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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初十笙     花繁蝶乱英雄路txt下载     花繁蝶乱英雄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章 辟雍之乱

    司空玄武还在苦苦哀求青龙夫人告诉他柳姬的下落,无华早已让书童到处找他,勾陈将情绪失控的他拉回现实,整顿好自己的司空玄武见到着急的无华。

    “辟雍的存粮一夜被搬空了。”

    听到无华的消息,司空玄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不可能,因为辟雍有那么多学子,武功高强的也不少,更何况一直有侍卫负责巡逻,盗贼怎么就能搬空呐?

    “这贼人一定不寻常,我们去各个府邸拜见,顺便查一下。”

    司空玄武还是想去司士府和晋国府查看一番,担心是他们的阴谋,想要整个洛邑断粮,饿死所有灾民,好让天子处罚司徒、司空和司寇。

    “来不及的,现在要解决的就是,将闹事的灾民移出辟雍。”

    无华是想让司空玄武请白虎帮忙,派一队人马过去将灾民先送出去,学子们再慢慢遣送回各自府里。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灾民怎么会乖乖听话从辟雍搬出去,况且让他们搬哪里去?”

    无华早想好了,沃国府后院房屋众多布局巧妙,不仅能容纳许多人,还可以给他们活动的空间,不至于每个人都情绪焦躁。

    “搬进沃国府里,他们现在是饿急了闹事,只要告诉他们沃国府里有粮食,他们肯定就会搬进去的。”

    司空玄武想起来沃国府也遭贼人抢粮,怎么可能还有粮食,这不合理的,他直接问:“沃国府的粮食从哪里来?”

    无华心急如焚哪有时间详细解释,只拖着司空玄武要他将司空白虎叫出来。

    司空玄武担心无华会去司空白虎的屋里,发现屋里的粮食就会怀疑他,只得赶紧哄无华回去,自己去找司马带刀,答应他会有一队人马保卫辟雍的安全。

    勾陈负责送无华,俩人边走边聊,原来昨夜沃国府断粮,一些商贾知道后立马给无华送过来大批粮食,他这才敢把灾民安置在沃国府。

    勾陈觉得很奇怪,去年洪水灾害,粮食本就不多,商贾到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还有存粮,而且愿意白白送给无华,就算他得到商贾的尊重和追捧,可这是真金白银,商人重利,怎么可能?

    到了辟雍勾陈才明白无华为什么不能做到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猎场挤满灾民,一个贴着一个,站在雪白的地上,像放进鼎里等待蒸熟的饭团。

    夫子和学子们手拉手连成一线,挡在灾民前面,防止他们冲进屋里,骚扰天子之师,破坏辟雍的房屋及其陈设。

    有几个胆子大的灾民身上裹着辟雍的幔帐取暖,也有几个直接将案几踩在脚底下,高呼着天子救命。

    司空玄武和司马带刀赶过来时,因为一个个装备精良,灾民以为他们会被这队人马宰杀,情绪激奋像海浪一样冲击着他们的防线,想要从辟雍逃出去。

    “你真的敢把他们送到沃国府吗?”

    司马带刀看着这群灾民近乎绝望的反抗,不知道无华会用什么方法安抚他们,让他们能够在沃国府安安心心地住着。

    “公子弃同意吗?”

    司空玄武也为无华捏把汗,这雪时停时下,如果把灾民安置进沃国府,没有粮食、柴火、被褥等保障品,他们可能也会像现在一样不服管教。

    无华只顾得赶紧安抚灾民的情绪,尽快妥善解决他们的困难,哪里想得了那么多,如果真要想后面可能遇到的种种困境,他根本就不会极力劝说天子之师接纳灾民,现在出事只能自己一人承担。

    司徒孟和司马无敌俩人拉着牛车过来,疯狂的灾民已经丧失理智,根本不可能听无华的讲话,也不配合他去沃国府。

    司徒孟站到临时搭起的一个高台上,大声喊道:“我乃司徒府公子司徒孟,你们可要听我讲话?”

    庶民早已习惯听从司徒府的教化,此时司徒孟站在他们面前,应该是他们最后能够相信的人。

    等到灾民们安静下来,司徒孟大声说:“这里有两车食物,每个人只能拿一个干菜团子,只要你们服从安排,前一百人去沃国府,后一百人去司徒别院,剩下的人留在辟雍。我司徒孟不敢向大家保证能让你们吃饱,但绝对不会让你们饿死!”

    几个胆子大的人蹦起来高声质问:“你凭什么保证?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司徒府、沃国府和辟雍的粮仓都被抢空了。”

    司徒孟让侍卫将几个质问他的人揪出来,和他一起站在灾民面前,看着汹涌的人潮悲凉无助地站在白雪覆盖的猎场,几乎每个人的腿都看不到,雪就快要将他们吞噬。

    大声说:“的确,不止司徒府、沃国府和辟雍的粮食,就连司空府、司寇府和司马府的粮食也被盗空,可你见司空府的灾民闹事了吗?你见司寇府的犯人饿死了吗?司马府的侍卫和人马就在你们眼前,天子是不会让他的黎民受冻、受饿,白白送死的。”

    “天子万岁!天子万岁!天子万岁!”

    灾民们感恩戴德的山呼海啸。

    司徒孟低声跟身边的几个刺头说:“如今天寒地冻的,你们不想着赶紧解决眼前的困难,还乐得屁颠屁颠的反抗,是穿的太厚,还是吃的太饱!信不信我让人把你们的肚子刨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有太多贼人给你们的好处。”

    “司徒公子饶命,我们都是良民!”

    “司徒公子饶命,我们就是怕再跟辟雍一样,到了地方也没吃的。”

    “公子息怒,这不过是些难调教的灾民,也都没有真的闹出事来,不过喊了两嗓子,还不赶紧走!”

    司空玄武听到声音才注意到,跟在司徒孟身后的原来是介适,他看着介适将那几个人从雪堆里扶起来,心里想这司徒孟有些手段,恩威并施就这么把眼前的困局打破了。

    “回来,既然你们喜欢挑头,就你们几个负责调配灾民,将他们分别安置到我刚说的三个地方。”

    这几个灾民哪敢接这活,各个秒怂推辞不干。

    “这是笨吗?司徒公子提携你们,竟然不知好歹!做好这次的灾民安置工作,以后就到司徒府当门生吧!”

    听到介适的话,他们恍如做梦一般,一个个磕头谢恩,跳着踏雪过去给灾民分派食物,根据灾民原住所就近安置在三个地方。

    “他们要是在我司马府闹事,我早一刀砍了他们!也就司徒府不嫌弃这些庶民,哩嗦说这么多。”

    司马带刀急忙走上前,制止司马无敌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我家大哥常年征战沙场,不习惯洛邑城里的行事风格,他并不是残暴之人。”

    司马无敌压根就不买帐,他哼的一声拉着司徒孟就走,俩人骑上高头大马,头也不回地离开。

    介适在后面给各个公子和辟雍的夫子解释说:“昨夜司马无敌带着人马,帮司徒府将整个别院腾空,今日灾民数量肯定会增加,他们着急离开去司徒别院指挥救灾。”

    众人原本对司徒孟很有好感,但最后他话没一句就走,纷纷觉得他过于高傲难以相处。

第七章 错综复杂

    司马无敌逼停司徒孟的马,将他从马上拽下来,两指点在他的喉咙处,司徒孟长出一口气。

    “无敌兄这是做什么?”

    司马无敌瞪着大眼质问他:“你不是说司徒府的粮仓被抢光,府里也不过一些口粮,尽早我从司徒府别院回来,你怎么就能准备好这么多食物?”

    司徒孟摸着自己的脖子,心想这司马无敌也不是个草包,还知道问清楚粮食的事情。

    “无敌兄,你没看到早上我身边的介适吗?他昨日碰巧遇到盗粮的笨贼,直接让人把粮食都抢回来了。”

    “介适?司士府的?传说很神奇的谋士?”

    “正是!”

    “他怎么会帮你?”

    “我与他本来就交好,介适从司寇府牢房出来后,我就把他们夫妇接到府里,现在介适是我的谋臣。”

    “那我司马府的粮食呐?”

    司徒孟苦笑着原来他的意图在这里,“无敌兄别急,介适正在调查,粮食的事情,我估计也就这一两天内,肯定就会有答案。”

    司马无敌张开大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闭着眼睛挠挠头,转转头和脖子,咯嘣咯嘣的骨头响声。

    司徒孟紧张地望着他,深怕他会一拳将自己打趴下。

    “昨夜忙了一宿没合眼,实在是太困了,前面就是司徒府,不如我去你屋里睡个懒觉。”

    司徒孟在心里想这个司马无敌难道不相信自己,要去司徒府查探吗?如果不让他去,会让他更怀疑自己。可让他去的话,府里人多口杂,尤其是母亲还在府里,特别的不方便。

    “不如同我一起去司徒别院休息?府里诸多女眷,若传言出去怕对无敌兄不利。”

    “哎,麻烦!你自己去吧,鬼远的地方,我回去睡个好觉。”

    司马无敌丢下司徒孟骑马离开,摸不着头脑的司徒孟反复在心里合计着,他的意图是什么?他到底想去司徒府做什么?

    司空玄武和无华很想知道司徒府的粮食从何而来,他们跟着介适一起去司徒别院帮忙,一路上听介适描述他是怎么发现盗贼偷运粮食,怎么派人将粮食劫走。

    无华微笑着听听而已,完全就不信任介适的话,因为再笨的贼都不会选择在刚刚盗走粮食,众人高度戒备的时候运粮,因为比起把粮食运出城外而言,按兵不动藏好粮食才是上策。

    司徒府别院非常热闹,刚来的灾民纷纷响应管家的号召,清理府里各处的积雪。

    有得住,有得吃,又不会闲得无聊闹事,看来司徒孟真的不愧是司徒府的公子,耳濡目染这些年,教化起来民众也是得心应手。

    “你们跟我去后院。”

    无华和司空玄武同时注意到一位衣着光鲜的女子,她的声音和背影非常的熟悉,等她转头面对俩人的一瞬间,他们都震惊了。

    俩人异口同声地喊:“司徒纨!”

    “两位公子好!我叫婉儿,是司徒孟的妹妹。”

    “这?”

    无华和司空玄武挥手将司徒孟喊过来,司徒孟微笑着说:“吓到两位兄弟了,这是婉儿,她是母亲偷偷救活的。”

    “可!这?是我亲手埋掉纨妹妹的?”

    司空玄武彻底被司徒府的奇怪事情搞得晕头转向,司徒孟没有死,还是司徒府的嫡子。司徒纨也没有死,被司徒夫人救活藏起来。司徒无华根本不是司徒府的孩子,半年从一个孩童长成少年模样。是不是以后还会出现司徒老爷呐?

    “婉儿,你不是经常说会梦到一位少年吗?你看看可是他们俩人中的一人?”

    司徒孟指着司空玄武和无华问婉儿,婉儿羞涩地摇摇头说:“妹妹不知,梦里那少年用丝帕盖住我的眼睛,看不真切。”

    司空玄武像是被人用锤子打在心尖上,疼的眼泪忽然就流下来,他确信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亲手埋葬的司徒纨。

    每夜只要一想到她当时只是中毒假死,自己却活活将她埋在地底下,司空玄武就痛到不能呼吸,愧疚悔恨自责,原本以为会跟随他一辈子,没想到她竟然没有死。

    婉儿用双手轻轻遮住自己的脸,透过手指的缝隙看司空玄武,当她放下手时满面泪痕。

    “玄武哥哥!是你吗?”

    “是我!”

    司空玄武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无华站在旁边仔细观察着俩人,他看到司徒孟的脸不自然地抖动,总觉得事情太过于诡异。

    “司徒纨,你认识我吗?”

    无华试探着问婉儿,她急忙转头问司徒孟,躲在司徒孟身后偷偷看无华,眼神怯怯的,特别惹人怜爱。

    “无华兄见谅,妹妹她因为长时间被埋地下,被巫医救活后脑子就一直不清醒,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司空玄武听到司徒孟的解释,自然认为是自己导致她脑子不清醒,忘记过去的记忆,不觉又开始愧疚。

    无华盯着婉儿,总觉得她眼里透出来的机灵劲,完全不像脑子有问题的样子,转头再看司空玄武,发现他早已动情,满眼愧疚怜爱交织的表情,让他很是不安。

    整整一天司空玄武一直待在司徒别院,无华拉他离开也不走,书童喊他回府当没听见,就跟在婉儿身后嘘寒问暖,所有婉儿要做的事情,他都亲力亲为帮她搞定,惹得婉儿一直开心地傻笑。

    傍晚司徒孟都下了逐客令,司空玄武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他内心的包袱终于卸下了,今天是他这一年来最轻松,最畅快的日子,他一路傻笑一路回府,回屋洗漱躺在床上也是傻乎乎的状态。

    “这是哪儿来的傻小子,怕不是被狐狸精迷晕了!柳姬还生死不明,这头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落葵早早听书童说了司徒府的事情,想起下落不明的柳姬就心寒,这司空府虽说没有放弃寻找她,但最用心的还数司空玄武,如果他都放弃寻找柳姬,只怕很快所有人都会忘记自己的姐妹。

    “你吃错药了吗?”

    司空玄武被落葵的话影响到,他的好心情荡然无存,翻身起来指着屋子里冒冷气的火炉问:“柴火呐?炭火呐?要你干嘛用的?”

