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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误道者     玄浑道章txt下载     玄浑道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七章 云穹映离仙

    正在抬头看去,就见天中那一条天轨之上闪烁出巨大的亮光,过了好一会儿,听得隆隆之声传来,如同九天雷鸣。

    光芒闪烁之后,众人见那天轨似是在缓慢摇晃着,而后在众人眼中节节断裂,大段大段的散坠下来,但是仍有大部分残余顽强的撑在半空之中。

    再是过去片刻,许多明亮的火流星斜斜划过过天幕,却是那天轨的碎片往地表落来,有不少甚至落到了这处殿宇之中。

    重岸一转念,那宗盟显然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派遣人手上去轰爆了天轨,不过若是那金身道人被他们牵制在这里,想必早已掌制了此物,也轮不到此辈来做这等事了。

    而此物一坏,界域之中的天地门关没有了封堵,却是能够被天夏抬升向上,连通两界了。

    只是因为两界时序不同,就算天夏反应过来,应该没那么快,或会再隔上一段时日,这段时间内可能元夏也会有察觉。

    不过他倒是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为天夏做一些事。

    故他趁着诸人还沉浸在震动之中的时候,主动发声道:“诸位,既然天地关锁已破,那么我元夏进入此间也是容易了,我元夏所到之处,必然降下大劫,无论天地生灵, 俱是倾灭,从无例外……”

    彭鸾召在下面一听, 却是不禁愕然, 同时也是无言, 心道这位倒是率直的很,只是你这般招揽人, 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重岸却是自顾自在那里言道:“只是我元夏也会给诸位同道一条出路,只要诸位愿意投我元夏,那自然不会在此劫数之内。”

    彭鸾召想了想, 觉得此刻不宜再观望了,无奈之下只得站了出来,面上很自然的浮出激动之色,道:“贫道久慕元夏神威, 感佩元夏逐道之行,为万千生灵之道,情愿身背恶名, 早就有意投效, 如今终是等来道友, 还望道友收容。”

    说着,对着重岸深深一礼。。

    而他站出来之后,又有两个人站了出来,皆是对他一礼,道:“我等愿意投效元夏。”

    他们之前就像彭鸾召一样, 暗中见过了祈都、凉术二人, 而且他们所攀附的就是元夏天序,一方面是出于功行选择问题, 二来他们也不觉得现在改换了门庭, 仙朝能轻易容忍他们,反而元夏为了覆灭此世, 可能需要他们。

    重岸倒是不想愿意投效元夏居然有三人,点了点头,道:“既很好, 愿归附,那么你等便是我元夏修士了。”心中则暗想,这些人可得在天夏到来之前一个个的设法清除了。

    他又看了其余人一眼,道:“诸位道友或许一时下不了决心,我还可在这里等上三日, 三日之后, 若是诸位思虑清楚了,可来寻我。”

    金身道人对他招揽一直冷眼旁观,没有丝毫干涉,在他心中,此方天地包括此界修道人,无不是归仙朝所有,此刻正好可以借其人之手鉴辨那些怀有二心之人,省得他以后再费力气。

    而那个名唤蒙杜的仙将,没有他的指令,也是站在一边,不言不语。

    又过去十来个呼吸之后,忽然天地间生出了一丝变化,好似蒙上了一层厚纱,飘荡起伏不已。

    再是片刻,上空又出现了一团虚影,这虚影在众人目注之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却是一头横在穹宇之上的巨大的天鱼,其浑身黝黑,形若乌沉云海压在上空,自有一股威势弥布四方,令心旌为之摇荡。

    但随后可见,天鱼背上立有诸多仙人,一列列持拿斧矛的仙兵仙将,围护当中一驾仙辇,辇帘之上是一顶青色珠玉罗盖,辇帘之中,则坐着一名身着金白色威严冠袍,面戴青金色面具的仙人。

    在他的两侧和身后,则是身着血红色纱衣,戴着帽笠的女侍和高大军将,周围花叶飘飞,金色烟气滚滚荡荡,鸾凤衮蟒之影若隐若现,并有高亢仙乐时时奏鸣。

    金身道人不觉欣喜道:“大辅到了!”

    重岸面上也是略显凝重,这等气势,感觉比寄虚更高一层了,只是他总觉哪里有些不对,却又无法具体说出来。

    这个时候,那一座仙辇在众仙人仙将簇拥之中,从巨鱼背上飘落而下,降落在了大殿中间,辇帘飘拂之中,便有一阵阵金铃击玉之声传出,令人身心舒润。

    金身道人大步上前,一个深拜,道:“下臣聪奇喻拜见大辅。”

    那仙辇之中的仙人出声言道:“右丞免礼,你忠心履职,发出信符,让我仙朝重寻此界,我稍候向会陛下驾前表呈你之功行。”其人声音虽是温和,但却透着一股动慑人心的意韵。

    金身道人大喜,再拜道:“下臣多谢大辅。”

    那仙人看向一边,道:“此些是何人?”他虽戴着金铜面具,可两目深湛,看去十分深沉,所有人与之一触,都觉心中一阵惊悸,不自觉生出畏惧之心。

    金身道人回道:“这些人乃是我仙朝离开此方天地之后,借由我仙朝之遗法修成功果的修道人。”

    那仙人道:“既是我仙朝遗民,修习也是我仙朝典籍,虽然是不问自取,可我仙朝不在,无人教诲,却也怪不得他们。要是归附仙朝,可以既往不咎,若有立功之人,可授爵禄。”

    金身道人大声道:“大辅宽宏。”又抬头道:“敢问大辅,那么那些不愿归附之人呢?”

    那仙人道:“右丞,大乱之后必有大治,我回报之后,陛下定会移驾此间,陛下归来之前,这这里交给你全权处置,你需盯紧了。”

    金身道人恭声言道:“是,属下当用心理事,在陛下到来之前,还天地一个清宁。”说完之后,他又一拜,道:“大辅,下臣另有一事禀告。”

    他对着重岸所在一指,道:“此间另外天外修士在此,自称乃是来自元夏之人,不知该如何处置?”

    那仙人声音从辇帘之中传了出来,道:“我仙朝在天外攻战杀伐,不知会过多少天外势力,此辈与之并无区别,清除了便是。”

    金身道人应命道:“是!”

    仙人又言道:“虑及你一人难支,我将两部两法留在此间助你,再赐一枚奉贤令,用以镇压恶逆。”说话间,两侧仙官仙将之中,自有人站了出来,对着金身道人一礼,口呼“右丞”,同时又有一道金光朝其飞落而来。

    金身道人上前接过,持在手中,大喜道:“多谢大辅!”

    到了这个时候,臧青濯等人也已是眼皮连跳,心惊不已,方才两人对话他们都是听在了耳中,那位大辅的神通功行他们根本看不透,可看不透本身就足以说明问题了,而且两旁的仙将仙官也非摆设。

    现在看来,仙朝委实势大,若是再不下定决心投靠过去,等着那仙朝大势一到,他们委实难以抗衡。

    只是他们久居上位,这一下要放弃手中的权利,还要去逢迎他人,他们一时心中拐不过弯来,有些犹豫不定。

    就在此时,忽有一道光芒从天外飞来,其上光芒耀耀,刺的诸人都是睁开双目,隐隐可见有龙影徘徊,到了天地之内,便直落去仙辇之中。

    过了一会儿,光芒才是散去。

    金身道人似是与又与那位大辅说了几句什么,便是转过身来,道:“诸位,陛下圣谕,召此界遗民相见,诸位可愿同大辅前往觐见仙皇陛下?”

    臧青濯等人一听,心中一动,他们彼此传声商量了一下,皆是言道:“既然仙皇相召,我等岂敢违命,愿随阁下前往!”

    若是能够见一见那位仙皇,那么就能够最后确定仙朝的实力,若是委实威势过大,那么也就俯首认命了吧。

    重岸这时出声道:“你这所谓的仙朝不知从何而来,竟敢和我元夏作对,你们可需是想清楚了。”

    大辅似没有争辩的意思,只是语声平淡道:“愿意参拜陛下之人,就都带了回去,右丞,那些有抗逆不服之人,就交由清除了。”

    金身道人凛声称是。

    重岸却是无惧其威,心念一转,却是祭起那一柄乌金小剑,起法力一催,一道锐光对着那仙辇之中大辅直接射去。

    在场诸人一惊,同时紧紧盯着直看,他们不敢动手,但是却期望他人动手,重岸这等举动正合他们心意。

    然而那大辅坐着没动,那小剑却是从车辇之上一穿而过。

    重岸一挑眉,“照影?”

    那大辅虽然被他刺射了一剑,可却没有来理会他,唯有身边的侍从站了出来,对诸人言道:“诸位还不上的乘云?”

    随着一声铃音之响,诸人便感有一股无形之力落到身上,似在牵引他们,他们也未曾抗拒,任由自身被此力带了过去,落到了车辇两旁的天云之上。

    方才站定下来,平地便旋起一阵风云,将所有人愿意前去朝拜仙帝的修道人与那车辇一起托起,便往天穹之外飞渡而去。

    金身道人则是对着远去之人躬礼深拜,随后转过身来,一指重岸及其身边几人,道:“将这天外修士和那些逆贼都是拿下了!”

    ……

    ……

第三百六十八章 陈潮待起波

    金身道人这一声令下,身边那些大辅留下的仙官仙将俱是对着重岸出手。仙将持戈拿斧,驾云雾冲杀而来,仙官则是祭动神通道术,试图制拿困束于他。

    重岸却没有心思和这些家伙缠斗战,这里可是秘境,是以前的右丞府,到处禁制重重,没必要在这里死磕。

    于是他出声言道:“诸位,此处乃是此辈之地界,不利于我,我等先离开此处,等我元夏同道到来,自可收拾尔辈。”

    说着,他隐晦的对着蒲鹿使了个眼色,遁光一闪,就直接驾光离去了。

    彭鸾召等人本来还等着他来招呼,还期望他能顶上前,稍稍遮护他们下,可结果却见他自己招呼一声后,就先一步遁走了,并且眨眼就不见了影踪。

    他们怔了一怔,暗骂一声,也是各自起光飞遁。

    蒲鹿见状,也知道这是非不适合再停留,意念转动之际,一道灵光从身上升腾,裹挟着他的身躯霎时冲出了殿宇, 到了外间,气意一转, 从这方秘境之中脱出。

    他又看了上空秘境云雾几眼, 未再停留, 放出一驾法舟,全力驱驭往鹿洲回转。

    金身道人将见这些人一瞬间就走得干干净净, 便当即呵令,着那些仙人仙将分头追杀。。只是面上冷嘲不已,这些人躲得了今天, 却躲不了明日。

    彭鸾召等三人各自遁走之后,也是各使神通远走,同时他们心中有些后悔,要是当初没有投向天外修士, 说不定此刻就不用这般狼狈了。

    而这一次,三人之中除了彭鸾召功行较高,为人狡猾,走得较快,其余二人没用多久就被那些仙官仙将追上了。

    二人与之激斗了一阵, 发现纵然这些人的实力比之自己远有不如,可是这些人能够结成一个古怪阵势,将力量合在一起发挥出来, 而且还有一个更为麻烦的地方,此辈无论被击破击杀多少次,都能够在短短片刻内再度复原。

    除此之外,此辈似乎知晓他们所有的动向,每一次他们将人甩脱了, 没用多久又能追了上来,因为他们时时得不到调息,数十次之后, 也便渐感不支。

    察觉到这一点后, 他们觉得不妙, 于是改变了立场,暗示自己可以投奔仙朝, 并且可以为仙朝做内应, 找出那天外修士的下落。

    然而那些仙官仙将似乎根本无法沟通, 对于他们的提议都是充耳不闻, 依旧延续之前的做法。

    两人又惊又怒的同时也只能死扛到底了, 这一番追杀足足持续了有大半月,其中两人不知用了多少手段,可是对上拥有不坏之金的仙朝之人,都是成了无用之功。

    到了最后,两人法力耗尽,被这些仙官仙将给擒捉了去。

    哪怕到了此刻,他们也是心怀侥幸,期望金身道人能够接纳他们的建言。

    可他们却是料错了。金身道人根本没有这等想法,闻知这两人被捉到之后,他冷然吩咐道:“三日之后,将这二人押至广台上处斩。”

    现在虽然没有了仙朝时候立下的斩仙台,但是他必须以狠辣手段除却叛逆,震慑诸宗修士。

    三日时间,他令底下侍从叫来了那些宗盟的修道人,当着诸人之面将这两人推上了刑台,随后先以“斩仙刀”斩了头颅,再用“水火烘炉”炼去了元神,这等酷烈手段让看到这一幕的修士都是心惊不已。

    金身道人随后以仙朝之名,向诸宗传递种种命令,先前各宗底下之人因为情势不明,其人又没有足够人手,所以做事无不是阳奉阴违,事情根本推进不下去,而现在这震慑一下,命令下去却是变得畅达了一些。

    重岸则已躲入了地火之中,对于这些人他根本就不会多管,就是当着消耗品来用的。

    这个时候,顾着自己才是紧要的。

    至于元夏那边,别说元夏不知道这里具体发生的事,便是知道了,对于他抛下几个土著修士,自己脱走,非但不会来说什么,反而会认为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而在沉浸地底半载,某日之间,他心中微微一动,神魂与天外某物有所牵引,那并不是元夏修士再度到来,而是又渡送进来了几件阵器。

    他心思一转,元夏这等做法其实很聪明,因为阵器比人进入此方天地容易的多。

    若是这里还有元夏安排的人在,那这些阵器自有用处,若是无人,阵器也不是这些土著修道人能驾驭的,以后再入天地,也总能用到。

    此刻他正好拿了过来运使。

    他忽然觉得做元夏的暗线也并非完全是坏事,不但能到处借用元夏的名头,还能时不时占一下元夏的便宜。

    而另一边,蒲鹿自离开名洲之后,已回安然到了山门之中。

    奉成见他归来,也是高兴,又是向他问道:“师兄,我前两日看见天轨崩裂,可是出了什么变故么?”

    蒲鹿道:“事情一言难尽,我稍候再说与师弟你知晓,你先把散在外间的弟子都是唤了回来,注意守好山门。”

    奉成见他如此说,也是神情严肃起来,道:“是,师兄。”

    蒲鹿回去调息了一会儿,精气神重又饱满起来,此刻他见发现山门大阵已经完全开启了,诸多弟子也是唤了回来了,不觉放心了许多。

    他知道仙朝不可能直接来对付他,想要控制四方势力也绝对没这么快,但是小心一些也是必须的。

    他默默道:“天轨……”

    他起身来到了后殿广台之上观望,见果如那金身道人说得一样,那天轨已是开始慢慢恢复了。

    他神情凝重,这东西不但有封锁天地关门的作用,且还能准确攻击到大地每一处角落,说明是能够监察整个地陆的。

    等到这东西完全恢复之后,说不定也能用来攻击清元派。

    以往各宗没有办法驾驭此物,乃是因为此辈并不是这法器的主人,现在仙朝这个正主回来,能使用出的威能肯定不止以前所见到的那样,山门阵势也不知道能不能挡住。

    好在这东西看起来还要许久才能完全恢复,足够他布置了,并且这段时间内天地关门失去了锁制,天夏进入此间应该也是容易许多了。

    不过仍是需要早做准备。

    他思定之后,便回到了殿内,唤来奉成了,做了一些列的安排。

    又是过了一段时间,他听说重岸正四处袭击投靠仙朝的宗派,后者也是派遣人手围剿其人,闹得动静非常大。

    他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这一位许是在为清元派做遮护。

    这时他看向外间,道:“师弟,站在那里做什么,进来说话。”奉成自外走了过来,对他一礼,道:“师兄。”

    蒲鹿道:“什么事情?”

    奉成肃然道:“师兄,周围的宗门这几日有所异动,好像在互相串联,情形有些不太寻常。”

    蒲鹿沉吟一下,道:“我料应该是宗盟与他们联系了。并且许诺给了他们什么。不过凭他们是攻破不了山门,静观其变就好。”

    奉成沉声道:“师兄,我们要不要先出手?”

    蒲鹿摇头道:“此辈的山门没这么容易攻破,而且荒洲的宗派你还不知道么?想走就走,想弃就弃,只以自身为重,后辈弟子都是不被放在心上的。”

    奉成道:“只是师兄,我们就这么坐视,是不是有些被动?”

    蒲鹿道:“不着急,时间拖下去,是对我们有利的。”

    那金身道人整合内部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他估测要找他们麻烦,也至少要半载之后了,不然没必要找这些荒洲修士。

    不过他现在也是回过神来,那天仙朝大辅当时把诸宗上层之人全部引去了天外,走得实在是一步好棋,没人这些人,余下之人可是好拿捏许多了。

    当时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节,自己想不到还好说,那些名洲上层修士不可能想不到,却还是答应了,应该是迫于形势吧,或是当时完全被仙朝的声势震慑住了。

    他道:“诸弟子操演的阵法,还有底下的暗道准备的如何了?”

