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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这个修士很危险txt下载     这个修士很危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六百四十九章 盒盒盒

    朱大掌柜沉声道,“尊驾到底何意?直说便是。”

    许易道,“我打听过了,这枚真龙睛,你们惜售三十载,于今已致无人问津之境,这宝贝,你们继续藏下去,当然可以。但若有人公然出高价,司芳斋还不肯出售,不知世人如何看司芳?”

    司芳斋用真龙睛引逗世人数十年,主要目的就是靠真龙睛来吸引人气,屡次挂出来,都挂了极高的价钱,逼退了客户。如今,倘若有人挂出远超当世的价钱,司芳斋还是不卖的话。

    那前面,司芳斋所作之事,就是摆明了糊弄客人。这名声一传出去,对一个老牌商会,绝对是致命性的打击。许易功课做得不错,兼之又开过店,对内中鬼蜮基本门清。

    如今,他为了弄到这真龙睛,也算是拼了老命。哪怕用些手段,也是在所不惜的。

    “还说不是威胁?阁下小小一个阳鱼修士,却不知谁给你的勇气,来我司芳斋找事。”刷的一下,朱大掌柜黑了脸。

    许易抱拳道,“司芳斋是做开门生意的,我相信大掌柜的人品。”说着,挪步便行,眼见便要行出门去,却被朱大掌柜叫住。他还真不敢就这么放许易离开,倘若许易真公开报出价来,他应是不应?

    至于用手段弄许易,这又是下下策了,倒不是他真的人品坚挺,而是做开门生意的,实在砸不起招牌,毕竟不管站在哪个角度看,商铺用武力去解决客人,这都是败兴的事儿。

    “五十玄黄精,你拿五十玄黄精,这真龙睛,某便让了。”朱大掌柜阴着脸报出价来。

    许易道,“大掌柜开什么玩笑,真龙睛是至宝不假,不过是一味至阴配料,又不是绝品神丹,无敌灵宝,据我所知,真龙睛便是上拍,了不起也就三十玄黄精。”

    朱大掌柜冷笑道,“先前你怪我不卖,现在我报了价钱,你又不肯买,莫非阁下是来消遣朱某的?”

    许易摆手道,“既然大掌柜不诚心卖,那就算了,我相信大掌柜会改变主意的。”说着,便又要挪步离开。

    大掌柜急了,“四十,不可能再让了。”他报五十,不过是为了恶心一下许易,倘若这家伙真是急求真龙睛,一口答应了,他也算血赚。而许易这等反应,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并不意外。

    他的主要目的,还是要防止许易弄出败坏司芳斋名声的手段来。再说,他也承认许易分析,近年来,已无人上司芳斋来询问真龙睛了,再拖下去,意义不大。

    何苦为了一个意义不大的宝贝,败坏司芳斋的名声。当然,他是绝对会狠心在许易心口上戳上一刀,这真龙睛,他必然是要卖出天价,才肯出手,绝不肯便宜许易。

    “成交!亥时前,我带玄黄精来,大掌柜准备好真龙睛。”许易重重一击掌,终于行出门去。

    ………………

    “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有些意思。”

    许易立在汲古斋古色古香的门前,品读着左右门前的楹联。

    不多时,便有一名打扮干净利落的侍者迎上前来,见礼,问所欲,随即,便请许易入内一谈。

    许易才要跨进汲古斋的大门,两道身影从他身边抹了过去,他感知时刻开启着,立时察觉到有人深深盯了自己一眼。才出了祝先生这等邪异之事,他比任何时候都小心翼翼,生恐又弄出幺蛾子来。

    他感知放出,仔细探查,却再也捕捉不到被窥视的感觉,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

    汲古斋的门脸不大,大厅却极为开阔,散落着不少茶座,间隔颇远,每张茶座上都布布置了阵法,隔绝了交谈声,所以,此刻这汲古斋内,人头颇多,却无比寂静。

    侍者引着许易在靠里的茶座落座后,便离开了,不多时,一名红袍中年到了近前,见礼,官方问话,许易开门见山,“我有奇宝,欲邀天价,不知苏掌柜能否做主?”

    苏掌柜当然不能做主,他只是下面的一名小掌柜,听许易口气如此之大,他估摸着是遇到了大生意,陪笑道,“不管是何宝物,按规矩,我得先见一见,若我见了,做不了主,才能上报,还请尊客见谅。”

    许易点点头,当即取出一个一尺见方的玉盒,那玉盒才取出,便放出冲天宝光,霎时间,轰动全场,所有人眼目都朝这边送来,急得苏长贵连忙示意许易将玉盒收起来,急急引着许易朝一旁的密室行去。

    星空戒内,荒魅也惊了,“握草,你这是要卖什么宝贝,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拿得出手的宝物,你莫不是把那通灵宝物装这玉盒了吧。你只要脑子没坏,就不该做这样的蠢事。”

    荒魅长居星空戒,许易有什么宝贝,他门清。那玉盒,是许易在虚天殿所得,是一件战利品,里面装的什么宝贝,已不可考,就这盒子布满法纹,宝光冲天,十分不凡,一直空在那儿。

    他却没想到,许易竟将此玉盒拿来装了宝物,用来典当。关键是,内中到底藏了什么宝物,他想破脑袋,也没有丝毫头绪。

    入内密室后,苏掌柜殷勤招呼许易落在,不多时,门禁响了,苏长贵催动玉符,一名清瘦的白衣老者行了进来。

    苏掌柜向许易介绍道,“这是我们的林大掌柜,我汲古斋之事,他近尽可做主。许先生可亮宝一见了。”

    许易再度将那玉盒取出,放到了隔在双方中间的阔木条案上,苏掌柜冲许易抱拳一礼,便打开了玉盒,内中现出一枚小一号的金色八角盒子,林大掌柜霍然变色,“古今盒,久已失传,今日竟然复见。”

    苏掌柜强压住心中的悸动,将那金色八角盒取出,这回,他却无法开启,而是许易出手,开启了禁制,内中竟又现出更一号的圆形盒子,那盒子如水光一样漾动,像一块皮冻。

    “逝水盒。”苏掌柜扬眉道,“不知到底是何等宝物,竟要如此层层包裹。”

六百五十章 遗宝

    许易道,“若非重宝,我又何必如此郑重其事,苏掌柜稍安勿躁。”说着,他开始催动逝水盒的禁制。

    荒魅冷笑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是在搞盒子开会,为了烘托你这盒子里的宝贝,你是将你星空戒的那些宝盒都折腾出来了,真有你的,我一猜就知道你没憋好屁,当心玩现了。”

    许易不理会荒魅,转瞬催开了逝水盒的禁制,不出荒魅所料,逝水盒禁制才打开,内中现出又是一个盒子,不过这盒子薄如蝉翼,宛若星空,内中无比纯净的沧桑气息流露出来。

    那星空宝盒才现出,苏掌柜和林大掌柜的呼吸都抽紧了,星空戒内,荒魅也呆了,颤声道,“好,好你个许老魔,真踏马不要脸啊,真不要脸啊,不过,我好喜欢。”旁人认不出来,他却认出来了。

    苏掌柜下意识地便要朝那星空宝盒伸去,刷的一下,四个盒子同时消失,阔木条案上再度空空如也。

    “阁下这是何意?”苏掌柜厉声喝问。

    林大掌柜摆摆手道,“不得无礼,宝物是许先生的,怎么处置,自然是许先生的自由。不过,许先生既然到此,想必是想用此宝暂时换一笔资源出来,按规矩,我们是要验一验宝物的。”

    许易道,“话说到这儿了,我也就有话直说了。此宝乃我家祖传,传到我处,已历四代,乃是先祖于秘地中得来。先祖当年坐化,曾有遗言留下,此宝遇有缘人才能打开,若是无缘,便是开启也如镜花水月。”

    “所以,这内中是何宝物,至今,我也不曾得知,也不敢开启。不过,只要是生了眼睛的,都能感悟到那盒中的沧桑气息,内中必定藏了至宝。说实话,若不是走脱无路,我也不敢打此宝的主意。”

    “但即便是典当,我也不敢将此宝遗失,违背先祖遗命。所以,这宝贝你们要看,隔着盒子看可以,若想打开,那对不起,我只能换别家。”

    苏掌柜瞠目道,“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汲古斋开了多少年了,何曾遇到这样的客人。许先生,你这是在给我们出难题,便是走遍天下,也万没有这样的道理。”

    口上支应着许易,暗里,苏掌柜和林大掌柜的意念交流得无比火热。

    “大掌柜,这是至宝,至宝啊,看明白没,那哪里是沧桑之气,分明是极纯净的原始气息,没有受到其他气息的污浊浸染,这简直不可想象。”

    “是啊,我胸口的辰石也震颤了,辰石感应气机最是敏锐,我简直不敢想象,当今之世,还有如此精纯的气息,仿佛来自遂古之初。真不知里面到底藏了何等的宝物。”

    “不管是什么宝贝,都必须留下来,绝不能放任他去下一家,我敢说,若不是我汲古斋的好名声,他定然去了别处。这等级别的宝贝,只要见过第二人,一准就没了。”

    “…………”

    许易道,“的确是没有这样的道理,但先祖遗命,我不敢违背。二位若是为难,我只能抱歉了,对不住,叨扰了。”说着,便站起身来,示意苏掌柜开启门禁。

    林大掌柜摆手道,“许先生稍安勿躁,可否将宝物取出来,我们再看看,实话实说,我汲古斋从未有此先例,许先生便是换了第二家,人家怕也接不了许先生的东西。这样吧,隔着盒子就隔着盒子,我再看看,若是看的好,咱们再接着往下谈如何?”

    许易道,“也罢,汲古斋的名声摆在这里,我也信得过。”说着,他再度取出那宝光冲天的玉盒,麻利地解锁一道道盒子,露出那星空盒来。

    即便是见过一次,林大掌柜和苏掌柜还是忍不住心生震撼,眼目迷离,星空宝盒中散发出的纯净原始气息,让任何修士都忍不住心生悸动。

    刷的一下,气息消失,宝光收敛,宝盒再度不见。许易道,“二位可看好了?现在可以谈了吧。”

    林大掌柜暗骂自己不能控稳心神,适才的表现,定然落入了这位许先生眼中,待会儿的这场硬仗肯定不好打。

    “大掌柜,我看明白了,这宝盒中多半装的是件古老灵宝,说不定是某件灵宝的碎片。宝物是重宝不假,效用不大。”苏掌柜目光恢复了清澈,声音洪亮地表态道。

    林大掌柜点点头,“我也是如此判断。若是丹药,放了这么久,恐怕早就失效。若是完整的灵宝,器型未免太小,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宝盒内盛放的多半是古老灵宝的残片。不过,即便是残片,如此久远之物,价值也是不菲。我做主了,典十枚玄黄精。”

    苏掌柜道,“大掌柜三思啊,此宝我们连面都没见,便这样典当,风险太大。再说,十枚玄黄精,不是小数目啊。”

    林大掌柜挥手道,“就冲这纯净的原始气息,还不值十枚玄黄精么?”苏掌柜默然。

    星空戒内,荒魅嗤道,“瞧见没,红脸白脸,双簧戏耍得真叫一个溜,老许,我看你和他们是馋狼遇狡狈,撞到一处了。小伙子,开始你的表演吧。”

    荒魅这一句调侃,差点让许易笑场,不过他演技精湛,面上准确地堆出了三分黯然,两分无奈,以及五分失望,“我还以为此宝足以解决我的难题,现在看来,是办不到了,叨扰了,有劳苏掌柜送我出去。”

    林大掌柜和苏掌柜对视一眼,皆暗生怀疑,自己二人是不是演过了。本来,这番表演后,他们期待的是许易还价,现在好了,许易连还价的兴趣都没有了,这可如何是好?

