肯下令让司徒孟继承正宗,不是因为天子不知道司徒孟的身份,而是因为司徒府和前天子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
一旦这个玉璋被人从司徒府附近发现,那么司徒府就有机会证明自己,结果不外乎两种,第一司徒府确实和前天子无关,从此天子不再怀疑。第二司徒府确实和前天子有关,府里所有人将从此消失。
不管司徒府是哪种结局,无华都能够凭借天子的查证找到线索,揭开自己的身世之谜,而这代价之高,稍有不慎,他将粉身碎骨,不明白为何他会对自己的身份有此执念。
第十七章 无敌娶妻
司空玄武上马离开前说:“你完全没有必要以身犯险,虽然玉佩丢了,但我有一物赠你,绝对要比你的谋划来得周全。”
无华毫不迟疑地跟着司空玄武,俩人来到司徒府后山脚下,雪堆在山上寸步难行,俩人一起踏着马背跃到树上,一路以树枝为支撑点,跳到半山腰上。
司空玄武找到那个他曾徘徊过无数次的地方,伸手扒开厚厚的积雪块,露出冻得硬邦邦的泥土,拔出匕首,双手使劲握住匕首凿地,无华在一边也拔出匕首,帮他一起凿。
终于露出一块青色的锦缎,司空玄武小心翼翼地抖落上面的尘土,十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出现在无华面前,他惊喜地摸索着玉佩热泪盈眶。
“我认得这个花纹图案,我认得,我一直都认得。”
司空玄武虽然不知道无华怎么认得这个花纹,但一切都不重要,只要他舍得将司徒府放到烈火上烤,那么这些玉佩绝对会让整个司徒府感受冰火两重天的痛苦。
“这一块我要留作纪念!”
“无华?你傻了吗?一块就能要你命!”
“不管了,听我说,司空府眼线复杂,你不能再找那块真的玉佩,这块就是真的,我会放到司徒府后院的池塘里。”
“好!都听你的。”
“这八块玉佩分别要放到祭公府、晋国府、沃国府、司寇府、司马府、司士府、辟雍和宫里。”
“独独司空府没有会不会很可疑?”
“会!天子一定猜疑,我们就等着他们找出真的玉佩,到时候再用这块假玉佩换。不过虚惊一场,天子就会反省自己太过于草木皆兵,又会痛恨拿玉佩戏弄他的人。”
“那火最终会烧到谁身上?”
“洛邑城里那么多诸侯府邸,光玉佩就牵连十家,你说哪个府里是经得住考验的?各个都着火了,天子还能坐稳这天下?”
“那你目的何在?”
“我要查清楚这八个府邸到底都藏着什么秘密,拿到他们的把柄,就等于捏住了他们的命脉。”
“够狠!我喜欢。”
“所有府邸都好说,唯独宫里难办!”
“放心我来!”
俩人商量好后将痕迹抹去,原路返回,司寇季牙刚好送柒姑娘从司寇别院回司寇府,他们在城门口遇到,相伴去司寇府喝酒取暖。
第一块玉佩被无华放到了司寇府正厅的暖席下面,怕是要到春天天气转暖,移除暖席时才会被发现。
“他们怎么在这里?”
司寇季牙正跟司空玄武聊得开心,司马带刀和司马无敌俩兄弟突然闯进来,跟着是司寇老爷和司马老爷。
“这亲事就这么定下来啦,不准反悔!”
司空玄武看到满脸笑容的司寇老爷和愁容满面的司马老爷,心里暗讽司马带刀,他不是很狂妄吗?到底是要娶司寇青葙的。
“父亲,什么亲事?”
司寇季牙不合时宜的提问,让司马带刀面色绯红,他避开司空玄武挑衅的眼神,默默退出屋子。
此时司寇季牙完全摸不到头脑,府里的男公子全部成婚,不可能有人要娶司马无忌,更何况她还太小不能议亲。至于女公子,司寇府压根就没有。
司寇老爷也是太高兴,完全没有责罚司寇季牙唐突的问题,乐呵呵地说:“无敌公子要求娶青葙!”
