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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误道者     玄浑道章txt下载     玄浑道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九十章 渡生弃往界

    焦尧未敢在原地久留,打过招呼之后,就立刻带着易午等人离去。

    易午本来还以为,他们这么多人一起走,难免会引发一些动静,会有一番波折,不过往外走的时候,居然没有遇到任何阻截。

    焦尧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道:“道友不必担心,现在我天夏在上方斗战占据,莫说不知道你们这些人跟随我来,就算知晓了,也无暇来顾忌。”

    易午不禁点头,又忍不住看了焦尧一眼。

    他也是知道天夏是有真龙族类的,也隐隐约约知道这一位的存在,没想到现在居然是这位亲自来救,心中不禁多了一分亲近,他道:“不想这回竟是劳烦道友至此。”

    焦尧道:“我也是奉命而来,不敢居功,易道友有什么话,有什么要求,稍候可以和我等玄廷廷执去说。”

    易午立知这是一位谨慎之人,也就不再多问。

    焦尧这时看了看左右,见已是快要出了“真一元瞳”气光范围,便是一招手,霎时有一道流光落了下来,罩落在所有人身上。

    这道光华再是一闪,直接便带着这些真龙族类来到了天夏阵中一驾巨舟的泊台之上。

    到了这里,焦尧终于放心了,因为随时可以撤退到两界通道之内。

    易午忍住看了看他,方才你不是说没事么?为什么你看起来像是劫后余生的样子?

    焦尧此刻才是将手中的离空闪送了出去,这一次他能直接挪至此中,那是依靠了这方宝器之能。

    不过这宝器主要是为了克压镇道之宝的,不是为了带人的,不到求全之法,恐是经不得力量,更别说易氏一族中还有不少低辈弟子,那更是承受不住,而有他这一位求全之人驾驭庇佑,那就没有问题了。

    有一名道人此刻迎了上来,对他一礼,道:“焦上真回来了,此行可还妥当么?”

    焦尧回了一礼,道:“此行还算顺利。”

    “上尊?”

    易午不觉有些吃惊,再次看了焦尧一眼,这乃是一位求全道法的修士么?怎么方才自己丝毫看不出来?

    他常年跟随在易钧子身边,也是有幸见识过不少求全之人,多少也有一些分辨之力,可却在这位身上居然找不到半分痕迹。

    他想了想,可能还是自己的法力太低之故。只是他不禁想到,说来这位也是一位真龙,要是靠着这一位,或许族人能得照应?

    只是这却需从长计议。

    焦尧与说那道人说了几句话后,那道人对着易午一礼,道:“这位想必是易真人了,武廷执正在等候真人,劳烦真人移步。”

    易午定了定神,道:“在下这便前往。”

    这些年由于北未世道和天夏往来打交道的次数不少,所以他对天夏的体例也是有一定了解的。知晓廷执就相当于两殿的司议,只是并没有诸世道在背后牵制,掣肘没有那么大,所执拿的权柄也大的多。

    他与焦尧别过,又拜托其暂时照顾那些族人,便就跟随那名道人而去,不久就在主舟之上见到了武廷执,他执礼道:“易氏易午见过武廷执,多谢贵方解救我等族人,我易氏一族从此愿意归附天夏。”

    武廷执与他见过礼后,道:“易道友能于关键时刻敢于从元夏跳脱出来,也是有颇有决断之人。”

    易午道:“惭愧,也是走投无路罢了。”

    武廷执道:“既然到了我天夏这处,你之族人可以安心在此繁衍生息,不会遭遇苛待,但需谨守我天夏规序。”

    易午连连点头,要说元夏的规矩也很严,这他是很能适应的,他这时低头俯身,对着武廷执一拜,道:“只是有一事,易某想恳请武廷执应允。”

    武廷执道:“你可言说。”

    易午道:“我们易氏族人,都与那位老祖有着血脉牵连,这次我们俱是去往天夏,还望贵方能够容情,允许我等带着老祖牌位前往天夏,在天夏也能得以供奉。”

    说这话时他是有些忐忑的,他乃是元夏土着,陡然到了天夏,算得是真正的无根无底,而供奉老祖,却可在名义上得了庇佑。

    只是他也不清楚天夏会不会同意,因为老祖与天夏大能彼此也算是敌对。

    要是天夏方面不同意或者推脱,他也只能忍耐下来,毕竟他不会拿自己族人的性命开玩笑,等日后自己功行成就了可以试着再提此事,现在他功行不够,分量也难免有些不足。

    武廷执考虑片刻,供奉真龙祖师没什么问题,因为这只是供奉罢了。

    说实在的,天夏五位执摄与元夏一些大能其实都是同一人,多供奉一位也没什么。

    只是想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过他并没有就此深入考虑,这事情可让几位执摄去考量。他道:“供奉之事我可作主答应,但如何供奉,你需去到天夏之后,听我天夏之安排。”

    易午听得他答应,大喜过望,一礼拜到底,道:“能得供奉,已然足我辈之所愿,哪敢奢求太多,多谢武廷执成全了!”

    武廷执看着他道:“易真人也不用觉得在天夏乃是无根浮萍,你们早前到天夏的那些道友,在开智之后,都已然安顿下来,你们在天夏也是有族人,你们此番到天夏,想来也是他们乐意见到的。”

    易午连声称是。他知武廷执此刻身负重任,便没再怎么开口,深施一礼后,就此告退了下去。

    武廷执见他面的只是一具分身,而他正身仍在主舱之内主持战局。而真一元瞳破杀了北未世道之后,此刻已然转到了下一个世道。

    不过接下来感觉再用镇道之宝攻击,恐怕已经没有什么机会了。

    他的感觉是对的。这一念过去不久,他感觉到自己的束缚又松脱了些微。天序的松脱,很可能就又有宝器被挪到了场中。

    不过不管元夏那边是如何做的,他的攻势不会因此停下,他要尽力让对面感觉到被动,而不是自身陷入被动。

    于是继续催动真一元瞳,稍事片刻,又有一道气光朝着前方一团射去。

    元夏方面在忍熬了许久之后,此刻终于又是拿到了两件宝器,但这已是维护天序的前提下最快动作了。

    在这短短时间之内,他们已是被天夏宝器破毁了三处世道了,他们不允许天夏再这么肆无忌惮的攻击下去了。

    此刻见得真一元瞳再度发威,上三世这边就有一道金光涨开,像是一面薄薄的金光圆盘,内有无数道符闪烁,居然就此将虚天半分,将己方一众尽拢金盘之后。

    此宝器名为“半觉仙”,可以将敌我气机就此分开,你要去到我之所在,那就要先闯过这镇道之宝这一关。

    此时场中光芒一闪,却是那离空闪落了下来,试图将那半觉仙带走,但此刻恰有一声钟声传来,微微一顿,随后一卷帛书飞出,却是天伯书主动来投,离空闪一闪之间,就将此宝给带走了。

    武廷执看了下,其实他看得出来,那个金盘根深蒂固,似乎长在了对面一般,离空闪真是下去,也未必真能将此带走了,现在情况,他倒也能够接受。

    只是正待离空闪想要故技重施,带着此宝去往两界通道对面时,却有一股虚风吹了过来,竟是使得天夏这边诸多镇道之宝都是晃晃荡荡,难以稳住,连两界通道都是不稳起来,离空闪几次欲渡,都是没有成功。

    这一次元夏方面所选择的宝器都是有着一定针对性的,为了防止再次被离空闪把宝器带走,他们拿这件名唤“玄通劫风”的宝器,此风一起,有摇晃宝气,破散诸物根基之能。若配合涵枢金钟,那效用更为明显,

    武廷执见是场中镇道之宝重入了对峙,不仅是回到先前的格局之中,且要再攻世道,也是不易,不过他们是进攻一方,只要保持压迫,那么就占据胜势。

    天夏此回的目标是坚持到元夏一年周转之期,从方面看,元夏一定是比他们更为急躁的。

    此时另一边,虚空之中清光徐徐收敛,显露出正清道人的身影,经过一番斗战,参与围攻他的三人已然被他击溃。

    他有宝衣在身,所以没有跟三人周旋往来,直接利用守御坚稳的优势,将三人逐一击破,唯有那擅长遁法之人处理起来稍稍多了些麻烦。

    而底下方景凛五人与西采空三人之战此刻也是近了尾声,就在他顾看去的时候,阵枢之上最后一人身影也被方景凛击散。

    他们在两个方向上无疑都是取得了胜势。

    只是因为对方败散的都是假身,所以稍候一定会再度到来,且这些人都是熟悉了他们的道法,并不一定再度到之人还是原先这三个,或许会有派遣能够克制他们道法之人过来。

    可不管是正清道人还是方景凛,对于此事都不在乎。正清道人只是为了破毁世道,只要达成这个目的便好。

    方景凛则希望借此提升道法,只要能击败敌手,并且持续下去,他就能借此得以长进,换了人至,他反而更乐意见到。

    因是此处世道已无抵抗之力,故是六人各展道法,将此处来回冲荡了一遍,这才从此间离去。本拟继续攻伐下一处,不过这时六人都是收到了武廷执的传讯,故而没有再是继续,而是往天夏阵中折返。

    ……

    ……

第四百九十一章 对阵叙虚实

    正清道人和方景凛五人回到了主舟之上,前来向武廷执禀明具体情形。武廷执问过之后,便让他们先行退下,等到见得有战机再是出动。

    自那“半觉仙”分蔽半天之后,元夏这里就多了一层屏障,天夏再也不能向之前一样轻而易举冲破守御了,除非在镇道之宝上的斗战取得胜势,进而突破封锁。

    只是现在的情况,他们能带过来的镇道之宝也就只有眼前这些数目,再多两界通道就无法承受了,这与元夏当日的情形一般。

    纵然可以短时间调度一件过来,可取不到战果依旧无用,反是给自己增加负担。而此前这方法已然用过一次,元夏肯定是有所防备了。

    倒是元夏方面若是不惜代价,再是匀出一件宝器,那就反过来将他们压迫了。所以双方此刻都是守持有余,无力进去,自然陷入了僵持状态。

    天夏这里诸廷执此刻商议了一下,决定暂缓攻势。他们并不急躁,虽然一时不得突破屏障,可是元夏也攻不过来,他们维持在敌方界域上,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敌人驱逐不了他们,那么就是占据优势的。

    况且元夏无疑比他们更是畏惧拖延,等到一年周转之期一到,此辈天序不稳,他们可以再趁势展开进攻,那时候元夏的破绽必然比现在更多。

    元夏方面也是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们此刻更需要的内部的调整,还有对天序的重新稳固,一时自也无力反攻,能维持住此刻不上不下的攻守之势,已然是比方才一味被天夏压着打已是好上许多了。

    两殿诸司议趁着此刻空余,纷纷讨论起解决之法,有人开口道:“战事到此,天夏那边势必无法再拿出更多宝器了,若是我等再抽调一件法器……”

    “不可,万万不可!”马上有人出来否定,并严肃道:“而今天序已然不稳,怎可以再从天序之上掘取根基?

    且那天夏纵使无力与我对抗,可若是全盘守御,也能撑得一时的,便是他们退了,也能设法再回来。此法不可取,不可取。”

    先前那人很是不悦道:“狄司议,照这么说,岂不是无法击败天夏了?”

    向司议看着底下人的争执,并不发表任何意见,心下道:“眼下若无击败之法,那么只能与之议谈了。”

    他一向是认为,只要不能胜过对面,僵持即是吃亏,那还不如设法让天夏退走,等他们恢复好了再打。不然诚如先前那狄司议之言,天夏就算此回被击退了,也还可一次次的回来袭扰他们。”

    全司议道:“此事先不用做决定。镇道之宝若是对峙,那么就要依靠得力人手来分出胜负。既然天夏那处可以派遣出张道人那般人过来,我元夏为何不能派遣功行高深之人破其守御?莫非我元夏这等人照不出来么?”

    他看着诸人,道:“眼下天序虽有瑕疵,但多少还有利于我,便是这般,还不敢主动出手,谈何驱逐天夏来敌?”

    “全司议说得是。”

    一个声音从旁处传来,诸人转头看去,却见是一名风姿清爽的俊秀道人走了来,俱是执礼道:“卞司议。”

    便是过司议、全司议二人也是在青玉莲花座上对此人执礼。这位身份与他们一般,皆乃是两殿大司议。

    卞司议走了坐上,与过、全二人见礼,随后道:“我与天夏可算是各有所长,方才天夏方面有那张道人在,许多同道对上此人并无必胜把握,故诸位迟疑观望可以理解。”

    他目光一扫下方,目光锐利,许多人不自觉低头,他又道:“不过那张道人现在不在场上,诸位又何须忌惮呢?”

    方才的战斗已然说明了,张御不在,那么他们这里就没有伤亡,即便败了,也能转了回来,再次上去,这对他们几乎不存在损失,反而能一个个将天夏之人的道法探听清楚。

    卞司议见诸人不开口,又言:“诸位其实不曾见到,天夏其实有一个致命缺陷,那就是求全之人不够多,至今出手之人,也就是那么寥寥几人。”

    他这时一挥袖,一道光影从空降下,上面浮现出了正清道人和方景凛二人身影来。

    “这是方才与我对阵的两名天夏修道人。”

    他这时一指方景凛,“以我观之,此人之道法,乃是堆砌上行之法,每与人搏战,并能战而胜之,便能获得益处,并疑似有主御他人之术。每每可利用岳清泽等叛逆为自身之前驱,故要灭此人,需将其那些逆贼分隔开来,再以正攻、变化之法压制其人,务必要一击致敌!”

    他又看向正清道人,神色稍稍严肃了一些,评价道:“而此人之道法,至纯至澈,恢弘浩大,诸般变化已在道法之中,已炼至精纯之境,除非道法之上能胜过此人,不然不能制,不止如此,此人身上疑似还有宝器一流的护持,寻常手段的确奈何不了此人。

    可此人也并非不能制约,可使一名擅长神气攻袭之同道,落去神虚之中攻杀此人,如此可以避过宝衣护持。或派遣出一名功行同样精纯之上真,辅以宝器护持,或能与之相争。”

    几句话之间,他就差不多将两人的情况分析的七七八八了,底下众司议也都是点头。心下觉得也的确是如此,无论这两人战力如何,左右不过是两人而已,元夏如此之大,上境真人也是不少,总能是找77出一二在道法之上克压此二人的。

    实际上由大司议、或者上三世那些高层亲自出面最为妥当,这些人身边多多少少还有祖师恩泽,拥有各种手段。

    但是这些人乃是真正上层,不但最后关头,自是不愿出面。且方才天夏镇道之宝占据胜势,张御也是在下方纵横驰骋,谁也不肯把性命枉送了。

    有人叹道:“可惜天伯书方才为了遮护‘半觉仙’,如今被天夏那边制住了,不然必能制定出更为完满的策略。”

    顾司议这时出声道:“这也容易,穆司议不是擅长推算么?不妨请他推算一下,看谁人合适上阵。”

    过司议想了想,道:“这确实是个办法。”他关照了兰司议一声,道:“你去到穆司议那里问个结果。”

    兰司议应下,转身就去了,过了一会儿,他便回转过来。

    过司议道:“可有结果么?”