    奉成道:“师兄关照过后,便是日夜开拓,如今已是直抵地火所在,若有不妥,立刻便可撤离。”

    蒲鹿点了点头,这是他从重岸那里得来的灵感,实在不成,那就躲到地底去,有地火遮掩,没有一定修为,那是根本追不进来,而且地底下斗战,很多手段都用不上,足以作为一条后路了。

    又和奉成商量了一会儿后,其人告退,而他则是站起身来,挥开阵门,来到了那方张御曾经定坐的那座高台之上。

    他迈步上了台巅,这里他几乎每天都会来供奉灵香,而今日他将灵香插上香炉之后,却是一怔,因为上面竟是隐隐有灵光隐现,他看了几眼后,目中不觉现出惊喜振奋之色。

    张御曾经告诉过他,若是什么时候上面有光华浮动,说明已然有了气机牵引,也即是说,天夏有人即将到来!

    欣喜同时,他也不由心定了一些。

    虽然他有把握守持山门,但此回不仅要对抗那些仙朝之人,还要应付顶上的天轨,他也是极有压力的,关键是不知道要应付多久,现在却是看到了希望了。

    他对着供案再是一拜,就步履轻松的退下去了。

    ……

    ……

第三百六十九章 固原立坚阵

    又是数月之后,有修士频频袭扰清元派,并且胆子越来越大,开始试探着攻打山门。

    蒲鹿则是闭紧山门不作理会,这些人你只要出去,肯定就会第一时间遁走,你若撤回,那不久之后又会回来。

    至于是不是杀上几个以作威慑,这不用多想,荒洲的修士掌握的神通手段或许不多,逃命的本事都是一流,凡是能成就元神的,那就没有侥幸的,无不是磨练出来了一身让人叹为观止的逃遁技巧。

    而他看得出来,这些人看去威势摆的足,但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对于山门大阵几乎没有什么威胁。况且宗盟真是要来攻打清元派的话,也不缺这一个两个。

    这段时间他依旧在关注名洲的变化,从传回来的消息看,那里局面渐稳。而名洲稳定,说明别的地方就要开始动荡了,再加上这些修士近来的袭扰,他有种预感,看来那所谓仙朝很快就要把手伸过来了。

    他想了下,让师弟奉成加紧演练阵法。

    如此又是月余时日,奉成来寻到他,将一封文书递上,神情肃然道:“师兄, 我们的眼线发现有大批飞舟路过散星虹带,正往鹿洲方向而来, 看来是准备对我们下手了。”

    蒲鹿点了点头, 虽然清元派看着闭门不出, 但是他们有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优势,那就是门中拥有玄修, 只需安排一个不起眼的弟子在虹带附近监察,那随时随地能知晓外面的动静。。

    他接过奉成手中的文书翻看了下,大略知悉了飞舟的数目, 他道:“我清元派的守御之力坚固,当能够支撑的住,门中一切照旧。”

    “是,师兄。”奉成见他笃定,也就不说什么了, 他知道师兄总是有办法的, 说能抵挡就一定能抵挡, 况且退路也早已经安排好了。

    大略三十余天后, 一百多驾飞舟来到了清元派的上空,与此同时,先前袭扰清元派的荒洲修士也是赶去汇合。

    蒲鹿看着上空,对着奉成关照道:“让诸弟子上得阵位。”

    他自己也是来到主之上坐定, 等候随后到来的冲击。

    大约半天之后, 一道光幕将天空都是遮住,将方圆千里俱是罩定, 随后无数雷火对着清原倾泄而下。

    蒲鹿沉稳的一拨阵机, 清原上空生出一层无形屏障, 雷火撞在上方,放散出一圈圈的火光和雷鸣。这一次足足持续了十五个日夜, 几乎将这次携带来的雷火倾泄了大半,但是并没能取得进攻方所期望的战果。

    负责此次攻势的乃是一名主动投效仙朝的宗盟长老河轩功, 他本来以为,这么一个个区区荒洲的宗派, 立基不过数百载,面对这等雷霆攻势, 应当能够很快拿下,可现在发现结果截然不同。

    这些雷火当初连天轨都能炸塌,这个大阵却是岿然不动, 甚至连一点损伤也是看不出来,诸人不由大为惊异。

    有人看着下方道:“这个蒲掌门, 来历不明,连阵法用的似也不是我宗……仙朝的路数。”

    诸人听他这么一说,再是看了看,不觉认为他所说的十分有道理。不拘宇内名洲,还是宇外荒洲、所用的阵法无不是和仙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至少也是从仙朝阵禁基础上衍生出来的,他们一看就能明白。

    但是阵法似与他们所知晓的却是大不相同,看去好像是另一个路数。

    有人当场断言道:“这个蒲掌门便不是天外修士,也和天外修士脱不了干系!”

    又有人道:“呵,管他什么路数,大阵坚固又能如何?只能白白在这里被我等攻打,他又能坚持多久?”

    这话众人倒是认可的,这大阵无论多坚固,在这里终究只是一个靶子,无处可逃。

    况且天上的天轨快要复原了,等到那个时候,无穷威能每时每刻都能落降下来,其又能坚持得了多久呢?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下来清元派让他们领教了什么才是固若金汤的坚阵。

    他们一连围攻了三个月,始终没法取得像样的战果,连最外围的阵势都是不见半分损折。

    主持此事的河长老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因为金身道人近来对他的迟迟无法取得进展感到不满,近来已是来了数封书信呵斥,这令心内焦灼无比,但他这段时间采取了许多办法,都是不见成效。

    只得请来几名擅长阵法的修士,推算阵机薄弱所在,希望能有所收获。

    清元派这一边,由于此番攻势带来的威胁不大,蒲鹿都没怎么出手,倒是诸弟子借助此辈的围攻,得有了不少磨练。

    要知清元派的山门大阵和他的法力乃是一脉相承的,只要有一丝阵力还在,没有被完全摧毁,那么就能源源不断生出阵力,循环往复,永无止境。而阵法威能也会越磨越强,所以一开始拿不下,守御力力量也会不减反增。

    这里阵力一方面是来自周围地脉,一方面则是来自天地磁力,若是再加上他的法力居中主导,三者合同之下形成了一道坚不可破的屏障。

    清元派这里一直不见突破,那位仙朝右丞聪奇喻也是大为恼怒,他大致理顺宗盟内部事机后,第一件事就是遣人攻打清元派。

    他先拿清元派开刀,是因为蒲鹿勾结天外修士不算,又不服仙朝管束,同时还处在荒洲这等蛮荒之地,最为合适不过。

    可现在这等情形让他万万没想到,这让人觉得,名洲上层统御虽然换了仙朝之人,可现在却连荒洲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宗派都拿不下,也不过如此。

    特别是甄道人出身的斑洲,现在更是一片混乱,此洲修士以往连宗盟都是不服,哪会理睬仙朝,此处如今几乎成了一个烂泥潭。

    聪奇喻知道,越是这样,越是不能放过清元派,只是现在脱不开身,无法亲自来前方督促,也就是名洲现在有他坐镇,宗盟才勉强听从管教,要是他一离开,说不定就又重回本来了。

    除此外,还有一件令他头疼的事,如今重岸在到处袭杀奉从仙朝的修士,导致他某一处刚刚安妥下来,可过几日又是动荡起来,甚至他怀疑,有大量的人在配合重岸。

    在仙朝势力完全进驻之前,他必须要稳住局面,故他只能将那些仙官仙将代替自己,派遣了两人来到鹿洲这处,督促众人尽快拿下清元派。

    那些仙官一到,就对河长老一顿叱喝,道:“怎么回事?区区一个荒洲宗派,到现在还未攻破?”

    河长老也是自恃有身份的人,这一次却被训斥得抬不起头,心中暗骂不已,最早这些仙官仙将给人的感觉都是冷漠无人性,然而到现在,却是一个个好像仙人落入凡间一般,逐渐有了各种情绪。

    他硬着头皮道:“回禀上仙,老朽想到了一个办法,此辈之所以能固守,不外是依靠地脉,我们将周围的地脉改换,断绝其牵连……”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好主意,改换地脉的做法谁都知道,可少有人做,因为涉及的地域实为广大,若靠着他们这些人,几年都未必能做成此事,可现在除此之外,他实在找不出什么对策了。

    那仙官显然也知道这办法不妥,故是马上否了,并道:“这次奉命带来了仙朝法器,正可用来破……”

    正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忽有察觉,侧首望去,眼前却有一道乌光一闪,从他和两名仙将头颅之上一穿而过,瞬息之间,三人头颅连带身躯就一齐爆裂开来。

    众人见状不由一惊,这时才是看清,那是一柄乌金小剑。

    不过倒是无人慌张,因为那些仙官仙将爆开的身躯落地之后,就化作了一滩滩金液,蠕动着要还化为一体。

    可下一刻,一道人影出现在天空上方,把袖一展,抛了出来三个纯金小鼎,才一至外,各自生出来一股吸力,却是将三人所化金液分别收入了这三个小鼎之中。那些金液入内之后,因为并不能彼此相融,都在冲突乱撞,但都无法从里突破出来。

    重岸来既要对那些仙官仙将出手,又怎么不做准备?既然我无法消杀你,那我就直接将你封禁了。

    他这一番举动极为快速,周围之人都没能反应过来,或者说反应过来了却仍是装糊涂,都是慢了一拍才出手,一时各色神通道术都是往他这里招呼。

    重岸则是小鼎往袖中一收,也不恋战,在众人神通到来之前就已是冲上云霄,转眼又是遁走。

    河长老心中暗暗叫好,表面则是一脸焦急,催促人手上前追赶,同时向聪奇喻那里禀告此事。这事情一发生,攻打大阵的事情自然也是耽搁下来。

    蒲鹿在阵内看到此景,明白这次又是重岸出手帮忙,为清元派化解压力了,只是……

    他了看那方天轨,看去这东西近来已是接近完全恢复了,下来仙朝势力肯定会催动此物,不过天夏若有人到来的话,一定也是在天轨复原之前,这样的话,恐怕这几日就有结果了。

    ……

    ……

第三百七十章 灵烟指道来

    河长老对于重岸的追击,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重岸有阵器遮掩自身,又是及时遁入了地底深处,别说河长老这里的人手,就是名洲那里也拿他无可奈何。

    他搜罗了一圈之后,理所当然的没有收获,也就让人撤了回来。

    而本来布置好的破阵之势经过这么一折腾,也已然乱了。还需要重新排布,同时还要防备重岸再度来袭。

    河长老此刻虽然暗喜那些颐指气使的仙官被封禁了,可也怕聪奇喻怪罪他。

    不过还好,聪奇喻总算知道这件事与他无关,而且这个时候把他撤了,也没人在此有足够威望主持,这件事就推进不下去了,所以反而在来书中安抚他一下,要他向前继续推进,不拘用什么方法。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次若能拿下清元派,说不定此事就此揭过了,若是拿不下,恐怕就要事后数罪清算了。

    他也是认真了一些,让请来的阵师在阵前慢慢用心推算。

    只是推算破阵是个很麻烦的事,进攻一方通常会试图找到大阵的薄弱缝隙所在,设法撕开一个裂口,然而循此试探突破,通常守阵之人还会故意在此上设陷,引诱敌人来攻,双方会在此反复较量对抗。

    而一处破隙如果长久无法突入,那就要考虑另换上一处了, 这等若从头再来,所以这等破阵之法是十分耗费心力时间的, 对于双方来说都可算得上是一个折磨。。但在强攻无果的情形下, 那就只能使用这个方法了。

    蒲鹿发现对面改变了进攻方式后, 知道对方准备跟他进行长久的对耗了,他倒是不怕这个, 这般拖延下去,反而是他想看到的。

    于是场面之上看似缓和了下来,双方这般拉锯十数日后, 这一天,高台之上灵香闪烁不已。

    蒲鹿这些天一直在等待着天夏那边的回应,这时感觉气机到来,急急来到了高台之上, 等了许久,见灵香齐齐一亮,于瞬间燃尽,随后就有一道光芒落了下来,这是由此灵香牵引对方气机而至。

    当他挥开光华, 看了过去时,见对面出现了一个看上去很是年轻的修道人, 其修为与自己大致相仿,他对着来人执有一礼,道:“敢问道友,可是天夏同道么?”

    那年轻修士看他一眼, 也是正容回了一礼, 道:“我名吴冠殷, 正是自天夏而来,”顿了下,“道友可是我天夏同道在收传的弟子么?”

    蒲鹿笑道:“道友说得不错, 六百载, 我师来得此方天地,传授了我这一身功法,并立下了这座山门。”

    吴冠殷点了点,道:“不知尊师如何称呼?又是哪一位前辈?”

    蒲鹿道:“在下老师自号清玄, 不知吴道友可有听闻?”

    “清玄?”

    吴冠殷琢磨了一下, 有些不得要领,猜测这可能是化名。他一个成道不久的后进玄尊本来也不认识多少天夏上层,他道:“吴某却不识得, 天夏前辈众多,吴某也只识得少数。”

    蒲鹿未能听到关于老师的情况,略微有些遗憾,不过日后总能知晓,他这时好奇问道:“吴道友,你可是玄修么?”

    吴冠殷道:“不错。吴某乃是以浑章进位玄尊,算得上是一位玄修了。”

    他乃是新近成道的修士,是由真修转修为浑章修士,除了他之外,近来也有数位真修做了如此选择,其中有成功也有失败,他算得上是有运数的。

    蒲鹿点点头,实际上看到的第一眼就能确认了,因为这人气息与师弟奉成还有门中那些玄修十分相似,只是稍微有些不同,应该就是张御曾经告诉过的浑章玄修了。

    因为修持浑章容易出现各种不可控的问题,受过张御的告诫,他特别看重此事,所以清元派中暂时还没有这样的修士。

    他道:“道友,我清元派中也有不少玄修弟子,也是当年老师传下的道法。”

    吴冠殷欣然道:“那便更好了。”

    此时他心下一唤,唤出了训天道章,过了一会儿,就勾连上了自在界中的诸多玄修,并从他们那里了解到了此界诸般情形。

    他又问了蒲鹿几句,道:“蒲掌门,此间情形我已是了解了,我今回是与一位前辈一同到来此间的,只是如今看来,那位前辈仍未至,不过这里天地关门的封锁既然已被解开,道友又点了灵香,想必也很快就将到了。”

    蒲鹿心中欣喜,道:“那就好啊,如今我山门正遭围攻,正是困窘之时,能得道友来相助,相信定能支撑长远,不知道友对我等布置可有指教么?”

    吴冠殷摇头道:“蒲掌门乃是此界修道人,相信对此界和外面情势的了解都是远胜吴某,蒲掌门放心,我等不会指手画脚,吴某到此只是为了支援此方同道,我当会配合你行事、”

    蒲鹿听了这么说,也是道:“好!我老师离去之前,布置下了一方阵法,坐镇人数越多越能发挥威能,只是此间只有我与师弟二人功行还算凑合,如今还要劳烦道友与我一同御敌。”

    吴冠殷正容一礼,道:“吴某当尽力。”

    这里议定之后,蒲鹿将阵势大致布置向吴冠殷叙述了一遍,稍候双方便上了阵位。蒲鹿发现,得了吴冠殷之助,大阵运转不禁顺畅了许多,不禁大为欣喜。

    以往他转运阵法,除了诸弟子配合,只能通过奉成传递各种阵令,现在还有吴冠殷份担了一分压力,这就轻松许多了。

    而欣喜还不止于此,只是三日之后,另一名一同到来的天夏修士也是循着灵香过来,落在了清元派中。

    此人名唤陆别,曾是清穹云海的潜修,拥有寄虚修为。似如今天夏,拥有这般修为仍是不多,也就这数十年来因为与元夏之争,玄廷将玄粮放开,这才增加了些许,其中大多数都是占据了要位。

    他不喜权位,所以这一回渡来了自在界中。

    蒲鹿在察觉灵香动静,就早早在下相迎了,待其出现,便与吴冠殷一同上来相见。

    只是在了解到了全部情况,又听了关于仙朝的一切后,陆别却是不禁皱眉,心下道:“照理说,这方界域这是没有可能出现仙朝这等势力,哪怕是未来映照也没可能,除非是……嗯,还要看看才知。”

    不管怎么说,现在清元派面临的威胁是实打实的,先解决眼前才是要紧。

    虽然他修为较高,可他对蒲鹿很是客气。

    吴冠殷不知道,可他听了“清玄”二字,差不多已是知道这位是谁了,只是这位自己不言身份,他也不会主动去说。

    三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忽然有一种异样的压迫感生出,不觉都是抬头看去,蒲鹿神情一凝,他此刻见得,那天穹之中的天轨竟已然恢复了原状。

    聪奇喻来到了天轨之上,寻有片刻,便找到了最为重要机枢之地,这也是驾驭这法器的要地。

    他在这里站定之后,将宗盟之前留在这里的气机排挤了出去,随后将自身意念和法力放出,并向外延伸扩展,不多时与法器结合到了一处,而在这一瞬间,仿佛整个天地都倒映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他稍稍适应了下,就暗道:“且让我来看看,那位于荒洲的清元派在何处。”

    这一念头才是转动,就有一个场景出现在了眼前,同时也是看清楚了前方的大阵,以及他安排破阵的河长老和其周围的一群修士、

    看了几眼,见河长老倒是用心,没有敷衍塞责,稍许满意,想了想,出声道:“河长老。”

    河长老一惊,看了看左右,小心问道:“可是右丞么?”