司马无敌微笑着点头,司马老爷更加难堪,后院传来消息,青葙姑娘已经备好嫁妆,只等黄昏时分司马府的车来接。
司寇老爷感觉自己真的走大运了,他最小的儿子原本以为只能娶个门第低一些的嫡女,没想到司空府看不上秦国女公子,白白让司寇府捡个漏。
更让人喜出望外的是,他们小夫妇感情越来越好,最近因为天天在一起处理别院的事情,像是粘在一起一样,任谁看了都觉得般配。
现在就连府里一个低等族女,竟然也可以攀上司马府的门第,更难得的是司马无敌,这个司马府的嫡长子,青葙嫁给他,将来就是司马府女主人,命运就是这么难以预料。
“无敌公子放心,青葙姑娘是从小养在内院深处的,由府里的老人看管教育,一定不会丢了司马府的脸。”
司寇老爷望着司马无敌,越看越喜欢,做梦一样的好事发生了,一切都太不真实,他的话愈发的多。
“嫁妆不用担心,绝对不会比司徒府的少,往后青葙的生活一应开支也全部由司寇府承担。”
“司寇老爷客气了,既然青葙成了我司马府的人,她的开支自然由司马府负责。”
司马老爷越听越生气,尤其是司寇老爷言语中抑制不住的兴奋,让他火冒三丈看什么都不顺眼。
“还不快回府准备?”
司马老爷责骂一直傻笑的司马无敌,催促他回府迎娶青葙。
“外头彩礼的清点有带刀公子看着,无敌公子可以放心回去准备婚礼。”
司寇老爷微笑着送司马无敌出屋,司寇季牙则一路送他出府。
“婚后夫妇相随,日子一定会越来越舒心美满的。”
司寇季牙发自内心的祝福,他现在就希望全天下的人,都能和他一样夫唱妇随,举案齐眉,日子过得满足快乐。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也不看看你娶的谁!我又娶的谁!”
司马无敌冷冷地甩开袖子,纵身跳上马背,头也不回地离开。
司寇季牙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司马无敌心甘情愿求娶青葙的吗?他从游廊走到后院,一路滑着冰到达湖心亭的小木屋,看到青葙正在垂泪。
“季牙哥哥!”
司寇青葙擦干眼泪,挤出一丝苦笑说:“你怎么来了?柒姑娘可安好?”
“好妹妹,你我虽不熟稔,可你若不愿意嫁,我必有法子帮你。”
“真的?”
“季牙公子!好久不见,老身想念不已,今日抚琴一曲可好?”
司寇复苏突然出现,青葙眼里的光芒瞬间被绝望代替。
彩礼和嫁妆全部点清楚,青葙被婆子们牵着出府,婚礼如此匆忙让司寇季牙更加疑惑不解。
“父亲这?”
司寇老爷被司寇季牙缠不过,偷偷告诉他说:“司马府带兵劫杀犯人不成,又潜入府内地牢救人,最后连殷孽都不见了!为父以此为要挟,逼司马府乖乖就范。”
“可这关系青葙的一生,若司马无敌以此为由虐待她呐?”
“那是她的命运和造化,就算不被夫君宠爱的嫡妻,那也是司马府未来的女主人。”
司寇季牙知道和自己的父亲说不清楚,他从来都是自己有理,不管是什么局面,都要给自己一个借口,这也是导致父母感情破裂的真正原因。
“无华、玄武,你们今晚就留在这里吃喜宴,不要客气。”
司寇老爷将准备离开的无华和司空玄武挽留下来。
喜宴过后深夜回府的俩人,特地从司马府绕道,将第二块玉佩丢进后院仓库,混在所有玉佩里面。
第十八章 司徒婉儿
“无华君!”
无华和司空玄武骑马靠近才看清楚是公子弃,他一个人骑马站在司空府门前。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刚刚看到一场谋杀!”
无华听出公子弃言语里的恐惧,他下马拉住公子弃的缰绳,司空玄武也下马敲开门,书童将马拴在马棚,三人到门房取暖。
司空玄武安抚公子弃说:“你看到什么说出来,也许我们能帮你。”
“不行!”