    兰司议回道:“穆司议说,他之本事是在天序之上的,如今天象纠缠,他也无手段推算,故是推荐仇司议做此事。兰某去了仇司议那里,仇司议说若要对付天夏二人,一是落在斗岁世道瑞润山上,二是落在我两殿一位大司议身上,只是具体何人,他说自己也推算不出。”

    过司议寻思了一下,道:“瑞润山?”他听说过此名,知悉隐居在此的人都是擅长心伐神攻之术。便道:“兰司议,你代我等去往上三世一行,见一见雍上真,让他设法促成此事。”

    兰司议道:“兰某这便前往。”

    “至于另一位……”

    过司议对卞司议、全司议二人,道:“我等可待上三世那边有了结果再言。”卞司议、全司议皆是认可。

    此时此刻,尘水之中,张御依旧在于水力做着对抗,每时每刻都在化消那水力之侵袭,越到后来,他所需要付出的心光就越多,且那水力似无有止限一般。

    他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此水所蕴之力,到底是上层之物,便是道行精深的求全修道人,却也不见得能捱过去,能过去之人,怕不是距离上层都是临门一脚了。

    也难怪元夏方面用此来作为攻伐之物,而不是拿去修持,一则是此物运用苛刻,二则元夏没有上进之路,使此无用。

    在炼化之余,他也是利用训天道章关注外间之事,或是受了此宝影响之故,虽然无法与外交言,可外面发生桩桩件件的事机他都是清楚的。

    天夏方面并没有因为他离开之后,就失去了进攻锐势,还接连破毁了数处世道,取得了颇多战果。而现在两方面明显陷入了对峙之中,这样他也是愈发不急了,专心炼合此水。

    而此个时候,易氏一族在天夏放行之下,通过了两界通道,已然来到了天夏域内,并得了天夏这边的接应,来至虚空世域之内,并被暂时安排了一处驻地。

    易午到此之后,先是将族人好生安顿,并叮嘱诸人谨守天序规矩,不得有违,随后与诸族老合力,将那从北未世道中搬来的祖师堂重新摆在了此地。

    这位真龙之祖通常只有族首才可入堂祭拜,易午让诸人自外伏拜,自己独自一人入至供堂之内,对着上方深深一拜,道:“易午为避劫数,已率族众到天夏安顿,并已向天夏求得允准,可在此间供奉老祖。”

    说着,他一礼拜下。

    只是这个时候,他只觉神气一阵震荡,再抬头时,发觉自身陡然落在了一处空域之中,上面有无边龙影投落下来,更有一个宏大声音传下,语声之中透着一股疏离澹漠,道:“你这等选择,却是令我难做。”

    ……

    ……

第四百九十二章 法传道非传

    易午一怔,他没想到老祖这般说,他吸了一口气,再次对着上方恭谨一拜,他解释道:“老祖,子孙这般做也是为了族类存续,子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说着,他认真言道:“老祖若要责罚,罚我一人便可,此等决定也是我一人做出。与诸位族人无关。”

    说着,重重拜下,就在那里等着老祖的发落。

    这位老祖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其余大能与那些世道之中的弟子也只是道传上的渊源,可他们与真龙老祖之间除了道传之户外,还多了一份血缘上的牵扯,对方除了祖师,同时是他们的血裔之长,彼此联系可谓更深。

    而为了其余族人的安妥,他甘愿挺受惩处。

    只是等了一会儿,上面迟迟没有回应。

    正当他有所不解的时候,忽然察觉到有一缕金光从空射了下来,他抬起头,却见那金光落在他的身前,并化作了一卷金色帛书。

    他迟疑了下,伸手出去,拿过打开一看,却发现上面出现的是一行行真龙族类通用的虺文,心下不禁一怔,道:“这是修行法诀?”

    正如此想时,那冷漠声音又道:“可将此传于族人修持,且下去吧。”

    易午顿时明白了老祖意思,在天夏和元夏的修行路数是有所不同的,毕竟两边的道机也有所差别,在元夏是一套功法,且还需要适应元夏天序,但到了天夏,那就应该是另外一个修行路数了,想来是老祖则是给他们改换了。

    他连忙一礼,道:“多谢老祖赐法。”

    真龙老祖没有再说话,这时他感觉一个恍惚,再抬头时,发现又恢复了供奉堂中。他长出了一口气,再是一摆,便从这里退了出来。

    待至外间,他并没有对那些族老说什么,便言已然拜过老祖,让他们自行退去。他一人回到了临行驻地之内。

    看了外面云光山色,心中稍稍放松。

    脚下这处地星虽然分拨给了他们,但是地陆之上也仅有以前留下来的几座殿宇,如今只算堪是堪搭起架子,可总是有了一片落脚之处,不必再担心外面有人时时压迫他们。

    他在蒲团上坐定下来,将那帛书展开,继续读了下去,开始还好,可是越看,眉头越是紧皱。

    这篇功诀,主旨却是让他们主动互相吞夺,以磨砺出更强的真龙。在元夏的时候,功法其实就有这等倾向,而在这里,这篇功法却是比原来更为激进。

    他一想就知道这里的缘由,这恐怕是因为在元夏那等环境之下,不用他人逼迫,自然自然就是在琢磨所有人的族人,而到了天夏,因为环境相对平和,所以老祖要用功法来促迫他们。

    可是见到这些,他内心深处却有一种深深的抵触感。

    方才面对真龙老祖时,尽管他表面惶恐,可心中其实并不怎么惧怕,因为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决定既然是他做下的,他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可是现在,他却是从胸中涌出了一分怨气。

    老祖虽然是血裔之源,可对他们向来是不怎么亲近的,甚至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所幸外人不清楚他们的事,认为真龙老祖多少有一点遮蔽,这才让他们得以在夹缝之中求存。

    要知道他们可不是面对一个世道,而是大多数世道的排挤,他们如何能抵挡?但凡真龙老祖对他们照拂一点,稍稍公允一些,他们又怎么会落到今日这番田地?

    就如这一次,若不是他作出了来至天夏决断,实在不敢想象留在元夏会是什么下场。

    而且易钧子之死,过去他曾怀疑也是因为受到了老祖的排布,而看了这篇功法之后,他对此更是确信了。

    想到这里,他眼中流露出来一丝厌恶。

    “你遮护不了我们,我们才是躲到了天夏的,要是你但凡透露出一点点愿意遮护出的意思,我们又何至于跑到这来呢?”

    “现在我们到此,你却又是出来了,又要让我们来行你的道了么?你既然不愿意管,那又为什么非要决定我们的路呢?”

    随着他来到天夏,元夏的天序对他束缚已经逐渐远去了,有些原先不敢想的事情,他现在已经敢去想了。

    结合这片功法,他的已经想明白了,过往整个族类所行之事,那都是老祖的道,而不是整个族群的道!

    可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有着自己想法的,每一个人的道法不该就这么一条路走到底,每一个人的性命也不该就这么抛却了。

    尽管天夏上下大多数人都是秉持一个道念,但却不是搞汰弱存强那一道,也不是每个人都去走老祖所给出的道。

    他看着手中的帛书,却是忍着将之撕扯开来的冲动,将之一把合上。

    我要你的功法有何用?

    要学,也是跟着焦尧,或者这里的真龙来修行!

    天夏与元夏是不同的,只要你真正被天夏所认可,那么上乘功法并非是什么隐秘。

    而且他觉得自己就算不照着这套功法修持,也不用怕老祖能做什么,因为按照天夏的规序,现在他们乃是天夏人了,天夏的上境大能自会庇佑他们的,老祖也不可能跨越两界来对付他们。

    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也怕给自己的决定给天夏带来危害,那就非他所愿,所以正式下决心之前,他决定先将此事禀告给天夏知晓,而不是就这么隐瞒下来。

    他自殿厅内走了出来,寻到了一名驻守在这里的一名天夏修士,客气道:“这位道友,易某想见首执一面,有重要事情禀告,不知可否帮忙通传?”

    那道人肃容道:“玄尊稍待,在下这就禀告上去。”

    易午点了点头,谢过一声,又回去抓紧时间处置族内的诸多事务。

    他本以为这件事就算有下文,玄廷首执,相当于两殿大司议了,权柄可能还在其上,这又岂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只是没想到,只是半天之后,那道人便就回来了,并道:“易玄尊,首执有唤。”

    易午心中不由一宽,他致谢道:“多谢道友!”跟随着这位道人,他乘飞舟离开此处,来至了虚空之中的一处殿厅之前,道人示意他入内。

    他整理了下袍服,进入此中,便见前方高台之上有一道光芒落定下来,自里浮现出一个道人身影。

    他连忙执有一礼,道:“易氏易午,见过玄廷首执。”

    陈首执点头回礼,道:“易玄尊,你说有要事寻我?”

    易午吸了口气,郑重道:“是,此事可能涉及上境大能,易某也不知该不该说……”

    陈首执沉声道:“你尽可以说,这里是天夏,不是元夏。”

    “是!”

    易午神情一肃,下来他也没有遮掩,将过往族类的事机说了下,道:“晚辈能看得出来,老祖这是到了天夏之后,仍是希望我等走元夏的旧路,可是易某不愿意走了。”

    在来之前,他是希望供奉祖师的,但是来之后,他却不怎么想了。对于老祖,现在就是纯粹出于对大能的敬畏了,而不是有血缘牵扯之人了。

    陈首执问道:“这只是易玄尊你自己的想法,还是你的族人都这么想?”

    易午迟疑了一下,道:“应该还是有部分族人愿意听从老祖之言的,但是易某认为,能来天夏的族人,大部分都是不愿走这等道路了。”

    陈首执道:“那功法可否与我一观?”

    易午马上道:“无甚不可。”

    他从袖中将那帛书取了出来,往上一递。

    这功法不说只有真龙才可修习,且以陈首执的功行,自也不会来觊觎这些。

    陈首执接了过来,却见上面是一片空白,显然是上面设了某些禁制,唯有真龙族类才可观看,但这并不是什么妨碍。

    他引了一缕清穹之气过来,落至上方,须臾,帛书上的文字便慢慢显露了出来。

    其实文字并非载承在帛书上,乃是血脉共鸣才得观看,但是有迹便有痕,在天夏之内形势,清穹之气就能循痕而见。

    他待看了下来,知晓易午所言都是事实。这等道法就是同族鼓励争杀,最后养出一条凌驾所有族类的凶戾真龙出来。

    他沉声道:“易道友族人不管是何想法,既入我天夏,那当以谨守我天夏规序为第一要务,天夏并不准同类相残,此道法违我规序,故我不予准许,此道法当是就此销去。”

    他这一语说出之后,忽然之间,虚空之中好似有一股莫大恐怖之威降下,易午心中涌起了一股止不住的惊惶,然而这感觉只是出现片刻,就好像被什么隔绝了。

    陈首执神情丝毫没有变化,看向高处,语声有力的重复了一遍,道:“此是天夏!”

    易午勉强镇定,尽管知悉这等事就是和老祖作对,心中也有了一定准备,可是方才事到临头,仍是止不住的慌张,不由感觉有些惭愧。

    陈首执看向他,道:“易道友可先回去,你辈修行之事,稍候天夏自会拿出一个方略来,给你们一个交代。”

    易午对着他深深一礼,这一拜不仅仅是拜谢陈首执,同时也是拜向天夏。

    ……

    ……

第四百九十三章 缺序天助人

    陈首执在让易午道人离开后,这具身影一晃便是散去,意识则是收回到了位于清穹云海深处的正身之上。

    他手中多了一卷帛书,正是易午交给他的。这东西乃是大能所赐,就算易午等人自己不去照着修持,也不意味着不能影响他们这些真龙,故是他带了回来,准备将此寻个所在镇压起来。

    他方才的言,看似是得罪了一位上层大能,但因为双方本来就是敌对方,所以他并没有什么顾忌。

    再说易午举族迁徙入天夏,已然成了天夏之人,那自当要遵守天夏的规矩。要是连这些都维护不住,那天夏也不称之为天夏了。

    但此事终究涉及大能,他做出了决定后,也仍是要向六位执摄知会一声的。

    他走出大殿,云海分开,露出一个庞大云漩,他一步进入此中,来到一方无有边际的玉璧之前,他对着玉璧稽首一礼,道:“陈禹求见诸位执摄。”

    玉璧之中波纹涌动,仙灵之光四溢,玄音阵阵,里间有六个无比庞大,似用笔勾勒而出的道人身影浮现了出来。

    当中一位执摄言道:“首执何事寻我等?”

    陈首执便将易午之事如实复述了下。

    当中那位执摄言道:“陈首执此事做得很对,天夏的规矩必须维护,哪怕只是微小之事,那条老龙的事情我们也所知晓,他若有什么动静,自有我们来处置,你们无需顾忌。”

    陈首执得到了准确回信,便打一个稽首。

    而虚空世域这里,易午回到了自己驻殿之内。

    在来天夏此前,他曾从真龙老祖得来了不少好处,看去只要照着修行,就能提升到求全之境,现在却是决定将之全数放下。

    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卷玉册,这是方才陈首执交给他的,乃是天夏真龙的修炼方法。

    到了高上境界之后,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道,每一个人的修行方法其实都是略有不同的,但在底层次却是差别不大。足以成为现在族人的修炼方法了,实际上先一步到来这里开智的族人修行的就是这等法门,

    他看了几眼,发现大有启发,只是这个时候,脑海之中对于那帛书上的记忆又是冒了出来。他神情有些不太好看。他之前已然特意将此记忆挪去了,可看来依旧没有任何用处。

    他平复了下心境,慢慢道:“这里是天夏,这却左右不了我。”说着,他盘膝坐定,持拿法诀,进入了定静之中。

    元夏,两殿墩台之外。

    重岸站在大殿外围,保持着生人勿进的态度。自大战一开始,他便一直站在这里,没法去与黄司议有任何接触,也不能获取到任何消息。

    对此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不是司议,他也就也就没有办法获取到两殿的诸般消息。

    可他也是发现一个漏洞,他们这些人毕竟也是诸司议带来的,只要不入内殿,上面也不会来多加管束。

    故他下来在外间试着走动了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处偏僻殿宇之前。

    他来这里不是没目的的。此前他曾见到有司议往这里来,而事先他也了解过,这里很可能是那些退位司议待的地方。来此走动一下,说不定就能获悉到什么。

    不知不觉间,他走入了其中一处不起眼的殿宇之内,这里光线黯澹,前方有一片帷幕,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这位道友何来?”

    重岸忙是止步,因知道这里都是退位司议,故是执礼道:“不想打扰了这位司议的修持。”

    那道人言道:“并未打搅,贫道一直在等道友到来,上来可这边坐。”

    重岸微微一惊,不过这个时候走,却反而显得自己心虚,故是大方走了上来,在一边坐下,并自嘲道:“本以为我这无面之人,到了哪里都不受待见。”

    那道人语含深意道:“道友看似无面,其实有心。”

    重岸看了看那隐藏在帷幕后的道人,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对方似乎看出了自己的身份,但似又没有揭破的意思,他试着道:“未知这位司议如何称呼?”

    那道人道:“贫道穆卦。”

    重岸道:“原来是穆司议。”

    穆道人道:“那只是过去的身份罢了,穆某早是从司议的位置上退下来了。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寻常道人罢了。”

    说着,他笑了笑,道:“穆某擅算天机,道友既然到了这里,那么可赠道友一算。”

    重岸试着问道:“什么都可问么?”

    穆道人笑了笑,道:“道友想问什么?”

    重岸想了想,道:“穆司议不知对这一次天夏攻来之事如何看?两家谁输谁赢?”

    穆道人道:“若是道友问得这一场,那么天夏赢不了,元夏输不得;若是要问元夏、天夏之间的输赢,那却是为难穆某了。穆某能算人事,却不能窥天机。”

    重岸道:“天机不能算么?我听闻擅算者都是能算天机的?”