    聪奇喻道:“我如今在天轨之中与你说话,我已将天轨修复完成,下来当会发动此器此威能,助你攻破此阵。”

    河长老面上露出喜色,道:“是是,右丞亲自出手,此辈逆贼定必难逃此劫。”

    聪奇喻交代过后,断了话语,自己意识沉浸入天轨之内,顿时感觉整个法器都是与自己连通到了一起,再是一运法力,天轨之上便有一团团光芒接二连三闪烁起来,隐隐生出了一阵阵雷鸣之声。

    底下听到此声之人都是感到了一阵酥麻之感,这时眼前似有什么东西闪了下,便见天轨化成了一道纯粹由光芒组成的长虹,下一刻,便向外爆闪!

    当初宗盟攻击重岸时,乃是一束接一束的光芒落下,如今这些光华却是如暴雨一般洒落而下,直落在下方清原大阵之上,其威力远不是宗盟驾驭之时可以比拟的。

    蒲鹿这边顿时感觉到了一阵阵压力,阵势第一次出现了摇颤,而诸多弟子也是身躯晃动不已,显见是受到了阵力的冲击。

    陆别看了下,他并没有出手,他看得出这阵法与蒲鹿的功法合同一体,有蒲鹿主持方才最好,自己较其为高,加入进去未必是好事。

    以他的目光看,眼下这场面蒲鹿应当是还能撑得住,只是不知道这等轰击会持续多久。若是这般源源不绝的攻势持续月余时间,那么没有几个阵势能够坚持得下去。

    这个所谓仙朝看来是真不简单。

    蒲鹿全身御阵,不知不觉,就支撑了十余日,这时连他感觉略微有些乏力了,觉得这般下去不妥。

    正思谋对策时,却是身躯一震,面上不觉露出了惊喜激动之色,因为他感觉,一股极为熟悉的强盛气机正从天域之外垂降下来!

    ……

    ……

第三百七十二章 言声动金性

    蒲鹿将元神留在此间主持大阵,自己则是挥开阵门,穿入其中,来至高台之上。

    抬头望去,一眼便看见站在那处笼罩在玉雾星光之中的身影,不觉心中一阵激动,他上前深深一拜,道:“弟子蒲鹿,见过老师。”

    张御微微颔首道:“免礼。”

    他看得出来,蒲鹿的功行比之以往大有长进,算来他的学生有不少,倒是蒲鹿先一步成了寄虚,成为学生之中功行最高之人。

    不过等到与天夏沟通之后,因为天地道机不同,其却还需要再适应一阵,功行有一段时日内恐怕无法长进了,别的弟子若有机会成就,也是能够赶了上来的。

    蒲鹿坚守阵势,原本也是颇有压力,但是张御这么一来,不禁感觉心思一定,他再是一礼,道:“弟子惭愧,老师临走之时的嘱咐未能做成,反还让敌众欺上门来,弟子委实有负老师所托。”

    张御与吴冠殷一般,一来到这里,就与此间的训天道章牵连上了,瞬息间便知晓了一切。他道:“此间情形为师已是知晓。你已是做得足够好,无需妄自菲薄,你尽管先回去守御阵势,等敌势退去之后,你我师徒再是详谈。“

    “是。。“”

    蒲鹿恭敬应声,便就是退下去了,回到了阵位之上,他这一次只觉信心十足,再无半分犹疑。

    说来方才见到陆别时,他能看出对方功行和自己相仿,但是站在老师面前,依旧是如以往那般的感受,好似并没有自己修为精进而拉近彼此的距离。

    “也不知道老师功行到了何等地步。”念头一转之后,他也是不再保守,催发法力,与诸弟子一同推动阵机,在天中不绝如缕的光束轰击之下,原本稍稍有些晃动的大阵又一次的稳住了。

    张御站在高台之上,负袖看向上空,望到了绽放着光亮的跨空长虹。

    “天轨么……”

    他的眸光只是微微一闪,瞬时便透过大阵,直接望到了天轨内部。

    聪奇喻此刻意识正沉浸在天轨之中,全力催动法力驾驭此器,天轨既能让他看到天地各个角落上,又能展现出浩大无边的威能,这种至大至伟之感,让人十分之迷醉。

    可正在这个时候,却浑身一个激灵,好似一盆冰水兜头淋下,又好若自己浑身上下全无遮掩的暴露了炽阳之下,气机也不由中断了一瞬。

    他神情一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总是感觉到一阵不妥,想要继续,但心中却有念头却让他停下。

    他暗忖道:“我有金身在此,又有何惧?”当下心下一狠,压下那等感应,继续将法力灌输入法器之中,并且使得威能比之前又大上了三分。

    张御此刻看着其人,只是平静说了一声,道:“敕禁。”

    同一时刻,聪奇喻不由浑身一震,浑身法力似是被封束了起来,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蜕变成了一个凡人,感觉身躯滞重无比,不由自主倒退了几步,而在倒退之际,有一个元神虚影也是他从身躯之中脱离了出来。

    而失去了元神之后,他的身躯也是瞬间垮塌,化作了一地金液,这些金液不停蠕动,想要重新聚合起来,可是挣扎了许久都不成功,最后如失去了所有活力一般,无声无息的流淌开来,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而那个元神分离出来后,开始相貌与他还算十分相似,可是过去了一会儿,居然缓缓变作了履道人的模样,他面上表情先是茫然,再是疑惑,然后恍然,最后是愤恨。

    元神毕竟是一个修士的记忆乃至精气神魂的聚合,要想完全融合,并且一点残余也不剩,那元神也就彻底不存在了。

    金身对其之固束,也只是强行压制了其本性,而不是完全磨去,故是此刻一被排挤出来,也就恢复了本来面目。

    张御此刻意念一转,身上有一道虚影泛起,直接照入了失去了御主的天轨之中。

    那一缕元神看到了他,似想说些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郑重对他一礼,随后缓缓消散而去了。

    金身需要元神才能活转,而抹去了元神绝大部分本来,使其也需要依靠金身长存,现在两边脱离,也就两边都是无从存续了。

    张御待其消散之后,又是望向了那一滩金液,眸中有神光微微闪动,看了一会儿后,心中若有所思,他一抖袖,将这些金液俱是收入进来。

    他缓步走到了聪奇喻原先站立的所在,身上心光一张,霎时充斥整个天轨,只是片刻之间,就将这个法器又重新炼化了一遍。

    这东西本来也不属于聪奇喻,算是归仙朝所有,其人只是掌握了准确的御使手段,本也没有祭炼多久,而其人一去,他也就轻而易举拿夺了过来。

    不过若是仙朝之人回来,只要将此物破坏了一遍,要夺回去也并不难。

    但话说回来,到了他手中,想要再夺回去,那总要先过他这一关的,所以此物与归他所有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他稍稍感应片刻,觉得此器倒是方便,不但能看到地陆每一个角落,若是自身力量足够强盛,还能将神通法力传递到所看到的地界。

    他稍作思索,意念一转,就借助此物看到了留在自在界中的那些仙官仙将,这些人除了留在聪奇喻衙署之内,大部分早是被分派出去,作为其人之使者,各自管束和威慑着各个宗派。

    要是这些人不再存在,那些世间也就没有仙朝的力量触角了。

    于是他一催这法器,天轨之上又一次生出光华,眨眼之间,一道道宏大芒光落下,准确无比的落在了每一个仙官仙将的头顶之上,这些人遭遇这等冲击,无不是爆散成了一团团的金液,都是想要重新聚合。

    但是随后到来的一声声道音,却是令之挣扎了几下,在冒出了一缕缕气意之后,便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蒲鹿等人还在守御大阵,却蓦然发现,顶上那本来狂轰不止攻势不知何时停顿了下来,他马上了明白过来,这应该当是老师出手了。

    他没有就此停下,而是嘱咐奉成和诸弟子继续加固阵法,抓紧时机弥合方才的损缺。

    而对面河长老那里,也是诧异为什么攻势停下了,不过他倒也没有多想,因为这么强大的攻势能延续这么长时间,已然超乎他原先想象了,说定此刻也要回复一下。

    他再是看向前方,不觉一阵心惊,那连续十多日的轰击他也是看在眼里,可即便如此,对面的阵势仍然没有半点破损,这等牢固程度,凭着自己手中这点人那是别想了,还是继续等着上面破阵好了。

    故是他什么都没做,仍然很是安心的等在那里。

    张御在清除了那些仙人仙将之后,便对蒲鹿传声道:“那天轨上之人为师已然清除,那些候在清原之外的那些修士你们可出外拿下。”

    “是,老师。”

    蒲鹿振声应下,他将大阵主持交给奉成,而后自己则和陆别、吴冠殷二人说了一声,三人各自驾光出外,往对面构筑的阵势这边过来。

    有意思的是,那些荒洲修士见到他们居然主动外出,轰然一声,一个个驾起遁光,往四面八方飞走。

    此辈见机极快,见天顶上面停下攻势,阵中之人又敢出来,哪里会不知道事机不对,毫不犹豫窜走了。

    至于事后会否惩处,这么多人一起逃,他们又怕个什么?

    再说他们看得很清楚,仙朝现在倚仗拉拢他们,说明此刻没有足够的人手,而且还有清元派顶在前面,此派不除,仙朝哪有闲工夫找他们?

    这些人逃遁速度之快,别说蒲鹿这边,连河长老这里也未曾反应过来,转眼之间,他这里就只剩下了寥寥三人,与对面人数几是相当。

    河长老沉默了一会儿,咳了一声,对着对面大声言道:“清元派的同道,老朽这回也是奉命行事。本心并没有与诸位作对的打算啊。”

    蒲鹿三人这时来到了他们近前,在天空看下来,蒲鹿道:“那就请三位入我门中作一段时日客人。”

    河长老面上挤出笑容,道:“好好,老朽对贵派早就心向往之,能得蒲掌门亲口相邀,着实不胜荣幸啊。”

    蒲鹿不再与他们多言,侧身举袖,虚虚一引,道:“请吧。”

    河长老哎哎两声,就与两名同道一起,乖乖进入了清元派山门之中,半途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

    蒲鹿将这些人看押好后,就与陆别、吴冠殷一同来见张御。

    陆别、吴冠殷见到张御,各是上来打一个稽首,神容恭肃道:“见过张廷执。”蒲鹿听他这称呼,心中惊讶,才知自家老师竟是玄廷廷执。

    张御点首还礼,道:“此非殿廷之上,两位玄尊不必拘礼。”

    陆别这时道:“廷执,这方天地倒是让陆某大开眼界,居然有疑似上层力量的势力出现,也不知是否和元夏有关。”

    张御道:“其势与元夏无有关系,此世毕竟是我天夏之映照,所以与我天夏存在的种种事物十分接近,那‘仙朝’的情形我已是看到了,也大致能猜出其之根脚,只是尚待验证。”

    他抬首看向上空,道:“下来我当亲去此界天外一回,将此事弄个分明。”

    ……

    ……

第三百七十三章 昭空判虚淆

    蒲鹿闻听张御欲往天外击敌,想了想,道:“老师,既然仙朝那些派遣在地陆上的仙官仙将俱是被老师所灭,那其必会追究此事,我们可否在此等仙朝到来?”

    天外情势不明,若是能把斗战摆在地陆这里,做好完全准备,那么自能以逸待劳,也用不着费力去外寻找了。

    张御道:“这策略是不错,要只是两家势力相争,也算可以。但仙朝却有些不同,若我在此等着,其过后或许会有人来,可那绝不会是仙朝的全部,且我若将来犯之敌歼灭,导致此辈不再到来,那依旧是要去天外找寻的。

    再一个,其若真是倾巢而至,只是斗战余波就可遍及地陆,到时候除了我等之外,没有一个生灵能存活下来,故而天外方才是最好的战场。”

    蒲鹿想想,确实如此,元神修士就有崩毁地星之能,要是与一整个势力较量,那动静可就大了,若再把宇内宇外诸洲的修士全数牵扯进来的话,那恐怕对整个自在界都是一场浩劫。

    他一个躬身,道:“老师,是弟子思虑不周了。”

    张御道:“此非你是思虑有缺,而是此方天地限碍了你的眼光见识,待日后到得天夏,许多道理不言自明。”

    陆别这时在旁出声道:“廷执,那天轨此刻想必已是为廷执所执掌,那么天地关门想必再无阻碍,我等是否可以先打通上下层界,而后再回头收拾此辈呢?”

    张御道:“我亦想过这般做,但仍旧不可行,若此辈果如我所想那般,那么如今未成气候,尚且还好对付,一旦打通层界,此辈化入上乘世域,那很可能会比原来更难对付十倍百倍。”

    蒲鹿道:“老师,弟子等可否跟随前往?”

    张御道:“不必了,你等待在此间便好。我离开这里之后,你们尽量整合此间诸派,做好天地关门打通的准备。。”

    蒲鹿肃容道:“老师,学生记下了。”

    他顿了下,又言:“对了,老师,学生之前遇到一名同道,其自称是元夏来人,所用法器也是元夏阵器,可是其人却屡屡相助于我清元派,就在老师到来之前,他亦是有过现身,却不知……”

    张御道:“你说之人我是知晓的,对于此人你不必多问,你以往如何做,往后照旧就可。”

    蒲鹿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道:“是,弟子遵命。”

    张御对陆别和吴冠殷道:“陆玄尊,吴玄尊,下来此界地陆之上诸事,就要劳烦两位多做费心了。”

    陆别和吴冠殷都是连道不敢,皆言:“我等定会做好廷执的吩咐。”

    张御微微点首,身上有星光溢闪,随着一道清气宏光重破穹宇,整个天地骤然一亮,持续片刻之后,才是缓缓黯下,而他已是不见了影踪。

    吴冠殷见蒲鹿望着天穹方向,道:“道友不必担心,张廷执神通广大,绝然不会有事,而且我等天道章牵连,消息并不会断绝。”

    陆别也是道:“不错,蒲道友,用不着担心,你不知张廷执的手段本事,我等却是知晓的,这等场面,张廷执足以应付。”

    当初天外诸派大战,还有后来元夏入掠,他可是亲眼见过这位的神通手段的,何况此回到来的只是张御的一缕气意罢了,也不怕有甚损折。

    蒲鹿笑了笑,道:“多谢两位,我自是相信老师的本事,只是长久不见老师,也未能说上几句,故才有所失态,倒让两位见笑了。嗯,两位,事不宜迟,待我稍作准备,就一同收拾此方山河如何?”

    陆别和吴冠殷对视一眼,都道:“当是如此。”

    与此同时,重岸站在远处一座山丘之上,也是仰望着天穹上端。

    方才封禁了那些仙官仙将后,他并没有停留在附近,而是远远遁走了。

    那悬凌天上的天轨对他来说威胁还是很大的,尤其掌握在了聪奇喻手中后,其威能不是大了一点半点,若无元夏的阵器遮护,他躲在地火之中也可能被找了出来,故他露面之后就必须想办法重新躲避。

    可后来发现,天上攻势居然停了下来,不由得驻足观望,接下来,就是那一道刺破天宇的清盛光芒的出现。

    只是隔着太远,他无法辨清气机,心道:“一定是有人出手了,如果是元夏来人,我定然知晓,这多半是天夏方面来人。”

    他想想与自己一同前来此界的两位,很可能是这两位到了。

    可同时又是疑惑,这两位同道有此等手段么?

    当初祈都、凉术两人可俱是修为高深之人,尤其祈都,那可是摘取了上乘功果的,却也一样没能发挥出多少实力来,除非来的是功行更为上乘的人。

    他想到这里,心中一动,来者会不会是……

    思虑到此,他也是心头振奋,本想着立刻去往清元派,可再想了想,却冷静下来,念头数转后,神情一正,就把身一纵,驾光往名洲方向飞遁而去。

    名洲诸派之中,此刻却是人心惶惶,不久之前,诸多上层一去不回,而底下剩余撑场面的修士也都是被仙朝调派去了别处。

    仙朝未来之际,重岸到处针对名洲诸派,本来实力已然受损不少,现在又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可谓是雪上加霜,名洲的实力大损。

    本来余下修士看着仙朝的强势,以为仙朝入主天地已成定居,然而一夕之间,仙官仙将俱是崩散,这件事还是当着众人之面发生的,这让人觉得仙朝是不是遭遇了什么变故。

    他们可还记得,在仙朝到来之前,天外修士就来到此间了,那会不会是这些天外修士与仙朝对上了?