无华叹口气说:“你早上跟司徒孟一起去司寇府,应该清楚殷孽逃跑了,而你恰好是司徒孟的证人,沃国府已经牵扯进去,不妨告诉玄武兄,你现在要摆脱司徒孟已经晚了。”
“无华君,只你一个人知道还不够吗?”
“没有辟雍的支持,在洛邑城你我一样,束手无策!”
司空玄武接着无华的话说:“刚好我司空府的眼线门路广,哪怕是山贼谋害也不能断我生路。”
“我跟司徒孟从司寇府出来后,他就去司徒别院了,说是忙着照看灾民让我自己回来,我当时好奇殷孽的事,想到殷子是他妹妹,多少应该知道些什么,所以特地跑去辟雍。”
“谋杀发生在辟雍?”
“不是!”
司空玄武不明白,既然谋杀没发生在辟雍,公子弃特地说这个是为什么?
“殷子出事了?”
公子弃看着无华点点头,接着说:“我在辟雍找不到殷子,天子之师也说她已经一天没人影了。我猜殷子可能和殷孽一起逃走,特地回司寇府报信,谁知道就那么巧,看到一队马车。”
“是黄昏吗?”
“对!”
“那是司马府迎娶司寇青葙的车队!”
“嗯!”
无华听着俩人的问答,烤着火肚子有些饿,喝下去几口水酒充饥。
“车队有问题吗?”
“刚开始一切都没有异常,车马很安静,人也没有喧嚣,突然有一小波山贼抢劫,冲散送亲和迎亲的队伍,我看到一个男子用剑刺杀同车的女子。”
“啊?”
无华一下子愣住,嫁娶队伍里同车的男女,应该就是司马无敌和司寇青葙,难道无华看到的是他们?
司空玄武也不相信,他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司马无敌向来好逞匹夫之勇,可谋杀亲妇是重罪,他还没傻到这个程度吧!”
“我没看清楚是谁,天色昏暗又下着雪,不过我听到玉佩和步摇撞击的声响,我确定他们身份不一般。”
无华在司寇府喝酒时,没听说司马无敌和司寇青葙出事,刚听到公子弃说的看不清楚,和玉佩的声响,猜测他是被山贼吓到,小孩脑子混乱编造的。
无华不解地问:“那你怕什么?”
公子弃犹豫着说:“我当时一个人,护卫都被司徒孟带走,说是要这几日帮他作证,所以当那个杀人的男子看到我时,我特别害怕。”
“那你为什么不往沃国府跑?我司空府现在自顾不暇。”
“沃国府太远,府里也没有高手,怕不是那男子的对手,想着司空府到底公子多,可以震慑到对方。”
“你看不清楚那男子,同样他也看不清楚你,勾陈武功了得,可他是玄武兄的朋友,不要企图让他保护你。”
无华当公子弃是小孩心性,想要来司空府讨勾陈,他知道公子弃一早就想要个高手做近身侍卫,而公子弃知道勾陈是沃国人后,天天一心想着怎么夺过来。
司空玄武见无华也不上心,知道他最了解公子弃,想到喜宴上一切无事,又着急去探视父兄的情况,就派勾陈将他们俩人送回府里。
刚走到前院游廊边上,突然一双手从身后抱过来,司空玄武反身正面交锋,一手抽出匕首,一手扣住对方的脖子,用腿抵住按在墙上。
“是你?”
司空玄武看清楚是司徒婉儿后立马收手,疑惑她怎么来司空府,这么晚还待在前院。
“玄武哥哥!”
司徒婉儿小声哭着,慢慢迈着小碎步,走到司空玄武面前,双手拽住他胸前的上衣领子,头贴在他的胸口。
司空玄武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吸着鼻子微微颤抖,委屈的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流。
“好了,别哭了,我不知道是你。”
司徒婉儿仰起头,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眼神迷离地望着司空玄武,脖子上被他掐红的地方,留下了清晰的五根手指印记。
司空玄武怎么能受得了曾经第一个让自己动心的人,竟然在他眼前这么哭,一时冲动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玄武哥哥,我今晚可以留在这里吗?”
