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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这个修士很危险txt下载     这个修士很危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 誓灭

    许易稍稍在门前驻足,左首的皂衣汉子肃声道,“你是何人,因何在此眺望!”

    许易掀开斗笠,“在下易虚,正住此间,不知二位兄弟,因何在此站岗!”

    “你总算出现了!”左首那人激动道。

    右首那人早已奔出丈外,“张龙你千万留住易虚,我去禀报大人!”

    许易的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莫名的焦躁袭上心头。

    他没追问发生了什么,静静等待着高君莫的到来。

    高君莫来得极快,不过半盏茶时间,一只金雕载着高君莫在门前落了下来。

    “这几日,你跑哪里去了,明日便是决战之日,你知不知道,你今晚若还不出现,便以逃战论处,沦为广安公敌。”

    高君莫还未落定,便急急说出了一通。

    许易出自巡捕司,他若逃战,巡捕司上下势必颜面大失,更何况,他极看中许易,视为巡捕司之栋梁。

    这几日,许易的失踪,给他带来的压力极大,此刻得见,一口气才算松了。

    “我家人哪里去了?”

    许易没有长篇大论的解释,甚至没有回答高君莫的问题,直接道出了让他烧心的疑惑。

    “家人?你是说那一老一少,他们是你的……”

    高君莫既然要拔擢许易为白衣捕头,又怎能不调查许易根脚,自也知晓了他和慕家人的关系,根本未曾想到许易竟已将那一老一少作了家人。

    念头至此,高君莫暗叫失策,许易能为这一老一少,跟黑龙堂不死不休,三人的关系焉能寻常。

    “早知如此,第一时间得知许易不在家,就该派遣人员来警卫,何至有今日之失?”

    高君莫心中后悔,面上平静道,“三日前,你家遭遇火蛮人袭击,老人和小孩失踪,婆子,丫鬟尽死,你哪位门客身受重伤,现在还在春来馆将养,我派了两人在你门前站岗,就是为了等你,我坚信你易虚是条汉子,绝不会临阵脱逃,果然,你没让我失望!”

    “多谢高司长关怀和信任,让您费心了,您放心,明日午时,我必出现在升龙台,现在,我得去看袁青花,见谅。”

    话音落定,许易调头就走。

    “倒是性情中人?”

    高君莫暗暗点头,远远传一道声入许易耳来,“谋定而后动,三思而后行,想想火蛮人缘何就挑了你家!”

    “在下省得!”

    声音未落,许易的身影已消失无踪。

    ………………

    许易找到春来馆时,袁青花正被人裹着床单,要往外扔。

    原来,袁青花受伤极重,被捕快送到春来馆后,除了有捕快奉高君莫之意,送来点心意,再无人来探视。

    三日功夫,他身上那点积蓄花了个干净,这日傍晚,实在拿不出钱来换药,便要医馆的人扔出去。

    亏得许易赶到,闹剧才得休止。

    有钱万事好,很快,袁青花又被换上了新药,许易不计成本,花了十余金,购来一碗劳什子十全大补汤,给袁青花灌了进去。

    不多时,惨如白纸的袁青花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血色,又半个钟头后,他竟沉沉睁开眼来,待瞧清是许易,眼眸陡然一亮,滚下泪来,“东主,我对不住你,没看好家啊!狗日的黑龙堂简直他妈的不要脸,怕打不赢东主,竟然出这下流手段,王八催的,雇来一群火蛮人,以为这样就能遮掩过去,谁也不傻,东主,老爷子被打的好惨,秋娃也被捉去了,我要去拦,他们中有个锻体后期的强者,抄起一根竹棍,将我穿胸钉在地上,我日他祖宗……”

    袁青花又哭又骂,见到许易,恍如见到亲人,绷紧的神经,立时松懈,兼之十全大补汤开始发挥药性,他精神极是健旺,骂起黑龙堂来滔滔不绝。

    “你怎么确定是黑龙堂干的?”

    高君莫猜到了黑龙堂,许易自然也猜到了,只要不是傻子都猜得到。

    但许易需要确定,如果真是黑龙堂,那就证明慕伯和秋娃,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他的心就算放下一半。

    而且,若真是黑龙堂下手,只伤不杀袁青花,必然留了口信。

    果然,袁青花道,“那狗r的火蛮人将我钉在地上时,低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要我转告东主,若想慕伯和秋娃活命,那枚戒指,就不要出现在升龙台,东主,莫非就是你那日从高攀处夺来的蛇戒,啊呀,我明白了,王八催的,那蛇戒肯定藏有秘密,他们怕东主动用,这才想道拿慕伯和秋娃的性命来要挟!我草他奶奶个嘴儿,黑龙堂无耻之尤,自己用得,别人倒用不得……”

    想清究竟,袁青花又开启了狂喷模式。

    许易拍拍他,“你暂时在此养伤,钱我交足了,要吃要喝随便,明天下午,我过来接你。”

    说完,便转身出门去了。

    袁青花怔怔半晌,忽的,双手合十,喃喃道,“好人要得好报,老天爷这回你帮我护佑东主得胜,改天您有事儿,说话就行!”

    却说许易行出门来,展开归元步,身如清风,几个晃动,人已到了安河边。

    所谓安河,实则是孽龙江分出的一条支流,穿城而过,故名安河,夜风清凉,河水冷冽。

    到得河边,许易纵身跃下,使个千斤坠,坠入湖中,双脚死死钉在湖底。

    突逢惊变,他的心有些乱了,需要轻柔的水波来抚平,他的怒火要将脑子烧穿了,需要冰冷的河水来扑灭。

    许易恨,狂恨,既恨黑龙堂,又恨自己,而后者犹胜前者十倍。

    他明明见识过人,知晓对强者和权力者而言,根本没有绝对的规矩,偏偏他胜过一仗后,就有些忘乎所以,以为黑龙堂只会跟他来明的,只能跟他讲规矩。

    可笑他还自诩研读过二十四史,深通谋略,竟犯下如此低级错误。

    倘使慕伯和秋娃有失,他绝不能原谅自己。

    许易怒,狂怒,原本芙蓉镇渔牙码头大开杀戒后,慕伯怨气已出,他对黑龙堂没什么特别恨意。

    反倒是江少川既送铁精又送钱,客气得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是以,在擂台上,他对高攀根本生不出杀意,一个被迫应战,一个为主而战,本无仇怨,所以,他并不取高攀的性命。

    然而此刻,他已将整个黑龙堂恨得死死的。

    “必灭黑龙堂!”

    轰的一声巨响,水面泛起无数浪花,许易跃上岸来,消失在无边夜色。

第七十六章 大幕

    又是一日清晨,空气极好,天气也极好。

    自打晨曦将天边的青暮掀开窄窄的一条缝,整个广安城瞬间鲜活起来。

    似乎每天都一样,而今日却大不一样。

    平素这个时候,最多出售早点的摊贩,早早起了,开始生火架炉。

    而今日,天方微亮,街市上的人头却远比平日要多,不多时,东街市上聚成了一道推车长龙。

    无数的摊贩,推着各式的货品,疯狂向东城进发。

    而此刻的东城,更是早早开了锅,所有的铺面都比平日提前一个时辰营业。

    至于东城的街市,晨曦还未射入,便已有熙攘之象,及至此刻,足能容十马并行的街市,已被堵得水泄不通。

    造成这一切变化的根源,不是别的,正是因为今日午时,在东城最巍峨的升龙台,一场旷世大战即将拉开。

    神秘的易捕头,对战广安十大公子之一、黑龙堂少主万腾云。

    此战,光是噱头,就超出此前许易和高攀之战的十倍。

    无他,自许易战胜高攀后,就成了广安的名人。

    而万腾云更在三年前,就贵为广安十大公子,是名人中的名人。

    两大名人对战,锻体巅峰强者中的强者对话。

    无论从哪个角度讲,这一战都是万众瞩目的。

    其实,这七天时间,整个广安的舆论都始终以这场对战为中心,拼命的发酵着。

    及至今日,气氛已然烘托到极致。

    便连能容纳百万人同时观战的升龙台,此次也一改往日免费的规矩,贪财的广安府令竟然收起了门票,十张门票,一枚金币。

    虽价格低廉,可架不住这百万的基数,只此一战,广安府令便收入十万金。

    非只广安府从中获利,那先购得门票的,又开始了二度贩售,票价一翻再翻,不知让多少浪荡子生发一笔。

    距离正午,尚有一个时辰,百丈升龙台已然坐无缺席。

    上百万人顶着骄阳,穿戴着盛装,好似准备迎接什么盛大节日。

    西面位置最好的看台,被设置成一个个包房,专供大人物之用。

    不知是刻意,还是凑巧,距离决战还有半柱香的时间,高君莫领着手下的三名白衣捕头,和黑龙堂堂主万有龙一行,在甲子头包房的走廊,汇聚在了一处。

    “水长老!你怎在此?”

    高君莫惊诧问道。

    被万有龙等人围绕在中心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玲珑阁拍卖会上拿出一枚神元丹换走铁精的水长老。

    水长老笑道,“高司长,巧啊,你也来看决战,哦,想起来了,姓易的小子是你们巡捕司的,你这个做司长的自然得来捧场。”

    前次拍卖会,为争夺龙鳄皮,高君莫卖了水长老面子,自行退去,算是结下份香火。

    高君莫道,“说的是!我巡捕司难得出一位俊杰,高某自然要来观战,不知水长老此来,是为观战呢,还是替谁助威?”

    万有龙得意道,“高司长还不知道吧,犬子腾云已拜水长老为干爷爷,水长老此来,自然是观腾云大杀四方的。哦,对了,记得高司长跟万某打过招呼,说让赛三场,高司长客气了,恐怕没有第三场了。”

    马文生使计,出动火蛮人来绑架慕伯和秋娃,以达到要挟许易的目的。

    然黑龙堂是大势力不假,却远远不够挑战广安城规的份量,毕竟,虽然出动的是火蛮人,但值此关键时刻,谁有对许易下手的**,是明摆着的。

    黑龙堂断然扛不住滔滔物议,以及随之而来的巡捕司的压力。

    因此,马文生再生一计,让万有龙寻找城中豪门世家挂靠,黑龙堂单打独斗这么些年,发展已经到了瓶颈,若背后没有大势力挂靠,发展到头也就这样了。

    万有龙稍稍沉思,便应允了,上次十万金被赌档吞没,给他带来的震动极大,试想,若是背后有水家这个巨族为靠山,赌档无论如何不敢这般嚣张。

    黑龙堂在广安地下世界,势力不小,手下三万帮众,比寻常世家能动用的有生力量都多。

    万有龙选中水家,方派人上门沟通,便得到了对方的热情回应,未几,万有龙的宝贝公子,就成了水长老的干孙子。

    而有了水家为倚仗,万有龙腰杆自然挺了起来,早先,高君莫派人传个话,只给黑龙堂三次挑战许易的机会,万某人忍气吞声,凛然遵从。

    如今,一靠上水家,万有龙的气势陡然雄了起来,已不将高君莫放在眼中,大有平吞之势。

    “万堂主贵庚?”高君莫骤然发问。

    万有龙脱口道,“万某五十有三,高司长该不是盼着万某老死吧,哈哈,可惜高某正值盛年,还有得折腾。”

    先前被高君莫压得狠了,如今得了机会,万有龙是字字带刺,句句藏针,丝毫不肯放过。

    “你可知道水长老贵庚?”高君莫笑道。

    万有龙被高君莫一连串的莫名其妙的问题弄得糊涂了,本想不答,可水长老在侧,不答显得不敬,只得咬着腮帮子,提高警惕道,“我还真不知晓,莫非你知道?”