    “敢问许先生有何事要办?我们大掌柜生平最爱交朋友,若是能帮得上忙,我们大掌柜是极乐意助人一臂之力的。”苏掌柜堆笑说道。

    林大掌柜道,“是啊,许先生不妨说说,到底是何事忧心?”

    许易道,“实不相瞒,我家中前辈,要密炼一种玄功,需要用到凤凰胆,真龙睛,星核髓。如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了凤凰胆,但真龙睛和星核髓,尚不能得。至于真龙睛,我族中已经打听清了,司芳斋中存有一枚。我也和司芳斋的朱大掌柜照过面了,他的意思是要四十玄黄精才肯出手。”

    “族老们商议后,便决定先典当了此先祖遗宝,渡过眼前难关再说。原以为如此重宝,应该能换来足够多的资源。但林大掌柜这一开价,我就明白,可能是族老们的期望太高了。也罢,此事既不能成,未必不是天意。天意不许先祖遗宝,流落于外。”

六百五十一章 议定

    林大掌柜倍觉尴尬,暗恨不该轻信了苏掌柜,十枚玄黄精的报价,是他在听了苏掌柜的建议后报出的。他们以为许易是个阳鱼三境,必定没见过多少市面,再说又是典当,十枚玄黄精是个合适的价钱。

    哪知道,许易的期望这样的高。如此一来,头前报的十枚玄黄精,就像自己拉出的粑粑,现在想要坐回去,实在太难了。总不能自己头前报了十枚玄黄精,现在一听许易要求高,再猛地涨到四十五十玄黄精。

    如此一来,报价的严肃性不存在不说,傻子都会认为是他汲古斋店大欺客。他现在真的很为难,简直要恨毒了苏掌柜。也怪自己被重宝迷了心智,本来,正常情况下,面对如此重宝,他只会倍加小心谨慎。

    “大掌柜,我认为许先生孝心可嘉,而且此宝是典当,又不是购入,以许先生家族的实力,断断不会让此宝流落在外,所以肯定会回购。咱们不妨给个高价,也多赚些息钱,您意下如何?”

    苏掌柜赶紧想出了辙,往回找补。

    林大掌柜故作沉吟,“也罢,这也是个主意,说实话啊,这些年,我还没见过这么引我好奇的典当物品,便当开了眼界吧,五十玄黄精,许先生,这下该满意了吧。”

    许易抱拳道,“多谢大掌柜,某很感念二位和汲古斋的盛情,不过,五十玄黄精,远远不足以同时购入真龙睛和星核髓。我也知道二位尽力了,我还是多跑两家看看,如果都没有更高的价钱。我只能回禀族中。看族中的族老们是何意见。我想如果不足以同时购入真龙睛和星核髓,族中的大事办不了。多半是不会让如此重宝流落于外的。”

    “好个狡诈的小子,这哪里是铁憨憨,分明是花狐狸。”苏掌柜忍不住向林大掌柜传递意念吐槽。事已至此,他哪里还看不明白,这家伙分明就是仗着奇货可居,故意在玩路子。

    林大掌柜传意念道,“这样才对,如果真是个四六不懂的,许家也不会选他来出让此宝。肯讨价还价,说明是诚心想质押,我不怕他弄鬼,就怕他不当。”

    林掌柜微微一笑,“这样吧,旁的话咱们就不说了,谁叫我和许兄一见如故呢。不妨由许兄开个价,我仔细听听,如果可以,我便收了此物,不过,我要求死当。”

    许易霍地站起身来,“苏掌柜开门吧,没什么好谈的了。你汲古斋总不会要强留客人在此吧。”

    苏大掌柜急忙向林大掌柜传递意念,“大掌柜,好端端的,提什么死当。他若肯死当,来的也不是咱这儿了,随便找一家拍会,还怕这宝贝不争得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

    林大掌柜传意念道,“我不过诈他一诈。”便听他朗声笑道,“好好好,谁叫你许先生手中握有足以令人惊心动魄的宝贝呢,都听你许先生的,你说活当就活当,当金多少,你许先生报个数。说实话,我在汲古斋干了这些年了,还从不曾遇到让客人报价的情况,也算是为许兄你开了特例了。”

    许易道,“大掌柜误会了,我去其他家转转,不是为了货比三家,只是为了询价。事实上,我只信任汲古斋,毕竟汲古斋诚信的名头摆在这里。我出去询价,也是实在不知此宝的真实价值,大掌柜让我报价,实在是难为我了。这样吧,我出外溜上一圈,再回来给大掌柜报价如何?”

    林大掌柜面带微笑,“不必麻烦了,许兄的意思,我明白了,定是要弄到足够兑换真龙睛和星核髓的玄黄精,才肯典当这宝物。”

    “正是如此。”

    “不如这样吧,许兄要的这两件宝物,我汲古斋负责弄到,届时,我便以此两物为凭给许兄开当票。当期三年,三年内,许兄若是能找到此二宝,外加二十玄黄精的息钱,便任由许兄赎回宝物,如何?”

    “三年太短,五年,五年如何?”

    “便依许兄!”

    “不过,还请许兄随我去见见我家东主,他若肯出面,此事必成。”

    前面的废话,都是有意义的,至少让林大掌柜摸清了许易的路数和虚实,故而,才在最后一锤定音。

    “大掌柜,是不是太过了,真龙睛和星核髓要弄到手,少说要二百玄黄精呢,这笔买卖太大了。”苏掌柜心中惊惧,向林大掌柜传递意念表达着心中的隐忧。

    林大掌柜传意念道,“东主不会觉得大,二百玄黄精,对东主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有机会博得一次至宝,东主会怎么选,不问可知。何况,你我又没有自作主张,将此子引至东主处,任由东主自抉。”

    苏掌柜传意念道,“大掌柜的意思是,此宝取来,便即开封?如此一来,不会坏了我汲古斋的招牌吧,倘若,这小子事后来赎,又当如何?”

    林大掌柜传意念道,“所以,我才说给他真龙睛和星核髓,到时要赎,也得此二物。你觉得五年之内,他能求得到此二物么?退一万步说,即便是真求得此二宝,来赎回典当的宝物。那时候,有的是上下其手的余地。汲古斋这金字招牌锻造出来,是为什么?为的可不就是在这关键时刻挡灾。”

    当下,便由林大掌柜亲自引着许易出了密室,朝后院行去,一路亭台楼阁,山环水抱,不似进了后院,倒似进了游园。

    登舟行出十余里,上得岸来,远处湖光接天,翠山如黛,便见一处宽阔凉亭,坐了十来人,正笑语欢歌,好不热闹。

    许易没有关注这些人的欢歌笑语,他关注的焦点全在这些人的修为境界,送目看去,那十来人皆是神图大能,各个气质不凡,贵气流溢。

    “嘿,老许,千万别玩现了,此事弄不好,就是灭顶之灾。”星空戒内,荒魅示警。

    许易却不领情,“我裤子都脱了,你现在跟我说不行,早干什么去了,你觉得现在还撤得回来么?有道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老子不在乎。”

六百五十二章 拉壮丁

    林大掌柜的到来,搅扰了众人的雅兴,便见一红袍青年冲林大掌柜挥挥手,“不管什么事,过会儿再说,且等着便是。”

    林大掌柜怏怏告退,便听一声道,“冠岑兄的字谜,都使没猜出来,再猜不出来罚酒了,只愿都使解下薄纱,使我等一窥真容。”

    “是极是极,我等同僚为友,都使何故如此。”

    “金枕兄说得极是,余姐姐芳姿国色,总要让我等一见才是。”

    “…………”

    众声皆在催促着左首静坐的白衣女郎,那白衣女郎身姿曼妙,白纱覆灭,纱巾明显是特殊材质,能隔绝一切窥视。

    白衣女郎道,“仙林城中阵法强大,小女子无法用变化之术,遮掩本来面目,只能白纱遮丑。还请诸君见谅。”

    一名身着龙袍的英俊青年起身,笑道,“都使开的什么玩笑,孔某素有观人妙术,都使之身姿,必有闭月羞花之美貌。都使不愿以面示人,无非是心有远近之分。适才,冠岑兄的字谜,都使没有猜出来,都使说以罚酒相替,大家都不答应。这样吧,不如都使也出上一题,让冠岑兄来解,倘使冠岑兄也解不出来,此议就此作罢。若冠岑兄解了出来,还请都使解下面纱,让吾等一睹真容。”

    “都使,不好再拒绝了,再拒绝就太不近人情了,这几位都是难得的贵人,便是都判大人也不好得罪。”立在余都使身后的美婢,传递意念道。

    余都使笑道,“我怕冠岑兄不敢应战。”

    刘冠岑隆目开张,“都使尽管出题,若是答得不对,我输都使个东道。”

    “哈哈,余姐姐,你可要小心了,冠岑向来智计无双,满腹经纶,平生最爱搜奇寻怪,想难住他可是不简单呢。”一名脸上生着几粒雀斑的俏丽女郎哈哈笑道。

    场中众人纷纷发言,都对余都使肯应战,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闲来本就无聊,能调戏调戏高冷美艳的仙子,实在是许多男修的难舍嗜好。

    余都使朗声道,“许易请留步。”

    许易已随林大掌柜踏上了轻舟,小舟将开,余都使的喊声传来,许易吃了一惊,抬眼朝林大掌柜看去。林大掌柜道,“许先生别看我,那位红袍修士,乃是我家东主吴思吴先生,余者,我皆不识得。不过,能和我家东主为友的,皆是贵人。许兄切勿孟浪,以至错失机缘。”

    许易行至亭前,一路走来,众人目光皆在他身上汇聚,皆好奇,缘何余都使会叫住此人。

    许易抱拳行礼后,盯着余都使道,“敢问尊驾如何知我名姓,莫非是许某的哪位故人?”他这一说话,场中净是惊疑声,弄了半天,余都使叫住的这位也不识得余都使。

    余都使道,“我不是你的故人,只是恰好知道你。”说着,又传递意念道,“安心听话,少不了你的好处。”这位余都使当日,正巧遇见许易巧破司马家争坟案,还和身边婢女有过一段关于许易巧思的对话。

    许易跨入汲古斋时,余都使正巧进门,盯了许易一眼,许易才会觉得被窥视。如今,余都使遇到为难之事,恰好许易又送上门来,灵思一开,便想要借巧破巧。

    “这个档口,都使弄这么个人来,莫非是想转移我等注意力,我们可不会上当。”吴思含笑说道,作为东道主,他自然是乐意促成宾主尽欢的局面。何况,在座诸人中,有两人是连他都要曲意结交的。

    余都使道,“吴兄玩笑了,许易是我的人,自然要为我分忧,冠岑兄虽自负捷才,但我这手下,亦有妙思。便由他代我出上一题,如果冠岑兄能够破去,我自然摘下面纱,若是冠岑兄破不了,咱们就揭过此节如何?”当日,司马家断案之事,许易给她留下的印象极为深刻,认定这是个名副其实的聪明人,刘冠岑也是罕见的聪明人,既然如此,不如就让他们聪明人去难为聪明人。

    刘冠岑一振衣袖,长身而起,“都使此言当真?”