司空玄武听完这句话瞬间清醒,他不能对不起柳姬,也不能接受司徒婉儿的感情,慌张地推开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司徒婉儿伸手拽住司空玄武的袖子哀求着:“玄武哥哥救救我!我宁愿死也不要跟你分开。”
“别这样!”
“母亲和哥哥说绥姐姐死了,我和紫是白虎公子的人,无论如何都要我嫁给他,求求你,救救我吧!”
司空玄武突然想起来,当初自己和她就是因为司空白虎才斩断情丝的,现在就算二哥不要她,她名义上还是二哥的人,更何况自己已经有了柳姬,不能辜负她的深情。
“求求你,娶我,好不好?”
“司徒公子,往日不可追,还请自重。”
“是因为柳姬姐姐吗?她已经许给沃国弃公子,你也不能娶自己的亲妹妹。”
司空玄武有些生气,不耐烦地打落司徒婉儿拉着他袖子的手。
“姑娘自重!”
“我不要,我为你已经死了一次,你难道还要我再死一次吗?”
司徒婉儿压抑着自己近乎崩溃的情绪,眼泪汪汪的流。
“姑娘中毒是小司徒的阴谋,和在下毫无瓜葛,快别哭了,给人看到,如何是好!”
“你个混蛋!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司徒婉儿将上衣脱下,转身拉下中单漏出后背,司空玄武急忙遮住双眼。
“我喜欢你,不愿意给绥姐姐做滕妾,所以赶在她出嫁前假死,想着若是能逃过这一劫,必定可以和你长相厮守,可你却有了柳姬。我好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醒过来!你埋我的时候,为什么不能轻点?”
最后一句话让司空玄武回想起当初司徒纨死时的样子,他的心被揪着生疼,放下手看到伤痕累累的后背。
“这是?”
司空玄武诧异司徒婉儿怎么会受伤,而且新伤旧伤遍布后背。
“我醒来后不肯嫁给白虎公子,母亲觉得我有辱家门,一遍遍审问逼迫,一遍遍责罚鞭打,我都没有松口,我这一生只做你的人,若不能如愿,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再死一次又有何惧?”
司空玄武再也无法理性思考,愧疚、悔恨、怜惜和对回忆的不舍,让他一把将司徒婉儿抱在怀里。
司徒婉儿轻声呜咽,泪水滴到司空玄武早已冻得通红的手上,灼伤着他的心。
第十九章 情账糊涂
司空玄武将司徒婉儿安置在自己屋里,珍儿负责服侍她,珠儿一个人看护那对母女。他自己到前院查看,灾民仅剩下两个无家可归的孤女,勾陈把她们给了管家婆子先养着。
司空玄武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勉强同意勾陈的做法说道:“也好,先这么安排。但她们毕竟不是婢女,等有机会再帮她们找亲眷,到时候让她们亲眷领回去。”
“大哥和三哥怎么样?”
“司空金奈找来一个方士,青龙公子和朱雀公子的伤势已无大碍。”
“那就好!父亲呐?”
“尚未回府。”
“今夜雪小,估计快要放晴,府里人怕再经不住折腾,就靠你了!”
“放心吧!”
“我二哥?”
勾陈看到司空玄武眼底的恐惧,安慰道:“放心,那山贼是蔺棘,我和他同门,白虎公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同门?”
“对!他是师傅的亲生儿子,跟师傅观念相悖,俩人已经多年未曾见面,我也是凭借武功认出他的。”
司空玄武面不改色,但心里开始怀疑勾陈,他该不会是勾结山贼的歹人吧!
突然他们听到正厅传来吵闹声,司空玄武急忙跑进去,看到屋里青龙和白虎躺在暖席上,巫医和方士守着他们,青龙夫人带着离央跪坐在青龙身边。
“出去!”
“夫君都受伤了还要办公,难道司空府就没有人了吗?”
“闭嘴!”
司空玄武赶上去想要劝解俩夫妇,看到给司空朱雀把脉的是小士,像拎包一样将他拽起来。
“你来干嘛?有何意图?”
“放手!”
司空玄武回头看到母亲冒雪前来,急忙松手垂首站到一边。
司空夫人走上前来,焦虑地问小士说:“我这孩子冲动,大人千万别放心上,青龙和朱雀怎么样了?”