    “四十有九!”高君莫道,“水长老是另公子的干爷爷,按辈分,就是你万堂主的干爹,啧啧,五十三岁的儿子,四十九的爹,千古奇闻啊,哈哈……”

    “哈哈……”

    跟随高君莫同来的三大白衣捕头,亦放声大笑,方才姓万的敢呛高君莫,这三人心中都暗自憋着火气,此刻有机会为高君莫张目,自是人人笑得放肆。

    万有龙憋得一张宽脸,时而泛青,时而涌红,一双牛眼要瞪得突出眶来,却难置一言,因为任何反驳,都有可能流露出对水长老的不敬。

    光挨骂,且还是被人当众指着鼻子骂,却丝毫张不得口,这种心理上的莫大羞辱,快要将万有龙烧疯。

    便连随万有龙来捧水长老臭脚的一众黑龙堂副堂主和长老们,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甚至有人心道,“投靠水家真的对么,从前是快意恩仇,笑傲江湖,而今却是连笑骂也不得自由,连狗都不如!”

第七十七章 闪亮登场

    “高司长,什么时候你也改行练嘴呢,听说高司长最近爱往书场跑,莫不是在那里学的本事。”

    水长老终于站了出来。

    “最近,广安城不太平,有蟊贼敢公然攻入民宅,杀伤人命,绑架居民,我在巡捕司忙都忙不过来,哪有那闲工夫。”说完,高君莫微笑望着万有龙道,“对了,万堂主,你黑龙堂手下人马不少,消息灵通,想必你定然知晓,到底是谁雇了那几个火蛮人,绑走了易虚的家人?”

    “高司长抬举了,黑龙堂哪有那么大能量,你说的这事儿,我听都没听过。怎么,难不成还敢有人敢犯你高司长虎威?”

    万有龙阴阳怪气道。

    “草,姓万的敢做不敢当,算他妈的什么好汉,再敢对我家大人语出不敬,信不信老子明天就带人挑了你黑龙堂。”

    高君莫未开言,紧挨着他左手的白衣齐柏寒先恼了。

    许易租赁的大宅,正选在他的辖区,出了这等变故,他早窝了一肚子火,此刻,见万有龙竟胆边生毛,屡犯高君莫虎威,他哪里还忍耐得住。

    “高司长,倘使你再不管好手下的狗,莫怪万某无情!”

    万有龙的脸色陡然黑了下来。

    “高某手下只有兄弟,没有走狗,无情?无情你又能怎的?升龙台就在底下,待小辈们决完,咱们也下去作过一场,不知姓万的可还带种?”

    高君莫面上依旧挂着微笑,心中实已对一再挑衅的万有龙生了杀心。

    “堂堂气海境强者,在人前打生打死,嘿嘿,恕万某脸薄,丢不起这份人。”

    同为气海中期,万有龙很清楚高君莫的恐怖,一手七绝剑,冠绝广安,他虽自负,却不敢真在杀斗场,和高君莫来上一场。

    高君莫仰天笑道,“水长老,你这干儿子更像是从书场里混出来,一溜的嘴皮子功夫。”

    “高司长,不过是区区一个锻体期的小辈,何必因此伤了你我两家的和气。不如,老夫做个和事老,你同万堂主和解如何?”

    高君莫乃是广安城巡捕司司长,整个广安的警备力量,皆在他辖下,水家虽是巨族,却也不愿和高君莫撕破脸。

    高君莫道,“水长老愿意做这个中人,再合适不过,不如让万堂主将那一老一少交出来,我保证不算后账。”

    高君莫此言属实,他和黑龙堂没什么过节,即便看好许易,也绝没想过为了许易,就调动巡捕司的力量去对抗黑龙堂。

    坏就坏在,万有龙竟敢使阴招,指使火蛮人突袭了许家,这等若是在往他高君莫脸上甩巴掌。

    此事,若不趟平,他巡捕司可就威风扫地了。

    “高司长说笑了,万堂主有没绑人,如何交人?”

    水长老不傻,即便高君莫人品无虞,言出必践,可眼下的事,岂是好招认的?

    大越王廷上下糜烂,但千年积威仍在,水长老再蠢,也不会将把柄明着交到高君莫手上。

    高君莫暗叫一声老狐狸,说道,“既然水长老信不过高某,便罢了,我相信见到棺材,有些人是会掉泪的。水长老,相请不如偶遇,咱们一起观战如何!”

    “噢?高司长就那么自信易虚能胜过我那干孙儿?”

    “对自己的手下,我从来有信心,不多言,一同观战!”

    说罢,高君莫移步朝包房行去,心中却想着但愿易虚手上的功夫真有他嘴上的功夫那般了得。

    “水长老,既然高司长邀请,那咱们就随他心意,我倒要看看最后到底是谁见到棺材。”

    万有龙话罢,水长老笑着点点头,在众人的簇拥下,一道进了高君莫包下的甲丑号房。

    此刻,距离午,不过一刻钟左右,看台上早已坐无缺席。

    许易从地下升降梯上升起的时候,眼睛险些被漫天密密麻麻的色彩晃花。

    天很蓝,太阳很温暖,高台上对他出场的欢呼声,足能聚成海啸。

    可许易面如寒铁,目隐火光,心生萧瑟,只想杀人。

    许易方在杀斗场中站定,万腾云出场了。

    似乎万公子的确是了不得的人物,天生就该高贵别人一等,相比高攀和许易的中规中矩的出场,广安城十大公子之一的万公子出场的阵势,端的是光彩夺目,潇洒万端。

    他竟是乘坐一只巨大白鹤,腾空而来,金色的阳光,映衬得白羽如云,照在是万公子明玉一般的俊脸上,连天上的太阳都潋滟了光芒。

    金色的法衣沐浴着温暖的阳光,简直要化成一圈光晕,将明明如玉的万公子笼罩当中,恍如谪仙临凡。

    光芒万丈的万公子方一出场,便夺走了许易的全部风头,看台上的欢呼声立时减小,未几,又如山崩地裂般热烈起来。

    相比外来户的许易,万腾云这名垂广安多年的俊公子,知名度自是远远胜过的。

    得了漫天欢呼声,万公子志得意满,心中被托起了浓浓的豪情,直觉自己就是人间帝王,主宰着所有人的喜怒哀乐。

    兴之所至,他干脆不急着落地,反倒驾着白鹤,绕着高台飞行起来,所过之处,自是掌声如潮,呼声似海,鲜花成雨。

    直飞了三圈,在会场上发出主持人严厉的金属重音后,万公子才飘逸不凡地在演武场上落了下来。

    抬手放飞白鹤,万公子的视线终于在许易脸上凝聚,手中长剑斜指,俊脸轻笑,“你就是易虚?说来,我还得感谢你,没想到在这升龙台较技的感觉,是如此美妙。罢了,看在这点的份上,待会儿,我下手快些,一剑削断你脖子,让你死得舒服点。”

    许易充耳不闻,缓步朝数十丈开外的万公子行进。

    钟声未响,尚不到开战的时候。

    万公子伫立不动,冷笑道,“果然是传说中的土拨鼠,行事如此偷摸,你不就是仗着身法过人,想偷偷摸摸靠近本公子,希图发动突然一击。可惜本公子不是高攀那蠢货,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规矩,都是无用的!”

第七十八章 速胜

    话音方落,万公子背后,竟然伸出一对翅膀,长不盈尺,晶莹如玉,在阳光下现出一片烂银。

    “不是要比速度么,本公子今次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电光火石。”

    万腾云高傲地昂起头颅,看也懒得看许易一眼,心中突然莫名地感怀起来,感怀自己怎么就没带一柄玉箫来,值此之时,万众瞩目,若是轻按玉箫,碧海生潮,该会迷死多少闺中少女。

    许易还是不言,就像一块快要干枯的木头,倔强地延伸着最后的根须。

    在万腾云身前十丈左右的位置,许易终于定住了脚,这也是决斗所规定的,开赛前,对决双方所能保持的最短距离。

    却说万腾云背后的那对翅膀方戳出来刹那,甲丑号包厢内,水长老和高君莫同时脱离了软椅,齐齐朝窗口射去,为的只是能更清楚地观察那对晶莹翅膀链接处的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晶核。

    甲丑号是超级包厢,能享受到最佳的视觉效果,窗口不远处,就有超大的投影壁,清晰而完美地放大了演武场上的所有情况。

    那块晶核虽小,在投影壁上,依旧能清晰显现。

    “那,那是什么,莫非是,是……灵石!”

    水长老有些结巴的问道,却不知是在问身边的高君莫,还是在问脑袋快昂到天上的万有龙。

    高君莫喃喃道,“恐怕真是那物?我曾见过图像,只是形状……”

    “正是灵石!”

    万有龙朗声道。

    “什么,你怎会有如此神物,快快交出,老夫愿以重金相换!”

    水长老好似打了鸡血,电光一闪,射到万有龙身前,抓住他衣领,急声高呼。

    万有龙被掐得连声咳嗽,他左首的马文生急道,“长老误会了,那晶核内的确是灵石不假,不过是灵石的碎片拼凑起来,灵力不及真正灵石的万分之一,所以被用来,制作了这辅助**物。”

    水长老闻声,松了手,又折身窗口,半晌才道,“果然如此,我就说怎么纹路如此古怪,原来是废石平凑,不过就算是废石拼凑,也算是难得宝物了,嘿嘿,你们为了我那干孙儿取胜,还真是绞尽脑汁啊!”

    若是灵石,那是仙家宝物,无论如何,水长老也要抢到手的,现在弄清了,却是件废石平凑的辅助**物,他自然便失了兴趣。

    万有龙含笑应完水长老的话,戏谑道,“高司长,此刻,你觉得是谁会瞧见棺材呢?”

    高君莫冷哼一声,折回位上坐了,一颗心已然直线下沉。

    原来,昨夜在许家门前分手后,半夜,许易又来寻他,嘱托高君莫代办一事,言语之间,似乎对今日之战,有着必胜信心。

    弄得本没多少信心的高君莫,被他那斩钉截铁的肯定,撩得心气拔高不少,是以方才对上万有龙,却是分毫不让。

    然而此刻,万腾云竟然亮出了一对灵石残片制成的翅膀,摆明了是要克制许易在速度上的优势。

    更要命的是,有了这双翅膀,万腾云的机动性将全面领先,许易必然处在被动挨打的地步。

    如此一来,他实在看不到许易的半分胜算。

    就在高君莫愁得一屁股坐回软椅的当口,铛的一声巨响,决战的钟声敲响了。

    霎时,看台之上,如海潮一般的欢呼声,挑战着所有人的耳膜。

    啸声方入耳,高君莫忽然听到一声尖利的惨呼,惨呼声未落,又有无数道惨呼声响起,而这些惨呼声皆出自这间包房之内,尤其是那道尖利的惨呼,分明就是出自万有龙之口。

    说来话长,念头电闪,高君莫猛地抬起头,却见到了怎么也想不到的一幕。

    许易正如最粗糙的杀牛汉,捉住万腾云一条金光闪闪的小腿,拎着万腾云整个人,死命地在地上砸,忽东忽西,忽南忽然北,万腾云就像一只破麻袋,毫无反抗之力,被许易狂暴地摔打着。

    这一幕不知惊爆了多少眼球,以至于场面上的欢呼声,还未聚集到最高,便嘎然而止。

    所有人都木讷地盯着场上,文弱书生一般的清瘦捕块,正以最残暴地方式狂虐着金甲天神。

    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发生,为何如此发生,几乎没有人能想明白。

    不是说好了,姓易的就能跟高攀打一打,即便是获胜,也是靠的阴招么,而且未下台,就大口呕血了么?怎么突然就这么生猛了。

    不是说好了,万腾云是广安十大公子,武道成就非凡,再有黑龙堂重金装备,妥妥地吊打捕快啊。怎么此刻所万公子毫无反抗之力,上台扮麻袋啦。

    现实和无数人脑海中的既定剧本,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不知卡死了多少脑壳。

    便连公决方,也破天荒地出动了技术团队,中断了影壁上的直播,将画面调回了钟声响起的那一幕。

    但听钟声响起,万公子方将长剑高举,场上一道流光划过,易虚便和万公子贴在了一起,再下一幕,万公子便失去了平衡,左脚脚踝落入许易掌中,便开始了砸麻袋的荒诞剧目。

    至于这到底是为什么,无数人心中依旧没有答案。

    而杀斗场中的许易,却根本不管旁人如何观感,脑海中尽是秋娃的音容笑貌,手上却挂着牛头马面的铁骨银钩。

    轰轰……

    万腾云如被狂风卷起的树叶,半盏茶不到,砰的一声响,万腾云身上的金甲完全崩散,化作无数金片,四散飞去。

    许易犹不停手,砰的一声巨响,万腾云的血肉之躯,被他暴虐地砸在坚硬的地面上,伴随着一声惨叫,一大蓬鲜血从万腾云口中飚出。

    游戏结束了!