    落葵毫不畏惧直接怼回去:“你在司徒府又是铲雪,又是推车,也没见你喊冷,回来觉得屋子里冷了?我们一天都在冷屋子里,府里没有炭火,没人铲雪,主子不在,我们做婢子的也不敢用。”

    “你!你!好你个落葵,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现在让你生个炉火就这么多话,看我不把你扔出去。”

    司空玄武拖着落葵就往外走,落葵用脚勾住屋里的柱子,现在她吃得又胖又壮,再不是之前那个豆芽菜的样子,司空玄武一时也拉不动她。

    落葵杀猪一样大喊大叫:“你在外头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回来自己屋里,就刁难婢女欺负仆从。司空夫人宽容待下,怎么少爷一点都学不到?可怜我柳姬姐姐,她刚失踪你就虐待我!”

    “勾陈,给我堵住她的嘴!”

    “勾陈,你要敢,你看我不,嗯!嗯!”

    落葵被堵住嘴拴在柱子上,不停地蹬着腿,恶狠狠地看着勾陈。

第八章 坦诚相对

    书童因为担心柳姬,现在和落葵是一条战线,两个人不遗余力地提醒柳姬的存在,就是担心司空玄武把柳姬忘记了,不肯再去将她找回。

    就在司空玄武准备收拾落葵的时候,书童急忙去前院搬救兵,将司空青龙、白虎和朱雀都喊过来,说他的主子从司徒府回来就不太正常,一个劲的傻笑,像是中毒一样,现在又在虐打婢女。

    “少爷!”

    司空玄武正拿着戒尺狠狠地打落葵的手心,嘴里还不停地说:“让你贪嘴!让你偷懒!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吃海塞!”

    “住手!”司空青龙大喝一声,司空玄武回头看到三位哥哥过来,急忙行礼问安,婢女仆从都下去,书童负责看守屋子。

    “勾陈将落葵解开。”

    司空白虎吩咐勾陈放了落葵,勾陈望着司空玄武,看到他不停点头后,急忙将落葵松绑。

    “青龙公子、白虎公子、朱雀公子快救救我家少爷,他中了司徒府的毒,回来就一直傻愣愣的,现在又要毒打奴婢。他都不想想司徒纨早不复活,晚不复活,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奇怪不奇怪?那司徒纨就算活着也是白虎公子的滕妾,难道司徒孟会把她嫁给你,你少听司徒孟的话就能少做梦!”

    “闭嘴!”

    落葵像个冲锋枪,啪嗒啪嗒说个不停,直到被司空玄武愤怒地呵斥一声才消停。

    “噢!闭嘴!我们走。”

    落葵嘟嘟囔囔地拉着勾陈要躲出去,刚才太激动说了很多没大没小的话,怕被几位主子责骂。

    “站住!”

    司空青龙坐下来,让落葵和勾陈正面对他站着,白虎和朱雀站在左边,玄武站在右边。

    “连一个小小婢女都能看懂的局势,你却傻傻困在里面!你说为什么司徒纨会复活?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复活?司徒府是要迷惑谁?”

    司空玄武低头不服气地说:“司徒夫人救活她的。”

    “整整一年不出现,现在闹雪灾,闹抢粮,她出现了?”

    “她跟这些没关系!”

    司空青龙气得大口地喘气,指着司空朱雀说:“给他,让他死心!”

    司空朱雀从袖子里拿出一方丝帕,放到司空玄武的手里,他认出来是自己最后给司徒纨的手帕。

    “你们?”

    “对!莫慌早就回来报告司徒纨复活的消息,我让朱雀去查,她还好好地躺在地下,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

    “你们?”

    “司徒府早已出现垂死之相,你以为司徒夫人为了守住司徒府会顾及别人吗?你坠崖的事,难道早忘记了?”

    司空玄武不可思议地看着三位哥哥,他一直以为母亲和司徒夫人交好,自己和司徒孟互相扶持,根本没想到司空府竟然如此忌惮司徒府。

    司空白虎看到司空青龙的眼色,缓缓地说:“昨夜我带着家丁将院子里的雪全部清理干净,只寻到一些碎衣裳料子,府里的管家辨认确定是你的旧衣裳。”

    司空玄武惊慌地望着司空青龙摇头否认:“不是我!我不可能帮着司徒府害自己亲哥哥。”

    司空白虎接着说:“知道不是你!你也别紧张,我就是给你提个醒,看好自己的门户,屋里人该清理的就清理干净。”

    落葵浑身感觉冰凉,这司空白虎难道是怀疑自己不成,要是真的清理自己,会怎么做?把自己丢出府去?

    “我院子里都是。”

    “不用着急解释,听白虎说。”

    司空青龙打断司空玄武的回答,让他好好听。

    “今早你们都出去后,我在你屋子里没有找到线索,确定应该不是你这里出的问题,就又让家丁将后院的积雪全部清理掉,这时在靠近院墙的地方有一片被踩得很瓷实的积雪。”

    司空玄武没想到就在自己出去的这段时间,府里竟然发生这么多事,自己还曾是他们怀疑的对象。

    “家丁按着贼人留下的痕迹,翻墙出去,很快就在外面找到两条车辙。”

    司空玄武急切地说:“不可能,昨夜我们都查过的,没有任何脚印和痕迹。”

    司空朱雀直接丢他一个白眼:“那是你不会查!我亲自将府外的积雪一层一层的清理,直到发现两条车辙痕迹。他们真的很细心,离开的时候按着原来的痕迹,将松软的雪花覆盖在上面,只要你稍稍放松,这个线索就随着大雪永远消失。”

    司空玄武面红耳赤,低头不语。

    司空白虎又说道:“顺着车辙印子,我们走到司士府后门口。”

    司空玄武试探着问:“是司士老爷的阴谋?”

    司空青龙直接起身大声质问:“你怎么还不懂?”

    焦急万分的司空青龙边走边说:“司士府早就被天子责罚,府外的守卫有三层,他司士老爷是长着翅膀吗?你以为这是在晋国,是司徒府被围困的时候?司士府内外根本就没有办法传递消息。”

    “那是谁?”

    司空玄武见他们都不说话,等着他给反应,无所适从的他低声问。

    司空青龙彻底失去耐心,司空白虎问他:“是谁求你救介适?是谁府上的粮食最早被盗?是谁如天神降临一般,救下辟雍的灾民?”

    “司徒孟啊!”

    “你看,他还司徒孟啊!司徒孟啊!气死我了!”

    司空青龙摇头叹息,不停在屋里徘徊,司空玄武更是一头雾水。

    “我来!”司空朱雀直接跟他说:“你和无华识破介适的阴谋,害得司士府被天子重罚,介适恨你吗?”

    “可能会恨我,但我和无华救下介适夫妇,他们应该更感激我才对。”

    “感激?那介适为什么不来司空府当门生?”

    “介适和司徒孟是朋友,他们关系更要好。”

    “朋友?介适害死小司徒、司徒纨和他庶母,差点帮司士府将司徒府生生吞下,这是朋友吗?”

    “那你说为什么介适要帮司徒府?”

    “我怎么有你这个傻弟弟!”

    司空青龙又过来给他讲:“原本只有司徒府一个没落的贵族,不得已攀附司空府和晋国君,随时有被反噬的危险。现在司士府也成了没落贵族,为防止他们被别人吞下,就只能联手,这是利益关系。”

    “你有证据吗?”司空玄武依然不相信他们的推论。

    “哼!证据?”司空青龙坐下来不讲话。

    司空白虎走上前说:“紫怎么回来的?她记不得了,像不像司士帛经常用的毒?你觉得谁有?介适!只有他能搞到司士府的独门秘方。”

    “你再想想,紫丢了,司徒府不找人吗?他们怎么就没有一点动静,甚至没有人来问问我,至少我也是紫名义上的夫君。”

    “算了,我来跟他摊牌,你们教他也得等他有基础才行。”

    司空朱雀拉着司空玄武坐下来,面对面贴着很近说:“能在车辙上撒雪掩盖痕迹的,只有女人这么细心,还做的如此完美!紫和司徒纨的出现恰是时候,能够成功引起白虎和你的注意,将你们从博弈中剔除出去!遍观整个洛邑,女人主持大局的,有哪个府邸?除去司徒府,你还有怀疑的对象吗?”

    司空玄武就是不想承认司徒纨是假的,不想再背负自己心里的内疚,固执地说:“这都是你们的猜测!”

    “算了,我最后问你一句,为什么司徒府的粮仓最早被盗?”

    司空玄武不说话,将三个哥哥急得团团转,落葵和勾陈很有眼色,默默退出屋子。

第九章 固执己见

    “因为盗贼要阻止司徒府救助灾民!”司空玄武回想起之前父亲和司马老爷、左司寇、司徒孟等人的讨论,得到这个最终的答案。

    “狗屁!”

    司空青龙直接离开,司空白虎跟着无奈地摇摇头离开。

    司空朱雀眼神复杂地看着司空玄武说:“你什么时候连这种场面话都信?”

    司空玄武再三反思他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们的话有什么问题,难道灾民生死关头,亟待解决雪灾灾害的时候,司空府、司寇府、司马府和司徒府聚在一起,竟然只是为了讲几段场面话?

    “算了,别纠结!”

    司空朱雀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吃过亏的人才会懂,现在的司马府怕已经和司徒府有了约定。后续司寇季牙一定会跟你更亲密的,你想由着性子来也可以,就是别太过火。”

    司空玄武若有所思地盯着司空朱雀,不明白自己就比他小两岁,为什么两位哥哥总是愿意带着他玩,自己永远是被丢在一边的那个。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很聪明,一点就透,自己太笨,又固执又好面子,不肯轻易认错?

    “落葵去把芳葵叫回来,今晚我要在府里过夜,让她把屋子给我收拾好!”

    落葵听从司空朱雀的吩咐,急忙去厨房将芳葵接回来,一起帮着她将司空朱雀的屋子整理好,将炉火烧旺,晚上陪着芳葵一起睡觉。

    第二天珍儿在一旁伺候司空玄武,落葵和书童一起将食物给两位主子端回来,芳葵把他们屋里的一份取走,落葵给司空玄武准备好食物后,就跟书童一起吃早餐。

    “我的呐?”

    勾陈早上巡逻回来早已饿的肚子乱叫,走到书童和落葵身边竟然发现没有自己的份例非常生气。

    “起开!”

    落葵护住自己的食物和书童一起背对着他,美美地享受自己的早餐,气得勾陈站在廊下攥着剑柄,强迫自己按捺着性子跟他们说话。

    “为什么就没有我一个人的?”

    落葵深怕被勾陈抢走食物,囫囵吞枣咽下最后一口,回头挑衅地说:“你又不是奴才,不在少爷院子的名册上,厨房凭什么给我,我没有你的份例,怎么给你食物?”

    勾陈当初是以朋友的身份投奔司空玄武,既不做司空玄武的仆从,也不做司空府的门生,他是自由身,将来若不能和睦相处,彼此再分开,没有攀附,也没有背叛。

    落葵刚好抓住勾陈这一点,身份特殊算不得主子,又不是仆从,以此为借口不给他食物,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得罪自己。

    书童对司空玄武越来越不满,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自己的贴身侍从的身份越来越低,先是受落葵的气,后是被勾陈排挤,现在乐得看他们争个高低。

    “勾陈!”司空玄武站在门口对他们三人说:“进来,往后你就跟我同席吃饭,不用再理会他们。”

    落葵和书童捂着嘴巴偷笑,探头望着屋里的两个正在长身体的少年同食一碗肉糜,一碟肉干。

    “我就不信你们能吃饱,饿着他们,活该!”

    落葵悄悄对书童耳语,书童现在被落葵带的也是无法无天,对司空玄武也不再关怀备至,偶尔也偷看他的笑话。

    司空朱雀吃完早餐看到落葵和书童两个小人得志的样子,嘴角不觉就上扬,在心里自嘲,“原本还想着怎么挫挫四弟的锐气,让他能够乖乖听话,现在也不用了,有落葵这个鬼精灵在,就什么都能搞定。”

    “芳葵!”

    芳葵听到司空朱雀的呼喊声,急忙从屋子里跑出来,等候主子的吩咐。

    “既然是夫人责罚你去厨房,我也不好将你留下来,这边没事就再回厨房吧。”

    司空朱雀的声音不低,落葵自然能够听得一清二楚,她回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没想到司空府的主子都这么薄情,自己答应会想办法将芳葵从厨房救出来,原本以为已经完成这个任务,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计划根本就不可行。

    等司空朱雀走后,芳葵心急地跑过来找落葵,她哭着说:“你不是说只要我们放出话,是夫人惩罚我的,时间长了老爷忘记后,少爷就能把我从厨房调回来?”

    落葵心里也慌慌的,刚才司空朱雀确实提到是夫人惩罚芳葵的,可为什么他不去找夫人求情,将从小伺候他的丫头调回屋里?他刚才说话的声音那么高,是为了让我听到吗?

    “我不管,你吃了我那么多东西,你要是不能把我从厨房调走,我就让你赔给我!”

    芳葵不依不饶地威胁落葵,落葵急忙安抚她说:“你放心,现在厨房的婆子们不都接纳你了,我吃你的东西,可也帮着你把那群人精都收服了啊!”

    芳葵才不在意厨房的婆子们,她就只想赶紧回来屋里做她的大丫头,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书童急忙从中调解。

    落葵一直琢磨着司空朱雀的话,以及他看向自己邪魅的一笑,难道他是想自己拉司空玄武下水,将芳葵从厨房调回来?难道他想让少爷吃点苦头,让他知道会算计的人多了去?