    穆道人摇摇头,道:“于我修道人而言,能算天机者,必能制天机,所以天伯书能算,因为持此宝可制天机,”说着,他语含深意道:“道友所需的,或许不是什么天机,而是人事。”

    重岸微微一惊。

    穆道人继续不疾不徐道:“两殿及上三世如今抽调了不少镇道之宝,以至于漏洞多出了许多,元天道自然松脱,而人事之为,向来需仰仗天道,只需等了下去,那便自得明见。”

    这时他看了一眼外面,道:“有人来此了,道友可以离开了。”

    重岸点点头,站起身来,执有一礼,道:“多谢穆司议。”

    随后便走了出去,到了外间,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内殿,愈发感觉对方似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因为自己方才言语之中似有一个漏洞。

    元夏是不允许算天机,他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似就有暴露之嫌疑,但此人却似没有追究。

    不管这人打的什么主意,还是真的不曾察觉到什么,他也只能往好的一面想了。

    倒是方才那番话,他也是听进去了。

    元夏与天道对抗,那么与元夏为敌之天夏,则必得天道倾顾。

    得天相助,则无往而不利,所以自己来到了穆司议这里,又听到了这些话,这或许正是得天助之之故。

    可是下来又该怎么做,他还有些参不透,只能是等待机会了。说不定到时候天道还能再推动自己一把。

    而此刻两殿之中,诸司议见有一道光芒从虚空之外落下,有司议道:“看来是斗岁世道的道友到了。”

    等了不一会儿,便见一个表情僵木,面色玉白的道人走了过来,其身边还跟着一名弟子模样的年轻修士。

    顾司议迎了上去,稽首道:“可瑞润山来的道友么?我两殿诸司议等候已久了。”他仔细看了下这个人,发现这道人眼神空空,看着人就让人一阵不舒服,不觉皱了下眉。

    那人也不说话,只是对着他点了点头。

    旁边那个弟子出声道:“高上真向诸位司议问好。”他又解释道:“高上真修炼有一门秘术,自入道之后,就放弃除神感之外的诸般内外感应,我与高上真神气相牵,故才能知高上真的意思,诸位司议之言也需晚辈传递给高上真知晓。

    诸司议闻言都是惊讶,放弃诸感并不稀奇,有些道途乃是十分极端的。但是似这般之人通常走不远,而这位居然还能修至求全之境,那是非常不易了。

    且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那一定以此获取更多回报的,难怪此前仇司议推荐这一位出战。

    段司议道:“能得高道友相助,想必能克制对面天夏之人。”

    那弟子道:“高上真说了,没撞上那个人之前,他不知自己能不能赢,毕竟他之前没有和多少人斗过法。”

    全司议正待开口,看向一边,便见一个修士过来一礼,禀告道:“启禀诸位司议,天夏已然将人撤了回去。看去没有再把人派出来的打算了。”

    全司议沉吟片刻,道:“这般……天夏如果不动,我等也是不动,下来再找寻机会。”又对下面言道:“诸位司议,若无缘由,从此刻起,谁都不许离开此间。

    他这倒不是怀疑底下有人与天夏有勾连,而是因为元夏天序出现了漏洞,假设有人行事不密,那么极有可能让天夏那边提前得有某些感应。

    这个时候,底下那个弟子又开口道:“高真人想问诸位司议,不知道自己要对付何人?”

    段司议回道:“自是一名天夏上真,不过这人已是回去了,高上真此刻怕是撞不到了,不过不要紧,天夏既然不退,自还是有心谋我,下来当还有交手的机会。”

    那弟子摇摇头,笑道:“高上真说了,他不需要与敌照面,只要有对手的气机、化影便就行了。”

    “哦?”

    连几位大司议都是有些诧异了,虽然不是没有隔着化影施展的道法,但想要凭此拿下敌手,就连他们也没见过这等手段。

    段司议不觉回看座上。

    全司议想了想,道:“此事也是简单,既然高上真如此说,那便放了那几人画影出来,让高上真一试手段。”

    ……

    ……

第四百九十四章 入虚布气意

    过司议向着一侧的兰司议点了下头,后者走了出来,伸指一点,就将方景凛、正清道人二人的形影在诸人面前显化了出来。

    他又对着在场诸人道:“诸位司议且看看,可还有什么欠缺之处?”

    诸司议略作思索,都是对着两人的化影打入了一道光芒。

    单纯一人的记忆映照,只是一人之所见,仅需让他人知晓此人,那是足够了,可若是涉及到道法的运转,那越是逼近真实的一面越好,而是多人记忆之映照,则可最大限度还原原主。

    想要完全还原自是不可能的,此与真实之人总是有所差别的,可无疑能是当减少一些运转法门时遇到的麻烦。

    这时有司议提议道:“是否要将那张道人的形影一并照显出来?”

    有人则摇了摇头,道:“这人被困于尘水之中,这等上境之玄水,又哪里是施展寻常道法能牵连到的?”

    这时高上真身边那弟子似是感觉到了什么,露出倾注之色,随后他抬起头,高声道:“高上真说了,不必顾忌宝器所限,无论何人,也无论用何物遮护,上真的道法都是可以寻去。”

    听此一言,诸司议不觉侧目。

    全司议听了,却是点了点头,这高道人背后靠着斗岁世道,敢这么说,应当是有些手段的,而且此事也无碍,左右只是看个形影罢了,若能成那是最好不过,不成也是斗岁世道丢面子,和他们没关系。

    他又看了一眼那高道人空洞的眼神,只是这位似也不在乎这些。

    他对向司议道:“向司议,你与那张道人数度照面,当是此人记忆深刻,可由化你此人之形影于前。”

    向司议领命,他神情郑重了一些,对着前方一点指,便有一个形影照了出来,但是这个形影出来之后,晃了晃,却又忽然消失了。

    诸人不觉一怔。

    过司议、全司议还有卞司议三人似是想到了,神情不觉微微生变。

    这等情形,分明是形影之人无比接近上层,逐渐与大道气意相对抗,就连他们这些同辈也很难化显出其之形影了。

    过司议缓缓道:“我等一起施为。”

    全司议、卞司议等人都是一起点头,越是这般人物,越是需要尽早铲除,天夏那里或可能还有破境之位的,这人道行修为这般高,若是再往上走,那天夏或许就要多出一位上境大能了。

    虽然这等可能性很小,可在天机变数越来越倾向天夏的前提之下,任何情况都是无法预料的。

    三人于是一起施法,前番斗战他们都是亲眼目睹,每一人都对张御印象深刻,故是在合力之下,将张御的化影终是一并凝照出来。

    只是张御的形影出现在场中的时候,诸人都是心头一凛。

    此刻这化影与真人相彷佛,只见张御站在那里,神情澹然,眸中似有神光蕴闪,手中持一柄剑器,似是随时可能一剑斩出,决断生死。这是实实在在的威胁,尤其是联想到此前的战绩,斩杀同辈几乎就是一剑一人个,在场之人只是看着,就觉心生寒意,气息微滞。

    向司议此刻也是不自觉眼皮跳了跳,此刻他似又回想起了此前斗战之中,张御杀入阵枢之中,将诸多求全之人逐一斩杀的景象。

    场中气氛在凝滞了片刻后,那个一直站在那里不动的高道人却是向前走了过来,其先是来到了方景凛、正清二人的形影身前,就这么站着,空洞的眼神望着两人,他此刻不是在看,而似是在感应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移动脚步,又是走到了张御这边,同样站定下来,不过这一次,他站立的时间更长。

    许久之后,他走回到了一处席座之上,双袖一展,在此坐了下来。

    段司议看了看那跟随在高道人身边的弟子,道:“如何?高上真可能对付这几人么?”

    那弟子看了看高道人,道:“上真正在调运法门,稍候就能见结果了。”

    高道人此刻已然入至定中,运转起了自身根本道法。

    他之道法名为“合神布意”,此法比较独特,并不是从世身下手,而是从修士寄托在神虚之地的那一缕神气下手。

    只要他感应到对方形影,或是过往留下过的痕迹,便能进入对方的神虚之地中。

    修道人摘取上乘功果之后,阴阳互济,虚实相生,世身灭去,则神气入世还复世身,神气若灭,则是世身聚气,再种神气,这是很难杀死的,神虚和世身任凭哪一端存在,另一面便会再生出来,除非有同时攻杀去两者的手段。

    他的道法擅长在神虚之地中消抹修道人神气,并有手段在消杀神气的时候一并除灭世身。

    这是他放弃了诸感为代价,所修持得来的道法。

    这里好处在于,就算对方的世身或分身假身有宝器、宝衣等物遮护,却也遮护不到神虚之地上,如此便等于绕开坚固之处攻袭那薄弱之所在。

    还有,他因为专注神气,所以祭炼有神气之中可用的阵器,而此阵器又牵连至一处镇道之宝上,如有必要,可从上借得一缕气机过来相助,以增胜算。

    也就是现在元夏天序不稳,更需要用此器镇定天序,否则此前若将此宝取拿下来,他有信心,任何没有防备的天夏修士,他都可逐一消杀。

    不过此法缺陷也是有的,就是怕人欺至近前,那他几乎没有什么抵抗能力的,故是平时躲在斗岁世道基本不出来。

    也是这样,他就算击杀了强敌,外人不知道是谁人出的手,以至于名声不显,好在现在是在两殿之内,稳妥方面当无问题。

    他首先针对的乃是方景凛,道法一转,便往其人神虚之地寻去。

    神虚之地时时变化之中,一般是很难找到的,求全道人之间斗战也需在灭杀世身之后设法推算,才能找到其所在。而他不需要,只要在元夏天序之下留下足够多痕迹之人,又有形影在前,那么就能寻到那处。

    而先找方景凛,是因为其人疑似因为自身道法之故,与岳清泽四人联系紧密,那岳清泽四人以往就被迫投靠元夏的外世修道人,这几人在元夏活动多年,留下痕迹非常之深刻,所以顺此找寻,就能将人找到。

    随着他道法展开,岳清泽等人神虚之地暴露在了他面前,若是有必要,就可顺手将这四人一并杀死,可他没这么做,杀这四人什么时候都可以,可因为道法牵连之故,这么做或会引发方景凛的警惕,故是抛开四人,一道神气直入方景凛神虚之中!

    方景凛回至阵中后,便一直在那里运转道法,消化前方斗战收获,此刻忽然察觉不对,睁目一看,便就见一个两目空洞的修道人就坐在自己的对面。

    他双目不由一眯,其人是谁?又是怎么进来的?

    他到底根底深厚,一念之间便意识到,面前此人非是真实,而是神虚之地受到此人威胁,感应之下,神气送渡先兆入到世身之前。

    他知道这个情况不对,只一瞬间就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反应,果断引来清穹之气护持,然而这个举动仍旧是迟了,因为他在感察到不对的时候,那道法实际上便已经转运开了。

    他的假身顿时一阵扭曲,再是节节碎裂,掉落于地,并在那里爆闪成一道冲天气光。不止如此,同一时刻,不管是他落在元夏,还是驻守在天夏的分身,也都是全部爆闪开来。

    两殿之上,坐在那里的高道人心中微微诧异,他本来想藉此直接杀死方景凛的,但是最后却没有能成功,因为在寻去其正身的时候,他受到了一股强大力量的阻碍。

    这等情况,无疑是因为对方正身之上有镇道之宝一流的宝器护持。

    这样的情形其实是非常少见的,因为其人正身如无意外应当是在天夏,在不与外敌接触的时候,居然还有宝器用来庇佑,或许是因为这方景凛乃是天夏极为重要的人物,所以不得不保护起来?

    然而真实状况,是因为方景凛正身仍在镇狱之中,镇狱本来是囚押不住这样的修道人的,但是玄廷动用了清穹之气,并封堵一切可以对其施加影响的外力,这自是使得高道人的道法无法奏功了。

    谁人事先能想到,镇狱本来是束缚,现在却反而成了遮护,故是由此保下了方景凛一命,若不是如此,方才其人已然被除杀了。

    高道人没有得手,虽然心中有所遗憾,可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因为他自身道法的缘故,对手神虚之地在被攻破一次后,就打下了他的印痕,只要今后对手正身露出破绽,那他可以回去再次施加手段。

    换言之,只要方景凛失去了宝器庇佑,那么立时可以被他杀死。

    这也是为什么被沉水困住的张御他亦有自信对付,因为只要那神虚之地被他侵占,哪怕现在影响不到,可等人出来后,却一样可以影响到。

    在将神气从方景凛那里转过后,他稍作调息,便又向着正清道人的神虚之地寻了过去。

    ……

    ……

第四百九十五章 神身抱合一

    天夏阵中,某驾巨舟舱室之内,正清道人正坐在那里持坐,忽然身前晶玉微闪,他目光落下,伸手上去,里面却是传意告知他,方景凛那里出了问题,假身崩散了。

    他神情沉静,方景凛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这等问题,极有可能是受到了袭击,而且是有目的的侵攻。

    玄廷现在通传他,应该也是认为,此事既然可出现在方景凛身上,那么也有可能出现在他的身上。

    高道人循着正清道人留下来的痕迹,也是很快寻到了后者的神虚之所在,他立时往里侵入进去。

    他一进入此间,便见一个年轻道人坐在青色光团之中,周身之气清湛无比,随后便见阴阳虚实二气互相交融,浑然一体,他几乎找不到任何破入进去的罅隙。

    他不禁惊讶了起来,这是将功行修炼到了气身合一,阴阳相抱,无分彼此的程度了?

    很少有修道人会如此修持,也很少有修道人会选择走上这一步,因为修行到此一步,击其神气与击其世身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也是如此,这等修士若是攻击他人,那么道法一展,若是对方不敌,那么可以一气将道法渗透到对方的神气和世身之中,并将两者一同消杀。

    可是相对的,当这等修士自己面对敌人时,也同样是如此,万一受挫于对手,也很可能在一击之下消亡。

    做出这等选择之人,要么是对自己极端自信,要么就是可能道法之上可能另有玄妙,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

    方才他闯入方景凛的神虚之地时,对方是迟一步才有所警觉的,可那个时候已然是迟了,被他抓住机会直接削夺神气,并消除假身。

    正清道人修为纯之又纯,高道人才是神气一触,他就已然有所察觉了,他的正身直接从原地消失,进入了神虚之地中,竟然是与神气混成一体,形成了一个清气玉团,望之浑然无暇,无有任何破绽可寻。

    这顿时令高道人无从下手了,他发现凭借自己道法难以一举克压此人,或者一直纠缠下去能决胜负,但不知要用多久,好在他还有其他手段。

    他意识一转,却是牵动了镇道之宝寄托在自己神气之内的那一缕气息了,试图破开这层守御,然而此气渡去,发现清光之中有一股力量应发出来,源源不断抵挡着外来压力,竟是同样没办法往里侵夺。

    正清道人身为廷执,执拿有一缕清穹之气的权柄,但是通常这等气机顷刻间是很难加持到神虚之地内,需要一定时间运转,因为凡是能渡入神虚之地的法宝,且能随心意指的,无不是需与修士自身身本元相合。

    就算是高道人,他所运用的宝器气机也是间接借用,还是因为此人专注的就是这一条道路。

    可是正清却气身合一,故是对他而言在外运使和在神虚之地内运使没有什么区别,只要世身能用,神气自也能用。

    这意味着就算没有本元之宝,任何法器他能拿入神虚之地,虽然不经过长久运炼,无法发挥到最大效用,可有守御与无守御那完全是两回事。

    就如眼下,他不但抽调了清穹之气,且连那件宝衣也是一并带了进来,守御可谓固若金汤,他现在还不清楚对方路数,所以没有贸然反击,但随着双方解除,认知自会逐渐加深,他也可以反过来去寻对方的神虚之所在。

    高道人在神虚之地内斗战经验丰富,他一见无从下手,就知道一下拿不下正清道人,他没有选择继续坚持,并不给任何后者探寻自己的机会,而是就这么退了去。反正于他而言,若是想入此间,可以随时再来,而对方却寻不到他。

    这一次虽然没有能击杀敌手,可他非但没有沮丧,反而有些惊喜,长久以来,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能在神虚之地和自己对抗之人。

    现在反而有一种遇到了高明对手的惊喜,他也是在寻思对策,这样的敌人如何针对,若是能击败此人,这也有助于他自身的道行的提升。

    正清道人在感觉到那人退去后,世身又是再次出现,不过在外界看来,他身躯只是消失了一瞬,便又浮现出来,好像仅仅只是闪烁了一下。

    他探手拿住身前的晶玉,向着武廷执传报了此事。

    方才方景凛出现问题,也十有八九与此人有关,并且那个人可以针对方景凛,针对他,那么也能针对其他人。

    他虽然不怕对方再度寻来,可其余人若是一不小心,那么极其容易遭受此人袭杀。

    虽然他对方景凛作派不喜,但对其道行功行却是认可的,连方景凛这般人都是无从反抗,更不用说其余人了,反应不及的话,那是半点反抗机会都没有。

    武廷执得知之后,要让他继续小心戒备,沉思了下。来犯之人应该是由神虚之地发起进攻的手段。

    但这等道法这般了得,肯定也是有其缺陷所在的,不然元夏早就可以拿出来用了。

    而且他注意到这一点,现在双方的局势趋于平缓,那么攻击他这个主持大局的首脑无疑比攻击他人价值更高。可元夏方面没有这么做,那许是受限于某种先决条件。

    从方景凛和正清两人来看,很可能是在元夏露过面,又或者是在元夏沉定了一段时间之人。也就是说,只要不曾在外显露过身影,或者留下的印痕不太深刻,那很可能就不会被此人盯上。

    但这只是他的猜测,应对敌手,不能寄托于此,最好还是建立有效的守御,只是目前求全道法之人中,还没有一个擅长在神气对敌的。转念到这里,他忽然想到,或许有一个人可以。

    元夏两殿大殿之中,诸司议察觉到了高道人身上的气意变动,顾司议便向着其人身边那弟子问道:“怎么样?”

