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旺达.择日而死
无限宝石是宇宙奇物。
每一颗宝石都有自己代表的规则属性。
它们是强大的，也是无序的，更是矜持的，在自身力量尚未到达某个等级时，用身体接触无限宝石是非常不妥的选择。
原石中富含的能量会摧毁不够坚固的血肉，就连渡鸦大君那样的人物，在接触宝石时，也需要格外小心。
这玩意本就是需要载体才能发动的，空手挥舞它是最低效，也是最愚蠢的选择。
而现在，心灵原石，就那么被杜姆摁在了失控的旺达额头上。
只是短暂的接触，杜姆手指上的手甲就在力量侵蚀下被分解，但接触时间太短，这东西并没有对杜姆造成有效的伤害。
“轰”
金色的原石接触到旺达皮肤的瞬间，恐怖的光芒就随即爆发开。
杜姆眼疾手快的将数个防护魔法加持在躯体上，然后交错着双臂挡在身前，厚重的能量矩阵悬浮而起，组成了第二档防护。
但只是瞬间，杜姆就被以一种抛射的方式击飞出去。
在他眼前，金色和绯红色的能量缠绕着，碰撞着相互湮灭，其双重叠加后被赋予的破坏力，在顷刻间撕裂了杜姆的防护。
也将整个高耸的山脊撕裂开。
在那重塑地形的能量风暴中，杜姆飞快的调整身形，赶在身后袭来的，吞没万物的能量暴动降临之前，飞掠到山谷里。
他将那即将组装完成的银灰色飞弹抱起，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入天空。
在他脚下，金色和红色混杂的狂暴能量，像极了淹没山岳的大海潮，在涌动奔流中将眼前阻拦的万事万物都卷入其中。
那浑浊的海水，海水中的血肉怪物，还有那隐藏在大海下，如章鱼一样的恐怖玩意，都在这一次的能量翻滚中被彻底扯碎。
杜姆对于旺达的警惕并非没有原因。
越是了解绯红女巫，就越是会对她恐怖的天赋有更直观的认识。
她并不是正统的施法者，而是一个特殊的变种人，那么就只是从变种人的角度出发来看，旺达.姜戈.马克西莫夫也是少有的欧米伽级变种人。
在变种人对自我族群的归拢与解释中，所谓欧米茄级变种人的一个最大特征，就是可以无视任何规则，来进行“凭空造物”。
这是个什么概念？
这可是只有传说中的神灵们，才能涉足的领域啊。
眼下，在旺达本就失控的混沌魔力与心灵宝石叠加的情况下，绯红女巫的残暴力量展现无疑。
数分钟的能量暴乱平息之后，杜姆从天际向下看去，那原本翻滚的浑浊大海上出现了数个巨大的漩涡，而原本和沙滩接壤的海底，已经在能量肆虐下，变成了深入海下的海床。
而曾经的沙滩更是变成了一个正在被海水倒灌的大型裂谷，向下深达20多米，两侧蔓延的山壁就像是被巨兽狠狠的咬下了一块。
从山脊变成了山谷。
数以千万吨的大地在绯红女巫的攻击中被夷平，然后被分解为最原始的元素粒子。
自杜姆之前用能量魔方催发大爆炸，改变了西大陆的地形之后，旺达又一次为这多灾多难的西大陆“整了个容”。
但好在，那拓宽域外通道的光束总算是消失了。
杜姆抬起头，头顶的夜空依然是淡紫色，但那月弧上笼罩的紫色光晕已经消散，代表着被拓宽的维度隧道又恢复到了之前狭窄的状态。
那些大邪灵们渗入这个世界的动作变得艰难，连混沌意识的投射都变得断断续续。
但危险还没过去呢。
大邪灵们进入这个世界的时间被延长了，但若不加阻止，最多数小时后，它们依然会进入这个世界里。
末日到来的时间，也只是被延长了数个小时而已。
“哐”
杜姆抱着银灰色的飞弹落在了之前山脊的地方，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大裂谷，而旺达就躺在一块悬浮的石头上。
金色的心灵宝石直印入血肉，无限原石作用于绯红女巫的躯体和精神中，那属于心灵的至高力量帮她从被混沌侵蚀感染的状态里苏醒。
当然，这种强行唤醒并非没有代价。
旺达几乎全身**。
两股力量的碰撞险些撕裂了她的躯体，在这个世界异常活跃的混沌魔力保护了她不被杀死，但却无法保护她的衣服还继续存在。
这红头发的姑娘以一个虚弱的姿态趴在一块小石头上，她看到了杜姆落下来，她已经恢复理智的双眼中有一抹羞愤。
她努力的挥舞着双手，遮挡住自己春光无限的身材。
但下一刻，杜姆便从魔法空间里取出自己存了很多的绿色长斗篷，丢给了旺达，然后他转过身，背对着绯红女巫，眼神甚至没有在旺达诱惑的躯体上停留一秒。
嗯，这名声很不好的家伙，在这时候倒是意外的绅士。
“你可以转过来了。”
旺达的声音在杜姆背后响起，巫师国王转过身，就看到披着斗篷的旺达虚弱的试图坐起来。
但她做不到。
在她额头的血肉中，金色的原石还在不断的向四周散布着如闪电一样的弧光，就像是一个特殊的美人妆点，让绯红女巫本就不错的脸蛋上，又多了一个闪闪发亮的漂亮装饰。
就像是第三只眼睛？
而此时正处于虚弱中的旺达身上又有种女性娇弱的气质，让她看上去更有种迷人的气息。
不过，别样的美丽之下，隐藏的却是极度的危险。
那金色的弧光流淌于旺达的躯体上，如火焰一样灼烧着她的血肉，在旺达的每一次活动中，都有如灰烬一样的白色物质从她皮肤上剥离。
她的血肉并不坚韧，无法抵抗心灵宝石的侵蚀。
她美好的躯体正在崩溃，就算杜姆不动手，最多再过几分钟，旺达就不得不退出争夺战了，除非她愿意死在这里。
“我输了。”
面对杜姆沉默的注视，旺达咬了咬嘴唇，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额头，很不甘心的说：
“又一次输给了你，杜姆，又让你看了一次笑话。”
“这又是怎么说的？”
杜姆看着已经没有威胁的旺达，他的声音从钢铁面甲之下传来，有些瓮声瓮气的感觉，他说：
“你难道还在记恨上一次我说的那些话吗？”
旺达沉默着没说话。
“在西海岸，你无力抵御来袭的潮水，我只是随手帮忙，那是对力量的测试，但并没有侮辱你的意思。”
杜姆解释到：
“如果那冒犯了你，那么我很抱歉，我这人说话，比较直接...所以，现在我也很直接的告诉你，在你离场之前，我希望你能做最后的一件事。”
巫师国王看着沉默的绯红女巫，他舒了口气，他说：
“如果这能让你感觉到舒服的话，那么，请求你帮我一把。”
旺达看了一眼头顶遍布着紫色流光的天空，她当然知道杜姆希望她做什么。
她说：
“在争夺战开始之前，我一直在练习，很努力的练习，尽管说我对至尊法师之位确实有渴望，但我想，大概更多的，是不想再感觉到当时面对海潮时那种无力感。”
“我是以你为目标的，杜姆，我无法做到的事情，你轻轻松松就做到了，那让我...深受打击。”
“这很正常。”
杜姆维持着自己说法的简短方式，他说：
“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我大概在掌控力量这一方面更擅长一些。”
这话让旺达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但绯红女巫没有再说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虚弱的站起身，一手扶着遮挡身体的斗篷，一手抬起，绯红色的能量在她指尖闪耀着，在那混沌魔法被唤引中，旺达的长发也随风飘起。
她说：
“我又一次输给你了。”
“但我不会就这么认输的，如果还有下一次，杜姆，我还会挑战你，我会证明，我并不比你弱，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助...”
“你要当至尊法师，你也用自己的方式在拯救这个绝望世界。”
旺达将身体中的混沌魔力鼓荡起来，在如红色轻纱一样缥缈的能量光弧的跳跃中，旺达的双眼都变成了深沉的暗红色。
她语气也变得沙哑起来，她说：
“赫敏她们也在试图这么做，只有我，我沉浸在个人的情绪里，我无视了那些提醒，我确实配不上那个位置。”
“那么，我为你们惹出的麻烦，我就自己解决吧。”
“恭喜你了，杜姆。”
旺达举起手指，一团绯红色的力量如旋转的光球一样在手中迸发，她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的重量，她发出了艰难的呜咽声。
但好在，心灵宝石镶嵌在额头，让旺达承受着极端的压力也不至于再次进入失控状态。
在这样的情况下，旺达终于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触摸到了混沌魔法的至高魔咒。
她的身体悬浮起来，在半空中，她回头用红色的眼睛看了一眼杜姆，她说：
“此世再无...邪灵！”
就像是天父们经常使用的神言，但至高的混沌魔咒搭配旺达特殊的变种人天赋，让这个魔咒的影响力量远超神言的效果。
红色的流光又一次冲入天际，但这一次并非再为破坏。
在杜姆的注视中，那一道冲入天穹的绯红色光柱就像是注入水盆的红色墨汁，以一种快速覆盖，侵染，转化的方式，将紫色的邪异混沌快速同化，驱散。
天空在变化，从紫色变成萦绕着不详的暗红。
在旺达最后的混沌魔法的施展下，这个世界的现实正在被快速修改。
修改现实，这就是旺达能够成为欧米伽变种人的能力。
在她的意志驱逐中，那些已经进入这个世界的大邪灵们发出了低沉而不甘的怒吼，但是在这种放手一搏的魔力推动下，被快速修改的现实就如重拳一样轰击在这些无形邪灵身上。
这种力量伤害不到它们，但却把它们进入这个世界的道路彻底封死，并且推动着它们重新回到无光海中。
“此世维度...合拢！”
旺达的躯体在绯红色力量的作用下已经开始分解崩溃，但她还是咬着牙，说出了第二道魔咒。
在此世的“它”疯狂的嘶吼中，这个世界崩溃的维度壁垒被以一种极不科学的方式重新粘合，就如一道封锁的墙壁般再次隆起。
不但挡住了邪灵进入这个世界的道路，也封死了“它”逃离这个世界的所有可能。
“杜姆...”
旺达回头看着巫师国王，她说：
“你赢了，但我们下次再战！”
眼看着旺达在光幕中消失，和石像一样的杜姆点了点头，他说：
“好！”
“我等着你的挑战，我随时奉陪，另外，不要妄自菲薄，旺达.姜戈.马克西莫夫。”
“你已经很厉害了...你不需要其他人的帮助，也能拯救一个世界了。”
“嗡”
旺达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这方鬼蜮世界中，代表着又一个颇有潜力的竞争者退场。
在重新澄清的天际那绯红色月光的照耀下，杜姆捡起了地面上的绿色斗篷，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绯红女巫的香气。
杜姆回头看着身后那方压抑的大海，在战术目镜之下，他眼中闪耀着致命的寒光。
“现在...”
“就剩你和我了...杂碎！”
———————————
“嗡”
旺达的身影在地狱边境的黑曜石大厅里重现。
在她出现的瞬间，渡鸦大君的手指就碰触在了旺达的额头上，在轻轻拉扯中，还在破坏旺达躯体的心灵宝石就被取了下来。
紧接着，温暖的斗篷披在了旺达赤.裸的躯体上，遮住了延展的春光，这让躲在一边看的双眼发直的天使安吉拉非常不满。
“休息一下吧。”
梅林对虚弱的旺达指了指手边的阶梯，全身都打着绑带的王法师正坐在那里，全神贯注的看着还在进行的争夺战现场。
梅林一边将心灵宝石收起来，一边对绯红女巫说：
“别心怀不甘，输了就是输了，但还有下一次...所以，继续努力吧。”
“另外，旺达，看在我和万磁王关系不错的份上，我要提醒你一句，杜姆不是个好男友的选择，我的意思是...”
“如果你打算和他开启一段感情的话，你最好谨慎思考一下。”
17.下半场
旺达.姜戈.马克西莫夫。
万磁王埃里克.兰谢尔的女儿，快银和洛娜的姐姐，大龄单身女青年，快30岁了，还没有谈过一场恋爱，也没有倾心之人。
这一度让有了家的老派变种人恐怖分子万磁王非常忧愁。
眼看着快银这傻小子都要和水晶举行婚礼了，但旺达依然是单身，而且短时间内似乎并没有脱单的打算。
但慧眼独具的渡鸦大君，却从这一次的至尊法师争夺战的战场里，看到了一些不太妙的征兆。
关于旺达和杜姆之间那种像是不服输的竞争关系之下的一些细节。
杜姆是那种很难形容的家伙。
他从小到大，直到成为国王的这段人生里，只对一个女人产生过兴趣，就是神奇先生...
呃，神奇先生的妻子，也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里德.理查兹的老婆苏珊博士。
他曾经和苏珊还有里德是校友，两个年轻人之间曾经为苏珊博士争风吃醋，但后来苏珊选择了里德。
杜姆心里还有苏珊的影子。
这一点从当初苏珊被宇宙射线辐射后，杜姆第一时间赶过去就看得出来，而且在里德和他的家人成为超级英雄之后，两人之间也有过数次冲突与战斗。
每一次杜姆都会放过他们。
嗯，老舔狗了。
这样一个人，一个强大的，孤独的人，在寻找伴侣的时候，绝对不会忽略力量这个因素的影响。
杜姆不可能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有长得漂亮的女人相伴一生，对于杜姆而言，外表无所谓的，他更注重内在。
而旺达...
旺达足够强大，足够独立，也有足够的竞争和不服输的意志，外表更是超乎常人的出众。
更重要的是，她被杜姆打击过，参加这场争夺战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要向杜姆证明她已经足够厉害了。
这样的情况下，两人要是擦出一点火花，那老父亲万磁王可就有的头疼了。
杜姆可不是个好人，他有很多敌人，而且乖张的行事作风给杜姆引来了很多麻烦，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这种麻烦是不会断绝的。
但，说起来，这事情和梅林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家两个人的私事，就算是渡鸦大君，也没理由掺和吧？
人家两人真的堪称郎才女貌，就算旺达和杜姆真的在未来发生一些吃瓜群众们喜闻乐见的事情，那也轮不到其他丑八怪插手了。
又有谁能阻止两个未来的天父在一起呢？
就算万磁王拉上好基友查尔斯教授，也做不到吧？
想到这里，坐在台阶后方的梅林便将目光从旺达身上移开，他不再任由思维开小差，而是重新看向眼前的投影。
旺达用混沌魔咒驱逐了大邪灵，并且重新封闭了世界维度之后，这场争夺战，终于进入了下半场。
最后的战斗也即将到来了。
梅林和其他所有旁观者们都很好奇，还留在鬼蜮世界里的那些英雄们，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在眼下的情况里，距离他们做出最后的选择，也不会太远了。
———————————
“你是说，那个隐藏在黑暗林地里的‘太阳’透镜可以伤害到那邪灵的本体？”
在山脉深处的庇护所前方，女巫赫敏听完了斯特兰奇的说法，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绯红色流光充盈的天空，她说：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文明为最终的决战准备的武器吗？”
“是的。”
野法师摩挲着自己的水晶魔杖，他回答说：
“按照那个神秘的老人的说法，他们在十几年前，曾以北部大陆崩溃的代价，击退过邪灵的入侵，这证明那种透镜对于邪灵的杀伤性很强。”
“如果我们能找到它，并且重启，利用的话，我们就能在邪灵发动最后反扑之前，将它消灭在已经彻底被血肉侵蚀的东部大陆。”
“我会去寻找它。”
斯特兰奇舒了口气，他站直身体，也抬头看了一眼绯红色的天空，然后对女巫赫敏和沙赞说：
“我之前对超乎寻常的力量有错误的理解，但我刚刚亲眼看到了。”
“和你们这群怪物争锋，我一点希望都没有，所以，我希望在最后淘汰到来之前，我能做完我想做的事情，如果能帮助拯救这个世界的话，那么我会去做的。”
“我和你一起去。”
沙赞也摩拳擦掌，他说：
“从进入战场到现在，我还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这样不行的，这样我出去之后，会被卡拉狠揍一顿的。”
女巫赫敏的目光却有些怪怪的。
她看了一眼沙赞，又看了看斯特兰奇，她说：
“我先确认一下，沙赞，你不会在斯特兰奇找到太阳透镜之后，就手起刀落的把他送出去吧？”
“说什么呢！”
沙赞很不满意这种恶意的揣测。
他拍着胸口，一脸不服气的说：
“你看我像是那种暗箭伤人的混蛋吗？”
“这也不怪我乱想啊。”
赫敏倒是不在意。
她用指尖拨动腰间的机械长剑，她对沙赞说：
“刚才那一次大危机过去了，已经有两个人被淘汰了，第三个人离场就在眼前，战斗的节奏在加快。”
“杜姆也在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拯救这个世界，在目前这个阶段，在侵蚀世界的邪灵被干掉之前，我不认为我们之间会爆发战斗。”
“但只要邪灵和这个世界的麻烦解决掉，残酷的决战就会立刻到来，为了避免出现意外，那么在胜券在握的情况下，清理掉对手不是很正常的选择吗？”
女巫看着一脸茫然的沙赞，她眨了眨眼睛，语气古怪的说：
“你该不会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吧？”
“啊？”
沙赞张开了嘴，想反驳一下，但最终，他只是耸了耸肩，抓了抓头发，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说：
“好吧，我确实没想到呢，不过这个方法听上去意外的‘棒’呢。”
“喂，你别给他乱出主意啊！”
在一旁的斯特兰奇看到沙赞“开窍”了，他顿时拍着桌子，对女巫大喊到：
“我们可是刚刚才结成了同盟的。”
“我只是提醒一下他。”
赫敏伸出手，掩嘴轻笑，她看了一眼还在维持着固有结界的圣女贞德，她对斯特兰奇和沙赞说：
“虽说你已经知道了最好的选择，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很多时候，最好的选择并不是最正确的，就算是非要翻脸，也最少等到我们真正的解决了邪灵的问题之后再说。”
女巫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穿着诱惑的泳衣，提着红色战矛的暗杀者英灵斯卡哈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斯特兰奇和沙赞中间。
这个沉默的，行走于阴影中的英灵带着一顶大大的草帽，遮掩着自己娇媚的脸，在等待着赫敏的指令。
“斯卡哈，就麻烦你跟着斯特兰奇和沙赞一起去寻找太阳透镜。”
女巫轻声说：
“我已经请求阿尔托莉雅和布伦希尔德前去山脉中搜索剩下的几座庇护所，在她们找到那些最后的生命之后，她们会将那些人都护送到这边。”
“我和贞德会负责守护他们，而你们要启动太阳透镜，给那注定会反扑的邪灵以致命的一击。”
说到这里，赫敏停了停。
她用一种很坦然的语气，对眼前的临时同伴说：
“我也不隐瞒你们，就如我刚才所说，在邪灵之祸被解决之后，就是我们之间的决战到来之时。”
赫敏停了停，她的目光在沙赞身上不着痕迹的停留了一下。
她继续说到：
“到那个时候，朋友们，我不会手下留情，我希望，你们也能有所准备，这毕竟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斯特兰奇释然的点了点头。
他们之间毕竟是竞争关系，注定只有一个人能赢，最后的战斗是不可避免的。
而沙赞的反应则很有意思。
这个大男孩噘着嘴，一脸不满的说：
“我不喜欢这样，既然已经是朋友了，又为什么要互相战斗？我开始讨厌这场比赛了。”
这句话让赫敏的眼神再度变得古怪。
这位颇有人妻风情的女巫拨了拨自己的长发，她对沙赞说：
“我现在基本肯定了。”
“你这没心机的可爱大男孩，一定能和我女儿成为好朋友的。好了，那么，让我们各司其职吧，朋友们。”
赫敏对两个人挥了挥手，她语气严肃的说：
“下一次见面...”
“我们就是对手了。”
——————————
“呸”
凄惨的乌木喉拄着一根木棍，艰难的从浑浊的海潮里走出来。
它此时的情况糟糕极了，在肩膀上那被撕扯开的衣服上，还悬挂着一团恶心的，长满了眼球的碎肉，那是之前被绯红女巫爆发的力量杀死的邪物残留在海水中的最后痕迹了。
在刚才，大邪灵降临的时候，乌木喉正在被杜姆追着打，只差一点点就要丧命在那个危险的家伙的手上。
好在，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倒霉透顶的黑舌谋士躲过了一劫。
它隐藏在那布满了邪物的深海中，躲过了绯红女巫的力量爆发，也躲开了杜姆的追索，在确认杜姆离开这片区域之后，乌木喉才从海里走出来。
“该死的比赛！该死的杜姆！”
黑舌谋士一把将肩膀上试图钻入它体内的邪物血肉抽出来，扔在地上，随手甩出一团火焰，将它焚烧干净。
在那火光闪耀中，乌木喉喋喋不休的痛骂着。
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在为自己倒霉的经历愤怒异常。
它现在基本上可以确认，洛基蛊惑它加入这场争夺战，那就是居心不良！是用时间之石做饵，把它引入了这个致命的陷阱里。
当然，乌木喉自己也有错。
它确实是大大低估了地球上这些怪物们的实力。
杜姆，绯红女巫，还有那个驾驭英灵的神秘女巫，以及彪呼呼的沙赞，这四个人简直就是真正的怪物啊，即便是在茫茫星海里，这样的怪物也是极其少见的。
最少在跟随着灭霸大人征服诸界的征程中，乌木喉没有见过这样的怪物。
而它为自己的轻视付出了代价。
“这里不能待了。”
黑舌谋士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两个兄弟，如果自己也殒身于此，那就太不值得了。
它抬起头，看着头顶绯红色的妖艳群星，它抿了抿嘴唇，决定现在就脱离这比赛。
不过，就在乌木喉下定决心的同时，一圈金色的流光，也以一种突兀的方式，出现在了乌木喉脚下，那洞开的传送门让黑舌谋士身体一空，就坠向地下。
它反应极快，手指挥动间，就让自己快速上浮。
但...晚了。
“咔”
飞快旋转的金色光门如切割锯一样骤然合拢，卡玛泰姬这种独特的传送门在闭合时产生的空间撕裂力量，将乌木喉的左腿从小腿处整个切断。
蓝色的鲜血横飞，在极端的痛苦中，黑舌谋士咆哮一声，将自己的意念力量挥洒开，以一种全屏攻击的方式，砸向四面八方。
它被偷袭了！
能使用这种传送门的，只有一个人！
莫度！
那个丧家之犬，他在偷袭。
“我退出！”
在丢出意念力量的瞬间，乌木喉就朝着天空尖叫起来。
它此时的状态太糟糕了，反复被混沌魔力冲刷，它根本不能作战，而在喊出退出语的瞬间，一道光芒就覆盖在了乌木喉躯体上。
在它消失的那一刻，脸部肿胀成猪头一样，但那浮肿的眼睛里却闪耀着致命寒光的莫度，也从洞开的传送门里扑了出来。
他手中的无形利刃向前穿刺，在乌木喉的尖叫中，那利刃刺穿了光芒。
下一刻，莫度眼前空无一物了。
但在无形之刃的顶端，有一块利刃被切断，而且，在刀刃上，还有蓝色的鲜血在流淌。
这让这战斗法师内心无处安放的怒火稍减了一些。
然而，在他心中，另一个阴霾诡异的声音却也在同时响起。
“莫度，弱小者，经历了这么多惨败，你还没下定决心吗？”
“来吧，拥抱我吧。”
“我会给你力量的，给你如古一一样强大的力量！只要...只要你恳求我...”