    余都使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话之际,向许易传意念道,“若是难不住他,你这个功曹就不要当了,钎狱还缺不少苦卒,你就在那里干到我又想起你吧。”

    许易懵了,这踏马都是什么跟什么,若不是实在太巧,他都要怀疑这是林大掌柜给他做的套呢。这也太倒霉了吧,他不过是想典当个宝贝,换点资源,怎么就出了这样的幺蛾子。

    自己也没招谁,没惹谁,怎的就有了要去那钎狱当苦卒的风险。大难临头,除了硬抗,好像也没有旁的办法,这个余都使一看就不是好像与的,他娘的,先抗一阵再说,实在不行,脚底抹油,先溜了。

    念头既定,他心中立时安稳下来。

    “许易是吧,出题吧,诗词歌赋,字谜联句,医卜星象,乃至功法修行,你随意出来。”湖风吹来,刘冠岑衣衫猎猎,越发衬得他风度翩翩,卓尔不群。

    “你不会在这个档口给我掉链子吧,我相信你不想去钎狱过活。”余都使的意念如索命冤魂,又扑了上来。

    许易传意念道,“都使放心,不就是个刘冠岑吗,小意思,都使千万记得自己说过的功赏过罚。”

    余都使怔了怔,向身后的美婢传意念道,“小陶,我有跟这许易说过有功赏,有过罚的话么?”

    美婢传意念道,“你们传意念,我哪里听得到,都使,你不会打算白用他吧,这也太那啥了。”

    “闭嘴。”余都使紧紧盯着许易,再度传递意念,催促他速速行动。

    “怎么,莫非你觉得为难,觉得为难就下去吧,这里是文人荟萃,雅士咸集,可容不下充数的。”刘冠岑冷笑说道。

    许易微微一笑,“刘兄别急,我立时就出题。不过,刘兄自称文人雅士,我若考教别的,未免太难为刘兄了,这样吧,我就写个字吧,称称刘兄的斤两。”

六百五十三章 舒适区

    “写字?好大口气,莫非你要考我识不识字。哈哈……”

    刘冠岑冷笑连连,他还没受过如此侮辱。

    余都使也急了,传意念道,“小子,你要敢拿我玩火,我必让你后悔莫及。”

    众人皆来了兴致,这可比猜字谜有趣,一个接一个地发言,或冲刘冠岑拱火,或调侃余都使。

    所谓的高阶修士,正仙上仙,即便得道八百秋,骨子里依旧是一腔俗血,实在是生命越是漫长,便越是寂寞。

    许易笑吟吟道,“正是考冠岑兄识不识字,我写的这个字,冠岑兄若是答对,余都使除了履约之外,许某这条小命也输给冠岑兄。倘若冠岑兄若是答错,算冠岑兄欠我个人情,如何?”

    他看出来了,这个余都使有白嫖自己的意思,但他必须自救,再说,既然已经掺和进来了,就要努力地化危为机。

    听许易说得如此郑重其事,众人越发兴致高昂,都在猜许易要写个怎样的字出来。

    刘冠岑也稍稍收敛轻狂,朗声道,“不是刘某吹嘘,《字说》,《虚赋》,刘某不说倒背如流,却也是滚瓜烂熟,若许道友自造字出来,刘某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对的,你小子不会是打算自己胡乱造字吧。”俏丽的雀斑女修唤作宋轻盈,闪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瞪着许易。

    她渴望余都使能摘下面纱,自然是站在刘冠岑一方,要替刘冠岑先堵上漏洞。

    许易道,“耍赖的事儿,许某还干不来,所书之字,必然不脱《字说》、《虚赋》,但愿冠岑兄如自己所说的那般博学。”

    刘冠岑意气风发,指着许易道,“速速出来,我若是答错,便欠你十个人情又如何,若是答对,你小子这条命我不要,但少不得要赏你几个耳光,让你涨涨记性,须记得祸从口出。”

    许易反掌取出一张雪白的纸笺,大手一挥,一个文字便落了上去,“刘兄,且读来。”

    “这,这,这……”

    刘冠岑涨得满脸通红,一双眼睛鼓胀如牛眼,恨不得将许易瞪死当场。

    满场一片死寂,忽地,宋轻盈一声噗嗤,终于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弯了腰,“哎哟我的娘亲,可笑死我了,余姐姐,你哪里找的这促狭鬼,实在太坏了。”

    余都使也努力抿着嘴巴,一双修长玉手笼在袖中紧紧握拳,已将掌中掐出一排排白印。

    她身后的小陶却是怎么也忍不住,捂着嘴巴,笑得花枝乱颤。

    为给刘冠岑面子,或为保持风度,吴思等人紧闭嘴巴不笑,但一个个表情古怪至极,显然,也是憋得相当辛苦。

    “冠岑兄,且读来,看看刘兄答错还是答对。”

    许易将那血红的擘窠大字,送到刘冠岑近前。

    刘冠岑重重一挥手,将那纸笺化作片片雪花,“好小子,竟敢钻老子的空子,算你赢便是。”

    众目睽睽,他脸皮再厚,也不能明目张胆胡搅蛮缠,只能认输。

    许易抱拳道,“承让承让,刘兄不愧是至诚君子,换作旁人,说不得要怎样分说,唯有刘兄这样的至诚君子,才会有如此坦荡胸襟。佩服,佩服。”

    “你这人真是厚颜无耻,用狡计赚了刘兄,现在又来大拍马屁,你的脸皮是城墙做的么?不过,我今儿跟你也算学了一招,改日,谁要来跟我为难,我也写个‘错’字,来考他会不会答错。”

    虽是叱责,说着说着,宋轻盈又忍不住掩嘴咯咯笑了起来。

    原来,适才许易在那纸笺上落下的正是一个“错”字,他先用话术将刘冠岑诓住,待“错”字落下时,刘冠岑便是真将《字说》、《虚赋》倒背如流,也只能答错了。

    “至诚君子遇到了无耻小人,有此结局,并不意外。余都使,这许易到底是何身份?”

    一身素袍的孟长来寒声说道,对刘冠岑吃瘪,他乐见其成,却也见不得许易小人得志,何况,他从心底里看不起许易这种玩弄机巧的手段,深以为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许易道,“在下许易,忝为散仙院区区一功曹。”

    “司马家百年奇案,就是你破的?”宋轻盈惊声道。

    “正是区区,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许易抱拳。

    “原来是升斗小吏,难怪一脸市侩相,尽会些技巧瞒诈之术。”孟长来寒声道。

    许易面上精准地闪现出一丝赧然,沉沉一叹,“人生不如意十之**,若非……罢了罢了,不提也罢,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熬吧,熬完了,几时归去,做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人生无常,我辈虽是修士,怕也是喜少忧多。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真修得长生,又能如何?半生际遇,亦如东流水。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今日与诸君相逢,幸何如之!”

    此番话出,满座众人皆直了眼睛。

    荒魅暗道,“这瘪犊子,演技真的出神入化了,人家要什么,他就演什么。这帮酸丁,肯定要被这老魔忽悠瘸了。”

    寥寥几句话,许易青衫落拓失意客的形象,便跃然众人心间。

    孟长来抱拳道,“孟某唐突了,还请许兄见谅。”

    他们这帮人自负是雅士,所谓雅士,不在修为高,家世高,唯在风度、风仪,许易的表现,明显是雅士中的惆怅客。

    孟长来若不为先前的孟浪致歉,怕要被众人低看了。

    许易西行两步,立在厅边水前,“孟兄言重了,许某偶然到此,扰了各位雅兴,这就告辞。”

    众人才被他撩拨起了骚情,如何肯放他离开,吴思作为东道主,更是把臂请他落座,“吾等也算交游广阔,从未遇到许兄这样的妙人,今日,无论如何,要尽兴而散。敢问许兄这满腹文章,何处得来?”

    许易道,“兴亡千古繁华梦,诗眼倦天涯。不过是走的地方多了,遇的事儿多了,想得多了。心中块垒难浇,若这天上流云,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西东。时间久了,自然就得了些酸腐感悟,见笑见笑。”

六百五十四章 领域

    刘冠岑抱拳道,“许兄之文辞,唇齿流芳,何来酸腐之说。今日既遇佳友,幸何如之,前番冒昧,还请许兄见谅。”

    许易摆手道,“冠岑兄言重了,今日和诸位高朋相会,是许某的荣幸。难得这仙林城中,还有如此美景,虽住闹市,却藏深山,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好!”

    吴思击节赞叹,“倒是吴某这个东道孟浪了,有茶无酒,岂非辜负了许兄的绝妙好辞。”

    宋轻盈跳上前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轻盈,许兄,这厢有礼了。”说着,冲许易扶手为礼。

    许易见她面带雀斑,半蹙未蹙的弯眉好似笼了烟纱,由衷赞道,“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宋道友好品貌,幸会。”

    宋轻盈惊讶地掩嘴,笑着退开,她还从没听过有谁如此夸赞自己的容貌,这可比那些俗人高明了千百倍。

    “满腹才华,可惜是个马屁精。”小陶冲余都使传递意念道。

    余都使传意念道,“便是拍马屁,拍得如此清醒脱俗,也是绝品了。真没想到,微末小吏,倒也真是妙人。”

    小陶轻哼一声,忍不住插言道,“许道友请了,这位是我家都使大人,先前你赞了轻盈仙子,却不知又准备用什么词来夸我家都使了。”

    许易正色道,“这位道友容禀,许某不会夸人,只是实话实说。”

    宋轻盈莞尔一笑,小陶张了张嘴,却不好再辩,却见许易冲余都使一抱拳,“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我要吐了,你跪舔,能不能有点底线。”星空戒内的荒魅实在听不下去了,自己关闭了通道,他怕再听下去,毒发身亡。

    饶是余都使自诩城府,也忍不住玉面烧红,实在是这家伙给的评价太高了,她向来自负姿容,也觉羞赧。

    小陶更是彻底无语了,话都说到这份上,她还能诘问什么。完全不在一个境界上啊。

    余都使左侧的英俊公子苏香君竟当众自解了白衣,换上一身素色袍子,便听他冲余都使抱拳道,“许兄此话一出,我是再也不敢厚着脸穿这白衣了。”

    众皆大笑,余都使嗔道,“苏兄也来调侃我,许道友不过戏言,苏兄作甚要使我难堪。”众人笑声越高。

    苏香君道,“今日遇见许兄这妙人,实乃苏某的造化,苏某道侣作了一幅画,让苏某给配上文字,思来想去,不过得了些平庸文字。天不绝我,叫我遇见了许兄,还请许兄助我,不然苏某还真不好交差了。”

    说着,苏香君取出一幅画来,画中一名姿容秀美的女子,正捧着水,浇着一株开着正艳的荷花。

    不远处,月亮高挂在苍青色的天幕上,清辉洒落竹林,倒映在池塘中。

    整幅画重意不重形,清冷孤寂之感,自然流露,称得上是一副上佳之作。

    刘冠岑道,“蘅芜君依旧超脱不凡,风采依旧,苏兄好福气啊。”

    苏香君得意一笑,“刘兄若是夸我别的,我定当谦虚,夸赞我家夫人,我以为刘兄夸得还不够,得像许兄学习。”

    刘冠岑连连摆手,“苏兄饶了我,我纵使才思沸腾,也想不出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的佳句来。”

    众人又笑,余都使道,“刘兄也太好弄嘴了,那个许易,你倒是有词没词,没词就让苏兄收了画作。”

    许易笑道,“都使大人都发话了,必须有词儿。”

    说着,他在石桌上铺开一张雪白纸笺,指头临空虚点,便落上两行文字: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

    “太美了,月如残雪,许兄,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太美了。”

    宋轻盈抱着手臂,眼中满是华彩。

    余都使也震惊了,忍不住盯了许易一眼,对这家伙的印象好了不少。

    喜欢玩弄文字的,多多少少都信奉字如其人,文如其人。

    许易写出的这两句,实在是太清冷、悠远、妙绝了。

    能作出这样文字的人,即便没有一颗冰雪心,也绝非厌物。

    苏香君离席起身,冲许易郑重一躬,“我能想到,内子得此文字,会如何欢喜。许兄,多谢了。”

    “文字美则美矣,但感觉还缺了点什么。”

    说话正是小陶,她对许易这马屁精没什么好感,主要是她隐约察觉到都使似乎对这家伙生出了不小的兴趣,她有了危机感。

    “小陶,你今儿话挺多,明天滚回雪庐去。”余都使传递意念喝叱道。

    小陶委委屈屈地应了,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失了体统。

    许易道,“这位道友说的不错,确实缺了点什么,那就再补上两句。”

    说着,他大手一挥,雪白纸笺上,又落下两行文字: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啊哟!”