    高道人身边的弟子顿了一会儿,才是抬起头回道:“高上真已然破杀了其中一人的假身,只是那人疑似有镇道之宝护持正身,未能一举铲除,有些可惜,至于另一人,守持较严,也同样有宝器护持,未能一举破杀。还请诸位见谅。”

    高道人并没有对自己受挫作遮掩,都是如实说告知了诸人。

    然而诸司议听闻此事,却是并不觉得他受挫了,反而有些动容。

    因为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其人就接连找到了两名战力强横修道人的神虚之地,并且破杀了其中一个假身,这是之前多少人没到达的战果。

    而且居然攻击了一人之后,又去攻击了另一人,这更是不易了,虽然无功而返,可自身同样全身而退,且看起来还保持着战术上的主动,这点尤为不易。

    顾司议这时想了想,开口道:“高上真既能极快寻到敌方神虚之所在,那么是否可以攻击天夏其余修道人?兰某之意,并不止限于求全道法之人。”

    若是能将来袭天夏上层一个个杀灭,那么必能削弱天夏一方对镇道之宝的驾驭,另外上层受损若多,那么底下也必然生乱。

    那弟子等了一会儿,才道:“高上真说,若是能拿来对方的形影,还有对方在我元夏境内沉浸足够长的时间,他也是可以尝试的,且不拘多少人,都是可以。”

    顾司议点点头,虽然天夏很多上层都不曾露过面,现在似乎无法做成此事,但是以后说不定可以……

    想到这里,他却是心中忽然记起一事,转头看向一边,道:“黄司议,我记得你身边有一人是打入了天夏内部了吧?”

    黄司议闻言顿时来了精神,挺胸道:“正是如此。”他顾盼左右,道:“在黄某安排之下,此人一直潜伏在天夏,至今都不曾暴露。”

    这话也引起了上面几位大司议的注意。

    全司议问道:“你那名暗线,见过多少天夏上层?”

    黄司议谨慎回道:“这却不好说,为了让这此人能安稳潜伏下去,黄某一直关照他不必冒进,所以也不容易接近天夏上层,诸位当知道,这是条长线。”

    诸司议点点头,以前他们觉得天夏顷刻可灭,所以没人会去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可现在却觉得黄司议颇有远见。

    卞司议道:“黄司议,不妨问一问此人,关于天夏上层,能知多少就说出多少,哪怕只是听说,也令他说了出来。”

    黄司议精神大振,道:“好,黄某这就去问一问他。”执有一礼,就匆匆下去了。

    坐在那里的高道人,在调息过后,此时却是决定去寻一下张御。

    方才所显现出来的三人形影,前面两个人他算是会过了,也差不多知悉这二人的底细,也就这一位他不曾寻过了。

    神虚之地并不会因为其人被困消失,故他依旧可以设法寻去。

    而且他也想看一看,这位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能令两殿和上三世的上层如此忌惮。就算对方果然了得,一时能够拿下,他也依旧能退回来,先专注对付那正清道人。念至此处,他身上道法便即转动起来。

    ……

    ……

第四百九十六章 反空寻虚极

    黄司议从两殿走出来,来至外间,亲自寻到了重岸,照面便就言道:“你知晓多少天夏上层?又见过多少?”

    重岸心中一动,自己没去找黄司议,对方却主动来寻自己说此事,这莫非这就是那位穆司议所言天机么?

    他斟酌道:“见过没几位,但倒是听说过一些。”

    黄司议略显失望,但是这个结果他其实早就猜到了,他道:“不管是你听到的,还是你见到的,见你将知道的告知我。”

    重岸道:“这倒是可以,不过这些都是道听途说,也没什么太大价值,司议要知晓这些做什么?”

    黄司议不耐烦道:“让你说你便说,问这么多做什么。”

    重岸道:“我不是此意,只是想知道此事是否重要,若是给的不准确,岂不是耽搁了两殿之事?”

    黄司议听出了他话中之意,看了几他几眼,道:“怎么?你现在莫非有办法获知更多真实消息不成?”

    重岸道:“在下若能借的法坛相助,那么就能看清楚自己分身是否也是一路跟随到此,要是能沟通上,那么或许可以让他送一些更多更有用的消息过来。”

    黄司议琢磨了下,道:“这倒是……”

    可随后他又摇了摇头,道:“若是早一些还好,现在你便是想,我亦是无法让你去了。”

    他下巴一抬,示意了下前方那一面遮蔽半天的光幕,“看到没有,现在这‘半觉仙’两分天幕,你别说无法出去,就算出去了,也没可能从天夏那里顺利得到什么,反而可能暴露自己。”

    他一摆手,道:“你就照我说得做,上面的事自我来管。”

    重岸理解了,上面急需天夏上层的消息,那一定有目的的,但可能也只是想试上一试,不然决心一定更大,不会让黄司议单独来处置。

    他应下道:“好。”

    首先他将曾经在元夏露过面,并未元夏之人知悉之人罗列了出来,这部分人他是没法遮掩的,也主要是为了取信元夏上层,显得消息真实。

    而接下来,他又将自己知晓存在的“天夏上层”都是一个个说了出来。

    他自不是会将完全真实的东西交出去,天夏这边也早是考虑这等事。他所交出所有人的在名册和一些人的印象中无疑是真实存在的,可要找却是找不到的,也就是身份为真,但人物虚假,还有一些则是人物真实,但给出的其余消息却是似是而非。

    元夏就算看出了什么,也可以说他也一样受到了欺瞒。

    对于他这样一个长久潜伏,深耕下层,却还未曾爬到高层的暗线来说,这样的情形也是十分合理的。

    黄司议待他罗列完整,拿到手中看了几遍,又问了他几句话,便往袖子之中一塞,道:“便如此,”走了一半,他回头道:“若是此事顺利,你之功劳我自是记得。”说完,就往两殿回转。

    元上殿大殿之上,高道人坐在那里,闭目凝识,试着找寻张御神虚之地所在。

    只是令他诧异的是,张御此前屡屡斩杀元夏修士,又数度到来元夏,按理说留下的痕迹是最多的,形影也是无比接近其人,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居然都无法准确寻到此处。

    明明那神虚之地似乎就在前方,可每每要挨近时,其便就忽然消失无踪了。

    他心中不由有了判断,这人修为极高,且好像功法独特,更有回避天机暗算之能,所以神虚之地藏而不露,感气即遁。

    但是没有关系,他自己难见,那大可以借用宝器之力来找寻,不管此人如何了得,只要没有跨越过那一步,那么是无可能对抗宝器的。

    他当即起神气相运,一缕光华不知从何处到来,落入神气之内,随后如同彻照虚空大千,一瞬之间,他心中所欲寻访之所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呈现在了眼前。

    只是就在他找到那处所在的同时,却见一股星光好似突然绽放出来,随即他发现自己已然进入了那片神虚之地。

    可他同时也是察觉到,这并不是自己进入的,而是此处所在主动将他包纳进去的。

    而他随后观去,发现这片神虚之地也是与众不同,一株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其上凝结无数垂落玉果的大木矗立在那里,树冠之上,散发着一股盈盈紫气。

    而在大木之下,却是坐着三名道人,每一人背后腾起一道宝光,三道光气相互交融,周流不息,而在三人周围云雾飘渺,星光缭绕,更是徘徊着阵阵仙音。

    左边那白袍道人似乎注意到了他,往他看了看,笑道:“有异客至此。”

    右边那青袍道人神情严肃,一语不发,却是将手中玉尺一祭,顿时那一道青光蔓延扩展,将整个神虚之地笼罩了起来。

    高道人也算见识过诸般神虚之地了,这等景象从未见过,正自惊异,却当中那名道人只是澹然看了他一眼,隐隐约约之间,他彷佛看到其人背后六枚道箓闪烁了一下,不觉一个恍惚。

    他再是醒神过来,愕然发现自己依然回到了原处,却是方才放出去的那一缕神气已然破散了。

    清玄道宫之内,张御正身正定坐于此,此时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双目一睁,眸中神光闪烁了一下。

    若无差错,应当是自己的神虚之地遭受了窥觊,但对方似乎一触即溃,所以还没有等到他反击,便即消失了。

    那是因为他的神虚之地中,如今有大道意印守御。心意、神气之流的攻击,不到一定层次,都没可能撼动得了他。

    就在此时,训天道章之内忽有传意到来,此却是戴廷执送回来的,他接了过来,却是上面报知于他,方景凛、正清二人的神虚之地先后遭受到了攻袭;方景凛假身、分身俱是崩散,正清道人却退两敌。

    武廷执判断,可能这人还会来寻他,故是来提醒他一声。

    他心里转念,方才神虚之地有感,应当就是那袭击之人了。倒也不怪这番通传来的晚,神虚之地内没有时日流转,只有起落生灭,此间交手,对于外间来说往往只是一瞬,能这么快传回消息,已然是很迅速了。

    倒是这个人,他感觉对天夏威胁极大。

    能寻到方景凛、寻到正清、这就意味着还能寻到其他人,他有手段抵御,多数人可没这个本事。

    此人必须找出来清理了。

    他思考了一下,道:“白朢道友,此事要劳烦你了。”

    白朢道人现于座下,微微一笑,手中拂尘一摆,道:“交由贫道便是。”

    他之根本道法“非殊非妄”乃是遁变转化之术,既可转挪避劫,亦能寻至对方根本。尤其高道人方才与他们有了接触,并被意印截杀了神气,那便是有了牵扯,他自能凭此寻了过去。

    高道人神气破散之后,对于张御神虚之所在,只剩下了模模煳煳的印象,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了神气被削夺之事,还未等到他再度尝试,却是眉心跳动不已,并有一股深深的刺疼感传来。

    他感觉到对方正通过自己神气反溯而上,奔着自己的神虚之地找了过来。在惊异的同时他也是暗自惊喜。

    擅长进攻之人,又怎么会不会注意自身的防守?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神虚之地那是万万不容敌手发现的,要千方百计藏匿起来。可似他这般擅长神气之战的能手,自己的神虚之地早是经营的无比牢固,若是敌方敢踏入进来,那反而能利用主场之势将之歼灭。

    他当下神气内敛,整个神虚之地化作了一团朦朦胧胧的雾气,似有若无,虚实难定。并且其中有一缕缕神气穿梭来去。

    这是他从他人身上摘取得来寄气,并融入了他的神气之中,所以这些神气可以说是他,也可以不是他,若遇敌攻,那便可提前抛了出去,为自己作以遮挡。

    他也是知晓张御有手段通过斩杀气机斩杀修道人,而他怀疑此与神气也有牵扯,所以特意布下了这一层守御。

    诚然,这些神气若被破毁,因为道法之故,别人替他之劫或会因此殒命,可那不过只是一些寄虚修道人,对比他这个求全上真,自然是保全他更是重要了。

    然而令他预料不及的是,他正严加戒备之时,一道茫茫星光照来,霎时将一切都是笼罩了进去,不禁微微一个失神,随即发现好似一切都没有变化。

    不对!

    他勐地往上方看去,却是发现那里是一株无比的繁茂的巨木,而而自己的神虚之地被其所笼罩,并悬挂在其中一根枝节之上,似是成了上面无数玉果中的一枚。

    他悚然一惊,心道不好,知这是神气斗战之中的某种上乘变化,当是对方亦有着上境之力帮衬,才致如此,连忙试图将那一缕宝器气机运转出来,使自己从中解脱。

    然而此刻已然是迟了,他听得有清和语声响起:“此非殊,亦非妄也。”同时一道白光照来,却是根本没去理会那些混融神气,而是直接指向了他的根本所在。

    ……

    ……

第四百九十七章 生灭止一念

    高道人到底对敌经验丰富,见到那白光直落根本而来,他立知原先的策略已是无用。

    这刻也是丝毫犹豫不得,他非常果断的将所有神气都是吸纳进来,而不再是用于混淆之用,由于这里面本来就有他的神气混融,所以这一聚集,神虚之地也是瞬间得以壮大。

    这一番举动过后,似乎上面的枝节难以承受这等分量,于是他神虚之地所化玉果登时从上面掉落了下来。

    高道人清楚,神虚之地中,既是道法的较量,又有意识的映照,所以任何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而某些映照却也能反过来影响结果。

    比如现在他是树上之果,这是对面出招,他若应对不及时,就会落入对方的制束之中,可若是他坠入地下,意味着重新得种,再获新生,那么就有很大机会从此中摆脱出去。

    因为神虚之地内虽无时日流转,却有起落生灭,只要符合或合理运用生灭之理的,那么就能借助其势,摆脱危机或者攻伐对手。

    这个道理诸多修道人或许有所领悟,但却绝不似他这个专注于此道的修道人更是懂得运用。

    此刻眼见着摆脱了下来,并且即将落至下方,他待要随后重整旗鼓,可是这个时候,那见那白光在上端旋绕一圈,又是继续跟着过来,并且这一次直落在他神虚之地上。

    好在他早有准备,依靠着神气充实挺受了这一击,但是出人意料,这一击并没有预想之中那般具备冲击力。由此他倏然惊觉,这不是为了攻击自己,而是为了给下面的攻击指明去处。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急忙祭起秘术,霎时一点灵光神气之中泛起。

    神虚斗战,不脱生灭之道,生是一转,灭亦是一转,由生入灭,或由灭转生,现在神虚往下断落去,可转入新生,但未曾入化之前,同样可以先行入灭,只要符合入灭再生之道即可。

    而顺此道理继续下去,就可依仗生灭转运避开后面这一击,同样不碍他脱离出去。

    那一点灵光闪烁出来之后,眼见着就转入黯澹,随即转入寂中,若是成功,因为两边神气牵扯之故,双方就都会从神虚之中脱离,随后再是进入此间。

    但到那个时候,双方也会因此脱离开来,且因为已然知悉了对手的手段,他可做出相应的布置,那战斗节奏就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然而此时他忽觉不对,此前那一道攻入神气之中的白光虽然没有多少冲击力,可却并没有因此消失,反而混同在了一起,此时更是放出一道明光,硬生生将他神虚之地本应进入的入灭拖延在了那里。

    而这一迟滞,也就错过了最好的躲避机会。

    他倒不愧此等斗战能手,反应也是堪称神速,毫不犹豫祭出了源自于镇道之宝的那一缕气机,用于守御自身。

    这是他最后的后手,本来不准备现在动用,可此刻他实在没办法了,然而此际,他心神一跳,却是又一次看到了那六枚道箓隐隐约约闪动了一下,将那一缕气机给遮挡了下来。

    同时有一道剑光倏然射至,其有若一道撕开虚空的闪电,从神虚之地上一闪而过,那一整个神虚之地霎时被此剑光生生斩灭!

    清玄道宫之内,张御神情澹然,看得出来,此番侵入神虚之人经验丰富,手法变化巧妙,可是这一切都没有用处,修道人之间的斗战,终究是看对阵双方的根底和实力。

    他有“意印”护持,只要自己不放开守御,那么对方就攻不进来,从这点上来说,对方已然无可能获胜。

    而无论神气、世身,其实都是修道人一部分,修为越高,法力自然高强,神气也越是强盛。他看得出来犯之人当是专注于神气此道,可是对方神气纵然比一般同道来高,可比起他来,却仍然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此人尽管能多挣扎几下,可他在动念清除的那一刻,便逃脱不了被消杀的结局了。

    他当下唤出训天道章,将自己已然斩杀此人之事传告给了戴廷执知晓,但同时也是提醒,这等修道人,元夏不见得只有一位,还当小心为上,尽量做好戒备。

    元上殿中,两殿司议忽然发现,坐在那里的高道人忽然气机一阵紊乱,不由侧目看了过来,随后便见其人本来紧闭的双目缓缓睁开,原本空洞的眼神居然变得生动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四周,听着周围传来的清朗钟音还有阵阵松涛之声,感受着天地之间的各色光华和气机变动,他吁出了一口长气,面露复杂之色。

    这些被他抛掉的东西又回来了,那是因为他的神气被斩,道法被断,性命被了,所以代价也就不再是代价了。

    他怅然道:“以往不屑一顾,今日却是颇多留恋,可惜了,不能再多看看这方世间了。”说完之后,他脚底之下有一缕缕青烟冒了出来,从下身逐渐蔓延而上,并没过他的头面,最后化作光气散失飘散不见。

    整个过程不是一息之间。

    诸司议望见此景,都是默然。这等情况他们可是再是熟悉不过了,凡是遭受张道人斩杀之人,都是如此结果,但却没想到,只是神气之中的较量,此人却也可以动用那等手段。

    黄司议此刻自外走入了进来,他兴冲冲道:“黄某已是问过那暗线了,已是拿到了一些……”化说到这里,他忽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怎么了?”