“回夫人的话,已无大碍,只是青龙公子还需要多休养才好,不能这么不停歇地处理杂事。”
“母亲身子弱,怎么能在这么冷的雪夜里走动,你们这群人就不怕父亲责罚!”
司空青龙看到母亲头上尚未融化的白雪,担心不已责骂仆从。
“快不要讲话,吃了药休息,你回屋里去吧!”
司空夫人安抚司空青龙躺好,吩咐青龙夫人下去,管家看主子们的样子像是要讲悄悄话,将巫医和小士带下去,一众仆从也被遣出屋去。
“母亲,我担心夫君,何不让他回后院休息一晚也好!”
“我已经说了,下去!”
司空夫人语气严厉,司空青龙摆手让她离开,但日日独守空房的她已经难耐不住脾气。
“母亲为何如此这般对我,可是儿媳妇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司空夫人很意外,这青龙夫人天天在她面前殷勤周到的服侍,虽说背后借着自己病着夺取管家之权,但她没想到这个伪装的那么深的儿媳妇,竟然会当面撕破脸。
司空夫人看四下除了睡着的司空朱雀,痛苦煎熬的司空青龙,以及站在一边等着训话的司空玄武,没有一个外人,她也就不想再遮遮掩掩。
“你做过什么心里清楚!后院若不是你在兴风作浪,会有那么多不顺心吗?”
“儿媳妇如何就兴风作浪了?母亲不满我一直未曾生育,安排郁央离间我们夫妇感情,儿媳可曾有过一句怨言。”
司空夫人气得脸色惨白,司空青龙要起身被她按住,司空玄武过来拉青龙夫人,也被她呵斥住。
“你这几句话不就是埋怨吗?好!既然你心有不满,那我就给你明明白白说清楚。”
司空夫人瘫坐在地上,一手按住司空青龙,一手撑住地,轻描淡写地说:“我一手养大四个花朵一样的丫头,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每人屋子一个。你嫁进来当年,就把青龙屋里人全部收拾干净,连我的人都不放过,我性子温和不代表我傻!白虎屋里因为碍着你的事,我让婢女给你求情,你却不肯饶恕,到底要了她的命。从此我的白虎便不愿回府,如今绥丫头去了,他连屋里放一个紫都不要,你以为他这么孤僻吗?他是怕自己看不住,被你害死,徒增冤孽!玄武屋里也是一样,别跟我装无辜,什么离央做的,你已经惩罚了,我司空府的大丫头的命,就只值你虢国府大丫头的一只手吗?”
“母亲,你误会了,我没有!”
“误会?柳姬和落也是误会吗?你急着处死那对母女可是害怕她们揭穿你!要不是今日无枝跟我说起,我还想着容忍你下去,可你一次次不知悔改,你害了多少人?郁央养在我屋里,不能伸手除掉是不是很煎熬?你让青龙回屋,再吩咐郁央回去伺候,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些手段是我从小见惯了的,我告诉你,我不屑于跟你斗,不然你怕日子一天就过不下去了!”
“夫君,我没有,不是我!母亲,一切都是误会!”
司空青龙闭着眼睛轻声说:“别哭了!”
青龙夫人看到屋里都是司空府的人,离央也被管家请出去了,她很恐慌不知道自己会被怎么欺负,刚哭着求夫君帮她,谁知他的脸色更难看。
“非要我也给你难堪吗?”
“夫君,真的不是!”
司空青龙睁开眼,冷冷地望着她,她瞬间像跌进冰窟。
“念你当初是爱极了我嫁进来,无法用同样的爱回报你,我很愧疚也尽力忍让。但自从你进府后发现,原来那些流传在深府大院的恶毒故事真的存在,我一直退步不是因为畏惧虢国府,而是想让你能够回头,可你非要一条道走到黑。”
“你一直都知道?你没有阻止我?你像看猴子一样看我耍手段,在你面前惺惺作态!你岂不是被我这些年恶心惨了。”
“够了!离央,扶少夫人回屋。”
“我不回去,你给我保证,直到我生出儿子之前一直住在我院子里!”
“那也是我的院子,快走吧!”