    许易停止了摔打,大脚死死将万腾云的头颅踩在脚下。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咳咳……若不得解,我死不瞑目。”

    万腾云忽然开口说话了,一句话说完,又开始咳血。

    此刻,他五脏六腑,几乎都被许易最后那重重一砸,摔得挪了位,稍稍呼吸过重,都会倍加难受,根本难以言语,但万腾云还是咬着牙说出话来,因为这句话不问出来,他真的死了也闭不上眼。

第七十九章 迫和

    只因在此之前,万腾云根本就认为自己不可能会败。尤其是在有了那对翅膀后,他自信便是遇到气海境的强者,也有遁走之力。

    得到那对翅膀之后,他试验过,稍稍催动,身子便会在翅膀的带动下,快若流光,速度加到极致,甚至能快到看不清自己的影子。

    正是有了这对翅膀为后盾,万腾云怀着绝对的自信。

    可他还是败了,败得毫无悬念,毫无还手之力。

    若说他来不及发动翅膀,输在偷袭之下,也就罢了,可他明明催动了翅膀,还是叫此人截住。

    如此本事,简直就是神术妖法!

    “放心你死不了,所以用不着瞑目!”许易声如金铁。

    场间百万众,只许易一人知晓,万腾云败在何处。

    其实,在钟声响起之前,万腾云自得感怀之时,许易成功靠近万腾云十丈之内后,这场战局便胜负已定。

    “十丈之长,一圆之内,心念闪处,方寸之间!”

    这是许易归元步大成后,总结出的四句话。

    意思是,以十丈为半径画圆,此区域内,只要归元步发动,不过心思一动,这十丈就化作了方寸,瞬息即倒。

    归元步乃是大智者在穷尽诸圆之妙后,才得出的,有化十丈之圆为方寸之间的神奇。

    换言之,只要让许易靠近了十丈之内,心念一闪,他便能到你眼前。

    说来,不是这对翅膀带动下的万腾云的速度不如许易,而是许易欺进了十丈之内后,任何比拼速度的想法都是徒劳的。

    因为,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念头!

    就在万腾云方催动翅膀的当口,许易就近了身。

    措手不及之下,万腾云甚至还未及有反应,便被许易拿住小腿,狠狠砸在了地上。

    按说,万腾云有金甲护身,金甲不破,他不会受伤,未尝没有反戈之力。

    然而换作七日前的许易,万腾云也许能发动攻击,可今日的许易,《霸力诀》练就了第一层,力超三牛。

    拎住万腾云这百多斤的身体,如狂风乱舞,以万腾云堂堂锻体巅峰的修为,竟然被许易风一般地变换着砸动的方向,弄得头晕目胀。

    换言之,万腾云就相当于身处一个高速运转的加速器中,连念头都是散的,如何做得反应。

    七日前,许易百余拳不曾攻破高攀身上的下品金甲法衣,七日后的今天,区区半盏茶功夫的摔砸,还未动用拳头直接攻击,那套金甲便彻底崩散。

    没了金甲护体,万腾云在许易面前,就是一堆将碎之肉。

    却说,许易一句话说完,既不继续攻击万腾云,行彻底灭杀之事,也不冲主持台打手势,要求对方宣布自己获胜,反倒冲天高高举起一根手指。

    就在这时,甲丑号房内,早已瞧得热血沸腾的高君莫奋然懂啊,“万堂主,别嚎丧了,我觉得现在我们俩可以找个地方谈谈了,瞧,许易给我打手势了。”

    万有龙自打第一眼瞧见万腾云被许易擒住,心理防线就崩溃了,待见许易将万腾云的护身金甲砸裂,一碰鲜血从万腾云口中喷出,万有龙就嚎叫出来。

    万腾云是他的心尖、命根子,台上的万腾云遭虐,比他自己身遭千刀万剐,还让他难受。

    若非水长老拦阻,他当时就得从窗子飞扑而下。

    此刻,许易停止了攻击,他眼睛也快哭出血来。

    而高君莫话音传来,他简直如闻纶音,正要应声,马文生忽地从门外撞了进来,急声道,“启禀堂主,有兄弟传来消息说,下面有堂口寻到了在城中作乱的火蛮人,双方一番火并,将所有火蛮人灭杀,老头已经救出来了。”

    万有龙怔了怔,复杂地望了马文生一眼,转眼冲高君莫道,“运气倒是不错,该死的火蛮人终于还是烟消了。”

    “嗯哈,我早知道万堂主的运气不会差。”

    高君莫冷笑道,眼神却在马文生身上重重扫了一眼。

    他甚至有些佩服此人的急智。

    若非此人,以万有龙的状态,只怕第一时间就得露出马脚,偏偏此人早早窥破究竟,悄悄出门,又在恰到好处的时机进门,说出这一番话,将所有漏洞堵死。

    倒好似黑龙堂真就运气逆天,在这要救万腾云性命的关键时刻,遭遇了火蛮人,拼了一场,抢出了人质。

    高君莫暗叫晦气,却是顾不得废话,冲万有龙道,“那就请万堂主将人带过来吧。”

    “慢着!我云儿的性命?”

    “你现在还有讲条件的基础么?”

    “姓高的,大不了鱼死网破,那死老头子对姓易的同样重要非凡,要不然姓易的焉会在这关键时候,冲你打手势。他肯定与你有约在先。”

    万有龙急眉怒目。

    万有龙猜得正着,不错,昨夜许易二度赶来会见高君莫,正是嘱咐高君莫代办人质交接,并约定了以手势为号。

    “好,我高某人做主,留万腾云一命,不过,你姓万的也别想打埋伏,明明是一老一少,缘何就剩一老头?”

    高君莫厉声道。

    万有龙大怒,正要说“本来就只抓了一老头”,却被马文生及时截断,“高司长,据报告,确实只截获一老头,或许小的已经趁乱逃掉。总之,鄙堂既然已承诺将人交出,绝没给一人留一人的道理,更何况,场中这般场面,我方截留一人,又有何用?”

    高君莫心想是这个道理,又想待会儿,许易和老头见面自知究竟,怕许易久等,用力一拍掌,“但愿你们承担得起说谎的后果。”

    协商便算达成,双方各自赴公决处传讯。

    却说升龙台上进行的拼杀,名为公决,到底是私斗,除生死不论之外,还存在另一条法理,那便是斗与不斗,由决斗双方自决。

    当高君莫和万有龙,各自代表易虚和万腾云,到公决处提出了暂停决斗半个时辰的申请后,很快,演武场上方,便响起了厚重的金属声音,“鉴于公决双方皆同意暂停决斗半个时辰,公决处照准,决斗在半个时辰后,再行展开。”

第八十章 秋娃

    好好的一场对决,打了一半,忽然终止,这在广安城的漫长的决斗历史上,还是头一遭。

    不过,当金属声音传开,看台上并未爆发出山呼海啸地嘈杂。

    一者,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投影壁上反复播放的决斗回放上,未曾醒过神来。

    二者,场间支持万腾云的占了绝大多数,若是不暂停,万腾云必输无疑,投进去的钱必定打了水飘。而这一暂停,指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许易没工夫管看台上观众的心理,在工作人员的导引下,退进甬道,见到了早等候在此的高君莫。

    “壮哉,易虚!经此一战,你当名震广安!”

    高君莫拍着他肩膀,重重赞道。

    一场出乎意料、酣畅淋漓的大胜,让高君莫热血沸腾,彻底压死了嚣张的万有龙,连带着对许易的评价也一翻再翻,已将之视作巡捕司未来肱骨。

    “多谢高司,不知秋娃和慕伯,现在何处,可都还好。”

    许易哪有功夫跟高君莫寒暄,心中满满地全是牵挂。

    高君莫知道此刻不是叙闲的当口,朝左侧的红色楠木大门一指,“老人家就在此前,却是未见小孩,有什么问题,你还是直接问老人家吧。时间紧张,我先去公决处,不管情况怎样,这一战,你都要彻底拿下,不能给对方丝毫翻盘的可能。”

    他话音未落,许易便如离弦箭矢,飙射出去。

    撞开大门,许易一眼便瞧见站在窗边的慕伯,疾风剽掠,到了近前,双手按住老人的肩膀,红了眼道,“慕伯,我连累您受委屈了。”

    遭逢大变,慕伯面色阴郁,身体却还不错,除了脸庞稍稍有些浮肿,似未有受伤。

    得见许易,慕伯的神色激动起来,一双干枯的大手扶住许易肩膀,未曾开言,已然下泪。

    慕伯这一流泪,唬得许易魂飞天外,相处不长,他却清楚眼前这位老渔夫的是真正的草莽豪杰,顶天立地的男儿汉。

    英雄下泪,必有剧变,方才高君莫说不见秋娃,他一颗心早就慢慢沉了,此刻见慕伯这般情状,他的那颗心立时沉到了谷底,眼前一阵阵发黑,颤着声道,“秋,秋娃她,她……”

    饶是许易心比金石,胆超熊罴,此刻也禁不住神魂阵阵发虚,他承受不住这种巨大的悲怆。

    相处不过数日,他已真真实实将慕伯和秋娃作了自己在这个世上的牵挂。

    尤其是秋娃,娇憨、活泼,跟他最是亲近,不知不觉,将小家伙作了至亲至爱。

    秋娃若遭不测,他头顶上的那片天空,立时就得塌了。

    “秋娃还在!”

    慕伯黯然说了一句,浑浊的泪水扑簌落了下来。

    “什么!”

    这一刻,漫天乌云都散尽了,许易抓住慕伯大手,急切道,“慕伯,快告诉我秋娃在哪儿,你放心,不管秋娃落在谁手上,便是倾覆沧海,踏破苍穹,我也要把秋娃救回来。”

    慕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地,挣脱双手,扯开胸襟,掏出一个手绢来,小心地展开手绢,露出一个紫色的木雕,须发密集,圆头圆脑,四肢具备,五官分明,沙哑着嗓子道,“这便是秋娃。”

    轰!

