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七章 听风
“中世纪的欧洲啊，满街都是屎，只要有冲动，随时随地都可以解决。
但贵族也不傻啊，知道这东西脏臭，就把厕所藏在城堡的塔楼里。塔楼往外延伸，一块石板挖个洞，屎通过洞口掉进下面的护城河……”
大半夜的，许非呵欠连天，死赖着不走的姜闻精神抖擞。
“老百姓没那条件，把粪桶抬出城市去倒，于是堆积在城墙下面，越来越高。
等到12世纪，哎哟，那巴黎城墙下面全是粪堆，敌人都能踩着爬上去翻墙头……”
“停停停！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半夜不睡觉跟我说这个？”
“这是欧洲通俗史啊！”
“欧洲通俗屎关我屁事？”
许非拍桌子骂：“你特么的就是闲得蛋疼，不是有两部戏么？”
“我现在对演员腻烦，忒没意思。”
姜闻晃着大脑袋，比较低落。
这倒是实话，丫当导演当上瘾之后，演技一路下跌，再无早期的水准。
而他禁导期间，或者闲，或者挣钱，什么《绿茶》《茉莉花开》《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产量惊人。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
许非困得不行，随口来一句。
刷！
姜闻那眼睛瞪成500瓦大灯泡，急问：“什么办法？”
“鸠占鹊巢啊，陆钏那小子肯定压不过你。”
“《寻枪》确实够劲，但题材小，我毕竟也不是正式导演。”
他意思是，欺负欺负得了，不能太过。
陆钏：是人话？？？
“那没辙，要么海外请你拍戏，要么挂着演员的名干着导演的活。”
“谁能那么大方，全权让位……”
老姜一顿，瞅着面前这人：“许老师，你有没有戏？”
“我没有，有也不给你。”
“怎么就不给呢？”
“糟践钱。”
嘎！
老姜纠结啊，纠结了半天，无从发泄的创作欲压过了脸面，道：“这次我保证，绝不超支！”
“……”
许老师瞅着他，忽起身泡了杯茶。
老姜赶紧挪椅子往前凑，椅子腿蹭着地面，嘎吱嘎吱响。
茶放在桌上，热气升腾，窗外是港岛的夜空，高楼大厦灯火霓虹。已经凌晨了，再过几个小时，各路明星就会整装待发，参加金像奖典礼。
“张爱玲小说看过么？”
“我不看张爱玲。”
“哦，她有篇《色戒》，我讲给你听听，说易先生是个汪伪汉奸。”
“汉奸。”
“佳芝是个女大学生，跟几个同学自发组成救国团体，年轻人一腔热血，想刺杀易先生，便设了个局。”
“嗯，这里都是局。”
“让佳芝跟一个男同学假扮夫妻，从易太太入手，接近易先生，色诱勾引，伺机刺杀。”
“她是处女么？”
“可能是。”
“如果不是，那怎么假扮夫妻？色诱不是露馅了？”
“有方法，比如先破了身。”
“啧！”
“接近之后，色诱成功，于是人性挣扎啊，各种挣扎，发现自己爱上了易先生。”
“哎哟！”
“等到最后的刺杀时刻，忽然提醒易先生快走，易先生跑了，将其连同伙伴一网打尽，毫不留情的枪毙。
故事完了。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理解这女人。”
“不理解？”
“绝对不理解！”
“你想拍么？”
“我不懂娘们的东西，我只会变着法子，让这女人把易先生干掉！”
“哈！”
许非喝茶，笑道：“再讲一个。《风声》你演过，其实还有个故事，说解放初期，果党特务人员密谋颠覆新政府。
国家安全部门，神秘代号701，专为监听敌台而设。