“我就知道,我是虢国女公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被休弃,更何况是司空府如此艰难的时刻!”
“闭嘴吧!虢国女公子有什么用?你放眼看看,除了你的嫁妆,司空府里有什么是你虢国的,虢国帮过司空府什么?你真的以为我不敢休弃你吗?我是不想你难堪!不想你年少时的梦破碎,哪怕你把我的梦摔得粉碎!”
青龙夫人被吓得瑟瑟发抖,扶住进屋的离央,呆呆地看着司空青龙。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爱恋你,也不是怜悯你!我是司空府的继承人,我所戒持的君子修养,不是给你拿捏住威胁我的把柄!”
司空青龙闭着眼,不看青龙夫人恐惧畏缩,委屈流泪的模样。
“你要还想留在司空府,就收起你高府公子的做派,好好伺候父母,这辈子你我之间只能这样,我会敬你重你,你将来的孩子我都会给最好的,就让我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地走下去。”
“我若不愿呐?”
“床头的木柜里面有一份合离书,你只要画押就可以带着嫁妆离开,我屋里你想要的全部可以带走,算是赔偿你这些年的付出。”
“不!我不要!”
“我能为你做的就这些,剩下的就是你的选择,无论结局如何,我都能接受。”
第二十章 天子发难
“我不能接受你无所谓的态度!你以为我就真的拿你没办法吗?你给我等着,你不让我好过,我让司空府给我陪葬!”
“不用等了,明天司空府就会被天子处置!”
所有人都扭头看门口,不知何时司空老爷回来了,司空朱雀撑着上半身起来,等着父亲的消息。
“天子认定司空府救灾不利,内外宫墙有十多处损毁,洛邑城墙也有大段坍塌,民房更是不计其数!”
“可我们有救治灾民,给他们提供住宿和食物。”
司空朱雀无法接受这个处罚,明明是因为夏天的洪水导致地基不稳,当初父亲奏请天子修复房屋,天子没有同意,现在又以此为由处罚司空府。
“那是司徒府的事情,我们不过是越俎代庖!”
司空玄武不可思议地问:“这样的天灾**,司徒府能全身而退?”
“灾民得到安置和救援,又有司徒孟的教化,天天高估天子万岁,没有奖励已经算很好了。”
司空玄武想到小时候的一则故事,放羊的老伯和钓鱼的老翁在聊天,砍柴的樵夫凑热闹,等到天黑的时候,老伯的羊吃饱了,老翁的渔网里全是鱼虾,唯独樵夫没有柴火。
现在的局面就是这样,司空府一心想着以民为本,救民为重,只顾得和司徒府凑热闹,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等司空府里的灾民安定下来,司空老爷准备先修缮宫墙的时候,司空白虎被山贼掳去,司空府被山贼重创,府里已经无人无力,现在如何能开始修缮工程。
可若时光能够倒流,你看司空老爷的决定,他肯定还是会毫不犹豫先救人,虽然司空夫人总是抱怨他脑子不清,拎不出个轻重,但在这一点上她完全支持。
情况已是如此,多说无益。司空夫人陪着司空老爷回屋休息,青龙夫人坚持在正厅守夜,芳葵也过来照顾司空朱雀。
吹着冷风试图清醒过来的司空玄武,依然想不到他们的计谋已经得逞,司徒府和司马府怎么就没有受到天子的怀疑和猜忌?
难道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司徒府和司马府一开始就在算计司空府,先用灾民的困境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降低对阴谋诡计的警惕性。
接着勾结山贼攻击司空府,司马府仅仅出兵应付差事,甚至给山贼打掩护,不然一个司马府十几年来,除不掉这个洛邑城外野山上的小小山贼窝。
最后当灾民从司空府逃去司徒府别院,宫墙内外到处是断壁颓垣,就连山贼入城也是司空府没有及时修缮城墙,让山贼能得以进城的罪魁祸首,一切都是司空府的责任。
勾陈从沃国府回来,他悄悄对司空玄武说:“无华让你不要慌,明日会有一队人马过来帮忙,到时候无论什么条件只管答应着,这些人能帮我们渡过眼前的难关。”
“他还说什么?”