    刘冠岑一声怪叫,激动地道,“自今日起,刘某十年之内,不言诗词文章。潜心向学,再不敢小觑天下英雄。”

    众人丝毫不觉得刘冠岑在惺惺作态,实在是有种修行多年,偶遇真仙的感觉。

    有了苏香君的拿画引诗,场面彻底打开了,众人纷纷想办法套词儿,或以酒,或以茶,或以眼前的湖光山色。

    许易本来就想结好眼前的这些贵人们,既然撞到了自己的专业领域,他就不打算藏拙了。

    一时间,他佳句迭出,真个是一曲新词酒一杯,直到将场中众人全震傻了。

    直到许易喝得露出了醉态,高呼一句,“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他趴在石桌上,呼呼睡了过去,整个聚会才终于走到尾声。

    许易再睁开眼时,已置身于一间雅室,威风吹动宝莲钩,有淡淡栀子花香传来。

    他昨日不过是假意醉酒,被挪到此地后,便趁势睡了一觉。

    他才起身,屋外便有了动静,却是随侍捧来了茶水。

    一盏茶未饮尽,林大掌柜和吴思联袂而至。

    许易抱拳道,“吴东主,昨日,许某失态了,见笑见笑。”

    吴思摆手道,“叫什么吴东主,我和许兄一见如故,昨日一声’吴兄’,今后都是’吴兄’了。怎的,莫非许兄看不起吴某。”

六百五十五章 无需多虑

    许易道,“昨日是高士雅集,只品评山水文章,舒放意趣,自不必论身份地位。今日复见,已置身世俗,当以世俗之礼相见。”

    吴思笑道,“也罢,便依许兄。”他心中更是高看许易一眼。雅集高论,既是他们这些上流人物的兴趣所在,也是交际的一种手段。

    但归根结底,还是看各人的身份,能量,也就是存在的利用价值。

    似许易这样的,可以称一声“名士”,作为雅集的美妙调味剂,大家皆不会将这样的名士放在眼里,当作可以交往的对象。

    吴思原以为,许易经历了昨日的众星捧月,难免会意气骄矜,却没想到此人这么拎得清。

    如此说来,这人只要不作死,将来必有发展,能成一方人物。

    林大掌柜道,“许先生,你的事情,我已经和东主禀报过了。东主说只要宝物合适,他愿意为你全力筹措真龙睛和星核髓。现在就请许先生取出宝物,让我家东主一观吧。”

    当下,许易取出玉盒来,一番繁琐地开启后,星空宝盒显现出来,那精纯的原始气息释放出来,林大掌柜还好,毕竟见识过,吴思则是头一次见,真的惊呆了。

    本来,听林大掌柜转述时,他对林大掌柜的提议很不以为然,他掌握汲古斋这些年了,还从未曾遇到过这种情况。

    天下哪有不给看质押物,就给估计的道理。

    现在,见了眼前的宝物,他终于信了,林掌柜说的有道理啊。也深深为自己一手打造出的汲古斋而自豪。

    他很清楚,若不是汲古斋的金字招牌,许家的如此重宝,怎么会偏偏出现在汲古斋。

    许易收了宝物,含笑道,“不知吴东主看得如何?”

    吴思收敛眼神,“果然是好宝贝,单凭此还不足以为许兄破例。不过,谁叫我和许兄有交情呢,也是顺手帮忙的事,此事我应下了。最迟今日晚间,必让许兄得着真龙睛和星核髓。”

    许易抱拳道,“多谢吴东主。不过,我也是为族中办事,族老们再三交代之事,我必要与吴东主说明白。此宝质押在此,决不允许开启,宝盒上,也下了禁制,只要开启,定然会显露痕迹。这一点,需要在当票上写明白,我知道吴兄纯粹是帮忙,才肯允诺如此质押之法,许某万分感激。但族中命令,我却不能违背。当票上的息钱,可以按照最高额度记取,也算是我回报吴兄的一片情意吧。”

    吴思面上含笑,心中泛嘀咕,他要这宝物,怎么甘心就只是质押。

    林大掌柜如何不知自家东主是何心思,传意念道,“东主无须忧虑,先将宝物留下,总有办法破开。即便有麻烦,也是五年之后。”

    吴思道,“这是自然,我汲古斋这么多年的金字招牌,岂是虚设?”

    双方就此谈妥,剩下的就是走流程。

    到了晚间,林大掌柜果然带来了真龙睛和星核髓,让许易对吴思的评价又更进一步,也深深觉得,不入神图境,终究是小人物。

    当下,林大掌柜便按照许易的意思,开了当票,一式两份,双方各持一份。

    至此,双方完成了交易。

    吴思邀请许易在汲古斋作客,晚些时候,可以一起参加秋月堂的拍会。

    许易原来打算,是从汲古斋弄了大量玄黄精,去司芳斋购入真龙睛,再去秋月堂找机会,看能不能遇到星核髓。

    如今,吴思出手,他已得偿所愿。兼之囊中羞涩,去了秋月堂,也不过是和尚看花轿,一场空欢喜。

    当下,他便婉拒了吴思的提议,离开了汲古斋。

    当然,他也猜到,吴思必定也不会去什么秋月堂了,恐怕全部的心思,都放到怎么破解那一个个方盒上来。

    许易猜得不错,他才离开,吴思就入了炼房,三位白胡子老头和林大掌柜,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那三位白胡子老头,都是著名的禁法方家,早在下午,吴思开始筹真龙睛和星核髓时,林大掌柜已经着手邀请这些禁法名家了。

    双方见礼罢,吴思将那玉盒取了出来,当时就引得三名白胡子老头激动不已。

    “三位都是禁法方家,今日我得此宝盒,不知内中蕴藏何物。为免破坏盒中宝物,又不能暴力开启,还请三位出手,看能不能破开禁法?”

    吴思存了万一的心思,倘若最后解开宝盒,里面真就是个上古灵宝的残片,没什么作用的话,他还打算将这宝盒重新封回去。

    三名白胡子老头都是禁法方家,见了这等级别的宝盒,立时兴致高昂,很快,就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专心致志地开始破禁了。

    这一忙就是小半个月,却始终没什么进展,主要是这等禁盒,要想不强开,只能是用原来的禁法,要想推导出原来的禁法,难度系数实在太高。

    不得已,三名专家提了建议,最稳妥的办法,还是以禁破禁,这样处置,可以最大限度地保全盒中宝物不被损毁。

    吴思犹豫不决,林大掌柜劝道,“东主,现在看来,许家人是真重视此宝,想要原样不动破开,是不可能了。要取宝物,不可能不冒风险。”

    吴思沉吟道,“这个道理,我岂能不知。倘若最后的宝物令人失望,到时,许易拿当票前来赎当,砸了我汲古斋的招牌,又该如何是好。”

    汲古斋的金字招牌,真的是靠时间沉淀,而塑成的金身。

    林大掌柜道,“东主的忧虑,我也想过了。深以为无须多想。第一,许易自己也说了,他们许家人也不知里面放的是何物,到时候,还回去,给他什么,他就得接什么。”

    吴思摇头道,“宝盒流露出的那原始而纯净的气息,这个是仿冒不得的。”

    林大掌柜道,“所谓气息,谁敢保证五年不散,咱们做典当这一行,就没有谈气息的规矩,到时,他便要闹腾,咱们也有理由。”

    “何况,以我观之,他多半不会来闹腾。许家败落到连真龙睛和星核髓这些年都凑不齐,难道短短五年内,又重新崛起了?所以,我料不错,此当已是死当。东主,无需多虑。”

六百五十六章 欺富

    吴思道,“还真是这个道理,不管了,速速取宝。如此纯净之原始气息,我真想立刻知道,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宝贝。”

    这一转变思路,三大禁法方家的效率,立即大幅度提升。

    不过用了小半个月,便破到了最后一个星空宝盒,那纯净的原始气息在殿内弥漫,引得吴思不自觉流露出迷醉来。

    三个白胡子老头也惊呆了,他们何曾见过这等阵势,却也猜到这星空宝盒内,必定蕴含有惊天动地的奇珍。

    而这星空宝盒明显非是凡品,他们破禁多年,还没遇过这等成色的禁盒。

    当下,三人振奋精神,全力施为,终于在这日晚上,禁盒开启,顿时,整个密室内宛若化作了极光圣地,各种颜色的光线,充斥于密室。

    圣洁、原始、纯净的气息,令所有人毛孔舒张,心情舒畅,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失神了,只剩了震撼,感动。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直到满室奇光消失一空,众人依旧没立时回过神来。

    足足等了十余息,林大掌柜发出一声尖利的啼叫,“东主,宝物,宝物……”

    “卧槽!”

    吴思仰天嘶吼,一张脸憋成了酱茄子,三个白胡子老头也看呆了。

    星空盒打开了,内中空空如也。

    “宝贝呢,宝贝呢,一定是你们,是你们拿了我吴思的宝贝,真是胆子包了身了。”

    吴思赤红了眼睛,嘶吼一声,手掌一挥,瞬间了结了三个白胡子老头的性命,三人的星空戒爆开,资源撒落,都是些寻常物,哪里有奇珍的影子。

    林大掌柜荒忙拜倒在地,将星空戒放在地上,任由吴思点验。

    吴思怔怔立在原地,心情败坏到了极点,他想不明白,完全想不明白。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大掌柜宛若被无声地凌迟,直到挨了千刀万剐后,他才壮着声音道,“宝物一定是遁走了,适才开启之时,奇光乱现,满室皆是圣洁气息,那宝物没了宝盒的压制,一定是自己遁走了。”

    吴思送目朝四壁望去,根本没有孔洞,禁制也没有被破坏的迹象。

    林大掌柜道,“这才合乎情理,试想如此惊世之宝,必然是五行至全,要想遁走,又有什么禁法能够挡住呢?又怎会留下踪迹。我当速速发人去追,此宝一定不曾走远,毕竟封禁无数岁月,便有高深法力,也必将殆尽。”

    “那你还愣在这儿作甚。”

    吴思怒声喝道。

    林大掌柜仓皇而出,直到出了密室,他后背上依旧忍不住汗水直冒。

    有一种推测,他一直强忍着没有说,那就是,这场典当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个局,里面根本就没有宝物,当然,他也无法解释,那纯净的原始气息到底是怎么来的。

    他没有将这种推测说出来,除了没有证据外,更多的原因是不敢,因为一旦证明这是个局,又能怎样?人家是典当,你汲古斋开了当票了,就是认可了这典当行为。

    打眼了,是自己没本事,难不成还能找客户麻烦?