“来吧，呼唤多玛姆之名...”
18.莫度.背着山的人
“噗”
地狱边境的大厅中，弧光闪现，代表着又一个参赛者被送出战场。
那光晕在地面上跳动着，缓缓的剥离，最终露出了光芒中的人影，那是黑舌谋士，灭霸之子，乌木喉。
它此时的状态极惨。
左腿被从小腿处切断，切口平滑且焦灼，就好像是被火焰似的力量焚烧，让蓝色的鲜血并不流淌，但这并非是致命伤。
在乌木喉的胸口，插着一截被切断的无形之刃。
刀刃就如反射着光芒的水晶玻璃，是直刃剑的样式，那是魔力的汇聚，是以黑暗秘术的方式组成世间最锋利的东西。
梅林对此非常熟悉，这是被截取的空间制作的利刃，无形而又致命。
在大老虎霍格斯的教导下，再加上他留在量子世界的分身已经被彻底同化，他对于“空间”这个概念的理解日渐加深，并且已经远超这世界中的任何人。
他即将触摸到空间的奥义。
“救...救我...”
乌木喉躺在黑曜石的冰冷地面，它艰难的呼吸着，但每一次呼吸都如吸入烈火，灼烧着心肺，而且每一次呼吸都在变得越发艰难。
生命在抽离。
它在离开战场的那一刻，被心怀杀意的莫度一剑穿心，这本不该发生的，传送应该是即时的，但它就是发生了。
就像是复仇，虽然迟到，但绝不缺席。
乌木喉捂着心口的伤痕，它艰难的偏过头，看着坐在自己眼前阶梯上的人。
全身都缠着绷带，面色冷漠的王法师。
他身边是刚刚被送出来的绯红女巫，旺达.姜戈.马克西莫夫，那位强大的女巫此时披着厚重的披风，脸色惨白，虚弱。
她看也不看地面上濒死的乌木喉，就好像是这家伙根本不存在一样。
在更远的地方，猎人天使安吉拉捧着一个小镜子，正在为自己补妆，她没兴趣，也没理由帮助乌木喉。
于是，黑舌谋士灰色眼睛里的绝望便越发深重。
它只能看向大厅中的最后一人。
渡鸦梅林。
此次争夺战的裁判与主持者。
“我，我是竞争者，你必须...必须...”
“啊，我知道。”
乌木喉断断续续的话还没说完，梅林的身影就从台阶上方消散，再次出现时已经蹲在了他身边。
渡鸦大君伸出手指，在乌木喉心口的利刃上轻轻一弹，在那如玻璃一样嗡鸣的声音中，乌木喉的躯体因为痛苦的爆发而疯狂的抽搐。
梅林那双蓝色的眼睛与乌木喉的灰色的双眼对视，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
他的手指轻轻握住了心口的利刃，他说：
“你是参赛者，我有义务救你。”
“是的，我会救你。你可能不知道，我在成为地狱大君之前，是一名特工，而在成为特工之前，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医生。”
“没人比我更懂救人了，忍着点，小可怜。”
“噗”
直刺入心口的断刃在下一刻被毫无犹豫的抽出来。
封堵住伤口的刀刃在抽离的瞬间，大量的蓝色鲜血就从乌木喉的伤口中喷出，就像是实质的生命从破碎的裂痕中涌出，就像是破裂的气球不断的喷出气体。
黑舌谋士眼中的光芒变得凶狠，恶毒，就仿佛在用最后的力量诅咒梅林。
它已感觉到了死亡的呼唤。
“真遗憾，手术失败了，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梅林看了一眼手中染血的断刃，然后将那东西扔到一边，他扣起手指，一团跃动的桔光在手心闪耀着，他对乌木喉说：
“但你的生命不应终结于此，你还有最后一样使命要完成呢。”
“啪”
过量的虚荣被梅林反手拍在了乌木喉破裂的心脏里。
桔光弥合着这个外星人的躯体，很快，表情呆滞的黑舌谋士就如被操纵的木偶一样，一点一点的从地面上爬了起来。
它断了腿，就只能蹦蹦跳跳的躲在了边缘的石阶上，那蹦跳的动作僵硬而诡异，就像是真的有无形的线连接在躯体上，在操纵着它。
“梅林，你来看这个。”
就在渡鸦完成了一次“手术”之后，他身后的绯红女巫突然喊道：
“快来看，莫度的状态不对劲！”
“嗯？”
梅林回过头，看向空中投射的投影，他看到了在黑暗中疾行的莫度，还有他自言自语的状态，他似乎在和另一个无形之物争吵。
渡鸦的眼睛眯了起来。
但随即就重新变得温和，他对旺达摆了摆手，他说：
“这场竞赛里的选手们人人都有底牌，那源自黑暗维度的力量，也许就是莫度法师的‘底牌’，不用担心。”
渡鸦垂下眼皮，他语气冷冽的说：
“比赛结束之后，会有人去找多玛姆聊这件事的。”
“继续关注比赛吧。”
————————————
莫度法师的状态确实不太对。
他在黑暗的山脉中奔行着，并没有使用更方便的传送门，而是依靠着躯体的敏捷和速度，如攀登的猿猴一样，灵活的在根本没有路的山壁上攀登，疾跑。
在将乌木喉送出比赛之后，战斗法师花了点时间为自己疗伤，他肿胀的脸颊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眼角处还有些浮肿，但问题已经不大了。
他在搜寻着其他的参赛者。
此时这场争霸战的局势已经非常明了了，剩下的人分成了两个阵营，强如杜姆一人独行，而剩下的，则抱团聚在一起。
但双方的目的却是一致的。
他们暂时放下了敌对，都在想办法解决这个世界本身存在的问题，他们要拯救这个世界，然后才要大打出手。
“他们比你更有远见。”
在莫度翻越山脊的时候，在他心灵中回荡的声音再次响起。
自称为黑暗维度君主的域外存在就像是听到了莫度心灵的纠结，它以一种“知心人”的方式，对莫度说：
“论起如何治愈世界，如何挽救世界，你们这些古一的信徒，要比其他人更专业...你们跟随着至尊法师参与过很多的拯救，但他们却先你一步。”
“莫度，在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你就发现了这个世界存在的问题，古神的入侵，血肉的诅咒，恶意将吞没这个世界，邪灵寄生的动作已经到达了最后的阶段。”
“但最先发现问题的你，为什么会落入现在这个地步呢？”
黑暗君主多玛姆的声音变得玩味起来，它说：
“本该联合其他人救世的你，为什么会变成最慢的那个。”
“你已经远远落后于其他人了，我能感觉到，除你之外的双方都已经拿出了办法，只有你还在苦苦追寻。”
“你太弱了，你有救世的决心，但却没有救世的力量。”
“你渴望荣耀古一，荣耀那个你视为长辈与亲人的领袖，你希望拿到至尊法师的王座，以此来证明，卡玛泰姬传承的重量。”
“但你做不到，你没有那种力量。”
莫度沉默不言。
他继续在黑暗中奔行，就好像多玛姆的话根本不存在一样。
作为一名意志坚定的战斗法师，他重视心灵的锤炼，存于脑海的思绪，只是黑暗君主的一缕意志，那无法影响到莫度的判断。
但这一缕来自域外的意志是如何出现于莫度脑海中的，这就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了。
“杜姆比你强的多，还有那个驾驭英灵的女巫，她也比你强，其他人则比你更狡猾，在各个方面你都不占优势。”
“拿到心灵权杖是你获胜的唯一希望，但你却愚蠢的将它交给了杜姆，以此挽救一个和你毫不相干的女人。”
“我已经提前告诉过你，就算大邪灵们入侵这世界，只要我帮你，你依然能毫发无伤的活下来。”
“那才是对你最有利的战场，但你还是做了个愚蠢的选择。”
多玛姆喋喋不休的说：
“你是爱上那女巫了？还是被人类交配的**支配了？亦或是你内心可笑的正义在驱使你，行那伟大之事？”
“呵呵，你亲手放弃了自己的希望，莫度，可怜的莫度，你就如落入黑暗的人，明知已没有希望，但还在四处寻找着火光。”
“你要输了，你也知道这一点，只是你顽固的不想承认。”
“说话啊，回答我，一个人说话挺没意思的，和我聊一聊吧，反正你也没有同伴了。”
多玛姆催促着。
它在渴望回应。
人的心灵是最奇特的东西，它坚定时就超越钢铁，任何力量也无法打垮它，所谓无欲则刚。
但它又是最软弱的东西，只要瞥到了一丝缝隙，外力就能很轻易的渗入其中。
人的**就是窗口，只要窗口打开，那么堕落便如影随行。
“你在恐惧失败，在这场可笑的比赛开始之前，你就在恐惧失败，你在恐惧看到古一眼中失望的光，你在恐惧自己亲手葬送卡玛泰姬的荣耀与未来，你不想输。”
“你自认是个坚定的人，但我亲眼看到，那种恐惧几乎压垮了你，你寻找着能帮助自己的力量，又从我的信徒那里知晓了我的存在。”
“卡西利亚斯只是随口一提，你就在古一的**中找到了和我联系的方式，你看，我出现于此，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你希望我成为你的底牌，逆转失败，赢得胜利。”
黑暗君主用一种描述事实的语气说：
“你已经下定了决心，但在要使用禁忌之力时，你却又变得犹豫，患得患失，就像是个软弱的娘们一样，你在害怕什么呢？”
它的问题依旧没有得到的答复，这让多玛姆感觉到了不耐烦，它语气生硬的说：
“你们这些古一的弟子啊，总会对邪恶与正义，混沌与秩序有超乎超人的执拗，但我想，大概古一也告诉过你们...”
“力量本身是没有善恶的，就如利刃本身不会伤人，你用力量成就伟业，或者做下恶事，那完全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把力量借给你，我不干涉你的任何决定，就像是借贷与投资，人类的那一套把戏，这是个绝对公平的交易。”
“我知道你的担忧，所以让我问你，你是在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我的力量，就此堕入黑暗。莫度啊，莫度，你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吗？”
“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你是恐惧自己就此坠入黑暗，无法自拔，还是更恐惧自己于此失败，在卡玛泰姬的师兄弟们的殷切希望下，就此亲手断送圣地的传承？”
多玛姆哼了一声，它似乎彻底失去了聊天的兴趣，它说：
“你担忧自己私人的品格，却又将你背负的，属于圣地的希望视作无物，不想让自己双手染上污秽，即便这样可以让你赢得古一的赞赏与欣慰，可以让你成为卡玛泰姬的英雄。”
“你在犹豫着要不要握住胜利的武器，可笑的是，你之前还发誓不惜一切代价去守护你所背负的传承荣耀呢。”
“你可真是个虚伪的家伙，我懒得和你说了。”
黑暗君主的意志悄然的隐没，在消失之前，它说：
“但你知道，我就在这里。”
“只要你呼唤，我便响应，我不如古一那么吝啬，我很慷慨。”
“我也不是在诱惑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距离胜利只有一声呼唤的距离。”
“我会耐心的等待你的答复...另外，你要找的人，就在前方。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小心点，那两个人身边有个隐匿的英灵，她可以在瞬间杀死你。”
多玛姆的声音就此沉寂。
在这个过程里，莫度一直维持着沉默，就连表情和眼神都没有变化过。
自从伟大的先贤阿戈摩托成为第一代至尊法师起，至尊法师的传承就一直在圣地卡玛泰姬的前身组织中流传，一代一代的传承铸就了圣地之名。
在数以万计的时光中，这份守护世界，守护希望的荣耀从未离开过至尊法师的追随者们的阵营。
在加入卡玛泰姬的那一刻，莫度就在为自己接过了这份沉重而荣耀的责任感觉到自豪，他发誓不惜一切去守护圣地的荣光。
那是一种鞭策，也是一种束缚。
就如背负着山岳向前行走的人，抛下山丘固然能让自己更轻松，但一旦抛下了背后背负的东西，他们就什么也不是了。
卡玛泰姬代表着至尊法师，除此之外，再无人有资格接过这宝座。
在卡玛泰姬中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莫度只是其中之一，而现在，那些殷切注视的渴望就在莫度手中。
哪怕隔着一个世界，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同伴们对他报以的期待。
用一句不恰当的话来形容。
在王被淘汰之后，他就是全村人的希望了...
背负着这种期待，恍若背负着一座山前进的莫度，会让他背后的那些人，会让他视为长辈与领袖的古一失望吗？
19.混沌反扑
“咔”
伴随着最后一个螺丝钉的上紧，承载着能量魔方的银灰色飞弹终于被组装完成。
在一处平坦如桌的山顶上，盘坐在石头上的杜姆，看着眼前活动的机械臂，将最后一块外装甲精准的盖在飞弹的外壳上。
在杜姆的战甲的操纵系统中，与飞弹链接的程序正在变速的编写，不断的输入各项参数。
只要校准好飞行轨迹和方位，这枚飞弹在理论上就已经可以发射了。
在杜姆的计划中，它会飞出这个世界的大气层，在排除掉吞噬世界的邪灵的影响之后，在极短的时间内，越过大半个世界，最终坠落在这个世界的东部大陆上。
那里是诅咒的血肉最先出现的地方，也是“它”核心本体所在的地方。
“邪灵有物质与精神的双重存在。”
杜姆回忆着自己装满了知识的脑海中，对于无光海的邪灵的了解。
他看着眼前如一把剑一样的银灰色飞弹，他想到：
“大爆炸会炸碎那片大陆，充满破坏力的能量会摧毁邪灵在物质层面的载体，让它回归到精神形态，那种形态下的邪灵并不会更好对付。”
“但失去了此界物质的载体，便可以将它驱逐出这个世界...一个改良版的驱魔仪式就能做到。”
“旺达在离开前重塑了这个世界的维度壁垒，只要它被赶出去，它就很难再回来了，这个世界就此会被拯救。”
想到这里，杜姆摇了摇头，他站起身，在盔甲机械的碰撞声中，他走到了飞弹旁边，伸手抚摸着这枚自己亲手制作的武器。
他从此地回望更远方，在那遥远的山谷中，还有这世界里的最后一批还活着的生命。
“文明会再次复苏，但它和这一季的生命将再无关系，最少和那些异化的血肉怪物再无关系。”
杜姆想到了之前旺达失控，唤引大邪灵进入这方世界时，在山脉另一侧冲天而起的白色光束，那种秩序的力量让他印象深刻。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女巫赫敏麾下的英灵对抗混沌的力量。
“她可能找到了这个世界里最后还正常的一批人。”
杜姆眯起了眼睛，但接近着他就对那个消息失去了兴趣。
在杜姆看来，文明的重建是个艰难而耗时长久的过程。
其中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人，就算赫敏真的找到了正常的生命，那些人的数量注定也不会太多。
渺渺几百人，想要在这世界里重建文明，其成功率几乎完全为零。
那也不是他需要去考虑的事情。
在杜姆看来，成为至尊法师意味着守护诸界。
但至尊法师也不是什么事都要管的，一个人的精力注定有限，在眼前这种情况下，驱逐邪灵，挽救世界，就已经完成了至尊法师的职责。
至于这个被拯救的世界之后会怎么样，那并不是上位者需要去考虑的问题。
“自检！”
杜姆的手指在银灰色的飞弹外壳上轻轻敲了敲，他下达了指令：
“自检完毕后进入发射程序。”
巫师国王的战术目镜前，如瀑布一样的绿色数据流开始快速奔腾，但杜姆并没有去注意这些，他的大脑已经重新开始高速运转。
魔法的知识在被检索，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一个可以驱逐邪灵的改良版驱魔仪式，就在杜姆脑海中成型。
天才，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不过“它”也不会闭目等死，任由杜姆的那颗大炸弹落在它头上。
在飞弹进入发射程序的同时，杜姆感觉到了地下传来的微妙震动，他立刻回头，就看到在远方的海面上，一个巨型的漩涡瞬间成型。
紧接着，在整个陆地的震动中，一条长达近千米的触须，就如荒古巨蛇一样，咆哮着从海底窜了出来。
恐怖的触须目测就有数万吨重，上面长满了狰狞的吸盘，黑色的骨刺，还有不断活动的血肉肢节。
在那触须顶部，在分叉如九头蛇一样的异型器官上，还有密密麻麻的复眼。
那些眼珠子不断的翻动，每一个眼珠里都有恶毒的光。
“我看到你了！”
一个充满恶意的声音在杜姆心中响起，巫师国王立刻后退，架起身后进入发射程序的飞弹，在双脚推进器的咆哮中，他飞入天际。
下一刻，那从海面上窜出的恐怖触须，就如倒塌的山体，又像是恶神挥下的长鞭，以湮灭万物的姿态，朝着杜姆所在的山体狠狠的砸了下来。
“哐”
重锤落地，山脉崩溃。
邪灵的绝境反扑充满了一种近乎于同归于尽的疯狂，只是从海渊中窜出的血肉触须的疯狂一击，就切开了西大陆的边缘。
高耸的山体被压垮，连带着山体和海岸，都在触须吸盘的涂抹中，被拉出了一道裂谷一样的地形。
而那触须顶端的眼球也在翻转着，一道道紫色的光线如叉状闪电一样刺向天空。
杜姆背着飞弹快速跳出了触须的攻击范围，他回头看去，在整个黑暗山脉如波动的潮水一样的起伏中，又有数道小一点的触须撕裂大地，从大陆架之下冲了上来。
它不仅感觉到了杜姆的威胁，还有其他外乡人的。
它不但要阻止杜姆，还要干掉剩下所有的人，那些对它有威胁的人，它已经被封闭的维度困在这个世界里，再无援手。
就像是被关入笼子的野兽，除了竭力一博，不计损耗的干掉对手之外，就只有闭目等死这一个选项了。
它急了。
就像是红了眼的兔子。
杜姆的战甲背后，两个大型推进器在机械翻转中脱离本体，扣在飞弹表面，推动着飞弹进入大气层，它将在那里完成最后的发射程序。
再无束缚的杜姆飞在空中，他背后的绿色斗篷在充满了混沌力量的风中摇摆着，而杜姆战甲上的能量环一个接一个的被点亮。
他的双手向外摊开，在利刃弹跳的嘶鸣中，两把银色的长剑从战甲手腕处弹出，在那振金制作，布满了斩魔符文的利刃外围，还有高度震荡带起的虚幻冷光。
而在战甲之下，杜姆的双眼中闪耀着冷漠的光。
战甲背后剩下的4个推进器的涡轮在高速旋转，在那机械的回音中，杜姆沉声说：
“那就挣扎吧，尖叫吧，嘶吼吧，诅咒吧...”
“然后，死吧！”
“嗖”
强大的巫师国王的身影在下一刻化作蓝色的流光，如坠落的陨石一样，以直线轰向下方从地壳之下重新抬起的庞大触须。
杜姆的身影冲入那一层紫色的暗淡光晕里。
下一秒，巨大的x型交错的刀光在黑暗中亮起。
“砰”
顶部被切断近十分之一的沉重触须在污秽的血液如雨一样的喷洒中，以沉重的姿态砸在了破碎的山体里，
杜姆就如最致命的魔法刺客，又在空中拉出一道闪亮的圆弧，又一次扑向那抽搐不休的邪恶本体，就像是穿刺黑暗的光。
他的闪光穿越黑暗，他的光芒驱散阴影。
就像是致命的芭蕾舞，那光芒在黑暗里飞速的跳动，而在他飞舞之地，绝望也被一点一点的肢解。
另一边，黑暗山脉的晦暗林地中，沙赞和斯特兰奇也遇到了同样的袭击。
在他们即将到达太阳透镜藏匿的地下基地的时候，撕裂山体冲出地面的血肉触须就如最阴毒的陷阱一样被激发。
那拔地而起的触须要比杜姆对抗的那一条小一半，但依然是不可忽视的庞然大物。
它在出现的一瞬间，就将此地的森林尽数摧毁，并且将那掩埋着透镜的山体撕开，将太阳透镜埋在了更深沉的大地之中。
但因为有隐藏在阴影里的斯卡哈的提醒，斯特兰奇和沙赞都躲开了这根触须的袭击。
金色的雷光在空中舞动着，在雷光的映衬下，年轻的沙赞充满了如熊熊烈火般燃烧的战意。
他咆哮着，就如幼虎呼啸山林。
“砰”
包裹着金色雷霆的重拳轰在了那翻滚如蛇的触须之上，极端庞大的正面能量以闪电的姿态，如战矛般刺入扭曲协议的触须血肉中。
在那混沌与秩序的碰撞里，那些被沙赞击中的血肉，就如埋下了炸弹一样轰然爆开。
“砰”
触须的反击也异常凌厉。
在沙赞轰开的伤口里，那些恶心的血肉飞快的重塑成更多的细碎肢节，就如飞舞的九头鞭，带着紫色的光晕，狠狠的抽在沙赞躯体上。
尽管并没有给沙赞的神力之躯留下伤痕，但那痛苦却让沙赞呲了呲牙。
他在空中灵活的翻转一圈，然后再次挥拳砸向触须的顶部，那分开的，长满了眼睛与撕裂大嘴一样的异化器官。
“噗”
重拳砸下，那些眼球纷纷爆开。
恶心的液体溅了沙赞一身，让年轻人几欲呕吐。
“真恶心！”
沙赞顶着那极具腐蚀性的液体，继续顽强的作战。
在下方不断震动摇曳的地面上，斯特兰奇也召唤着跳动的橘色雷电，那些粘稠的液体雷霆在黑暗的地面上不断的蹿升，跳跃，然后轰在那触须与地面的连接处。
每一次雷霆的爆鸣，都能如刀一样，狠狠的在这绝境反击的邪灵躯体上留下一个恐怖的缺口。
在斯特兰奇身后，穿着泳衣的暗杀者英灵握着红色的战矛，她大大的眼睛锁定在这触须中部，她能看破虚妄，在那触须的躯体里，也有一颗如心脏一样跳动的玩意。
“史蒂芬，去找透镜！”
斯卡哈冷静的对想要继续进攻的斯特兰奇说：
“邪灵的暴动，意味着它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也许是杜姆那边已经有了大动作，我们不能落后！此地交予我，你去做你该做的事！”
斯特兰奇犹豫了一下。
斯卡哈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弱鸡就去做辅助工作吧，正面战场交给强者来搞定。
但野法师并没有感觉到被羞辱。
英灵们都是传奇人物的具象，斯卡哈的原型来自于北欧神话中的寒冬女神，她也如那女神一样冷漠，但她是不屑于用语言去羞辱同伴的。
她只是在阐述事实。
“好！”
斯特兰奇收起手中的水晶魔杖，挥手丢出一个移形咒，消失在了原地。
而斯卡哈则举起了手中的红色长枪。
尽管之前也用这武器作战过，对抗过杜姆，但作为英灵之躯，她几乎从未真正动用过这把红色战矛的力量，在赫敏所有的英灵里，斯卡哈是个并不起眼的人。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很弱。
她对战斗提不起兴趣，总是草草了之，也不是因为她不擅战斗，只是...