    正在他们彷徨之际,蒲鹿三人已然乘坐,以最快速度达到了名洲,并且开始出手整顿各方势力。

    宇内名洲向来是自在界最为关键的中枢所在,只要名洲这里整合好,那么其余地方只能算是余枝末节,很容易就能理顺了。

    就在诸人开始行动的时候,张御已然遁破长空,循着仙朝留下的那一缕气机,直奔虚宇深处而去。

    虚空之中,大日如火球一般飘悬在那处,远方浩瀚星辰汇聚成的银河,这看着还是极为正常,可随着深入,周围的一切渐渐变得诡异起来。

    他从大日之旁飞渡过去后,那个大日之中露出了一张由日炎凝成狞恶神情,忽然转目看了他一眼。

    而那些大大小小的星辰之中,同样似是多了一张张人面,各自以古怪的目光看过来。

    张御仿若不觉,这个时候,他眸光一撇,见到一枚陨星从空域深处飘过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孔洞,有奇怪的长虫在里出出入入,看出像是长出了许多手脚。

    他目光一凝,天外的情形比所想的严重的多。天轨的作用不仅是封禁了自在界与上层力量的沟通,也是同样封锁了这些东西的进入到地陆之上。

    他这时一弹指,仿佛一道劈开虚空的闪电闪过,那枚陨星霎时消失的干干净净,连半点残余都是不剩。

    他点点头,这虚空现在看起来舒服许多了。

    他又回头撇了一眼,那些日月星辰静静飘在虚空中,此刻看去非常之正常,好像方才的异象根本不曾存在过一般。

    他又转回首,看向前方。

    到了这里后,此前明明原先能够清楚感觉到的仙朝气机就此消失不见了,好像整个仙朝是凭空出现的,能在地陆上见到,但出了地陆,就又不存在了。

    张御心下倒是觉得,某种情形上倒可能是如此。

    因为此界之中有了大混沌,纯灵之所,天夏、乃至元夏力量的映照,可以看作上层力量的交织汇聚之所,未来过去混作一团,有时候先有因才有果,有时候却是先有果才有因。

    而这一切在下层是如此,可一旦是到了上层,那便又是分理整齐,界限清晰了。

    而仙朝应当就在这片混乱无序的映照之中,一般人的确很找到,但是他认为,如果是像自己想的那样,那定然是可找到的。

    他负袖立定不动,眸中泛起神光,同一时刻,“闻印”、“元印”、“命印”也是一同转运起来,此时对着那虚空深处,他喝出了一声道音!

    这道音悠长清远,在寂寥虚空之中响起,却似天地开辟后第一声雷音,激发出了无限生机与变数,又将一切剖判分明。

    霎时间,面前好像撕开了一层薄纱,那些不属于他要找寻的映照,都被轻易的排挤了出去,留下来的只是他所想见到的。

    虚空之中出现了一座若由通灵纯玉筑就的巍峨仙山,其笼罩在如烈阳般的熠熠光焰之中,只是屹立在此,虚空仿佛就成了其之疆界。

    此时此刻,仿佛他的到来惊动了此间主人,便闻有歌钟之声清清鸣响,悠传虚域,先是无数龙蟒凤雀自仙山之上飞舞而出,再是行出一列列女仙,其举扇持蓝,乘彩云而行,祥光映呈,衣带飘飘,环佩声声。

    有一名身着赤金袍服的仙官持玉笏站在最前,他乘云而至,不多时到了张御前方,笑着对他一礼,道:“在下乃是圣德仙朝左丞智平章,仙皇陛下知是有天外贵客到来,特命在下前来相迎。”

    张御看他一眼,淡言道:“那便带路吧。”

    …………

第三百七十四章 浮寰入印真

    那位左丞笑着一点首,道:“如尊客之愿。”他抬手一招,自仙山之外飞来了一辆龙蟒飞车,一辆雀驾,待落至两人近前,他揖礼道:“还请尊客上的龙辇。”

    张御看了一眼,见龙蟒长躯低伏,背上拱呈软榻,便踏着垂阶行步而上,到了榻上坐定,智平章也是上的雀驾,拉住系索,一声铃响,龙雀各自腾空纵驰,跃虚而行。

    张御看着前方光芒笼罩在内的仙山,眸中神光闪烁,心中对此处之认知也是愈发清明。

    此前他曾猜测,这个所谓仙朝,应该和最后那一枚道印,也即是与“意印”对应的那枚大道之印有关。

    “意”者,为心;为愿;亦为神。可为愿力心景之寄托。

    仙朝本当是纯灵之所上层力量之落照,那诸多秘境可说是世上修道人未来之片段。可也是因此所见,地陆之上的生灵便就有了仙朝之认知。

    然而有此概念,未必等于就能见到仙朝,因为仙朝只是存在于他们想象之中的过去。。且在此后修道人无数世探询仙朝的过程中,诸多秘境的陆续发现,仙朝的构筑亦是在被他们不断完善更迭着。

    原先众修认为,“仙朝”只是一个古早时候覆灭在地陆上大派,后面却是逐渐演变成了此是一个囊括内外荒宇的帝朝,并于乱势起后拔升去往天外。

    正常情形之下,即便到了这一步,这也仅只一个虚浮甚或虚构的势力,永远不会与他们有所交集。

    然则当此世有了意印之后,那一切就都变得不同了。

    当举世所有修道人的都渴慕仙朝,追思仙朝,并理所当然的认为仙朝真的存在,并且还立于天外之时,那么整个仙朝的就当真可以托现出来。

    但如今的仙朝,并没有真正的完整,因为仙朝理所当然是具备真正的上层力量的。

    可是这个世域还没有达到那一步,故其出现之后所能展现的力量,也只能是此世所能到达的最大的力量层限罢了。

    就如眼前这座仙山,莫看这般宏伟广大,可若说地陆上存在的秘境只是某个片段,那么就不过是一个延续更久、内涵更多的片段了。

    其可称得上是浮光掠影,但还称不上长久存驻。

    所以陆别之前询问为何不打开天地关隘时他否决此举,要是真做了此事,那么整个仙朝或许便真的化虚为实了。

    思索之间,龙车已然接近了仙山,自上往下观览,见这仙山无比广大,越是靠近便越是感觉厚重无垠,如同大地,此刻远往过去,只能见与虚空切割的边缘,而望不见具体轮廓了。

    光只这一座仙山,便是大过了底下自在界的整个地陆,这也是自在界中修士对仙朝的某些认知,仙朝得其依托了部分。

    但仙朝不仅仅是只靠着自在界的思意扶托,更有大混沌,元夏、天夏、纯灵之所等等映照杂糅其中。

    这种杂糅不是单纯的重复,而是以各个源头为根本,向上延伸发展,好像自各个不同的支流流淌过来,并汇聚为一体。

    所以他一路过来时,看着有些东西给他一种熟悉之感,但又有些似是而非,便是这个道理了。

    龙车先前一直在往高处爬升,此时微微伏地,却是沿着起伏如龙脊的山梁而行,可见梁上分布重重楼阁,精美华丽,堂皇大气,皆有彩云霞光映呈,灵禽仙人相伴。见飞车过来,这些人都是对空揖礼。

    再行许久,便见一座宫门呈现眼前,透过此门,见到一座巍峨宫阙,而从门宫延伸出去,可见中轴之上有一座座排列出去的华美殿宇,齐整笔直。

    而整个宫殿群落又以上下悬阶,左右飞廊为勾连,一层层罗列下去,越至下方,宫署殿阁越多,而所有宫阙合在一起时,便呈现出了一个圆穹形制。

    张御开口道:“如天张盖,你等是自比为天么?”

    智平章笑道:“尊客说错了,我圣德仙朝镇邪诛魔,扶救苍生,恩惠此方天地,非是自比为天,而是天地事仙皇如父母也。”

    张御道:“哦?是么?”

    智平章微笑道:“尊驾未曾到过我仙朝,故才有此疑问,等得尊客知我,当明在下此并无半分虚饰。”

    说着,他便开始讲述仙朝过往种种丰功伟绩,而路过一处所在,便详解下方各色风光景物,时不时还会说几句背后的典故来源。

    张御只是淡然看看,不作任何评价,智平章丝毫不觉被冷落,仍是笑语晏晏,两车飞驰疾掠,很快来到了那位于仙山之巅的宫门之前,可见这里两旁排列着一尊尊持斧拿戈的仙兵。

    智平章道:“贵客到来,按我仙朝规制,照理是有仪仗,有迎礼,有歌乐的,陛下知晓尊客乃是修道人,许是不喜这等喧闹之事,故是将这些都撤了,尊客一看,是不是清静了许多?“

    张御淡声道:“是很清静,但还不够清静。”

    智平章笑了笑,道:“尊客请吧。陛下应该在等我们了。”

    这些殿宇在外看来座座相联,但实则彼此相距极遥,殿与殿之间,足有星辰之遥,要去正殿,尚需要穿渡阵门。

    张御跟随智平章走过殿阙,穿入阵门,随着光芒在眼前逐渐散开,便见是走入了一座堆金砌玉的大殿之中。

    帝座之上,坐着一个头戴冠冕,身着诸星参元帝袍的年轻男子,其目生重瞳,而垂至肩,身上紫炁满盈,日月相应。坐在那里,有调理阴阳,拨挪天地之势。

    而在其下首,则是站有一个带着金铜面具的仙官,一身金白色仙袍,乃是当日曾经现身地陆的仙朝大辅。

    智平章道:“座上乃是圣德仙帝陛下,而下阶那位,乃我朝大辅牧讳仙隐。”

    这时大辅侧过身来,朝着向殿上走来的张御言道:“来者见我圣德陛下,还不行礼?”

    圣德仙帝朗声道:“大辅,此非在朝堂之上,今日没有君臣,远来即为客,不必行套繁琐礼仪,对面如常便可。”

    大辅转向座上,一个躬身,道:“是,陛下。”

    智平章到前行礼,得了示意之后,又是对着大辅对面那悬位虚虚一请,道:“还请尊客入座。”

    张御踏上台阶,来至一旁的悬座之上,把袖一展,便是坐定下来。

    圣德仙帝问道:“尊驾应是天夏修士么?”

    张御淡淡道:“贫道正是自天夏而来。”

    大辅言道:“陛下,臣下在界陆之上已问过诸派遗民,其言有天外修士有元夏、天夏之争,俱是想令我界通向其世

    他看向张御,“这位张上真此回到此,想为了打通天地关门,不令我们这里被元夏所执拿。”

    圣德仙帝道:“尊客是为此来,这元夏、天夏有何区别?”

    大辅道:“回禀陛下,无有什么区别,在臣下看来,这两者无非都是想占据这一界域,然则此界乃是圣德仙朝辖界,乃是陛下之疆土,怎能容许天外之势争来夺去?”

    圣德仙帝道:“大辅此言错了,我仙朝德称无量,宽宏大度,既可恩泽于天地,也能赐惠于外邦。”

    大辅对座上一礼,道:“陛下宽仁。”

    圣德仙帝道:“拿金册来。”

    稍事片刻,便有一名仙吏捧了一只金匣上来,打开之后,里面露出两本金色册书,平列左右,分为“元夏”、“天夏”两书。

    那仙吏先是捧起天夏之书,打了开来,便宣读起了天夏种种,其中着重言及天夏为玄廷治玄,玉京治凡之格局。

    待此读罢,摆了下来,又是拿起天夏之书,同样照本宣读,这里说的是元夏诸事,把上下两殿,三十三世道,皆是说得明白。

    张御只是神情平静的坐着。

    圣德仙帝听罢之后,那大辅一挥袖,仙吏对着上方深施一礼,便就退了下去。

    圣德仙帝看向张御,和颜悦色道:“元夏、天夏皆是天外势力,可是寡人却知天夏偏仁,元夏偏执,实则在寡人看来也无太大区别。”

    那大辅这时出声道:“我仙朝金性不坏,平靖诸方邪祟,无惧外敌外扰,只是陛下仁善,愿结一方为好,沟通天门,以慰苍生。天夏、元夏,两者只能择其一,只是天夏能为许我朝何物,能教我朝择选天夏呢?

    这里言下之意,若是天夏拿不出让圣德仙朝满意的条件,那么也不妨碍他们考虑与元夏一同对付天夏。

    张御淡声道:“你以为我不知,你等是借我之口,借我之观,借我之思,借天夏之器,承认你为仙帝,承认你长存于此么?我来时见诸殿空空,虚影重重,所谓仙朝,也不过是一个空壳罢了。”

    今次见他之面为何只有仙帝、大辅、右丞?因为此世之人思意之中填补最为完整的就是这几位,所以此辈才有那智识,余下之官吏便是罗列满殿,也不过是一个个没有情志,内里空空如也的躯壳。

    似如那些进入自在界地陆的仙官仙将,方与诸人见时,一个个便是冷漠异常,但是诸人与其等熟悉之后,沾染了人世间的意愿,这才变得鲜活生动起来。

    张御言道:“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所谓仙朝不过浮光掠影,借大道之气托呈,若存续下去,也不过是诸机之乱源,奉劝贵方自敛,若是不愿……”他看向上方端坐的圣德仙帝,淡声道:“贫道可拔剑助之!”

    ……

    ……

第三百七十五章 玄音落天宫

    张御这句话一说出,那大辅率先看过来,目露肃厉芒光,喝道:“大胆,我圣德仙朝仁及万物,德布四方,苍生山呼称颂,众仙仰之弥高。

    你区区一天外修士,竟敢在陛下面前诋毁圣朝,更兼诽谤君上,当真十恶不赦!万死不足以赎其罪!”

    呵斥之后,他又转过身来,对着圣德仙帝一礼,道:“臣下有错,恳请陛下责罚。”

    圣德仙帝道:“大辅何错之有?”

    大辅言道:“臣下本以为天外来人,总也是仙道一脉,与我仙朝有所共见,故此心怀善意,想着能够恩恤外邦,未曾想,今朝所见却是恶顽,臣下身为大辅,上辅君上,下抚朝局,今却令陛下当面受辱,实为臣下之过!

    所谓‘主辱臣死’,恳请陛下降旨,请下天罚惩处此天外修士!”

    圣德仙帝没有说话。

    左丞智平章则是立刻站了出来打圆场,他对着张御低声言道:“张上真,你怎可说那等话?陛下能接见你,给予天夏机会,那是何等恩德?你不接纳本是罪过,却反而说这等冲撞陛下之言,开口便诋毁我仙朝,这是何道理?

    还不快快向陛下俯首认错,陛下向来宽宏,想来不会太过计较尊驾之过错的,至多有些小惩处,也就过去了。”

    张御语声平淡道:“贵方所谓圣德仙朝,既不圣,亦无德,既无过往,亦无有未来,偏还学得一副伪仁伪善之面目,尔等所言所行,不过是自欺欺人,你等内里是什么我很清楚,就不必在我面前说这些空洞之物了。”

    他这语声不算宏大,只能说是清朗平和,可却偏偏清清楚楚传了出去,在仙山之中缭绕来回,每一个角落之中都可听得清清楚楚。

    宫阙之外,有诸多仙人或是与仙鹤凤鸟相伴,或是弹琴对弈,或是抚风弄云,或是促膝论道,本来都是笑语晏晏,十足的仙家气象,可是一声落在此辈耳中之后,却是一个个变得面容冷漠,好似以往面上挂着的只是一张面具,如今却是将此拿了下来。

    仙山之上,此刻木立着一个个面无表情之人,不止是他们,就是那些龙凤兽禽,乃至于诸多草木,也俱是如此。

    大殿之上,大辅冷冷看着下方,再是转身,对座上一礼言道:“陛下宽宏,奈何总有人把陛下之仁视作可欺,未免惊扰陛下,还请陛下移驾,余下之事交给我等臣下就是。”

    圣德仙帝语声之中不闻喜怒,道:“罢了,今日就谈到这里吧。。”

    说着,他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当”的一声金钟之声在殿内响起,大辅和智平章一同揖礼,道:“恭送陛下。”

    张御没去阻拦,他看得很是清楚,这个圣德仙帝只是一缕映照在此,其本人另有落处,此刻不过是按照圣德仙帝的固有言行而行事,不过也是一个傀儡罢了。

    他自不会去和一个虚影去计较。

    但是不急,正主他会将之找出来的。

    大辅此刻再度看向殿下,伸手一指,对着张御道:“来人,拿下此人,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喝!”

    外间响起无数仙兵仙将的和应之声,大殿隆隆震动起来,诸多仙将带着兵卒如浪潮一般乘云涌入大殿之中。

    另有数个仙人来至大殿上空,各着天师袍服,手中展开一卷册图,对着殿内照落而下。

    同一时刻,仙殿之中各种禁制阵法齐齐打开,各处光镜晷器齐齐转向,雪白炽热的光束对着主殿方向照了过来,一时大殿通明闪耀,几如要将诸物融化在这一道道芒光之内。

    智平章趁着此刻远离了张御,并站在那里摇头叹道:“仙殿仙山之上按周天之数罗列阵禁,更九部神将,九曜灵官、各方值司,仙官仙兵无数,在此与我仙朝作对,何其不智也?”