    好似凭空降下一记雷霆,从他百汇穴灌顶而入,将他从里到外震到魂酥。

    “这,这,这,不可能!”许易双目失焦。

    慕伯叹息一声,目光虚化,似乎看到了从前时光,低声道,“三年前的一个傍晚,我捕鱼归来,途经龙泾口,那处乃两崖汇聚处,暗礁极多,水流湍急,遍布漩涡。我正小心地操舟,却听有人呼救,送目看了半晌,却未见人影,正想操舟渡过,忽的发现一个小木雕模样的草娃娃,在涡旋最深处,沉沉浮浮,下一刻就要被淹没,我吃了一吓,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果听草娃娃带着哭音回话,这才知道遇上了精怪。”

    “本来,我不想管她,只想逃得远远地,却又听她哭声凄惶,分明就是个不经事的娃娃,心中不忍,便将她救起。到了岸上,我放她归去,她也不离开,只坠在我身后,一直随我到了家里,竟化作个娃娃,也就是现在的秋娃。再后来,秋娃便作了我的孙女,陪伴我渡过了这三年。这也是老汉最得意的三年,因为这人啊,活着还是要些盼头的。每日我出船,就想着多捕些鱼儿,换了钱来,给秋娃买几颗糖,一件衫,看着她高高兴兴,蹦蹦跳跳,老汉我什么也值了。”

    “可惜我年老,秋娃福薄,跟了我老汉,没过上几天开心日子,反倒是总要耗费生命力,搭救老汉,这三年,若没秋娃,老汉早就去了。老汉也是生怕自己去了,留了他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伶仃,老汉也放心不下,便生受了丫头隔三差五的生命力补充。”

    听了这番解说,许易呆愣住了!

    心念电闪,他完全信了,眼前的木雕娃娃,就是秋娃。

    他想起了那日在拍卖会上,第一个上拍的物品,正是一只人参娃娃,而眼前的这只木雕除了须发更密,块头更大,简直就是那只人参娃娃的翻版。

    他犹记得主拍人介绍人生娃娃时说道,那只五百年生的人生娃娃机缘未足,被人采掘,若是再有五百年,未尝不能化形。

    由此可得出,到一定年限的人参娃娃的确能够化成人形。

    随后,他仔细回忆了秋娃的种种,由结果反推,竟发现不少异常。

    先是慕伯在芙蓉镇渔牙码头,被一众狗腿子围殴,那可是一群锻体期的武者,围殴一衰朽老汉,慕伯受伤看着极重,结果,几副汤药下去,没过两日,慕伯竟渐渐复原了。

    当时,许易还以为是慕伯身体底子打得牢固,抑或汤药神效。

    现在想来,那两日秋娃始终乌黑着眼圈,脸色不好,终日贪睡。分明就是又渡给慕伯生命力,导致的虚弱。

    还有,自来了广安城,小丫头书也不读了,当时,许易无意提起给她找学堂的话,小丫头先是神往,继而怅然拒绝,只说要陪阿爷。

    现在想来,恐怕是慕伯担心广安城中,奇人异士极多,秋娃若是外出,恐遭不测。

第八十一章 伤逝

    最大的疑点,还在那日清晨,他将出门,对战高攀,小丫头郑重其事地在他耳中说,要他不管受多重伤,都要记得回来。

    当时,许易未曾深想,只道童言无忌,稚子之心。

    现在想来,秋娃这是在给自己承诺。

    而对战结束后,他在高台吐血,被袁青花抬回房间后,小家伙曾悄悄溜进房间,爬上床来,将小胳膊放在他嘴边。

    彼时,许易只以为是小家伙亲昵自己,现在想来,恐怕是小家伙想悄悄释放生命力,给自己疗伤。

    凡此种种,现在想起,破绽极多。

    可当结果未揭开前,他再是脑洞大开,也绝想不到活泼可爱的秋娃,竟是一株成精的人参娃娃。

    “精怪也好,人类也罢,总归还是那个秋娃。”

    许易暗暗咬牙,伸手从慕伯手中将秋娃接过,小心地摩挲木偶的身体,忽的,木偶闭合的小眼睛,掀开一条窄窄的缝,随即,沉沉闭合。

    慕伯看得心中一惨,鸡皮密布的眼角又滚出浊泪道,“火蛮人杀进家门时,秋娃本可以钻进土里逃走,哪知道她化作一株小草,藏进老汉的衣衫里。老汉这把年纪了,本就活够了,偏偏这丫头死心眼,非要救我,结果,累得她成了这般模样。”说着,解开内衫,露出一道可怖的疮口,似被长枪钉胸而过。

    原来,慕伯被擒,本已存死志,有了许易这赤诚君子,他已不再担心秋娃。

    三日前,趁着看守他的火蛮人睡熟,慕伯暴起发难,夺了一柄长刀,砍伤了火蛮人的脖子,因年老力衰,气力不佳,未曾要了那火蛮人的性命。

    火蛮人受伤暴怒,一枪将慕伯透胸而过。

    慕伯歪倒在墙角,正待闭目就死,潜伏许久的秋娃终于发动了,不惜性命地,将汩汩生命力朝慕伯身体输送。

    慕伯非但未死,恐怖地疮口,瞬间愈合,而秋娃却因耗费巨大的生命力,再也维持不住变化的形态,化作木雕娃娃模样。

    慕伯惊见木雕娃娃,顿时明白一切,心痛至极,却是再不敢轻生,只好将木雕贴肉深藏。

    而慕伯未死,火蛮人稍稍惊诧,后怕之余,却也顾不得细究。

    他也知晓,老头对自己等人,重要非凡,若是老头真被自己一枪扎死,其他火蛮人先就饶不得他。

    如此,慕伯才悄悄藏着木雕,一直到此刻被许易拿住万腾云,给换了出来。

    却说,许易瞧见慕伯胸前那恐怖的创口,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恨不得平吞了黑龙堂。

    “无需为老汉生气,不值得。”

    慕伯将衣衫掩好,伸手将秋娃从许易手中接过,捧在怀里,“阿易,老汉几日未食,饿了,你帮老汉弄口吃的,我和秋娃再说会儿话。”

    许易使劲拍下额头,“都怪我疏忽了,慕伯,您等着。”说罢,急急出门去了。

    慕伯看了眼许易惶急的背影,低头轻轻抚摸秋娃道,“多好的人啊!也只有这样的人,阿爷才放心把你交给他。上天对阿爷不薄,老了老了,有你陪着阿爷。临到将去,老天爷又把你胡子叔送来,替阿爷照顾你。”

    慕伯浑浊的老眼,怔怔盯着怀里的秋娃,满眼地慈爱与不舍,“秋娃,阿爷要走了,真的不能再拖累你了,只有阿爷走了,我家秋娃才会得好,才会健健康康长大……”

    话至此处,慕伯手中的秋娃,忽地激烈挣扎起来,奈何她精力将竭,被慕伯拿在手中,根本挣脱不得。

    “秋娃听话,听话,阿爷老了,迟早要走的,虽然阿爷的人走了,魂却会一直跟着秋娃,日日看着你,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快活……不要伤心,更不要难过……阿爷永远在天上看着你…记得要听你胡子叔的话,阿爷不在了,他会代替阿爷照顾你,你胡子叔,是阿爷见过的最了不起的英雄,他肯定回照顾我娃长大!”

    话至此处,慕伯一只手紧紧握住拼命挣扎的秋娃,另一只手却不止从何处摸出一只尖锐的铁锥,运足了气力,对准胸口用力一扎,噗嗤一声,铁锥没柄而入。

    就在这时,许易推门而入,“慕伯,吃食拿来了,时间仓促,就寻了几块肉饼……”

    话音未落,瞅见此间情状,许易魂飞天外,肉饼抛飞,身如电光射到近前,一把揽住慕伯,泪如雨下,“慕伯,你这是作甚,你这是作甚,有我在,你何至如此……”

    说罢,又砰砰死命敲打自己的脑袋,心中已后悔到了极点,慕伯喊饿,怎就一点不怀疑,以慕伯之坚韧,岂会主动叫饿。

    若是但凡存了一点疑心,即便外出给慕伯取食,感知外放,停留此处,恐怕也不至让慕伯落得如此下场。

    许易恨极了自己,死死抱着慕伯,泪雨倾盆,偏又手足无措,忽地,扫见慕伯手中疯狂摇摆须发的秋娃,赶忙将秋娃捧入手中。

    霎时,秋娃竟摇摇欲坠地飞了起来,直朝慕伯嘴边飞来,密集干枯的须发,吊在慕伯唇边,不住扫动。

    可慕伯死死闭着嘴唇,艰难地抬起手,在她头上摸摸,又伸手朝许易指了指,忽地,眼皮垂了下来,干枯的大手随即重重落下。

    秋娃艰难的“啊”了一声,浅浅的眼皮滑落出一滴晶莹的泪珠,就此从半空跌落,被许易顺手抄了,捧进怀里。

    许易紧紧抱着慕伯,眼中已掉不出眼泪,透窗而入的阳光带着热烈的温度,却照不进他那已近冰封的心底。

    光线拖得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直直垂印在眼前巨大的墙壁上,慕伯带着慈爱而满足的微笑,似乎沉沉地睡着了。

第八十二章 并肩作战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高君莫开门走了进来,“易虚,时间差不……啊,老人家这是……”

    高君莫视线扫中慕伯,吃了一吓,他万没想到人都救出来了,老爷子最终还是没留住性命。

    “慕伯去了,高司长,帮我转告黑龙堂,从今天起,广安城将不再有这块招牌!”

    说罢,许易抱着慕伯,大步流星朝外行去。

    高君莫心中叫苦,却不好劝说,易身而处,说不得他也得杀心横生,眼见许易走远,喊道,“高某对万有龙承诺过,留万腾云一条性命!”

    武者重然诺,尤其是大人物,高君莫既然受许易嘱托,和万有龙谈妥交换人质,便算拿自己的声名替万腾云背书。

    此刻,见许易杀心暴涨,生怕他狂怒之下,将万腾云灭杀,反手打了他高某人耳光。

    “高司放心!”许易声如寒冰。

    半盏茶后,许易再度登上了升龙台,四周看台上骤然爆发出巨大喧嚣。

    许易背上多了一个老人,睡着的老人。

    广安城决斗盛行近百年,历经决斗不下千万场,却从未有过负人而战者。

    漫天喧嚣,皆不入许易耳来,他挺直了身躯,摸摸怀里的秋怀,仰天望天,喃喃道,“慕伯、秋娃,今次咱们三个同生共死,并肩作战!”

    就在这时,万腾云也上得台来,新换了一套金甲,精气神非方才可比,看向许易的眼神多了警惕,却再无方才的心如死灰。

    的确,许易经历生离死别之际,万腾云却在抓紧疗伤,补充装备,得授机宜。

    此刻,再见许易,没了轻视,却也少了畏惧,他的伤患已被水长老拿出的疗伤圣药,彻底治愈。

    身上的金甲,亦是水长老亲赐的中品法衣,防御力较之下品法衣,强了十倍不止。

    再有水长老、万有龙等强者替他分析战局,定下攻守策略。

    万腾云的信心飞速攀升,对许易最后一点恐惧,也悄然淡去。

    他长剑斜指,谨慎地和许易保持三十余丈的距离,冷喝道,“方才乃是万某准备不及,让你这兔崽子捡了个便宜,现在万某要和你堂堂正正战上一场,姓易的,你若是怕了,万某饶你一命,滚下台去吧!”