    落葵想得入迷不防备胸口被芳葵狠狠打了一拳,她不欺负人就足够,哪能吃这个亏,轮起两个拳头,劈头盖脸地打芳葵,现在的芳葵又瘦又弱,落葵吃的壮壮的,三五下就把芳葵打得求饶,书童在旁边也没少受牵连。

    “都给我住手!做什么呐?”

    青龙夫人带着离央过来呵斥俩人,落葵和芳葵立马收手,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等候责罚。

    “把她们都丢洗衣房,我就不信,这天气把她们冻僵了,还能吵起来。”

    司空玄武知道是落葵作弄他和勾陈,可作为君子怎么能跟婢女要食物,显得他格外的贪吃,这样一来一早就得饿肚子,现在就把她丢出去,也让自已眼前干净。

    “少爷!你好狠的心,你就不怕把落葵冻死,柳姬姑娘会心疼吗?”

    青龙夫人让婆子将落葵的嘴堵上,拖着落葵和芳葵往后院里头走。

    司空玄武有点后悔,可已经说出去的话,怎么好收回,眼睁睁看着她们走远,将来若柳姬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勾陈看出来司空玄武只是吓唬她们,想要阻止青龙夫人将她们带走,但被他拦下来。

    “我们走吧,一时半会儿,她们也不能就真的被冻死。”

    出府后的司空玄武直接去辟雍找无华,他想着再偷偷溜进琅查查资料,看看介适到底出身何地!

    司空玄武一直没有等到无华,在辟雍的各个屋子外头乱晃,学子们因为没有粮食都离开了,难道无华在沃国府?

    “进来!”

    司空玄武听到屋里传来的声音,有点好奇扒在窗户上看,突然门大开他没有倚靠,侧着的身子跌进屋里。

    “夫子!”

    司空玄武看到天子之师端坐在屋里,无华站在一边,他急忙行礼问安后,站到无华旁边。

    “几时你的举止如此轻浮?像个肖小之辈!”

    司空玄武心里抗议,嘴说低声说:“学生不敢!”

    “不敢?你们俩但是敢偷进琅!”

    听到天子之师的话,俩人心里一惊,不觉身子一颤,互相看着对方,拼命摇头。

第十章 离开辟雍

    “无华!你今日就离开辟雍!”

    “是!夫子。”

    无华看到天子之师身后的殷子,她正在不停给他使眼色,暗示他跪下来求饶。

    “你也想走?”

    天子之师悄悄侧头问殷子,殷子瞬间安静。

    “离开后你不可以说是我的弟子,更不可以说什么首座弟子,我辟雍从来没有这种封号。”

    无华脸色煞白,他紧张地问:“夫子是要赶走弟子吗?弟子做错什么了?”

    “我乃天子之师,若真要论弟子,也只能收天子一个人,你若是我的弟子,将来也要争天下吗?”

    无华单膝跪地,扶住天子之师前面的书案,惶恐不安地问:“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言尽于此,将来你的一切与我无关。”

    殷子摇摇头,不停对无华摆手,她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天子之师要赶走他。

    司空玄武将无华拉起来,俩人垂头丧气地收拾行李。

    司空玄武内疚地说:“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偷偷去琅,你也不会被赶走。”

    “玄武,你不要自责,这不关你事,是我自己太大意。我们根本就没进过琅,你一定要记住,不然整个辟雍的夫子和侍卫都要被连累,你我也不能善终。”

    “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能让勾陈帮我把行李送去沃国府吗?”

    司空玄武让等在外头的勾陈进来,拿着无华的行李去沃国府,搞定后直接回司空府,将落葵和芳葵接回他和司空朱雀的院里。

    无华和司空玄武俩人边走边说:“这雪怕是今日也不能停。”

    “是啊!我们都太冲动,当初逃难时的艰辛,我一直没有忘记,这才坚持让灾民来辟雍。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会利用你的慈悲,狠狠地算计你。”

    司空玄武不解地看着无华,到底是谁算计他?怎么算计他的?能够让他从辟雍离开。

    无华因为接连破解和司士府有关的几个案子,学子们都将他视作榜样,夫子们也都很重视他。

    司空玄武想到如今落魄收场也是无奈,难道无华和他刚刚建立的形象,树立的口碑会和昙花一样迅速败落吗?

    “司空老爷和几位哥哥是什么看法?”

    “什么?”

    “介适和司徒孟联手!”

    “不用管他们的看法,你觉得司徒府在打什么主意?”

    “这不是眼放着要司徒孟凭借一己之力救灾民于水火,现在闹到辟雍,很快就会惊动天子。司徒孟这个名字应该会传入天子耳朵里,为将来继承司徒府做准备。”

    “这是司徒夫人的谋划吗?”

    “那你觉得还会有谁替司徒孟筹谋?”

    “可司徒府还养着晋国的公子无枝!”

    “你们司空府不是也想将司徒府拿到手,你自己不是还在司徒府老宅待了那么久!”

    司空玄武被无华揭穿老底,有些心急气恼地说:“这不一样的,司徒夫人出身晋国!”

    “有什么不一样,不管出身哪里,她死后还不是享受司徒府后代子孙的供奉!”

    无华和司空玄武俩人互相搀扶着,艰难地走过一片积雪覆盖的河面,脚底的温度已经感受不到。

    “你和我一起回司空府吧!”

    “你着急回去做什么?现在司徒府和司马府已经联手,司士府虽然受天子责罚,但介适很活跃。当务之急是要跟司寇府联合,以防他们借着灾民闹事,将你们置于险境。”

    “灾民闹事也是司徒府教化不利,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安置在辟雍的灾民闹事,被司徒孟成功安抚,我问你跟辟雍有关系吗?天子之师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什么事让他不满,逼我离开?”

    “真的不是因为琅?”

    “这里眼目如此之多,如果我们第一次溜进去没被发现,那是我们运气好,后面次次都能全身而退,就只能是天子之师在默许。”

    “那就去司寇府吧!司寇季牙同司马带刀感情很好,想办法尽快将他拉过来我们这边。”

    “很难!一来司寇季牙对司士芜尚未忘情,必定会跟介适走得近。二来你同司马带刀之间,他肯定不会选择你的。”

    无华微笑着说出后面那句话,司空玄武将他的手推开,俩人差点摔个狗啃泥。

    “我怎么比不过司马带刀!”

    “他俩在一起,一个是智囊,一个是武霸!你插进去,分分钟让司寇季牙变得平庸,你说他能接受吗?要真这么甘心做你的陪衬,也不会跟司士帛交好这么多年。”

    “司寇季牙、司马带刀、司士帛交好,全是因为他们比我笨!无华,看不出来,你这么会捧高。”

    司空玄武心里乐开花,觉得每次和无华聊天,都会看到他新的一面,无华简直就是一个无穷尽的宝藏少年。

    “我们又不是一文一武,为什么能这么友好相处?”

    “君子之交,淡如洛水。你我其实也没多亲近,没同袍同席,同寝同眠。”

    “也是,你我之间外人看着也不过熟络一些,甚至都比不上司寇季牙和我亲密。”

    无华双手捂住嘴哈气取暖,司空玄武搓手跺脚取暖,俩人站在司寇府侧门门口。

    “我是辟雍无华,烦请告知一下司寇夫人,就说在下求见司寇复苏老爷。”

    一个门卫盯着无华上下打量,这人面生的很,听名字也不像贵公子,他怎么知道司寇府长老名讳,还敢叨扰司寇夫人。

    “玄武公子,这?”

    另一个门卫眼皮活,急忙问司空玄武的来意。

    “我们都是来拜见司寇夫人的,你快去通报一声,季牙在别院有话让我替他传。”

    门卫急忙离开,司空玄武和无华躲进门房里避风雪,炉子上的酒滋滋作响,闻着淡淡的酒香,让人昏昏欲睡。

    不知等待多久,门卫才回来传话,司寇夫人因为伤风雪染病,管家接他们去见司寇复苏。

    经过后花园,穿过凉亭,三人直接从冰面上走进湖心亭,青葙开门迎接他们,司寇复苏正在打盹,俩人面面相觑送走管家,又坐在木屋里等待。

    “这是莲心苦丁茶,你们眉心嘴角都是火,喝一些舒服点。”

    司空玄武审视着眼前的美女,不确定敢不敢喝,生怕茶里有毒,自己被司寇府拿捏着。

    无华面无表情地将茶推到一旁,用指尖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你想离开吗?”

    司寇青葙点点头,微笑着不说话。

    无华用袖子擦去茶渍,微笑着对司空玄武说:“你看青葙姑娘漂亮吗?”

    司空玄武看懂无华的眼色,点点头生硬地说:“美若仙女。”

    “你们两个别想娶我孙女!”

    司寇复苏突然醒来,气急败坏地说:“你被辟雍赶出来,你得罪王姬,你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到好人家的女儿,赶紧走!”

    无华和司空玄武被司寇复苏推着往外挪,青葙在一旁傻笑。

    “不是我们娶青葙姑娘,是司马无敌!我有办法让青葙成为司马府夫人!”

    司寇复苏停下脚步,青葙面容严肃。

第十一章 细心聆听

    “遥遥,带姑娘下去。”

    司寇复苏刚说完,屋子里突然出现一位瘦弱的少女,她挽着青葙一起离开小木屋。

    “我司寇复苏的孙女绝对不会做妾,也绝对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勾引司马无敌!”

    “我说了,是司马府夫人,未来司马府的女主人!”

    司空玄武看无华如此有把握地讲,疑惑他难道不知道这司马无敌好色,纳了一屋子的妾室吗?司寇复苏这也愿意将孙女嫁给他?

    “好!什么条件?”

    “放了殷孽!”

    司寇复苏看了一眼司空玄武,像是确定司空玄武将殷孽在司寇府地牢的事情告诉无华的。

    “那不可能!”

    “行!等司徒府和司马府联手将盗走的粮食用来豢养私兵,瓜分完司士府后,就轮到司寇府倒霉,毕竟你们这里关着一位能要全府性命的殷孽。”

    “现在放走他,司寇府的命运,还不都给天子捏手里。”

    “就算不放走他,司寇府的命运也掌握在天子手里!趁着雪灾混乱,灾民、犯人暴增的时候放走他,一来引起天子的警惕,二来有天子介入救灾,司徒府就无用武之地。”

    司空玄武虽然不知道殷孽的身份,有限的线索也只是将他标记为危险人物,如果天子真的忌惮殷孽,那么司士帛的逃跑、辟雍闹事、粮仓被盗等等事情,绝对会联想到殷孽身上,到时候局面就会更复杂,介入的势力也会更多。

    “好主意!果然英雄出少年,小小年龄,奸诈狡猾!天子发令救灾,最后依然是司徒府在出力,但万民感激的是天子,功劳是天子的,司徒府也不能凭借这次雪灾翻身。”

    “过奖了!在下还有一个主意。”

    “讲!”

    “司徒孟在辟雍放过了几个闹事的灾民,他们就在司徒别院,不久后我会让殷子姑娘来报案,只要左司寇将这几个人抓进府里来,以府中无空房屋为由,将他们关进地牢,然后再动手脚让他们和殷孽一起逃跑,我保证天子绝对不会怀疑到司寇府头上的。”

    司空玄武赞叹道:“这是怎样的七窍玲珑心,你这一招报了司徒孟在辟雍耍威风的仇,还将试图跟你撇清关系的辟雍,再次通过殷子拉进战局。”

    司寇复苏摸着胡子点点头说:“他这一箭是要把所有人拉下水,岂止一个辟雍和司徒府。”

    “司徒孟饶恕闹事灾民本就容易让人怀疑有猫腻,猜测是司徒府先派人假装灾民,煽动灾民搅乱辟雍惊动天子,他这一招先让司徒府得罪辟雍和天子。司寇府听从殷子的话,将在辟雍闹事的人抓回来,明面上司寇府卖了人情给辟雍,得罪了司徒府和司马府,暗地里司寇府帮助了殷子,为殷孽的逃跑做准备。最后从司徒府别院抓回来刚好关进地牢的犯人和殷孽一起逃脱,天子那么紧张的一个人竟然有可能和司徒府、司马府有关联,甚至会怀疑辟雍是不是也在帮他们,至此成功让天子、辟雍、司徒、司马、殷孽全部陷入困局。”

    司空玄武听完司寇复苏的解释,敬佩地看着无华,他是经历过什么样的磨难,才能思量的这么周全,又这么阴险,幸亏司空府没有跟他作对,不然自己还不知道会怎么被他算计。

    “既然你们都清楚,可赞同?”

    “这是自然!不过司马府的夫人之位,你打算怎么帮我拿到?”

    司寇复苏还是不相信司马无敌会娶司寇府的一个宗族女做正妻,他要先听到计划再做决定。

    “这个事情要想成功,必须要司寇府的人先跟司士府断绝关系,尤其是司寇季牙,不可以跟介适有任何来往。”

    “好!接着呐?”

    “垂死的司士府通过介适和司马府、司徒府相互联系,等殷孽一逃走,司寇府首先要指责司徒府,这时司马府和司士府担心被牵连,一定会跟司徒府撇清关系,也肯定会让司寇府查清真相。这个时候的司马府没有司寇府和司空府的帮助,天子、辟雍、司士府和司徒府又不能依靠,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司寇府是他们唯一能期待的,所以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的。”

    “明白!”