    张御却是对此毫不在意,他说仙朝徒有其表,这并非虚言,在仙朝拟定之中,的确是有着这些厉害东西的,甚至连上境大能都是存在,可实际上因为不曾打通上层通道,所以是不可能拥有这些的。

    其实他心下觉得,“意印”之变化,或许也和自己也有几分牵扯,因为大道之印存在于大道之中,彼此既是相互一体,同时也是互相制衡的。

    他取拿一二无碍,可现在已是五印俱得,那么余下那一枚意印在外,无了诸印制衡,自会生出变数。

    所以这归根到底还是要他来处置的。

    他若处置不了,这意印入世,待成了气候之后恐怕也是会来找他的,故他道:“我既到此,便当了解这段承负。”

    他说句话之时,一开始声音还如平常,然而当说下去,却是渐次宏大,到了最后,声如雷动,在整个仙山上回响不绝。震荡不止。

    那些涌入进来的仙人仙将才是欺至近前,被他道音震动,身形竟是于顷刻间崩散开来,俱皆化作细小尘砂光气,从他身边冲涌而去,却连衣角也未能带动半分。

    张御对些仙人仙将看也不看,目光只是望向前方拿大辅,而此刻那些炽白光芒也是照了进来,他的根本道法“正御中天”霎时展开,身上清气弥漫,光束冲至,其皆陷落其中。

    那清气倒溯而上,致那诸多仪晷法器纷纷崩散,且余势不止,犹如推倒沙塔,从他所立之地开始,往外蔓延,所有宫宇楼阁一层层,一圈圈崩塌开去。

    大辅金铜面具后的眼神数变,但是他站着没动,似是在等什么。这个时候,旁侧站开的智平章却是开始运法,顷刻间,仙山之上的星辰闪烁不已,诸多星力被他牵引而下,在顶上汇聚成了一团,试图阻碍张御。

    张御看有一眼,只是把袖轻拂一下,智平章根本不及反应,就被一股无可抵御的力量给冲了出去,到了外面,整个人却是轰然爆散了开来,顶上凝聚的力量自也随之风流云散。

    智平章在分散开来后,在地上化落成了一地金液,不过这些金液像有生命一般,纷纷朝中间挪动,一个呼吸之后,又是重新聚合到了一处,整个人也是复原了回来。

    智平章言道:“我仙朝拥有‘不坏之金’,尊驾纵使法力再高,修为再深,却也无法拿捏我等,所行所为,终归是无用之举!”

    他向下方看了一眼,此刻不仅仅是他,此刻仙山上无数仙人正朝着大殿之上飞掠而来,像是无数想着一处汇聚。这些人与他一样都是具备“不坏之金”,是无法被摧毁得。

    张御感应到了这些,他神情平静的站在原地。

    此前击败那左丞聪奇喻后,也是见到了那“不坏之金”,通过目印观察,他大致也了解了此物的底细。

    这东西倒不是什么虚无之物,是少有的真实之物。

    因为仙朝在意想之中是超脱于诸势力之上的,故在其定义内,自身是可比拟天夏、元夏的大势力。

    那么这就产生了一个矛盾之处,要说这等势力,自然是有能对抗诸多上层势力的底气和实力的,至少要有一部分,便是空架子,也要有个架子才行。

    而其构建中的中上层大能大多数都还不存在,此中必需有一物可为依附,而那依附所在,大道为此补足,这仿若那水往陷处流淌,待得满升,自然补足了此中之缺失。

    而“不坏之金”,便就是那填补缺陷之物。

    其应该是那对应“意印”的大道之印借助了诸多上层力量映照聚合而成,乃是真正存在之物,可谓之“仙朝之根”。

    但要说他对付不了,那却是笑话了,正是因为此物得系于大道之印,所以他恰恰是能够对付的。

    智平章是没有看到左丞聪奇喻如何败亡的,要是见到,便不会如此说了。

    张御此刻看了眼其人,又看了眼那位牧大辅,后者眼瞳猛然一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把袖袍抬起,一遮面目,整个人化作了一道金青之光,以流光之势往远处遁走,而张御则是淡声言道:

    “敕镇!“

    “敕禁!”

    “敕封!”

    这三声敕言说出,似于冥冥之中牵引大道,一股无形之力凭空降落下来,距离最近的智平章先是目光呆滞,再是身躯化作金液散落下来,噼里啪啦流淌了一地。

    而外间那些围拢过来的无数仙人亦是猛然一滞,像是无边大潮被生生遏制住,再是崩散成了同样的金液,因为外间不存在星引之力,自上遥望,可见这无以计量金液似汇聚成了徘徊水潮,在悬空殿宇周围飘飞流逸。

    张御身躯缓缓升起,来到穹顶之上,他身上星光闪烁不止,清气弥散周围,隐隐约约之间,还有一道道剑气环绕飞走。

    他一人凌空而立,衣袍飘飞,那漫空金液,万千宫阙,皆在脚下。

    这些仙官仙将不足为虑,此辈自身没有人心识意,就是一个空壳,智平章及大辅等人,其意识当是靠着那枚道印临时赋予的,唯有仙帝,或许是一个例外。

    他这时往大辅遁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已然找到了其取出,可这时他心有所感,眸中神光一闪,因为他感觉到,其人似正在试着主动打开天地关门!

    ……

    ……

第三百七十六章 斩气断顽金

    天地关门若是一旦打开,那么仙朝就能勾连到上层力量了。

    仙朝过去没有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这么做,而首先是因为他们还不曾入世,在世间那里只存在于过去,所以没办法这么做。

    唯有天外修士的到来,秘境打开,左丞聪奇喻的“复生”,未来照见,这一事实得以形成,才是有了仙朝的真正出现。

    否则仙朝永远只会是一个存在于过去的概念,只是一个个秘境之中的片段,而不是一个可被接触到的势力。

    但是现在,却是有一定可能了。

    与地陆之沟通,使得他们已然具备一定的条件去做此事。

    但是推开天地之门,勾连上层力量也是有讲究的,并不能随意,需要慎重选择。若是勾通到元夏天序,毫无疑问必受元夏之支配。

    而且元夏具备不少上境大能,以元夏的立场,仙朝很难在其面前立足。还有可能成为元夏用于进攻天夏时的棋子。。

    若是天夏的话,或许是最好结果了。之前与他进行商议,并故作姿态,恐怕就因为倾向于天夏,可现在的情况,必然是不成了,

    张御心中思量着,这位圣德仙帝不太可能孤注一掷,所以之前应该还有过别的想法。

    圣德仙朝的确还有其他选择,他目光看着前方的仙山,还有上方的那一团虚空,比如纯灵之所,比如邪神,比如……大混沌!

    在这其中,纯灵之所的影响对仙朝比较重,但整体与修道人格格不入,特别若是连通了纯灵之所,在可预见的未来里,仙朝要是没有摆脱或者反客为主的能力,那么一定会成为纯灵之所的一部分,故这不是什么好选择。

    而邪神么,看看外间日月星辰的那些诡谲模样,就知道与圣德仙朝相处不会融洽,所以极可能是去寻求大混沌

    大混沌虽并不是来者不拒的,但对仙朝是有一定可能接纳的,尤其是大道之印的层次几乎是无止限的。

    这等事情他必然是要阻止的。

    他思索了一下,阻止可以有两个方面,一个就是彻底覆灭仙朝,还有一个就是斩断大混沌在此世之中的映照。

    后者看起来不容易,但若是配合道印是可以做到的,哪怕只是中断一瞬,都是可以暂时制止打开天地关门的举动。

    意印作为大道之印,本是没有自己的思维的,否则就不会被诸多上层力量的映照一起混入其中了。

    但是意印所显化的势力,却会因为意印之感应而做出相对正确的判断。尽管这种判断当只是大方向上的,正如仙帝愿意和他谈判,是想借助天夏上层的力量打开关门。

    可其并不清楚,仙朝的存在本身因为容纳各个上层的映照,尤其是还受了自在界所有的修道人的认知和道念,那就绝不可能为天夏所接纳。

    其口口声声说仁善,其实内里真正所想与他们所说的是完全相反的,似如左丞聪奇喻,就可以毫无滞碍的融入自在界诸派,没有半分不适。

    而就在他转念之间,也是与那处感应愈发接近了,远远见到,方才遁逃的大辅正站在一处悬空高丘之上等着他,只是感觉之中其人与方才已是大不相同。

    方才他那一声言印,遍及整个仙山,这位大辅无论逃到哪里,照理说也不可能不受丝毫影响,但其偏偏还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那么应该是得到了某些力量的遮护了。

    那大辅金铜面具背后的眸光直直看着他,出声言道:“张上真,我圣德仙朝乃大道所化,仙帝更是大道赤子,故我仙朝合该执掌天道。

    本辅能感觉出,张上真与我仙朝有几分渊源,既然如此,何不过来辅佐仙朝?以你之功行修为,陛下定然不吝公侯之赏,未来仙朝统摄诸宇,或亦能位及仙王之尊。

    张上真应当清楚,天地关门打开之后,我仙朝当能屹立于诸世之上,届时元夏、天夏皆是不值一道,如此上好机缘摆在面前,张上真不妨仔细思量一番。”

    张御知他既存有几分拉拢之心,同样也是为了同样拖延,不过刚才大殿之中好歹还用仁善之说伪饰自身,现在却是连这张皮都不要了,就差直接说自己就是代大道行天理了,这比之元夏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没心思与此人多谈,意念一转,身上清气漫漫,铺天盖地而来,向着其人所在笼罩下来。

    大辅凝立不动,却有一道道金色符箓飞起,望着像是金光长链,在他身周之外的空域环绕来去。

    他知道仙朝在不曾与上层真正沟通之前,按照他的臣位所能获得的力量是有限的,无论怎么挣扎,都不可能是张御这位上真人的对手。

    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也就是“不坏之金”了。

    方才张御一言之间,是将存于那些仙人身躯之中的意念给封禁剥除了,导致金身彻底无有了识意执思驾驭,也就彻底没有了用处,这和当初佐成聪奇喻需要元神才能让金身如常活动是一个道理。

    好在这一回请了仙帝特赐封旨,名义上可代仙帝行事,只要仙帝没有败落,那么他的意识就不会消失,凭此也就挡住张御的神通威能了。

    当然这等权柄是有限碍的,唯有足够的力量才能承受仙帝的封诏,现在也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不然所有仙剑先将都得一层遮护,那所有人都没有破绽了。

    从道理上说,这也是无法做到的,仙朝受思识影响,拟立之时有着自己的规矩,这层规矩渗透到了仙朝的方方面面,既是起到了构筑仙朝的作用,但同样也在某些地方束缚住了自身。

    大辅虽然此刻有着足够的自信,可在张御的攻势下依旧十分小心,只是对面过来的清气之中无有穷尽,且势大无比,上面的金链很快一根根的崩断,并冲涌到他的身上。

    他只是象征性的抵挡了片刻,便就支持不住,整个身躯轰的一声崩散,如那些仙官仙将一般化散成了大股金液。

    但是有所区别的是,那些人仙人身躯崩裂之时,金液是分散飞溅出来的,但是他即便是化作了金液,也仍旧是抱作了一团,看着凝实厚重。也是因为如此,他的意识被十分严密的包裹在了其中,没有因此受到半分损伤。

    张御看了一眼,这团金液不仅仅是表面上的坚凝,内里气意也是与之有着更深层次的结合,就算从外部将之斩开,也无法分开里面的牵连。

    他若只是单纯拥有道印的手段,碰到这等情况确然十分棘手。但好在他并不止这些手段,他气已凝聚少时,对着前方骈指一点,一道锐利无比的剑气直奔那金液斩了过去。

    剑上生神,斩诸绝!

    他此番不是正身到来,没法运转“重天”玄异,且也仅只是祭出了一道分化剑光,但是他的斩诸绝自从有了新的感悟之后,经过这多年习练,早已是臻至了一个崭新的境界之中,若只论一剑之威,与那真正的斩诸绝也相差不远了。

    这团金液滚动之中,已然在尝试着恢复原状了,可是待那剑气从其表面一斩而过后,倏然被斩成了两段,那本来看似不朽不坏的那一层金性居然黯淡褪色。

    其反复挣扎着试图复原,然而这一剑似乎永远将之斩成了两个部分,怎么也无法再度融合到了一起。

    张御这一剑虽然没有能将潜藏在内里的气意斩杀来,但无疑是将其本来的完整性给破坏了,这对他来说已经是足够了。

    他当即喝出了一声道音,那黯淡下去的金液顿时一阵阵的颤动,并且越来越剧烈,几如沸腾了一般,几个呼吸之后,便在半空中碎烂了开来。

    到了这般地步,不朽之金已是再也护持不住内中的意念,随着道音一声声的到来,金液终是不再挣扎,彻底变作了无数滴金珠,密密麻麻的飘散在了半空之中。

    张御知道,假若仙朝不灭,包括大辅在内的仙朝仙官就是不会真正的消亡,过段时日就会把意识给重聚出来,但那需要相当长久了,至少眼下是无法干扰到他了。

    他一拂袖,将眼前的金液荡开到了一边,前方显露出了一条丈许宽,却是延伸去无限远处的通天之阶。

    他能感觉到那一股试图打开天门的力量就在此道之尽头,那里应该就是此刻仙帝意识盘踞所在了。

    如今仙人仙将俱是灭去,大辅也是不存,现在已经没有东西挡在面前了。

    他迈步踏了上去,两袖飘荡之中,有若真正仙人般沿着天阶而上,循着那一缕感应穿渡寂寥虚宇,并一步来到了真正天殿,仙山的山巅之上。

    这里亩许大小一块,圣德仙帝悬凌于高处,背后乃是无限虚空,帝袍之上绽放出大日般的仙焰灵光,望之苍茫浩渺,恢宏浩大。他的头顶之上有一个漩流正在盘旋滚动着,并越来越大,他看下来,用淡漠声音道:“张上真来晚了,而今天门已开。”

    张御伸手出去,虚虚一握,一柄长剑在掌心之中显现出来,道:“不晚。”他一抬头,“便真是打开了,也不过是一剑斩绝罢了。”

    ……

    ……

第三百七十七章 还机照印传

    张御说出这番言辞自是有道理的,玄廷提升了这么多世域,他对于提升世域的每个关键都很清楚。

    想把天地关门推开,需要此世之中有达至天地顶端的力量,然后再需要另一边的上层力量进行回应。

    一般来说,两者缺一不可。

    沟通何种上层力量,便需何种力量去引动,因为此世是天夏之映照,所以只要传下道法,有人修为臻至此世之顶点,上层便能轻而易举的沟通。

    而因为此世之中有其余力量映照在这里,所以如果有人清楚其他的上层力量,也能设法推动并进行沟通。

    他方才感应了一下上面的漩流,这圣德仙帝沟通的果然是大混沌,此刻在那漩流周围正凝聚着一缕缕的混沌力量,只是天地关门还不够大,暂时还没有得到上方的回应罢了。

    可是大混沌的回应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一个不慎,仙朝很可能到处充斥着混沌怪物,从而变成一个混沌仙朝。

    再是深入了感应片刻,他立刻了然了对面的做法。

    圣德仙帝这是利用意印之能,在拔升世域同时,让虚假的一面承去受,以此欺骗大混沌。

    通常大混沌的力量没这么容易甩脱,可是圣德仙帝背后的道印却是可以设法避免的。。

    因为道印一旦有了上层力量的沟通,自身就可足以拔升至上境大能的层次,那时候仙朝就可能拥有真正的上境大能,那便可以避开大混沌的倾轧了。

    既然他见到了,那么定然是要出手阻止的。

    他微微吸气,将手中显化的蝉鸣剑向内侧抬举而起,整个剑身之上光芒凝聚到了一处,看去似内敛到了极致。

    圣德仙帝察觉到了他的动作,那重瞳之中泛起异芒,周围景物骤然一变,发现自己落身在了泰阳学宫之中,前方所面对的都是诸多学子和师教。

    谁能辨出这只是一些幻境罢了,然则他心中升起一个感应,假设自己这一剑斩下,那么当自己这缕气意回到了正身之上,或者当此世与天夏牵连之后,这些学子和师教也会横死在他剑刃之下。

    因为这是由意印牵连上的,可以将这等虚假的后果嵌入了天地之中,并转化为真实,其能化假为真,那么结果就是真实的。

    张御见到了这些,但没有丝毫犹豫,心光积蓄到了顶点之后,对着那道漩流就是遥空一斩!

    莫说这等事还不曾发生,就是发生了,等获取了这枚大道之印,他也能将此转化了回来,此刻什么都不错,或是因此而退缩,那是错误的选择。

    这一剑过去,斩诸绝之势从漩流之上横空而过,整个漩流被一剑剖开,包括天地之间方才凿开关门也是被一斩而断!