    为了遮掩先前的失败,万公子哪里还顾得上要脸。

    便连看台上对他二次出战发出的巨大欢呼声,也因这极不要脸的话,瞬间消散。

    万腾云俊脸一红,不再言语,屏气凝神,忽的,钟声响起,万腾云瞬间催动翅膀,流光划空,人便到了近前,手中诛极剑御使到极处,直刺许易要害,一击得中,立时遁走,转瞬又来,一口气刺出百余剑,满场剑光霍霍,似乎天上的太阳都要被这耀眼的剑芒绞碎。

    间或还有那一套音速飞刀射出,刀刀斩在许易身上,发出巨大清吟。

    满场只见万腾云水银泻地般的进攻,威势冲天,似要震动河山。

    “好!”

    甲丑号包厢内,万有龙发出一声狂吼,马文生等众也跟着喝彩出声。

    万腾云打得漂亮,其中也凝结了众人的智慧,方才,可是众人合计替万腾云定下的攻守策略。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发挥翅膀高机动性,用诛极剑发动游离式攻击,一击而中,立时遁走,再行攻击。

    不得不说,此种策略,极是高明,许易的归元步虽然神妙,但讲究心念之间,若真比速度,却是无论如何敌不过万腾云的那以灵石碎片为动力的翅膀。

    万腾云百余剑刺出,许易一套衣衫已露出无数破洞,天风之下,飞飞扬扬,整个人无比清冷、落寞。

    然而万腾云攻的漂亮,初始也得意非常,可百余剑后,心中的得意尽消,彻底意识到,对面的那家伙真不是自己可以战胜的。

    姓易的除了拥有诡异身法,竟还有着极强的防御铠甲。

    他这把诛极剑,全力施为之下,开金碎铁不在话下,偏偏百余剑刺出,不仅将姓易的周身试遍,甚至连他后背的老头也试过,却是分毫难进。

    间或还有那套杀伤不小的音速飞刀射出,攻势虽大,却未取得丝毫战果。

    “姓易的,你乌龟壳惊人,本公子不打了,既然你也打不着本公子,此战便以平论如何?”

    万腾云实在胆寒了,他不知道眼前这家伙到底藏着多少后手,求和之心大炽。

    “你若再能刺着我一剑,便算我输!”

    不动不摇,挨了百余剑,如何会没有目的。

    万腾云大喜过望,运足气力,声啸全场,“这可是你说的,只要我再刺中一剑,便算你输,希望你像个男人,说话算话。”

    “怎出如此败招!”

    甲丑号房内,高君莫满面铁青,几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先前,万腾云风来电闪,剑光惊人,他还以为许易输定了,随即,又见许易身怀异宝,防护无双,这才淡定,坐看万腾云精力耗尽,功败垂成。

    哪里知道,这关键时刻,许易竟又出此狂言。

    “高司长,姓易的是你巡捕司的人,你高司长不会坐视手下食言而肥吧!”

    万有龙急急补刀。

    姓易的生猛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他已经不再奢求万腾云能战胜许易了,只要万腾云能活着下场就好。

    此刻,姓易的居然口出狂言,等若是将胜利重新扔进他万某人的怀中。

    “我不是你!”

    高君莫眼睛死死注视着场下。

    忽的,许易闭上眼睛,感知全部放出,知微知漏的感觉,如潮水一般袭来。

    万腾云发动瞬间,许易左手探出,朝西北方抓去,大手方抓到,万腾云长剑便到,长剑不及刺出,手腕已经落入许易掌中。

    好似双方约好了一般,许易先将手探出,随即万腾云万分配合,将手腕搁进许易掌中。

    握住万腾云戴着天蚕拳套的大手,许易长拳挥出,空气荡出巨大的波纹,轰得一声巨响,万腾云被打的腾空,整个身子还未及飞到最高处,又被许易扯了下来。

    轰地又是一拳,万腾云再度荡起,再一拳出,轰然一声,中品法衣竟被他暴虐拳劲打得四散崩飞。

第八十三章 反扑

    这一幕,惊得甲丑号包厢,无数人头发都竖了起来。

    三拳之威,竟至于斯!

    高君莫双眼骤然眯紧,死死盯住许易,好似盯着一块无上瑰宝。

    炼金堂的中品法衣,从来没有锻体境的高手能破开过,便是他高某人若要破开,也是手中七绝剑最为得用,光用拳头,即便破开,也绝没许易这帮狂放。

    “慕伯,秋娃,看我给你们报仇!”

    许易猛地一抖手腕,万腾云身子重重摔在地上,大脚踏出,万腾云左脚脚踝立时断裂,鲜血狂飙。

    “啊!”

    万腾云撕心裂肺。

    万有龙裂肺撕心。

    许易犹不解恨,伸脚又将他右脚脚踝踏碎,不待万腾云叫出,啪啪两记耳抽得万腾云晕头转向,满口牙齿,尽数打落,一张俊脸肿成猪头。

    “放心,我不会要你小命,我答应过你老子的事儿,自然得做到,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给我慕伯磕三百个响头!别恨我,要恨就恨你那该死的老子!”

    许易声音冷得如从冰窟窿掏出来一般,大脚又踏上万腾云的小腿肚子,“你什么时候开始磕头,什么时候,我这只脚就停止移动。”

    话音方落,大脚再度落下,圆润的小腿,立时化作薄纸,无数碎肉飚出。

    万腾云疼得声音都哑了,什么尊严,风度,这一刻全被这难以忍耐的剧痛驱逐得干干净净,噗通一下,头颅便重重砸在地板上。

    许易解开缚蛟绳,将慕伯抱住怀中,温声道,“慕伯,这是狗贼的儿子,高贵不凡的万公子,现在跪在您面前磕头,什么狗屁公子,及不过您一根头发。您稍等,给您磕头的人还很多,欠咱们的,我会亲自一笔一笔都讨回来。”

    “高君莫,你,你……我跟你拼了!”

    甲丑号房内,愤怒得方脸都要变形的万有龙,骤然暴喝一声,抽出一对圆环,便要发动。

    “够了!还不嫌丢人,谁敢在此间闹事,别怪水某不客气!”

    水长老冷喝一声,狠狠盯了万腾云一眼,止住乱局。

    无论如何,他没想到是这种结局,新得的干孙子转瞬被打成了狗屎,还连累他水某人失了一件中品法衣,心情郁结至极。

    高君莫负臂冷笑,“姓万的,你跟我拼什么,先前不知是谁在这里耀武扬威!”

    万有龙目眦欲裂,“是你姓高的亲口所言,担保我儿性命,没想到你姓高的说话如放屁!”

    “万腾云可是死了?”

    高君莫一语道罢,万有龙哑口无言,继而心中一片死寂。

    他听明白了,万腾云的性命无碍,可活罪难逃。

    然而经过一番折腾,场下那个正给死尸疯狂磕头的残废,真的还能再变回自己那个才华横溢,孤高不凡的宝贝儿子么?不如死了!

    三百个头未磕完,万腾云耐不住剧痛,昏死过去。

    许易却毫无悲悯之心,伸脚又踏碎了他另一只脚的小腿肚子,疼得万腾云又惊醒过来,精神早已崩溃得他,一阵哭爹喊娘后,又认命般地老老实实开始磕头。

    什么武者尊严,英雄豪气,这一刻彻底烟消!

    的确,像他这等名门公子又有几个有直面淋漓鲜血的勇气。

    许易没兴趣继续折辱已成腐肉般的万公子了,揽着慕伯的身子,高举了手臂,未多时,便有工作人员上场,将之导引下场。

    宣布结束的钟声虽未响起,然而所有人的都知道胜负已分,成败已定,这场惊天动地的决斗,却以如此戏剧化的结果,落下了帷幕。

    甲丑号房内,万有龙红肿了虎目,死死瞪着高君莫,“此仇不报,枉自为人,姓高的,你告诉姓易的,我万有龙不将他千刀万剐,誓不为人,有种让姓易的一辈子当缩头乌龟,别出这广安城。”说罢,抬步便朝门外行去。

    就在这时,钟声响起,重金属声再度响彻全场,“本公决处宣布,此轮对战,巡捕司易虚获胜!”

    万有龙大手方摸着大门扶手,后续声音又传了过来,“各位观众但请安坐,下面可能还有精彩对决将要展开,方才本公决处收到易虚单方面申请,他将挑战黑龙堂。”

    “现在本公决处代易虚向黑龙堂发出询问,黑龙堂方面是否应战,请在一炷香内,做出决断。若黑龙堂应战,请立刻派人出战,若不应战,今日之内,请黑龙堂上下,即刻离开广安城!”

    轰!

    全场好似炸响了十万颗天雷珠,所有人都被这惊悚的消息,震撼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声音传来刹那,万有龙伸手拧断了纯铜扶手,掏了掏耳朵,满面诧异地四处望了望,见到的是一双双充斥着难以置信的眼睛。

    便连高君莫也怔怔呆愣当场。

    他忽然想起来,许易抱着慕伯尸身离开前,曾说了一句“从今天起,广安城不再有黑龙堂”!

    彼时,他以为是许易含恨而发,乃是气话。

    此刻,他才知道,从那时起,许易脑海深处,就做着怎样疯狂而可怕的打算。

    以一人之力,敌一大势力,如此壮举,广安擂战发端百余年,未曾与闻。

    “将军,许易可有权这样做?”

    呆愣半晌,齐柏寒忽然小声提问。

    高司长怔了怔,道,“擂战的规矩,我还真不清楚,这你得问中书,他和公决处的来往不少。”

    的确,从来擂战,都是被挑战方处在弱势,单独两人对决还好说,胜就胜了,败就败了,擂战到此结束。

    若是大势力有心覆灭某位强者,往往以整个势力对某人发起挑战,正如此次,本来是许易和江少川的恩怨。

    当江少川将事由上报黑龙堂总堂,准备以个人名义对许易提出挑战。

    黑龙堂总堂却认为这是消除芙蓉镇惨败负面影响,扩大黑龙堂威名的大好时机,便自作主张,接管了全部是由,以黑龙堂名义对许易提出了挑战。

    大势力对战单个强者,胜负几乎是注定的!

    单个强者或许能胜得一场,两场,却绝难耐得住持久战,迟早生生被耗死。

第八十四章 天堑

    从来也没听说过,单个强者战胜一场后,还敢主动挑衅大势力的,长此以往,几乎所有人都快忘了似乎还存在的某条决斗规则。

    便连接触公决处最多的李中书,也要镇定片刻,才回答道,“是的,将军,有这么一条规定,受挑战者接受挑战,并获得胜利后,拥有反挑战的权力,为保证受挑战者权益,公决办法规定,被挑战方将没有七日的准备时间,须得即可应战!”

    任何一个法规要想持久,就必须有生命力,而生命力背后站立的往往是公平,至少是相对公平。

    公决办法,强制规定了受挑战者必须接受挑战,同样也得给受挑战者提供相应反戈一击的权力,否则便在制造极大的不公。

    许易从来都是个谨慎的家伙,既然侧身公决之中,他又怎会不研读有关公决的详细条文。

    原本,他是打算长期和黑龙堂玩下去的,也好赚些红利。

    可慕伯身死,秋娃重伤,深深刺痛了他的神经!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如此惨烈的悲剧,让许易背负了深深的愧疚和负罪。

    而这愧疚、负罪无法排遣,聚成怒火,全冲黑龙堂来了。

    战!何惧生死!

    战!只为血债血偿!

    战!慕伯,秋娃,你们可看见了!

    甲丑号包厢内,万有龙凭窗而望,正看见单手揽着一死鬼老头的许易重新踏上了杀斗场。

    他确信了,方才听到的不是幻觉,而是真切地发生,下意识地爆发出强烈地兴奋,小王八蛋这是发了疯要找死!

    万有龙厉声高呼,“文生,发穿云箭,火速召集所有锻体期巅峰帮众赶来,开放武库,宝甲重兵任其选拿,我非活活砸碎了姓易的不可!”