    司寇复苏听完这个谋划满心欢喜,他一直自诩聪明机智,司寇府每到紧急关头,都是他运筹帷幄渡过难关,看来这个无华真的有些能耐。

    “不过,算了,也是为难。”

    司空玄武见无华犹豫的样子,欲言又止地说了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想要再问时,却见无华已经俯身行礼准备离开,自己也匆匆辞别司寇复苏。

    “跟我回司空府吧!”

    “不了,回沃国府,我总觉得弃公子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必须要确定计划万无一失。”

    司空玄武一个人闷闷地回到屋里,勾陈说落葵不肯跟她回来,芳葵正在被婢女欺负。

    司空玄武心情不好还得去哄落葵,烦恼地换了一件灰色兔毛披风,肚子饿的咕咕叫,可是没有到饭点,没人给他食物吃。

    落葵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天寒地冻的要洗衣裳,她的手浸在雪水里冻得通红,旁边的婢女婆子们的手更严重,各个手上都长着冻疮。

    落葵的手已经没有知觉,她只感觉脸颊很疼,鼻子吸进去的气都如刀割一般,来洗衣房之前还被人换下厚衣裳,现在只一身单薄的麻衣,后背又冷又酸又累,说不出来的疲惫。

    “你不是横吗?芳葵都被人揍了,你不往前冲?”

    落葵使劲搓着木盆里的衣裳,生怕一停下来就会长出冰棱子,再搓的时候就会刺破手,懒得理那些挑衅的,看热闹的人。

    芳葵正在和欺负她的人扭打在一起,旁边是一群敲着捣衣槌助兴的婆子和婢女,落葵头也不抬使劲洗衣裳,想着做完赶紧回屋取暖。

    “这芳葵还以为自己是大丫鬟,也不看看朱雀公子都不回府里住,她做的哪门子春梦。”

    “是啊!那锦葵还不是一样,柳姬姑娘都没了影子,她还端着大丫头的架子,这衣裳要不是夫人赏她的,我能给她洗成破布条子来。”

    “哈哈哈!”

    “最近有没有发现少夫人有不对的地方?”

    “哪里?哪里?”

    “青龙公子的衣裳都是郁央的小丫头送过来的,青龙少夫人的滕妾离央,就是那个恶毒的女人,她已经很久没有过来送她们主子的物件。”

    “你是说少夫人失宠了?”

    “可不是,夫人都把郁央养在身边,衣裳都是新的,还越来越宽大,我猜应该是有了身孕。”

    “那紫了?她有了没?会不会被扶正?咱们是不是该走走她的后门,她看着可比离央好说话。”

    “还是你聪明,离央她们正窝火,咱们过去指定被责罚,去投郁央的好,被少夫人抓到还是悲催。紫这里就一个人,也不复杂,要是能进白虎公子院里也是个好差事。”

第十二章 成长的痛

    “你可别做梦了,那紫傲的比主子还高一头,平时哪里跟丫头们说话,我觉得还是让她们住手吧,保不齐这俩丫头回去了,到时候给咱们找不痛快。”

    “怕什么?她们得罪的是青龙少夫人,那可是虢国公子,难不成府里会不给她面子,处理两个小丫头而已,等会连这个也收拾一顿。”

    落葵抬头看到一个方脸的女子,长得虎背熊腰的,也不怕冷,挽着袖子在水里捞衣裳。

    “对啊!想想柳姬姑娘,多好的人,性子温吞,一说话脸先红,就这样子得罪了她,还不是被人偷偷拖出府。”

    “我说你们就是没心眼,一天天被个少夫人吓得不敢动,夫人的衣裳上面快没有药味了,寝具上的污渍也少许多,等过了这个冬天,府里的女主人还是夫人,到时候咱们只管做好事情,该给咱们打算的夫人都会想到。”

    “不是哦!我那天去送衣裳,亲眼看到离央给睡着的柳姬姑娘换小厮的装束,第二天人就找不到了。”

    落葵低头瞥见说话的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也是一张方脸,红扑扑的脸颊,猛地前面说话的女子用脚将小姑娘踹倒在地,小姑娘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

    落葵走过去扶起小姑娘,拎起女子丢下的捣衣槌,照着欺负芳葵的婢女后背重重地一击,所有人都恐惧地尖叫。

    洗衣房的人看到落葵耍狠,她们也不是什么善茬,各个拎起棒槌将落葵和芳葵围住,芳葵手里没有武器,落葵喊她端起木盆泼水砸人,俩人背靠着背打的正酣,突然司空玄武出现一声“住手!”所有人都丢下武器垂头站好,等主子的责罚。

    落葵的脑袋被砸破,血流了一脸,混着雪水,将上衣都浸透成粉色,司空玄武急忙抱住昏昏沉沉的落葵,她指着一个方脸的小姑娘,小姑娘吓得躲到方脸女人的身后。

    “柳姬,是她们,柳姬,救救!”

    落葵晕倒后,芳葵也昏迷不醒,书童背着芳葵,司空玄武抱着落葵,俩人急忙回到屋里,巫医诊治好久才止住血。

    傍晚时分芳葵醒来,落葵却迟迟未醒,气恼的司空玄武让勾陈去把落葵最后指认的一对母女叫来,谁知勾陈回来却说那对母女突然发病,被仆从丢出府外。

    司空玄武带着勾陈从后门出去,踏着厚厚的积雪从司空府后面的荒地,将那对母女捡起来,就近放到一户坍塌的只剩下一个小角的屋子,脱下自己的兔毛披风给她们取暖。

    勾陈将压在土石里的茅草取出来,用剑劈开倒塌的梁柱,截成一段段柴火,在背风的墙边生起一堆火,司空玄武感觉到身上有了些暖意,他将随身携带的解毒丸给她们服下,让勾陈看护好她们自己回府。

    夜里落葵撕心裂肺地喊叫,巫医守在旁边束手无策,司空玄武怕落葵活不过今晚,连夜让书童去给沃国府的无华送消息。

    无华这边正在和公子弃一起挨个核对灾民身份,有几个很明显是司马府的侍卫,直接被无华扣押在地窖里,公子弃又从中找出几个他不信任的,丢到柴房里堵住嘴锁起来。

    书房里只剩下两位公子,大雪沙沙地下着,坐在火炉边的无华拿着案几前的竹简,不可思议地问:“为何这些商贾会如此支持我这个无名之徒?”

    “你这无华君的称号还是有些价值的,不要过于谦虚!”

    公子弃以为无华是在炫耀今日又有商贾来送粮的事情,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但自己父亲都这么尊重他,要自己向他学习,也只能低头。

    “弃公子可曾想过是谁在主导这一切?他们想让沃国府和商贾牵扯不清,诋毁沃国君的名声。”

    公子弃想到哪有正经公子会跟商贾来往,难道是晋国君的谋划,给父亲身上泼脏水?

    “那该怎么办?这些是送给无华君的,难道要把你赶出沃国府吗?”

    “那倒不至于,往后你只让门卫看好门户,不准人进来,自然也不准人出去,只要与外界没有来往,那些想要拉你下水的自然没有法子。”

    “我已经听从无华君的建议,跟洛邑城中的各位公子都拉开距离,难道每日要憋在府中当羔羊,外头宰杀进来再反抗吗?”

    无华站起来安抚困窘焦虑的公子弃,望着窗外的飞雪若有所思地说:“这府上藏着什么秘密,我不问你,你也不用告诉我,外头司徒府、司士府正虎视眈眈,你若放他们进来,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揭穿,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公子弃被无华一眼看穿心虚地反驳:“我能藏着什么秘密?”

    “没有最好,是我多虑!可这府里布局精妙,从我来府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后院的屋子有几间,住着什么人?也许是沃国君有什么秘密,总之不要让人进来最好。”

    “不进来容易,我现在就让管家谢绝一切宾客。”

    公子弃立刻将管家召进来,很快从前到后所有的门卫都得到消息,不给任何人拜见的机会。

    “可我总要出去见人的,不然我沃国府白白养着这么多灾民,却没有人知晓,功劳全被司徒府和司马府抢走。”

    “你是这种心态,别人也是,放心吧,有司寇府顶着,再不济还有司空府。”

    无华看公子弃撇嘴,知道他不服气,接着解释说:“沃国府一出现就会因为和司士府的关系,被认定和司徒府、司马府是一派的,对以后的局势不利。”

    公子弃听完嗤之以鼻,生气地蹦起来,大声说:“父亲贬妻为妾,就应该会想到这层。”

    书童一个人骑着马,像个冻得像个圣诞老人一样来到司寇府,无论他怎么敲门哀求威胁,门卫就是不肯放他进去,无奈只得无功而返。

    落葵这里像是发疯一样手脚僵硬,身子硬挺挺的躺着,司空玄武急得在屋里开会走,这一夜又是无眠。

    早上被惊动的司空夫人和老爷派管家过来,说是落葵不成的话就移出府去,司空玄武急得跺脚,别院被毁还能移去哪里?

    本来想着实在不行就将落葵送去给无华,谁知他昨夜竟然不来,不敢违抗父母的命令,又舍不得这个跟了自己这么久的丫头。

    “紫姐姐来了?”

    正在左右为难的司空玄武看到紫进来,他急忙赶去让她帮帮落葵。

    紫看到这种情况也直摇头说:“白虎公子又要把我送回司徒府,玄武公子要是信得过紫,我带落葵回去,司徒府的巫医最擅长解毒。”

    “也好!只是你一定要护她周全。若真的不成,你也给我送回来,她是我的大丫头,就是屋里人,我不会舍弃她的。”

    “公子放心,我一定拼命护她。”

    司空玄武看着司空白虎带着紫和落葵离开,心里异常失落难受,他不清楚司徒府会怎么对落葵。

第十三章 落叶报恩

    紫一回到司徒府就去拜见司徒夫人,司空白虎也一再强调自己今生不娶,也不纳妾,与其耽误紫,不如放她回来再嫁。

    司徒夫人再次默默地听完司空白虎的解释,将紫安排在自己屋里伺候,落葵则被停放在门房。

    等司空白虎走后,紫跪在地上求司徒夫人饶命,她哭着说:“我将落葵也带过来了,她若在司徒府被救活,司空玄武一定会感激夫人的,求求夫人开恩!”

    “我说你为什么就是入不了司空白虎的眼,原来你一直在意司空玄武!”

    紫吓得磕头求饶说:“夫人,奴婢没有,奴婢只是可怜落葵,她跟奴婢相识一场!”

    “好!来人,将紫关进柴房,给我好好反省一下,怎么才能抓住司空白虎的心。”

    司徒孟从别院回来休息,看着紫实在有些可怜,便好言劝解司徒夫人道:“这丫头毕竟跟着老夫人那么多年,母亲就饶过她吧!司空白虎既然已经决定不再娶妻生子,那么他就一直和司徒府脱不了干系。”

    “这话你也信?母亲怕他司空白虎一次一次送紫回来,为的是赶紧摆脱司徒府,好尽快娶妻。”

    紫的内心深处并不悲哀,司空白虎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就算一直抛弃她,她也不受伤。但她害怕,一旦失去司徒府的庇护,她可能很快就会沦落泥沼之中。

    还有一点她不能辜负老夫人,紫身上背负一个秘密,是老夫人一早就托付给她的,只等找回司徒无华,才能解开一切。

    “把紫拉下去,我不想看到她!”

    自从司徒绥被确定遇害以后,司徒夫人一直不能接受,她愈来愈恨紫,不明白为什么这丫鬟命比她女儿还大!

    而且司徒夫人还一直责打辱骂紫,求她赶紧死去,换她女儿活过来。

    司徒婉儿偶尔在司徒夫人眼前晃一下,她就会控制不住地激动,求司徒孟找一个和司徒绥一模一样的女子。

    司徒孟最近觉得母亲有些疯癫,他自从失去司徒纨以后就开始找替代,一直到前几天在逃难的灾民中,一眼看中婉儿,虽然很多地方不完全一样,好在这姑娘听话,肯接受他们的训练。

    可现在就找到一个和司徒绥一模一样的女子,比登天还难,尤其是骗过司空白虎,这个和司徒绥朝夕相处的夫君,更是不太现实。

    司徒夫人被司徒孟委婉拒绝后非常愤怒,将屋里人全部赶走,紫自身难保,落葵自然也没人依靠。

    渐渐醒来的落葵,四肢疼痛乏力,她空洞地望着空无一物的门房,口干舌燥难以忍受。

    仆从听从司徒夫人的命令,将落葵丢出府去,四个家丁合力将落葵抬出去,丢在一条无人问津的巷子里。

    落葵侧头用舌头舔着脸边的积雪,一想到自己就这么被司空玄武丢下,心里就非常痛苦,她怨恨命运的不公,怨恨自己的冲动受伤,怨恨这个下雪的冬天。

    “无华,你在哪里?我不求你会娶我,我只想你能快点接我回去!”

    早上来司空府见司空玄武的无华,得知昨晚落葵受伤中毒几乎没命,今早又被丢去司徒府,他心痛万分匆匆赶去司徒府。

    司徒孟和司徒夫人殷勤地招待他,但对落葵的下落只字不提,随后赶到的司空玄武瞥见一个赶车的男童,容貌非常熟悉。

    “是你!落叶?”