    漩流破碎后,诸多汇聚到一处的混沌力量也是轰然散开,随之他又斩出了第二剑,剑光过处,顷刻间将之消杀一空。

    他的攻势到此并未结束,那第三剑也是顺势斩了出来,而这一次,却是直奔着圣德仙帝本人而来。

    圣德仙帝悬立虚空未动,然而其人身外的如焰光芒之中,却是浮现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道人身影。

    这些道人除了身上所着乃是道袍之外,其余地方与他本人无有分别,乃是他自身对此世种种道法之映照。

    每一个圣德仙帝的所映照功法都是不同,但俱是以此世之道法成就,有的是以宇内名洲的道法成道,而有的是以域外荒洲的道法成就。

    最前面数个当面撞上了剑势,自是难敌锋芒,眨眼间就在剑光之中崩散,可是随即又有更多从光芒之中化生出来。

    张御眸中神光微闪,瞬息间就看清楚了这些道人的底细。

    这里每一个圣德仙帝都可算得上是其本身。哪怕斩杀了立在正中的那一个,其余的圣德仙帝的化身立刻便能转化为正身,上去代替其人。

    斩诸绝若是达至纯澈巅峰,那么只要斩中一个,就能消杀所有敌众,现在却是无法做到。

    但这并无关系。

    这等化身并非穷尽的,自在界中有多少道法才能化出多少化身,纵有万千道法,也只是万千之术,不过一一斩杀罢了,也用不了多少时候。

    只是转念之际,他剑光飞闪之下,便已然破杀了挡在面前的大半化身,唯余少数尚在,但其中有一个圣德仙帝却是气机一变,变得阴暗晦涩起来,居然是于瞬息之间转化成了一头混沌怪物,并向着他迎了上来。

    张御一望即知,这是借用大混沌之力来提升化身的力量,可在斩诸绝面前并无用处,不过是随手一剑之事。

    但是圣德仙帝应当也知道这样是挡不住他的,这里当是别有用意。

    摆在最明面上的目的,应当方才那些聚集起来的混沌之气被他搅散了,故是想利用这些混沌怪物继续勾连大混沌。

    至于混沌怪物可能带来的侵染,和对世域造成影响,其显然并不在乎。

    他心中觉得或许还有其余打算,但是敌我之间近在咫尺,无需去多思虑什么,只需是以剑相鉴便可。

    剑气纵横之间,那些化身一个个被斩杀,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然而这个时候,却一道剑光飞来,他目光一闪,反手一架,两剑相交之间,传出一道无比悠长的剑器交鸣之音。

    那剑器与他一撞,便又化光飞回,他转目一望,见是一个自己从那一道光芒之中走了出来,并伸手捉住了那柄与蝉鸣剑几乎一致的剑器。

    张御以目印观去,很快就看清楚了其之底细,这是圣德仙帝利用自己在此界之中使用过的种种手段,将之反照出来,特别是方才他斩杀那些化身的举动,也是一样被照入了其中。

    这个化身是达不到他的层次,一般来说,反照出来是没有用的,但是个映照之身却是同样接纳了大混沌的灌输,短时间内拥有了大混沌给予的力量,这才能斩出方才那一剑。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这个人可以看作是他走上了混沌之道后的自己。

    那便试试此身有何本事吧。

    他把手中长剑一振,举剑就斩!

    与此化身斗战要速战速决,不能拖延太长时间,否则此身很可能会牵扯来更多的大混沌的力量。

    那化身眸中透出了一股幽沉之色,同样举剑迎上。

    张御一剑斩下,被其再度一剑架住,他立即察觉到,这化身的根本道法也是与自己一模一样,哪怕是斩诸绝也是一般,甚至连法器都能映照出来,因为法器就是他自身一部分。这完全是依靠道印的神妙变化。

    但是他察觉到,因为方才只是用了蝉鸣剑,没有祭出惊霄剑,所以对方同样也没有惊霄剑,对面显然是会根据他的表现而逐渐完善的。

    不过他是不会给对方这个机会的,就算表面上再一样,个人的斗战智慧与认知却仍是不同的,因为世上绝无可能出现一模一样之我。

    他手中剑光再闪,接连斩出三剑,对面化身也是招架了三剑,然而到了第三剑的时候,一道有若惊虹的剑光从寂暗之中穿射而出,无声无息间指向其之侧后,其却有所察觉般往后一拿,另一只手竟将此剑抓在了手中,眸中幽沉光华几乎化作了烟雾。

    可如此却是露出了空隙,张御从容伸指一点,正正点中了其之眉心,这化身不由一震,在强横的根本道法冲击之下,霎时爆散了一团乌沉烟气,随即两道剑光从其上交错而过,这一混沌化身便于顷刻之间被斩杀诛绝。

    只是就在这化身被消灭的瞬间,他生出了一个感应,举目看去。却发现圣德仙帝身上芒光大放,竟然又是去沟通了纯灵之所。

    他十分清楚圣德仙帝此刻为何做此选择,因为只要能去向上层,仙朝之中就会出现上境大能,哪怕是纯灵之所,也有一定可能赶在被同化之前摆脱出来,从而成为一方独立的势力。

    但是这不是能一蹴而就,需要先行蓄势,方能一气打开关门。这个时候去做此事,从时间上看根本来不及,除非是还有什么厉害手段。

    正如此想时,圣德仙帝忽然抬头向他望了过来,这一瞬,张御忽然感觉其人身影闪烁了一下,光芒收敛,飞速暗淡,最后从自己眼前不见。

    再是片刻,连对方气机也是从感应之中消失,不仅仅圣德仙帝,还有整座仙山,还有更远处的虚空,乃至于天地,这一切的一切,俱是从他感应退走,仿佛他整个人正在向着寂暗之中沉落下去。

    唯一留下的,还在运转的,是他自身的思绪。

    他在一片寂静之中思考着,这应该是那枚道印的力量,让他的思识单独凌驾于其余诸感之上,而一旦某种力量打破平衡之后,其余力量也就被制压了下去,而在思意之力无限放大之中,也就等同于消失了。

    而意印正是因为其余五枚道印被他拿取,失去了制衡,所以才是壮大到了如今的地步,这依旧是一种思意映照,这意印将唯一自身经历的过程映照到了他这里。

    此前的那些交锋,不是没有用意的,正是意印在趁着这等斗战向他反向渗透,现在终于是成功了。

    而这般下去,他会成为一个只有思绪存在,但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存在,直至无有外感之引,思绪内动也因为没有必要存续而停止运转。

    可是对方忽略了一点,双方力量渗透是相互的,能够以破衡之力制束于他,他同样也能反过来影响到对面。

    转念到这里,他意识勾连上了训天道章,而此中一片浑黯,一切章印似都是不存在,于心中默念,“

    有元印在此,则我存,我存,则天地存!”此一念生出,轰然一震,那一枚元印自训天道章之中浮升而起,悬凌顶空。

    随此印现出,他也是感觉到了自我之存在,紧接着,他又默念,“有命印在此,身在,则常在!”

    道章之中,那一枚命印也是飘升而起,列在了元印之旁,同时身躯感应亦是归来。

    他接着默念道:“有闻印在,则辨理玄机;有目印在,则察观神妙……”这两印接连悬空而起,闻辨、目见也俱是归来。

    他缓缓睁开双目,举目向着那圣德仙帝望去,竟是赫然开口言道:“有言印在此,则大道可言!”

    轰!

    随此一言说出,无量光明从心识中绽开,霎时洒遍虚空,圣德仙帝的身躯一下就被这股光芒所淹没,而在其原来站立之地,万事万物俱是消失,唯有一枚道印依旧飘悬在那处!

    ……

    ……

第三百七十八章 心归六正全

    张御身上的光芒笼罩着整座仙山,但是唯一无法被光芒罩住的,便是那一枚道印了。

    此物好像无法被任何外来气机所沾染,也也不是存在于这片天地内,仅仅只是部分显露在了这里。

    这道印方才引动他的心意,以盖过其余诸感诸印,而他则是利用彼此之间的牵连,将其余道印还化出来,令诸印之力与之相融,反过来使之恢复了平衡,还原了其本来面目。

    不过这只是短暂的平衡。

    可即便是那短暂的刹那,对他来说也是足够长了。

    他伸手出去,一把拿住了那个道印,与此同时,训天道章的光幕在背后张开,在其余五印力量的平衡之下,气意相引之中,将之一部分容纳了训天道章之中。

    哪怕只有一部分,他也可以由此攀附而上,将之化入进来,因为这枚道印的力量终究还没有超脱至上境大能的层次,所以以他的此刻的修为,是完全包容得下的。

    训天道章之中,那一枚代表着意印的道印落在了其上,一开始只是微光,而后逐渐亮了起来,带到与其余道印一般明亮的时候,一股光华也是从训天道章之上照下,落至他的身上。

    光华在持续了一会儿才是收敛,而他此刻也是掌握了这第六枚大道之印。

    此枚大道之印对应的是乃是六正印之中的意印,道印之名乃为“心印”,心者,唯思唯识,明见诸物,乃是六道印变化最多的一枚。。

    而至此一步,六枚道印皆是齐备。

    下一瞬间,好像有无数大道至理在眼前转动,并向他的意识之中灌输过来,似乎通向上境的道路就在眼前,只要他此刻跨出去那一步,便能借此成就。

    这等诱惑非常之大,大多数修道人若是处在他此刻的位置上,恐怕都是难以忍住的,不过他以莫大决心很是冷静的蔽绝了这些道理。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功行还不够,只能一点点去解化其中的道理,若是不顾一切强行吸纳,虽然力量也会因此而增长,但更可能的是被大道所同合。

    不过是得了此印,立刻便得悉了这枚道印之中诸多玄妙,方才圣德仙帝所展现出来的种种变化,也不过只是这枚道印的部分力量而已。

    不过这可以等气意回归正身之后再慢慢探研,他还有眼前的事情需要处置。

    静立片刻之后,他将训天道章收敛了回去,随后看向了脚下的这座仙山。

    圣德仙帝既是仙朝之帝,亦是此方仙山之灵,应该是心印所孕育出来最为完整的意识,也是以其为中心,衍生出来了仙朝种种,从这里说,其的确称为仙朝之主君。

    其在一定程度上已然脱离了心印,并成为了一个独立的自我。只是过往既为心印所成就,也不可能摆脱印,所以两者密不可分,看去便若一体。

    现在心印被他收拿了,那一缕独立出来的意识也是与之割裂了开来,并沉浸到了仙山之中,如今却是保持着一动不动。没了心印,其几乎就是一片空白了,甚至连过去的忆识也都是一齐失去了。

    而此时他也是发现,从方才圣德仙帝留下的气意痕迹看,在沟通大混沌的同时,竟然又是同时去试着沟通纯灵之所。

    这应该是混沌之气映照他被搅散之后的后备手段,毕竟只要到达了上层,心印就完成了超脱,同样也能具备上境之力。

    不过他也发现了仙帝的一点小心思。

    若是上境大能的力量出现,那就意味着心印完成了自我蜕变,可以真正化显,并不会再局限于仙朝的身份,而仙帝作为一个独立自我的存在,却并不能摆脱控制,也永远只能是一个无法超脱,被心印所控制的傀儡。

    所以既是在依托心印,同样也在想办法摆脱心印。想借大混沌或是纯灵之所与心印对抗之时找寻机会。

    但是现在心印被他所收取,仙朝已经不可能成为那个仙朝了,这位仙帝所能依托的,也不过只是因为大道之机而诞生的“不坏之金”罢了。

    仙朝或许能借助此物成就一方大势,但并无法超过此方世域的上限。

    张御看着这座仙山,如今毁灭此处也就是他一念之间的事。

    不过在有心印的时候,仙朝的势力太强,并且秉持的道念也是天夏相悖,威胁极大,再则有仙朝压在上面,此世生灵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所以必须加以遏制。

    可是心印与之剥离了之后,仙朝的存在能反而能遏制虚域之中的邪神映照。

    要知道哪怕打通了通向天夏的天地关门,这些上层力量的映照,在此世之中也是会是长久存在的。这便需要调和其中的矛盾冲突,有些东西或许可以留着。

    他看向上方,到了如今,打通天地关门的最大阻碍已是消失了,随时随地可以打通两界,彻底让此世与天夏沟通。

    可正是因为如此,倒是不必急着做此事,或许留着这一处吸引元夏的注意力更好。

    毕竟在自己熟悉的战场上和敌人交手,比去另外开辟战场更为有利。更不用说他拥有斩诸绝,等到与元夏的和议结束,哪怕只是气意过来,一样可以借此斩杀背后正身,若是借此设布一个陷阱,能够再次挫伤元夏。

    他看着已然沉寂下去的仙山,目光再是一扫,却是发现内里十余道微弱的气机,看去皆是元神修士,他稍加辨识,便知晓了来去因由。

    这些人就是当初那聪奇喻从名洲之中唤来的那十名修士,他们被唤来觐见仙帝,本以为便不能获得多少好处,仙帝只要想要统摄下众,也不至于拿他们如何。

    到此之后,他们的确被封了一个仙官的职位,但实际上与他们所想的却是大相径庭,得此封位后,他们再也离开不开此处,只能整日枯坐,恍若行尸走肉。

    仙朝找来这些人,首先是为抽空名洲的上层力量,好便于他们下来接手整个地陆,其次则是这些人活跃的思意对于仙朝诸多的仙官仙将来说犹如宝药一般,可以助长他们自身之意识。长久下去,便可变得如同大辅和智平章等人一般有着自身的思绪性情。

    所以虽然被封授了“仙职”,却只是如牲畜一般被圈养,所以并未得赐不坏之金所以也不具备金身,所以连方才斗战之中都不曾被拉了出来与他斗战。

    他没有将此辈解脱出来的想法,再是看了一眼这座仙山,把袖一挥,乘光入虚,便往地陆之上归返。

    地陆之上,蒲鹿、陆别、吴冠殷三人此刻已是趁着名洲空虚和混乱的时机,成功占据了此间。

    当中也不是没人反抗,当初聪奇喻就遇到了这个难处,一度令他焦头烂额。

    但是蒲鹿提出了一想法,那便是调动荒洲修士过来配合他们。因为以往宇内宇外的修士矛盾较多,以宇外治宇内,可以大大方便他们行事。

    这个方法果然有用,有他们三人在上面镇压,再加上诸多荒洲修士监察,成功了压制了名洲诸派,并还集合了一批人手设布了针对仙朝的阵禁。

    但是这些宗派远还没有到归心的地步,因为他们觉得仙朝总是会归来的。现在不过是慑于这三人的力量,暂时屈从而已。

    他们都是想好了,等到仙朝之人一到,或者以往诸位上层归来,只要三人不是对手,那么他们就反正回去。

    倒是荒洲早早就恢复了以往的秩序。实则在聪奇喻统摄的那一年半载中,其手也还远未长到镇压荒洲的地步,除了鹿洲这里为了攻击清元派笼络了一些人,其余地界也就是派遣了一个使者告知此间修士如今归仙朝统摄了,其余一切未变,故是荒洲与以往其实没什么太大差别。

    蒲鹿三人认为荒洲迟早也是要纳入管辖之中的,但眼下可以放着不管,只需全力整顿名洲便好。

    张御用了极短时间便穿渡虚宇,重新回到了地陆之上,他察辨到了三人气机所在,就往这里转了过来。

    他还未至,就有盛大气光到来,蒲鹿等人感觉到,都是面露喜色,从殿内迎了出来,待那遁光落地,张御自里现身,蒲鹿上来一礼,道:“见过老师。”

    陆别和吴冠殷也是分别一礼,道:“廷执有礼。”随后三人皆是看向他,都想知晓那天外仙朝如何了。

    张御看向三人,道:“圣德仙朝之事我已然妥善处置了,此辈日后不会再成为祸患,也无力再到地陆上来,你们可以放心行事。”

    陆别心中一松,道:“这么说来,此世已然可以沟通天夏,打开天地关门了?”

    张御道:“确实条件已然足备,但此事可以暂缓,此世内部需先梳理安妥,还有我料元夏尚有布置,可以挫败之后再行此事。”

    与天夏一旦相连,也就是打破了此世修道人的修为上限,肯定有人修为大大增进,可是道念与天夏不一致,那只会增添更多乱象,纵观以往诸界,都是将内部厘清之后,才是沟通上层的,故无论元夏是不是有什么动静,这一步需先做好。

    陆别、吴冠殷都是肃然言道:“谨遵廷执谕令!”

    ……

    ……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天开自渡来

    陆别等人接了谕令退下之后,到了外间,吴冠殷感叹道:“张廷执出手,果然轻易抹平了天外威胁。”

    陆别神情淡淡道:“意料中事,比起张廷执昔日所为,所谓仙朝,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不清楚仙朝内情,但凭认知判断,这个世域是没有上层力量的。张御当初可是天外诸派上真争锋,如今对阵元夏,又斩杀元夏诸多上修,拿下一个区区伪仙之朝,岂不是手到擒来?