    爱子快被打成碎肉,黑龙堂所有的荣光和威严,都在爱子那不住叩地的头颅上,云散烟消。

    万有龙对许易之恨,已比天高,这一刻,他只要许易死,还有什么舍不出的。

    事已至此,已无退路,马文生应承一声,兵分两路,一边遣人去公决处应战,一边火速发动黑龙堂的传讯部队,征调所有锻体巅峰强者赶赴此地。

    黑龙堂雄踞广安多年,并非无其独到之处,集结令发出,不过半盏茶,便有十余位分散在各处观战的锻体巅峰强者,聚集到了甲丑号包厢。

    万有龙指着演武场间站立的许易,慷慨陈词道,“易虚此贼,先杀我帮众于芙蓉镇,后害诸君同僚高攀于场下,而今,我子腾云身残魂伤,声名尽毁,我堂堂黑龙堂之令名,在易贼之手,化为齑粉。然此僚猖狂成性,欺我黑龙堂无人,嚣张狂妄到要以单枪匹马,独挑我黑龙堂。”

    “黑龙堂虽是万某一手创立,然尔等皆由此而起,由此而兴,若黑龙堂毁弃,尔等身家性命又于何处安放!闲话休提,愿出战者,为我黑龙堂恩人,武库全面开放,若战而胜之,不吝副堂主之赏!”

    万有龙话音落定,原想众人势必大声疾呼,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哪知道,满场十余人各自死死低了头颅,埋藏了眼睛,别说有声发出,竟连敢与之对视者也无。

    开玩笑,万有龙以为几句扇呼,就能把人扇呼傻了!

    这些人方才俱在场间观战。

    场面上一举一动,皆瞧得分明。

    万腾云,在姓易的面前,都不堪一击,自己等人上去,岂非送死。

    不说姓易的,就是和万腾云相比,论修为,万腾云名垂广安,一生艺业非凡,稳胜众人。

    论装备,万腾云身为少主,角斗场上,众人看得清楚,几乎是从头裹到脚了,万堂主说大开武库,要什么给什么,可武库中莫非还有比万腾云身上装备更金贵的?用脚趾头想想,也不可能!

    武技不如万腾云,装备不如万腾云,此刻上场,与自杀何异?

    忽然,万有龙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无声无息间,姓易的已将麾下众人的苦胆吓破,竟然造成了有可能无人应战的灾难性后果。

    就在万有龙惊怒交集至极,马文生快步行了进来,催促问,人选有没有选好,公决处已在催促,若还不应战,便以避战论处。

    话未说完,马文生便瞧出不对,他是聪明人,念头稍转,便明白症结所在,当下,冷脸道,“尔等既为黑龙堂一份子,当此之时,就该为黑龙堂出力,台下的易虚虽然可怕,但未必是不可战胜的。尔等畏敌如虎,难道就不畏我黑龙堂森严堂规么?”

    众人齐齐一凛。

    马文生不愧是黑龙堂文胆,一番话出,如钢刀抵在众人腰眼上。

    的确,跟易虚作对可怕,得罪气海境的总堂主难道就不可怕么?

    得罪易虚,至不济自己败亡,可得罪总堂主,却是牵连家小。

    万有龙很满意马文生的补刀,厉声道,“姓易的不是不可战胜,我也不要尔等强行攻击,只需在台上耗着易贼体力,能逃就逃,能遁就遁,打不过时,便是当场认输,本座也绝不怪罪!”

    此乃万有龙肺腑之言,他已存了用人潮堆死许易的想法。

    话说到这个份上,一众黑龙堂锻体巅峰高手,已知道再不站出来,便是何等下场,当下,众人齐齐应诺。

    一系列战斗,就此拉开了帷幕。

    只是超出所有人意料的是,帷幕打开合上,合上拉开的频率实在是太快了。

    频繁到了要让万有龙使劲扇自己方脸,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幕。

    一盏茶功夫不到,十余位被万有龙强行逼上战场的黑龙堂锻体巅峰强者,或生或死,或躺或跪,摆了一地。

    说好的消耗易贼的体力呢,说好的用人潮来堆呢。

    眼前的一切,却是如此好笑。

    上场的众人,装备不是不好,战技非是不高,可在许易手下,竟然无人能撑过十个呼吸。

    更可怕的是,对战之时,许易始终只用单手,另一只手揽着那死透了老头。

    同为锻体巅峰之境,任谁也想不到,差距竟会大得如同天堑。

第八十五章 打穿

    许易始终干净利落!

    只要有人上台,不管对方是上来进攻也好,放腿就奔也罢,归元步和霸力诀同时催动,几个呼吸的功夫,那人准保躺在地上。

    什么样的身法,也不能在一圆之内,念闪之间的归元步下跑出三个呼吸。

    而霸力诀霸道绝伦的攻击下,连中品法衣都承受不住三拳,任谁对上,也是万法成空,乖乖躺倒。

    一系列战斗,许易拿捏极好,未曾致一人死命。

    因为此刻在许易眼中,考验生命的,是一个问题。

    “跪下给我慕伯磕三百个响头!”

    十数人,躺下刹那,许易都会说这句话。

    彻底被打得软了骨头的,乖乖磕头便罢。

    有自认为是英雄好汉,丢不起那份人,还想说几句硬话壮壮场面的,基本未曾开口,便永远不能开口。

    磕头者生,不从者死!

    慕伯已死,许易哀而难挽,能做的也只有给慕伯在百万人前,举办一场盛大葬礼。

    而黑龙堂,就是葬礼上最佳祭品!

    无数锻体巅峰之境的强者那三百响头的叩击之声,就是最强哀乐。

    慕伯生时不显,死后名震广安,事后,便是广安府令听闻也尝抚掌感叹,“不知吾死,除不孝儿孙外,又有几人肯俯身磕头,吾不及渔翁多矣!”

    此为后话,按下不表。

    却说许易反掌灭掉最后一位登台者,钟声第十三次响起,随之而来的,自是重复了十三次的金属重音,“此论决斗,巡捕司易虚获胜。下面,易虚挑战黑龙堂,请黑龙堂速速应战,限时一炷香,超时按避战论处……”

    宽广的甲丑号包房,并未因数十位新赶到的黑龙堂锻体巅峰强者的到来,而稍显局促。

    房间内的气氛很奇怪,有肃穆,有哀愁,有暴怒,有纠结,也有喜悦。

    肃穆者,一众新赶到的高手们,演武场上的惨剧,大多数都赶上了一场或数场现场直播,心里抽抽发冷。没有人想过胜利,所有人都在纠结一个问题,待会儿上场,自己跪是不跪。

    哀愁者,黑龙堂的一众领导阶层,除马文生外,尽是跨入气海境的强者,原本整个广安城中,根本就没有让他们挠头的事儿,可眼下这一幕却成了实实在在解不开的死扣。再败下去,黑龙堂真就得完了。

    暴怒者,舍万总堂主,还有何人?此刻万总堂主造型十分别致,庞大的头颅歪倒在软椅靠背,四肢舒坦地打开,好似消暑休闲,更离奇的是,万总堂主不去想怎么解决眼前的办法,飘逸的思绪却跨越时空,来到了芙蓉镇渔牙码头上空,若思绪能化实,万有龙一准化身最锋利的长矛在该死的黑服青年踏上码头之前,将之钉死。

    纠结者,水长老是也。老头子也算是见多识广,演武场上的青衫书生,却还是给了他极大的震撼。若对阵的不是黑龙堂,他未尝不能报之以欣赏的目光。关键是他水长老刚收了黑龙堂,姓易的就来拆台,实在让水长老不爽。不爽归不爽,一时间,水长老竟也无太好的解决办法。

    心怀喜悦者,自是高君莫。许易如横空出世的流星,照亮了天空。

    一屋子人,各自肚肠,皆不言语,场中陷入了死寂。

    一声叹息后,马文生打破了沉默,“事已至此,也只有水长老能解决了,总堂主,我等不指望水长老,还能指望谁呢?”

    得了这个提示,万有龙以降,总算有了几分生气。

    一大群人,在万有龙的带领下,朝水长老拥来。

    这回,万有龙也顾不得高君莫在侧了,双腿跪了下来,恭恭谨谨,泣道,“干爹,儿子已甩麾下,尽数投于水家,易贼如此张狂,明着是欺负儿子,实则是没把咱们水家看在眼里,您若不膺惩此獠,某些看热闹的人可要笑破肚皮了。”

    事已至此,万有龙哪里还顾得上尊严。

    倘使许易径直将黑龙堂所有锻体巅峰高手打穿,黑龙堂再派不出人来,许易自动获胜。

    获胜的结果,则是黑龙堂以降,皆为许易所有。

    而不派人应战,则按避战论处,黑龙堂将被逐出广安城。

    失了广安城这块根基地,黑龙堂还是黑龙堂么?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不是万有龙可以接受的,生死存亡之际,什么尊严,什么脸面,又岂在他这种起于市井的枭雄心中。

    却说万有龙一跪,众人皆跪,万有龙一泣,众人皆泣。

    “行了,哭什么哭,区区锻体小辈,也值得尔等这般作态!”

    水长老重重冷哼一声,翻眼看了高君莫道,“高司长,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罢手吧!”

    高君莫嘿然冷笑道,“不知黑龙堂使那下作手段时,水长老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又在何处?再说,易虚虽是我麾下,此却乃他私仇,我便说话,亦是枉然,水长老打错了主意。”

    水长老仰天打个哈哈,“看来高司长是不肯给面子了,也罢,那水某自己来!”

    话音方落,水长老大步行到窗前,纵声长啸,聚气成线,直击聚音阵,反射全场,顿时将满场嘈杂尽数压过。

    但听他朗声道,“易虚小辈,某乃水家长老,现代黑龙堂做个中人,你两家罢手,再不纠葛如何?”

    高君莫皱眉道,“水长老,此于理不合吧,强行中断决战,府令面上须不好看。”

    水长老冷哼道,“我水家行事,何须看人脸色,府令处,我自去分说!”

    说罢,水长老再度朗声,“小辈何须久思,速速作答!”

    水长老自信心爆棚,以他水家之威,广安城中,何人敢硬抗?

    一声道罢,场下的易虚依旧无有反应,水长老怒道,“小辈莫非担心水某诳言?”

    许易依旧不答,水长老只想,许易心中肯定各种煎熬,踌躇不决。

    一会儿功夫,堂堂水长老连问了七八句,尽皆是大包大揽之言语。

    许易却始终不曾回应。

    “不好!小贼奸诈!故意拖延时间!”

    马文生骤然断喝。

第八十六章 退

    瞬间,众人皆明了过来。

    公决处只给了一炷香时间,一炷香时间到,若还无人应战,便判黑龙堂避战。

    判决一下,便是广安府令亲至,也无可挽回,毕竟百万人皆为见证。

    水长老勃然大怒,狂喝道,“无知小辈,竟敢诓我,找死耶!”

    这回许易有了反应,左手高高扬起,四指皆蜷,独中指高高举起,直插天空。

    水长老何人,许易自然知晓,玲珑阁的拍卖会上,还作过一场,自也知晓此老的威风。

    然而眼前之事,别说是水长老了,就是水长老的祖宗从坟墓里爬出来,许易也绝不会相让。

    守护不住值得守护的,就拿值得祭奠的祭奠!