对手太弱了。
“嗡”
斯卡哈的左手举起，红色的虚影在手指中被握住，红色的流光闪耀之间，又一把战矛被扣入手中。
身穿着泳衣的英灵如舞蹈一样在原地旋转一周，在红色长发飞舞之间，猩红的光晕在她手中闪耀起来，就如握住了一团翻滚不休的烈阳。
“它们曾称呼我为...弑神者！”
在旋转结束的那一刻，斯卡哈的眼睛里红光一闪，右手的战矛便呼啸着飞出手中。
在离手的瞬间，那战矛就开始疯狂旋转，在猩红色流光的映衬下，就如真正的流星一击，窜向眼前似乎要撕裂世界的触须。
而左手里的战矛也在下一刻被斯卡哈投掷出去。
那两把长枪就像是遁入了阴影，在下一秒消失于空中，与触须恶斗的沙赞若有所感的回过头，就看到猩红色的光线。
那些舞动的光线在这一刻占据了他的整个视界，两道红色的流光在阴影中不断的交错，闪耀，就像是两道平行的线条，在空中汇聚成密密麻麻的线条。
那是斯卡哈的死亡之力，和小小海拉截然不同的死亡力量的体现。
“污秽之物，死吧。”
留在原地的斯卡哈抓住了自己的一缕长发，轻声说了一句。
就如死亡宣告一般。
下一秒，在沙赞惊愕的注视中，那庞大的，仿佛要撕开世界的触须，就在第一道猩红色线条的刺穿中被剥夺所有的自由。
又在第二道光束不断的穿刺与切割之间，在短短一秒之内，被切成了无数细碎的肢节。
就如流沙堆砌的城堡，在死亡之力的无尽撞击中，这吞没世界的邪灵延伸出的肢体，世界恶意的集中体现，就在脓水和臭血的爆裂中，以一种彻底崩溃的方式，如血雨一样砸落于这片被毁掉的山谷。
“砰”
斯卡哈抬起手，抓住了飞射而回的红色战矛，就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她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沙赞，她面无表情的说：
“小心。”
“呃？”
沙赞猛地回头，就看到最后一节被撕开的触须在空中如无头的蛇一样扭曲着，又如弹簧一样抽打，就像是一拳打在猝不及防的沙赞身上。
在年轻人极度羞恼的尖叫声中，他整个人都像是金色的星星，被巨力打向更遥远的天际。
“噗”
那最后的触须砸落在地，翻滚着想要讨回地底，但下一刻，红色的光芒战矛从天而降，将它钉死在大地之上。
三无女神斯卡哈耸了耸肩，扛着自己的战矛，悠闲的转身走回了阴影里。
她在此地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可爱的小赫敏那边似乎也遭遇了袭击，而且规模比这边更大，她也需要帮忙呢。
20.英雄的谏言
“轰”
野法师斯特兰奇看到了斯卡哈以弑神的姿态，轻松干掉了邪灵的血肉触须，但他没有时间为斯卡哈欢呼，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他挥舞着手里的水晶魔杖，将数个力量十足的粉碎咒轰在眼前到达的石块上。
在石块崩裂之间，露出了一条通往破碎山体里的道路。
那是一个向下延伸的通道，那应该就是前往存放着太阳透镜的地下基地的路，从那黑暗中，依稀还能看到在大地震中扭曲的金属扶梯。
但这通道被坠落的碎石堵死了。
不过这难不倒斯特兰奇。
野法师挥动魔杖，在魔力传导近乎完美的瓦图姆魔杖的传递中，一个大范围的悬浮咒被施加在斯特兰奇眼前。
那些封堵住向下入口的碎石被剥离了重力的影响，又在野法师的操纵下，选浮到空中，然后被丢到一边。
重新打开道路的行动进行的非常顺利，而且快捷。
魔法就是如此神奇。
不管斯特兰奇已经多少次见过这样的画面，他依然会为这样奇妙的场景感觉到满足与舒适，这是他的力量，一条通往近乎无限的前路。
很快，眼前变形的通道就被清理开，在魔浮披风的帮助下，斯特兰奇快速的顺延着通道进入地下。
但在落入一片黑暗的地下之时，他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麻烦。
吞噬这个世界的邪灵毫无疑问是知道太阳透镜的存在的，它之所以没有摧毁那东西，一方面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生命已经没有可以操纵它的能力。
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个玩意本身，被来自地底的灼热力量保护着。
这个世界的人虽然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希望，但他们在败亡之前，依然竭尽全力将这份希望封存了起来。
数个巨型的仪器以一种笨重的方式不断的汲取着地心的热量，用很愚笨的方式将热量扩散开，阻止着邪灵的破坏。
但眼下，已经感觉到危机的邪灵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在斯特兰奇眼前，那因地心的光芒笼罩而浮现出桔色光影的地下基地里，一群扭曲的，无脑的血肉仆从，正在以一种自杀式的方式撞击着基地最核心处之外的能量发生器。
那灼热的光束护盾之外，已经布满了无数无脑怪物的尸体，但更多的阴影仆从们还在从地下的裂痕中扑出，为它们堕落的主人破坏眼前的武器，赢得绝境中的希望。
真是讽刺。
在面对危机时，就连最混沌的邪灵，也在渴望着希望。
看来，求生欲，果然是所有生命都具备的共性。
“嗷！”
在斯特兰奇进入地下后，他几乎是立刻就被那些深渊仆从发现，扭曲无脑的怪物吼叫着，以蹒跚爬行的姿态，带着极度的恶意扑向野法师。
斯特兰奇也不畏惧。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如果再畏首畏尾，未免有些太丢人了。
在亲眼见过其他参赛者们层出不穷的强大力量之后，他已经放弃了争夺至尊法师的渴求，他现在只想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最后的一件事。
那个曾经给予他帮助的老头浑浊眼中带着祈求的画面不时在斯特兰奇心中浮现。
他向那老人做出了承诺。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既然已经有了承诺，那么就竭力做到！
就以自己的微薄的力量，为这个绝望的世界做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吧。
“砰”
斯特兰奇将魔杖插回腰间，从背后抓出黑色的战斧，以及来自比邻星的金色异型三叉戟，这两个东西上都有死亡神力的附着。
对于杜姆或者沙赞来说，这点死亡神力不足以伤害他们，但对于眼前这些深渊仆从而言，斯特兰奇的破坏力就完全足够了。
“噗”
斯特兰奇挥起双臂，沉重的武器在昏暗的光芒中带起寒光，几乎没有停留，就那么轻松的砍掉了一头深渊仆从的躯体。
他就像是个狂战士一样大砍大杀，朝着眼前被封堵的道路艰难的前进。
太阳透镜就在眼前，只要拿到那东西，就能给邪灵造成恐怖的杀伤，他知道该如何开启那设备，那老头将一切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他。
只差一步了！
最后一步！
“轰”
在斯特兰奇于怪物的阵地中厮杀的同时，一道灼热的光束从他背后亮起。
就像是大号的探照灯一样，在昏暗的地域中旋转一周，以一种焚烧的姿态，将斯特兰奇周围所有的深渊仆从一扫而空。
手提武器，全身沾染了腥臭血液的野法师茫然的回过头，就看到战斗法师莫度，正站在他身后的台阶上，操纵着焚烧的魔法。
“你的导师就是这么教你战斗的？”
注意到了斯特兰奇的目光，莫度法师耸了耸肩，他说：
“你倒是很适合来我们卡玛泰姬学习...当然不是学魔法，你真的很有成为顶级武僧的天赋。”
“还愣着干嘛！去开启那仪器。”
莫度法师转过身，双手在空中旋转。
在金色火花的跃动中，一个巨型传送门在他眼前张开，如岩浆一样翻滚不休的烈焰从那传送门涌出，将那些源源不断来袭的深渊仆从挡在破碎的地壳之外。
他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斯特兰奇说：
“我来挡住这些怪物，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别担心我，最少现在，我会帮你。”
——————————
“啊！！！”
在斯特兰奇和莫度于地底对抗邪魔的同时，在地表上，被血肉触须以最后的偷袭打飞的沙赞拉出一道尖锐的喊声。
年轻人就如陨石一样划过绯红色的天空，最终砸在了另一片破碎不堪的山地里。
邪灵的触须在击中他的同时，给他施加了一个邪恶的束缚，让他无法挣脱。
不过在坠入大地之后，那束缚就已经消失了。
“这下回去要被卡拉笑话死了。”
灰头土脸的沙赞一边吐槽，一边拨拉着周身的碎石，稍显艰难的从身后的凹陷中爬出来，而在他爬出来的瞬间，一道恐怖的黑影就呼啸着从天而降。
沙赞茫然的抬起头，看到了比之前更庞大一倍，但已经被利器切的很糟糕的血肉触须当头砸下。
这玩意只是看体积就知道它有多重，被这东西砸中，沙赞再厉害也要难受好久。
“shazam！！！”
在危急关头，沙赞超人高喊出自己的名字，一道粗壮的金色雷霆从天而降，狠狠的轰在了沙赞头顶的阴影怪物身上。
这来自宙斯神力的赐予破坏力相当惊人，更遑论这种极端正面的能量，本就是混沌力量绝对死敌。
在两者碰撞的瞬间，那扭曲狰狞的血肉触须上就暴起了一团耀眼的火光。
就如太阳之火的焚烧与点燃，在金色流光撞在沙赞躯体的那一刻，那当头砸下的触须，也被从中心处整个焚断。
当然，喊出这个名字就意味着沙赞又从超人状态变回了半大年轻人的状态里。
他的反应倒是神速，在变身完毕之后，第一时间翻滚回了身后的石坑里，躲开了随后砸来的那些散发着烤肉味道的恶心玩意。
不过在比利从石坑里探出头的瞬间，一道沉默咒就精准而无声的轰在了他身上。
比利被禁言了。
他无法再发出声音，无法再变成沙赞超人，那么是谁如此精准的抓住了这个机会呢？
当然是杜姆阁下啦！
穿着战甲的杜姆收回手指，他看着下方茫然的比利.巴特森。
他活动着双臂，在利刃嘶鸣中再次冲向被重创的触须，在数次分解切割之后，那庞大的触须就如被切断脑袋的巨蛇，以一种濒死无力的方式砸在了地面上。
而全身沾满了血肉残渣的杜姆也伴随着引擎的轰鸣，落在了试图逃跑的比利身后。
他一把抓住了比利的衣领，将这个无法变形的弱小年轻人提在了空中，然后又抢过比利手中的魔杖，在五指合拢中，将那黑色的魔杖捏碎。
“你的强大与你的弱点一样明显，比利.巴特森。”
杜姆将比利提到眼前，在那战甲的战术目镜反射出的光芒中，杜姆发出了沙哑的笑声，他对沙赞说：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难缠的对手，孩子...接下来你就待在我身边吧，或者现在就选择退出，我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去伤害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说着话，杜姆抬起手臂，指向身后。
金色的圆弧在他指尖浮现，然而是第二道，第三道，在三重金环的彼此缠绕中，火红色的十字星芒从圆环中心亮起。
紧接着，橘红色的弧光就从杜姆的法阵里射出，如子弹一样打在他身后那还在不断挣扎抽搐的巨型触须上。
就如干裂的枯木被点燃，焚烧。
只是顷刻之间，熊熊燃烧的火焰就照亮了这片被彻底粉碎的山谷。
就算没有沙赞刚才的协助，杜姆也无非是多花点时间就能解决掉这条看似恐怖的触须，那个邪灵已经没有牌可以打了。
迎接它的，是必然到来的死亡。
比利无法说话，他被杜姆提在手中，他只能摇着头，那眼睛里闪耀着少年人应有的恐惧。
但杜姆并没有关注他。
相反，在擒住沙赞之后，他就抬起头，看向头顶绯红色的星空。
在那厚重的云层之外，在这个鬼蜮世界的大气层中，银灰色的飞弹已经进入了发射程序。
它后方的数个推进器快速点火，就如天际之上亮起的一团灼热的火光。
在推进器的运作中，它不断的加速，在大气层之外就像是离弦的利箭，按照设定的最优线路，朝着东大陆的方向激射而去。
眼看着飞弹成功发射，杜姆总算是松了口气。
但就在他放下防备的那一瞬间，一声稍显古怪的呐喊声，就在他身侧响起。
“shazam！！！”
“！！！”
杜姆诧异的回头，结果就看到被自己提在手中的比利.巴特森手里，正攥着一个银白色的小玩意。
明明被沉默咒封锁住语言能力，但他稍显变形的声音，依然从其中传出。
杜姆的眼睛瞪大了。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体外舌头！
这个狡猾的小鬼！
“轰”
金色的雷霆在下一刻从天而降，杜姆竭力丢出移形咒，但还是被那金色雷光击中。
他的战甲系统在这一刻过载，然后又快速重启，但在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全身缠绕着金色电弧，满脸愤怒的沙赞已经冲到了他眼前。
“砰”
沙赞挥起一拳，轰在杜姆胸口，巫师国王被这蛮力打的向后翻滚，而沙赞的身影又如闪电一样消失，出现在失去平衡的杜姆身后，再次抡出一拳。
杜姆又被打的倒在地面。
沙赞吼叫着，就像是小孩打架一样，翻身骑在杜姆腰上，双手不断抡起，就像是乱舞着王八拳一样。
“砰、砰”
杜姆连续遭到重击，他的银灰色战甲被打出了难看的凹痕。
更糟的是，沙赞的拳头上附带着跳跃的电弧，那刺激的力量通过铁甲传递，每一次攻击都会让杜姆陷入麻痹。
强大的杜姆被压制住了。
被沙赞死死的压制，这家伙看样子是动了真怒，他的双眼边缘，都有拉扯出的金色弧光，就如真正的愤怒之神。
但短时间内，他还无法击破杜姆专门为这场争夺战准备的战甲。
几秒钟之后，被连续攻击的杜姆眼前的战术投影重新启动，在短短几秒的停机中，杜姆失去了对银灰色飞弹的轨迹操纵。
当系统重新上线之后，杜姆诧异的发现，那飞弹的飞行轨迹，已经偏离了落点很多。
有股力量在干扰飞弹的飞行！
“够了！”
杜姆一把握住了沙赞砸下的拳头，在机械引擎运转之间，战甲输出巨力，将沙赞超人的拳头硬生生扭向另一边。
他对骑在他身上的沙赞喊到：
“放开我，孩子。你难道看不到吗？我在救这个世界！”
“看不起谁呐！我也在拯救这世界啊！”
沙赞就是不放手，年轻人的执拗让他继续挥拳。
“那为什么你还要阻止我？你是站在邪灵那边的吗？”
在拳头接触到杜姆面甲的前一秒，杜姆的问题就让他的拳头停在了原地。
沙赞抓了抓头发。
他本能的感觉到杜姆的说法有问题，但他最少现在无法反驳。
“砰”
沙赞被粗暴的推开，杜姆站起身，没有去攻击沙赞，而是抬起手臂，飞快的为飞弹重设飞行路线，他眼中的光芒越发严肃。
他对身边的沙赞说：
“东部大陆是邪灵的大本营，它在那里能使用的力量比西大陆更多，我的计算出现了失误...混沌的力场会削弱飞弹的冲击力，这让就不能让能量魔方刺入地底。”
“轰”
杜姆脚下的推进器重启，推动着巫师冲入天际。
“你要去干什么？”
沙赞站在地下，双手聚拢在嘴边，朝杜姆喊了一声，后者头也不回的回应到：
“去东大陆！校准飞弹落点，干掉它！”
“嗖”
沙赞的身影下一秒飞到了杜姆身边，他一把抢过了杜姆腰间悬挂的真言套索，他说：
“那个...还是我去吧。”
“嗯？”
杜姆诧异的看着沙赞，后者耸了耸肩，摆出了一个百无聊赖的表情。
他看向东部的天际，他对杜姆说：
“他们都说你是坏蛋，但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好人，最少是个‘好的’坏人。”
“既然都是好人，那就不该打架。尽管赫敏夫人也告诉我那是必要的一步，但我无法接受英雄为私欲而互相挥拳，我对这场比赛已经厌倦了。”
沙赞撇了撇嘴，拨了拨自己的头发，他说：
“我也许一开始就不该来这里，那个荣耀的位置，你们谁爱争就去争吧，我不想和你们再玩这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了。”
沙赞的身影蹿升，在下一秒化为闪电消失在天际，他喊叫的声音远远传来。
“比起至尊法师...”
“我更喜欢做一个纯粹的...”
“英雄。”
21.雷霆沙赞
沙赞在绯红色的天际飞行着。
他不断的加速。
在身负的种种神力中，他有来自古希腊速度神灵墨丘利的传承，那也是个极速者，所以理论上，沙赞在最高速度的时候，也能达到光速。
但他从未在现实中实现过这一幕。
一方面，速度太快难以控制。
另一方面，沙赞也不敢那么放肆的使用这种力量。
在得到永恒之岩的神力传承之后，沙赞一直以超级英雄的身份约束自己，他接受过渡鸦的教导，后来又和克拉克，亚瑟等人成为了朋友。
还一不小心的撬了亚瑟的墙角，把亚瑟的女朋友，女超人卡拉拐到了自己这里。
当然，那也是因为亚瑟和卡拉之间本就有了感情的问题，所以错误不在沙赞。
他和一群超级英雄为伍，在照顾好自己的家人的同时，他也非常喜欢这份工作，而且比起那些成年人们，沙赞的想法更纯粹，更有少年人应有的赤诚之心。
他不为利益去做英雄，也不是为了被人喜欢，尽管一开始，他挺享受那种被人欢呼名字的感觉。
他是为了做英雄，才做英雄的。
他就是为了做点好事，让世界更美好一些。
克拉克数次邀请他加入正义联盟，但沙赞都拒绝了。
一方面，他不喜欢被约束，也不想去费城之外的其他地方赶场子。
另一方面，他不喜欢阴沉的蝙蝠侠，总觉得那家伙是个满脑子都装着阴谋诡计的坏家伙。
总之，沙赞一直都是个很单纯的人。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单纯，他当初才会被永恒之岩选中。
其实还是那句话，无欲则刚。
“快点！”
此时，在这绝望的鬼蜮世界里，沙赞以克拉克那种经典的飞行方式在空中突进。
他的身影如一道金色的闪电，穿越过这方世界的大海，在那浑浊的海面上，倒映出了一缕疾驰的金芒，他的速度已经超过了数倍音速。
但这还不够！
“再快点！”
沙赞对自己高喊了一声。
在意志的推动下，一缕缕金色的光弧在他体表迸溅开，像极了闪电侠巴里奔跑时的样子。
他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周围的一切画面在沙赞眼中都成为了向后奔驰的流光，他在接近光速。
但还不够！
他抬起头，借助所罗门的智慧赐福带来的强大感知，他很轻易的就能看到大气层之外那正在做着诡异的布朗运动的银灰色飞弹。
杜姆那边肯定也在尝试着重新操纵它。
但越是靠近血肉怪物的大本营，越是靠近东部大陆，沙赞本人能感觉到的阻力就越大。
那邪灵收缩了力量！
毫无疑问，它将自己的诅咒力量从整个世界收回，聚集在东大陆之上，就像是一层无形的混沌力场，任何进入这范围中的存在，都会被严重的干扰。
它在用这种方式阻止飞弹落下来。
它知道那东西的威力。
它害怕了。
“哈哈，你害怕了！”
沙赞发出了畅快的大笑声。
他改变了方向，急速飞向高空，飞向大气层之外，在他手中，桔色的真言套索正在熠熠生辉。
沙赞不喜欢这个鬼蜮世界。
不仅仅是因为少年人对于超出理性的无可名状之物的本能厌恶。
更重要的是，沙赞不喜欢绝望的感觉。
他是个英雄，他代表着希望，他现在还记得当初渡鸦导师在教导他的时候，说过一句话。
“要成为最好的英雄，不是速度快，力量大就能做到的，你必须能在绝境笼罩的黑暗之中，成为一道照亮前路的光。”
沙赞记得当初梅林告诉他这句话时那严肃的表情。
他有些无法理解。
因为他从未经历过真正的绝望，那种看不到任何光芒的时刻。
而现在，在这个鬼蜮世界里，他看到了。
他尾随着斯特兰奇进入了那座城市，他亲眼看到了那些被混沌侵染，异化的生灵，他能感觉到那些人们的绝望，那种淹没一切的绝望。
像极了老师告诉他的那种可怕的黑暗...
他看到了。
那种所有希望和美好事物的绝对死敌，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每一分每一秒都几欲发疯的绝望。
而现在，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他眼前。
沙赞飞入大气层，一把扣住了那不断旋转摇摆的银灰色飞弹，推进器还在运行，这玩意就像一头发怒的牛一样，让沙赞很难操纵它沿着固定的轨道飞行。
“砰”
粗暴的年轻人干脆一拳锤在银灰色飞弹后方，用灼热的闪电切断了这飞弹的推进器。
他拿起手中的真言套索，一圈一圈的将它缠在飞弹外壳上，然后将那套索绑在自己胸口，就像是孩子们背上书包。
沙赞背着失去了动力的飞弹，悬停在空中。
他背后白色的短斗篷在寒冷而带着恶意的风中摇来摇去，他向下看去。
在他眼中，这片比西大陆大出数倍的大陆上，布满了那种恶心的血肉组成的黑色和暗红色的角质，那些血肉在大地上凝聚成实体，每一块都在挑战正常人的心智。
还有那些刺破大地，刺入空中的血肉高塔，就如同一座座堕落的方尖碑，将世界的恶意不断的喷洒到空气中。
沙赞看着这片被脓疮和恶意吞没的大陆，就像是看到了最恶毒的野兽，在朝着天空咆哮。
而那些遍布地面，通往地底深处的黑暗洞穴，就像是它刺入这个世界核心处的爪牙，它不断的吞吃着希望，又将绝望的毒液注入这个世界里。
何等污秽的黑暗啊...
这邪灵的丑恶姿态，已经击穿了沙赞的承受底线。
他内心中涌动起一股怒火，焚尽恶意的怒火，那是正义的呐喊，源自这孩子纯粹的心灵中，对一切希望和美好事物的期待。
“我也可以变成光...”
沙赞抚摸着心口。
他的心脏跳动的无比剧烈。
这一刻，他理解了梅林导师那句话的意思，在黑暗狂笑着笼罩世界的时候，总要有人挺身而出。
这个世界的生命也未曾放下武器，跪倒认输。
他们也曾反抗过。
尽管他们如此弱小，但英雄和勇士的鲜血已经洒遍了这个世界的每一处，他们在为自己的世界而战，虽败犹荣。
而现在...
“你们没做完的事情...”
“我帮你们做完！”
沙赞用双拳捶了捶自己的胸口，然后如坠落的陨石一样，以自己能飞到的最高速，朝着下方那污秽的大陆，这世界的黑暗原心坠落下去。
就如一道撕裂天穹的金色雷霆，他顶着那越来越浓稠的混沌力量，盯着那艰难的阻碍，在邪灵几乎疯狂的嘶吼中，沙赞的黑发被吹得猎猎作响。
“砰”
从血肉大地之下窜出的丑恶触须轰向沙赞的躯体，但被金色的超人一拳击碎，那些恶心的鲜血如雨一样从高空坠落。
沙赞发出了欢呼与咆哮。
他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在那地面的中心，有通往地底深处的最大的黑暗通道。
那就是通往邪灵本体的通道。
但更多的触须源源不断的从地下涌出，就像是妖魔狂舞，要挡住背负着飞弹砸下来的沙赞，它们就像是黑暗中生长出的恶毒蟒蛇，张开利齿，不断的朝着天空喷出毒液。
沙赞不得不躲避，这让他的速度减慢了很多。
而在他眼前，在那通往地下的通道之上，那些恶心的血肉翻滚着，就像是一重护盾一样，要封堵住通往邪灵本体的通道。
“再快点！”
沙赞咆哮着，如雷霆轰鸣。
他的速度再次加快，在他身后，那些翻转的触须也如发狂的巨蛇一样追来。
“轰”
灼热的光束在沙赞背后的天空中亮起。
沙赞回过头，就看到穿着绿色斗篷的杜姆正如另一道光一样撕裂黑暗飞来，他双手中不断的射出光芒，将那些恶心的触须击碎。
他如墙一样挡在沙赞身后，他头也不回的，用那种标志性的，大恶人的语气说：
“梅林确实把你教的不错...”