    他顺着诸人的目光看过去,见原本坐着高道人的座位之上,现在已是空空如也,一物不存了。

    他有些愣怔。

    我就出去一趟?怎么这位就没了?

    同一时刻,斗岁世道之中,一座法坛悬于高空之上,法台分作三层。最下方那一层上环有六个蒲团,如今早已是空空如也。

    而在中间一层上,则有三个蒲团,其中一个已空,余下两处各有一团气机凝聚出来的道人身影,但是此刻,其中一个道人却是受到了什么影响一般,勐然破散开来,同时一股玄妙气机却是往上方飞去。

    法坛最顶端处,坐着一名年轻道人,往来与高道人有着几分相似之处,或者说,从某个侧面看过去,其便是高道人。

    随着他那一股玄妙气机重来,他露出欣悦之色,顺势将之收了过来,但旋即露出诧异之色,道:“哦?杀机竟能冲至我处么?”

    他当下从法坛上拿过一面宝光湛湛的小旗,只是一遮之下,竟就挡下了斩诸绝牵连过来的杀劫。

    他将小旗放下,暗忖道:“我这一具分化之神已然消亡,我又是少去一分弱处,分神根本道法也是得来,这是好事,不过这剑法如此了得,却也要小心。”

    又是看向那最后一团道人气影,微笑道:“该是你下场之时了。”

    元上殿中,气氛略显沉闷。

    向司议看着原地什么都不剩下的座位,不禁摇头,暗暗道:“没事又何必去招惹那一位呢?”

    诸司议也是神情复杂,此人如此了得,那么到底该如何除却此人?被困尘水之前杀不了,被困尘水之后还是杀不了,这被困与不被困又有什么区别?

    顾司议看了看左右,先自开口道:“诸位,高上真虽被杀,可是他的道法却是有用的。瑞润山一脉还有人,且道法更为高明,既然高上真可以对付天夏,那么我们的可以再请瑞润山的其他道友到此。”

    有人接道:“不错,按照仇司议的推算,我们请高上真回来,本来只是请他对敌天夏方面的某中一人,只是高上真太过贪心,却要所有人皆要对付,这才招致此劫。不过这反倒证明,仇司议推算得不错。

    仇司议当时举了两位,一个在瑞润山,一个就在我两殿之中某位大司议上,却不知又是哪一位?”

    诸人眼帘低垂,都不说话。

    在场谁不知晓,两殿大司议没有一个愿意亲身下场的,所以方才才避而不提此事,你却偏偏说了出来,这不是逼大司议下场么?

    兰司议立时出声道:“仇司议所言也未必都是准确,比如说瑞润山可制敌,可高上真并未真正制敌,明明瑞润山上还有更为高明的同道,焉知其指的不是另一位呢?所以他之言,只要听一半便好。”

    诸人一听,也是纷纷附和。

    全司议开口道:“这般吧,兰司议,你代我等再走一回,去将那位同道请了过来,至于高上真之亡,两殿自会给予偿补,但一应事宜,皆以逐走天夏为重,有什么事,等到天夏退去之后再提。”

    兰司议应下,就动身再往斗岁世道而行。可他出去未有多久,便就折了回来。

    众人还以为有什么变故,却见他的身边多了一名身长玉立的秀貌道人,看着其神气与高道人有几分相近,对比来看,似比高道人多了几分生气,少了几分瑕疵。

    兰司议言道:“诸位司议,兰某方才出去,便见到了这位自瑞润山到来的辛上真,他愿意来相助我等。”

    ……

    ……

第四百九十八章 迟变待遁脱

    辛道人走到了前方,对着殿上诸司议一礼,道:“贫道辛厉,方才坐关之时,察觉到我那位高师弟气机消失,料来是他出了事端,故是赶来此地。”

    他看向殿上诸人,“辛某知晓,我师弟来此是为对抗天夏修道人,只是他所做之事不能有始无终,愿来相助诸位同道,了他未尽之事。”

    段司议看了看此人,心中想着,道:“这位倒不似他之师弟,看着与常人一般无二,也不知手段如何?”

    故他还礼之后,也是出声道:“我等方才见识了高上真本事,令人叹为观止,辛上真乃是高上真师兄,想来神通功法也是了得。”

    其实就算同脉同宗,到了求全之境,每一个人的道法也是不尽相同的,其实他们如今不缺战力强横之人,而是缺少似高道人这般能避开正面,能够从天夏不擅长的地方发起进攻手段的修道人。

    辛道人道:“我与高师弟的法门系出同源,纵然我之道法与高师弟有所不同,可差别并不大,他所会的手段,我亦能使得。”

    “哦?”

    段司议看了他几眼,道:“涉及大事,请恕段某不得不多嘴一问了,方才高上真曾言,只要寻到天夏方面修道人的形影、来历、其若是在我元夏界域内沉浸长久的,都可以以法门攻入此辈神虚之所在,并将之击杀,不知辛上真可能做到否?”

    辛道人笑了笑,道:“若是诸般条件齐备,辛某倒是可以勉力一试。”

    段司议马上回头看向方才归来的黄司议,道:“黄司议,你方才说寻到了两殿所要之物了?”

    黄司议道:“正是。”他将一枚玉简取了出来,“我已问过了,能取到的消息如今都是取到了,”他又加了一句,“只是天夏对此也有防备,故也要仔细鉴别,未必都是能用。”

    辛道人来了兴趣,道:“不妨给辛某一观?”待将那玉简接了过来,他看了下,却是微露失望之色。

    段司议道:“可是有用么?”

    辛道人回道:“在此之中,有一些可用,有一些不可用。譬若之前在我元夏露面之人,若无镇道之宝护持正身,那么辛某可以准确破杀。还有一些似是而非之人,这些人由于所知不多,很难准确寻到。”

    段司议道:“那么辛上真不妨先破杀那些能破杀之人。”

    辛道人笑了笑,道:“没这么容易,此前我那师弟打草惊蛇,过去这么长时候,想必天夏现在已是有了防备,不过若是诸位觉得有此必要,也只能姑且试一试了。”

    段司议道:“看辛上真的意思,似是觉得这么做有不妥之处么?”

    辛道人点点头,道:“辛某以为,要么不动手,动手就要直击要害,除却一些重要人物。可我观这玉简之中人,都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比如其中有一个名唤常旸的,只不过是一个驻使,连上乘功果都未曾摘取,似这般人天夏不知有多少,击杀此人也没有太大意义,反而是给天夏提了一个醒,知晓我等还有这等手段。”

    他看了看诸人,道:“我师弟败亡,天夏方面或当以为已是除此威胁了,故是辛某以为,不遇到真正有分量的目标,还是不暴露的为好。”

    全司议道:“辛上真此言也有道理,若是除不掉那些上层真人,那些杀再多也没用,便待等待战机出现,再是动手好了。”

    诸人以为然。

    黄司议看了看左右,见此刻没人理他了,敢请我费了那么劲,你们告诉我又没用了?他心里稍微有些不满。

    兰司议看出了他的不虞,传声道:“黄司议且莫急,战事变化较快,说不定下来还有用此这名册的时候。”

    黄司议知他不过安慰之言罢了,悻悻道:“行吧。”

    全司议在座上道:“诸位,天夏不动,是为待我露出破绽,待我到那一年轮转之期,故我等最好在此之前将之逐出,待我等调和好内部后,便可试着反攻。”

    说着,他转向辛道人,道:“到时候还要劳烦辛上真。”

    辛道人点点头,道:“辛某来此便为此事!不过这里还有一事,辛某来时听闻,诸位之所以请高师弟出面,那是得了某一人的推算,所以才来我瑞润山,不知道这一位道友何在?辛某有几个问题想问一问这位道友。”

    兰司议道:“这一位虽擅长推算,可并不能事事料准,其中变化需我自行判断。”他惋惜言道:“若不是遵此言行事,说不定贵师弟可以避过劫。”

    辛道人摇头道:“我那师弟既然修渡破道法门,又哪可能不遇劫数?如今之事,正是他的道劫所在。

    我辈以往元夏有天序遮挡,行事可以无有顾忌,可是如今与天夏多番碰撞,天序已然不稳,我那师弟仍以为是在以往,这才招此祸端。这也怪不得别人。我只是有一些道法上的事情想要请这一位释疑。”

    兰司议叹气道:“那位推算也是应我之邀,说来天夏才是那罪魁祸首,这位也是尽自身之责罢了。”

    辛道人看了看他,他话语中没有责怪那人的意思,可这位偏偏非要往这上面引。他笑了一笑,也没有再继续问他,而是他望到了某一位司议的身上。

    在他感应之中,此人气机与周围之人格格不入,他便走到了这位面前,执礼道:“敢问这位司议怎么称呼?”

    那司议道:“贫道聂环。”

    辛道人道:“原来是聂司议,敢问那位推算当时是如何说的,聂司议可能告知于我么?”

    聂司议不假思索道:“自然可以。”或许别人不敢说,可他却是敢说的,他道法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从不遮掩,方才“直言不讳”也正是他。

    他道:“仇司议说,要破天夏,至少需得两人,除了要向瑞润山请人,还要有一位我两殿的大司议出面。”

    辛道人点点头,道:“原来是这般说辞。”

    兰司议摇摇头,他已经向辛道人示意的很明显了,如果后者知事明理之人,就该知道这里面可能涉及两殿的一些事,大家都不说破为好,这位还是执意追究下去,这一扯开来,谁的面上都不好看,还能精诚合作么?

    大敌当前,凡是都当以大局为重,这位不明大局啊。

    辛道人看向两殿诸司议,语声平静道:“诸位既然来我瑞润山请人,那么当是信这一位说辞,如今我瑞润山应邀而来,两殿莫非就不愿出得一人么?”

    全司议此刻言道:“我两殿大司议有数位,那位并没有算定是哪一位,再说如今分隔两天,诸位大司议也没有高上真攻伐神虚的手段,故而方才只是请高上真先出手罢了,并非不愿出力。”

    辛道人却道:“既然不曾明说,那就是任意一人都是可以,既然我瑞润山出来一人贵方认为合适,那为何两殿选一人出来就不合适呢,莫非我上三世之人可以为元夏舍命,两殿大司议便是不成么?”

    卞司议道:“这般,稍候若是与天夏对上,我愿和辛上真一同对敌。”

    全司议皱眉道:“卞司议……”

    卞司议一抬手,道:“两位司议主持上下两殿,必须镇守在此,后方也需几位大司议镇守,只有卞某悬身在外,卞某不出力还有谁来出力呢?”

    辛道人立刻接上,道:“好,既然卞司议愿意配合,那么我等稍候便联手应敌。”

    与此同时,尘水之中,张御存身于此间,心光运转之下,持续消磨着那涌上来的水力,至到此刻,尘水的力量仍在不间断的往上提升。

    而他的心光同样也是如此,水力增上一分,他也增上一分,不多也不少,这场较量好像仍是看不到尽头。

    又是不知过去多少时候,他忽然感觉到,那涌上来的力量骤然消失,好似前方一空,他不禁眸光微微一闪,大道之印给他的感应,这个收空并不是水力就此撤去了,而是先收后发的路数,稍候还会以更勐烈的势头冲上来。

    而他的心光本来正是处于与水力对抗的紧要关头中,要是来不及变化,那么极可能被此一突如其来的变化给算计到。

    好在他的心光同样运转如意,就在水力消失的一瞬间,他也同样将心光收去,而在下一刻,心光再发,恰好将再又涌上来的水力遮挡,双方之接触,可谓严丝合缝,半分不差。

    他可以肯定,这必是背后有人在摆弄手段,应该就是那御主见到长久下来都拿不下自己,所以催发了其中的变化。

    可同时也说明,这尘水对他的压制应该已近尾声了,不然没必要这么着急动手。这般他当守得更为稳妥些。

    要是他在这里失败,可能导致假身被毁,宝衣落至敌手,但这还不最重要的。若是不能从此水之中渡了出去,依旧叫那御主将此水收回,那么下一次其还能将此用在他或者其他人的身上。

    而除他之外,天夏这边没几人能挡得住此物,故他一定要趁此机会收拿此水。好在现在看来,这已是用不了多少时候了。

    ……

    ……

第四百九十九章 外势岂可拘

    原空世道之内,那老道人端端正正坐在天庐之内,意识之中正感受着那两枚困住张御的尘水正渐渐动荡。

    若说一开始他还没觉得如何,现在发现,这滴尘水似乎隐隐有脱离自身掌握的趋势了,神情不禁有些凝重。

    在抛出此水的时候,他想过张御有一定机会从这里脱身出去,或许抛下这具假身也是有可能的。但是真没想到,此水居然还可能被困住之人给反夺去了。

    他眉头不觉深皱,暗忖道:“这却麻烦了,若是此人脱身出去,虽不见得能驾驭尘水攻我,可此水乃是祖师所赐,若是遗落在外人手中,我又如何和祖师交代?”

    他不觉看向尘水所在,心下不禁想着,若是此人一旦从此间脱身,那么自己就亲身下场,将尘水夺了回来,可是转而一想,又抚了抚长须。

    “不妥,不妥,此人有宝衣护持,又有斩杀气机之手段,十分难以对付,要对付此人,除非能将之挪至既定的地界之内,布布种种阵势,那方才万无一失,不然我却也没绝对把握胜他。”

    他寻思来去,一时之间,竟是没有妥善的对付此人的办法,不觉暗道:“莫非只能眼睁睁看着尘水被此人夺去不成?”

    他冷静想了想,发现自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那就主动解开束缚,让张御从中解脱出来,这样尘水掌握之权还在他的手里,然后他还能再是掷出此水,将之罩定,仍有一定可能将其人拖延此中。

    只是凭着其人对尘水的熟悉,或许第二次根本困不了此人,可自己大不了再提前收回。

    “雍师弟那里,稍候许该打声招呼。”

    他唤了一个弟子过来,嘱咐了一声,待那弟子退去,他便凝神持坐,牵引玄机,身上法气升腾,试图将那尘水收了回来。

    张御感受水力微微有些退却,眸光一闪,凭着六枚道印传来的感应,马上推断出来,这应当是御主见他应对自如,许是有可能脱困,所以想要将此水给拿了回去,许回头还能再是掷出,这样或还能再用在他或者别人的身上,

    这个算盘打的不错。但到了这时候,却不是你想退就能退了,

    他与尘水之间的法力现在正是互相牵制,而此水本来就是无主之物,你想要拿回去,那势必要经过的他同意不可。

    此前一直是水力在进攻,现在情况已然摸透了,也是轮到他转而发起进攻了。

    于是他心光一涨,直接抵住了那水力,并且向之压迫过去,此水受了挤压,也是自然而然生出更多力量来抵挡。

    这等时候,御主想要收了回去,那就要此水激发的力量相互抗衡了。其实从尘水的运转方式来看,御主只是抛掷此水之人,严格来说不能如意制束此水,反而他这沉陷水中之人,才是居于真正的主位。

    那道人尝试了几下,发现居然遭遇了抵抗,竟是没有办法将此收了回来,更是觉得事情要糟。

    他推算了下,觉得张御不久就要脱身,他面色一凝,眼中露出凌厉之色,道:“既然收不回来,那我舍却此物又如何?这就推上一把,看你能支撑下去否?”