    司空玄武一把拉住男童的手,质问他是不是落叶,男童打落司空玄武的手,一个飞跃翻上马背,骑马驾车离开。

    司空玄武着急去司徒府,没有追上男童,但他看男童的身形,容貌,带病的脸色,百分百确定是落叶女扮男装。

    司空白虎刚好在附近监视司徒府的情况,看到府里将落葵丢出来,本想去确定一下她的死活,可看到一辆可疑的马车,车上的男童眉心有一颗朱砂痣,不早不晚赶来将落葵抬到车上。

    他一路追着马车,碰到司空玄武和男童起冲突,猜测一定是个故人,留下贴身侍卫司空木奈继续守着司徒府,用玄色丝帕遮住脸,骑上马远远跟着。

    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无华问不到落葵的信息,急得直接抽剑逼迫司徒孟交待清楚落葵的踪迹。

    司徒夫人害怕无华知道落葵被丢出去,早已冻死在荒郊野岭,会拿自己的孩子陪葬,急得抱住无枝往前送给无华,无华扯着司徒孟节节后退。

    突然司徒夫人从袖子里扬起一阵白烟,无华和司徒孟同时倒地,无枝也倒在司徒夫人怀里,司空玄武刚好看到这一幕,赶紧进屋将无华抱起来,刚抬头就被司徒夫人一棒打晕在地。

    司徒夫人将解药喂给司徒孟和无枝,让婢女们扶他们回房休息,又让家丁将司空玄武和无华绑起来,一并锁在屋子的套间里,所有的幔帐全部拉下来。

    司马无敌来找司徒孟一起去管理司马府和司徒府别院的灾民,司徒夫人以他伤风发热为由打发走了,剩下的时间司徒夫人都在紧张地谋划接下来的每一步该怎么走。

    司空木奈一直等不到司徒府的人出来,也没有见到无华和司空玄武的身影,他不敢随意离开回府报信,又找不到司空玄武的书童莫慌,或者贴身侍卫勾陈,急得头上直冒汗,在茫茫大雪中像个仙人。

    突然司徒府的一个小角门开了,里面出来一个小姑娘,司空木奈认出来是无枝,他见这个小姑娘在门口哭,晋国府的暗卫竟然一个都没有出现,他偷偷贴近墙壁观察四周没人,装作是看护她的暗卫。

    “公子,有什么命令?”

    无枝看不到司空木奈,听到传来的声音以为是晋国暗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说:“姑母将我当人质给无华,现在无华和司空玄武全部被迷晕锁在姑母屋里。我好害怕,快让父亲接我回去,我不要在司徒府住了。”

    “公子且安心,司徒夫人是不会害你的,你看现在不是好好的。要不先去司空府找缇儿公子,让他陪着你?”

    “好!你带我去!”

    “不行!无枝公子的安危是由在下保护,但在下不能露脸,怕被人认出对公子不利。”

    “其他人呐?我都好几日不见你们了。”

    司空木奈猜测是司徒府将晋国公子无枝的暗卫给杀了,不然怎么会几日不出现,难不成会因为冬天太冷冻死在外面吗?

    无枝穿着室内的衣裳和鞋子,爬到堆积变硬的脏雪堆上,一脚深一脚浅的艰难走着,边走边擦脸上的泪,很快她的头发就挂上了冰霜,司空木奈躲在后面,偷偷护着无枝,一步一步往司空府挪动。

    司空白虎跟着马车一直追到洛邑城外的野山下面,担心四周有他们的暗卫不敢莽撞,想着留下自己的标记后赶回司空府求助。

    突然司空白虎的身后跑出一队人马,他们穿着动物皮毛,骑着野马狂奔,毫无疑问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第十四章 玉佩风波

    司空白虎寡不敌众,被一队人马团团围住,蒙眼扭送到山寨中,他一路上留下的标记全部被山贼清理干净。

    司空白虎闻到鱼腥味,猜测是在洛水附近,他估计这时候司空木奈应该过来救他了。

    此时的司空木奈还在护送着无枝,他心里着急但又不能放任她一个人去司空府,先不说会不会有居心叵测之人害她,单就是这一路的饿狼狗就能吃了她。

    司空玄武醒来发现无华的面色苍白,他怎么呼唤都没有用,记得拍着门窗求司徒夫人。

    “舅母,我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司徒夫人捂着耳朵,对着火炉上咕噜咕噜煮开的茶,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跟茶水吵架。

    “无华做错什么?为何舅母要害他?”

    司徒夫人突然起身,慌慌张张打开锁匙,进入套间趴在地上,像个疯子一样端详着无华的脸。

    “这里有颗痣,这里也有,还有这里,我知道了,他就是,他就是!”

    司空玄武趁着司徒夫人发疯,一个人默默走到门口准备逃出去,却被守在外面的侍卫和家丁赶回来。

    “你知道的,对不对?对不对?”

    “舅母,舅母,你松手!”

    司徒夫人双手钳住司空玄武的肩膀,不停地摇晃咆哮,他完全没有办法思考,更不知道她再问什么?

    “母亲!”

    在隔壁房间休息的司徒孟急忙过来,抱住情绪失控的司徒夫人,司空玄武想着怎么骗他们将解药拿到手。

    “他是无华!我的无华!我为他抛弃你,绥儿为他每日忍受痛苦,他现在却不认我们,好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舅母,他真的不是司徒无华,若真的是那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何不让他醒来亲口给你解释!”

    “他要杀我孩儿,为了一个婢女,那落葵以前就跟无华交好,现在他为了婢女要杀拼命保护他的人,我这颗心都被他伤透了!”

    司空玄武这才意识到,一向隐藏很深的无华,竟然是因为心急落葵的安危而露馅,虽然不知道他在谋划什么,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因为落葵而消失,难道不是很不值得。

    “舅母,玄武真的不知他的真实身份,还求舅母赐药,等他醒来亲自告诉舅母事情的经过。”

    “孟儿,给他解药,今日他要不讲清楚,我这就要了他的命。”

    无华吃过解药渐渐清醒过来,看到披头散发犹如疯子的司徒夫人,不觉流出怜悯的眼泪,司徒夫人也控制不住流泪。

    “不好了!夫人、公子!”

    管家匆匆跑过来,冲着屋子里面大声喊叫。

    “什么事?”

    司徒孟起身出去问管家,司徒夫人依旧在套间里面,等着无华的解释。

    “母亲!”

    这两个字刚说出口,俩人就抱头痛哭,管家听到哭声不敢说话。

    “问你呐!”

    司徒孟不耐烦地看着管家,管家急忙脱掉鞋子进屋,附耳轻声说:“左司寇将辟雍闹事的几个灾民抓走了!”

    司徒孟脑子轰隆一声,他急忙追问:“介适呐?他有什么办法?”

    管家看看四周更加小声说:“介适让司马无敌偷偷劫杀他们。”

    司徒孟看到司空玄武正在盯着他们,直接拉着管家出去,站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大雪还在飘着。

    “介适的手段太激进,他就不怕司马无敌没有得手,反倒让左司寇抓到把柄!”

    “少爷,我觉得这介适不是真心在帮司徒府,之前是盲目地找人扮作灾民闹事,接着是将这些可疑的人放在身边还特别重用,现在又是明目张胆地杀人灭口。”

    “用人不疑,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我就不信介适会把司徒府往死路上推,如果他忠于司士府就更会想着法子打压司寇府和司空府,速速将司徒府和司马府推上高位,这才有机会拉司士府一把。”

    “那少爷接下来要怎么办?”

    “你去把婉儿接回府里,顺便邀请弃公子过来赏雪梅。”

    “介适?”

    “由着他,让他放开胆子做吧!”

    司徒孟回屋听到无华说:“母亲,孩儿不孝,当初被人从司空府劫走,一直被关在黑屋子里,直到天子之师经过救下孩儿,这才得以活命。”

    司徒夫人摸着无华的脸,又是怨恨,又是怜惜,司徒孟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凶猛。

    “孩儿一直不敢回来司徒府,害怕给母亲和兄长带来灾难,因为所有人都猜测孩儿跟前天子有关,孩儿只能隐姓埋名,一个人躲在辟雍中。”

    “傻孩子,前天子那是多久前的事,你怎么会跟他有关系,你是我司徒府的公子,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可是母亲,求求你,告诉孩儿的真实身份吧!孩儿知道孟大哥是司徒府的嫡子,将来的继承者,孩儿到底是谁?父母是谁?”

    司徒夫人看一眼司空玄武,回头望着司徒孟,司徒孟将众侍卫和家丁遣散。

    “你要记住是司徒府救下你的,将来无论如何都要报答这份救命的恩情!”

    “孩儿发誓,绝对不会忘记救命之恩,养育之恩,教育之恩!”

    “好孩子,母亲知道你受苦了,这些年活得小心翼翼,母亲又何尝不是!你的身世关系重大,稍有差池整个天下都要震动,不要再纠结这个,好好活下去。”

    “求求母亲就告诉孩儿吧!孩儿不能活得不明不白的!”

    无华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司徒孟和司空玄武将他拉起来。

    司徒夫人整理好衣裳,摸着凌乱的头发说:“孟儿,送他们走。”

    几个侍卫和家丁帮着司徒孟一起拉着无华,将他们两个送出去,刚好碰到来救他们的司空青龙。

    “大哥怎么来了?”

    无华一见到外人,情绪立马整理好,冷冷地站在一边等着司空玄武。

    “你们不是被司徒夫人锁拿了去吗?”

    “谁告诉你的?”

    “无枝和司空木奈说的。”

    “二哥?他怎么知道?他人呐?”

    司空玄武觉得奇怪,既然是司空木奈发现的,为什么不是司空白虎来救自己?

    司空青龙回答说:“司空木奈和白虎俩人在司徒府外面盯梢,白虎发现一辆马车很可疑,木奈说他去追了。”

    司空玄武想到落叶,脸色大变急忙说:“大哥不好!二哥有危险,驾车的是落叶。当初她在司空府闹事,我给她吃了秘毒,虽然被柳姬放走,但是我以为她很快就会毒发身亡没有在意。今天我认出就是她,如果她能活下来,还学会了武功,那她背后的势力一定很惊人。”

    “会不会是深山里的蔺棘?”

    司空青龙回头问司空木奈,俩人都一脸恐慌,急忙骑马回府找人救司空白虎。

    无华拉住着急要离开的司空玄武问:“司徒夫人给你的玉佩呐?我想再看一下。”

    “我哪里能戴在身上,你跟我回去,就在我屋里。”

    俩人匆匆回去后,司空青龙和朱雀已经带人去救白虎,司空玄武就在屋里帮无华找玉佩,屋子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可玉佩的影子都没发现,他开始急躁恐惧。

第十五章 重创司空

    司空玄武急急忙忙跑去司空夫人院里,找到正在给郁央梳头的锦葵,现在的锦葵得到被夫人重视的郁央的保护,日子过得跟当初在柳姬保护下的锦葵一样舒适。

    “我的玉佩呐?”

    锦葵盯着慌张的司空玄武和冷漠的无华,从自己的妆匣子里拿出来一个雕刻着麒麟的玉佩,司空玄武夺过去一看,这不就是平常自己随身带着的那个,根本就不是司徒夫人给自己的。

    “玄武公子有什么不妥吗?是锦葵给公子弄坏玉佩了吗?”

    郁央凑上来看着晶莹翠绿的玉佩,和司空玄武身上这套苍竹纹饰披风很搭配,疑惑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无华,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司空玄武将玉佩挂在腰带上,将下裳压住,继续追问:“锦葵,你想想,还有没有拿其他的玉佩?”

    锦葵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她是个不说话的丫头,平时跟郁央在一起偶尔说几句,也都是用秦国的方言,现在面对司空玄武的追问,心里害怕更是说不出话来。

    “锦葵这丫头胆子小,公子有什么事,可以问我。”

    郁央将锦葵护在身后,无华看到无枝和缇儿俩人在司空夫人床上,玩着一块黄白相间的玉璋,他走上前来拿起玉璋仔细端详,这和他曾经戴在身上的那些玉石很相似。

    无华问:“这玉璋是从哪里来的?”

    缇儿回答:“无枝公子从司徒府带过来的。”

    无华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难道当初司徒孟不仅算计他自己和司徒纨假死,还谋划独霸司徒府将自己除去,特意给自己带上这些和前天子有关的玉石,好让天下人怀疑自己?

    无华半蹲着问无枝:“你从哪里找到的?”

    无枝将玉璋拿回来摆弄着噘嘴不说话,缇儿拽着她的衣裳,让她给无华说清楚。

    “紫姑姑屋里的。”

    “紫给你的?”

    “我偷偷拿的!”

    无华脑子彻底混乱,这关紫什么事情?难道是落葵说的木槿花一派?他们想做什么?

    书童将珍儿喊过来,锦葵和珍儿当面对质,珍儿坚持锦葵拿走的玉佩不是司空玄武身上的那块,锦葵坚持说她没有动过其他的玉佩。

    司空夫人沐浴更衣出来,听完珍儿和锦葵的话,斥责司空玄武大惊小怪,不思和父兄齐心协力渡过难关,竟然学纨绔子弟玩物丧志。

    司空玄武不想让母亲担心没有讲那块玉佩关系无华身世,有关系司空府的安危,乖乖谢罪带着无华、珍儿和书童离开,让母亲可以好好休息。

    入夜无华一人潜入司空府后院,将司空青龙院里的房间翻找个遍,没有发现司空玄武说的玉佩,又在司空夫人院里的正屋翻找,锦葵和郁央的东西也查看一番,眼看就要无功而返,突然无枝打个喷嚏,无华想到那块玉璋,他轻轻从无枝手里取出来,逃回沃国府。

    司空玄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珍儿从小跟着自己,虽然不是大丫头,但她乖巧可人又温柔,屋里除了少过一把匕首外,从来没有丢过东西,这个玉佩自己也没有特别交待过,更没有让她好生保管,她不可能知道玉佩的特殊之处。

    珠儿年龄小什么都听珍儿的,她更不懂这些玉佩的材质纹饰。可锦葵来自异域,是秦国的俘虏,她怎么能懂中原的配饰,除非是有人交待她这么做,秦国君已经离开,柒姑娘经常来,难道是司寇府的阴谋?