“他让你小心司徒府的人,此婉儿不是彼纨儿。”
司空玄武双手挠头,长叹一口气,万分苦恼,因为他屋里刚住进一个司徒府的眼线,而自己又极其容易被她牵着鼻子走。
无处可去的司空玄武想起来,中院只剩下十几个司空府的公子,一想到这里就心痛如刀割,这些兄弟和他一样,都流着司空府的血,既然要患难与共,那就没有那么多讲究。
司空玄武让勾陈从仓库里找出所有刀伤药,很多是司空府秘药,只给府里真正的主子用,庶出的公子见都没见过。
他俩挨个房间敲门进去,查看伤势是否严重,普通伤口赠药救治,看起来严重的伤口,就让勾陈将正厅的小士喊来诊治。
平日里司空夫人对庶出的公子们已经算非常照顾,他们虽然跟司空玄武不熟络,但都极其尊重司空青龙,也都在为司空府搏命。
今夜司空玄武亲自送药,查看伤口照顾他们,还请从外面重金聘来的人给他们治病,一个个非常感激。
“你就不怕坏了纲常,乱了尊卑,给他们一个个心里埋下夺权的隐患?”
疲惫不堪的司空玄武看到角落里小小的缇儿,他一把拉过来抱在怀里,内疚地说:“当初我欠你一个道歉,如今算我用实际行动赎罪。你我若真的隔着嫡庶的偏见,司空府要怎么自救。”
“府里没了侍卫,家丁也寥寥无几,家臣更是逃的没影,现在记得我们血脉相连。”
“哼!原来你这个小孩子还记仇。”
司空玄武推开缇儿,用食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你以为我们做错事,说错话不挨打吗?你盼着当家主母不幸,自己的庶母被扶正,以后出生的亲弟弟做嫡子。难道不该教训教训,吃点苦头吗?”
“你我都是青龙大哥的亲弟弟,我们要做的是辅助他,守好我们司空府再图谋发展,这种发展不是兄弟之间斗个你死我活。”
司空玄武看缇儿眼神迷茫,说的更浅显易懂。
“我们已经有了司空之位,争斗只会让我们失去这个位子。发展是图谋更大的疆域,更高的位置,更强的实力,司徒、虢国、晋国,只要我们足够强大,就一定能吞得下!而我们也能够做得足够好,守一方繁华。”
“若我同你一样算计亲兄弟,再听到你的谋划之时,不是想着怎么教化你,而是忌惮你和庶母的实力,在你们尚未起势之前,将你们一网打尽岂不更简单,为何我还要养虎为患?”
缇儿摇摇头听得一愣一愣的,司空玄武大声说:“因为我是嫡子不假,我自恃实力雄厚不屑于你较量,同时我也相信父母双亲,他们会把你教育好的,就像府里每一位兄弟。成长的路上谁没叛逆过,若都是心甘情愿俯低做小,没有远大的志向,高傲的心气,我司空府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勾陈暗暗赞叹这司空玄武竟然有如此好的口才,一席话怕整个中院的公子们都听见了,明日再难再苦他们都会甘之如饴。
“我错了!我就是司空府的公子,将来父亲会给我谋划出路,母亲会给我婚配好人家的女子,我现在全知道了。”
“好弟弟,快去睡觉吧!”
“玄武哥哥不去睡觉吗?是因为屋里的姐姐吗?要不和我一起睡?”
“好!”
司空玄武、缇儿和勾陈三人睡在一张床上,各怀心事难以入眠。
“你说,无枝会嫁给我吗?”
司空玄武突然笑出声,他没想到缇儿小小年纪竟然和他一样,都在为感情发愁。
“母亲一定会为你筹划的,若是有一万分之一的可能,母亲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不仅关乎你的幸福,更关乎司空府的命运。”
“那为什么母亲不逼迫你娶王姬,也不让三哥娶他不喜欢的秦国公子?”
“因为比起司空府的前程,在母亲眼里你我的幸福更重要,毕竟感情是嫡长子必须要牺牲的,我们不是的话,母亲就会让我们尽量过得快乐一些。”
“可司寇季牙还是被逼着娶他不喜欢的女子,他也不是嫡长子,联姻真的那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