某天，701突然发现，所有的敌台全部消失，唯一的解释就是敌特启用了新的发射频道，需要优秀的侦听人员。
701派出一人去魔都寻找。
目标叫罗三耳，以前是果党中央乐团的专职调音师，给蒋夫人调过钢琴，罗三耳正是蒋夫人赐名。”
“蒋夫人？”
老姜越听越来劲，道：“那个写日记的人的夫人？”
“不错。罗三耳被敌特先行找到，逃跑时摔成残废，但推荐了一人，瞎子阿炳。此阿炳非彼阿炳……”
随着许老师的讲述，姜闻摇头晃脑，眉飞色舞，还抢他的茶水喝。
把故事大框讲完，老姜发现内容有些缺失，但不要紧，有缺失才好完善。
“这个故事叫《听风者》，你觉得怎么样？”
“好！”
“你想怎么拍？”
“照着一部电影拍！”
“先忙你的活，忙完再谈，记住你自己的话。”
“绝不超支！行了，我睡觉去！”
姜闻心满意足的闪了。
许非抬头一看，天都特么亮了，莫名其妙半夜喝了一缸子茶水，也不知困不困，就是难受。
《听风者》跟《风声》一样，出自麦家的小说。被改编成电视剧，水准很高，后来又被拍成电影，水准很次。
因为落到两个香港人手里，麦兆辉和庄文强。
搞成了一部披着谍战皮的爱情戏。
许非索性拿出来，交给姜闻，看看能有什么惊喜。
…………
“轰！”
夜色中，一架飞机从香港起飞，掠过灯火通明的文化中心大剧院。
金像奖刚刚在这里结束。
《卧虎藏龙》斩获最佳影片、导演，《花样年华》拿下影后影帝，秦海露拿了最佳新人奖。
乏善可陈，中规中矩。
只白雪仙领终身成就奖时，许非精神了一下。白雪仙是粤剧名伶，有个搭档叫任剑辉，都是女子，相伴半个世纪，任剑辉已故。
吴镇宇、罗嘉良的《难兄难弟》，里面有一对很显眼的路人，由苑琼丹和郭少芸饰演，便是致敬这两位前辈。
时间匆忙，没参加后面的酒会。
许非、老宋、徐克、张国荣、巩丽等人便启程前往日本。
他困得不行，本想眯一觉，刚睡着好像就落地了。飞机在跑道上滑行，他没精神的看向窗外，同样灯火通明。
日本不常来，只跟小旭、张俪来旅游过两次，一次一个月。
南至冲绳，北至北海道，温泉艺伎，纳豆富士山，神户的牛，奈良的鹿，湘北的篮球队，湘南的暴走族……啥都玩了个遍。
“你怎么这么困啊？”巩丽奇道。
“姜闻，姜闻该死！”
许老师很可怜：“36岁的男人还熬夜，要了亲命了！”
“你精力还没有我旺盛，我51岁了，拍戏可以几天不睡。”徐克道。
“你身体虚嘛，香港有家海狗丸不错的，回头买给你。”老宋认真道。
“……”
许老师懒得搭理，披上外套往出走，想了想又脱掉。
“你干嘛不穿？”
“我虚啊，东京很热的。”
（同志们你们就要上班了！）
第八百三十八章 日娱2001
许非总算睡了一觉。
次日起来精神好多了，吃过早餐，见到几位正主。除了安田和徐英洙，还有一位东宝的代表。
日本后世称五大电影公司，现在是三大，东宝、东映、松竹。
东宝实力最强，长期占据日本电影制作、发行第一的位置，《名侦探柯南》《午夜凶铃》《跳跃大搜查线》《在世界中心呼喊爱》《三丁目的夕阳》等，把另两家远远甩在身后。
目前看来，是接下了该片在国内的发行工作。
“许非先生！”
“宋先生！”
“巩丽小姐！”
“叽哩哇啦叽哩哇啦……”
巩丽只听懂自己的名字，一脸懵逼：“他们说的什么语言？”
“英语。”
“那特么叫英语？！”巩丽爆粗口。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许非安抚大家，日本人说英语没办法啊！
比如steak[ste?k]，他们能说成斯踢哭。
再如notebook[?n??tb?k]，他们能说成诺污逗布库。