    司空玄武起身披衣站在院子里,飘飘洒洒的大雪,茫茫的天空,远处传来狼群的嚎叫。

    司空朱雀屋里的灯还亮着,他回来没?二哥怎么样了?司空玄武很担心,但是内心总觉得兄长们排挤他,不愿意将担忧表现出来。

    这样的大雪,白昼和黑夜都差不多,什么都看不清楚,司空玄武从袖子里拿出一尊玉雕,柳姬的模样又出现在眼前,她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突然司空玄武想到勾陈还在外面,那对母女也许知道柳姬的下落,他避开巡逻的家丁,从后墙跳出去,听到刀剑碰撞的声音,抽出自己的长剑和匕首,慢慢靠近看到勾陈和一个蒙面男子正在打斗。

    “玄武攻他下盘!”

    勾陈被蒙面男子压得死死的,只有招架之力,看到司空玄武急忙让他帮忙,司空玄武也不含糊,长剑短匕首左右开弓,只是这个男子的身体太过柔韧,招招扑空,不过是耗费一些他的体力而已。

    渐渐蒙面男子开始出现漏洞,勾陈剑快如梭专打他的左身,司空玄武则绕着圈子攻他后背,俩人合力纠缠他,直到公鸡叫了三遍,他都没有脱身逃跑。

    “孟兄,你听前头是不是有打斗声?”

    司徒孟和公子弃俩人带着随从骑着马出现,司空玄武听到说话声不觉分心,蒙面人趁机向后一跃,从司空玄武头上翻过去,踩着司徒孟的肩膀,跳上最近的房顶转眼就不见了。

    “别追了!”

    勾陈喊住司空玄武,俩人急忙去查看那对母女,她们早已冻得青紫紧紧抱在一起,兔毛披风上全是血渍。

    司徒孟和公子弃异口同声地问:“这是谁?”

    司空玄武不想家丑外扬,没有搭理他们的问话,扯下衣裳下面的一大块料子,司徒孟急忙将刀伤药给勾陈,勾陈闻闻没有毒,帮司空玄武给那女子包扎受伤的肩膀。

    司空玄武将小女孩抱起来用他的披风裹着,公子弃拿下他的狐狸围脖给小女孩带上,几个人也不说话,茫然无措的司空玄武不知道要把这对母女放到哪里。

    司徒孟年长一些,他看出来司空玄武的困境,好心提醒说:“不如先安置在司徒府别院?”

    公子弃急忙说:“你若信得过无华,安置在沃国府也行。”

    司空玄武彬彬有礼地回应说:“谢过两位的好意!不知这是要去哪里?”

    司徒孟用手帕掩住嘴,咳嗽几声说:“司寇府传话过来说殷孽逃脱了,似乎与大闹辟雍的灾民有关系,我正打算同弃公子去看看。”

    “原来如此!”

    司空玄武暗想无华的谋划丝毫不差,但公子弃为什么要凑这个热闹,就不怕给沃国府找麻烦?

    勾陈心里疑惑直接问:“去司寇府怎么过来这边?”

    司徒孟面带担忧地说:“司空府前头的路走不了,据说昨夜有山贼出没,坍塌的房子成为天然屏障,司马府的救兵一直过不来,司空府的几位表哥可安好?”

    司空玄武这才知道,昨夜父兄就在家门口和山贼打斗一夜,为什么他一点消息都没收到?难道父兄已经不要他了?

    担心父兄安危的司空玄武带着勾陈,抱着这对母女从角门回去,珍儿和珠儿负责照看她们,这一路上婆子和婢女都看到他们,很快青龙夫人就过来问罪,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第十六章 割袍断义

    青龙夫人愤愤不平地问:“玄武公子,为何将这对母女接回府里?”

    司空玄武没有回答青龙夫人的问话,进屋脱下身上的披风,换上紧身一些的夹棉衣裳,出来面对等在院子里的她。

    司空玄武恭敬地行礼问安,然后说:“父兄现在生死未明,这对母女掌握重要信息,若她们死了,我大哥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你在威胁我?”

    “我在警告你,手脚干净点,笨女人!”

    “你!”

    青龙夫人被司空玄武骂笨,气得让离央扯住他的衣裳,不准他离开,必须要他跪下来道歉。

    勾陈晃晃闪着寒光的匕首问:“这只手也不想要了?”

    离央瞬间松手,匆匆跑到青龙夫人身边,司空玄武没有再理会她们,只让管家喊缇儿过来负责看护这对母女,无枝自然是跟过来的,就看虢国女公子和晋国女公子要怎么斗。

    司空玄武刚到前院就闻见浓重的血腥气,他皱着眉头跑去正厅,几位司空府的小公子们在照顾伤员,府里的灾民大多数都逃走了,剩下十几位妇孺,她们自发地将院子里的血迹和积雪清出府外,帮助家丁和仆从处理被山贼毁坏的房屋。

    原来就在司空玄武和勾陈跟黑衣人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山贼追着败逃的父兄,从洛邑城墙的断壁颓垣处,一直打进司空府前院。

    中间司空朱雀突破包围去司马府求援,司马无敌和司马带刀只是派兵装装样子,眼睁睁看着山贼践踏司空府。

    司空老爷已经去宫里待命,司空青龙和朱雀身负重伤,府里的侍卫和家丁所剩不多,勾陈帮着司空金奈安抚众人情绪,巫医忙着救治伤员,司空玄武眼里含泪,他一分钟都待不下去,脑子充血地一人骑马出去。

    来到司马府门前的司空玄武,急切地扣着门环,不等门卫通报他就闯进来,司马带刀一人在府里主持事务,管家将一众家臣带走,剩下他们面对面站着。

    司空玄武心痛地问:“为什么?你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司马带刀抽出匕首割断自己的上衣抛给司空玄武,面无表情冷冷地说:“今日我与你割袍断义!”

    司空玄武看着破损的衣料在雪花中渐渐飘落,打在自己的脸上,眼睛慢慢闭上,低头睁开眼,看着冻僵的衣料在风雪中飘摇、旋转、落地!呼吸的热气和不断撒落的雪花,让人不至于以为他们被时间定住了。

    司空玄武愤怒地割断自己新换的衣裳,同样将衣料抛到司马带刀面前,是他来兴师问罪的,为何现在反倒是司马带刀先发威。

    “你和无华算计司马府,让我兄长娶司寇青葙,我堂堂司马府女主人,就算不是诸侯嫡女,也绝对轮不到一个司寇府的小小族女!”

    司空玄武瞬间心虚,确实是他先下手的,司马带刀还手也没错,可他怎么会知道,这个谋划只有无华、自己和司寇复苏知晓,难道是司寇复苏告诉他们的?不可能,毕竟殷孽已经逃脱,司寇府不会自担风险。

    “你听谁胡说!”

    “司寇青葙亲口承认的,她不愿意嫁给我那风评不好的兄长!”

    司空玄武无话可说,无华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计谋被人泄露,现在急需要想办法应对,既然俩人已经割袍断义,也没必要再纠缠下去,他匆忙离开,骑马去找沃国府找无华。

    管家将司空玄武安排到书房等待无华,书房里的火炉烧得很旺,整个屋子暖得让人昏昏欲睡,不过等了一会儿他就眯着睡着了。

    自从司空玄武的书童因为沃国府的守卫森严,没能及时进来报信让落葵下落不明后,无华就将府里的禁令去掉,这才给司徒孟可趁之机,将公子弃请出府去。

    无华刚好趁着公子弃不在府里,将后院重新检查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始终觉得公子弃有事瞒着他,却怎么都找不到破绽,对后院房屋的布局依然没有理清楚。

    听到管家说司空玄武在书房等他,换好衣裳匆匆来到前院,摇醒熟睡的司空玄武。

    朦朦胧胧中司空玄武像听到柳姬的呼喊,这个熟悉的甜香味道,像是刚刚梦里闻到的。

    “柳姬,柳姬!”

    “是我,无华!”

    无华让管家下去,他拉着睡迷糊的司空玄武走到院子里,冷冽的天气一下将司空玄武彻底唤醒。

    “司马府知道我们的筹划了。”

    “嘘!出去再说。”

    司空玄武边骑马边对无华说昨夜发生的事情,以及司马府知晓他们的计谋,担心司寇府倒戈。

    “那倒不至于!司徒府已经是砧板上的肉,就看天子的旨意。司马府知道又如何,难道他还要跟司徒府一起死吗?最多司马府和司寇府一起针对你们司空府。”

    司空玄武听到后瞬间震惊,难道无华的所有筹划都没有考虑到司空府的安危吗?

    “不过你放心,现在我有办法让司马府和司寇府转移注意力。”

    “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

    无华将玉璋从袖子里掏出来,丢弃在司徒府前面的街道上,既然司徒夫人不肯将自己的身世告知,介适妄想置之死地而后生,那我就让你们永世不得翻身。

    司空玄武下马将玉璋捡起来,看清楚确实是前天子的纹饰,暗暗递还给无华。此时此刻他才深刻地领悟到,眼前这个人是如何的冷血,不管司徒府是怎么待他的,至少他平安长大了,可他为了搞清楚自己的身世,不惜将司徒府整个搭进去。

    现在的司空玄武就在无华丢下玉璋的一刹那突然开窍,为什么无华的计谋会这么顺畅?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介适的手段。

    介适将闹事的假灾民留下来并重用,埋下这个祸端就是给司寇府准备的,既然天子一直怀疑司徒府又不彻查,说明现在没有人可以替代司徒府,哪怕府里已经人丁稀少后继无力。同时天子又不下令让司徒孟继承司徒府,就这么一直拖下去,直到天子有合适的人选。

    介适的谋划很简单,将司徒府放在漩涡之中,借着天灾**,凸显司徒府的重要性,让天子不得不立刻选一个司徒出来,此时再表明司徒孟嫡长子的身份,加上救灾有功,一切顺理成章。

    无华被别有用心的人从司空府劫走,用前天子的各种玉石装扮,在天子心里他已经是前天子的人,无华的存在就是引蛇出洞,而沃国府愿意接纳他,不过是因为受天子之命监视他。辟雍抛弃他,也仅仅是因为害怕引火上身。

    与介适相比无华走的更远,也更极端,其实天子之所以不肯下令让司徒孟继承正宗,不是因为天子不知道司徒孟的身份,而是因为司徒府和前天子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

    一旦这个玉璋被人从司徒府附近发现,那么司徒府就有机会证明自己,结果不外乎两种,第一司徒府确实和前天子无关,从此天子不再怀疑。第二司徒府确实和前天子有关,府里所有人将从此消失。

    不管司徒府是哪种结局,无华都能够凭借天子的查证找到线索,揭开自己的身世之谜,而这代价之高,稍有不慎,他将粉身碎骨,不明白为何他会对自己的身份有此执念。

第十七章 无敌娶妻

    司空玄武上马离开前说:“你完全没有必要以身犯险,虽然玉佩丢了,但我有一物赠你,绝对要比你的谋划来得周全。”

    无华毫不迟疑地跟着司空玄武,俩人来到司徒府后山脚下,雪堆在山上寸步难行,俩人一起踏着马背跃到树上,一路以树枝为支撑点,跳到半山腰上。

    司空玄武找到那个他曾徘徊过无数次的地方,伸手扒开厚厚的积雪块,露出冻得硬邦邦的泥土,拔出匕首,双手使劲握住匕首凿地,无华在一边也拔出匕首,帮他一起凿。

    终于露出一块青色的锦缎,司空玄武小心翼翼地抖落上面的尘土,十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出现在无华面前,他惊喜地摸索着玉佩热泪盈眶。

    “我认得这个花纹图案,我认得,我一直都认得。”

    司空玄武虽然不知道无华怎么认得这个花纹,但一切都不重要,只要他舍得将司徒府放到烈火上烤,那么这些玉佩绝对会让整个司徒府感受冰火两重天的痛苦。

    “这一块我要留作纪念!”

    “无华?你傻了吗?一块就能要你命!”

    “不管了,听我说,司空府眼线复杂,你不能再找那块真的玉佩,这块就是真的,我会放到司徒府后院的池塘里。”

    “好!都听你的。”

    “这八块玉佩分别要放到祭公府、晋国府、沃国府、司寇府、司马府、司士府、辟雍和宫里。”

    “独独司空府没有会不会很可疑?”

    “会!天子一定猜疑,我们就等着他们找出真的玉佩,到时候再用这块假玉佩换。不过虚惊一场,天子就会反省自己太过于草木皆兵,又会痛恨拿玉佩戏弄他的人。”

    “那火最终会烧到谁身上?”

    “洛邑城里那么多诸侯府邸,光玉佩就牵连十家,你说哪个府里是经得住考验的?各个都着火了,天子还能坐稳这天下?”

    “那你目的何在?”