“我错了，比利.巴特森，我为对你的轻视向你道歉，飞吧，竭尽全力的飞，成为那束光...”
“哈，我就知道。”
沙赞回过头，握紧拳头，以更快的速度，以更疯狂的姿态轰向地面那被封闭的通道，他高喊道：
“你并不是个坏人！”
距离地面越来越近。
沙赞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地面上闭合的厚重血肉的菌毯，就如另一重沾满秽物的大地。
“这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
“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
“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
“怪物！”
“我来了！”
在金色流星坠入大地的那一刻，沙赞的吼声在这片污秽的大地上回荡起来，他高声喊到：
“记住我的名字！呼唤我的名字！”
“我叫...”
“shazam！！！”
“轰”
最后一次喊出变身词，在沙赞如火一样燃烧的意志中，在他满是光芒的双眼中，超人的形态从他躯体上快速剥离。
那一道恐怖的，如光柱一样撕裂天穹的金色雷霆顺延着沙赞的躯体在涌动。
那是属于他的力量。
近神之力！
背着飞弹的比利.巴特森握紧自己血肉的拳头，竭尽全力的向前轰出一拳，那金色的雷光也汇聚在比利的拳头上，就像是一个个子矮矮的年轻人，挥起拳头，轰在那血肉的地面。
“轰”
邪灵用于封锁大地的血肉菌毯被这一拳打的血浆四起，整个大地都在翻滚起伏中向外跳动着裂开。
前路再无阻碍。
背着飞弹的比利.巴特森坠入了那黑暗的坑洞中。
他向下坠落，就像是失去双翼的鸟。
他伸手拉扯着胸口的真言套索，那套索似乎有自己的意志，它也在为这英雄之举欢呼雀跃。
飞弹被解下来，在从天空坠入地面的强大动能的推动下，它被比利推向坑洞尽头的那一抹紫色的弧光。
就像是一滴滴入大海的墨汁...
光。
蓝色的光。
毁灭一切，吞没一切的光，在沙赞眼前亮起，照亮了比利.巴特森的双眼。
他自由自在的张开双臂，就像是一只鸟，沐浴在蓝色的，耀眼的，明亮的晨光中，一种心灵的满足感充盈在这疲惫的少年躯体中。
那是拯救的满足。
就如他所说。
比起至尊法师...
他更喜欢做个纯粹的英雄。
在那沿着黑暗坑洞向四面八方喷射着毁灭的蓝色光晕里，在那邪灵刻骨的通吼声中，在东大陆从地壳撕裂的刺耳声音里，沙赞长出了一口气。
他说：
“我退出。”
“嗡”
跳动的光包裹在比利.巴特森的躯体上，这一次的光反应极快，并没有出现向乌木喉那样“延迟”的情况。
白色的光充盈了比利的眼睛，在光芒一闪之中，他就脱离了鬼蜮世界，以一个坠落的方式，坠入了地狱边境的黑曜石大厅里。
然后...
被一具香香的，软软的，温暖的身体接在怀中。
沙赞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位白色瞳孔，有桔红色长发，脸颊上有双翼张开的战纹，成熟美丽的大姐姐正在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沙赞还没反应过来，掌声就在这大厅中响起。
比利回过头，就看到坐在台阶上，身上打满了绷带的法师王，虚弱的绯红女巫，坐在台阶更高处的渡鸦梅林，甚至是在坐在角落边缘，面无表情的乌木喉。
所有人都在鼓掌。
为他鼓掌。
这让沙赞的脸颊有些通红，也有种内心的骄傲，大家认可了他。
当然，这种通红的脸颊，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不小心碰触到了抱着他的安吉拉大姐姐那高耸的胸口...
嗯，软软的触觉。
但沙赞心里又有些失落。
他退出了争夺战，没能得到至尊法师的宝座，他没能完成自己和卡拉的约定，也就是说...那美好的一夜，注定无法...
“你在想什么？小坏蛋。”
安吉拉很大气的将沙赞放在地面，这大姐姐俯下身，毫不在意自己胸口的春光外泄，她甚至有意让沙赞看到。
她在比利耳边轻声说：
“我们都知道你和你女朋友的约定，大姐姐我呢，很讨厌男人，不过对于你这样的小英雄，我倒是可以额外给你个机会，就当被小奶狗咬了一口，问题也不大。”
“如果你女朋友不愿意履行约定，那么明天午夜，来找我吧，我会代替她奖励你。”
“哦，对了，我还可以带来我的女朋友，塞拉也非常喜欢真正的英雄...”
安吉拉伸出手，很轻佻的弹了弹比利的鼻子，她轻声说：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话。”
22.心魔
“好了，别逗他了。”
渡鸦大君的声音在一片掌声的黑曜石大厅里响起。
他走下阶梯，来到自己弟子身边，顺便将戏精安吉拉赶到一边去。
沙赞还是太年轻了。
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正是最冲动的时候，根本抵御不了安吉拉这样成熟的小姐姐的诱惑，安吉拉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让比利脸色通红如血。
三个人一起玩...
天呐！
一想到那超乎禁忌的桃色画面，他差点就流鼻血了，真的。
当然，他是个单纯而善良的孩子，是肯定不会选择这个的。
“你让我骄傲，比利。”
梅林站在自己弟子眼前，他用一种自豪的目光看着比利，他伸手拍了拍比利的肩膀，他说：
“你放弃了胜利，却赢的了更重要的东西。”
“不仅仅是我们在为你欢呼，比利，所有的旁观者们都认可了你，从今天开始，雷霆沙赞的名字将响彻域外诸界...”
梅林看了一眼沙赞的表情，他轻咳了一声，低声说：
“而且卡拉也看到了，我将你的英姿投入了她的脑海，她只是现在有点忙，无法回应你。”
“但你应有的，不会少，我只是不建议未成年人...咳咳，好了，那是你们的事情，不说这些了。现在的年轻人们真的是太会玩了...”
“来吧，我们继续看比赛。”
渡鸦伸手放在弟子的肩膀上，他和比利走到台阶边，在他们眼前的投影上，鬼蜮世界的现状被完整的投射。
“啊！”
比利看到那画面，便发出了一声懊恼的尖叫，他说：
“它居然还没死...”
“当然没死，你以为你们在挑战的是什么等级的怪物？”
梅林摇了摇头，他轻声说：
“那个大邪灵的力量是真正的天父级，它只是将更多的精力用于吞没世界，杜姆的那颗魔方很强，但还不够强，想要击溃一个发疯的天父灵体...”
“他们还得继续努力。”
“毕竟，就像是所有故事中所揭示的真理，拯救世界这个活，可从来都没有简单过。”
———————————
大邪灵还没死。
尽管被沙赞投入核心处的能量魔方顺利引爆，如一位天父的全力一击的力量轰在了那邪灵的血肉躯体上，顺便轰碎了承载它躯体的整个东大陆。
但它确实没有死。
杜姆悬浮于高空中，他向下看去，那整片覆盖着恶心血肉的大陆就像是在核心处被点燃了一把火。
在从地壳之下涌动而出的力量作用中，整个大陆之上出现了如蛛网一样的裂痕。
被血肉侵蚀的山脉倒塌，裂谷崩溃，蓝色的火光混杂着地心出涌动的岩浆，从那每一条裂痕中喷薄而出。
就像是行将就木的怪兽被丢进了灼热的熔炉，它的每一条肢体，每一块血肉在烈焰中嚎叫。
大陆架被破坏了。
那一记爆炸将整个大陆从地底处炸碎，将陆地轰成了一个布满碎屑的蛋壳。
蓝色的火焰已经烧到了地表。
在杜姆预设的焚烧中，这些火焰会将东大陆表面上存在的任何一丝血肉都彻底焚烧干净，这块大陆会变成浑浊海洋中的一片群岛。
但还没完呢。
在杜姆战甲的战术目镜中，一个高强度的能量活动正在被检测到。
在那崩溃的大陆内部，一个被撕裂了三分之二的庞大血肉的生命正在如逃脱火海的野兽一样，翻滚着试图从巢穴里冲出来。
邪灵的本体！
血肉塑造的外壳，用于包裹它更混沌的意志，避免让灵体直接暴露在这个世界的空气中。
最后的外壳。
沙赞的自我牺牲粉碎了邪灵十数年的努力，让它从只剩下一步就能吞噬世界的阶梯上坠落，又变回了最初时的状态。
在大地的粉碎与哀嚎中，在杜姆的注视下。
一个如变异的章鱼一样的东西，拨开了大地的覆盖，以一种无视重力的方式，快速的从那片燃烧世界的碧蓝火海里冲了出来。
那恶心的肉团上布满了变异的肢体，眼球，触须，利齿，如黑山羊一样环绕于本体之外的黑色光晕，还有那些附着在肉团上燃烧的蓝色烈焰。
它悬浮到空中，嚎叫着乱舞着触须，像极了一轮笼罩于世界之上的黑色太阳。
它摆脱了死亡的厄运，但作为代价就是，它现在很虚弱。
对于一名诞生于无光海的邪灵而言，它从未如此虚弱过。
“轰”
就在那些乱舞的触须带着紫色的流光拍打于肉团表面，试图扑灭燃烧的蓝色烈焰的时刻，高空中的杜姆毫不犹豫的发动了袭击。
巫师国王悬停于天际，在能量与魔力的反向转换中，一个超大的金色环形法阵出现在他背后。
超过数千个符文的跳动与闪耀，让数重耦合的旋转法阵闪耀出更圣洁的光晕。
杜姆带着手甲的手指在身前快速的变幻，配合着法印和魔力的流转，超大型的驱魔咒如光辉的利剑般刺穿苍穹。
那悬浮于空中的邪灵发出一声鬼气森森的尖啸，实质般的意志冲击如狂风一样轰在杜姆躯体上，但没能让巫师国王的施法慢上一分。
他承受着那种压力，在痛苦的作用下，杜姆的双手合十，就如握住一把并不存在的斩魔之剑。
在一次挥舞之后，他的双手向前砍下。
“嗡”
金色的，璀璨的流光闪耀苍穹，就如天神劈下的利刃，在如太阳一样的金光流转中，丑陋邪恶的肉团被利刃再次切下了五分之一。
外壳在破碎。
只要撕裂了这最后的血肉外壳，杜姆就能用已经准备完全的驱魔仪式，将这个邪灵彻底驱逐出这个世界。
但他需要帮助。
尽管杜姆并不这么认为，但他确实需要帮助。
就这么继续缠斗下去，邪灵身上那些诅咒的血肉总会复原，杜姆的破坏力还不够，并不足以在一瞬间湮灭这些诅咒的躯体。
而拖的时间越长，那邪灵向外散发出的混沌力量就越多。
此消彼长之下，杜姆锁定的胜利也会变得岌岌可危。
“哐”
在距离东大陆天空中的战场万里之外的西大陆，在黑暗山脉的废墟中，一个通往地面的裂口，在机械运作的巨力下被粉碎开。
在无数机械杠杆和齿轮碰撞的声音中，一台黑色的，庞大如金字塔一样的复杂设备从地下缓缓上升，最终出现在了那倒塌山脊的高处。
这玩意很像是个机械连接的塔。
在高达近百米的机械结构中，布满了各种形状的凹凸镜，这些镜子以一种精密计算的方式被固定在高塔上，还有很复杂的联动装置，可以调整透镜的位置和角度。
这是太阳透镜。
这个世界的土著们为了对抗邪灵而发明出的一种利用地核深处的热量与光束作战的设备。
这东西看上去挺不科学的，而且以本世界土著的科技能力，按理说是不可能制作出这样的武器的。
但这些现在都不需要去考虑。
“咔”
在太阳透镜的操作台上，斯特兰奇伸手板动了启动透镜的装置。
在地下基地里，那些抽取地下热量用于防御的能量发生器在同时被关闭，所有的热量都被从地下抽出来，送入特殊的蓄能装置里。
只是顷刻间，此地的温度就快速提升，甚至让斯特兰奇都感觉到了一种发烫的灼热。
那热量从地下涌出，就像是一枚地下的太阳，顺延着太阳透镜的通道，向外散发出强烈的光和热。
“我看到他们了！”
斯特兰奇后退了几步，他用魔杖释放了一个秘术魔法，将远在万里之外高空中的景象投影到眼前，这个机械运作的玩意，在发射时是需要大体坐标的。
不过这难不倒野法师，他在思考了几秒之后，就将一个大致的方位坐标输入透镜的操纵台。
然后，再万千机械模组的运作中，这座高大沉重的高塔上，那些透镜的位置便不断的被微调，最上方的那一枚用于发射光束的透镜也在旋转中，对准了东方的天际。
“它在发射时可以微调角度，也不知道这个世纪的人是怎么发明这种东西的。”
斯特兰奇后退了一步，一边看着投影上杜姆和那邪灵的战斗，一边等待着太阳透镜的蓄能结束。
在他身后，莫度法师维持着沉默。
斯特兰奇并没有注意到，之前一直在帮他的莫度法师的眼神有些混乱，就像是破碎的剪影在来回替换，就像是有两个意志在争夺这具躯体的控制权。
“还不动手吗？莫度。”
黑暗君主的声音在莫度法师精神中回荡着，就如黄钟大吕一般。
它大声喊到：
“这个可笑的仪器本就是他们故意设置的，就是为你这样的弱小者准备的武器，它的威能惊人，但只能发射一次，可怜的莫度。”
“如果任由那个野法师操纵，他绝对会把那致命光束打在邪灵身上，帮助杜姆取得胜利。而杜姆一旦解决了邪灵，转头就会来对付你们！”
“你有把握对付他吗？让我帮你回答吧，你打不过他！”
“这就是你最后的机会，莫度，只要解决掉那个弱小的野法师，将那一枚光束丢向杜姆...他会被悄无声息的送出比赛。”
“闭嘴！”
莫度在心灵中呵斥着。
“别试图诱惑我，杜姆虽然是我的对手，但他在为拯救世界而战，我不能！”
“不，你可以。”
多玛姆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它语气阴柔的说：
“你还没发现吗？都到这时候了，那个驾驭英灵的女巫却还没出现，你刚才可是亲眼看到她的英灵有多强了。”
“相信我，就算杜姆失败了，那个女巫赫敏也足够的能力解决掉邪灵，她比你看得更远，她在等待机会，并且趁机削弱杜姆的实力。”
“她可以这么做，你为什么不行？”
黑暗君主如一条滑腻的毒蛇，一点一点的将毒液注入犹豫不定的莫度心里，它说：
“杜姆失败了，赫敏女巫就不得不亲自上场，而你躲在黑暗中，等到她杀死了邪灵，你再借助我的力量，来一次精准的背刺...”
“很容易的，相信我，她的英灵很强，但她本身很弱，就和你差不多，有心算无心，你胜算很大。”
“别犹豫了！想想你的坚持，你背负的那些期待，你的古一对你的期待...想想吧，你忍心看到至尊法师失望的目光吗？你想要成为卡玛泰姬同时传承的千古罪人吗？”
“个人的荣辱扔到一边去吧！这个世界只会尊重胜利者！”
莫度法师的目光闪躲着，摇曳着。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操纵着太阳透镜的斯特兰奇，他抿起了嘴唇，意志也在摇曳。
“你找到我，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多玛姆语气急促，一锤定音的说：
“别犹豫了，去吧。胜利本身比获得胜利的方式更重要，只要结果好，一切都好，不是吗？”
“就算你自己背上骂名也没关系，只要至尊法师的传承还在卡玛泰姬就行了，你敢愿为你的家和你的家人们付出一切...让我看看！让他们看看！”
“胜利，由你带给他们的荣耀！”
“别犹豫了！那野法师要启动透镜了！就是现在！快！”
“噌”
无形之刃出鞘。
斯特兰奇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毫无准备，但在利刃刺来的那一刻，有一个沙哑的女人声音突然在他心中响起。
“蠢货！躲开！”
“啪”
斯特兰奇的身体向外翻转，那刺来的无形之刃擦着他的腰刺在了透镜的控制杆上，在火花四溅中，斯特兰奇也反手抽出了战斧，挡住了莫度法师的第二击。
他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莫度，他说：
“为什么？”
“传承！”
双眼漆黑的莫度，用沙哑的，疲惫的声音说：
“所有人都在期待我拿回胜利...”
“我可以输！但卡玛泰姬不能！”
“我不能...让她失望！让开！否则...否则...”
斯特兰奇被逼退数步。
他看着满身杀气，坠入邪道的莫度，又看了看身后被破坏的操纵杆。
一抹愤怒在野法师内心升起。
他回过头，伸手扯下被利刃切开的外衣，一手握着战斧，一手抽出了魔杖。
他看着眼前的莫度，秘术的光芒在斯特兰奇身上亮起，就如同莫度一样，在这最后的时刻，他也已下定决心。
他捏起一个梅林非常熟悉的法印，在魔力诡异的嗡鸣中，他说：
“有人在看着你，有人对你报以期待，我能理解，但我不能接受！希望就在眼前，我不允许你扑灭它！”
“你非要我给你一个回答，那我只能告诉你...”
“休想！”
“我很弱，没错，但我也有我的坚持，今日，这份希望...”
“就由我来守护！”
23.守诺的人
斯特兰奇生气了。
这个曾经的天才外科医生过去的人生里恃才傲物，有让人难以忍受的臭脾气，但在成为施法者之后，他意识到糟糕的心性会严重阻碍魔法修行。
因此在玄兰的建议下，斯特兰奇最初一段时间都在和自己的坏脾气作战斗争。
他现在脾气好了很多，在亲眼目睹了神秘面纱下的世界之后，斯特兰奇变得谦逊而又稳重，能够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具备的力量，亦能用心智去操纵失控的情绪。
这种变化让帕尔默.克里斯汀医生相当惊喜。
在闲暇时刻，两人的相处和私生活也变得相当有情调。
但这不意味着斯特兰奇就彻底放弃了内心的执着与骄傲。
他只是将其隐藏了起来。
而现在，在这争夺至尊之位的战场上，莫度法师的行为让斯特兰奇心中罕见的燃起了怒火。
基于实力的考量，斯特兰奇基本上已经放弃了争夺胜利，他想在退出之前，为这个绝望的世界带去一缕光。
沙赞的义举珠玉在前，作为渡鸦大君的另一个弟子，内心深受鼓舞的斯特兰奇也希望与英雄同行。
他并非为刚才的偷袭而愤怒。
在进入争夺战之前，他对于尔虞我诈，结盟背叛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真正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在其他人都在为拯救世界而战的时候，莫度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试图公器私用。
“这透镜是为与邪灵作战而生的，它不是被用于私人**的工具，更何况...”
斯特兰奇顽固的挡在散发着高温的太阳透镜前方，他握着战斧，背负着战矛，腰间插着水晶魔杖。
他的左手捏出一个相当诡异的法印，在身体边缘的魔力不正常的颤栗之间，他对眼前的莫度说：
“我和这个世界有个约定！”
“我做出了承诺！”
“我，一个弱者，也已经有战斗的理由了！退下！最后警告！”
灼热而越发高温的光在野法师身后汇聚成跳动的光，最下方的透镜正在从下方聚集的高强度热量光束的烘烤下点亮，只需要一个按钮，整个透镜系统就会被启动。
但在如此庞大的热量烘烤下，这破坏性极强的透镜系统完全运行的时间必然很短。
就如多玛姆对莫度说的那样。
这玩意是一次性的，错过这次机会，莫度就难以重创强大的杜姆。
背负着沉重的期待前进的莫度，也有战斗的理由。
他的十根手指在两把无形之刃的剑柄上握持，活动，他没有做出任何回答，在纯黑的眼中，有一抹擦拭不去的光。
“嗡”
莫度脚下的石块崩裂，在意志的鼓舞中，战斗法师如扑食的鹞鹰一样冲向眼前拦路的斯特兰奇。
“来吧！”
野法师感觉到了内心的悸动。
这是在他的施法者生涯里，他第一次主动向远强于自己的人发出挑战。
他用一声咆哮拉开战斗的序幕，他手中黑色的利斧挥起，砍向眼前的战斗法师，那带着黑色光泽的斧刃被莫度的利刃格挡。
眼看着在交手的瞬间，战斗法师的另一把剑就要刺穿斯特兰奇的躯体，似乎胜负已分。
“嗡”
斯特兰奇左手的法印扭动，他体外聚拢的魔力颤栗着爆发，恍若幻影的又一双手臂在野法师背后扑出，握着重拳，一左一右打在莫度法师的双肩上。
猝不及防的战斗法师被击退。
在他眼前，斯特兰奇的手臂挥舞，三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形一左一右从他身体中冲出。
三个斯特兰奇握着战斧，战矛和魔杖朝着莫度发动了反冲锋，剩下的那个不断的从魔法口袋里取出足够多的科技爆炸物作为支援。
四个人影毫无区别，在灌注了魔力的眼睛注视下，也看不出任何的区别。
至高幻术-艾克恩之形...