还好准备了一些翻译。
张国荣的日语水准不错，可以简单交流，他还发行过一首日文歌《棉花糖》，跟常盘贵子拍过《星月童话》。
徐老怪也很喜欢日本的某些元素，像《东方不败》林青霞的造型。
见了面，一伙人转移到会议厅。
“部长，演员到了！”
“都进来吧。”
呼啦啦进来好些个，徐英洙先介绍，指着一位大脸男人：“宋康昊，韩国中生代最棒的，作品有《生死谍变》《共同警备区》，大钟奖最佳男演员。”
“大家好，我饰演拳手。”
宋康昊鞠躬行礼。
徐英洙继续吹：“自从他拿到这个角色，就开始健身，以前没这么壮的，现在看他的肌肉……”
“……”
徐克打量片刻，道：“你有没有短发的照片？”
“有！有！”
徐英洙打开笔记本电脑，找出一张照片。
“你可以剪短发么？你面相很凶，我需要一个看起来又凶又楞，实际却很善良的家伙。”
“可以，当然可以！”
“最好再留些胡子。”
“留多长的胡子？”
“薄薄一层就行。”
跟着巩丽走过来，对着这个搭档伸出手：“你好。”
“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宋康昊又弯腰。
韩国演艺圈极讲辈分，巩丽比他大两岁，比他出道早，比他有名，更有《卧虎藏龙》打底，礼貌的不得了。
随后，徐英洙又介绍两位资深女演员，即为片中的那两个旅游老太太。
外加一个徐英洙的私货，崔智友饰演列车员。
韩方就没了。
许非瞧出门道，韩国最弱，没抢过日本，只拿到一个重要角色、两个大龙套和一个小龙套。
自然要推实力派。
反观日本，余地就很大了。
“这位是真田广之先生，饰演反派常务。”
真田广之，41岁，日本中生代演员代表，《黄昏的清兵卫》《最后的武士》《金刚狼2》《妇联4》等等。
当然中国观众头一次知道他，大多在《无极》里。
“这位是浅野忠信，饰演流浪汉。”
浅野忠信28岁，新生代代表，《御法度》《杀手阿一》《罗曼蒂克消亡史》。
“这位是小日向文世，饰演列车长。”
这不用多说了，老面孔，看脸便知。
啧啧！
许非以为香川照之能来，一瞧根本排不上号啊，香川叔还没怎么红呢。
跟着又有：
“柏原崇，饰演高中棒球手。”
“广末凉子，饰演啦啦队队长。”
柏原崇24岁，颜值尚在巅峰。凉子21岁，水嫩依旧，演高中生毫无违和。
“许先生！”
哎呀，许非看着凉子恭恭敬敬的向自己行礼，差点猛拍大腿：我当初开日娱好了！！！
后面还有：
“伊东美咲，列车员。”
代表作《电车男》。
“夏帆，饰演女儿。”
夏帆10岁，小时候超萌，长大了变普通。
许非已经忽略了男列车员，脑子里开始妄想：新垣结衣、长泽雅美、绫濑遥巴拉巴拉，可惜都十几岁了，年龄过大。
藤原纪香演列车员也不错啊，那胸那腿，超顶！唉，现在有几个人还记得藤原纪香呢？
总体而言，他和徐克对演员都很满意。
重要角色给实力派，不重要的给偶像，非常合理。很多烂剧刚好反过来，美其名曰“人气偶像+老戏骨”组合。
he……tui！
“咚咚咚！”
刚介绍完，外面又进来两位，正是火车头和哥伦比亚公司的代表。
他们会参与该片的海外发行。
老宋先上去讲了几句：“这是我们泛亚合作的首次试水，我充满信心，并且有好莱坞公司的支持，登陆北美院线不成问题。
《卧虎藏龙》不仅是华语电影的荣耀，也是亚洲电影的一个启示，将来的电影界，跨地域、整合资源的作品会越来越多。
我相信，该片一定会取得好成绩！”
“哗哗哗！”
一提《卧虎藏龙》，大家都重视起来，这是老宋他们的底气。
徐英洙只顾着听“登陆北美院线”，激动的厉害。