    “我要查清楚这八个府邸到底都藏着什么秘密,拿到他们的把柄,就等于捏住了他们的命脉。”

    “够狠!我喜欢。”

    “所有府邸都好说,唯独宫里难办!”

    “放心我来!”

    俩人商量好后将痕迹抹去,原路返回,司寇季牙刚好送柒姑娘从司寇别院回司寇府,他们在城门口遇到,相伴去司寇府喝酒取暖。

    第一块玉佩被无华放到了司寇府正厅的暖席下面,怕是要到春天天气转暖,移除暖席时才会被发现。

    “他们怎么在这里?”

    司寇季牙正跟司空玄武聊得开心,司马带刀和司马无敌俩兄弟突然闯进来,跟着是司寇老爷和司马老爷。

    “这亲事就这么定下来啦,不准反悔!”

    司空玄武看到满脸笑容的司寇老爷和愁容满面的司马老爷,心里暗讽司马带刀,他不是很狂妄吗?到底是要娶司寇青葙的。

    “父亲,什么亲事?”

    司寇季牙不合时宜的提问,让司马带刀面色绯红,他避开司空玄武挑衅的眼神,默默退出屋子。

    此时司寇季牙完全摸不到头脑,府里的男公子全部成婚,不可能有人要娶司马无忌,更何况她还太小不能议亲。至于女公子,司寇府压根就没有。

    司寇老爷也是太高兴,完全没有责罚司寇季牙唐突的问题,乐呵呵地说:“无敌公子要求娶青葙!”

    司马无敌微笑着点头,司马老爷更加难堪,后院传来消息,青葙姑娘已经备好嫁妆,只等黄昏时分司马府的车来接。

    司寇老爷感觉自己真的走大运了,他最小的儿子原本以为只能娶个门第低一些的嫡女,没想到司空府看不上秦国女公子,白白让司寇府捡个漏。

    更让人喜出望外的是,他们小夫妇感情越来越好,最近因为天天在一起处理别院的事情,像是粘在一起一样,任谁看了都觉得般配。

    现在就连府里一个低等族女,竟然也可以攀上司马府的门第,更难得的是司马无敌,这个司马府的嫡长子,青葙嫁给他,将来就是司马府女主人,命运就是这么难以预料。

    “无敌公子放心,青葙姑娘是从小养在内院深处的,由府里的老人看管教育,一定不会丢了司马府的脸。”

    司寇老爷望着司马无敌,越看越喜欢,做梦一样的好事发生了,一切都太不真实,他的话愈发的多。

    “嫁妆不用担心,绝对不会比司徒府的少,往后青葙的生活一应开支也全部由司寇府承担。”

    “司寇老爷客气了,既然青葙成了我司马府的人,她的开支自然由司马府负责。”

    司马老爷越听越生气,尤其是司寇老爷言语中抑制不住的兴奋,让他火冒三丈看什么都不顺眼。

    “还不快回府准备?”

    司马老爷责骂一直傻笑的司马无敌,催促他回府迎娶青葙。

    “外头彩礼的清点有带刀公子看着,无敌公子可以放心回去准备婚礼。”

    司寇老爷微笑着送司马无敌出屋,司寇季牙则一路送他出府。

    “婚后夫妇相随,日子一定会越来越舒心美满的。”

    司寇季牙发自内心的祝福,他现在就希望全天下的人,都能和他一样夫唱妇随,举案齐眉,日子过得满足快乐。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也不看看你娶的谁!我又娶的谁!”

    司马无敌冷冷地甩开袖子,纵身跳上马背,头也不回地离开。

    司寇季牙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司马无敌心甘情愿求娶青葙的吗?他从游廊走到后院,一路滑着冰到达湖心亭的小木屋,看到青葙正在垂泪。

    “季牙哥哥!”

    司寇青葙擦干眼泪,挤出一丝苦笑说:“你怎么来了?柒姑娘可安好?”

    “好妹妹,你我虽不熟稔,可你若不愿意嫁,我必有法子帮你。”

    “真的?”

    “季牙公子!好久不见,老身想念不已,今日抚琴一曲可好?”

    司寇复苏突然出现,青葙眼里的光芒瞬间被绝望代替。

    彩礼和嫁妆全部点清楚,青葙被婆子们牵着出府,婚礼如此匆忙让司寇季牙更加疑惑不解。

    “父亲这?”

    司寇老爷被司寇季牙缠不过,偷偷告诉他说:“司马府带兵劫杀犯人不成,又潜入府内地牢救人,最后连殷孽都不见了!为父以此为要挟,逼司马府乖乖就范。”

    “可这关系青葙的一生,若司马无敌以此为由虐待她呐?”

    “那是她的命运和造化,就算不被夫君宠爱的嫡妻,那也是司马府未来的女主人。”

    司寇季牙知道和自己的父亲说不清楚,他从来都是自己有理,不管是什么局面,都要给自己一个借口,这也是导致父母感情破裂的真正原因。

    “无华、玄武,你们今晚就留在这里吃喜宴,不要客气。”

    司寇老爷将准备离开的无华和司空玄武挽留下来。

    喜宴过后深夜回府的俩人,特地从司马府绕道,将第二块玉佩丢进后院仓库,混在所有玉佩里面。

第十八章 司徒婉儿

    “无华君!”

    无华和司空玄武骑马靠近才看清楚是公子弃,他一个人骑马站在司空府门前。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刚刚看到一场谋杀!”

    无华听出公子弃言语里的恐惧,他下马拉住公子弃的缰绳,司空玄武也下马敲开门,书童将马拴在马棚,三人到门房取暖。

    司空玄武安抚公子弃说:“你看到什么说出来,也许我们能帮你。”

    “不行!”

    无华叹口气说:“你早上跟司徒孟一起去司寇府,应该清楚殷孽逃跑了,而你恰好是司徒孟的证人,沃国府已经牵扯进去,不妨告诉玄武兄,你现在要摆脱司徒孟已经晚了。”

    “无华君,只你一个人知道还不够吗?”

    “没有辟雍的支持,在洛邑城你我一样,束手无策!”

    司空玄武接着无华的话说:“刚好我司空府的眼线门路广,哪怕是山贼谋害也不能断我生路。”

    “我跟司徒孟从司寇府出来后,他就去司徒别院了,说是忙着照看灾民让我自己回来,我当时好奇殷孽的事,想到殷子是他妹妹,多少应该知道些什么,所以特地跑去辟雍。”

    “谋杀发生在辟雍?”

    “不是!”

    司空玄武不明白,既然谋杀没发生在辟雍,公子弃特地说这个是为什么?

    “殷子出事了?”

    公子弃看着无华点点头,接着说:“我在辟雍找不到殷子,天子之师也说她已经一天没人影了。我猜殷子可能和殷孽一起逃走,特地回司寇府报信,谁知道就那么巧,看到一队马车。”

    “是黄昏吗?”

    “对!”

    “那是司马府迎娶司寇青葙的车队!”

    “嗯!”

    无华听着俩人的问答,烤着火肚子有些饿,喝下去几口水酒充饥。

    “车队有问题吗?”

    “刚开始一切都没有异常,车马很安静,人也没有喧嚣,突然有一小波山贼抢劫,冲散送亲和迎亲的队伍,我看到一个男子用剑刺杀同车的女子。”

    “啊?”

    无华一下子愣住,嫁娶队伍里同车的男女,应该就是司马无敌和司寇青葙,难道无华看到的是他们?

    司空玄武也不相信,他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司马无敌向来好逞匹夫之勇,可谋杀亲妇是重罪,他还没傻到这个程度吧!”

    “我没看清楚是谁,天色昏暗又下着雪,不过我听到玉佩和步摇撞击的声响,我确定他们身份不一般。”

    无华在司寇府喝酒时,没听说司马无敌和司寇青葙出事,刚听到公子弃说的看不清楚,和玉佩的声响,猜测他是被山贼吓到,小孩脑子混乱编造的。

    无华不解地问:“那你怕什么?”

    公子弃犹豫着说:“我当时一个人,护卫都被司徒孟带走,说是要这几日帮他作证,所以当那个杀人的男子看到我时,我特别害怕。”

    “那你为什么不往沃国府跑?我司空府现在自顾不暇。”

    “沃国府太远,府里也没有高手,怕不是那男子的对手,想着司空府到底公子多,可以震慑到对方。”

    “你看不清楚那男子,同样他也看不清楚你,勾陈武功了得,可他是玄武兄的朋友,不要企图让他保护你。”

    无华当公子弃是小孩心性,想要来司空府讨勾陈,他知道公子弃一早就想要个高手做近身侍卫,而公子弃知道勾陈是沃国人后,天天一心想着怎么夺过来。

    司空玄武见无华也不上心,知道他最了解公子弃,想到喜宴上一切无事,又着急去探视父兄的情况,就派勾陈将他们俩人送回府里。

    刚走到前院游廊边上,突然一双手从身后抱过来,司空玄武反身正面交锋,一手抽出匕首,一手扣住对方的脖子,用腿抵住按在墙上。

    “是你?”

    司空玄武看清楚是司徒婉儿后立马收手,疑惑她怎么来司空府,这么晚还待在前院。

    “玄武哥哥!”

    司徒婉儿小声哭着,慢慢迈着小碎步,走到司空玄武面前,双手拽住他胸前的上衣领子,头贴在他的胸口。

    司空玄武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吸着鼻子微微颤抖,委屈的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流。

    “好了,别哭了,我不知道是你。”

    司徒婉儿仰起头,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眼神迷离地望着司空玄武,脖子上被他掐红的地方,留下了清晰的五根手指印记。

    司空玄武怎么能受得了曾经第一个让自己动心的人,竟然在他眼前这么哭,一时冲动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玄武哥哥,我今晚可以留在这里吗?”

    司空玄武听完这句话瞬间清醒,他不能对不起柳姬,也不能接受司徒婉儿的感情,慌张地推开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司徒婉儿伸手拽住司空玄武的袖子哀求着:“玄武哥哥救救我!我宁愿死也不要跟你分开。”

    “别这样!”

    “母亲和哥哥说绥姐姐死了,我和紫是白虎公子的人,无论如何都要我嫁给他,求求你,救救我吧!”

    司空玄武突然想起来,当初自己和她就是因为司空白虎才斩断情丝的,现在就算二哥不要她,她名义上还是二哥的人,更何况自己已经有了柳姬,不能辜负她的深情。

    “求求你,娶我,好不好?”

    “司徒公子,往日不可追,还请自重。”

    “是因为柳姬姐姐吗?她已经许给沃国弃公子,你也不能娶自己的亲妹妹。”

    司空玄武有些生气,不耐烦地打落司徒婉儿拉着他袖子的手。

    “姑娘自重!”

    “我不要,我为你已经死了一次,你难道还要我再死一次吗?”

    司徒婉儿压抑着自己近乎崩溃的情绪,眼泪汪汪的流。

    “姑娘中毒是小司徒的阴谋,和在下毫无瓜葛,快别哭了,给人看到,如何是好!”

    “你个混蛋!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司徒婉儿将上衣脱下,转身拉下中单漏出后背,司空玄武急忙遮住双眼。

    “我喜欢你,不愿意给绥姐姐做滕妾,所以赶在她出嫁前假死,想着若是能逃过这一劫,必定可以和你长相厮守,可你却有了柳姬。我好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醒过来!你埋我的时候,为什么不能轻点?”

    最后一句话让司空玄武回想起当初司徒纨死时的样子,他的心被揪着生疼,放下手看到伤痕累累的后背。

    “这是?”

    司空玄武诧异司徒婉儿怎么会受伤,而且新伤旧伤遍布后背。

    “我醒来后不肯嫁给白虎公子,母亲觉得我有辱家门,一遍遍审问逼迫,一遍遍责罚鞭打,我都没有松口,我这一生只做你的人,若不能如愿,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再死一次又有何惧?”

    司空玄武再也无法理性思考,愧疚、悔恨、怜惜和对回忆的不舍,让他一把将司徒婉儿抱在怀里。

    司徒婉儿轻声呜咽,泪水滴到司空玄武早已冻得通红的手上,灼伤着他的心。

第十九章 情账糊涂

    司空玄武将司徒婉儿安置在自己屋里,珍儿负责服侍她,珠儿一个人看护那对母女。他自己到前院查看,灾民仅剩下两个无家可归的孤女,勾陈把她们给了管家婆子先养着。

    司空玄武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勉强同意勾陈的做法说道:“也好,先这么安排。但她们毕竟不是婢女,等有机会再帮她们找亲眷,到时候让她们亲眷领回去。”

    “大哥和三哥怎么样?”

    “司空金奈找来一个方士,青龙公子和朱雀公子的伤势已无大碍。”

    “那就好!父亲呐?”

    “尚未回府。”

    “今夜雪小,估计快要放晴,府里人怕再经不住折腾,就靠你了!”

    “放心吧!”

    “我二哥?”

    勾陈看到司空玄武眼底的恐惧,安慰道:“放心,那山贼是蔺棘,我和他同门,白虎公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同门?”

    “对!他是师傅的亲生儿子,跟师傅观念相悖,俩人已经多年未曾见面,我也是凭借武功认出他的。”

    司空玄武面不改色,但心里开始怀疑勾陈,他该不会是勾结山贼的歹人吧!

    突然他们听到正厅传来吵闹声,司空玄武急忙跑进去,看到屋里青龙和白虎躺在暖席上,巫医和方士守着他们,青龙夫人带着离央跪坐在青龙身边。

    “出去!”