太阳透镜的光晕填充的战场上，持斧的斯特兰奇缠住了莫度，持矛的他从背后偷袭，而手握魔杖的斯特兰奇则飞在空中，不断的将自己掌握的魔法扔向地面。
他用一个三角作战的体系将实力强于他的莫度逼得相当狼狈，从互相配合的娴熟程度来看，这肯定不是斯特兰奇临时起意。
这个魔法，应该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底牌。
被斯特兰奇击退数步的莫度法师抬起头，就看到持斧的斯特兰奇背后，那个支援的幻影从魔法口袋里取出一管沉重的火箭弹反射器，扛在自己肩膀上。
“轰”
恐怖的爆炸在黑暗中亮起，支援者斯特兰奇丢掉手中的火箭弹发射器，又从地面上抓起两把改造过的突击步枪。
在声若雷鸣的震动中，带着曳光弹的弹鞭蛮横的扫向不断躲闪的莫度。
高频率的圣银弹的袭击，让莫度根本维持不住撑起的护盾。
黑色的战斧呼啸着轰在灰头土脸的莫度交错的利刃上，持矛的野法师从黑暗中冲出，在魔法的加持下，他的速度极快，就像是致命的刺客。
来自比邻星的异型三叉戟被在前端打开，三支分开的利刃上闪耀着黑色的光泽。
死亡神力，触之即死。
“砰”
莫度丢掉了左手的武器，手臂向后挥动，圆盘一样旋转的光轮在手心闪现，如盾牌一样挡住了身后次来的三叉戟。
这个动作让他防御失衡，还有天空中的施法者斯特兰奇丢出的钻心咒，那作用于躯体中的魔咒飞快的加强，一股剧烈的痛苦从他身体你爆发开。
让他单手握持的利刃挡不住斯特兰奇的重斧劈砍，他只能不断后退。
双手中闪耀的金色魔环就如盾牌一样，与武器的不断碰撞让金色的光在空中跳跃不休。
以一对四，在实力并非完全碾压的情况下，莫度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但却乱中有序，作为卡玛泰姬最优秀的战斗法师，他经历过更危险的场景。
在侧身躲过重斧的劈砍的同时，莫度带着悬戒的左手摇摆，将一个环形传送门丢在持矛的野法师脚下，又在下一秒合拢。
那环形传送门附带的空间撕裂将那个坠下地面的斯特兰奇拦腰斩断。
干掉一个！
另一扇传送门也出现在他脚下，他整个人如跳伞一样，背向坠入脚下的传送门里。
斯特兰奇砍下的重斧只差一丝就能撕开他的皮肤，但在光芒跳跃中，莫度险之又险的躲开了这一击。
“嗡”
他的身影在数米之外重新出现，一起出现的，还有支援者丢出来的数个手雷，近距离的爆炸让莫度正面承受了火力的打击，还遮住了他的视线。
他从地面一跃而起，躲开了呼啸飞来的战斧，在空中涌现出红色的光环，就像是悬浮的石块，让莫度能踩着那些光环在空中跳跃。
他想要拉开距离，用魔法解决掉剩下的三个斯特兰奇。
但在最后一次跳跃中，在空中不断丢出魔法的野法师终于抓住了机会。
水晶魔杖挥起，一个束缚咒砸在了跳动的莫度身上，黑色的魔法锁链从空气中跳出，死死的缠在了莫度的双腿上，让他狼狈的砸向地面。
下一秒，又一枚混杂着声音的飞弹窜过来，正面轰在莫度的腹部，剧烈的爆炸将莫度身边的地面都炸碎了。
“你输了！”
在刺鼻的硝烟之中，持斧的野法师前冲几步，眼看着腹部受伤的战斗法师要站起身，他双手握住的战斧就迅猛的向下劈落。
还有一个落在他额头处的红色光点，在更远的地方，支援者斯特兰奇以标准的战术动作半跪在地上，手里正抓着一把黑色的，由机械神教改造过的反器材狙击枪。
在天空中，施法者斯特兰奇的水晶魔杖上吞吐着绿色的光晕。
索命咒已经蓄势待发。
三重绝境，野法师斯特兰奇在最后时刻翻出的底牌，成功的逆转形势，将战斗准备完全不足的莫度送入了失败的死地。
但谁又能想到，这个一直被忽视的，存在感最低的最弱者，也有如此锋利的獠牙呢？
莫度黑色的双眼看到了当头劈下的黑色战斧。
他面无表情。
而距离最近的狂战士斯特兰奇能看到，在莫度法师的额头上，一个黑色的古怪印记正在成型。
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在他心里爆发开。
但他咬着牙，将战斧继续劈下，在他身后，那枚高速旋转的尖锥子弹也呼啸着飞来，天空中的索命咒也如审判版降下。
“轰”
黑色的光在这片被热量照耀的大地里窜起。
就如熊熊燃烧，但又极其阴冷的火焰，莫度身体里有股黑暗的能量爆发开，就像是被从黑暗里释放出的野兽，在斯特兰奇的逼迫下，战斗法师也翻开了自己的底牌。
真可惜，这可不是为眼前这个野法师准备的。
“砰”
狂战士斯特兰奇第一个被黑光吞没。
下一秒，全身是血，仿佛被恐怖野兽啃咬的他被狠狠的抛了出去，就如石头一样砸在太阳透镜前方的灼热地面上。
站起身的莫度看上去极其骇人，黑色的能量在他体表吞吐不休，让莫度看上去就像是披上了一件黑色的外衣，他的双眼黑的发亮，那种光让人感觉到极度的不舒服。
他张开五指，银色的尖锥子弹在他手中融化。
这个恶魔行者一样的家伙抬起头，完全无视了支援者斯特兰奇轰出的数枚飞弹，任由那些爆炸物在自己体表爆炸开。
火焰，爆炸和冲击力伤害不到他。
他歪着脑袋，看着天空中再次丢出索命咒的施法者斯特兰奇，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响指声，阴影中爆发的黑暗力量就如巨兽之口，将施法者撕扯着吞入其中。
水晶魔杖从天空坠落，宝物砸在了地面上。
支援者斯特兰奇还在怒吼着朝着这恶魔莫度倾泻着火力，那些混杂着圣银的子弹轰在莫度体表，溅起了点点星光。
“砰”
莫度手中融化的子弹被他随手抛了出去，那一团扭曲的银色液体在空中形成尖刺，轻易的洞穿了支援者斯特兰奇的魔法护盾，刺入他的额头。
在鲜血四溅中，这最后一个幻影也宣告消散。
莫度的身影骤然消失，再次出现时就来到了狂战士斯特兰奇身边，全身是血的斯特兰奇本体想要站起身，但却被莫度一脚踹翻。
“不错的魔法。”
他踩在斯特兰奇胸口，那双黑色的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野法师，他用那种诡异的二重音说：
“但我的底牌更有威力一些，别让自己再受折磨，退场吧！”
满脸血污的野法师咬着牙，双手抓着莫度的脚，他就那么看着这个从黑暗中汲取力量的家伙，他说：
“赢得不是你！赢得是那恶魔。”
“你输了，莫度，你连自己都输掉了...现在的你，才真的让那些对你抱有期待的人感觉到失望...”
“我没有！”
莫度眼中凶光一闪，他踩着斯特兰奇胸口的动作越发粗暴，在野法师不堪重负的呻吟中，他如发疯一样咆哮到：
“这都是为了胜利！为了至尊者的荣耀！你...你这样的野法师，你根本不会懂那种重量！”
“咳”
被踩着胸口的斯特兰奇喷出了一口血，这让他看上去更显狼狈，但他依然不愿就此屈服，骨子里的骄傲让他仰起头，继续对入魔的莫度大喊到：
“我是不懂！”
“我们野法师没有那么多沉重的骄傲与荣光，但我最少知道！莫度，我知道！连我这样的弱者都还在为了正确的事情战斗。”
“但你，你却先屈服了！”
“想想你的所作所为！你让你守护的传承蒙羞，快清醒过来吧！”
莫度当然不会清醒。
碍于此界的特殊性，黑暗君主多玛姆无法将更多力量投入莫度躯体中，亦无法彻底掌控这个有天赋的法师的心智。
但在莫度需要它的力量来取胜的情形下，莫度自己也很难清醒过来。
“既然你不愿意体面，那我就帮你体面！”
莫度冷笑了一声，他抬起脚，就如高举的战斧，在下一刻就要猛踩下去。
但...
“砰”
一声类似于重型枪械的爆鸣声在黑暗之外响起，莫度背后，也出现了一团黑色的，如血光的波澜。
莫度和斯特兰奇同时向后看去。
在那昏暗光芒照亮的夜色中，一支古怪的军团不知何时已经冲入了这方地域。
而为首的那个，赫然是那个佝偻着腰，肩膀上有异生眼球，眼神浑浊的酒保老头子，他脸上布满了黑色的角质，但身上却换上了一件干干净净的，蓝色的军装。
胸口还有很多闪闪发亮的勋章，这似乎代表着，他也曾是个大人物呢。
“砰”
那老头双手握住的重型枪械再次鸣响，犹如榴弹一样的玩意呼啸着冲来，将莫度在爆鸣中击退。
那老头动作娴熟的退掉弹壳，指挥着身后的异化怪物们吼叫着如野兽一样冲入战场，在更后方的山林中，还有这个世界的武装载具在轰鸣着前进。
这是一支军团。
大概是这世界里的最后一支还能作战的军团。
那老头努力的挺直腰杆，他站在一块石头上，对从地面上爬起来的斯特兰奇喊到：
“英雄永不独行，朋友。”
“说服‘老朋友们’一起陪我来送死的确花了点时间，但我遵守诺言，你在帮我们，所以...我们，也来帮你了！”
24.太阳之光
艾克恩之形。
这是个超阶魔法，是渡鸦大君压箱底的手段之一。
在争夺战的战场之外，看到自己的弟子使用出这个魔法的场面，梅林也骤然眯起了双眼。
这可不是他教的。
斯特兰奇不管在魔力，还是承受力方面，都还无法完全掌握超阶幻术。
他此时的状态更多的是对于艾克恩之形在原理上的模拟，而并非真正释放出这个魔法。
这一点从只是分出了三个幻象就看得出来。
斯特兰奇有阅读密卷的能力，也许，是在那些除了他和古一之外，谁也看不懂的密卷里学会的。
“斯蒂芬，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渡鸦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实时的投影上。
在那里，战局已经有了新的变化。
在围绕着太阳透镜展开的这一方战场里，入魔的莫度正在用各种方式轻松的屠杀着那些被混沌异化的怪物。
它们的数量繁多，但个体力量太过弱小。
而且在完全异化成血肉怪物之后，这些家伙就再难以使用武器来增加自己的破坏力。
它们只能如野兽一样作战。
弱小的它们，对于入魔的莫度的威胁性无限趋于零。
但真正麻烦的是如那个老头一样，半异化的士兵们。
他们的数量并不多，也就渺渺几百人，但因为这个世界在过去十几年里，一直在和混沌这样的力量作战，就让这个世界的文明在崩溃前，也有了一套对应混沌的作战体系。
太阳透镜只是这些古怪武器的一种。
这个世界的土著能对抗混沌，就代表着，他们手里有扼制黑暗能量的武器。
尽管文明已经崩溃了，但残存下来的那些战士们手握武器，依然能对入魔的莫度造成困扰。
毕竟，多玛姆作为黑暗君主，它所给予的力量，也像是偏向于黑暗混沌侧的。
“嗖”
一枚模样古怪的黑色飞弹呼啸着砸向莫度，后者挥起拳头，一道黑色的能量爪就抓向天空，将那飞弹凌空打爆，但飞弹的爆炸中似乎还饱含着其他古怪的东西。
银色的碎屑如灰烬的风暴一样落入战场，那些碎屑覆盖之地，莫度就好像是行走于炙热的岩浆里，让他非常非常不舒服。
“去启动透镜！”
手持重型枪械的老头举起枯瘦的手指，对身后打了个手势。
从后方射出的金属风暴的烈度便再次提升，恐怖的子弹风暴打在莫度身体上，更多的飞弹从天而降，不断掀起的爆炸，将那入魔的怪物打的生疼。
在这枪林弹雨里，异化的老头一边用枪械瞄准入魔的莫度，一边对斯特兰奇喊到：
“我们不是这怪物的对手，但在我们死光之前，朋友...我们不会让他打扰你！”
他扣动扳机，又射出特殊的，散发着蓝光的子弹，将扑向斯特兰奇的莫度打退数步，眼看着莫度朝着他扑过来，这老头用变调的声音高喊道：
“去，拯救这个世界！拜托了...”
野法师捂着心口的伤，他踉跄着跑向身后的太阳透镜。
他能听到，那些异化，但还在为这个世界而战的士兵们被莫度杀死时发出的怒吼，他不用回头，就能从背后不断响起的爆炸声中，感知到那些士兵们的决意。
他们已经不再是纯粹的生命了，他们被邪恶的力量诱使着坠入深渊，他们还希望在自己彻底失去理智之前，为自己的世界作出最后的奉献。
以残存的，已经不值得珍惜的生命进行最后一次战斗。
面对强敌射出最后一枚子弹，用手中握着的手雷与敌同归于尽，大笑着藐视死亡，为了可能并不存在的希望奋战而死。
他们知道自己不可能赢。
但他们还是来了。
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只为了看到那黑暗中的一缕残光。
他们要的并不多。
真的不多。
“啊！”
斯特兰奇能感觉到每一次移动，都会让鲜血从伤口里喷涌而出。
那很痛苦，极度的痛苦。
但在他身后，那些士兵们正在用生命为他阻拦莫度，他们只是一群普通人，诅咒并未让他们更强大，很可能付出全灭的代价，也不过只能微弱的阻碍莫度的脚步。
他们能为斯特兰奇赢得的，也不过短短十几秒钟的时间。
野法师又怎么能浪费这些用鲜血和高贵的灵魂湮灭，才换来的短短时间。
“啊！”
他咆哮着，用意志压住身体中爆发的痛苦，他以一种蹒跚但又疯狂的姿态，扑向眼前已经被热量焚烧的滚烫的太阳透镜。
鲜血从伤口滴落。
每一滴血落在地面上，都会在瞬间被灼烧干净，在斯特兰奇身后，尽是一缕飘荡的白烟。
那是生命被焚烧的姿态。
“砰”
斯特兰奇扑在太阳透镜的控制台上。
莫度刚才的袭击破坏了操纵杆，让斯特兰奇无法用常规的方式去锁定目标，他无法在太阳透镜启动时远离这机械，只能用手动来微调方位。
这意味着，他也要承受那恐怖热量的侵袭。
“你会死！”
在斯特兰奇身后，入魔的莫度抛下了手中被撕掉手臂的老头，他咆哮着冲向斯特兰奇，他高喊道：
“你抵挡不住那种热量！你会死！蠢货！别做傻事！”
“你还不知道吗？我们野法师都是一群疯子...”
在太阳透镜启动的瞬间，在那如正午烈阳一样喷射的光束中。
斯特兰奇骄傲的抬起头，在那布满血污的脸上，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尽是一抹疯狂的激昂。
“我们这些疯子会做出的事情，你这样高贵的圣地传承者...是不会懂得！”
“莫度，法克鱿！”
这是斯特兰奇对莫度的最后回应。
他仰着头，站在那光芒越加明亮的控制台上，左手刺入断裂的操纵杆里，右手抬起，布满血污的手上竖起中指，就像是最后的嘲讽。
“轰”
从地底汲取的热量如一条闪耀的巨龙，在斯特兰奇扣动操纵杆的瞬间，它就像是跳跃的弧光，在那复杂繁琐的透镜体系上飞快的跳跃。
数以千计的凹凸镜用特殊的设置，让那些光束每一次发射时的能量都被越加集中，直至窜入最高处之时，那光束已经汇聚成了实质性的能量。
那是太阳的光芒。
就和日冕一样灼热，不，甚至要比太阳更灼热。
毕竟，它是由勇士之血点燃的，注定要为这黑暗笼罩的世界，带来最后一缕光。
名为希望。
“嗖”
那一道光束在顶部凹凸镜的微弱调整中被激射而出。
在熊熊烈焰焚身的痛苦中，斯特兰奇用最后的一丝意志，在大体方位中，锁定了东大陆天空中飘荡的那一团诅咒血肉。
实际上，那如巨大的岛屿一样漂浮在天际的肉团，是非常明显的目标，斯特兰奇甚至不需要去精细的操纵。
就像是个靶子。
“轰”
整个世界都被照亮了。
在绯红色的星光之下，那一道金色的光束从西大陆的中心射出，就像是神灵拉开战弓，射出的一支必杀之箭。
它划过黑暗的陆地。
划过浑浊的大海。
划过死寂的夜空。
在杜姆的注视中，在斯特兰奇的怒吼中，在大邪灵颤栗不休，试图转身逃跑的恐惧中，金色的弧光呼啸着撞在它躯体上。
在接触的瞬间，那诅咒的血肉就被点燃。
这一抹灼热的烈阳，其集中一点的破坏力，甚至要比杜姆丢出的那枚魔方爆炸时的威力更甚。
烈火熊熊，烈火昭昭。
在一秒不到的时间里，太阳透镜的光束就洞穿了诅咒血肉的躯体，就像是一把金色的长剑，从前至后，彻底贯穿。
极度高温引发的金色火焰从那邪灵的血肉中心燃起，熊熊燃烧之间，整个世界的夜都被照亮了。
就像是金色的阳光。
“砰”
在高温的灼烧下，太阳透镜的系统在开启5秒后被焚毁，深埋地底的能量装置也因为过载而停机，耀眼的光芒飞快的收敛。
残余的温度也很快恢复到正常。
在那变形的高塔之下，在一片爆裂的残骸里，被重度烧伤的斯蒂芬.斯特兰奇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全身都被高度烧伤，就像是被烧的干涸的黑色骨架，但源于魔法的力量还在保护着他，最少在保护着他的最后思维。
他看到了那一团金色的光，在天际爆发的光。
意识模糊的他想要抬起手，触摸那近在眼前的光芒，但他做不到。
他只能以一种欣慰的注视看着眼前闪耀的金色光弧。
他似乎也化身为光，照亮了这个黑暗的世界。
在斯特兰奇眼前，被焚烧的龟裂不堪的大地上，在最后时刻舍身扑入光焰里的莫度也如重伤之人，就那么虚弱的躺在野法师不远的地方。
他身体里有来自多玛姆的力量，在极具正面能量的烤炙中，那让莫度受到了更多的折磨，更多的痛苦。
但烈日之火却也驱赶着多玛姆的意识从莫度的躯体中消散，让他恢复了神智。
他以一种羞愧的目光看着濒死的斯特兰奇。
他语气艰难的说：
“野法师，你赢了...”
斯特兰奇已经无力回答了。
他的意识进入了闪回的模糊中，在即将脱离战场的时刻，他努力的转过头，看着那趴在布满尸骸的石头上的老头。
后者正以一种茫然的表情，看着天空中燃烧的金色火焰。
那光芒照耀在这片林间，照在那老头布满了黑色角质的丑陋脸上，照在他被恶臭之血侵染的军装上，照在那些被擦拭的很干净的勋章上。
他，和这个世界，已经有多久没看到这样的光了？
太久了。
太久了，久到他们已经忘记了被光照耀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温暖吗？
那被微弱的光芒照耀的老头若有所感的回过头，他看到了被白色的光包裹起来的斯特兰奇，也看到了后者那重度烧伤的，比他还丑，还狰狞的脸上，露出的那最后的一抹笑容。
他做到了。
那个外乡人，做到了他的承诺，他帮助了这个世界...
“啊！”
老头目送着斯特兰奇在白光中消失，失去左臂的他感觉到了一种怒火焚烧着心智，他艰难的爬起来，从地面上单手抓起一把黑色手枪，踉跄着朝着莫度走来。
他将那手枪指向莫度，就要扣动扳机。
但下一刻，莫度却站了起来。
战斗法师无视了抵着他额头的枪口，他看向东方的天空，在那里，那轮燃烧的光正在飞速冲向西大陆。
就像是坠落的太阳。
那邪灵...
它要操纵着即将焚毁的躯体，和这片大陆同归于尽。
“帮我个忙。”
莫度摇晃着手指，将一个金色的传送门在身边开启，对持枪的老头说：
“去你们的庇护所，去告诉那些保护着庇护所的英灵们...”
“血肉的崩溃对于邪灵而言并不是结束，想要彻底杀死发疯的邪灵，真正拯救这个世界，就得再湮灭它的灵体。”
说着话，莫度整了整自己被烧焦的长袍，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鼓荡起身体里残留下来的，属于多玛姆的黑暗魔力。
就像是一双黑色的翅膀在他背后张开。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老头，他说：
“给我个机会...”
“让我...赎罪！”
说完，他如黑色的剑一样冲入天空。
莫度压榨着内心的心智，将身体里的魔力以一种崩溃的方式聚集起来，属于他的魔力，多玛姆在他身体里留下的魔力，一切能被调动的力量，都被毫不留情聚集起来。
莫度的双眼再次变成了深黑色。
但这一次，他眼中的光不再犹豫。
他迎着那坠落的，燃烧的血肉撞了上去，在高空中，黑色的能量拉出一道笔直的线，血肉因失控的魔力崩溃，恐怖的痛苦冲刷着莫度的心。
他看着那狰狞的燃烧血肉，他以一种自杀式的方式迎了上去。
他没有选择退出。
他根本没想着活着离开这战场。
“对不起，我让你们失望了，兄弟们，导师...”
“我来赎罪...”
他闭着眼睛，轻声说了一句。
下一刻，黑色的光与金色的燃烧血肉撞在一起，就如一颗核弹在高空中引爆。
邪灵驱使血肉试图撞击西大陆，摧毁大陆的恶意在爆炸中被彻底粉碎。
在这最后的重击中，它的躯壳彻底崩溃，金色的火光就如光雨一样砸在下方浑浊的海里。
在山顶上，在独臂老头沉默的注视中，这一幕...
犹如再造纪元的神话一般。
25.选择
“噗”
黑曜石大厅里，白光消散之间，重伤的斯特兰奇第一时间被渡鸦大君亲手接住。
边境女王丽亚娜也在这一刻跳入大厅里，接过了渡鸦手中的重伤者，她没有停留一秒钟，就再次跳离，前往渡鸦的废土地狱。
眼镜娘已经在机械神殿里准备好了治疗设备，斯特兰奇的伤很重，但他应该能活下来。
不过因为之前那鲁莽的举动，他可能需要在病床上修养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是好样的！”
在梅林身边，比利目送着斯特兰奇被送走，他高高的竖起了大拇指，他对梅林说：
“我承认这个师弟了，他也是个好英雄。”
“就是太蠢笨，太冲动。”
梅林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说：
“一个魔力之手就能解决的问题，却非要把自己丢入那等绝境中。尽管心智可嘉，尽管行动也值得赞赏，但这种鲁莽如果不改，总有一天会害死他。”
“哇，你们这些野法师...”
坐在一边的安吉拉眨了眨眼睛，仙宫刺客很不满的摆着手说：
“未免也有点太苛刻了吧，你的弟子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假以时日，他也会成为那些怪物的一员。”
对于安吉拉的吐槽，梅林没有解释什么。
从心底来说，斯特兰奇的表现已经足以让梅林感觉到满意了。
那家伙，甚至超出了梅林对他的期待，当然，梅林也没有指望过斯特兰奇能在这一次的至尊法师争夺战里取胜。
不可能的。
就算其他人都放水，斯特兰奇也不可能赢得。
力量的鸿沟，可没有那么简单就能越过去。
渡鸦回头看着投影，他看到了莫度与大邪灵的血肉同归于尽的一幕，也注意到了坐在台阶上的王法师眼中的痛苦。
梅林摇了摇头，他伸出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抓。
下一刻，濒死的莫度就被从战场中抓了出来，他扭头对全身打满了绷带的王说：
“把莫度带回去吧，带回卡玛泰姬，交给至尊法师。”
他对一脸惊喜的王说：
“年轻人嘛，只要还在努力，那么犯错就总是难免的。”
“我也相信，你们的那圣地里，也没有人会去责怪他，毕竟，他已经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偿还了自己的错误。”
说完，梅林便不再理会身边悬浮的莫度和其他人。
他看向眼前的投影。
战斗已经进入到了最后的阶段，现在还没有淘汰的参赛者，就只剩下了杜姆，赫敏...哦，对了，还有躲在暗处的洛基。
那家伙...真能苟啊。
——————————
“嗡”
金色的传送门在莫度被带出战场世界的那一刻就宣告消散。
在消散之前，独臂的老头踉跄着从那传送门里摔了出来，就摔在山脉另一侧，还被贞德圣女用秩序结界保护起来的庇护所前方。
这个突如其来的事件，惊动了那些被从其他地方带入这个庇护所里的人们。
几个年轻人看到了那浴血的老头身上的军装，他们就要冲出来试图将他带回庇护所救治，赫敏并没有阻拦他们。
但就在那几个年轻人冲过来，跑到距离老头2米远的地方的时候，握着枪的老头猛地抬起头，高喊道：
“别靠近我！后退！”
他布满黑色角质的脸上表情狰狞，搭配异化的皮肤，看上去非常的可怕。
他用浑浊的眼睛看着那几个年轻人，他语气艰难的说：
“我被感染了，接触我你们也可能会被感染，你们是最后的希望了...退回去！”
那几个被呵斥的年轻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们都是在这个世界濒临末日时，被送入庇护所里的最后种子。
他们听说过自己世界里的最后一支军团消失的故事，在他们心中，那些军人毫无疑问就是这个世界的英雄。
“退回去！”
老头挣扎着站起身，他将手里的枪对准那些年轻人，逼迫着他们退回了白色的结界之中。
而这老头子则站在结界之外。
这层白色的，富含秩序力量的光让他感觉到非常不舒服，他体内有混沌力量的残留，这是两种绝对对立的力量。
他努力的挺直腰杆，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结界里的人们，那些孩子，妇女们。
而那些被保护的人也在看着他。
就像是两个世界。
在这种沉默的对视中，老头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手扶剑柄的赫敏身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对赫敏说：
“刚才，有你们的同伴告诉我，他说，邪灵的血肉崩溃不是终末，想要救这个世界，就必须，必须...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股剧烈的痛苦就在他脑海里迸发开。
那痛苦来的如此迅猛，让这老头几乎是立刻就倒在了地面上，他扣住自己手臂断裂的伤口，他能感觉到，身体里隐匿的那些异化的血肉又一次开始活跃。
那断裂的肢体甚至有重新生长的征兆，但那并不是好事。
混沌的力量在接近。
它在唤引自己残留于这方大陆中的能量，那是无形的灾厄在降临。
“我知道。”
赫敏抬起头，她眺望着东方的天际。
在常人无法看到的空域中，她能看到一个虚幻的灵体正在张牙舞爪的靠近这片大地。
那个邪灵。
“它”。
在失去了血肉的支撑后，它已无法以物质形态出现于世界中，但邪灵的本体就是这种虚幻的物质，它只是回归了自己的本源。
它变得弱小了很多。
但失去了血肉的保护倒也不是坏事。
这就意味着，常规的武器再难以伤害到这虚幻的灵体。
尽管不能再以物理碰撞的方式摧毁西大陆，但满腹恶意的邪灵，却可以再用自己饱含混沌的思维，将这个世界里被庇护的最后一批还正常的生命彻底污染。
它知道这些该死的外来者要做什么。
他们要拯救这个世界！
它吞噬世界的行动已经失败了，但在离开之前，它可以将绝望再次覆盖于这个世界上。
只要毁掉那些生命...