    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要说,语言或许因地域而生隔阻,意虽相同,音有千种。

    但动作却有天然的共性,就好比拥抱是欢迎,以手竖嘴是噤声,众族皆然。

    而许易比出的这个手势,虽然新奇,但只要脑子不笨,尽皆能明白,那是一个侮辱性的手势。

    水家纵横广安无数个年头,久远到连宗谱都要用大箱子来装,水家之威,便连广安府令也要相让三分。

    他水长老肯出言说和,便已是给了小辈天大脸面,该死的小辈不知感恩,竟敢如此羞辱。

    水长老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不得冲将下去,将许易活撕了。

    “高君莫,我必杀此子!你待怎的,?”水长老须发皆张,无风自动。

    高君莫冷道,“水中镜,有能耐,先帮你干儿子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霎时,水长老后糟牙一阵整扯得疼。

    吓不住,打又打不过,这却是死死的无解。

    “罢了,避战!”

    水长老一锤定音。

    “什么!”

    万有龙蹭地站了起来,死死盯着水长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还是名垂广安千年的水家么?连一个锻体境的小辈都拿不下!自己是脑子被驴踢了,要去投靠水家!

    “怎么,我儿心有不甘?”水长老了微眯了眼睛。

    被许易当着百万人竖了跟中指,水长老已经恶心得想杀人。

    此刻,万有龙不知死活,竟也来质疑他水某人,水长老杀机已动。

    试想,若能派人灭了易贼,他水某人还用姓万的儿子多言,可易贼展现的实力十分可怖,便是水家最具天才的同阶后辈出场,也绝对只有饮恨。

    区区一个黑龙堂,焉能比得过他水家的千里驹?他水某人除非昏了头,才会拿家族俊杰去祭奠那死鬼渔翁。

    不待万有龙接茬,马文生抢先道,“愿尊长老吩咐!”

    说话之际,不轻不重扯了下万有龙,朗声道,“事已至此,总堂主还须振作。当年,我黑龙堂能从阡陌之间崛起,而名震广安。而今,虽有小挫,岂不胜过当年太多?再者,易贼已让我黑龙堂名誉扫地,即便留在广安城,也不过是充当笑柄尔,不如暂且避退,以图将来,正如总堂主所言,不信姓易的不出城!”

    事已至此,的确无可挽回,纵使拼光了黑龙堂,恐怕也是这种结局,不如保住有生力量!

    万有龙沉重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就在这时,重金属声音再度响起,却是催促黑龙堂速速派人出战。

    催促再三,转而警告,警告再三,钟声再度响起,随即,重金属声道,“黑龙堂避而不战,以逃战论处,现令黑龙堂上下,今日务必彻底广安城……”

    公决处表决心一般的狠话,没有人听进心来。

    所有人关注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易虚以一己之力,挑翻了黑龙堂,创造了广安擂战史上,当之无愧的第一神话。

    许易揽着慕伯的尸身下场刹那,所有人都站起身来,拼命鼓掌,全场的视线皆在许易身上汇聚,似乎那沐浴在金色阳光中的青色瘦影便为神迹!

    ………………

    夕阳西下,孽龙江上,晚风萧瑟,鼓浪催波。

    许易驾着一叶扁舟,顺流而下,手中捧着一只陶罐,不时从陶罐中抓出一把白灰,缓缓洒落江中。

    不错,许易洒落的正是慕伯的骨灰。

    慕伯一生漂泊这孽龙江上,在此间捕鱼的时间,比家中都多,换言之,此处便是他的故乡。

    慕伯身死,许易便将他的骨灰留存此处,也算回归故里。

    最后一捧骨灰洒落江中,许易喃喃道,“慕伯,您的救命之恩,许易永世不忘!您的血海深仇,许易必报!至于秋娃,您放心,便是踏遍天下,我也会救活她,让她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祷罢,恭恭谨谨在舟上拜了三拜,足尖一点,便朝岸边射去。

    夜幕降临之际,许易钻进了距离周夫子家宅不远的一间小屋。

    他方进门,在屋内安坐多时的袁青花蹭地站了起来,将桌上的油灯拨亮,顺手将门闭紧,满面的焦急和兴奋,怎么也遮掩不住。

    许易方在桌边坐稳,他便将腰囊打开,掏出一大叠金票来,瞪大了眼,忘情呓语道,“发了,真的是发了,我这一辈子,不,十几辈子加起来,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此时距离决战,已经过去两日。

    袁青花的伤情,也在许易的不惜金钱下,快速好转。

    因着许易两战成名,老房子也不再适合居住了,为躲清静,许易特意交代袁青花在周夫子所在的铁猫耳巷赁了一间房,作了安身所在。

    这两日,许易和袁青花兵分两路,许易四处寻找宝药给秋娃治伤,袁青花专注理财。

    震动广安的一战落下了帷幕,许易所获也丰盛到了极点。

    除了赌票获得暴利外,最丰盛的还是无数装备。

    光是万腾云,便贡献了金盔,手套,战靴,翅膀,音速飞刀,诛极剑。

    除此外,还有后边十余位锻体巅峰高手,人人都是重装上场,除了战甲被许易破碎外,一堆装备尽皆完好地留在了场上。

    林林总总,几难计数。

    以至于,袁青花忙前忙后,跑了足足两日,才将所有的东西变现。

    此刻,他等许易,正为交割财务。

第八十七章 暴富

    “赌票,两千五百金的本钱,一赔五,得一万两千五百金。其余诸多宝贝,共计出售得一万五千五百金,合计两万八千金!按您的要求,除了零头,全兑成一千的金票,您点点!”

    袁青花吃力地将那叠厚实的金票,推到许易面前。

    “才这些?”

    许易接过银票,掸了掸,“交给你的装备可不少,林林总总三四十件吧。”

    袁青花道,“东主,东西是不少,可好东西,您都藏着啊。那套音速飞刀,您若是肯卖,我估计至少一千金,还有那双战靴,少说也得八百金。至于那对翅膀,玲珑阁的管事直接对我讲,您若是肯卖,八千金,他们要了!这些您舍不得卖,其余的装备,虽然也不错,可算不得极品,至多也是和高攀那把银枪差不多的品相,能卖出这个价钱,还是我货比三家的结果。”

    袁青花作为许易的雇员,近日卖装备,卖得都出了名,非只玲珑阁几位管事识得他,广安的一大办装备掮客,也都记牢了他。

    此次,许易得了装备无数,除了按下了那对翅膀,一套音速飞刀,以及万腾云脚下的那双战靴,余者尽数不用,抛售于市。

    “我也就是一问,没旁的意思,这几日辛苦了,这些钱,你拿去买点营养品补补。”

    许易拍过一张百金的金票。

    袁青花喉结动了动,做了个明显地吞咽动作,却将手伸出挡住,“东主付我薪俸,我为东主效劳,理所当然,东主不必另行给付。再者,慕伯、秋娃之殇,我亦有责,东主不见责,反倒花费重金治我伤患,生受东主极多,又怎敢再受这无功之赏。”

    “少跟我废话!爱要不要,不要你拿火点了,矫情!”

    许易径直将金票拍进他怀里,接道,“自明日起,你到玲珑阁,帮我采购宝药,不计价格,有多少要多少!”

    “遵令!”感动得一踏糊涂地袁青花,语带哽咽道。

    “行了,别在我这演了,没事赶紧滚!”

    “确还有一事。”

    “何事!”

    忽的,袁青花脸上感动散尽,盯着许易,眼睛亮的惊人,“不少店铺的老板三番五次的截我,要我代为通禀,想请东主您到他们店里坐坐,只要东主说上几句,曾在此处买过东西,或某物极佳,他们愿意支付不菲的酬金。尤其是金玉斋的宋妈妈,最有诚意,她说了,只要您肯到金玉斋去一趟,并说上一句,最喜欢金玉斋的胭脂,金玉斋愿奉上千金!东主以后,您不用打生打死了,卖脸就够活啦!”

    许易怔怔半晌,忽地,舌绽春雷,“滚!”伸手抓过袁青花,一把将之从窗外扔了出去。

    闭上门窗,许易费了不小心力,才将袁青花灌入而来的魔音消除。

    这两日,他也带着斗笠,在城中穿行过,焉能不知自己如今有多火爆,满城随处可见自己的画像,满城随处可闻关于自己的话题,火爆程度堪比前世的天皇巨星。

    他何尝不想像那些天皇巨星一般,靠轻松刷脸,舒服地把钱挣了。

    关键是,身为武者,尊严有时比命还重要!

    其实,许易并不这么看,脸面哪有金钱重要,可他身处如此大环境,却不得不这么看。

    试想,他若是敢去刷脸挣钱,高君莫还能视他为巡捕司的明日之星?

    宋长老还敢要他往近处凑?

    便是周夫子知晓了,恐怕也得把他买的酒水,直接倾进阴沟里。

    本来,心就痒痒,袁青花却还敢挑逗,不扔他扔谁!

    逐走袁青花,许易折身出门,钻进耳房,在灶台处鼓捣许久,端着一盆汤水,回到房间。

    将汤盘在桌上放定,用竹筷反复搅动,助其散热,待得盆中烟气减少,许易从怀中掏出个精致的玉匣。

    若有识货者,当能认出这是绝好的龙田玉,冬暖夏凉,极是宜人。

    单是这方玉匣大小的玉块,便价值百金,更不提雕成如此精美的玉匣,非百五十金不易。

    偏偏如此精美的一方玉匣,偏偏顶上被开出双眼,稍有眼力者便能发现,那双眼纯是用硬物钻出,毫无造型,极是粗鄙。

    倘有爱玉者见之,非痛哭流涕,高喊暴殄天物不可。

    这两个孔洞,自是出自许易之手,缘由更是简单,只为了方便匣内通气。

    打开玉匣,一根木雕安静地躺在正中,玉匣内还铺了锦缎,薄薄的真丝小被,静静地覆在木雕身上。

    扯掉小被,许易小心地捧过木雕,轻轻抚摸数下,温声道,“秋娃乖乖,起来吃饭了,吃完饭,咱们再睡觉。”说着,将木雕小心地放进汤盆中。

    汤盆中除了褐色的汁液,还有三个黑色的块状物,倘使袁青花在此,非激动得跳脚。

    这三根药材,分明是快要长出人形的何首乌,带着银冠的芝马,生有金边的铜花果。

    无一不是宝药,随便放出一样,在玲珑阁也能换上百金。

    如此宝药,却被许易野蛮地一锅炖了,只为给木雕补充营养。

    木雕入盆,很快盆中褐色的汁液,飞速减少,未几又增多,如此反复,不多时,盆中的汁液清如白水,三块宝药也化作碎末。

    许易取出木雕,小心地擦拭干净,捧在掌心,端详许久,发出一声沉重叹息。

    相比那日从慕伯手中接过秋娃,秋娃的状态始终没有太大好转,哪怕连续三日,许易都不需代价,购来宝药,供给营养,也只不过维持木雕不枯萎,始终难见丰盈之色。

    更不提,让秋娃睁开一下眼睛。

    “你放心,胡子叔一定治好你!”