    两殿墩台之上,卞司议站出来后,两殿也是定下了稍候展开反攻的策略。

    在镇道之宝相互对峙,彼此奈何不得的前提之下,天夏既能利用求全上真冲击他们诸世道和两殿,那么他们自也能派遣人手冲击天夏的立足之地。

    现在他们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因为张御不在场上,他们就算一时拿不下,也至多一些消耗罢了,是不会有什么折损的。

    卞司议没有击神虚之地的本事,那么势必在此回出击之列,还有一些求全上真,则是各世道的支援。

    这些世道现在也是明白,天夏此回来势凶勐,元夏固然有着远超天夏的力量,可一时却是发挥不出来,而要是再露出些许破绽,那么自己有可能会被天夏看作下一个目标的。

    诚然,能力稍强的一些世道,肯定是有镇道之宝镇守的,没那么容易攻破,可是他们并不敢拿自己立基之地去试探天夏的锋芒。

    那些排名靠后的世道纵使被灭了,稍候还能再立了起来,他们本来就是诸世道末流,地位也不会有什么显着变化,而要是他们被击破世道,那就也要沦落此等境地,这是他们不能忍受的。

    故而这次诸世道听闻要反攻天夏来敌,求全上真也是纷纷自世道之中出来,试图配合两殿一起行动。

    待得安排妥当后,两殿先是将无数爆裂阵器往天夏前阵倾泄,这只是搅扰感应和视线之用,那些载有求全上真的金舟则是落在其中,谨慎无比的往天夏阵地靠过来。

    这一次元夏方面并不指望能一次就将天夏击退,故而试探成分大一些,集合诸世道人手,包括卞司议在内,差不多动用十名求全道人。除此外,他们还调用了三十名以上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跟随。

    以往元夏是很少让这些人上阵的,可摘取上乘功果之人纵然不及求全之人,但对付其余修士却是手到擒来,况且只要稍作遮掩,于气机上也能做一些混淆,便可让天夏这边难以分辨出他们的真正实力。

    天夏阵中,自天夏大股力量进入元夏空域后就在一刻不停的布置加固阵势,如今各个上真都是镇守在了阵枢之上。

    既然一时无法攻破元夏屏障,天夏应对策略也是简单,你守御不出,那我也不动,为了避开一年轮转期,你是一定要出来的,到时候我以逸待劳。

    因为之前遇到了神虚之地遭到袭击之事,玄廷也是分降下了清穹之气,将每一个人参战的上层修道人在本土的正身都是尽量遮护住。

    武廷执作为主持之人,一直留意对面,此刻他见到忽然无数阵器落来,又有一道道气机夹杂其中,元夏忍不住动手了。

    只是看着对面过来的气机,似是求全上真的人数颇多,一时难以分辨出到底多少人,但当不会一上来就派遣太多,他判断至少不下十位。

    而张御不在的情形下,玄廷这边有他、正清、林廷执;其余则有尤道人、严若菡、焦尧、李弥真、单道人、显定道人等人。

    还有方景凛这等暂时宽赦之人,再加上岳清泽等投诚之人,应当也是可以与对面来人拼个旗鼓相当的。

    可是他们多数人需要驾驭镇道之宝。元夏天序纵然现在提供不了多少助力了,可仍旧是对元夏是有所偏向的,而他们要维持自身,就必须要保持场中的优势,所以真正能抽调出来应战的就没那么多了。

    他向身边的玄修弟子道:“方景凛回来了么?”

    那弟子回道:“启禀廷执,方上尊已然在回来的路上,稍候便可渡过两界通道,回到阵中了。”

    方景凛假身俱被消杀,但是通过化劫真阳,很快又塑造了一具假身,再一次在往这里过来、

    武廷执颔首,伸手按向前方一枚晶玉,同时联络上正清廷执,尤老道、严若菡,焦尧等人,将情形先是一说,随后道:“诸位道友,等到方上尊与我再是汇合之后,就要劳烦你们诸位上前应敌了。”

    虽然人数比之对面有所不足,但是他们这里是处于守御的一方,要是真有问题,强行调动镇道之宝也能支援。

    诸人也是肃然应下。

    焦尧一听要自己上阵,心里不由一叹,道:“老龙终究躲不开这一遭,我就说不要求全道法,怎奈还被迫走上了这一步,奈何奈何。”

    他心中藏有退缩之意,其实有道理的。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求全道法,那是占了元夏真龙一族的便宜,这等机缘哪里来的?说不定就是元夏的真龙老祖给予底下子孙后辈的,他得了就是抢夺过来了。

    若是在元夏施展手段,并用之对付元夏修道人,这位真龙一族的大能会怎么看?

    他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不过好在这次用的乃是假身,而且大能应当不太可能会亲自出手,他安慰自己,所以只要小心些,想必是没事的。

    武廷执此时继续道:“诸位,此一回不求胜过,只要能挡住来敌之势便可,张廷执已是传来消息,他很快便能脱困,只要坚持到张廷执归来,我们就可以发起反击。

    在行驶去往天夏阵前的飞舟之中,向司议也是赫然在列,不过他这次并非参与斗战,而是负责坐镇后方,接应前方之人。

    他此刻出声提醒道:“诸位要小心那张道人。此人虽被困入了尘水之中,但是随时可能归来,要是稍候见到了此人,准许诸人先行撤走。”

    这也是之前诸司议商量下来都是认可的做法,因为他们认为此人一身本事近乎没有漏洞,连高道人都是败亡,而辛道人的手段还未显露,没必要与之死扛,白白抛却性命。

    卞司议站在舟首,看着前方天夏阵势,目光幽深。按照仇道人的说法,两殿那位大司议才是对付张御的真正人选。不过他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推算,若是真遇上此人,孰高孰低,那就要碰上一碰才知道了。

    ……

    ……

第五百章 身出自遏敌

    元夏金舟过来之际,天夏这边也是严阵以待了。

    正清道人身为廷执,他之座驾立在阵势最前方,身上清光浮动,笼罩着整驾巨舟,可谓异常醒目,观望者一望便知他在此间。

    此一战虽说对面可能只是试探,可因为对面在求全人数上当是多过他们这里的,所以他们只要露出疲态,可能就会有更多人压上来。

    不过好在求全修道人之间的交手并非镇道之宝间的较量,不是以多必可克少,他们还可以用其他手段弥补不足。就如同此前有三名元夏修士抵挡了方景凛五人的围攻一段时间,守御一方总是占些便宜的。

    元夏这一处,卞道人远远便看见了正清道人的座驾,随后他又看了看可能存有气机的地界,差不多也推断出天夏此次前来应对的人数,这和他们事先推断的也大差不差。

    他道:“诸位上真,稍候可以暂时缠住此人,余下之人负责清肃其余天夏修士。”

    在场元夏上真皆是应声下来。

    似正清道人这般明显斗战能力不俗之人,他们不指望一上来就拿下,集中力量剿杀的话,要是成功,的确后面好打许多,可是打不下来就影响大局了。

    所以他们不必要如此,他们人数占据优势,可以先把其余人肃清,再是集中力量围剿正清。要是正清选择退走,那也没什么,他们主要是来驱逐天夏的,天夏之人后撤,就是把阵势让于他们进攻了,那他们求之不得。

    原空世道之内,那道人几番运法往那尘水之中,他已经不在乎是否能执拿此物了,故是放开一切束缚,试图加上自己的力量迫压张御。

    可是这样的较量,并不能阻止张御最终降伏此水,眼见着此水也逐渐从自身的气意中脱离出去,他不觉一声叹,暗道:“纵然祖师不会怪罪,可实在也是愧对祖师。

    这时他看向上空,又道:“可这也非我之过错,实在是天道愈发偏向天夏了,天序不立,人力便是难敌天数了。”

    又看向前方天夏阵势,忖道:“可惜两殿真正能手顾惜自身,不肯出战,便是那张道人不在时也不曾抓住机会,不然此战哪会拖得如此之久?”

    正寻思时,他忽然看到了卞司议的座驾,眼中一亮,道:“哦?这一位……那倒是有的一战,只是这时却有些晚了啊。”

    根据他的推算,等到张御从尘水里出现,差不多是元夏和天夏两边交上手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张御忽然出现,他们这一边必是猝不及防。

    而依照张御的手段,不舍却几人那大概是撤不出来的,这样岂不是让他们实力大损?

    此事必得阻止!

    他当下加速运转法力,他可以主动推上一把,让张御从提前炼去尘水,而尘水一撤,也就自然显身出来,那么诸人也能提前有个准备了。

    其实他设法通传一下,让过去小心一些更为妥当,只不过他现在修持的法门,却是不能主动向外传递消息,那就只能动用这般手段了。

    张御纵在尘水之中,仍是通过训天道章保持着与武廷执的联络,此刻也是知悉元夏之人正在过来,而他也是认为,自己差不多在双方交手的时候就能脱身了。

    可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那尘水不再给予压力,也没有再生出任何变化,就直接那么往下撤了去。

    他心念一转,也没有犹豫,将心光一激,引住那水力,再是伸手一拿,便见虚空之中一道道水流过来,最后在掌心之中汇聚成一团晶莹水珠。

    而与此同时,他那命印分身也是同样将那裹挟自己那枚水珠也是收了。

    至此,除了第一枚被真一元瞳破消去的尘水,余下两枚都是到了他的手里,这东西并不能用来击敌,因为其中需要有独特的道诀,故此只是能反复用于修持。可即便如此,也算是好一件东西了。

    他将此水收起,把袖一振,霎时化一道星光,一个闪烁之后,已是来到了元夏、天夏双方的对阵前沿。

    他在虚空立定,身上宝衣灿灿生辉,强盛心光升腾之下,灿烂星光照彻虚空,背后似是腾有两翼,宛若银河一般铺展开来。

    位于的后方向司议见他的身影,心下一惊,立时道:“此人已是脱困了,情形不对,快些传告前方诸位上真,此时不宜上前,当可先撤了回来。”

    卞司议这里收到了向司议的建言,他看了看张御的身影,道:“走。”

    天夏已然架设好了阵势,他们是主攻一方,本来就不占便宜,现在又回来了一个强大战力,实力信心都是上升之时,原先的战术已然不合用了。

    元上殿大台之上,辛道人看着那站在银河星流之中的身影,道:“那个就是张道人么?“

    顾司议道:“辛上真可是要出手对付此人?”

    辛道人摇头道:“按照那位仇司议的推算,这是卞司议的对手,辛某之敌手乃是另一人,若是卞司议对付不了,辛某才会考虑对敌。”

    顾司议看了看,道:“连高上真都败亡了,辛上真还信那个推算么?”

    辛道人笑了笑,道:“若是两殿不信,那又何需请人推算呢?”

    顾司议顿时不说话了。

    辛道人道:“不过若是卞司议拿不下此人,辛某也是要会一会此人的。”说完之后,他在座上坐定下来,开始搜寻正清道人的神虚之地。

    他与高道人的道法不太相同,后者牺牲了诸感,专注神气,并以此提升了破除神虚之地的威能。

    他在破杀神虚之地上不及自己这位师弟,但他的道法却能够隐匿自身神气,可视情形在对方神虚之地内种下一丝自身气机,而后再设法与之交手,在正面对抗之中突然引发此气,进而将敌杀死。

    不过这仅只是他的一种斗战方式罢了。总之他的手段是隐晦多变的,并不局限神虚之地的进攻,就算正面对敌,也是一样颇具手段。

    只是进攻神虚之地无疑是最稳妥,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愿意用此方式攻击敌人,但这个情况落在张御身上并不通用,所以他需尽量避免与此人的交手,一定要逼两殿之人分摊他这个压力。

    唯有他亲眼见过张御的手段,他才能判断自己是否能此人一战。

    张御看着前方,那里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分散在虚空之中,这是代表着元夏此来的修道人的法力灵光及自身气机。

    这里面既有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也有求全之人,大多数只是用来混淆视线,让人无法分辨的。

    但是在他眼中,此刻却是一个个清晰照见出来,并且他看到了其中一个人气息尤为的明亮,目光一下望了过去。

    这个人气机远比其他人来的更接近上层,很可能是经常用镇道之宝修持之人。

    他所遇见过的元夏修道人,当是或多或少都接触过上境之物,所以气机与常人不同,但是这个人却是格外强盛。

    他没有上前贸然追击,因为这些人才出了那半分天幕不远,他便冲去,也能及时回到那镇道之宝的遮蔽范围之内。而阻退了一次攻势,意味着又能拖延一段时间了。

    元夏诸人很快撤至半觉仙遮蔽之内,诸人回头看了看,也是摇头,还有一些人则是心有余悸,纷纷出声议论:

    “怎么此人如此快就脱身出来了?”

    “若有此人,原来计略都要变动。却要庆幸,此人并没有我等与那天夏之人交手才是出现,不然我等定要吃一个大亏。”

    诸人很快回到了两殿台上,准备再作计较。

    有人言道:“我们此番前去,虽未破阵,可也不是没有收获,那天夏守御之阵,别有异处,不同于我们所见到的任何阵势,似乎是某一种上境之力的延伸,不是那么轻易能打破的。”

    顾司议道:“天夏居然能够调用上境之力么?”

    有人插言道:“当不是调用,而应当是借用,一如我们之前在天夏遇到的那些邪祟。”

    这一次天夏来攻,除了借用纯灵之所的力量,也运用了大量的灵性生灵,包括飞舟、法器,也是如此,主要是为了防备元夏的破解,毕竟双方道法起于一个源头。

    但这也同样起到了鱼目混珠的作用,因为元夏一开始颇为被动,没来得及关注天夏这边,导致真正的纯灵之力被遮掩下去了,直到现在才是发现,这些纯灵之力是他们之前从来没有遇见过的。

    若是寻不到破解之法,那么他们就攻不开天夏阵势,也就难以逐退天夏,并且影响还不止这个,上境之力可是很难怯除的,哪怕日后修复了天序,意味着他们多了一个麻烦。

    他们在这里商议对策时,辛道人已然寻到了正清道人的神虚之地,他看着前方清光一片,不觉暗道:“至纯至澈,浑化一体,还能携宝衣入化,难怪我这师弟神气没法侵入进来。”

    他此刻也是算理解了,为什么高道人明明找上了正清道人,却又回头去招惹了张御,实在实无法动摇此间。

    他望着那片清光,深沉一笑,道:“外来气机确实不能难入,但若是你自身气机呢?今日正可用你之法破你之气!”

    他神气一转,便往正清道人的神虚之地投入进去,但他一开始虽被排斥,这两者一触,却是逐渐变成了与之一般的清光,并缓缓融入其中。

    ……

    ……

第五百零一章 迎战应论邀

    辛道人看过了,正清道人的气机是可以同化他人气机的,再因为其人道法之故,这里面神气与世身并无明显区别。

    而他的神气恰恰可以变得与他人神气以一般模样,这也是他道法的的特点。

    只是单纯融入气机永远不可能对对手造成侵害,这也是他能融入其中的前提,可是这气机毕竟是外来的,而非与之同源,且本主也并没有消亡,所以一旦他与此人展开斗战,那么这里事先埋下的钉子就可以发挥妙用了。

    再看了看那神虚之地,见是正清道人并没有能够发觉异样,他不觉微微一笑,然而下一刻,他却是不禁露出了一丝愕然。

    因为那融汇进去的神气居然被化消干净了。

    他感觉有些不解,若是不容于自己的神气不容于对方,那么根本就不会融入进去才是,怎么会再事后再被化消?

    莫非方才露出了什么破绽?

    于是他再度察看,然而这次看了下来,他不由目光微凝,忖道:“原来不止是道法纯澈,而更是化人化我么?”