只要污染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生命，这些可恨的外乡人拯救世界的打算就会彻底失败。
他们蛮横的闯入这世界，带走了它的希望。
现在，它也要拿走他们的。
这是报复！
最后的报复！
“砰”
在邪灵用灵体的唤引中，不加控制的混沌气息被以一种喷射的方式，坠落于西大陆的空气中。
在庇护所上方，由圣女贞德支撑的秩序结界表面，无尽的火花开始跳动。
邪灵将混沌的气息集中于一点，让圣女英灵承受的压力开始以指数级的方式快速上升。
女巫赫敏甚至能听到耳中传来的那些若有若无的低语声。
那是混沌力量的体现。
在她身后，那些被保护起来的普通人们也感觉到了心灵的重压，还有那种作用于精神的痛苦，就如墨汁即将滴入水盆。
最后的希望泉水也要被污染...
“嗡”
在东方天际之上，在那摇摆头尾的灵体后方，一道紫色的光晕于天际展开。
那光芒就像是一张蛛网，以一个圆心层层叠叠的铺开，在天际组成了由23道光柱束缚的大型驱魔仪式，光晕的中心，杜姆正在快速完善这个仪式。
以猎魔人的亚登法印作为基础，配合黑巫师们经常使用的拒灵魔咒，再加上秘术传承的其他知识。
杜姆以一己之力，将那冲向西大陆的邪灵束缚在了浑浊海洋的天空中。
他是试图将这个邪灵驱逐出这个世界。
但邪灵还在挣扎。
它投射出的混沌力量越发强横，看样子已经完全放弃了对抗杜姆的驱逐仪式，而是孤注一掷的，要在离开前，毁掉这个世界的最后希望。
“必须做出决定了，赫敏。”
手握长剑，身穿黑色西装的阿尔托莉雅看着那一幕，她上前一步，用绿色的眼睛盯着赫敏，她说：
“是放弃这里，还是继续保护？”
女巫没有回答。
她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现在的局势很明了了，在其他参赛者都已经被送出战场之后，在这世界里就只剩下了她和杜姆。
也就是说，下一任至尊法师必然要在她和杜姆之间诞生。
而贞德要维持秩序结界，已经无法参与到接下来的战斗里，也就是说，面对杜姆，赫敏只能有三位英灵参战。
胜算很大，但前提是三位英灵都维持在全盛状态里。
如果选择救下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批人，那么赫敏就势必要想办法彻底杀死邪灵的灵体，杜姆虽然在驱逐邪灵，但这个驱逐是需要时间的。
贞德那边压力很大，一旦秩序结界消亡，这里的生命恐怕在瞬间就会被混沌侵染。
杜姆不在乎这些生命。
他要救的，是这个世界本身，在杜姆看来，就算这些人全部被感染了问题也不大，这个世界总会在时光流转中诞生出新的生命。
只要世界本身还完好...
那赫敏呢？
赫敏的决定又是什么呢？
她手里还有一张牌没打出来。
那张底牌，是可以保证早在任何情况下，赫敏都能取胜的的力量，但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其可怕的。
一方是救世，一方是胜利。
尽管赫敏竭力拖延，竭力避免，但曾放在旺达、沙赞、斯特兰奇、莫度眼前的问题，终于也出现在了她眼前，她此时必须做出决定了。
“放弃吧，赫敏。”
很少开口说话的暗杀者英灵斯卡哈出现在赫敏身后，她用没有感情的目光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群，她说：
“你为他们做的足够多了，该为自己考虑一下了。”
“贞德会继续维持秩序结界，她应该能撑到杜姆放逐那邪灵，你能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该为最后的决战做打算了。”
“噌”
伴随着两声武器的鸣响，阿尔托莉雅的长剑，和骑士英灵布伦希尔德的战枪，一左一右对准了斯卡哈。
剑士英灵大声呵斥道：
“闭嘴！斯卡哈，这是御主要做的决定，我不允许你干扰她！”
“软弱！”
斯卡哈也毫不留情的反唇相讥。
她活动着手腕，猩红色的战矛在她手指中跳动着，舞出跳动的光辉。
她对剑士和骑士说：
“人都是要死的，我知道你们的小脑瓜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但你们身为英灵，应该为御主的利益思考，而不是任由自己的想法凌驾于御主的胜利之上...”
“现在离开这里，准备决战才是最符合赫敏利益的事情。”
“不完整的正义，不配称之为正义！”
面对斯卡哈的说法，穿着战甲，带着战盔的布伦希尔德冷声回应到：
“高贵的行径需要做出牺牲...哪怕以赫敏的利益去思考，如果不能完整的救下这世界最后的希望，她得到的胜利也同样不完整。”
“我们已经走到了现在，在最后时刻放弃，这会让她难以服众。”
“你们不要吵了！”
赫敏被自己的英灵们的争吵弄得脑壳生疼。
她站在拔剑相对的英灵们中间，伸出手制止了她们的纷争，女巫抬起头，看着天际上被束缚的邪灵，那充满恶意的咆哮在这群山中回荡。
她又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些表情各异的人们。
或绝望，或畏惧，或祈祷，或沉默。
这世界的人们早就生活在绝望中了，如果没有他们这些外乡人的到来，迎接给这个世界的，只能是注定的末日。
而现在，他们已经将希望带入了这个世界，距离最后的黎明也只剩下了一步之遥。
在这个紧要关头，如果赫敏就这么抽身而退...
任由已经被握住的希望坠落于地面，让这些根本无力自保的人们去独自面对混沌的袭扰。
这是何等残忍的事情。
如果是现任那位至尊法师，如果是被无数女巫们崇拜，奉为偶像的古一大师在这里，她会怎么做呢？
清风吹起，赫敏的长发在肩膀上舞动。
她向结界之外看去，那个拼死赶来报信的老头已经痛苦的说不出话了。
但他咬着牙，维持着一个姿态，他双膝跪地，就那么低着头，接触在地面，抽搐着身体。
他在祈求...
这一幕让赫敏有些不忍直视。
她收回目光，看着身后，之前那个眼睛大大的，已经逝去双亲的，和她女儿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后者还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是感觉很害怕。
所以她本能的向能保护她的，被她信任的人祈求帮助。
她紧紧的抓着赫敏的裙角，似乎躲在这个漂亮的大姐姐身后，能给她带来一些绝对的安全感。
英灵们也沉默着，主持着结界的圣女回望着自己的御主，所有人都在等待赫敏做出决定。
“你在用这种方式，教导我这有多难吗？哥哥。”
赫敏蹲下身，她抚摸着那小丫头的脑袋，对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就像是抱紧自己女儿一样，赫敏将那小女孩抱在怀中。
她在那女孩瘦弱的脸颊上轻轻吻了吻。
然后，她抬起头，看着身边的英灵，她说：
“如果我们已经踏上了拯救之路，那就坚定的走到底吧。”
“就拜托你们了。”
“阿尔托莉雅，布伦希尔德，贞德，斯卡哈，与我一起，为他们，为这个世界...推开希望之门！”
26.圣剑出鞘
赫敏在欧洲魔法世界是非常特殊的女巫。
她和各个魔法部之间都有联系，再加上被选做正统巫师们的代表，参加这场至尊法师争夺战，因此在开战之前，赫敏得到了欧洲魔法界近乎所有的援助。
各种圣遗物被暂借给赫敏，还有巫师们帮助寻找契合的英灵。
这就让赫敏在开战前，拥有一支数目庞大的英灵军团。
梅林将制作魔力宝石的方法教给了赫敏，在足够多的魔力宝石的支援下，理论上说，赫敏其实可以带着所有的英灵们一起参战。
但她没有那么做。
除了对战斗本身的计划与考量之外，赫敏在英灵魔法的研究日渐深刻之后，她也意识到了，英灵，并不是越多越好的。
英灵们彼此之间也有矛盾，和御主的相性也有所不同。
不加克制的召唤，不但不会让御主的实力增加，反而会让集体的力量削弱。
因此，最终，赫敏只带着四名英灵踏入了战场。
但她却有对胜利的确信。
因为，阿尔托莉雅告诉了她一个关于亚瑟王的秘密。
而那个秘密，就是赫敏手中最大的底牌。
“去吧，孩子，乖乖待在庇护所里。”
在遭受混沌力量疯狂攻击的秩序结界中，赫敏将怀中的小女孩送入背后的庇护所里。
她拍着那丫头的脑袋，语气温和对她说：
“等你一会出来的时候，就能看到一个最漂亮的世界...”
“有阳光吗？大姐姐。”
手里握着赫敏送的糖的小丫头挥舞着双手，奶声奶气的问到：
“我听大人们说，天空上会有漂亮的云，还有一**大的太阳，我从没见过太阳，但我觉的，那应该是很漂亮的...就像姐姐你一样漂亮。”
“哈哈哈”
童言无忌让赫敏轻笑出生。
女巫捂着嘴，她歪着脑袋，对眼中满是期待的小丫头说：
“不但会有太阳，还会有蓝蓝的天空，还会有漂亮的海水，还会有漫山遍野的草花。”
“那将是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充满了希望的世界。”
“去吧，丫头。”
赫敏站起身，对乖巧的走入庇护所的小女孩挥了挥手，她认真的说：
“那会是我送给你，送给你们最好的礼物。”
“要保护好自己啊，漂亮的大姐姐们！”
在庇护所的门缓缓关闭的时刻，那个小丫头站在门口的缝隙里，对赫敏和其他英灵不断的挥着手，送上自己能给予的，最后的祝福。
孩子们总是很单纯的。
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喜欢和谁待在一起。
赫敏和英灵们保护了他们，这让这些受尽了困难的人们，也不吝于将最温暖的善意赠予她们。
“呼...”
赫敏长出了一口气。
她回过头，看着身后的英灵们。
她说：
“开始吧！诸位。”
“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赫敏，御主。”
拄着长枪的斯卡哈面无表情的说：
“那个仪式一旦被开启，中途无法停下，而其付出的代价你也很清楚...”
“作为圆桌议会在象征层面的承载，作为裁定者的贞德，和作为骑士代表的布伦希尔德都会和你彻底断开联系。”
“而要挥舞彻底解除了十三重封印的圣剑本体，我们最正义的阿尔托莉雅女士，也会因为灵基破碎，就此和你告别。”
暗杀者英灵轻声说：
“在那之后，只有我一人陪在你身边，坦白说，以羸弱的英灵之躯被召唤的我，面对杜姆，我没有必胜的把握。”
“我考虑过了。”
赫敏拄着腰间的机械长剑的剑柄，她目光清澈的对眼前的英灵们说：
“可能这并不是最符合利益的选择，但它是对的。”
女巫拨了拨自己的长发，她看着东方天际那被紫色光晕束缚的邪灵本体，她沉声说：
“胜利固然可贵，但坚持所行之路更加重要，我也已经做出了决定，如果我想成为至尊法师，在接触到那魔法的王座前，我就得先配得上它。”
“圆桌表决...开始吧！”
“噌”
轻灵的剑鸣声伴随着阿尔托莉雅手腕的挥舞，在这方黑暗的山区里响起。
剑士英灵双手握剑，将长剑置于眼前。
在魔力释放的流光中，剑士英灵手中的华丽长剑绽放出微白的光芒，而阿尔托莉雅身上黑色的中性西装也在这一刻尽数破碎。
她被召唤之时，那套银色和蓝色交织的裙装战甲浮现于躯体之上。
这把剑，叫誓约胜利之剑。
它并非实体，而是由传奇英灵亚瑟王手握的武器，在时光与魔力的交融中，被呼唤而来的，代表“骑士”这一概念力量的物质显化。
而任何力量一旦进入概念层次，就会变得难以捉摸而且非常强大。
阿尔托莉雅手中的这把剑汇聚的，绝对不只是身为英灵的她本身的力量，还有在时光中一切和“正义”与“骑士”的概念有关联的所有事物的体现。
“我预见光辉闪耀...”
在剑刃嗡鸣之中，闭着眼睛的阿尔托莉雅用冷清的声音，如吟唱般说：
“我的剑，连接着过去、现在，以及未来，和所有战死沙场的勇士们在临终之际所怀抱着的，那悲哀而崇高的梦想。”
在阿尔托莉雅沙哑的声音中，金色的光，那些光，如同来自域外诸界的光羽一般，从天空中缓缓落下，只是眨眼之间，持剑而立的英灵就如神话中走出的骑士一般。
她周身翻滚的魔力在快速的提升，很快就突破了传奇的限制。
但这吟唱还未结束。
这只是一个古老仪式的开始。
“此身即是正义与骑士守则于此世的显化！”
“以来自圣城卡美洛特的骑士之王的名义，以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的名义，以亚瑟王的名义...我呼唤圆桌英灵的力量，我恳求...”
“嗡”
金色的剑光如汇聚的风暴，在这一刻直冲云霄。
“封印解除！”
“嗡”
金色的风暴开始吹打大地，那盘踞的光芒让邪灵和杜姆都看向了这方地域。
“裁定者，就位！”
手持圣白战旗的裁定者英灵，圣女贞德上前一步，在白色旗帜于光中猎猎作响的时刻，贞德手握长剑，庄严的站在阿尔托莉雅身前。
她问到：
“骑士何在？”
“骑士...在此！”
驾驭战马，手握骑枪，身穿银甲的骑士英灵布伦希尔德在银发飞舞中，拉动马缰，上前一步。
在自我的回应中，代表“骑士”的英灵仰起头，在那银色的面甲之下，有金色的光晕浮现，那是来自传说中的圆桌12骑士的意志于载体中显现。
“正义何在？”
担任裁定者的圣女再次发问。
手握机械长剑的女巫赫敏深吸了一口气，她向前走出一步，回应到：
“正义...在此！”
“嗡”
金色的风暴就像是骤然收拢，在圆桌表决的一切要素都齐备之后，那光晕就像是清朗的晨光汇聚一样。
在万物虚幻之时，与战马嘶鸣，利刃出鞘的声音中，12名金色的人影也从虚空中走出，环绕在阿尔托莉雅周围。
就像是12尊跨越时光而来的金色幻影，又像是在等待命令，随时出征的骑士。
“圆桌表决...开始！”
圣女拔出手中的利剑，点在空中。
手持圣剑的阿尔托莉雅睁开眼睛，金色的光芒充盈着她的瞳孔，她看向天际那被束缚的邪灵。
她如率众冲锋的骑士之王般，高喊自我束缚于剑刃上的誓言：
“此为拯救世界之战！”
“许可！”
裁定者做出回应。
圣剑之光骤然暴起，就如新的力量加持于阿尔托莉雅的英灵之躯上，她金色的长发在光中飞舞，衬托着这一幕犹如幻境。
“此为生存而战！”
阿尔托莉雅正面的金色人影，12骑士英灵凯，用沉重的声音说出第二道封印解除的誓言。
“许可！”
贞德再次回应。
凯的身影上前，化作金色的火焰充盈于誓约胜利之剑上，那缠绕的光束如黑暗中点燃的火炬，在这一刻呼啸着刺入云霄，就如通天彻地的光束。
第二重封印也被解除。
“此为强于己身之人而战！”
12英灵的贝德维尔随后念出第三道誓言。
“许可！”
“哐”
在裁定者的回应后，在更多的金色光晕汇聚中，这片山区的地面都在光晕喷涌中开始剧烈震动，阿尔托莉雅躯体上的魔力在这一刻已经几近天父！
“此为一对一的战斗！”
英灵骑士巴乐米底怒吼着。
“许可！”
在裁定者的声音中，这高大的骑士上前一步。
他张开双臂，化为金色的炙热火星，融入那直冲云霄的光束里，在绯红色的天际之上，一团金色的光晕漩涡飞快成型。
“此战不得与人道背驰！”
第四骑士加赫里斯用忠诚的目光看着自己曾经的国王，他如轻风一样念出了自己的誓言。
“许可！”
圣女的剑刃滑动，第四骑士大笑着化为保护正义的风，缠绕于持剑英灵周身。
东部天际的邪灵发出惊恐的尖叫，它拼命的挣脱了杜姆的束缚，将一道饱含混沌的光刺向正在不断解除束缚的阿尔托莉雅。
但那紫色的光在空中就被飞舞的猩红色战矛击碎。
斯卡哈虽然和阿尔托莉雅有些冲突，但她也不允许邪灵破坏这仪式。
“此为追求真相而战！”
英灵骑士阿格规文用刻板而执拗的声音说出了誓言，他以审视的目光看着这世界。
“许可！”
贞德的回应传来，阿格规文点了点头，消散于空中，剑士英灵手中的战剑顿时变得更加轻盈，让利刃散发出的寒光与周身的金芒交相辉映。
那种实质性的压迫力，让整个西大陆都为之肃然。
“此战不得与精灵为敌！”
英灵骑士兰斯洛特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阿尔托莉雅，他的语气如情人般温和。
“许可！”
他的誓言也得到了回应，于是这英灵也张开双臂，化作跳动的剑影，加持在被举起的誓约胜利之剑的剑刃之上。
在这一重封印解除之后，剑士英灵的躯体都在沉重力量的压迫下变得不再稳定。
而她的实力，也在这一刻正式突破天父。
“你在搞什么！”
在地狱边境的大厅中，维山帝之灵手忙脚乱的继续维持世界的稳定，脾气暴躁的火焰之灵奥淑图对梅林尖叫到：
“为什么一定要放这样的怪物进来！世界隧道维持不住了！”
“坚持住，女士。”
梅林用温和的声音说：
“这才刚刚进行到一半，还没完呢。”
是的，还没完呢。
圆桌表决还在继续。
邪灵末日即将到来！
“此战须与邪恶作战！”
12骑士中身材最详细，和阿尔托莉雅关系最复杂的骑士莫德雷德抱着双臂，一脸不满的撇着嘴，她看上去非常不愿意参与到这仪式里。
她是真的熊孩子，不想帮名义上的老爸的忙。
但规矩就是规矩。
“许可！”
贞德露出了一丝微笑，她做出裁定。
莫德雷德以一个奔跑的姿势，正面撞在了阿尔托莉雅身上，在她带着坏笑的声音消弭中，剑士英灵被撞得后退一步，但持剑的姿势没有丝毫的变化。
“轰”
金色的流光充盈于剑士躯体之上，让她的每一根长发上，都点燃了如火焰一样的光点。
“不得为私欲而战！”
英灵骑士加拉哈德如诗人一样高声吟唱解封誓言，为这越发耀眼的国王送上自己的祝福。
“许可！”
贞德的回应也变得更加铿锵。
“砰”
第八道封印解除，圣剑的光晕已经开始切断世界的稳定，在天际之上，越来越多的黑色裂痕迸溅而出，代表着世界的本体也被影响到了。
“抓紧时间！”
来自梅林的，若有若无的提示音在赫敏耳中响起。
女巫扭头对剩下的四位英灵骑士点了点头，于是下一刻，最后的四道封印誓言在同时响起。
“此战须为荣誉之战！”
“此战须与勇者共斗！”
“此战不与善人为敌！”
在三道铿锵的誓言之后，还有一个沉默的鼻音。
那是太阳骑士高文，对于亚瑟王的任何决议，他都无条件服从，支持，拥护。
“许可！”
裁定者手中的剑刃向下滑动，轻点在已经彻底变成了金色流光的剑士的肩膀上，代表着13重封印于此被彻底解除。
而誓约胜利之剑终于被释放到了完全的状态。
此时，那把剑上燃烧的金色剑光，让渡鸦大君都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霸道与寒意，持剑的阿尔托莉雅的英灵之躯已经彻底损坏，她只能斩出一剑。
但这一剑...
“表决完成，裁定结束。”
贞德看着眼前燃烧的金色人影，在履行完完成的表决仪式之后，她本身的灵基也已经彻底干涸，在如幻影一样的风中，她轻声说：
“拔剑吧，陛下。”
“毁灭于此，希望于此...”
在金色的烈焰映衬中，手持圣剑的阿尔托莉雅上前一步，手中的直入天穹的圣剑向前砍下。
几欲斩碎世界。
“圣剑...”
“出鞘！”
27.温言的希望
光。
金色的光汇聚成横扫世界的利刃，那一道直刺苍穹的金色流光沿着绯红色的天空向下滑动。
本该是一瞬间的事情，但在其他旁观者们眼中，这一瞬似乎被无限拉长。
杜姆看着那携带着无尽的光芒斩下的圣剑，在战甲面具之下，他的眼中尽是惊愕，在他眼前，战甲的系统已经无法计算这能量的强度。
也不需要计算了。
杜姆知道，如果这一剑斩向的是自己，那么自己绝对不可能活下来。
它划过天际。
就像是支撑天穹的石柱倒塌，以一种天翻地覆的姿态朝着浑浊之海的天际砸下。
在天空中，那没有形体的，难以名状的邪灵发出了恐惧的呜咽。
它想要逃走。
它亦无法直面这灭世之力。
但它走不了！
已经到了这个时刻，杜姆又怎么会任由它离开？
紫色的驱魔仪式被操纵着转化为无尽的束缚，就如合拢的网，将那庞大的无形邪灵死死的束缚在那一方天际之上。
然后，毁灭的光。
光便降临了。
被解除了13重封印的圣剑携带的剑影，那些灼热的，如火焰般燃烧的金色流光尚未接触到邪灵的本体，就点燃了那混沌的气息。
就像是遇到了火星的油脂，除了被彻底焚干之外，再无第二种结局。
它感觉到了威胁。
它拼了命的去阻挡这一剑。
混沌的力场，紫色的光，就像是被压榨的水果，以一种爆发的姿态挡在身前，那能量强度与厚重的姿态，堪比真正的城墙。
但没用！
防御无用！
没有什么能阻挡剑刃的落下，最少在这个世界里，没有！
“噗”
就如刀刃砍入气球的声音。
金色的光在下一刻淹没了苍穹。
那些力量被阿尔托莉雅以一种集中爆发的姿态，统统施加在邪灵的本体上，就如天际点燃了一把篝火，那些金色的火焰在碰撞间熊熊燃烧。
它们被衬托到天际，就好像是整个天穹都在这一刻开始燃烧。
金色的火在云端蔓延，在邪灵绝望的哀嚎中，那火焰顺延着这世界里的每一丝混沌的力量向外翻滚。
就如一场覆盖世界的火焰之雨。
任何有混沌残留之地，都会被那金色的火焰彻底焚烧。
就连浑浊之海最深沉的海沟中，那些躲在洞穴里瑟瑟发抖的丑恶鱼人们，也在水中燃烧的火焰里被烧成灰烬。
但它们不会就此消失。
它们被焚烧的躯体会将养分重新渗入这个世界，那些被邪灵夺走的，以这种方式重归于这个被劈开的新世界里。
土地将重新变得肥沃。
大地将重新充满生机。
在希望回到这个世界之后，它将孕育出一个更美好，更和平的时代。
而最妙的是，这一次，他们不再孤立无援了。
这一次，将有一个从他们这个世界里诞生出的至尊者，在灾难到来之时，张开双臂，庇护身后阴影中的所有人。
啊，新世界...