    即便最终证实了,这就是个局,最后一回溯,却是他林大掌柜责任最大。

    头一个打眼的是他,在一旁鼓吹的也是他,以吴思的脾气,绝对能将他千刀万剐了。

    所以,即便想到这个可能,他也打定主意,闷死在肚子里,即便哪天吴思起了这个想法,他也要竭力劝说。

    此后很漫长的一段岁月,林大掌柜都埋头典籍,刻苦钻研,他想弄明白,那星空盒中的纯净的原始气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即便他皓首穷经,最终还是没有答案。

    因为,除了许易和荒魅,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原来,那日得了仙林会将开启的消息,许易就开始犯愁,从哪里弄玄黄精。

    荒魅讥讽他一句,没办法总不能去当了自己的身子。

    只这一句,许易顿时茅塞顿开,他觉得典当也许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没有舍得出去的宝物出售,却可以借着典当,做一笔无本的买卖。

    星空盒中盛放的不是别的,正是四色印空间中,那些被从物质上分离的各种线条。

    这些线条,经过四色印空间的分解,无一不是世上至纯至净之物。

    许易将这些线条摄入,带出四色印空间,封禁在星空盒内,那些线条不容于物,依旧是以光线存在着。

    其圣洁、纯粹,却是星空盒也无法完全遮掩的,许易这才层层包裹。

    这才有了他汲古斋一行。

    当然,这手段有些上不得台面,但许易向来是欺富不欺穷,倒是心安理得得狠。

    话分两头,却说许易从汲古斋出来,吴思忙着召集三个白胡子老头破禁,许易则去了城东的一家酒肆。

    下午的时候,他和刘冠岑用如意珠约好了,在那处共谋一醉。

    和吴思将雅集作为交际场不同,刘冠岑是深得其乐,沉迷其中,并为此积极钻研百艺,对许易更是佩服到崇拜。

    可惜,许易却是拿这诗词、文章,作了进身之阶。

    越是如此,许易倒是越演的深入,一夜饮酒,许易尽出些惆怅之词,刘冠岑赞赏之余,忍不住问许易心有何忧。

    被追问再三,许易推辞不过,叹声道,“不瞒刘兄,我现在担着散仙院的功曹,却备受排挤,当日司马家断案,本来就不是我的活计,却被他们硬逼了过去。我虽勉强断明了案子,得罪的人却更多了。被扒了差事不说,如今,他们又丢了个烫手山芋给我。”

    “我和刘兄一见如故,刘兄也当知我的为人。若由着自己的心意,我是无论如何不愿做这斗食小吏,和刘兄一般寄情山水,笑傲天地,如此一生,岂不快活。”

    “然则,人生总是有这许多的无可奈何,我纵再是不喜,也终归不能违背家族之意。也只能勉强应承。但是如此煎熬,我也不知自己能坚持到何时。罢了,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

    说着,他抓起一个青花酒坛,也不往碗里倒了,直接抱着酒坛,咕嘟咕嘟,鲸吞牛饮起来,将一副“平生不得意,借酒浇狂愁”的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

六百五十七章 救苦天尊

    刘冠岑拍着栏杆道,“世事无情,小人窃居高位,俊杰沉沦下僚。难怪有人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些滑吏,窃权弄柄,是一贯的。今日我既然撞上了,就不能不管,到底是怎么个事儿,许兄说来便是。”

    许易演了这许久,可不就等刘冠岑说这话,当下,他将通呈院送公文的事儿说了。

    刘冠岑变色道,“这不是什么新鲜套路,却是杀人不见血的招数。那帮滑吏一定是和通呈院那边的院使打好招呼,人家凭着公文问话,只要你答不上来,他就能大做文章,这都是那帮滑吏用惯的手段,根本就无解。”

    “不过,既然我知道了,断不能让老弟吃这个亏。通呈院的洪院使是我父亲的老下级,待会儿我请他过来,你敬两杯酒,把公文与他,让他带回去就是了。”

    “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滑吏上面都牵着正经的仙官,仙官上面还有根脚,我虽无惧。但掺和深了,对你老弟反不是什么美事。”

    许易双目微红,哑着声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刘兄,幸会!”言罢,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连干三碗。

    刘冠岑哈哈大笑,“得此一句,刘某无憾矣。”

    刘冠岑是性情中人,说话就办事,果然将满脸倦容的洪院使请了过来,说了究竟。

    洪院使觉得有些为难,毕竟,散仙院有人要做这个局,肯定跟通呈院里的人打好了招呼,他掺和进来,是要得罪人的。

    奈何刘冠岑一个劲儿要许易给洪院使敬酒,末了,又抬出他老子来,洪院使只好应了,收了许易的公文,耐着性子又坐片刻,看着差不多给足了刘冠岑面子,便自去了。

    许易一路将洪院使送到门外,尔后,又返回酒肆,继续同刘冠岑把酒言欢,直到东方发白,方才散去。

    公文的事儿解决妥当后,许易便无事一身轻,算着时间尚早,他打算在仙林城中逛会儿,老早就听说金丹堂有不少高效丹药,他打算采购一些。

    修行越高,灵液对他的助益就越是衰减,尤其是对战时,身受重伤,没有高品质的灵丹佐助,战斗力会衰减得飞快。

    尤其是和祝先生的那一战,许易记忆深刻,铭心刻骨,再不敢轻忽自身的装备。

    笑着进的金丹堂,再出来时,许易的脸色全垮了。

    真是不到仙林城,不知道自己之赤贫。

    他仅有的六枚玄黄精,满以为算是颇有积蓄了,一入金丹堂,这才发现,高品质的丹药,他根本采买不起。

    勉强买了一瓶低品阶的灵体丹,花了三枚玄黄精,他就急着出来了。

    实在是逛不起,不敢逛。

    出了金丹堂,许易最后一点兴致也消了,抹身进了早就相好的静功堂。

    静功堂是仙林城中有名的炼房租赁所在,上通星空隧道,下接九幽地气,不管是炼丹炼器,突破境界,都是绝佳所在。

    押了一万玄黄丹,租了间租金一千玄黄丹一天的炼房。

    许易才坐进去,立时便觉着这玄黄丹花的实在是值。

    整个炼房的房顶,就是用星空大阵布置的,浩瀚悠远,仿佛直接接入了星空。

    一旦冲境开始,不管是遥接天意,还是沟通星象之力,都能事半功倍。

    而这回,许易恰巧要借助星空之力。

    此番,他进入这星空炼房,要修炼的正是定元术第二层定灵术。

    所谓定灵术,便是要借助一系列的宝药之力,激发血气,引动星河之力,完成洗象。

    所谓洗象,便是洗灵官三生相,修行定元术第一层定身术时,他是依次显化佛陀相,妖鬼相,金刚相,三相聚合,是为灵官三生相,借助灵官三生相之力,沟通星空隧道,借助星空之力,修成定身妙术。

    如今,要修行定灵术,则是更进一步,灵官三生相已不足为用了,需完成洗象,化灵官三生相为救苦天尊相。

    许易得定灵术已经许多年了,要不是灵药凑不齐,早就开始修炼了。

    不过,这些年,他的工夫也没白耗,具体过程早就领悟了十之**,现在就差具体实践了。

    许易眯了一觉,沐浴更衣,状态调整完毕,便开始将配好的灵药,放置于聚好的引灵阵中。

    当下,他开始催动灵官三生相,顿时显化为一个三头六臂的怪物,轰得一下,炼房的星空穹顶,发出一道剧烈的震颤,整个穹顶好似要炸裂开一般。

    顿时,滚滚星河之力灌入,便在这时,整个引灵阵被点燃,星核髓,凤凰胆,真龙睛,以及其余十五味辅助灵药,几乎同时消失不见,化作一清一浊两条药龙,朝灵官三生相狂涌而来。

    许易没有生出痛感,反倒有一种成长的感动,他静静地沉浸在星河之力的洗练之中,满心的寂静,安然,欢喜。

    足足三个时辰过去了,穹顶忽然又是一阵剧震,大量的星空之力,疯狂涌来,整个炼房都在剧烈摇晃着。

    许易不知道的是,此刻,整个静功堂都惊呆了,几乎能调动的人马,全都赶往了三千里外的星空塔,数百人马同时发力,死死镇住星空塔,唯有如此,才能保住仙林城中的静功堂,不被那巨量的星空之力压成齑粉。

    “我生无尽苦海,为众生欢喜来。”

    伴随着一声低吟,灵官三生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三缕长须的道人,头戴冕旒,身着霞衣,妙道真身,紫金瑞相,端坐于九色莲花宝座上,背负玄剑,身下一九头青狮口吐焰,簇拥宝座。环绕九色神光,放射万丈光芒。

    救苦天尊相成时,两条滚滚药龙终于淡去,消散。

    便在这时,许易的两个命轮开始如急速旋舞的风车一般,剧烈转动着。

    滚滚星空之力忽然散发出无尽天意,许易的两个命轮疯狂转动,渐渐化作了两道虚影。

    许易急忙取出通灵宝物,投入无尽天意之中,机会来了,他没有不抓住的道理。

    滚滚星河洗练救苦天尊相许久,长达七个时辰,无尽天意也贯彻了足足七个时辰。

    整个星空穹顶恢复成原样之际,通灵宝物跌落,化成了一个金紫黑白青的五彩光球。

六百五十八章 你想得美

    然而,收获最大的却是许易的命轮。

    目下,他已是阳鱼三境修士,但距离冲击神图境,少说也需要数年光阴来感悟、积累,以使双命轮内的阴鱼、阳鱼,达到一种平衡状态,以此才拥有超脱的本钱。

    然而,这长达数个时辰的天意洗礼,轻而易举地完成了本来需要长达数年的积累。

    一般而言,阴鱼阳鱼流转的速度,达到可感的程度,便拥有了冲击神图境的底气。

    此刻,他一双命轮内的阴鱼、阳鱼,完全呈现静止的状态,这就是达到绝对阴阳平衡的征兆。

    此种状态,无疑最是适合冲击神图境。

    大功告成,许易收了救苦天尊相,三千里外,星空塔中,数百修士倒了一地。

    一名身形胖大的红袍中年怒声吼道,“速去查探,到底是谁,好不要脸,不过缴了千把玄黄丹,竟敢来此窃取星空之力,连累我静功堂出动数百人为他护法。本座跟他没完。”

    他话音落定,却无一人肯动弹,适才那一阵折腾,所有人都累惨了。

    一名白衣秀士叹口气道,“东主,不要折腾了,咱们这就好比开门迎客,撞上大肚汉,也只能自认倒霉。再说,那边已经收工了,数百个炼房,查谁去?查到了又能怎样?能折腾出这等动静儿的,哪里是好相与的。这个哑巴亏,咽下就是了。”

    红袍中年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了。

    许易丝毫没意识到他的举动是何等的讨人嫌,收了法相后,他开始静坐调息,又两个时辰后,他才神采奕奕地行出炼房,到柜台取了押金,结算账目,便行出静功堂。

    这会儿,他心情总算安定了。

    他急着在这静功堂修习定灵术,不是吃饱了撑的,而是经历了和祝先生大战,他心里已彻底没了底气。

    在这个处处危险的高等修炼世界生存,没有一二保命的手段,那真的是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

    更不提,他回了散仙院,还有一帮明里暗里想阴他的同僚要对付。

    出了静功堂,许易便朝南行去,他在仙林城已经无所求,盘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干脆返回散仙院便是。

    秋风乍起,吹彻无忧江水,许易踏过樱花第四桥时,正倚在窗边看景的小陶发现了他,冲他招了招手,“许易,这边,这边……”

    许易回头,发现了小陶,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装看不见,又觉不合适,只好朝小陶那边行去。

    他是真不喜欢和那位余都使打交道,这人太强势了,不是个好相与。

    那天,他在汲古斋,也是这位强行摊派任务,他妥善完成任务,还昧着良心对这位余都使好一阵跪舔。

    末了,也没得着这位的什么好。

    余都使刻薄寡恩的形象,已经在他心里快要根深蒂固了。

    这个档口,小陶招呼自己,多半也不会有好事。

    “你找他作甚,一个醉心功名的佳名士,没得污了我的眼睛。”

    余都使听见小陶的喊声,行到窗边,瞜了许易一眼,立时保持了正襟危坐的姿态。

    小陶道,“我这不是看都使心烦么,这个人即便人品堪忧,嘴皮子还算利索,那一句’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都使你不也激赏多时么?”