    蒲鹿趁势问了下,陆别不言,吴冠殷则是挑拣了一些自己知道的说下,并道:“许多事,我也不便多谈,等蒲掌门去到天夏之世,自能知晓了。”

    蒲鹿暗暗道:“原来老师这般了得。”

    他自觉也除了该用心修行,也当把余下事情做好,老师的名声不需要靠他维护,但至少要对的起传道之恩。

    而这一回因为天外势力及仙朝被解决,他们暂时也不必担心外敌,可以放心着手把精力放在统合整个世域之上。

    张御在交代过后,便回去闭关了。他并不去插手具体事机,陆别、吴冠殷二人才是天夏派来的负责此事之人,只需安排下去就可以了。

    其实除了这三人外,还有重岸也同样是负责此事的,不过陆别、吴冠殷二人在到来之前就被关照过,对于重岸如何行事不必去多过问,也不必多打听。。

    他们认为重岸可能肩负有其他重任,故是对他也是不提,只当没有这个人到来。

    就算蒲鹿说起此事,两人也是找了个借口支应过去,蒲鹿心中早有猜测,察觉这点后,也就再不多问了。

    张御也并没有寻这个弟子来见,现在这个身份不方便与他见面。

    因为元夏一旦知道重岸的老师是自己,那么肯定不会再对其有所信任了,毕竟元夏上一次已经在他这里吃过一次亏了,哪怕出于谨慎考虑,也不会再上当了。

    转瞬半月过去,这些时日,他坐于在名洲某处秘境的宫阙之中,正在探研几次斗战得来的那“不坏之金”。

    这东西的来源可以说与“心印”有着直接关系,只是仙朝并没有掌握真正的炼造此物的方法。

    在仙朝拟定之中,这就是来自于上境的玄物,故才能具备种种不可以思议之能。

    这东西粗略比较的话,就相当于被镇道之宝一类物事,层次极高,但又可被下境修士运使。

    也是由于这个原因,现在仙朝和“心印”剥离开来后,仙朝自然也就没了继续增添的方法了,其所拥有的不坏之金也就是此前所囤积的那些了。

    而且没了心印之后,未来还会遇到一个不坏之金越用越少的尴尬局面。

    仙朝拟定之中,不坏之金乃是上乘奇宝,是不会在运使中被消耗的,但若是运使之人功行差得太多,驾驭不住,那么此物会逐渐回归上层,而拥有上境大能的仙朝自可回赐回来,形成一个不增不减的循环。

    可现在断了上境一端,自也是经不起消耗了。

    可是仙朝不能用,天夏却是能用的。

    张御如今掌握了心印,他认为若是能明了了其中之玄妙,那说不定可以设法补充这上面的消耗,这东西或能成为天夏的一个助力。

    要知这物事的潜力其实很大,若是能为天夏所利用,那么战力着实可以提升一个台阶。

    不过不坏之金也同样有着一定缺陷吗,比如一旦炼入了不坏之金,那么修道人就很难凭着自己的修行获得更高修为了。

    不坏之金既是保护了他们,却同样也是固束住了他们。

    原先的仙朝其实也是如此,但他们却不需要这个担心,因为仙朝仙人本质都是一样的,层次的提升靠的是心印,你在仙朝的品秩高低,也便决定了你的功行,只要圣德仙帝一旨册封,那么就能提升上去。

    这个问题张御也考虑到了,他认为这东西可以用在一些无望道途的人身上,因为道理上说,只要能不断补充不坏之金,那么寿数就不会断绝,那些寿数将近的修道人若见这等机会,大部分人是不会拒绝的。

    而且不坏之金这东西哪怕不用在修士身上,用在造物那里也同样是可以的,就算不是上层造物,也能用在造物飞舟上。样对抗元夏之时,那些层境较低的修道人或是造物也能起到一定作用的。

    他在探究过后,试着将心印之力落到面前的不坏之金中。

    凭借他现在的修为,在没到上境之前,无法运化出来更多,但却能延阻此物归回,若是这个过程延长到千百年以上,那么眼前这些不坏之金再加上仙朝所具备的一些,已是足够用了。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是稍微揣摩了一下心印的用法,心中不由多出了很多想法。

    仙朝最欠缺的其实就是差一个主识,仙帝虽然具备了自我,但因为是寄托心印而成,所以自己便是有想法也只能按照心印的死板安排去做事,自己不得自主。

    可心印到了他手里,现在他是心印的主宰,那么他却是可以凭此去扭转他人的认知。

    这种扭转自然不止针对低辈修士,若只是这样,哪怕不靠这道印他也能做到,而是在同辈身上亦能起到某种作用,故是哪怕不提心印的其他变化,光是这个也能对他的斗战之能起到极大助益了。

    在他闭关期间,自在界中却是少有的一片安定,蒲鹿三人给所有宗派立定了规矩,对修道人进行了一定约束,其中不少地方就是直接照搬天夏的律条。

    碍于三人的实力,再加上为了确保无碍,张御还将天轨的制御之权交给了他们,他们不但可以监察地陆的每一个角落,也能攻袭到每一处,诸修士也只能选择遵从。

    可也是因为如此,造成了许多修道人大为不满,有许多人根本不信仙朝崩塌之言,甚至期盼仙朝杀了回来。

    蒲鹿三人也知这等强压态度肯定会造成反弹,不过他们就是在以此甄别哪些人可以留下,哪些人则是无论如何也必须清除的。

    眨眼之间,又是过去了两月。

    这一日,地陆某处上空,好似凭空闪过了一道闪电,三名道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上空。

    其中两人,正是凉术、祈都二人。

    照理说他们没有可能这么快到来,但是元夏这边察觉到,自在界的天地关门不知为何打开了,并少了一层封锁,使得他们进来此间变得容易了许多,再加上有两殿做法仪推动,故而得以再度进入了此间。

    而且他们还只是第一批,还有更为强横的元夏修士正在赶来。

    虽然凉术、祈都二人失败了,可是元夏方面通过无面道人得知,他们所布置的暗线仍在活跃在这个世域之内,这说明还有一线希望。

    而只要此世一天没有贯通与天夏的牵连,那么就不会放弃着此处。

    打通了这条路,就等于从侧后出现了一条进攻天夏的道路,战略意义着实不小,他们并不想将之放弃。

    凉术此刻对着中间那名道人恭敬道:“谷老,我们需要先找回上次留存在这里忆识,了解这里的情况。”

    祈都道:“顺便也可以一找潜伏在此间的暗线,此暗线还在的话,我们的忆识很可能就在此人手中。”

    吴道人虽被称作吴老,可是表面却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道人相貌。他是早前退下来的司议,只是后来一直想重回司议之位。

    可凡是退下来的司议,要么是如穆司议那般自愿去位,却依旧享受殊荣之人,要么如他这等就是功行未至上层,被人排挤下来的了。

    这一次他也是借这个机会立功,从而获得一些机会,毕竟两殿近来少缺了不少人,而来到此世也只是一缕气意过来,就算失败也没什么。

    他道:“你们可能找到忆识下落么?”

    凉术感应了一下,道:“谷老,在下已是感到了那忆识所在,照此寻过去就……”说话之间,三人先后感觉不对。

    谷老哼了一声,信手一拍,将天顶之上射来的一道光华直接拍散,抬首看了眼如光虹一般的天轨,沉声道:“先回避一下。”

    同一时刻,重岸也是生出了某种感应,而且他手边的某件元夏阵器也在微微颤动之中。

    他立时意识到,元夏又有人来了。当是元夏将这阵器送入这此世之前,就已经同时往这里派遣人手了,两者之间应该是连贯的。

    他现在也知道名洲已被蒲鹿占据了,并制定了一系列法令,这怎么看都像是天夏律法,大略能猜出,天夏当是来人了。

    但是有意思的是,天上的天轨却没有封锁住天地关门,一副对外敞开的样子。

    他猜测这很可能是针对元夏的,而现在元夏修士真的到来了,他倒是应该设法配合下了。

    正想之间,上次他从凉术、祈都二人处得来的某件阵器忽然飞起,并往外飞去。

    他知是那元夏来人正在相唤于他,他想了下,便即决定赶去相会,顺带了解一下此回到来之人的底细。将手边的阵器收拾检点了下,他又留下了一枚符箓在原地,便祭起遁光,往法器遁飞方向赶去。

    ……

    ……

第三百八十章 入虚连幽仙

    重岸追着阵器赶去,他是从鹭洲出发的,经过两天两夜的穿渡,来到了宇外最为混乱的斑洲。

    也就是现在天轨不再针对他,所以他能光明正大的从地面上飞遁,不然还要像以往那样从地下穿渡,那速度就慢了许多,要是穿渡散虹星带这道天堑那更是耽搁了。

    他感觉快到地界之际,便就停了下来,自己没有亲身前往,只是放出一道分身过去。

    谷老道、祈都、凉术三人因为天轨的威胁,正在一处地下洞穴中等候。

    此刻凉术先察觉到一件熟悉阵器先行归来,后面又跟着一道微弱气机,他感应了下,对着两人道:“谷老,祈道友,人来了,是否放了过来?”

    谷老道言道:“嗯,放了过来吧。”

    凉术撤了封禁,少顷,先有一件法器进来,被凉术抄在手里,随后又是一道光亮飞入三人藏身之地,光亮散开之后,里面出现的乃是一团人形气雾,看不见到底是什么长相,自然也就无从知晓具体身份。

    凭心来说,对方乃是暗线,需要隐瞒身份,就算来见他们,也同样需要谨慎提防,这副样子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谷道人却皱了下眉,若他还是司议,或许会很赞赏重岸的这等谨慎举动,但是他现在早是退下了,对于这种对他遮遮掩掩的态度就很不满意。

    重岸见了三人,也不行礼,直接问道:“三位同道引我来此,可是有事相问?”

    凉术言道:“这位道友,上次我两人离去之后,所留下的忆识可是被道友取去了?”

    重岸道:“不错,这回我也带了过来了,两位且收好了。”他气雾一动,就将两人留下的忆识和另一件都是拿了出来,并递传了过去。。

    凉术、祈都二人接了过去,立时小心接纳其中蕴藏的忆识,他们还需要加以分辨,防止这里面掺入了别的东西从而遭到篡改。

    谷道人趁着两人吸纳之际,则是对重岸道:“这位道友,你的任务进行的如何了?可曾遇到什么难处么?不妨说说看。”

    重岸却是不怎么客气道:“我如何做,还请阁下不用多问,唤我来此为只为送渡阵器忆识,那东西我已经送到了,若还有其他事,还请明言,看在同道的情面上,能帮我便帮上一把,若是超出我之所限,那也恕我无能为力。”

    谷道人听他这等态度,顿时更为不悦。

    其实他也不怎么看得起重岸,不过只是一个暗线而已,说句不好听的,这等棋子随时都可以放弃,或是拿去换更有价值的东西,若是有能力、有背景,有修为的人,那会被派去做暗线么?

    他要是有这些,还会被迫去位么?

    这等人物在元夏什么都算不上,居然和他这个前司议这么说话。

    他道:“我之所以如此问,那是想要通过尊驾了解此间的情势,我等也是奉元夏之命而来,既然都是同道,若有有价值的消息,理当互相分享。”

    他指了指祈都、凉术二人,道:“再说,若无这两位道友的法器,你能在这里来去自如么?”

    重岸嗤了一声道:“元夏能不能拿下此间我不知晓,我只是尽力做我该做之事。

    而且需要弄清楚了,这两位是因为完不成事情,才是被逼退出的,这才不得不留下阵器让我接管,我只是替他们二位保管这些东西,说来还给我添加了麻烦和暴露的风险,怎到了你的口中,反倒是了我受了恩惠?”

    谷道人见他与自己针锋相对,没有半点敬畏,心中更是暗恼,道:“看来你底气十足,那么我倒要问问了,如今你做得如何了,又取得了哪些成果?”

    重岸不屑道:“此与尊驾有关系么?”

    凉术这时言道:“这位同道,谷前辈乃是这一回奉两殿之命,全权署理我等谋划此界之人,当然是有资格问这些的。”

    重岸却是不以为然,就算能管事机又如何?他又没有接到命令,你们也没有信物,我凭什么认?

    再说了,他明面上是是受无面道人这个正身管束的,执行的乃是潜伏天夏的任务,只要无面道人那里没消息让他如何,那什么命令他都可一概不听。

    凉术见他不开口,就试着道:“却要向道友讨教,我等离去之后,眼下情势如何了?”

    重岸道:“此世情况较为复杂。”

    他当即说了许多东西,大致是说仙朝驾临,威慑自在界,但是随后天夏之人到来,又将仙朝派驻在此间之人打杀,但是仙朝大部势力仍在天外,现在天夏之人正在整顿阵势,所以双方下来可能还有一场大战。

    这些都是传递出来的消息,虽然蒲鹿等人说仙朝不复存在了,可是底下不服管教之人仍然不相信。

    他是相信蒲鹿所言的,但是这些天他有意不和天夏来人接触,就是为了不去确认真相,这样可以确保他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他虽不必对谷道人等人负责,但是需在无面道人那里应付得过去。

    谷道人这时忽然开口道:“也就是说,在两位道友离去之后,你拿了他们的法器,但却并没有什么太大进展?你既是暗线,怎可如此消极?”

    重岸丝毫不给他情面,反驳道:“我的职责在天夏做事,来此界只为配合你等行动罢了,我有更为重要的任务,你们做不成事,莫非还能怪责到我身上不成?”

    谷道人看了看他,带着一丝暗含警告语气道:“你们后辈做事,有时候最好给自己留点后路。”

    重岸丝毫无所谓,你要找麻烦,那就去找那无面道人啊,和我这个被神魂寄托的分身有什么关系?

    况且你回去之后,这里的忆识又不会带走,我就算对你不客气你又能怎么样?

    故是他呵了一声,道:“我又不归你统摄,你也不是两殿司议,称呼一声同道是客气,不要当真了。”

    谷道人心中无比恼火,不是司议这句话简直戳到了他的痛处,他缓缓道:“我看你是不是与天夏走得太近了,也学了他们的作派,连上下尊卑都是不懂了。”

    凉术一听不对,下来他们还需要重岸,他既是打圆场也是提醒谷道人,道:“谷老说笑了,这位同道想必对元夏还是忠心的,否则也不会我等一相召,就立刻回来见我们了,是不是?”

    祈都先前一直不说话,此刻道:“既然道友今日到了这里,那我们与你商议下,道友你做你的事,我等做我等的,互不干涉。但是你我若是遇到什么特别的消息,彼此及时交换,你看如何?”

    重岸道:“这位道友说得是,这自然是可以的。”他对祈都、凉术二人表现就比谷道人客气多了,当然也是他故意如此。

    谷道人哼了一声,他道:“那个仙朝就是两位此前所言的仙朝?”

    凉术道:“根据这位所言,应该就是同一个仙朝了。我本以为此方势力只存于过去,没想到至今还在。”

    谷道人皱眉道:“这等下层界域怎有这等势力出现,此中必有古怪。”

    他摇了摇头,道:“且不管这些,若是消息正确,天夏将仙朝暂时击退,但现在大战一触即发,那个天轨放开,看来是为了方便天夏之人进来,方便对抗仙朝,那我等是否可以做些什么,可否与仙朝联络,给他们帮助,击退天夏?从而与我元夏沟通?”

    他们来这个世域的目的是为了建立一个通路,那么一个与天夏敌对的势力倒是可以争取的。等天夏灭除之后,再顺手消杀了就是。

    凉术看向重岸,道:“道友认为可行么?”

    重岸道:“我现在是天夏这边,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到天外,只是提供消息罢了,余下的事情要靠诸位自己做了,好了,我出来也是够久了,现在天轨监察上方,我不能久留,就与诸位告辞了。”

    凉术将一枚符箓递过,道:“还请道友留下此物,日后方便联络。”

    重岸接了过去,道一声告辞,这一具化影便瞬间离开了此间。

    谷道人望着他离去,心中却是暗暗记下了,觉得无论事情是否办成,总要寻个机会收拾此人,他想道:“此人正身应该就在两殿某处,待我回去打听一下。”

    尽管对于重岸的身份不怀疑,可是为防意外,他们三人也是离开了此处,另寻了一个地界。数日之后,谷道人冒着天轨激射的光束,遁破天穹,往虚域之中而去。

    他这回是去找寻仙朝,好双方联手对抗天夏。

    凉术觉得可在原处等,可他否决了,因为天地关门打开,天夏的势力一定比他们更容易进入这里,他们要赶在这些人到来的前面,那么时间就很紧迫,目前也唯有联络仙朝这一个方法最好,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他本来以后找寻仙朝有些麻烦,但是没想到,仙朝当初退走时,留下痕迹很明显。

    特别是那十数个名洲的元神修士经行时刻意留下了自己的气机,好像就是为了方便后人来找。

    他跟随着着气机一路飞遁,寻到了仙山之前,此物毕竟是心印所塑就,只一见到,他便见到了上境力量的痕迹,心中大为震惊,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等情况。思来想去也只觉得是天夏开世中出现了什么变数。

    可是反过来看,仙朝越强,不是对元夏越有利么?

    他未敢直接深入,在外道:“前面可是仙朝地界,谷某乃是使者,此回奉元夏之命,前来拜见仙帝。”

    说完之后,等了好一会儿,那仙山之上荡起一阵光芒,打开了一个幽深阵门,谷道人看了几眼,化遁光朝里投身进去。

    ……

    ……

第三百八十一章 赐法炼金身

    张御的面前站着的两名自在界的修士,这二人看着容貌有些苍老,发须灰白,但是背脊依旧挺直。

    他道:“你们两人可是想好了么?”