那邪灵在燃烧终末中的哀嚎，宛如欢庆新世界到来的圣歌。
在那缥缈的歌声里，
它已经来了。
就在眼前。
——————————
“嗡”
阿尔托莉雅手中的誓约胜利之剑就像是被风吹动的流沙，那把剑的幻影一点一点的消散开，就像是被击碎的玻璃。
这剑士英灵的躯体上也有白色的灰烬在飞舞着。
她的灵基已经破碎。
她已经无法再驻留于这个世界。
在她眼前，在她身后。
作为圆桌表决的仪式载体，裁定者贞德和骑士布伦希尔德也是一样的情况。
她们都将消散，回归于无尽的时光中，等待着下一次被用圣遗物召唤到另一个时代里。
她们于这场战争中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这就是斩出那一剑的代价。
女巫赫敏站在虚弱的英灵们身边，她看着自己的朋友们。
她知道，告别的时候到了。
“最初被你召唤出来的时候，我是讨厌你的。”
裁定者贞德拄着自己不再飘荡的圣白战旗，她虚弱的拨了拨头发，她对赫敏说：
“我讨厌英国人，你们的傲慢...还有你的一些习惯也让我想起了那些把我烧死的贵族们。”
圣女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她的小半个身体已经在金色光晕的映衬中消失不见。
她对赫敏说：
“但现在我不讨厌你了，御主。”
“你是个好心的人，一个善良的人，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我很荣幸与你一起共事...也许，以后你也会成为我们的一员。”
贞德伸出手，在身体化为光芒消失时，她对赫敏挥了挥手，她说：
“那么御主，我们下个时代再见吧。”
赫敏认真的点了点头。
她大大的眼睛已经变得微红，她到底还是个感性的人。
这是她第一次和自己的英灵告别。
她早就知道，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
知道是一回事。
能不能接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还想去阿斯加德再看看呢。”
女骑士布伦希尔德靠在自己的战马边，这位冷艳的骑士在消失之时，似乎也变的健谈起来。
一轮彩虹映照在她身后，她第一次伸手解开自己覆盖着眼睛的银色战甲，然后颇为洒脱的摇了摇银色的长发，在那星光般闪耀的光点中。
她对赫敏说：
“看来这个愿望，得等到下次才能实现了。”
“御主，你是个不错的战士，我期待和你下次并肩作战...”
说完，在赫敏的注视中，布伦希尔德骑上战马，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拉起马缰，如疾驰的骑士一样，冲入身后的彩虹里。
在那美妙的彩虹中，彻底消失在了赫敏眼前。
“御主...”
坐在石头上，手握着一把断掉的剑柄的阿尔托莉雅抬起头，看着眼前落泪的赫敏。
她看着赫敏身后，那天际之上燃烧的金光。
像极了和平时代的晚霞与夕阳。
那光照耀在这个世界上，在十几年的绝望时光之后，第一次将光明真正带回了这个世界。
“我是不能陪你再走下去了。”
英灵亚瑟王歪着脑袋，她脸上布满了笑容，她对赫敏说：
“你一定要赢啊！”
“我不在乎了，说真的。”
赫敏咬了咬嘴唇，她抬起手，放在阿尔托莉雅那边的虚幻的脸上，她说：
“我已经得到了最重要的东西，我知道我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那就好。”
英灵剑士满足的说：
“那就一路走下去吧，我们下个时代再见。”
“嘿，别这么说。”
赫敏上前一步，她蹲下身，亲昵的抱着即将消失的阿尔托莉雅，她伸出手，轻轻的碰触了一下英灵头顶那金色的，竖起的呆毛。
这一次，阿尔托莉雅没有再阻止她。
赫敏将抱在剑士怀中，她看着即将消失的阿尔托莉雅，她小声说：
“我还说好要陪你回威尔士去看看，看看你出生时的地方，在整个欧洲，还有整个世界旅行一圈呢，我还没忘这个约定呢。”
“睡吧，阿尔托莉雅，别和我说再见。”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下一次，我不会让你为我做出这样的牺牲了...睡吧。”
英灵剑士没有再说什么。
她闭着眼睛，在一场大战之后，就如躺在朋友怀中休憩，她太累了，在低微的鼾声中，她的身影如金色的光一样消散于赫敏怀里。
那些金色的光围绕着赫敏旋转着，就像是最后的告别。
几分钟之后，赫敏站起身，她学着阿尔托莉雅的样子，将手中的机械长剑拄在手心，抬起头，任由再无混沌的风吹拂自己的长发。
在那金色的光芒中，赫敏微闭着眼睛。
她知道，决战就要来了。
她和杜姆的决战。
赢的人成为至尊法师，输掉的...
就输掉了。
“咔、咔”
在不远处的庇护所之外，那紧闭的门缓缓开启，金色的光照在门扉上，映出了一道阴影。
影子和光有一道分界，人们站在阴影中，他们眺望着外面已经截然不同的世界，他们再也听不到那些嘈杂的声音了，他们眼中再没有奇奇怪怪的幻象。
那些带着清香的风似乎在对他们宣告，一个新世界已经出现。
但长久的绝望让他们不敢再轻易的踏出第一步。
直到，直到一个手里握着糖果的丫头担心自己的大姐姐们，她拨开人群，就那么一步冲了出去，从阴影中冲入金色的光芒下。
从绝望的时代，迈步走入了新的世界里。
她跑到一处小山坡上，左右看着，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大姐姐们，她有些失望，也有些难过。
然后，温柔的手指从背后出现，放在了她的小脑袋上，轻轻的揉着她枯黄的头发。
“赫敏姐姐！”
小丫头兴高采烈的转过身，一把抱住了女巫的腰。
赫敏也微笑着拍了拍这姑娘的头发。
两人站在金色的光芒下，向远方眺望，在那金色的火焰燃烧尽天穹的混沌之后，黎明的阳光终于姗姗而来。
“哇”
小丫头瞪大了眼睛。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阳光。
果然...
就如妈妈曾经告诉她的那样。
好漂亮啊。
更多的人被那小丫头的勇气鼓舞，他们从庇护所里走出来，茫然的打量着这个新的世界。
他们内心充满了迷茫，不知道该做什么。
但没关系，希望的时代已经到来，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思索，该怎么重建自己的世界。
在更远的地方，在庇护所后方的山脊上。
穿着军装的，独臂的老头坐在一块石头上，忍受着身上金色火焰的灼烧，他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
那覆盖着黑色角质的恐怖脸上，满是一抹难以言喻的温柔。
他看着那些在阳光下尖叫着，大喊着，笑着的年轻人们，他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明。
“你可以和他们一起迎接新的世界。”
杜姆的声音在老头身后响起，巫师国王的战甲已经毁的不成样子，勉强还维持着完整，他身上披着一件新的绿色的斗篷。
他来参加决战。
他对那老头说：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扑灭火焰，可以帮你洗涤混沌，你可以作为长者带领这些年轻人...他们需要首领，才能更好的走下去。”
“不，他们不需要。”
老头子头也不回的，用沙哑的声音说：
“我也不需要，就让我这么看着吧。”
“我已经行走了太久了，我已经逃避的太久了，我不想再四处奔波了，这里...这里就是我最后归宿。”
“感谢你们，外来者，感谢你们拯救了这个世界，感谢你们留下的希望，我们不会辜负这一切...”
“不会辜负...”
他仰起头，闭着眼睛，张开独臂。
他贪婪的呼吸着重新清洁的空气，任由那金色的火焰在他身上燃烧的更加剧烈，他没有丝毫的痛苦，直到被火焰彻底覆盖的那一刻，他脸上依然布满了笑容。
杜姆就站在那里，看着这个被焚烧的老头。
他听到了。
那老头在离开前，最后的声音。
“我啊...”
“我是旧时代留下的疮疤，这美好的新世界里，没有我的位置...”
巫师国王如石像一样站在原地。
他就那么看着那被混沌侵染的老头被金色的烈焰焚烧成灰，这场面让铁石心肠的杜姆也有了一丝触动。
他开始越发怀疑这个世界的真相。
这里，真的只是一个被凭空塑造出来，用以进行争夺战的战场吗？
风吹过山脊，将那灰色的余烬吹入天空，在杜姆身上的斗篷的摇曳中，他看着那一方跳入天际的黎明。
那温暖的光芒接替了燃烧的金色火焰，开始照拂这片大地。
“你来了？”
杜姆头也不回的说：
“刚才那一剑要是再偏一点，你就已经赢了...”
“我的阿尔托莉雅才不会那么做。”
女巫赫敏握着机械长剑的剑柄，她拨了拨头发，她说：
“她不屑于偷来的胜利，我大概是和她相处的太久了，我也被她影响了。”
她抬起手中的长剑，指向杜姆，在黎明的光芒中，她说：
“来吧，你和我的决战。”
杜姆回望着不远处的庇护所，他说：
“沙赞告诉我，好人之间不该彼此争斗，很幼稚的理念，但我觉得，还是不要让他们看到救世主之间你死我活的场面...”
“让他们保留对英雄的美好记忆吧。”
“我们，换个地方打。”
28.黎明下的决战
黎明的光是红色的。
就如燃烧的火焰迸发出的光，在捎带绯红的金色光芒消散之后，那属于这个世界原本的阳光便接替了不该存留于此的风景。
十几年之后，如往昔一样的阳光又一次骄傲的洒在了这片已经面目全非的世界里。
无法被常人看到的，无形的维度壁垒在那阳光中闪耀着七彩的光晕，绯红女巫的离去为这个世界重新竖起了可以保护自己的城墙。
而英雄们的付出与牺牲，则为这个世界真正带来了可以被期待的未来。
尽管，距离文明的复苏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但，既然已经起步，既然已经踏上了前进之途。
那么饱经苦难，又重新拾取了希望的人们，就只剩下风雨兼程的跋涉，直到文明之火再一次覆盖于这这世界的每一片大地上。
那是他们必须完成的使命。
在越发明亮的黎明之下，在鬼蜮世界已经破碎成群岛的东部大陆。
在一块面积挺大，但空无一物的岛屿上，手持利剑的女巫赫敏，和穿着长袍，正在最后休整战甲的杜姆对立着。
这就是两人最终选定的决战之地。
它距离西大陆足够远，是凡人的目光无法触及之地，被阿尔托莉雅用金色的金光洗涤过一遍的世界里，也不会再有什么怪物来打扰两人。
在略带清新味道的海风中，女巫抬起头，眺望着天际的阳光，她的长发在风中起舞，她用左手遮住眼睛上部，尽情的眺望着更远的地方。
她对沉默的杜姆说：
“你有没有一种感觉...这个世界，它是真实的。”
“嗯。”
杜姆以标志性的沉默姿态点了点头。
他手里抓着一把银色的，类似于螺丝刀一样的，多功能的维修工具，为在之前的战斗里已经变得残破不堪的战甲做最后一次维修。
他用沙哑的，瓮声瓮气的声音回答说：
“渡鸦骗了我们，他信誓旦旦的告诉所有人，这个世界是被塑造出来的，但不是。”
“一个被塑造出来的世界模拟不出这种现实感，我猜，他在浩瀚无边的群星里寻找到了这个世界。”
“也许这个世界里发生的故事是虚构的，但如你所说，这个世界本身却是真实的。”
在杜姆也确认了这个猜测之后，女巫便轻笑了一声。
在阳光之下，她有模有样的挥舞着手里的机械长剑，她说：
“也就是说，我们刚才真真实实的拯救了一个世界，并非只是一场不存在的梦。”
“咔”
伴随着一声轻响，一块银色的外装甲被固定完毕。
杜姆活动了一下手指，在确认战甲基础的作战功能被差不多恢复完毕后，他收起工具，站起身，对赫敏说：
“拯救世界这种事，会让你感觉到愉悦吗？”
“愉悦...谈不上。”
在手中飞舞的剑光中，赫敏拍了拍自己的女巫长袍，很坦然的说：
“但充满了成就感这倒是真的，虽然这并非我一个人的功劳，我猜，我那位心思很难猜的哥哥，也希望看到这个结局。”
“他啊...”
赫敏摇了摇头，用一种带着吐槽，无可奈何的语气说：
“别看他现在是个地狱大君，对于这种英雄救世的故事，他可是很喜欢呢。毕竟，在当初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就是以英雄的姿态出现，并且拯救了我，还有很多人。”
“是吗？”
杜姆伸手拉了拉自己的兜帽，在双臂放松的摊开之时，金色的流光在他指尖迸发出来，数道圆环在杜姆手心前方缠绕起来。
他抬起头，看着赫敏，他说：
“我倒是对梅林这一生的.asxs.挺感兴趣的，但这些事情，可以稍后再谈。”
“嗡”
两道跳跃不休的十字星芒贯穿于杜姆手心的数道圆环里，在魔力的吞吐中，巫师国王的语气变得冷冽起来。
他说：
“已经拖了太久了，观众们大概都不耐烦了，结束这件事吧。”
“嗯？”
赫敏诧异的歪了歪脑袋，她的五指活动着，一顶颇有女巫风格的黑色尖角巫师帽出现在手中，她将那帽子扣在头上，她说：
“一直在拖延时间的难道不是你吗？这可怪不到我头上啊...”
话音未落，红色的光晕便从女巫纤细的躯体上激射而出。
全身缠绕着杀气的暗杀者英灵斯卡哈从御主的影子里冲出，红色的战矛在她手中飞速旋转，就如一轮浑圆的红色光带。
在黑发乱舞间，冷漠的英灵以流光的姿态冲向杜姆，后者的身影在颤栗之间飞快的分化成5个一模一样的幻象。
但在本体飞入空中的瞬间，一个大范围的厉火咒就如涌动的岩浆一样，在赫敏手指魔杖的摇晃中，从地下喷出。
杜姆分化出的幻象在顷刻间被火焰吞没，反应最快的本体则被挥舞着战矛的斯卡哈缠住。
只是一个照面间，杜姆脚步的推进器就被斯卡哈轻松破坏掉。
但巫师国王的分身术的最后反击也相当凌厉，在被厉火咒焚烧消亡前，它们竭尽全力的丢出各种各样的魔法，逼得赫敏不得不用多次使用移形咒闪躲。
在施法者层次到达大巫师之后，移形咒这种咒语就完全是瞬发了。
只要魔力跟得上，赫敏完全可以接连不断的使用它，就像是一个常驻于躯体上的闪避buff一样。
“轰”
杜姆双手交叉着挡住了斯卡哈的战矛攒射。
附带死亡之力的战矛是最锋利的利器，在火花四溅中，杜姆那套布满了伤痕的盔甲就如肢解一样，在数次接触之后，就被斯卡哈卸掉了双臂和腹部的装甲。
但战甲的保护也给杜姆赢得了足够的时间。
在红光激射刺向杜姆额头的瞬间，金色的魔法爆发开，数以千计的符文在杜姆眼前张开，在巫师国王冷漠平静的注视中，手握战矛，面无表情的斯卡哈就像是冲入了网中的飞蛾。
在下一秒，英灵就被跳动的符文死死缠住。
这玩意赫然就是刚才杜姆用来束缚大邪灵的驱魔仪式的简化版。
尽管两者碰撞的瞬间，那些飞舞的符文就如灭灯一样极速暗淡，但斯卡哈被禁锢的数秒，依然给杜姆创造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杜姆是施法者里的怪才，他对于英灵魔法并不擅长，但他知道英灵魔法最大的缺点。
从时空中召唤来的英灵也许很强大，她们以灵体的形态存在，仅是这一点，就让她们免疫很多攻击性魔法，但相比难缠的英灵，那些御主们，就好对付多了。
“狡猾！”
杜姆知晓的弱点，赫敏必然更清楚。
在看到斯卡哈被禁锢的瞬间，女巫就以一种逃跑的姿态，像是在大海上跳跃的幽灵，用数个移形咒的接连释放，试图拉开和杜姆的距离。
但巫师国王准备了这么久的绝杀，必然不是那么容易被躲开的。
“轰、轰、轰”
已到决胜时刻，杜姆也不再隐藏，几近破碎的战甲里还留存的所有科技武器，都以一种覆盖性轰炸的方式，嗡鸣中砸在周围的海面上。
火光暴起，海潮涌动。
毫无规则可言的爆炸在顷刻间阻拦了赫敏跳离这片海域的打算。
在她身后，杜姆依靠魔法飞行于空中，左手握住了右手的手腕，超大型的光环于身前闪耀，跳动的十字星芒照亮了赫敏的双眼。
女巫自知一直逃不是办法，而斯卡哈那边只需要再有几秒就可以挣脱束缚。
于是她转过身，将手中的机械长剑刺入地面，将魔杖点在剑柄上，下一刻，如城墙一样暴起的能量覆盖在女巫身前。
不求杀伤，只求阻挡。
“轰”
恐怖如轨道打击一样的金色光束从杜姆身前的法阵里喷出，在喷射的瞬间，恐怖的魔力朝着四面八方逸散开，两人周围的大海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推动着向外翻滚开。
而那射出的光束就如神灵之拳，狠狠的轰在赫敏眼前的护盾上，在接触的瞬间，女巫身前的防御魔法就宣告破碎。
“！”
赫敏眯起眼睛，这一道光束封锁了周围的空间，让她无法用移形咒躲开。
而眼看着红色的光晕在杜姆背后暴起，女巫咬了咬牙，干脆不躲了。
她捏碎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宝石吊坠，将一个高阶护盾以立方体的姿态展开，双手握住黑色的魔杖，快速念出一句咒语。
在防御立方被翻滚的魔力击碎的同时，赫敏的魔法也击中了巫师国王。
杜姆加持在体表的所有魔法效果被尽数驱散，在女巫被超阶魔法击中的同时，英灵斯卡哈压箱底的手段也轰在了杜姆背后。
就是斯特兰奇之前见过的那一招。
英灵用来秒杀掉邪灵触须的那一招，红色的能量长枪如幻影一样刺穿了杜姆的腹部，杀伤力并不强，但这一道光束的效果在束缚。
真正的绝杀之枪还被斯卡哈握在手里。
这是二段攻击。
杜姆被源于影之国的力量禁锢在天空，巫师国王用一次魔力爆炸试图解开束缚，但那刺中躯体的光影毫发无损。
他自知无法躲避，双眼便死死的盯着眼前那被彻底轰碎的海岛，在看到赫敏艰难的从爆炸的能量波澜里站起身的那一刻，杜姆便遗憾的叹了口气。
输了。
刚才那一发超阶魔法，就是杜姆的绝杀。
他也不是神。
他也有极限。
从进入争夺战到现在，杜姆绝对是遭受伏击和战斗次数最多的人，饶是他强到可怕，在这最后决战时，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这短短的一场竞争里，杜姆几乎毫无休息的时间。
而在所有参赛者中，杜姆的表现毫无疑问也是最亮眼的那个，当然，阿尔托莉雅那犯规的一剑不能算在内。
当然，强弩之末的也不只是杜姆一人，赫敏看上去优势很大，但长时间维持4位英灵的存在和战斗，对于她也是极大的负担，她手里已经再没有魔力宝石了。
斯卡哈就是她的最后绝杀。
如果刚才杜姆那一击再厉害一点，输的就是她了。
但好在，她运气倒是不错。
长袍破裂，嘴角渗血，灰头土脸的女巫手中握着断裂的魔杖，她看着天空被束缚的杜姆，还有远方斯卡哈即将丢出绝杀的弑神之枪。
一股无法遏制的喜悦便冲上心头。
她终于放下心了。
赢了！
赫敏忍不住握了握拳头，说实话，尽管在参赛前已经下定决心争取胜利，但能走到这一步，确实已经超乎她的想象了。
她最终还是没让哥哥，以及那些对她报以期待的人失望。
胜负既分，在尽数破碎的岛屿上，赫敏似乎已经看到了至尊法师的王座，距离她只剩下一步之遥。
不过，她似乎放心的太早了一点。
参与这场决战的，可不只有她和杜姆两个人啊...
“惊喜！”
柔媚的声音如情人的呼唤，突兀的在放松下来的女巫身后响起。
手握星光匕首，全身散发着寒气的洛基优雅的伸手放在赫敏肩膀上，在两具成熟诱人的躯体的紧贴中，寒冷的利刃抵在了女巫洁白的脖子上。
赫敏全身的肌肉都在这一刻僵硬起来，她尖叫着将手中紧握的机械利剑刺向身后，但带着冷笑的洛基反应更快。
那匕首在瞬间划破了赫敏的脖子。
鲜血。
温热的鲜血喷发而出。
“你们为我送来胜利，我就不客气的收下啦。”
女洛基看着染血的赫敏倒在地上，她抬起手指，对天空中的杜姆摆了摆手，然后转身就要跳回阴影里。
“无耻之徒！”
在赫敏倒地的瞬间，斯卡哈就感觉到自己的英灵灵基飞速崩溃。
她手中的绝杀之枪已经出手，呼啸着刺向杜姆，但眼看着洛基偷走了赫敏的胜利，这让一向冷漠的英灵再也无法忍受。
在英灵之躯消散的前一刻，斯卡哈的手指如扣中沉重之物，向外拨动。
那在视界中乱舞的红色线条，就以毫厘之差，擦着杜姆的脸颊，如激射的流星，刺向愕然的洛基。
“噗”
下一秒，已经跳入阴影的洛基被红色的枪刺穿，就如被刺穿的猎物，被从撕裂的阴影中推了出来。
她以一个狼狈的姿态，被扎在了破碎的岛屿上，枪尖落地之处，万物皆碎，万物尽毁。
“砰”
弑神一击结束，束缚之力消失，杜姆以很不体面的方式砸在地面上。
几秒钟之后，他站起身，看向周围。
他没想到，这场决战，居然是以这种方式落幕的。
嗯？
等等...