    “胡咧什么,我何时激赏了。”

    “那都使,你还亲自书了这两句。”

    “真该赶你回雪庐。”

    “我回去了,谁为都使分忧,呀,人上来了。”

    小陶和余都使结束了对话,许易上前向余都使抱拳道,“幸会幸会,不意在此和都使重逢。”

    余都使道,“重逢是真,幸会未必。许功曹恐怕在心里没少嘀咕余某吧。”

    许易暗道,“你都知道,还找我作甚,不知道我帮了你么,一点表示也没有。”

    口上却道,“都使真会玩笑,若非都使相邀,我岂能识得那诸多俊杰。”

    余都使道,“算你还有天良。行了,无他事,你自去吧。”

    许易无语,小陶传意念道,“我家都使,闷闷不乐,许道友若能令我家都使换换心情,我必不让许功曹失望。”

    最后的称呼,点名“许功曹”,几乎已经是明示了。

    许易已经知晓这位余都使,乃是赫赫有名的治职都的都使,乃是正儿八经的七品正仙。

    治职都,掌天下仙宫职司事,七品以下仙宫,皆在统摄,端的是位高权重。

    若她真肯帮忙,对自己还真是极大助力。

    便见他起身行到栏杆边,极目远方,外面天色已晚,行人渐稀,黯淡的天幕上,缀着繁星点点,“都使兴致似乎不高,我虽有诗情,却无雅兴,不如说两个笑话吧。倘若能搏都使一笑,都使容我在此间饮上几杯酒,若我所料不错,此间美酒,必定是都使珍藏,酒香袭人,令某口中生涎。”

    余都使心中冷笑,小陶道,“甚好甚好,我最喜欢听笑话。不过,我家都使是出了名的冷面人,若你的笑话,逗不乐我家都使,这名震天下的洞庭春,你可喝不着。”

    许易道,“我听过这么一个事儿,说的是,在剑南道北的大山中,有个山民不小心跌进了枯井里,周遭的山民听说了,急忙赶来营救,终于在这帮山民的不懈努力下,该山民适应了枯井下的生活。”

    “哈哈,这帮憨憨,这人救的,哈哈……”小陶掩嘴大笑。

    余都使面皮忍不住抽抽一下,冷然道,“无聊。”

    小陶向许易传意念道,“肯应声就好,证明听进去了,再接再厉。”

    许易道,“我游历天下时,东郭城中,出了这么档子事儿。东郭城中的金匮典当行,遭到了悍匪打劫,店中掌柜,侍者皆及时遁走。只一位身材肥硕的女侍贪睡未觉,被擒。悍匪逼迫女侍开启藏宝暗室。女侍怒斥:你杀了我也不从。忽扫了一眼容貌甚是英俊的悍匪一眼,接着叱道,你便是糟蹋了我,我也不从。劫匪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抛下一句’你想得美’,落荒而逃。”

六百五十九章 狗来

    故事说完,短暂的一阵沉默后,小陶弯了腰,“哎哟,我的肚子……”笑得花枝乱颤。

    余都使依旧面罩白纱,身形不动,那纤薄的白纱却悄悄飘起,她在强忍着,粗粗喘气。

    小陶笑了好一阵,才拉着余都使的素手道,“都使,这人,这人,太,太……”

    “粗鄙!”

    余都使好容易倒匀了气息,叱道。

    小陶向许易传意念道,“她就是死鸭子嘴硬,我看她都快憋得不行了,还有没有,赶紧着。”

    小陶也听过不少笑话,但何曾有这么大尺度的,当世风气,哪个女子敢说出这话,还吓得劫匪仓皇而逃,这巨大反差未免也太噎人了。

    连续两次折戟沉沙,许易也被激出了火气,“前些日子,我做功曹,巡视乌孙城时,遇到这么一件奇事。乌孙城勇营的女伙夫吴妈,奋发勇力,赶跑了一位名声赫赫的采花大盗,当时,那采花大盗正在非礼一位少女,吴妈怒喝一声,就扑上去了。那采花大盗惊走。”

    “当时,我就不明白了,就凭一个伙夫吴妈,能迫走一位勇武不凡的采花大盗?我心生好奇,就去了乌孙城,恰逢乌孙城主正因此事,在给吴妈召开表彰大会。便有人问台上的吴妈,当时她是怎么想的。如半截铁塔一样的吴妈用脏兮兮的袖子,一抹油嘴说,这点好事不能全便宜了小骚娘们。”

    “噗!”

    余都使仿佛被戳破的皮球,憋了许久的气全泄了出来,笑得花枝烂颤,勉强扶着栏杆,控稳了身体。

    才憋住笑,忽地,想到吴妈那混不吝的话,又忍不住了,笑得快要趴倒在栏杆上了。

    饶是小陶的本意,不在听笑话,而是为了让自家都使缓一缓精神,开心一刻,这会儿也乐得趴倒在桌上,大喘粗气了。

    男女那点事儿,永远是最容于撩骚人心的,漫说是这个世界,便是在后世,男女之事也贡献了最多的有趣段子。

    余都使和小陶,扛不住正常,抗住了那才怪了。

    一个笑破肚皮的荤段子,彻底打开了气氛,余都使被破了装功,也不好再端着了。

    她倒也信守承诺,取出两坛洞庭春,打赏了许易。

    小陶替二人分了酒水,便闲谈起来,到底相识日浅,没有多少共同语言,聊着便要冷场。

    小陶向余都使传意念道,“都使,许易这小子向来机敏,您的烦心事儿,那没准有解。”

    余都使传意念道,“休得胡言,他能有什么办法?”

    小陶又替许易满上一杯酒,“许易,我有个好朋友,现在被一个贵人纠缠,而那贵人正是我那好友义父的公子。我那好友能有如今的际遇,几乎全看她义父相助。是以,那贵公子终日纠缠,我那好友是拒不得,打不得,好生烦恼。你可有破解之法。”

    小陶这一说,许易便猜到肯定是余都使的麻烦,沉吟片刻道,“这糟心事儿,我见得多了。办法当然有。”

    “是什么!”小陶急声道。

    白色面罩之后,余都使俏丽容颜上也多了几分期许。

    许易道,“那贵公子喜欢你是好友什么,你好友改了,不就结了。”

    蹭地一下,余都使立起身来,高耸的山峰连续起伏,小陶瞠目道,“这是哪门子办法。”

    许易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办法。试想,你那朋友定然是国色天姿,圣洁高雅,人家贵公子喜欢是难免的,倘若唤作那个吴妈,你看那贵公子还喜欢不喜欢,只怕跑还来不及。”

    一提到吴妈,余都使和小陶都又想起那句“这点好事不能全便宜了小骚娘们”,便忍不住又笑起来。

    小陶道,“要我那朋友扮丑,扮怪,扮粗鲁,只怕是办不到,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许易道,“这点牺牲都不肯做,那就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传绯闻!”

    “和谁传绯闻?贵公子妒性奇强,他若知道了,那人必死无疑。”小陶连连摆手,“这个办法也不行。”

    许易道,“既然是传绯闻,自然是和那贵公子惹不起的人传绯闻,比如,你那朋友的义父。只须稍稍放出风去,不信那贵公子不望风而逃。”

    “混账!”

    余都使厉声叱道。

    许易丝毫不为所动,“混账是混账,但架不住有效,我只是出思路,用不用是小陶朋友的事儿。既想解决问题,还要春风拂水面,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余都使不说话,被小陶扯着坐了下来,她向余都使传意念道,“办法虽然损,但真有效,你得抓紧了,那贵公子可不是好相与的。这一路,他的那条狗可是都暗暗跟着呢。”

    余都使没有回应,小陶也觉无趣,怎么说着说着,又回到了这沉重话题上。

    她赶忙转移话题,问起许易在散仙院的事儿。

    许易等的就是这个,便将自己在散仙院的遭遇,如实说了,不添油不加醋,连找刘冠岑疏通的事儿都如实说了。

    小陶怒道,“也亏得是许易了,换个人早被他们折腾死了,难怪如今的南天庭吏治日渐败坏,有这帮滑吏,什么好事都办坏了。”

    许易叹声道,“总算是熬过去了,不管怎么说,都要感谢都使的帮助,我先干为敬。”

    说着,许易抱起一个酒坛,咕嘟咕嘟,牛饮起来。

    洞庭春是仙果佳酿,酒力胜过凡酒千百倍,一坛酒喝完,许易也觉醉意蒙蒙。

    这种感觉,许久不曾有了,就是放松,放肆,他踉跄着脚步行到栏杆边上,仰头看远处星空湖景,只觉星摇湖晃,美不胜收,湖风吹来,说不出的清冷、酣畅,兴之所至,忍不住吟道,“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星梦压清河。”

    小陶忍不住扯了余都使衣袖一下,“即便真是个庸俗名士,这份才情,世上几人能有?”

    余都使已经说不出话来,望着栏外的湖光星空,怔怔出神。

    “好一个满船星梦压清河。我就说,什么人能吸得堂堂余都使连名节都不顾了,跑到这酒肆之中,与人大谈风流?就凭这一句满船星梦压清河,就值了。只是不知都使何以对我家公子?”

    一个身形硬瘦的汉子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厅来,他整个人生得好似一头豹子成精,邪气凛然。

六百六十章 隔夜仇

    “韩霸儿,本都使如何行事,要你来置喙?便是宇文拓在此,也须管不得我。给我滚出去。”

    余都使拍案而起,他对宇文拓的一大半反感,皆来自宇文拓麾下的第一狗腿子韩霸儿。

    韩霸儿冷笑连连,“都使大人动了真怒,往日都不会这样,看样子这回是心里有鬼,好得很。且等着吧,我真想知道公子知道此事后,都使又该如何后悔。”

    “得,你们聊,你们聊,我有事,先走一步。”

    在旁边摇摇小扇子,充充狗头军师,他还可以,可眼见就要掺和进这所谓的豪门恩怨大戏,他只有脚底抹油,赶紧溜。

    这玩意儿,他是真掺和不起。人家拔根腿毛比他腰身都粗,这事儿没得搞。

    打声招呼,许易便从楼上跳了下去,转瞬消失不见。

    “也是个无胆的。”

    余都使嘴角泛冷,心中凄然。

    出了湖边酒肆,许易连夜出了仙林城,他的感觉很不好,那个韩霸儿像是个精神不正常的,若被缠上了,弄不好就得为余都使殉葬。

    他连姓余的面儿都没见过,若是为她死了,这岂不是太冤枉了。

    刚翻过了几座山,又跃过了几条河,距离仙林城越远,许易紧绷的心绪终于稍稍松弛。

    可这松弛的感觉没持续多久,转瞬,他的心弦便猛地绷紧,有人正奔他来了,他连续变换方向,那人也随之变换方向穷追不舍。

    他只逃出了十余里,追兵就到了,却是一头金翅大鹏鸟。

    刷的一下,那金翅大鹏鸟摇身一变,化作先前见过的韩霸儿。

    许易暗骂倒霉,面上带笑,抱拳道,“韩兄,你我不过萍水相逢,您这是做什么,总不能因为我和都使大人吃了餐饭,就要治我的罪吧?”