    其中一人无比恳切道:“上真,我二人已经想好了,万望上真成全。”说着,两人对着座上深深一躬。

    张御点了下头,道:“既然你等想好了,那便在这份契书上立名落印吧。”说话之间,两分契书从上空飘落了下来。

    两名修士各自伸手出去接过,只是扫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在契书之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印,再是呈送了上来。

    张御将契书收了起来后,道:“两位且是安坐下来,稍后有所异动,也不要进行对抗,只需守好心神,任其自然便可。”

    两人都是连连称是,把气息调和了片刻,便是在殿中安坐下来。

    张御端坐于上端,意念一催,大殿上方有两缕金光流泻下来,看去像是无数金砂洒落在了二人的身上,并往其内部渗透进去。

    两名修士的元神这时都是微微一颤,这是一种即将改变自身固有生命状态的预兆,两人都是生出躲避的念头。。

    但是二人听从了张御的交代,既没有从原地离开,也没有对这些金砂进行对抗。

    随着渗透入他们身躯之中金光越来越多,二人面容和皮骨之上也是渐渐散出了一种纯金色泽。

    张御这些天在琢磨“不坏之金”的用法时,也是决定先在自在界中尝试着起来,于是放出消息,他可以帮助投效天夏的元神修士塑就不坏金身,同时也是大略说了一下其中的好处与弊端。

    要知道当初那些仙官仙将到来后,名洲是有不少人见过拥有金身之人的厉害的,听到这个消息后,面前这两个因为寿数已过大半的修士马上表示,自己愿意祭炼金身。

    名洲有修道人不喜欢天夏的规矩,不愿意接受天夏统御,期盼着臧青濯等人带着仙朝势力归来的,但也有愿意巴结上天夏的,这些人其实也未必道念和天夏一致,但是为了得到更大的好处,他们愿意遵守天夏的律条。

    对于这些人,天夏并不一味打杀,因为做事论迹不论心,不管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只看你是如何做的。你和我们站在一起,只要没有违反律条,关照的事情都做到了,那么你就是自己人。

    张御虽然认为自在界的未来在于此界的下层生灵,但终归不可能将所有修道人都是清理掉,能利用的都可利用起来。

    不坏之金的利弊他也是与面前二人说清楚了,两人也不在乎,因为二人的都是临近寿数终了,也从没想着自己能去到更上层的境界。

    而有了不坏之金,寿数也能因此受延长,哪怕功行比他们高的人也奈何不了他们了,那又有什么不好的?

    唯一让他们有些疑虑的就是那个不知道底细的仙朝了。可是天夏都能弄来不坏之金了,那还不能证明仙朝已经被平灭了么?故是两人愿意搏上一回。

    张御正在催运之际,他心神之中忽然多出了一丝感应,这是摆在仙山那边的气意被触动了,有外来之人进入了仙山之中。

    而根据方才天轨做出的反应看,应该就是元夏来人了。

    好在所有一切布置都已是做好了,故是转而继续专注眼前。

    现在他用的手法与仙朝所用基本类同,是他从心印之中得来的手段,那很是繁琐的礼法性质的步骤都是直接取消了,只剩下最关键的部分。

    未过多久,两名修士已是被那“不坏之金”浸透内外,此物也是一点一滴的化炼着他们的身躯。

    张御倒是发现,光只是聪奇喻留下的不坏之金,便已足够为这两人塑造金身了,这主要是两人根基太差,但这没什么关系,不坏之金就是用在这等人身上才是合适,要是有望道途之人,那也没必要来走这条路。

    两天之后,两名修士俱是从定中觉醒过来,在他们醒来的那一刻,覆盖全身的金色光泽缓缓消退下去。

    他们感受了下自身,面上都是不禁露出了喜色,果然感觉自己与此前大不相同了……

    张御这时在座上一弹指,一道清光落下,两人身躯一震,俱是一齐爆散开来,化作了一滩流淌在地上的金色液体。

    但是下一刻,这些金色液体往中间汇聚而来,不一会儿两人就又重新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惊喜更甚,因为他们能清晰感觉到,方才那股力量是自己以往无论怎么样也扛不住的,但是现在非但不能拿他们如何,反而在经历了一次金身破碎之后,还隐隐多出了一丝抵抗之力。

    这样若是他们多经历几次斗战,只要金身还在,那岂不是越战越强?那还有什么敌人能够害怕了。

    两人这时忽然有些后悔了,要是不签立那份契书就好了,那就不必受天夏的制束了。

    张御这时言道:“两位不要以为得了这金身,便就无有敌手了,世上所存在的物事,总有能克制的办法。

    若是遇到功行远远高过两位之人,那么两位要防备被对方所封禁,譬若遇到元夏修士,将你们拿了去,那么我天夏在与元夏未曾分出胜负前,暂时也是就不回来的。”

    这两名修士听了这话,方才膨胀起来的心思才稍稍收敛了一些,又是露出了恭敬之色,道:“上真若有什么需我等去做,尽管关照便可。”

    张御淡声道:“等需要的时候,自会唤及两位,两位可以退去先熟悉下运用之法,你们与以往终究是有些不同了。”

    这两人恭敬道了声是,恭礼退了下去。

    而两个人出去之后,却是引起了不少修士的艳羡。

    虽然修士个个期望能成大道,但大多数人都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成道,反而塑就金身看去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因为许多人都以为下来天夏必然会和仙朝产生冲突,而谁也不能保证在接下来斗战中存身下来,有了不坏金身的话,他们也有自保的能力了,只是这样一来,就是必须遵守天夏修士定下的律条了。

    这些规矩在他们看来实在太苛刻了,修道人修道求的就是一个自在超脱,求的就是能够为所欲为,要是被束缚住了,那还修什么道呢?

    这让许多人颇是犹疑不定,但还是有一些人看得清楚哪个更为重要,愿意接受誓书和规序的束缚,以此换取金身。

    张御对于这些人都没有拒绝,他不坏之金手中还有一些,足够用了,就算用尽了,也能再去仙山去取,那里还剩下有不少。

    而此时此刻,谷道人从仙山之中退了出来,这一次他顺利见到了仙朝大辅,还见了圣德仙帝一面,让他满意且振奋的是,双方拟下了共同对付天夏的口头约定。

    只是进入仙山之后,仙朝的情形让他大为惊奇,暗道:“我元夏覆灭万世,怎么也不可能有这么一处势力漏过,此势定然别有来处……”

    他很清楚,能有这样的势力出现,那么一定涉及到上境大能了,唯有更上层的力量才可能塑造出眼前这般的景物。

    上境大能未必只有元夏有,天夏也有,而且就可能落在天夏之世中,或许也未必是修士,也有可能是异类。这个可能是最大的。

    这次虽然缔结约定,可他知道两个势力的联手没这么容易,要谈的地方着实太大,自己的身份看来也不够,约定十分不牢固,需的派遣功行更高之人来此与仙帝商议。

    他道:“看来需回元夏一趟,将此事禀告给两殿知晓,这两殿尽快定夺此事。”

    天地关门封闭的时候,两界无法传递气意,他也无法把忆识带回去,但是现在却是可以了。就是时间上有些来不及,就怕消息带回之后,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支援仙朝了。

    他回到了地陆之上后,寻了凉术、祈都二人,将这个事情一说,二者也是同样吃惊。

    凉术道:“既然像谷老所说那般,仙朝有那般势力,那么窃以为元夏是没那么容易拿下,若是仙朝坚持不了,那么说明他们也不过如此,我们也没有支援的必要。

    况且我们现在碍于誓言,也不可能对天夏直接出手,能帮上的忙也不多。至少也要等到约议结束才是。”

    谷道人认为他说得极是,他认真想了下,道:“那我先离开此处一次,你们二位就守在此间,等候我带人到来。”

    两日之后,张御感得天轨监察之中似有一缕意动,知当是那名进入过仙山的修道人离去了。

    其人所见得大辅,不过是以心印及不坏之金重拟出来的,并且赋予了其原先的思维,整个过程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现在就是等着此人吸引更多的元夏修士到来了。

    当然,指望这个就能重创元夏是不可能的,元夏哪怕被多杀几人,也不会将两方的实力差距抹平,但能削弱一点是一点,有战果总比没有战果来的好。

    再一个,这同样也是对元夏的威慑。让其下次再不敢随意派遣人手到下层来,比起与元夏在下层博弈,他其实更希望看到诸多下层世域能顺利抬升上去。

    ……

    ……

第三百八十二章 实虚唯意用

    自在界中,张御这缕气意一直分身这此坐镇,不知不觉间,三十载过去。

    这些年里,虽然仙朝迟迟未曾对地陆展开攻势,但是经常有自称仙朝之人到来,不过常常只是来到了地陆之上,就被元夏之人击退。

    这些人也俱是他安排的,但伪造仙朝只是次要的,保持仙朝的存在感也不是最主要的目的,重要的就是将“不坏之金”从仙山处带了过来。

    这几十年来,连荒洲的许多修士都是接受“不坏之金”的改炼了。

    他们愿意接受,这一方面是没有外部势力的冲击,蒲鹿等人的统御愈发稳固,还有么,就是越来越多的人都是认识到了不坏之金的好处。

    既可不受寿数所困,又不惧他人神通手段,除了道途无望,还要受一些拘束之外,几乎就没什么缺点了。

    当一件东西他人有你却没有的时候,则必然会产生某种心理落差,而当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接受了此物后,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变得愈发理所当然了。

    至于这会不会使得那些有望成就道途,或有极富潜力的人就此辈耽搁了,

    张御却认为还不至于如此,目前只有成就元神之人才能接受“不坏之金”,能有这般修为之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要真有意道途,那就不会做出这等选择了,换言之,凡是做出选择,那么本身就是放弃道途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坏之金”在元神修士群体之中的广泛运用,还由此多了一个好处,那就是天夏对自在界的统御愈发稳固。

    再加上誓言的束缚,如今宇内宇外的局面呈现一种前所未有的祥和状态,再不复以往那等彼此厮杀算计,犹如野兽弱肉强食的情状了。

    可这也带来一个问题,人数少的时候,不坏之金自是看不出什么消耗的。

    但是人数一多,就能看出不坏之金正在一点点的减少,尽管这个速度很缓慢,可是张御是能够清晰感觉出来的。

    按照自在界如此的情形,可能不到千年就消耗空了,这还是在人数不怎么增加得情形下,所以他也在想办法以心印之力将那些遁没的不坏之金重新转运出来,以延缓这驱使,这也说明,不坏之金存在自有其之上限。

    而在此过程中,他也不是没有好处,逐渐熟悉了心印的一定运使方式。

    在六印齐全后,道印最重要的好处就在于对道法的解化,但现在这具不是正身,自在界也不是天夏,他不急着做此事,趁这个机会沉淀一下,将根本先筑牢,等到回去之后推动此事就可更快一些了。

    现在他把主要的精力,都是放在心印之上。

    心印与其他道印不同,运用之法既是玄妙,变化又多。不仅仅是能体现在斗战上,还有其他的用途。特别是对一个大势力的帮助无疑能更大,就如“不坏之金”就因心印而来,但也仅仅只是其中一种衍生罢了。

    比如心印可以映照心景。这种映照并不是虚幻,而是可以真切的显现出来,只要他了解其中的道理,那么让其真实存在下去。

    元神真人同样可以化假为真,一般的物事没有丝毫问题可言,可若是涉及同一层次的力量,那里的消耗就极大了。

    而且永存下去的代价极高,但是心印消耗就是极少了,比如他只要了解法器飞舟如何祭炼,那么利用心印就能快速的大数量的映照出来,消耗的只是他自身的心光,而且不用自己去维持。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妙用在其中,他心中已是有了一个想法,准备回去之后便就是着手推动。

    而在自在界内似乎一片沉寂祥和的时候,天地之中光芒闪烁,谷道人在离去三十载后,再一次归来,随着他到来,身后还有数名修道人一同步入界中。

    这一次他已经说服了两殿,往这里投落来更多人手,并设法和仙朝结盟。

    两殿司议自恃身份,自是不会主动来做这等事的,都是派遣两殿之下人手来做这些事。

    两殿虽然对仙朝有些兴趣,却也不可能因为谷道人所言,就完全相信此事了,故是派遣了一名唤化邵柳持的求全道法之人过来主持大局。

    这人此前就得了谷道人的提醒,一入世间,根本道法一展,就将到来的所有人都是遮掩了去,一行人立在半空之中丝毫不动,但是天轨却根本没能发现他们的到来。

    他看了几眼,又向谷道人询问了几句,便带着众人横空而渡,不过两天时间,就与祈都、凉术二人汇合。

    随后他们寻了一处安妥地界,从两人处询问了一下这些年来的诸多变化。

    他听完之后,沉吟道:“情况有些不对。”

    谷道人一惊,道:“邵上真可是发现什么了么?”

    邵道人沉声道:“天夏之人到了这里三十年了,也控制地陆三十年了,居然没有一次对仙朝展开清剿之事,好像他们不怎么着急,这不符合元夏来一直以来的作派。”

    祈都道:“我也觉得有些问题,那仙朝有些名大于实,这么多年居然干看着天夏在那里攻城略地,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和几十年前气势汹汹的样子完全不符。”

    谷道人听到这个,却是觉得不能不说几句,联合仙朝可是被他视作自己的功绩,更是期望以此重回两殿,怎么也要将此事推动下去。

    故是他道:“我却以为这很正常,天夏以往作为,最主要的立规矩。名洲、荒洲等地,都有大批的修道人不服管教,要理顺清楚可没那么容易,就算此界之宗派,过往也没能做成此事,区区三十载,根本做不到。更别说还有仙朝的人搅扰。

    仙朝迟迟不至,谷某以为也很寻常,过去他们要对付的只是地陆上的宗派,那自是容得很,现在要对付天夏,则有不同,天夏又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照我看,他们恐怕是在筹备攻势,也可能是在等待我等,毕竟我与立了口头之约,等待三十载时日实在不算多久。”

    他这番话也算有理,把各方的事情都是考虑进去了。凉术也附和道:“在下赞同谷真人的意见,天夏不动,这或许是他们到来的人手还不够多呢?此界到此还没有打通上层,应该是仙朝阻挠和下面反抗之故。

    天夏应该还在平理内外,天夏做事有时候看着冒险,但其实并不激进。”

    邵道人低头想了想,道:“这也是一个可能。”他抬头道:“仙朝那边我要走一趟。”

    谷道人道:“邵上真要亲自前往?”

    邵道人看他一眼,道:“你们只是定了口头约定,到底如何,有些事情我要亲自看过才能确定。此中有些事还要劳烦谷真人。”

    谷道人知道这是不信任他,但是没办法,现在他不是司议了,邵道人乃是求全道法之人,自是可以不给他脸面。

    而且据说这位本来是某个世道之人,因为欠了族人一个人情,才是进入两殿的。若不是因为族中已然是有人是下殿司议了,其人定然也是坐拥司议之位了。对于这样的人,他心中也满是嫉妒和艳羡。

    可表面还是非常客气的,道:“谷某自当全力配合上真行事。”

    在这里议妥后,邵道人与谷道人带上此回同行的人手,依旧让凉术、祈都二人留在此间,便就一同去遁往虚空。

    邵道人进入虚空后看了下,天夏似乎并没有天外留下任何阻拦阵禁,这个情况又是让他皱眉。

    不过他没有多问,由着谷道人在前引领,一路经行,很是顺利来到了仙山所在,到了近前,谷道人取出信物,就有仙人来迎,将一行人接了进去。

    比之谷道人,邵道人的无疑道行更高,所能看出的东西也比远前者来的多,仙山之中所见到的景象先倒是真的让他有些意想不到。

    他原来还以为谷道人立功心切,说话有些夸张,但现在看起来并不是如此,虽然有些地方有些失实,可不过是眼力不够或是小节上的东西,整体表述基本是正确的。这圣德仙朝的确具备上境之威能。

    可同时又有疑惑,如此了得的势力,为什么会被天夏侵入界中,又怎么会被天夏逼得难以收服地陆呢?

    他觉得里面一定有原因,但已是不怀疑仙朝的实力了。

    圣德仙朝并没有立刻召见他们这些使者,而是把他们暂时安排在了一处阁馆内,并派遣了一名品秩极高的仙官过来宣讲礼仪,言称此回仙帝准备召见他们。

    邵道人也是做了番准备,他们在这里等了足有十日,到了定妥的时日,在礼官指引,和内侍唱喏之下前往觐见圣德仙帝。

    经过了一番繁琐礼仪之后,被请入了大殿之内,然而他们想象中的仙帝和仙朝百官却是并不存在,唯有一个年轻道人背对着他们站在殿中。

    邵道人心中顿生警惕,想要退出去,但却发现四方俱被阵禁所封锁。

    张御这时缓缓转过身来,淡声道:“诸位终是来了,我等诸位已是许久了。”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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