真的落幕了吗？
29.至尊之路
竞争者们身在局中，他们很难如旁观者一样拥有“上帝视角”。
他们只能凭着自己收集到的信息，来判断战场的走势。
谁被淘汰了，谁还继续存在，这种事情依靠的是参赛者的警惕和感知能力。
但能被选入参加至尊法师争夺战的选手，除了确实弱小的斯特兰奇，和实在憨厚的沙赞之外，哪有省油的灯？
就算是杜姆，也不敢确定的说，自己就一定能感觉到隐匿起来的家伙们。
但说实话，在决战中洛基突然出现这件事，依然超出了杜姆的预料。
毕竟，在前不久，在绯红女巫失控的那一战里，他是亲眼看到洛基被摆脱控制的战斗法师刺穿心脏的，而且莫度还拿到了洛基的武器。
那把足以改变战场局势的心灵权杖。
现在看来，阿斯加德的恶作剧之神洛基，确实是个很难缠的角色，她故意放弃了宝贵的心灵权杖，以此伪装了自己的假死，暂时跳出了竞争者们的角逐。
就像是一个老阴比一样，躲在阴影里，有十足的耐心，一直苟到了决赛之时，而且抓住了一个最好的机会。
刚才杜姆被斯卡哈束缚，绝杀之枪已经射出，杜姆必死。
而赫敏也在已经握入手的胜利中，放松了警惕。
洛基在那一闪而逝的时机中刺杀了赫敏，一旦杜姆死去，她就能毫发无伤的成为这场比赛最终的胜利者。
不过洛基似乎算错了一点。
她低估了英灵斯卡哈的实力，在灵基破碎的情况下，那英灵居然还能控制那已经出手的弑神之枪。
“啪”
杜姆以一种歪歪斜斜的姿态，落在了被钉在地面上的洛基身边。
他看着躺在破碎石块中的洛基。
那把红色的枪的本体，已经伴随着斯卡哈的消失而消失了，留在此地的，只有一抹红色的幻影，而且还在海风吹打中飞快的变得更薄弱。
也许再过几分钟，这覆盖着死亡之力的幻影也会消失。
但这改变不了什么。
洛基被战矛穿刺躯体的那一刻，她的生命就被截断了，在杜姆眼中，洛基已经死了，也许只是因为阿斯加德人体质特殊，让她还保留着最后的呼吸。
躺在地上的洛基很痛苦。
这个身材窈窕的大美女双手艰难的捂着伤口，带着微微寒气的鲜血从穿刺的伤口里涌出，将洛基纤细的手指都染成了古怪的颜色。
她那涂着绿色口红的瓜子脸上，尽是绝望和失落。
在杜姆的注视中，洛基艰难的歪过头，她漂亮的眼中尽是一抹愤恨和遗憾，她用沙哑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对杜姆说：
“最终...还是你赢了，你运气不错啊，杜姆阁下。”
杜姆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看着濒死的洛基，如看着一个卖力表演的戏精一样。
“唉，谋划了这么久，设计了这么多，却还是...还是功亏一篑。”
洛基闭上了眼睛。
在痛苦带来的抽搐与颤栗中，她说：
“我还有最后的一个请求，杜姆阁下，希望你用胜利者的仁慈，帮我...”
“砰”
洛基的话还没说完，杜姆就抬起破碎的不成样子的手甲，用一发镭射炮，轰碎了洛基的脑袋。
鲜血和脑浆溅在杜姆的铁靴子上，让这位国王的背后看上去极其冷酷。
“噌”
在利刃鸣响中，之前被斯卡哈切断的银色刀刃，从杜姆的左手手腕上弹出来。
他看也不看脚下还在抽搐的无头尸体，回过头，看着身后空无一面的海面，他说：
“还要演吗？”
“哗”
回答他的只有海水和海风。
“出来吧！”
巫师国王压榨着身体里的魔力，将一个防护魔法施加在自己身上，他冷漠的说：
“我现在很疲惫，很弱，如果你能抓住机会，像刚才那样，也许你也能杀死我...但我就直说了吧，洛基，我的战甲里还有最后一颗炸弹。”
“在我失败的时候，它会被引爆，威力嘛，马马虎虎，但毁掉这一片群岛问题不大。”
杜姆用冷冽的声音说：
“你想赢，就得击败我！”
“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击败我，这场爆炸都是你躲不开的，出来！像个传说中的阿斯加德人那样，和我好好打一场！”
“我绝对不会把胜利让给一个暗箭伤人的懦夫...”
“你说错了，杜姆阁下。”
阴柔的声音伴随着光影的交错，在杜姆身前十几米的方位出现，男人版的洛基施施然从藏身地走出。
他手里上下抛掷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藏在身后的手里抓着一块浮动万千卢恩符文的宝石簇。
这个全身上下散发着浪子气质的帅哥耸了耸肩，他盯着杜姆，他说：
“我可不是一个阿斯加德人。所以，我也不会像我的哥哥那样，堂堂正正的去谋取胜利...”
“砰”
杜姆抬起手臂，精准的挡住从身侧刺来的匕首。
在最后的魔力闪耀中，16个洛基的幻象从四面八方跳出来，挥舞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朝着杜姆扑过来。
而洛基的本体，则在阴霾的，充满恶意的笑声中，再次隐匿于阴影中。
这家伙像是个最狡猾的刺客一样，躲在战场之外，寻找着刺杀的机会，这就像极了当初在大符文塔练习时的场景。
而杜姆也真的是个狠人。
眼看着洛基消失的瞬间，杜姆就启动了支离破碎的战甲的弹射功能。
在火花四溅中，他的躯体被数个小型推进器撑着冲入天空，而留在原地的战甲在坠地的瞬间，那颗藏在战甲里的炸弹就被启动。
“轰”
没有火光，没有爆炸。
只有一团如emp一样的能量震波，以环形爆炸的姿态，冲向四面八方，在那强烈震动的能量余波里，这块破碎的海岛，连同洛基的那些分身一起彻底被湮灭。
“嗖”
手持诺恩之石的洛基于天际的更高处出现，在波浪卷的长发跳动中，洛基扣着手里的宝物，那些原初的卢恩符文跳动着，汇聚着，嘶吼着，就像是蓄势待发的青色流光。
在下一刻将头顶的天穹击碎。
数秒的轰击之后，在那青色的，如火焰一样翻滚的能量中，狼狈的杜姆从天而降，如石头一样砸在了洛基脚下的地面。
“嘿”
洛基大笑着又朝着地面丢出几个魔法，在确认杜姆已经无法活动，无法反击之后，他这才施施然的落入地面。
但恶作剧之神看着几乎被烧焦的杜姆，他似乎发现了某些可疑，他满脸疑惑的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了他后脑勺上。
“咳咳。”
虚弱的咳嗽声在洛基身后响起。
“你的分身术不错。”
全身湿透，穿着黑色作战服，用面具挡住脸的杜姆握着一把黑色的枪械，他的手指放在扳机上，他说：
“但会用分身术的，可不止你一个，认输吧，洛基。”
“哦？你确定吗？”
洛基没有回头，而是语气古怪的说：
“就这么虚弱的你，我想，只要我再反击一下，也许胜利的人就是我了，你觉得一把小手枪就能奈何我？”
“手枪确实不能。”
杜姆也很坦然。
他盯着眼前的洛基，他说：
“但这把枪会让你陷入强烈的麻痹，按照我对异类的研究，你最少会麻痹15秒。”
“而我在进入这世界时，在大气层里留了点‘东西’，就是防止现在这种情况。”
杜姆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天空。
在这世界的大气层之上，早先被丢在那里的几个休眠的微型卫星已经重启，不断的下降高度，而且进入了待发射状态。
他对洛基说：
“那些玩意坠落到地面，把我和你，连同这片群岛一起炸碎需要的时间，不会超过10秒。”
洛基看了一眼天空，他看到了云层中坠下的几道弧光，他耸了耸肩，脸上浮现出一抹遗憾，然后就像是被挟持的人质一样，按照杜姆的要求，他举起了手。
连手里的诺恩之石，都被丢在了地面上。
就好像是完全放弃了反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眼看着洛基放弃了抵抗，杜姆轻声问到：
“刚才的交手里，我完全没感觉到你的战意，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你根本没有和我战斗的意思。只是为了玩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
洛基维持着高举双手投降的动作，他转过身，看着杜姆的枪口。
他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他说：
“但我现在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我只能说，你们参加这场比赛是为了至尊法师的宝座，你们只有这一个目的。”
“费尽心思救世也好，真刀真枪的干架也罢，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服务的，你们都很纯粹，但我不一样。”
绿色的光在洛基身上浮现着，让他飞快的从男人变回了女人。
她拨了拨长发，对杜姆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
她轻声说：
“我来到这里，参加这场比赛，有两个目的，第二个比第一个更重要。”
“我只能说，我已经完成了我的目的。”
说到这里，洛基的笑容更盛。
那是发自内心的笑，没有半点虚伪。
她拍了拍口袋，就像是拍着贵重的东西，她对杜姆眨了眨眼睛，后退了一步，她说：
“你是被我推上宝座的，而且连你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场精彩的故事，对吧？”
“什么意思？”
杜姆语气不变的问到。
洛基没有回答的意思，她从地面上捡起诺恩之石，以非常轻佻的姿态，对杜姆送出一个飞吻。
下一秒，在光影闪耀中，洛基轻声说：
“猜去吧，但我不认为你能猜到真相。”
“至尊法师杜姆，恭喜你赢得了胜利，但我也不亏，踩着你的胜利，我已经走上了另一条路。”
“我认输...”
“嗡”
洛基的身影骤然消失在杜姆眼前。
于是这偌大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巫师国王一个人。
他愣在原地，好几秒钟之后，他丢掉了手里沉重的手枪，就如艰难跋涉了好久，已经筋疲力尽的旅者，就那么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
在清新的海风中，杜姆眺望着远方。
黎明时刻已经过去了，那温暖的阳光照耀在这片正在快速澄清的海面上。
这个世界的混沌已经彻底消失了，再无一丝气息的残留。
一个苦难的时代结束了，很快，这充满了新生的微生物的海水中，大概就会诞生第一批新的生命。
一个造物的时代已经来了。
杜姆又抬起头，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尽管到达这个世界不到2天的时间，但他却感觉恍若隔世一般。
那几枚被激活的微型卫星还在坠落，就如坠落的陨石一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白色的轨迹，就像是飞过天空的飞机，又像是古怪的鸟儿。
杜姆想起了还在西大陆的那些度过了灾难纪元的人类，他们想必也看到了这一幕光景。
也许，自己最后的手段，也会吓坏他们。
杜姆想起了那个在金色火焰中死去的老头。
他舒了口气，伸出手，扣在了脸上的面具边缘，他轻轻的摘下自己的面具，露出了那张恐怖的脸。
高度烧伤，器官残缺，就如恐怖故事里的骷髅，在鼻子的地方干脆就是一个黑洞洞的伤口，没有嘴唇，能看到牙齿。
这幅尊容，绝对会吓坏普通的地球人，但这个世界也许不会抗拒这张脸。
毕竟，那些活下来的人们，在过去十几年里，见过比这恐怖一百倍的面容，他们也许也能欣然接受，自己的救世主是这样丑陋的一个人。
“呼...”
杜姆舒了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将手里的面具丢在地上，然后将身上湿透的斗篷披风解开，任由那披风滑落在地。
他迈开疲惫的脚步，走向前方十几米悄然洞开的光幕门扉。
他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如果他来时那样，悄无声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而在杜姆走入那门扉的时候，他伸出手，头也不回的打了个响指。
那些在天空中坠落的微型卫星被引爆，在数千米的高空中，那些向四面八方炸开的光，就如最璀璨的烟火。
那些在阳光中闪耀的光点，让整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看得到。
“哇！好漂亮啊！”
在西大陆庇护所的山坡上，头发枯黄，眼睛大大的，被赫敏救下来的那个小丫头挥舞着双手，满脸笑容的看着天空中的美景。
这小姑娘就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伸手从口袋里取出赫敏给她的糖果，她一直不舍得吃。
这一刻，在那些烟火闪耀中，小姑娘笨手笨脚的拆开糖衣，将那水果糖放入嘴里，闭着眼睛，轻轻的品味着。
嗯...
甜丝丝的感觉...
谢谢你们。
大哥哥，大姐姐们。
谢谢你们保护了我，也拯救了这个世界。
再见了...
30.战后
“嗡”
光芒闪耀，光影剥离。
维克多.冯.杜姆并没有如其他参赛者那样，被直接送回地狱边境的集合厅。
在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被七彩流光包裹的废墟，这如古老神殿坍塌后形成的废墟，就如一座存在于变幻光幕中的浮石。
不存在于任何世界里，也不在任何维度中。
它是特殊的，有一种让人心灵宁静的力量摇曳其中。
特殊到杜姆这样的施法者都看不透这地方的跟脚，他只能感觉到，这地方存在的力量，是他尚未接触到的，更高级的力量形式。
杜姆向前走出几步，他就像是行走于静谧的湖水之上，在与地面的每一次接触中，都能带起向外散布的涟漪。
但又像是幻觉，他脚下的地面非常的稳固。
“啪、啪、啪”
鼓掌的声音将杜姆惊醒。
巫师国王回过头，就看到渡鸦梅林，正从桔色的火焰中走出。
在两人对视的那一刻，梅林撇了撇嘴，他对杜姆说：
“你是不是，不知道你这张脸有多倒人胃口？你应该带个面具的。”
杜姆没有回答。
他不怎么喜欢开玩笑，这是个很没有趣味的家伙。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就不能修复一下你脸上的伤口吗？”
穿着西装风衣，围着围巾的梅林绕着杜姆走了几圈，他背负着双手，很纳闷的说：
“修复这伤势，对你来说不算太难吧？”
“这是个鞭策。”
在梅林的注视下，杜姆终于开口回答了。
他并不在乎自己的脸，自己的长相，顶着一张绝对能吓哭小孩的脸，他语气平静的说：
“它在时刻提醒我，在弱小之时，我不能放松。”
“哦，对。”
梅林大君恍然大悟，他拍着额头说：
“我差点都忘了，你和梅菲斯特之间还有一层恩怨，那老魔鬼一直想做你继父来着，但我想，成为了至尊法师，握着时间宝石之后，你有足够的能力吓那老混蛋一跳了。”
“虽然在我看来弱小是个相对概念，但既然说到这里了...”
梅林看了一眼杜姆，他说：
“胜利的感觉怎么样？”
杜姆耸了耸肩，语气简洁的回答说：
“不错。”
“闷葫芦。”
梅林不满的哼了一声。
他回望着身后，说：
“出来干活了，诸位。”
下一刻，低沉的虎啸声从废墟边缘响起，在杜姆的注视中，一头摇晃着身体的大老虎迈开脚步，从七彩的流光里走了出来。
在那老虎背后，坐着一个穿长裙，额头有金色火焰跳动，一脸冷漠的女人。
在老虎霍格斯身侧，还有一个拄着法杖的大光头。
“他们是维山帝。”
梅林对杜姆解释到：
“卡玛泰姬的传承之源，至尊法师一脉的起源。”
“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们这个宇宙有些古怪，在这个世界里，至尊法师只有渺渺几人，但在外界，在更真实的世界中，历代至尊法师的传承，可远超你的想象。”
“另外，我提醒你一下，这三位出现于此的只是微不足道的意识投影。”
梅林对杜姆说：
“但即便之时投影，它们具备的力量，依然是超过这个宇宙能承载的极限的，因此，你最好表现的尊重一点。”
杜姆眨了眨眼睛。
看着眼前的维山帝之灵，他接受了梅林的建议，微微俯身，表示尊重。
而三名灵体，也在审视着至尊法师争夺战的这位胜利者，在数秒之后，大老虎霍格斯打了个哈欠，它慵懒的趴在地上，瓮声瓮气的说：
“天赋还不错，意志也很惊人，不过心智偏向于冷酷，有走入黑暗的可能。”
“我倒是觉得这小子挺合我胃口。”
坐在霍格斯背后的上古之灵奥淑图打了个响指，这位脾气暴躁的姐姐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打量着杜姆，她说：
“古一偶尔太温和了，至尊法师代表的可不只是拯救和希望，在必要的时候，毁灭也是可以选择的手段，他会成为出色的至尊法师的，我看到了那种可能。”
在奥淑图发表完自己的意见之后，一直没说话的初代至尊法师，大光头阿戈摩托开口说：
“过去并不代表未来，我们都很明白这一点。”
这就如一锤定音。
大光头法师盯着杜姆，他说：
“而命运的真谛也不过是做出选择并且为之付出代价，我相信，维克多.冯.杜姆会谨慎的使用力量，明智的做出选择，勇敢的承担结果。”
“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下一任至尊法师！”
说完，阿戈摩托回头看着梅林，这大光头对梅林说：
“我们于此地的使命已经结束，在传承仪式完成之后，你需将《维山帝之书》交给杜姆保管，当然，作为检察者的特权，你可以拥有这本书的副本以便学习更多的法术。”
阿戈摩托停了停，看了一眼梅林悬挂在腰间的渡鸦之书，他轻声说：
“虽然，你现在可能也用不上了。”
“我是用不上，但我的弟子们也许用得上。”
梅林说：
“我会保守承诺，维山帝之书的副本不会被随意泄露，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哦，对了，还有件事。”
渡鸦大君看着维山帝三灵，他说：
“被我保存的《黑暗神书》，也需要交给至尊法师保管，对吧？”
“那个你自己留着吧。”
大老虎霍格斯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杜姆，它直截了当，毫不掩饰的说：
“杜姆的意志里有偏向于黑暗的一面，他无比渴求着知识与力量，让他保管《黑暗神书》不是个好的选择，我们也不想看到一位潜力十足的至尊法师，最终走上黑暗之路。”
杜姆对此并没有太多反应。
他好像根本没听到这对话一样。
“你协助我们完成了至尊法师争夺战，你应得的奖励去找古一的幻影要吧。”
阿戈摩托对梅林摆了摆手，他说：
“我们要离开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梅林.莱利，我们主世界再见！”
说完，这三个灵体便干脆利落的消失在这片废墟大厅中，干脆的让渡鸦都有些诧异，他还没和他们告别呢。
这群灵体的做事风格，还真的是无情啊。
梅林咕哝着吐槽了几句。
他回过头，看着身后的杜姆，他说：
“这不像你啊，杜姆，以你的性格，不该接受这样像是物品一样被品头论足的待遇，我还以为你会跳起来和那三个家伙打一架呢。”
“对力量要报以尊重。”
杜姆轻声说了一句。
几秒钟之后，他很放松的活动了一下肩膀，又说到：
“更何况，它们离开了。就意味着，我会怎么做，我该怎么做，它们都管不到了。”
“我已自由，那么听几句‘前辈们’的唠叨，倒也不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不愧是你。”
梅林竖起大拇指，对杜姆摇了摇，他赞赏说：
“看的透彻。”
说着话，梅林挥手唤来一套黑色的长袍，和他那件仪式长袍很像，一起唤来的，还有一张白色的面具。
那东西悬浮在杜姆身前，渡鸦对他说：
“换上吧，我们要去见一见你的竞争者们，你要以胜利的姿态出现。趁着还有点时间，你想问什么，或者想和我聊些什么，就赶紧说。”
“我想问的很多。”
杜姆大大方方的当着梅林的面，一边换衣服，一边问到：
“关于那个世界...”
“那是真的。”
渡鸦似乎猜到了杜姆的问题，他说：
“那个世界距离地球大概3000光年的距离，我和维山帝们花了好久才找到它。那个世界发生的事情也是真的，包括你们救下的那些生命，你们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们真的依靠自己，拯救了一个世界，杜姆，你们完成了只有少数人能完成的壮举。”
在从梅林这里得到确认的消息之后，杜姆穿衣服的动作停了停，他语气讥讽的说：
“又玩这一套...故意告诉我们那是个虚假的世界，以此来考察我们的心性。”
“是，很老套的手段，但很有效。”
梅林坦然的点了点头，他对杜姆说：
“一个生命心底最真实的**，只有在脱离现实的虚幻才能被唤引出来，我们要看到你们的底线。”
“毕竟，我要给你们的，是魔法世界的王座，绝对的权威，那可不是类似于核弹之类普普通通的东西。”
杜姆穿好了长袍，又将那白色的面具扣在脸上，他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外形，一边随口问道：
“那如果没有人愿意救那个世界呢？”
“那你们就都输了。”
渡鸦说：
“你们选择无视一个世界的毁灭而更看重个人的胜负，就代表着你们根本没理解‘至尊法师’这四个字代表的含义。”
“当然，维山帝说话算数，那三个灵体并不在乎你们是不是选择救世，它们见过太多的世界毁灭与兴起的历史，一个世界的存亡对它们而言并没有太多的意义。”
梅林语气轻松的笑了笑，他说：
“它们会欣然接受冷酷的胜利者，但我...我这个人有自己的行事风格。”
“我是不会给一个冷血的坐视生命消亡的无心者加冕的，最妙的是，事关下一任至尊法师的事情上，我有一票否决权。”
“如果我觉得你不行，那就算你赢了，你也休想成为至尊法师，就这么简单。”
杜姆沉默的听完了梅林的解释。
1秒之后，他又问了一个问题，他说：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真心救世的。那只是一种取胜的手段，实际上，如果不需要救世的话，我根本不会关心那个世界的存亡，这样的心态，在你眼里，也是可以的吗？”
“当然可以。”
梅林打了个哈欠，他随口回答说：
“你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行为和你的选择。你不想救他们，但你还是救了，这就足够了。”
“成年人的世界里，我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和沙赞一样有一颗赤诚之心，很早之前，我就已经学会了论迹不论心。”
他看着杜姆，他说：
“在我人生里，我遇到过伪装成好人的坏蛋，他毁了我的前半生，但我其实并不恨他。”
“我觉得，如果一个人因为某种目的伪装成好人，并且伪装了一辈子，那么他就是个好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杜姆抬起头，面具之下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梅林，他说：
“我是因为有你这个裁判在，才去救那些和我毫无关系的人的，在我接任至尊法师之后，如果再遇到同样的场景，我会权衡利益，我可能不会再像今日一样行拯救之事...”
“别对我说这些，杜姆。”
梅林看着杜姆的双眼，他说：
“你以后该怎么做，该怎么选，那是你的事情。”
“你做错了事，我不会去管，但如果你太过分，自然会有人去惩罚你，你是个聪明人，我觉得我说这么多就够了。”
“我想你还没有幼稚到认为成为了至尊法师，就没人能管的了你了。借用一句不那么正确的话，你有多强大，你就有多自由，而现在，在我看来...”
渡鸦转过身，扔下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他说：
“你现在，很显然还不够自由。更何况，就算你心有拯救执念，但想要救所有人，你做不到...总些人是救不了的。”
“我很快就会突破天父了！”
在梅林身后，杜姆轻声说：
“这场战斗给了我很大的启发，也许在过几个月...”
“嗡”
梅林摇了摇头，他并起两指，回头朝着杜姆斩出一剑，渡鸦双眼中的幽蓝光芒快速散去。
而杜姆则偏过头，看了看肩膀上悄无声息被撕裂的长袍。
在面具之下，他抿了抿嘴。
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让他窒息的死亡，就在眼前，如此的真实，真实到让杜姆的呼吸都暂停了一瞬。
这并不是个警告。
只是渡鸦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一些更晦涩更神秘的信息，顺便让他稍有些躁动的心冷静下来。
“目光放长远一点，神君阁下，你的未来不局限于区区天父，通往更高级道路的门已经打开了。”
梅林就好像是无事发生一样，他一边打开通往地狱边境的门，一边对杜姆说：
“时代已经变了，杜姆，要跟上时代的变化啊。”
“哦，对了，关于你和梅菲斯特之间，我有个小小的建议，你的复仇行动，也许可以晚一点，过一段时间，我也有场行动呢。”
“如果你愿意配合，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不会让你白干的。”
“还有，如果你需要，那本《黑暗神书》就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