    许易抚了抚秋娃,小心地放回玉匣,盖好被子,合上盖子,又收入怀中。

    夜色已沉,弯月如钩,却钩不住许易不断飘飞的思绪。

    囫囵睡了一夜,许易穿上白衣公服,来到了巡捕司衙门。

    公服和腰牌虽已上身,实际上,今天却是他第一天上班。

第八十八章 有人的地方

    巡捕司是广安城最高警备力量统领衙门,坐落在内城中央大街,此处也是广安城所有重量级衙门聚集地。

    巡捕司衙门占地极广,是无数个四合院拼凑起来的超级四合院,门禁森严,从大门到高君莫办公的白虎节堂,要经过四道岗哨,便是许易白衣显眼,依旧要经过核对腰牌上的信息,才得入内。

    他跨入白虎节堂时,白虎节堂人头不少。

    一身黑服的高君莫安坐正中,左右两边分列十余张锦凳,除了右手第二位空悬,余者尽皆坐满。

    而众人服色,亦俨然有序,除高君莫身着黑服,齐柏寒,宋培林,李中书三人身着白衣外,余者竟是青服。

    满堂寂寂,赫赫威严,似乎专为候他而来。

    果然,他方踏入大堂,所有的视线便在他身上交汇。

    高君莫霍然起身,直下中堂,远远来迎,扶住他肩膀朗声,环视四方道,“此君何人?想必某家不言,诸君恐怕也得知晓,当然,诸君若只说声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恐怕说不过去吧,哈哈……”

    长笑罢,又道,“这位易虚兄弟,真名许易,乃凭一己之力,一举驱逐盘踞我广安城治安毒瘤黑龙堂,扬我巡捕司之威,为我广安十万捕快之大英雄。现在,我正式任命许易为巡捕司执法二处主事,总领第一,第五,第九大队。”

    原来,战罢黑龙堂,高君莫来迎,许易已将自己真名告知高君莫。

    早先时候,他用化名,不过是防备凌霄阁。

    现如今,他的画像遍布广安,周道乾的那位孽种,怎么可能还没收到消息,引而不发,只是时机不到罢了。

    既然隐瞒不了,自然无需隐瞒。

    高君莫知他化名,丝毫不以为忤,江湖风波恶,多少英雄好汉,不得不前暗潜行藏,实在正常。

    却说,高君莫一席话罢,满堂掌声雷动,气氛却不热烈。

    对此,许易心知肚明,冷声道,“看来有人不欢迎许某,有这个意思的,都站出来。”

    屡经大变,他本就孤高的性情,已近孤愤,本就心情不佳的他,自然不会再顺着谁的心意来。

    心有不爽,当场发飙!

    一声喝罢,却无人应承,不少眼神却直楞楞盯着许易,挑衅的意味十足。

    “有不满,却不敢言,难怪巡捕司在广安几近摆设,原来领头的全是你们这些娘们,难怪如此!”

    许易继续刺激。

    他没心情也没精力跟这帮人玩办公室政治,既有冒头,干脆就当着高君莫的面,彻底压服,以免后患。

    如此侮辱性的话出口,场间果然炸锅,喝骂声四起。

    许易威名虽盛,手段虽辣,却断没对同僚下手的可能,抛除此点,众人完全以审视新人的心态看他。

    尤其是,高君莫骤然将许易提至高位,悄然间,不知打碎了多少瓶陈醋。

    倘使许易进门老老实实,说点新媳妇话,不满只会隐在水下,继续发酵,偏生许易不识好歹,当场挑破脓疮,脓疮立时炸裂。

    满场除了齐柏寒,宋培林两位白易捕头外,自李中书以降,尽皆起身。

    “李捕头,既然你也对我不满,那我想听听理由,当着高司的面儿,你不会不敢说吧。”

    许易没兴趣跟一众青衣饶舌,擒贼擒王,先就找上了李中书。

    此君,许易映像深刻。彼时,他对战高攀在即,获高君莫邀见,当时作陪的三位白衣,正是齐、宋、李三人。

    当时,高君莫慨然承诺,若撑过三场,许许易以白衣。

    齐、宋、李三人皆出言反对,独独李某人最为激烈,还语带攻击。

    不成想,时至今日,这位又作了反对他许某人的急先锋。

    却说许易一言既出,李中书冷哼一声,梗着脖子道,“是你要李某讲的,那李某便一吐为快,还请将军见谅!”

    说着,冲高君莫一抱拳。

    高君莫挥挥手,“但说无妨!”

    李中书道,“不敢瞒骗将军,我等皆对您骤升许易,存有疑虑。如您所言,许易的确武道修为不凡,可驱逐黑龙堂如何算得功劳。黑龙堂虽然败北,可有水家为屏障,根本未曾大幅彻底广安城,不过化明为暗,继续作恶。如此一来,不知驱逐黑龙堂,可能算功劳。”

    “此外,许易初来,您便让其统领执法队,警戒广安全城,还要抽调一、五、九三个最强大队,列于其麾下,实在难让卑职心服。想那许易虽然武道修为不凡,是否熟谙刑律,可曾有过带队经验,凡此种种,我等如何相信他能统领执法处呢。请将军三思!”

    李中书生得雄壮至极,看似粗豪,辩才却丝毫无碍。

    他一席话罢,“请将军三思”之声响彻全场,便连始终安坐的齐柏寒,宋培林也皆站起身来,抱拳附和。

    的确,高君莫将许易抬举得太高了,高到让人眼红的地步。

    若是只赠许易一件白衣,委之于捕头之名,未必会激起公愤。

    最关键的,还在于高君莫将执法二处转给了许易,并抽调了第一,第五,第九大队,列于许易麾下。

    须知整个广安城分三大片区,齐、宋、李,各自负责一片,执法队巡视全城,并有督察其他三大片区之职权。

    原本,巡捕司仅有一个执法处,归高君莫直接统领,执法处下辖执法总队。

    而自打那日高君莫许诺许易以白衣后,巡捕司就传出了组建执法二处的呼声。

    齐、宋、李三人,皆以为是因为巡捕司即将多出许易这个新捕头,高司长在添位子,设板凳。

    三人心气被不经意撩起,盯准了执法二处主事的宝座。

    谁也没想过,这个位子是留个许易的,皆认为,许易再大能耐,初入巡捕司,接替自己三人任意之一的职位,已经是顶了天了。

    是以,这几日,三人正为这执法二处主事之位,明争暗斗得厉害。

    哪成想,今日解开谜题,差点没砸瞎三人眼睛。

第八十九章 卷宗

    更让三人无法接受的是,执法二处的队伍,竟要从三人麾下各抽一部分组建。

    原来,巡捕司警备力量,计有执法总队,警备总队,十二只大队,前两者,皆为高君莫直接掌控,占据了广安城警备力量的绝对主力。

    而十二只大队,则分归齐、宋、李三人,分巡三大片区。齐培林,统摄第一至第四大队,宋培林率领第五至第八大队,李中书掌管第九至第十二大队。

    每人麾下,皆是排名最前的大队,最为得力。

    如今倒好,三人没捞着执法二处的主事,麾下的武力,还被挖走了一块,且挖走了最肥的一块。

    也就难怪,众人即便冒着被高君莫发作一顿的风险,也得闹上一场。

    却说,满场皆要高君莫三思,高君莫摇头苦笑,道,“尔等说来说去,在某听来,就两个,嫉妒!”

    嘈杂方起,被高君莫挥手压住,尔等先别急着反驳,“我向来认为,能者无所不能,尔等庸才不识天才!不如我与尔等打个赌,我赌许主事,不用七天,必能尽驱黑龙堂出广安,若是许主事做不到,某便输尔等千金,若是许主事做到,尔等须诚诚恳恳向许主事道歉,尔等可敢一赌!”

    “有何不敢!”

    众人轰然应诺。

    无论谁来看,这是高司长不好明着反对,提出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方便自己收回成命,顺便给姓许的坡下。

    至于千金赌注,没多少人惦记,毕竟,场间这许多人一分,单人也落不着多少。

    诸人想的还是执法二处内部的许多位子。虽然高司长只说,赌输了赔千金,却可以想见,若姓许的真完不成任务,自也不可能厚着脸皮,赖在执法二处主事的位子上。

    达成协议,高君莫挥散了众人,含笑望着面无表情的许易道,“怎么,对高某不打招呼,就赶鸭子上架不满?”

    许易道,“黑龙堂与我仇深似海,高司便是不说,我也绝放不过。”

    高君莫道,“道理是这个道理,我还得说声抱歉。不过高某也是没办法,府令威权不重,各大门派、世家横行,我巡捕司若再无所作为,势必贻笑大方。遍观巡捕司,能对付黑龙堂的,仅你一人而已,我相信你能办到!”

    “必不让高司失望!”

    “那就好!时间紧迫,我就不安排你别的任务了,你直接去九号院吧,那里是执法二处的办公区。”

    许易冲高君莫一抱拳,径直朝九号院行去。

    一路上,许易思绪不定,品味着高君莫的精妙权术。

    他深知,看似自己突入巡捕司,就得了高君莫的绝对重用。

    实则,内里多是高君莫的权力平衡,更有甚者,高君莫未尝不希望他许某人做那条鲶鱼,搅动巡捕司的这滩死水。

    稍稍思忖,许易便将这些许杂念,放诸一边。

    身为上位者,玩弄权谋,乃天经地义,他丝毫不因此而反感。

    唯一可虑的是,高君莫只给了七天时间,未必有些仓促。

    至少目前,他丝毫无有眉目。

    带着满腹思绪,许易踏入了九号院,早收到消息的执法二处的百余名吏员,尽数在院中迎接。

    许易简单了做了自我介绍,说了几句场面话,挥散众人,在一名长须中年的殷勤导引下,来到了自己的公房。

    这是一间装饰得古香古色的书房,靠窗的紫色檀木长塌很有意思,左右两边靠着书架,上面置着一场矮桌,极类倭人茶室。

    许易在长塌上安坐,吩咐道,“邢科长,我需要关于黑龙堂的所有卷宗,以及今年我广安城所发生的所有凶杀大案卷宗,请你马上着人备齐送来。”

    邢科长是执法处的老油子,此次新建执法二处,他便为许易副手。

    接了许易将令,邢科长急急退了下去。

    许易新官上任,三把火未烧,邢科长不敢触霉头,行动极是迅速,许易一盏茶才饮尽,邢科长便引着两个书吏搬着一大摞文案,快步行了进来

    指挥两名书吏将文案在长塌上放稳后,邢科长道,“主事大人,这些都是您要的,左边高些的那一摞,是黑龙堂今年的罪案详情。右边矮些的是今年全广安地区发生大案详情。”

    许易点点头,遣走三人,抓起黑龙堂那摞,翻阅起来。

    他灵魂力绝佳,几乎过目难忘,翻阅速度极快,不过一个时辰左右的功夫,一摞文件,便已翻遍。

    他有些失望,满纸罪恶,看最后的判词,黑龙堂皆遭受了惩罚,换句话说,不存在悬而未决之案,每桩案子,皆有人出来顶缸。

    他翻阅黑龙堂的档案,为的便是从中查出些蛛丝马迹,最好挖出大案,一举将黑龙堂击垮。

    这也是他短时间内,能想到唯一快速整垮黑龙堂的办法。

    奈何,黑龙堂在广安城犯下的罪恶,罄竹难书,却偏生每桩案子都了解得干净利落。

    让他想从中挑刺,也是不能。

    压下烦闷,他又抓过右边那摞当地大案,翻阅了起来。

    小半个时辰后,许易压下书本,心中不免气闷。

    原来,翻阅完几本,许易便知晓这摞文件,乃是分门别类排好了的。

    以地域为目录分好的,如此一来,许易的目标便明确了,他专门寻出了天水县的档案。

    翻阅完毕,却丝毫未有所得,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却说,许易之所以专盯天水县,乃是因为周家庄正属天水县辖下。

    他关注的不是别的,正是他灭杀周家的大案。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名震广安,灭杀周家之大案,若要细查,追到他身上的可能性极大。

    那日可是有不少周家宾客见过他真实面目,更遑论还有周道乾孽子亲自和他对阵过。

    奇怪的是,翻遍天水县的犯罪档案,别说周家灭门惨案,便是周家庄的名字也未录述其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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