    “夫君都受伤了还要办公,难道司空府就没有人了吗?”

    “闭嘴!”

    司空玄武赶上去想要劝解俩夫妇,看到给司空朱雀把脉的是小士,像拎包一样将他拽起来。

    “你来干嘛?有何意图?”

    “放手!”

    司空玄武回头看到母亲冒雪前来,急忙松手垂首站到一边。

    司空夫人走上前来,焦虑地问小士说:“我这孩子冲动,大人千万别放心上,青龙和朱雀怎么样了?”

    “回夫人的话,已无大碍,只是青龙公子还需要多休养才好,不能这么不停歇地处理杂事。”

    “母亲身子弱,怎么能在这么冷的雪夜里走动,你们这群人就不怕父亲责罚!”

    司空青龙看到母亲头上尚未融化的白雪,担心不已责骂仆从。

    “快不要讲话,吃了药休息,你回屋里去吧!”

    司空夫人安抚司空青龙躺好,吩咐青龙夫人下去,管家看主子们的样子像是要讲悄悄话,将巫医和小士带下去,一众仆从也被遣出屋去。

    “母亲,我担心夫君,何不让他回后院休息一晚也好!”

    “我已经说了,下去!”

    司空夫人语气严厉,司空青龙摆手让她离开,但日日独守空房的她已经难耐不住脾气。

    “母亲为何如此这般对我,可是儿媳妇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司空夫人很意外,这青龙夫人天天在她面前殷勤周到的服侍,虽说背后借着自己病着夺取管家之权,但她没想到这个伪装的那么深的儿媳妇,竟然会当面撕破脸。

    司空夫人看四下除了睡着的司空朱雀,痛苦煎熬的司空青龙,以及站在一边等着训话的司空玄武,没有一个外人,她也就不想再遮遮掩掩。

    “你做过什么心里清楚!后院若不是你在兴风作浪,会有那么多不顺心吗?”

    “儿媳妇如何就兴风作浪了?母亲不满我一直未曾生育,安排郁央离间我们夫妇感情,儿媳可曾有过一句怨言。”

    司空夫人气得脸色惨白,司空青龙要起身被她按住,司空玄武过来拉青龙夫人,也被她呵斥住。

    “你这几句话不就是埋怨吗?好!既然你心有不满,那我就给你明明白白说清楚。”

    司空夫人瘫坐在地上,一手按住司空青龙,一手撑住地,轻描淡写地说:“我一手养大四个花朵一样的丫头,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每人屋子一个。你嫁进来当年,就把青龙屋里人全部收拾干净,连我的人都不放过,我性子温和不代表我傻!白虎屋里因为碍着你的事,我让婢女给你求情,你却不肯饶恕,到底要了她的命。从此我的白虎便不愿回府,如今绥丫头去了,他连屋里放一个紫都不要,你以为他这么孤僻吗?他是怕自己看不住,被你害死,徒增冤孽!玄武屋里也是一样,别跟我装无辜,什么离央做的,你已经惩罚了,我司空府的大丫头的命,就只值你虢国府大丫头的一只手吗?”

    “母亲,你误会了,我没有!”

    “误会?柳姬和落也是误会吗?你急着处死那对母女可是害怕她们揭穿你!要不是今日无枝跟我说起,我还想着容忍你下去,可你一次次不知悔改,你害了多少人?郁央养在我屋里,不能伸手除掉是不是很煎熬?你让青龙回屋,再吩咐郁央回去伺候,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些手段是我从小见惯了的,我告诉你,我不屑于跟你斗,不然你怕日子一天就过不下去了!”

    “夫君,我没有,不是我!母亲,一切都是误会!”

    司空青龙闭着眼睛轻声说:“别哭了!”

    青龙夫人看到屋里都是司空府的人,离央也被管家请出去了,她很恐慌不知道自己会被怎么欺负,刚哭着求夫君帮她,谁知他的脸色更难看。

    “非要我也给你难堪吗?”

    “夫君,真的不是!”

    司空青龙睁开眼,冷冷地望着她,她瞬间像跌进冰窟。

    “念你当初是爱极了我嫁进来,无法用同样的爱回报你,我很愧疚也尽力忍让。但自从你进府后发现,原来那些流传在深府大院的恶毒故事真的存在,我一直退步不是因为畏惧虢国府,而是想让你能够回头,可你非要一条道走到黑。”

    “你一直都知道?你没有阻止我?你像看猴子一样看我耍手段,在你面前惺惺作态!你岂不是被我这些年恶心惨了。”

    “够了!离央,扶少夫人回屋。”

    “我不回去,你给我保证,直到我生出儿子之前一直住在我院子里!”

    “那也是我的院子,快走吧!”

    “我就知道,我是虢国女公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被休弃,更何况是司空府如此艰难的时刻!”

    “闭嘴吧!虢国女公子有什么用?你放眼看看,除了你的嫁妆,司空府里有什么是你虢国的,虢国帮过司空府什么?你真的以为我不敢休弃你吗?我是不想你难堪!不想你年少时的梦破碎,哪怕你把我的梦摔得粉碎!”

    青龙夫人被吓得瑟瑟发抖,扶住进屋的离央,呆呆地看着司空青龙。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爱恋你,也不是怜悯你!我是司空府的继承人,我所戒持的君子修养,不是给你拿捏住威胁我的把柄!”

    司空青龙闭着眼,不看青龙夫人恐惧畏缩,委屈流泪的模样。

    “你要还想留在司空府,就收起你高府公子的做派,好好伺候父母,这辈子你我之间只能这样,我会敬你重你,你将来的孩子我都会给最好的,就让我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地走下去。”

    “我若不愿呐?”

    “床头的木柜里面有一份合离书,你只要画押就可以带着嫁妆离开,我屋里你想要的全部可以带走,算是赔偿你这些年的付出。”

    “不!我不要!”

    “我能为你做的就这些,剩下的就是你的选择,无论结局如何,我都能接受。”

第二十章 天子发难

    “我不能接受你无所谓的态度!你以为我就真的拿你没办法吗?你给我等着,你不让我好过,我让司空府给我陪葬!”

    “不用等了,明天司空府就会被天子处置!”

    所有人都扭头看门口,不知何时司空老爷回来了,司空朱雀撑着上半身起来,等着父亲的消息。

    “天子认定司空府救灾不利,内外宫墙有十多处损毁,洛邑城墙也有大段坍塌,民房更是不计其数!”

    “可我们有救治灾民,给他们提供住宿和食物。”

    司空朱雀无法接受这个处罚,明明是因为夏天的洪水导致地基不稳,当初父亲奏请天子修复房屋,天子没有同意,现在又以此为由处罚司空府。

    “那是司徒府的事情,我们不过是越俎代庖!”

    司空玄武不可思议地问:“这样的天灾**,司徒府能全身而退?”

    “灾民得到安置和救援,又有司徒孟的教化,天天高估天子万岁,没有奖励已经算很好了。”

    司空玄武想到小时候的一则故事,放羊的老伯和钓鱼的老翁在聊天,砍柴的樵夫凑热闹,等到天黑的时候,老伯的羊吃饱了,老翁的渔网里全是鱼虾,唯独樵夫没有柴火。

    现在的局面就是这样,司空府一心想着以民为本,救民为重,只顾得和司徒府凑热闹,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等司空府里的灾民安定下来,司空老爷准备先修缮宫墙的时候,司空白虎被山贼掳去,司空府被山贼重创,府里已经无人无力,现在如何能开始修缮工程。

    可若时光能够倒流,你看司空老爷的决定,他肯定还是会毫不犹豫先救人,虽然司空夫人总是抱怨他脑子不清,拎不出个轻重,但在这一点上她完全支持。

    情况已是如此,多说无益。司空夫人陪着司空老爷回屋休息,青龙夫人坚持在正厅守夜,芳葵也过来照顾司空朱雀。

    吹着冷风试图清醒过来的司空玄武,依然想不到他们的计谋已经得逞,司徒府和司马府怎么就没有受到天子的怀疑和猜忌?

    难道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司徒府和司马府一开始就在算计司空府,先用灾民的困境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降低对阴谋诡计的警惕性。

    接着勾结山贼攻击司空府,司马府仅仅出兵应付差事,甚至给山贼打掩护,不然一个司马府十几年来,除不掉这个洛邑城外野山上的小小山贼窝。

    最后当灾民从司空府逃去司徒府别院,宫墙内外到处是断壁颓垣,就连山贼入城也是司空府没有及时修缮城墙,让山贼能得以进城的罪魁祸首,一切都是司空府的责任。

    勾陈从沃国府回来,他悄悄对司空玄武说:“无华让你不要慌,明日会有一队人马过来帮忙,到时候无论什么条件只管答应着,这些人能帮我们渡过眼前的难关。”

    “他还说什么?”

    “他让你小心司徒府的人,此婉儿不是彼纨儿。”

    司空玄武双手挠头,长叹一口气,万分苦恼,因为他屋里刚住进一个司徒府的眼线,而自己又极其容易被她牵着鼻子走。

    无处可去的司空玄武想起来,中院只剩下十几个司空府的公子,一想到这里就心痛如刀割,这些兄弟和他一样,都流着司空府的血,既然要患难与共,那就没有那么多讲究。

    司空玄武让勾陈从仓库里找出所有刀伤药,很多是司空府秘药,只给府里真正的主子用,庶出的公子见都没见过。

    他俩挨个房间敲门进去,查看伤势是否严重,普通伤口赠药救治,看起来严重的伤口,就让勾陈将正厅的小士喊来诊治。

    平日里司空夫人对庶出的公子们已经算非常照顾,他们虽然跟司空玄武不熟络,但都极其尊重司空青龙,也都在为司空府搏命。

    今夜司空玄武亲自送药,查看伤口照顾他们,还请从外面重金聘来的人给他们治病,一个个非常感激。

    “你就不怕坏了纲常,乱了尊卑,给他们一个个心里埋下夺权的隐患?”

    疲惫不堪的司空玄武看到角落里小小的缇儿,他一把拉过来抱在怀里,内疚地说:“当初我欠你一个道歉,如今算我用实际行动赎罪。你我若真的隔着嫡庶的偏见,司空府要怎么自救。”

    “府里没了侍卫,家丁也寥寥无几,家臣更是逃的没影,现在记得我们血脉相连。”

    “哼!原来你这个小孩子还记仇。”

    司空玄武推开缇儿,用食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你以为我们做错事,说错话不挨打吗?你盼着当家主母不幸,自己的庶母被扶正,以后出生的亲弟弟做嫡子。难道不该教训教训,吃点苦头吗?”

    “你我都是青龙大哥的亲弟弟,我们要做的是辅助他,守好我们司空府再图谋发展,这种发展不是兄弟之间斗个你死我活。”

    司空玄武看缇儿眼神迷茫,说的更浅显易懂。

    “我们已经有了司空之位,争斗只会让我们失去这个位子。发展是图谋更大的疆域,更高的位置,更强的实力,司徒、虢国、晋国,只要我们足够强大,就一定能吞得下!而我们也能够做得足够好,守一方繁华。”

    “若我同你一样算计亲兄弟,再听到你的谋划之时,不是想着怎么教化你,而是忌惮你和庶母的实力,在你们尚未起势之前,将你们一网打尽岂不更简单,为何我还要养虎为患?”

    缇儿摇摇头听得一愣一愣的,司空玄武大声说:“因为我是嫡子不假,我自恃实力雄厚不屑于你较量,同时我也相信父母双亲,他们会把你教育好的,就像府里每一位兄弟。成长的路上谁没叛逆过,若都是心甘情愿俯低做小,没有远大的志向,高傲的心气,我司空府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勾陈暗暗赞叹这司空玄武竟然有如此好的口才,一席话怕整个中院的公子们都听见了,明日再难再苦他们都会甘之如饴。

    “我错了!我就是司空府的公子,将来父亲会给我谋划出路,母亲会给我婚配好人家的女子,我现在全知道了。”

    “好弟弟,快去睡觉吧!”

    “玄武哥哥不去睡觉吗?是因为屋里的姐姐吗?要不和我一起睡?”

    “好!”

    司空玄武、缇儿和勾陈三人睡在一张床上,各怀心事难以入眠。

    “你说,无枝会嫁给我吗?”

    司空玄武突然笑出声,他没想到缇儿小小年纪竟然和他一样,都在为感情发愁。

    “母亲一定会为你筹划的,若是有一万分之一的可能,母亲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不仅关乎你的幸福,更关乎司空府的命运。”

    “那为什么母亲不逼迫你娶王姬,也不让三哥娶他不喜欢的秦国公子?”

    “因为比起司空府的前程,在母亲眼里你我的幸福更重要,毕竟感情是嫡长子必须要牺牲的,我们不是的话,母亲就会让我们尽量过得快乐一些。”

    “可司寇季牙还是被逼着娶他不喜欢的女子,他也不是嫡长子,联姻真的那么重要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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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贵族和出生不明的俩少年,闯进一个未知的秘密中,阴谋诡计一直围绕着他们,只能在天子五官府里寻找蛛丝马迹,破解一个个难题,危急关头靠着智谋逃脱,在无人的地方疯狂成长积蓄能量,直到最后查清天子的过往,无华找出自己的身世,玄武找到自己的出路!花开繁乱,蝴蝶纷飞,试问英雄前路,谁人与共?花繁蝶乱英雄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繁蝶乱英雄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繁蝶乱英雄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