    他此刻再是观望下去,便见正清道人的神虚之地表面上,每一刻都在变化,每一刻都在纯化前一刻的自己。我是我,我亦非我,上一刻之我,并非此刻之我。

    这等情况他第一次碰到,

    而且也少有修道人会如此做,因为不定纯化自我,是需要不停消耗法力的,纵然求全修道人法力无尽,可是每时每刻消耗,也就意味着无时不在与一个道行不下于自己的敌人交战,那修为根本无法再有进步。

    若想做到,除非法力需要保持一直不断向上攀登,否则必然无法维持长久。此等人若是依靠镇道之宝所助做到此事,那还说得过去,要是依靠自身,那就十分可怕了,这道法后面必然还有更深层次的变化。

    他收回观察,沉吟起来。此路走不通,这也意味他就算真能种下神气,也不可能算计到此人。因为从道理上说,他算计的那个人只是一会儿就已经不存在了。

    他忖道:“果然不好对付啊,我那师弟天生好强,此人如此了得,必然引发他的好胜之心,可惜他应该专注对敌,而不是仗着自身本事去招惹另一位大敌,反倒丢却了自己性命。”

    盘算下来,他想到了几个办法,无论此人道法如何,可终究还是落在求全之境中,并不是真的无懈可击。

    他这次是对付敌手,不是公平较量,没必要完全靠自己的力量,还是可以借用上层力量的。镇道之宝他无法使动,但可以取拿一些宝器气机过来。

    这宝器当然不是随随随便一件便就可以的,必须是他长久驾驭的,也唯有如此才可被他自如运用。

    似如两殿的大司议比寻常司议更高一筹,除了功行修为更深湛,还有就是能利用镇道之宝修持,斗战时能够借用镇道之宝的气机。

    若说掌握了根本道法对于底下修道人可以形成近乎碾压的威能,那么有了也这一缕宝器气机,同样也是占尽优势。

    但要看到,他所要对付的人,自身也有宝器遮护,所以他要在对方宝器之能回应前的那一刻,将此人击败。

    这看似难为,但若他把握得当,那是有一定可能做到的。

    他看到出来,正清气身合一,这是道法强横的根基,可若是能分隔开来,那就是将一株大木与其之根系分离开来,能分头击破了。

    他忖道:“此人道法在于阴阳合抱,纯之又纯,可是破绽也在这里,宝器之气可以专攻神气,如此便可斥绝外身,一旦得手,那么世身会排斥在外了,没了虚实同合,那么其人就移去了最大的依仗。”

    不过只是这仅仅是他的策略,到底有用没用,可以到时候斗过再言,毕竟正清道人不是张御,没有斩杀气机即斩正身的手段,即便他败了也不会失了性命。

    只是他需要更多的准备,同时还要使得没人能干预他与此人的斗战,故是念头一转,看向方才自战阵上归来之人,他站起道:“诸位,我见诸位在商议如何破解天夏那边的阵势,辛某以为不必要如此。明知此为攻坚,又何必非盯着此处呢?”

    顾司议看过来,道:“哦?看来辛上真是有什么办法了?”

    辛道人道:“办法谈不上,只不过是一点浅见。”他笑了笑,道:既然天夏那边阵势一时难以解决,那不如我们送去斗书,邀约一战好了。”

    “邀战?”

    “对。”

    辛道人道:“此中用不着不提任何条件,只需要其出来与我一战。”

    顾司议诧异道:“不提任何条件?”

    辛道人看向卞司议道:“此一战就辛某和卞司议一同出面,由卞司议对阵那张道人,而辛某怎则对付另一位,斗书送出去之后,若是不同意,那也没什么,不外是我们再继续寻办法而已。

    但对于张道人这等擅长强攻道法的人来说,若应战不出,则道心必有动摇,我们多少都可占些便宜,若其同意,我们二人便获得单独面对对手的机会了。”

    顾司议皱眉道:“这却不妥,那张道人擅长斩杀之术,而两位却是没有这等手段,此战岂不是太不公平?”

    卞司议想了想,抬头道:“不,辛上真这个办法其实是可行的。”

    至于他为何敢如此说,这自然涉及到他的道法,他没有明着指出,但诸人也能想到,故是也没多问。

    辛道人笑了笑,看着他们是一人上去对战,看着似乎他们吃亏,但实际上这并不是完全公允的斗战。因为他们完全可以事先将各种道法承载上身。

    虽然他们承载的道法是有限的,但以元夏这里远多于天夏的求全道人来说,他们的选择面更大,也能更为完全。

    过司议与全司议交流了片刻,便道:“既然两位上真认为可行,那就下书邀战。”他吩咐兰司议道:“兰司议,就由你再走一趟。”说着,他又传声交代了几句。

    兰司议点头领命,便下了墩台,乘金舟再往天夏方向过来,此行没有任何,成功来到天夏阵前,并将邀书递了上去。

    武廷执收到之后,也就立刻联络了各个廷执,并道:“元夏那边送来贴书,说是要邀张廷执、正清廷执与之一战。此辈未曾提出任何条件,说是单纯论法,诸位廷执以为如何?”

    钟廷执沉声道:“钟某以为,元夏方面既然敢邀战,那是必有妥善准备,自认能胜了。而且他们邀战,多半也是看到张廷执归来,强攻无法拿下,急于破局,所以不得不出此策。”

    戴廷执道:“钟廷执之意,是不用去了?”

    钟廷执道:“去与不去,这还要看张廷执和正清廷执两位的意思,但钟某之意,元夏不提条件,我等却是要提的,此前寻我议谈之时,我等曾要求此辈偿补我资粮人口,那便以此底,再是加些上去好了。”

    俞让言道:‘钟廷执还是太过保守了,加一些算什么,加十倍才是。如果他们不愿意,那便不同意好了。”

    武廷执道:“张廷执,正清廷执,两位的意思呢?”

    张御对此自无意见,两家斗战,不外是各用手段,单独对抗之中能用的,到了战阵之上一样可用,如今只是单打独斗,他自是愿意领教对面高招的。

    正清道人平静道:“可以。”

    武廷执问了问其余廷执的意思,见他们对张御和正清皆是含有信心,同意此战,便道:“既是这样,风廷执,你代我等回复,就以各位廷执提出的条件为准,若是元夏愿意拿出来,那么我们可以答应。”

    风廷执应下道:“风某这便前去。”

    他授命之后,便是寻到了兰司议,互相致礼后,道:“兰司议,我等又见面了。”他也没有出演嘲讽,只是天夏拟好的文册递了过去,道:“我天夏可以应邀斗战,但是却需应允我方这些条件。贵方若觉不可行,那便作罢。”

    兰司议接了过来,须臾就把内容看过,但他这一次没有否决,而是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是贵方提出的意思,那就按此行事。”

    风廷执有些意外,这样的条件也肯接受,看来是早有准备了,这次索要的资粮和人口可不是小数,若拿了过来,足够天夏维持今次这样的征战十几回了,他道:“兰司议可以作主么?”

    兰司议道:“我来时上面授了兰某全权,兰某应下,便是我元夏应下了。”

    风廷执见是这样,也便不多说了,当场就与他立下誓缚。

    因为只是一场斗战,且两边也不怕对面暗自出招,所以过程较为简单,换了册书后,兰司议便就立刻,而风廷执也是回来复命。

    诸廷执得知后,俞让道:“此辈居然答应了?”他摇头道:“十倍之数看来还是少了。”

    竺廷执道:“只是如此,却也是显示出来元夏对此战极具信心,张廷执、正清廷执,此战两位万万要小心了。”

    ……

    ……

第五百零二章 寄痕托玄虚

    张御结束了与诸位廷执的交谈,他来至自己座驾之内,盘膝坐下,将那两枚尘水拿了出来。

    此水看着通透澄澈,面上似能反照天地诸物,他能感觉到,只消自己意念一引,此水便再度化开,成为磨练自身之物。

    但却也仅此而已,这东西虽然现在落在了他的时候里,可终究不是完全属于他,而因为此物涉及到上层大能,留在身边也不妥当,唯有及早送了回去,摆在天夏那里才是安稳。

    故是他考虑过来后,便唤得了一名元神修士过来,让其亲自带上此物,经由两界通道将此无带了回去。

    待处置过此事后,他引出蝉鸣、惊霄二剑,捉至手中,以自身气意心光拂拭起来。

    在通向上境之路上,他的心光一直在些微的增长之中,而他自身终究是假身到此,所以剑器也需时时调运,才能保持在与自身最为合契的状态之中。

    在拂拭之时,他也是在考虑这一战。他认为此前钟廷执判断的是对的,元夏方面敢下战书,多半是有对付他的办法了。

    即便不是如此,也一定会设法限制住他的剑法发挥。

    现在还猜不透是什么,不过就算没有剑法,他也还有自身根本道法,并不是没有对敌之法了。

    这时有弟子来报,道:“张廷执,林廷执求见。”

    张御道:“请林廷执进来。”

    少顷,林廷执进入舱室之内,与他见有一礼,落座下来后,便从袖中取出一件法器,道:“张廷执,元夏不会老老实实斗战,定是会动用手段,林某道行有限,帮不上什么忙,这件法器张廷执不妨带了去,或有小用。”

    张御点点头,当初玄廷为对付元都任殷平,能将诸多神通道法汇聚于他一身,天夏能这做到这等事,元夏也一样能做到,且一定会这么做!

    当初玄廷之上只有荀执摄、陈首执、武廷执三人求全了道法,而元夏的求全上真可是远远多过这个数目,每一个人道法若是汇聚一身,哪怕只能用一次,那对斗战之人来说也是极其可观的提升。

    但话说回来,再好的道法,也要找到合适机会施展出来,就如不是自己祭炼的法器一般,要想运使如意,总是要找寻要到一定机会的,所以他若是多加留意,并且不令其发挥出来,那么也有等于无用。

    转念之间,他将林廷执手中的法器接了过来,道:“多谢林廷执了。”

    林廷执认真道:“张廷执,林某随意说一句,此番不求胜战,但求无过。张廷执还需保重自身为上,哪怕只是维持场上的均势,拖延时间下去,那我天夏就是立于不败。”

    张御道:“御知林廷执的意思,此回当会慎重行事。”

    林廷执道:“那便好,林某也不打搅张廷执了,就此告辞了。”

    在林廷执走后,过去不久,武廷执也是同样送来了一张符箓,他一样也是一样收下了,至于其余道法,他若是想要,也可以拿来,不过无此必要。

    道法并不是越多越好,他自身道法本是没有短板,足够应付一应变化,收下这符箓法器,也只是为了以备万一,而并不是真的依仗这些。

    他拂拭过剑器之后,便入定持坐,调整内息,以应此战。

    天夏在回书之时,将斗战之日定三日之后。

    这倒不是为了拖延时间,而是为了布置斗战之场所,因为这里毕竟是在元夏地界之上,并不能因为约书立誓而掉以轻心,必须的防备还是要做的。

    此刻底下诸修也是知悉了这场斗战,不禁对此议论纷纷。

    方才在张御摆脱尘水,归来之后,天夏这边众修士明显精神振奋了不少,张御不在这的时候,诸人总感觉到心中不稳,而他这一归来,元夏方面也是因此而退去,从此间的反应之上也之足以证明他对于元夏的威慑力。

    而听闻此次邀战乃是由他出战,底下多数修士都是对他深怀信心。但是真正了解状况的人却是知晓,求全修道人斗战,由于道法变化万端的缘故,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的,并没有什么一定之事。

    但好在这次只是假身斗战,万一有情势变化,他们也会用镇道之宝加以施援,以确保不被元夏方面算计到。

    而在这三天之中,元夏、天夏双方为保证至少表面上的公允,一同修持了一座用于斗战的悬空大台。在此期间,元夏方面也是依照约言,将此次约书上所定的修道资粮和人口送了过来。

    武廷执立刻关照底下修士,将这些资粮送至后方。而有了这些东西,这次他们攻势又可维持更为长久了。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张御与正清道人与诸廷执别过,俱是乘坐飞车出了天夏阵势,来至那座大台之上停泊下来。

    而与此同时,对面同样有两驾龙车过来,每一辆车皆有一十六条真龙拖拽,祥云缭绕,光虹四溢,排场极大。连后方的天夏诸修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焦尧看了看,不禁摇了摇头。他自是看得出来,这些真龙并不是未曾开智之流,原来当是修为不浅的修道人,现在却是成了某些人的坐骑了,也幸好易午带着那些族人逃了出来,不然恐怕也是如此下场。

    龙车逐渐趋近,也是到了大台之上泊下,随着驾车之人的长鞭甩过,这些真龙哀鸣一声,匍匐在地,任由辛道人和卞司议二人沿着它们的龙嵴一路走了下来。

    二人踏过龙首之后,并是缓缓走到了张御、正清道人两人前方,对得两人执有一礼,并报上了自身名姓来历。

    待双方致礼之后,这一方大台骤然一分,随后彼此越去越远。

    张御和卞司议立在一处,而正清道人则和辛道人立在一处,在元夏约书之上,此前就明确写了两人各自所邀斗的对手,如今分开,两边斗战便可互不相扰。

    两边大台这时各起一道灵光,将整个大台都是遮蔽起来,这则是双方之定约,可不令外人插手此中,同时也起到了隔绝窥伺的作用。

    卞司此时道:“我对张上真闻名已久,方才在元上殿也见识过张上真的手段,如张上真这样之人,若是愿意投我元夏,那可分享终道,可偏偏非要与我元夏作对,最后却是难逃道业亡消之祸,可惜,可惜了。”

    张御澹声道:“尊驾之言若是换一个时候说,或还有几分说服力。”

    卞司议沉声道:“当先之局,不过只是一时之困而已,我辈修道人当放目长远,张上真不会以为,贵方照此便能赢我了吧?若当真是如此以为,那我却要小看上真了。”

    张御眸中神光微闪,这些言语本身毫无用处,不说双方已然斗战到这般地步,就说他在天夏的身份,也断然不可能屈从元夏,可对方仍是在那里滔滔而言,这应该不是没有用意的。

    他的感应之中倒是能察觉到一点点变化,但是极轻微,所以也不作深究,他道:“这些言语就不必说了。”他心意一动,一道剑光飞闪出来,如电光一般缭绕周身,道:“御便在此领教尊驾高明。”

    卞司议心中不觉有些可惜,的确如元夏方面所料,他这一次过来,身上是有他人道法加持的。

    而其中有一门道法就通过言语动摇对方,比如他暗示天夏无法一鼓作气拿下天夏,那么只要对方认可他之言,或者认为他说得有一定的道理,哪怕只是心里稍微有一些偏向,那么对方气数就会向他这里偏移,如此可在此回斗战之中获得一定加持。

    只是一番言语下来,他感觉一阵空空荡荡,知悉是未能算计成功,只以为是张御道心坚稳,守御严密,难以动摇。但这实际上是因为张御掌握大道言印,单纯通过言语自是撼动不了。

    此刻他见张御出剑,也是道:“那么,领教高明了。”

    张御意念一动,身外那一道缭绕飞转剑光立时对着此人直斩而下,却是一上来便祭出了“斩诸绝”!

    卞司议吸了口气,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那剑光斩至身上,一道光华闪过之后,他头颅便从身上之上掉落了下来,立着身躯晃了晃,整个人顿时爆散成了一片气光。

    蝉鸣剑在半空之中一转,又自回到了张御身侧,可他却仍是目注着卞司议原先站立所在,未曾收了剑器回来。

    只是一个呼吸之后,就见一道灵光自大台之上映现出来,卞司议又一次出现在了那里,叹服道:“阁下剑法,确实了得。”

    他之根本道法,名为“阐空元痕”,道法一成,他可将自身巅峰之时的一缕气机本元刻印在玄虚或某件镇道之宝上,只要玄虚不消,镇道之宝不坏,哪怕他神气被打灭,世身被消杀,他也不会被真正杀死。

    方才斩诸绝的确是杀灭了他,可只要寄托之物不失,只是一个运转之后,他便可以回来。

    但仅凭此,也至多和张御相持,无法克拿对手,好在他的道法变化也不是如此简单的,故就在他说话之时,身上光华绽出,手段亦是随之展开!

    ……

    ……

第五百零三章 神转见未动

    在另一座广台之上,正清道人也正与辛道人对峙着。

    辛道人并不急着动手,而是道:“此前与正清上真有所接触者,乃是我之师弟,我这位师弟与上真你未曾分出胜负,这便让我来与上真见一个高低,也算是给他一个交代了。”

    正清道人平静道:“我不记得有此人。”

    辛道人看了看他,又笑了笑,道:“原来不记得了么?不记得也好,也好啊。我等修道人,参道合道,只要败落,那便不见容于大道,若是过不去,留痕又有何用呢?”

    正清道人道:“尊驾今日邀战,莫非只想以言语辨道么?”

    辛道人又是一笑,道:“我只是好奇罢了。”他凝视正清道人道:“因为我观上真之道,至纯至澈,不见容任何外道。

    可你如此一来,上真你也是势必见不得任何外浊与不合己道之物,那你是否也是见不得天夏呢?到时候天夏真的容得下你么?”

    说到这里,他眼神闪烁,“你这般下去,可谓除己之外,再无他物,若是你道行低微,那还好说,可你道行愈深,则与天夏愈发不合,到得最后,你与天夏也只能存一,不是天夏覆灭,就是你舍弃此道,辛某却是很想知道,真要到了那一日,正清上身又该如何选择呢?”