    韩霸儿冷笑道,“放心,我不会治你的罪,只是要你的小命。”

    话音方落,韩霸儿猛地一挥掌,风雷涌动,灭顶之灾激发的寒气,塞满许易胸腔,数百金甲将瞬间显化,将他团团包裹其中。

    轰然一声巨响,数百金甲将齐齐被轰飞,许易也倒飞回去,凌空喷血,灵台之中,两大命轮同时剧烈转动起来。

    “神图二境,竟厉害至斯。”

    许易心中惊诧,来不及往口中喂食灵体丹,太乙分光尺已持拿在手。

    “居然没死,不和你浪费时间。”

    韩霸儿大手一挥,一枚金色峨眉刺现在掌中,峨眉刺才被催动,天地间的光彩都朝那峨眉刺中疯狂涌动。

    “不好!”

    荒魅大喝一声,“这是白级后天灵宝,你挡不住。”

    “废话……”

    许易怒骂声来不及放出,峨眉刺射出一道寒光,瞬间割裂天地,阴阳分明。

    嗖地一下,眼见便要击中许易,一道冰墙凭空生出,堵住了那峨眉刺射出的寒光。

    韩霸儿一声轻哼,连退三步,余都使收了掌中的一枚白色玉片,面前的白色纱罩已然浸红。

    韩霸儿冷笑道,“知道我为何要来追杀他么,就是试你,想不到,你竟然真的看上这蠢货了,千里迢迢赶来救驾。我真替公子不值。余都使,你太不自爱了吧。”

    余都使如冰雕一般冷然而立,“韩霸儿,因我死在你手上的怨魂,不是一个两个了。你说,我若是答应嫁给宇文拓,条件是让他宰了你,你觉得他会答应么?”

    韩霸儿怔住了,余都使冷笑道,“记住,你只是他的一条狗,千万别有了自己的思想,更别觉得自己就是他,滚!”

    韩霸儿一张脸憋成了酱茄子,死死瞪着余都使,心中怒火烧天,终究不敢再发动。

    “你也……”

    余都使话才出口,许易一道烟溜了个没影儿。

    “蠢货。”

    余都使心中暗骂,一口血憋不住,又喷出来。

    “你且等着吧,公子明日便出关了,等着他来找你,看你还能弄嘴。”

    韩霸儿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一直遁出八百余里,许易才从土里冒出来,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山高林密,万籁寂静。

    他取出了四色印,显化光门,钻了进去,不多时,便遁了出来。

    果然,他身上被下了禁制,导致他被韩霸儿追踪到了。

    消了周身的禁制,他取出了达观镜,催动法诀,达观镜上,立时有一道光点,他便循着光点的迹象去了。

    “喂喂喂,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这不是要找死吧。”

    星空戒内,荒魅急了。适才许易和韩霸儿对战时,悄悄取出过达观镜。

    他当然知道许易记仇,他万没想到竟然马上要报仇。

    “隔夜饭炒蛋炒饭味道不错,隔夜仇,留着作甚,会让老子彻夜难眠,狗?的韩霸儿,老子不能让他活过今天晚上。”

    说着,他一道烟去了。

    一路上,荒魅苦劝无果,只得开始提前替韩霸儿哀悼。

    他一路相劝,不过是在测验许易的决心,根据决心判断行动的可行性。

    他太清楚许易了,这家伙看着喜欢弄险,但基本都是谋定而后动。

    除了不得已外,他绝不会弄无谓之险。

    眼下的情况,绝没到不得已的程度,许易这般火急火燎地往前冲,只能说明他是吃定韩霸儿了。

    不出所料,韩霸儿依旧住在仙林城中,许易正大光明地入城,根据达观镜的指引,很快找到了城门的一座宅门。

    荒魅正在想着,许易到底要如何行动,许易的意念传了过来,“老荒,该你出马了,先进去探探。”

    荒魅怒了,“你不是有感知妙法么,折腾我作甚?”

    许易道,“内中禁制重重,我感知能透进去,何苦麻烦你。抓紧点时间,这会儿夜黑风高,正适合办事儿,再拖一会儿天亮了,巡城的那帮家伙就该上岗了。”

    不得已,荒魅只好从温暖的被窝爬起来,隐匿了身形,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宅门。

    他在宅中折腾了足足半柱香,挨到隐匿异能的极限,才绕了出来,溜进了星空戒,向许易传意念道,“除了韩霸儿,还有一个小队,都是阳鱼修士,再就是一些下人,没什么异常,不过,我没找到韩霸儿,不知道这孙子藏在何处。”

六百六十一章 不留行

    许易传意念道,“行了,你洗了睡吧,剩下的事儿,交给我。”

    荒魅急了,“你不会是想偷偷溜进去吧,别做梦了,里面禁制重重,根本探不进去,我也是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摸进去。你还是歇了吧。”

    许易不理会荒魅的叭叭,取出一个斗篷在身上罩了,径自行到门前,铛铛,叩响了大门。

    门开了,探出一颗老苍头,不耐烦道,“我家主人不在,速速离去。”

    许易沉声道,“我有急事见韩霸儿,你若不去通报,当心你的狗头。”

    听他语气倨傲,那老苍头嘟囔一句,“等着。”匆匆而去。

    等了好一会儿,韩霸儿的身影出现在门厅内,他凝眸在许易身上扫视着,因罩着沉沉斗篷,看不出究竟。

    不待他发问,便听许易传意念道,“韩兄,是我,我是许易,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打听到韩兄的下落,我有关于余都使的重要情报禀告。”

    韩霸儿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许易会自己送上门来。

    转念一下,他也释然了,世上有的是贱皮子,这姓许的定然是惧了自己,生怕自己还接茬找他麻烦。

    如此看来,他和那余都使应该是清白的,不过清白不清白,又有什么关系,关键是他韩某人要业绩,总不能让公子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就是在瞎混吧。

    罢了,先听这小子有什么情况禀告,若没有用处,便先拿这小子的人头充业绩再说。

    当下,韩霸儿挥退老苍头,引着许易进了内厅。

    许易传意念道,“事关重大,还是找个密室再说话。”

    韩霸儿冷笑道,“有什么了不得的消息,你倒是会作妖,就这里说罢。”

    许易传意念道,“韩大人容禀,真的是重要情报,若非如此,我怎么敢来搅扰你,须知隔墙有耳,我连斗篷都罩上了,就是怕走漏风声。我可是见识过余都使的能量。什么刘冠岑,吴思,苏香君,宋轻盈,都是一时俊杰,我可招惹不起。”

    韩霸儿怔了怔,“没想到你知道的还不少,不错,这几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也罢,你随我来。”

    许易报出吴思等人的名号,令韩霸儿对他的情报,生出了一些期待。

    十余息后,韩霸儿引着许易在一间密室坐定后,许易解下斗篷,郑重其事道,“有人要杀你。”

    韩霸儿哈哈大笑,“想杀韩某的多了,这算……不对,姓余的娘们儿真对老子起了杀心?”

    若是旁人要杀他,他连震惊都会欠奉,可若是余都使对他动了杀机,还真是麻烦。

    他有些后悔,贯彻公子的命令太彻底了,现在彻底把余都使得罪死了。

    一旦余都使和公子真成了,枕头风吹起来,以公子薄情寡恩的劲儿,自己的下场堪忧啊。

    “不是余都使,韩大人看下去就明白了。”

    许易没想到韩霸儿的心神这么容易搅乱,机不可失,说着,他显化出救苦天尊相。

    光影浮动,韩霸儿还以为许易在出示什么证据,忽地,有神圣气息流转,救苦天尊低吟一声,“我生无尽苦海,为众生欢喜来。”

    韩霸儿顿时感觉自己的命轮转不动了,神图被什么蒙蔽住了,许易大手一挥,如意乾坤圈放出,将韩霸儿死死套住,“孙子哎,要杀你的,就是爷爷我。”

    话音方落,如意乾坤圈缩成一团,将韩霸儿头颅拗了下来。

    随即,韩霸儿命轮溢出,神图大放光明,救苦天尊伸手一指,神图消失,韩霸儿命轮缩成一团。

    无须许易招呼,荒魅扑将出来,将韩霸儿命轮一口吞了。

    许易收了满地资源,按照荒魅的指点,催开密室禁制,罩上斗篷,依着来时路,出了大门。

    守门的老苍头一改先前态度,对他无比恭敬殷勤。

    这回,许易没有急着出仙林城,找了个炼房,歇了下来。

    当先要办的一件事,便是清点韩霸儿的资源。他是颇为失望的,除了那根峨眉刺,算得上重宝外。

    便只有十枚玄黄精,再就是一些丹药,如此身家,和他的修为,气势,实在不甚匹配。

    总之,许易是不怎么满意的。

    荒魅却激动了,那天,许易在星空炼房折腾出的动静儿不小,荒魅知道。

    可他不知道许易是在修行什么功法,今日一见,如此威能盖世,真个是喜不自胜,催着许易讲究竟。

    许易道,“没什么好说的,别看这功法威力极大,短板也不小,发功的时间,稍微长了些,只能偷袭之用。正面迎击,效果可能有限。更有一层,定住韩霸儿命轮时,我已经承受了极大压力,想来,再遇到更高阶的大能,恐怕就控不住场面了。”

    韩霸儿身死的消息,当天夜里,余都使就知道了。

    韩霸儿是宇文家的家生子,在忠仆祠也立了命牌,他这边才死,命牌就碎了。

    余都使立时就收到了消息,没由来,她心中一松。

    香闺内,小陶赶忙点燃烛火,凑到近前,先前,如意珠传递消息,余都使并不避她,她也听了个分明。

    彤彤烛火映照下,余都使美艳如仙,凤眸中精光闪烁,不知在想写什么。

    “韩霸儿多行不义,有此结局,毫不意外。没了这条恶犬,都使也可以喘口气了。”

    小陶毫不掩饰对韩霸儿的厌恶,和对其人身死的幸灾乐祸。

    余都使道,“话虽如此,但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么?韩霸儿是在仙林城中的宅子里毙命的,来人来拜访他,尔后离开,这是入室杀人,整个现场也没有打斗痕迹,韩霸儿是被瞬杀的,毫无还手的机会。除非宇文拓亲自出手,我不知道谁能做到这等地步,让韩霸儿甘心情愿将之引入密室,被结果了性命。”

    小陶灵光一现,“都使你说,会不会是许易?”

    余都使道,“这怎么可能?其人说则天下无敌,小胆儿你也见了,他便有这能力,也办不了这等悍事。何况,他的修为你又不是不知道,若不是我,他小命早没了,杀韩霸儿,歇了吧。说到这家伙,不管怎样,也算是因为我遭了池鱼之殃,先给他点甜头尝尝吧,免得成天有人在背后扎本都使的小人儿。”

六百六十二章 去官

    砰的一声,范城几乎要将隆广静竹轩的木门撞成碎片,激得木门上的阵法,都发出一阵阵呜呜鸣叫。

    “作甚!”

    隆广怒声道,这个范城是越来越没体统了。

    一旁的方太松也鼓着腮帮子,瞪圆了眼睛,手里握着一个湿漉漉的茶杯,茶几上还积了一滩水。

    “到底何事?”

    方太松沉声道,“莫不是那姓许的有消息了。”

    自打许易接了任务,他就一直在等许易的消息,也没少往通呈院那边去消息,那边始终回话说,根本没有收到散仙院的公文。

    方太松等人的分析是,许易一定看出破绽了,根本不敢去通呈院。

    然而,去与不去,结果都差不多,姓许的完蛋是一定的。

    范城喜不自胜,“正是。姓许的是被他手下的丁神,背着进来的。面如白纸,气若游丝,定然是汇报失当,受了重刑。”

    方太松拍案而起,“好得很,这小子自以为有些奸狡,就敢硬蹚这散仙院的浑水,老子就教他怎么做人。”

    范城道,“此诚大快人心,隆叔,方叔,你们该上本了,我叔祖那儿就等着二位发力呢。”

    隆广哈哈笑道,“这还要你交待,老夫的奏本早准备好了,这一炮,非轰他个稀碎不可。”

    方太松大手一挥,一个折叠的公文本便落在了茶几上,“拿去,早备好了。”

    要许易去通呈院送公文,没有院使一级的大佬出手,单靠功曹的力量,是不可能办到的。

    至于是谁出的手,方太松心里自然跟明镜一般。

    他虽对范城也没什么好感,打心里觉得,这就是个幸进之辈,但他和范城有一点是绝对一致的,那就是对许易的厌憎。

    范城收了两本公文,立时奔了出去,不多时,又兴冲冲奔回,喜动颜色,“这回可是彻底妥当了,免职公函立时就下来。二位,这个档口,咱们不去瞧瞧咱们的许功曹?”

    “好歹同僚一场,该有的关心和表示,自然不能少了,当去,自然当去。”方太松脸上的笑绝对是从心底里放出来的。

    隆广哈哈一笑,“那还等什么呢?”

    三人赶到的时候,许易正趴在塌上哼哼,见得三人,他脸色立时垮了下来,“三位,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么往死里得罪许某,可想好了后事。”

    范城最受不得激,“玩你又怎样,这位子本来就是老子的,老子为了这位子,花费多少,你既然敢掺和进来,就该有自寻死路的觉悟。”

    “范城!”

    隆广沉声喝道。

    范城挥手哼道,“隆叔,这个档口,还怕跟他说实话?老子就是要跟他说实话,只有这样,才能气死他。我就是要他知道,是咱们弄的他,他又能如何?”

    方太松也是恨毒了许易,“不错,老隆,不过一条落水狗,不痛打一番,都对不起他这一身狗皮。姓许的,这回,老子若不将你榨得爪干毛净,老子是小婢养的。”

    许易冷声道,“不就是骗老子去送公文么?老子抗得住,有什么烂招,一并使出来吧,老子接的住,眨一下眼睛,我不是你们爷爷。”

    “好胆!”

    隆广冷声喝道,“既然你自己找死,老子一定成全你。多少年了,没见过你这样的刺头,非将你这刺头磨平了不可。”

    许易冷声道,“就凭你们三个臭鱼烂虾?你们除了争权夺利,还能干什么?若没有夏奇杰暗中出手,就凭你们几个,便是想破脑袋,也须害不得老子。”

    三人都气炸了,原以为经此一劫,许易怎么也得老实片刻,却没想到,他竟比原来还要嚣张,放肆。

    如此一来,三人一点霸凌的快感也没享受到,反倒憋了一肚子气。

    范城怒声道,“看来你小子是什么都明白,还敢作死,啧啧,你便是知道了又如何,我叔祖就是夏院使,怎的,你不服,不服也行,认老子当爷爷,你自然也就可以叫夏院使作祖宗。”

    许易冷哼道,“他姓夏,你姓范,你却叫他叔祖,看来你果然是小婢养的,一点不假。”

    “我草泥马!”

    范城狂怒,架势拉开,便要出手。

    “范城!”

    隆广死死拉住范城,既然已经将许易的官身剥落了,便有的是办法消遣他,若是动粗,反倒落了下乘。

    隐隐他也觉得范城实在是太膨胀了,不管怎样,怎么能将夏院使搬出来,虽然许易已经是死狗了,但官面上的事就是这样,做的说不得,谨慎小心,什么时候也不会错。

    方太松却巴不得范城和许易闹得星火四溅,帮腔道,“老隆,一条死狗,往死了整就是,哆嗦什么。”

    便在这时,一道身影闯进门来,却是个黄面中年,甲神装束,掌中托着一道公文笺。

    “蔡喜,可是批下来了。”

    范城精神大震,几乎是吼出来的。

    蔡喜点点头,展开公文,便骈四俪六地诵读起来,却是一片论罪的公文,公文中,将许易说得一无是处,到最后,却是点明罚则,剥夺了他功曹的职位,贬为黄巾力士。

    文书念罢,蔡喜便要许易交出一应信符,令牌,许易冷笑连连,径直将信符,令牌,丢到了茶几上。

    蔡喜收了信符,令牌,也不多待,立时就走了。

    有了这一道程序,便意味着许易头顶上的官帽子被摘了个干净,大事彻底底定,再怎么折腾,都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范城脸上的狞笑也化作了畅快大笑,“许易啊许易,你也有今天,现在你便是跪在地上叫我祖宗,我也须放不过你。”

    方太松摆手道,“小范这话就说得过了,许易好歹是做过功曹的,如何能这般辱没。这样吧,我门下还缺个侍茅的,你许易不是想当官儿么。我便封你个尿官儿,专司打理本官的净桶如何?”

    “哈哈……”

    范城狂笑,“方功曹所言极是,不过,他许易是台面上的人物,光靠方功曹提拔,当耽误人家许力士升迁的。这样吧,我也送你场缘法,本官的的粪桶官儿,你也一并兼着,你有生之年,我保你个丁神的前程如何?”

六百六十三章 送甜头

    许易如今成了区区一个力士,自然任由人家搓扁揉圆,他仿佛也失去了生气,瘫在软塌上,不再说话。

    星空戒内,荒魅嗤道,“上面没人还是不行啊,就是布好了口袋,你也兜不住人家,这口气,还得先受着再说。”

    许易没理会他,因为荒魅说中了他的心思,和他的尴尬之处。

    他弄到了自己要的,现在装死就是了,任凭这帮人先弄嘴。

    “怎么,不说话了,装死,没这么好使,给老子跪着答话。”

    范城自然不肯这般轻易放过许易,冷声喝道。

    许易暗骂一句,便想先遁走再说,便在这时,一道身影突兀出现在场中,却又是一名金甲神。

    见得来人,范城,隆广,方太松面上齐齐现出惊容,冲来人抱拳道,“见过丁使。”

    丁使冲三人回礼道,“上有召,召许易回话。”

    三人大惊,隆广道,“区区许易,如何惊动了判尊大人。”

    丁使道,“上官至,言及许易,故有召。”

    方太松脱口道,“必定是司马案,时无英雄,倒令竖子成名。”

    他话音方落,许易蹭地从塌上窜起,身如电光,便蹿到范城近前,一个抡圆的大耳刮子抽在范城脸上,直接把范城抽飞了出去。

    随即,他又朝隆广和方太松扑来,兔起鹘落,指东打西,瞬间,也将两人打飞出去。

    惊变突发,范城,隆广,方太松,都被许易这一顿暴击给弄懵了,这小子怕不是疯了。

    丁使也惊呆了,怒声喝叱,许易昂然道,“上使容禀,此三贼辱我太甚,老子就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为我散仙院除奸。”

    “反了反了,这是要翻天啊。”

    “我散仙院自创立以来,何曾有过这等猖狂的黄巾力士。”

    “以下犯上,这是以下犯上,就地诛灭。来人啊。”

    范城,隆广,方太松三人伤势不重,但都挺惨的,心头的火气更是冲上了天。

    “都给我住嘴!”

    丁使勃然大怒,“许易,速随我去。”

    他是院判薛明的体己人,虽只是个甲神,但散仙院内,谁不高看他三眼,他这一作色,范城,隆广,方太松同时悚然。

    许易冷然一笑,随丁使扬长而去,临去之际,不忘向三人传意念道,“且等着,老子这一口气倒过来,不把你仨的狗头拧下来,老子的’许’字倒着写。”

    范城,隆广,方太松三人立在原地,没有一个回嘴的。

    三人皆面罩严霜,心情郁郁到极点。

    “不行,决不能如此,咱们得立即赶过去。”

    方太松寒声说道,“院判召见,姓许的抓住机会,肯定要诬告,咱们不去,便容易让院判先入为主。”

    隆广道,“这倒不是我担心的,我担心的是,到底是哪个上官找许易,连院判都要接待的上官,必定非同小可。倘若,借着这次见面,许易给院判留下了好印象,咱们前面所作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范城没多少城府的,但分辨利弊的能力还是有的,一听局面竟然这么严重,哪里还惹得住,立时嚷嚷道,“同去同去,咱们这身伤,最好别掩藏,就让判尊瞧瞧,他小小的一个黄巾力士,是何等的嚣张跋扈。我散仙院岂能容这样的小人兴风作浪。”

    他前后费的气力,心血最多,最不能允许许易逆风翻盘。

    虽然,他也没见过院判几次,心中着实打鼓,但也不得不鼓足勇气,来个决死一击。

    当下,三人便追着许易去了。

    在丁使的导引下,许易第一次跨进了散仙院的核心所在——广龙殿。也第一次见到了散仙院的绝对权力,散仙院院判,正九品的院判薛明薛大人。

    值得一提的是,天庭的品阶架构,分作实职体系,和虚职体系,虚职不设从品,而实职设从品。

    比如,少一正仙,就是正九品的正仙。而云景仙宫的张云景,则是正八品的正仙。两宫皆无从品。

    但虚职正仙基本是摆设,要转为实职难如登天不说,即便是转成了,也会降一到两品任用。

    是以,薛明这个正九品实授的院判,算得上位高权重,一方诸侯。

    入得广龙殿,许易便向薛明行礼。

    薛明哈哈一笑,“想不到我麾下竟还有如此俊杰,来来来,许功曹,都使大人可说是你的故人,还不向都使大人行礼。”

    许易赶忙向在上首安坐的余都使行礼,才进门,他就瞧见余都使了,依旧一袭白衣,衬得身姿曼妙,曲线玲珑,依旧白纱罩面。

    余都使道,“许兄何必多礼,当日,仙林城中,许兄吟啸如龙,诗酒百篇,当真名士风流,何故,今日如此拘束。”

    余都使一声“许兄”,叫得薛判尊忍不住耸动肩头。

    余都使何等身份,那是治职都的都使,从七品的高官,比他高了整整三级。

    在这个等森严的修炼世界,官高一级都压死人了,何况,官高三级。

    当他接到余都使驾临消息的时候,下意识地便怀疑这消息的真实性,待确准后,心中又是无尽惶恐。

    治职都掌天下吏治事,从来都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平素,治职都监视天下,便有大案,往往是派出使官,就把案子办了。

    如今,竟然是治职都的都使亲临,薛判尊说心中不慌,那是在自我安慰。

    他快速地召集诸位院使,询问院中可有大案,五位院使皆言太平,他才壮着胆子,带领整个散仙院的领导班子前来接驾。

    双方见礼后,余都使便直抒来意,说是曾在仙林城中的一次雅集上,见过散仙院的一位许功曹,印象深刻。反正是巡视天下,便公事私事两相宜,就到这散仙院来了。

    一听是这缘由,薛判尊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虽未必尽信,但好歹听着像这么回事。

    然而,座中的夏奇杰心中立时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可事已至此,他连暂时离身都不能,想要向薛判尊传递意念,说明情况。这档口,薛判尊怕也没兴趣细听。

    又一想,此事是他公事公办,走的流程,毫无破绽,便是都使有意偏袒许易,也没有把柄。

    何况,这余都使何等身份,区区许易,如何能入他眼中,不过是几篇诗文入了余都使的眼罢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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