    他这番话并非胡言,而是根据正清所展现出来的道法的推论。

    若是正清道人到不了上境,那么或许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可是修道人是必须直面己心的,若是连自己前道也不敢断,不敢判,那么必于道行有碍,于道心有损。

    以正清道人此刻道行,固然因为他这番言语导致道心动摇,可有了这些牵扯,必难发挥出至纯至之力,那么他无疑是可以借此多拿取一些胜算的。

    正清道人却是丝毫不在意,神情依旧平静,道:“若是尊驾非要如此问,那我可告诉尊驾,我的确是如此想,亦是如此修持的,但昨日之我不是今日之我,今日之我也非未来之我,昨日之我与我何扰,未来之我与我何干?”

    辛道人是见识过他的道法的,一听就明白了,并且也知道他并不是强辩,暗自惊讶道:“竟是如此么?”

    正清道人的道法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着,下一刻之我清除上一刻之我,但这个变化在更长的尺度上并不一成不变的,而是会随着外间的变化而逐渐变化的。

    在其道行不绝增长之下,改变自我,改变天地,使得自我和天地一同变化着,从而到达两者趋同合一或者覆盖于其上的境界。

    这道法是实实在在能够走成的。

    他不觉点头道:“原来如此,却是辛某浅薄了。”

    正清道人道:“既然尊驾问我许多问题,那我也问尊驾一句,尊驾之道是你之道,尊驾之身,是你之身么?尊驾之神,是汝之神么?”

    辛道人心中一跳,道:“什么意思?”

    正清道人道:“这就问你尊驾你了。在我观来,你气息不正,清浊有分,当还有主干在上,你究此是为了自身之道而修,还是为了成全他人之道而修呢?”

    辛道人不觉皱起眉头,正清道人的话他自然是听得明白的,这里意思是他的道法是自己的,但是最后得来的道果却不是自己的。

    以他的功行道行,许多东西只是以往受了蒙蔽,或是因为某些原因使得他无法这个方向去思索,可只要一点醒,就能立刻明白过来。

    正清所言到底是反击还是真有其事,他也有是自我之判断的,此刻他一转念头,就惊觉身上果有问题,立刻正定气机,往那根源探究。

    而在此刻,斗岁世道之中,那名坐于法坛之上道人忽然把目光投了过来,道:“哦?竟能知我之存在么?”

    他又看了下,自语言道:“原来非是,而是如此人之所言,其能见清浊之不同,故能见到本来,天序不稳,果然增了许多变数,此一番话却是要我多费一番手脚。”说着,他便默转功行,眉心有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与此同时,辛道人眉心也同样有光芒闪了闪。他这时抬起头,却是似乎忘记了方才所言,只是冷冷道:“正清上真,辛某领教高明。”说着,他身上浮起了一阵玄妙气机。

    正清道人早是等候多时,同样荡开了身上清光,整座大台之上霎时被一阵浩荡光气所淹没。

    而另一边,卞司议也是同样撑开了自身之道法,向着张御所在压了过去。

    他目光深沉,根本道法只有道法能够对抗,张御可以做的选择,不外乎是以道法破此法,或者干脆剑法以来斩杀他,从而遏阻攻势。

    他道法在刻印自身本元的时候,但同样也能刻印他人之法。一旦对手朝他出手,只要达到一定次数,他可以将之一样印刻到玄虚乃至镇道之宝上,而印刻之后,若不消除,对手便无法再施展此等手段,也就等同于将此术从对方身上给抹去了。

    也就是说,敌人攻击杀死他的次数越多,那么就越有可能成全他的道法,可问题是,想要杀他,就必须不停动用各种杀招,这就陷入了矛盾之中了。特别是在敌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极大可能中他的算计。

    譬如面前张御,等斩杀他次数一多,失去那等斩杀气机牵连正身的剑法,那么对他的威胁无疑大减,至少难以杀得了他了。

    他接下来,还可以同样用此法,一步步将张御各种的手段封入己身道法之中,直至将此人彻底逼死。

    张御见他道法过来,站在原处不动,身外剑光再是闪烁了一下,瞬间将其人连道法带人一并消杀了去。

    不过一息之后,一抹灵光生出,卞司议再度完好无损的回到了场中。

    他注视着其人,这等能够对抗“斩诸绝”的对手,在过去的斗战之中,他也曾遇到过类似的对手,所以说至纯剑道向来很难往上走,往上走也走不远,这确实是有道理的。

    单纯手段别人不了解还好,了解了之后总能有办法对付的。

    只是这里有一个问题,此人所展现出来的毫无疑问是自身道法,可这等手段,充其量就是能够挺着被他斩杀,维持不败而已,凭此想胜他几无可能,所以这里面一定是另有玄妙。

    而最大的可能就是落在斩杀其人本身之上,许是在反复斩杀之中会生出对他有所不利的变数。

    既然这样,他便再增添一个手段,心念一转之下,身外剑光依旧朝着此人飞闪斩落,而这一次,他身后六枚道箓闪烁了一下,却是以大道六印遮蔽。

    而在此刻,元夏两殿之上几名求全上真立于一处,皆是将法力传递到了一个位于两殿深处的镇道之宝上。

    这也是卞司议日常修持,乃至寄托空痕之所在。

    在此前斗战之中,哪怕索神图可以寄托诸人气机,可一样被张御所斩杀,所以这一次卞司议吸取了教训,让诸人一同相助,加大了他与宝器之间的牵连,如此以确保此不给张御那等莫名手段给遮蔽了去。

    张御见是这一剑落下,卞司议场中身影随之崩散,可过了几息之后,却依旧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虽然这看去与上回情形别无二致。但他发现,这一次卞司议的现身,却是比上一次出现的稍迟了一些。那就是说明他的方法其实是有用的,只是对方提前有了防备,对他进行了一定的反制。

    可是同样他也发现了一个容易被忽略了地方,此人上回差不多要杀到天夏阵前了,既然有此本事,为什么他从尘水之中脱困的时候,不直接上来与他放对,反而就此退了去呢?

    假设此人可以通过自身被斩杀获取好处,那么在战阵之上,任何人都难以与之对抗,而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攻袭敌手,他眸中神光微微一闪,除非其有某种忌惮,不敢承受过多的道法攻袭。

    他猜测的大致不差,卞司议所能承受的道法是有其上限的,只他自身而言,一次若有两种或两种以上的道法落身,那么他刻印承受不住,就会被澹弱削去。

    可用镇道之宝寄托,已然承受三数以上的道法,在数人斗战之中,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他不敢赌此事,但是与人单对单对阵,那就无此顾忌了,因为对面几乎不可能拿出三种乃至三种以上的道法来。

    张御心念转过之后,对于此战有了新的考量,他催使剑法,毫不客气的将卞司议的身影再度斩杀,随后将心意一转,当即催动了大道六印之中意印。

    下一刻,卞司议再度显然身出来时,立时察觉到周围情形有些不同,似乎自己并不在原先的大台之上了。

    这是因为他的意识气意已然被张御拖入了那一片意域之中。

    要是卞司议并没有被斩散身躯,想要拖入进来是没这么简单的,可是身绝而气不绝,导致给了张御这个机会。

    卞司议本来并无所谓这些,然而再是看了一眼,却是神情微微一变,他的面前浮现出了一个个道人影,这些人赫然是之前被张御斩杀诸多元夏上真的照影。

    张御站在高空,看着下方,虽然这里同样无法直接杀死此人,但是可以让这些照影用诸多道法去破杀此人。

    因为这里等同于就是现世之演化,待他在此处利用众照影试出此人的道法缺弊所在,那么稍候自也是能够在外间用上。

    ……

    ……

第五百零四章 诸法俱陈列

    卞司议看着诸多以往元夏同道,心中浮现一丝阴霾,他也是能猜到,这应该是陷在了某种幻境之中。

    且他看了下来,能够确认,其中有不少就是明确败亡在张御手中的,而余下之人想必也是,不由暗暗心惊,没想到此人手中已经败亡如此多的同道了。

    张御身悬高空,两袖飘荡,身绕飞剑,自上看着其人,他自身站着不动,意念一催,诸多道人之中,便有一人上得前来。

    卞司议看过去,皱眉道:“传司议?”

    他身为大司议,位两殿之中的诸司议自然都是识得的,这一位出现之后,对他执有一礼,道:“卞司议,得罪了。”说着,伸手对着他就是一拿,霎时化动空域,层层挤压而来。

    卞司议哼了一声,也是祭动道法相抗,仗着深厚功行,倒是抵抗了片刻,但是没有用,周围空域依旧坚定不移的向内部压塌。

    他的道法就是在于不惧斩身之法,并且以此削夺对方实力,实在不是走正面对抗的路数,再是过去几个呼吸之后,他周围空度连带整个人瞬间向下塌缩,竟然一把被传司议握成尘埃微粒,继而被碾化为一团气光。

    稍过片刻,场中灵光一闪,卞司议身影再是出现在那里,他一见周围景象,顿时惊疑不定,他没想到自己意识败亡之后,却是仍旧落在这里,这里绝不是什么寻常幻境,而是涉及到某种心象气意的映照!

    他此刻连忙试着勾连镇道之宝,想连通上宝器之后顺带唤醒自身,然而他却是惊异发现,自己仍是能够非常顺利的沟通宝器,好像那宝器同样存在于此间,这就无从施力了。

    传司议这时对着张御一礼,道:“张上真,传某或可杀得这位百次千次,但自觉无以拿他如何。”

    张御点点头,示意了一下,传司议恭敬一礼,退了下去,而后他一抬手,背后又有一名道人站了出来。

    卞司议看去,道:“凌司议?”

    凌司议似是保持着原来的智识,面上带着一丝歉然,道:“卞司议,却是对不住了。”说话之间,伸手一推,身外各色光华涌动,向着卞司议涌来。

    他之道法会根据他人道法变化而变化,一般来说,总能占据上流。

    张御也想看看,这两者之间的碰撞会是什么结果。

    他并不能完满知悉对方每一个人最深层次的东西,但是能把其人与自己对敌时的状态映照出来。

    其实生死之间的较量,等于将自己道法一一展现给对手,有的时候比单纯言语描述还要全面的多。甚至比平日自己对自身道法理解还要更上一筹。

    凌司议这一次落下,却是发现对方道法变化极致单一,要想胜出,唯有令对方不亡,这似乎矛盾,但道法之中还有封镇之法,适合眼下情况,故是道法神通也是开始朝着这个方向转变。

    张御看得十分清楚,若是在外间还好说,但是这是在意域之内,就算真能将卞司议封禁了去,也没有意义,故他言道:“不必继续了。”

    凌司议闻言,也是停了下来,回到了他身前,执礼道:“卞司议一身道法,全是寄托克杀之上,可是凌某无法克杀其人。”

    张御点点头,道:“凌司议,且下去吧。”

    凌司议恭敬一礼,道:“是。”

    卞司议目中现出冷光,看着昔日那些同道在张御老老实实的听命,尽管知道这只是虚像,可仍是仍是感觉有些心中发堵,故是这次没等着张御再度唤人,而是身上道法主动一展,向着张御攻去。

    张御悬空不动,身上根本道法正御中天一展,便见他道法不断崩消瓦解,不令其侵入进来,但也不反攻而去,与之前一般维持着场中均势。他口中则道:“盛司议,由你来会一会此人。”

    盛筝执有一礼,就自一边走了出来,他之道法“问叩天心”,只要是自身能够做到的事情,哪怕只是一丝可能,在道法催动之下就会逐渐放大,直至实现。

    张御现在就想在这里令各人以各种道法进攻尝试一下,在验证自己想法的同时,也是想着能否从道法上找出此人的破绽。

    反正此人道法并不是涉及心象观变,进入了此间之后,只要他不主动放开束缚,这人正常凭自身是无法破除出去的。

    盛筝飘身下来,道:“盛某早便想知道几位大司议的功行如何,只是过去无此机会,今次正好借阁下之手一全心中之愿。”

    卞司议面色更是不好看,这一个个司议虽然是幻相,但是姿态神情,乃至性格脾气,看起来仍和原来几乎相同。

    盛筝一礼之后,也不客气,根本道法一展,将卞司议卷入进来。

    卞司议虽然不愿意和这些人过招,可也没有明明能阻挡,却还不做抵抗的道理,也是祭动道法迎架,两种道法都是偏向于玄机变化,所以相互碰撞,并没有引发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一时也分不出高低。

    可是随着相互消磨,盛筝的道法却是悄然变化着,可是过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却主动收了道法,退回到了张御身前。

    他执礼道:“张上真,盛某已然尽力,但是盛某道法再如何变化,也无法真正杀死此人。因为此人之法别有寄托,当是有镇道之宝相护,此不是盛某能够能及,除非盛某也得此等宝器,方有毙杀之望。”

    卞司议闻言,哼了一声。

    盛司议则是回过头来,道:“卞司议何必不服气呢,在盛某看来,你迟早也是我等之中一员。”

    卞司议看向张御,道:“阁下如此为,有何意义?”

    张御却是觉得很有意义,他的训天道章之中还差不少照影,有的人因为不是自己所除灭,所以道法恐怕难以映照进去,但此人既然到了自己的面前,那自是该当罗列在此。

    张御道:“我知晓了。盛司议且去一边吧。”待盛筝退下去后,他示意了一下,这一次却是接连两个求全上真下场,再次与卞司议斗战起来。

    卞司议本来以为,张御是想通过这些人的道法变化,寻常找出他道法上的破绽,可是在接连被不同道法再是打杀了两次之后,他忽然醒觉过来。

    或许张御根本不是如此想的,而是看到了他道法变化,猜测其中可能有的破绽,所以刻意用这些人来消磨自己!

    可他有一个不解的地方,这里终究是在幻境之中,就算再是如何真实,就算他最后在此被杀,也只是幻境之中被斩杀,现实之中仍是不亡,所以对方应该是在现世之中也有一定的手段,在此印证之后,再在外面对付自己。

    想到这里,他转了转念,对着自己眉心一点,却是自绝此身,想试试看能否以此办法从这里脱离出去。

    只是这个方法并不能滥用。

    他能让人消杀,但是不能自我消杀过度,因为每一次自我了断,都会导致刻痕澹弱一次,次数一多,刻痕就会消失,所以不可能无所顾忌的使用下去。

    张御见他一点眉心,整个人爆散成为一团气光,显是自断此身,可是并不急躁,神情澹然在此等着。

    就算寻常的幻境也没这么容易摆脱,而此间乃是大道意印所化之意印,想要用这种方法脱离,那更是无此可能了。

    等了一会儿,场中灵光一闪,卞司议再一次出现在了此间。

    他神情一沉,没想到自己仍然落在这里,看来用正常手段是没法出去了,只能待到现世再思考对策了。只是也是不知,从这里脱离,是否还能保留此间的忆识?

    若是不能,那却有些麻烦了,他对张御下来会动用的手段将是毫无提防。故是他一拿法诀,牵连上了镇道之宝,并将自己的一段拟造忆识印刻上了去。

    根据他推断,并不能完全阻挡自己与镇道之宝的牵连,仍然保持着一丝冥冥中的联系,这样才让他能在这里也感受到镇道之宝,但既如此,他这般施为应也有一定可能做到。

    张御不管他怎么做,再次一抬手,身后诸多道人再次下场斗战,他并不盲信自己的判断,决定各种方法都是让这些人尝试一下。

    而在下来的斗战之中,卞司议在承受了四种不同道法的消杀之后,他见此人却是再也不出现了,这并不是其人返还回去了,而在意印演化之中,此人承受这四种道法之后,便无可能再复回来了。

    他登时明白,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现在就是想着怎么在现世之中将此人杀死了。

    意域之内动用四种不同的道法,那么意味着他也至少要也动用四种道法才有可能镇灭此人。

    即便唤出青朔白朢二人,他身上也是带着林廷执和武廷执交托给他的道法,正好可以用来镇压此人。

    不过此人身上一样有着诸多道法,方才在尝试的时候,也是试探出来了一些,但应该还有暗藏下来的。

    但是没有关系,既然知道了其用什么样的方法可破其道法,那自是能够提前算计和针对的。

    心中有了定计之后,他便不在此处继续,而是意域一散,转至现世之中,随即根本道法展开,宏盛清气漫漫放开,将整个广台都是卷入了道法笼罩之内。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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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经历了六个纪元后,天夏降临了………………玄浑道章书友群:【762873632】玄浑道章造化之界:【526275426】…………玄浑道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浑道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浑道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