随后徐克上去，道：“语言是大问题，我们先互相熟悉几天。等实拍的时候，你们有问题一定及时跟我讲，不要等拍完再讲。
拍摄周期四个月，三分之一在棚内，后期的cg技术你们不用管，现场主要是化妆。
我们准备了40个化妆师，但可能还不够。我强调一点，化妆时间一定协调好，不要因为这个浪费成本！”
“はい！”
“明白！”
“?！”
…………
《釜山行》后世不到900万美元。
如今的成本是1200万美元，别的方面都便宜，多出的钱主要花在由于年代不同，而造成的“特效费用差额”上。
演员支出很低，别看日本都是明星，片酬不高的。
后世的米仓凉子，女明星第一的片酬，也不过500万日元一集。普遍都是几十万一集，合人民币几万块，还得被经纪公司抽成。
一个杨天宝吊打十个米仓凉子！
韩国也差不多，所以为啥都爱来中国捞钱……
利用这几天时间，徐克熟悉了一下演员，并对各自形象做了调整。
宋康昊剃成短发，留起胡茬子，显得脸更大，愣头愣脑。偏偏眼睛贼小，徐克要他这种反差萌：不笑就凶，笑起来傻。
真田广之变成了短分头，两鬓染点白发。
广末凉子染成了黄毛，叛逆那种，参考《绿芥刑警》。
柏原崇干干净净，世纪末美少年，日本很喜欢让这种纯净感的少男少女，做一些不纯净的事。
比如砍丧尸、大逃杀，一身血。
长得越好看，血浆越多。
数日后，电影正式开机，名字很直接，叫《病毒》。
（还有……）
第八百三十九章 病毒
《釜山行》没直接交待病毒泄露的过程，但从一些细节可以看出：
主角是个金融经纪人，一家快倒闭的生物科技公司在他的操作下，股价飙升，起死回生，又有了钱继续研究。
结果研究的东西泄露，流进水库，鱼都死了，喝过水的鹿也变异了。
但第一个人是怎么传染的？没有展现，观众有很多解读，甚至怀疑是三胖子的惊天大阴谋，要搞垮邻居。
反正病毒蔓延了，政府最初掩盖，后来成为大灾变。
《病毒》更厉害，不仅流进湖里，还流进了海里，整个亚洲都危险。
设定大点没关系，故事线不涉及，但如果拍续集，这个设定就有用了：比如把场景放在香港、新加坡、韩国、泰国，都可以。
大陆不行，广电铸九鼎埋在神州各处，形成一个大结界，妖魔不侵，家宅平安。
其余的内容跟原版差不多，只因地制宜的修改了一下。
…………
“叫爸爸！”
“哒哒！”
“哒哒！”
“哎！”
许·老父亲·非死死攥着话筒，浑身都在抖，心潮滚滚，热泪涟涟。
“小虎呢？”
“小虎睡觉呢，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完了还要去象山，但他周岁我肯定回去。”
“那你带点土特产回来，照相机啊，光刻机啊，dv啊……”
噫！
许非挂断电话，我又不懂工业，我只懂点八卦啊。
来东京这几天，他倒时差倒的挺好，吃得饱，睡得香，跟家无两样。昨天还出去逛了逛，买了一张zard的精选集。
“好了没有？”
“好了。”
门外老宋叫唤，许老师穿衣服出门，汇合徐英洙一起去片场。
他们作为出品人，好歹得跟几天。
先拍棚内戏，东宝的大摄影棚，搭好了几截车厢和月台一角。那些日本演员不用在剧组耗着，有戏才来。
大陆、香港、韩国都贡献了一定的幕后人员，许非刚到场，就看见一个认识的化妆师在忙。
对象是个女孩子，很乖巧的任她在脸上涂涂抹抹。
“感觉怎么样？”
“以前没化过丧尸妆，来这集中学习了几天，还行。”
“化一个多长时间？”
“现在是1小时10分钟，导演让我们缩短在50分钟以内，不然太费事了。”
“难得有出来交流的机会，好好干。”
许非勉励几句，又用英文问那女孩子：“你学舞蹈的么？”
对方不懂。
他掰开说：“you，dance？”
女孩子貌似听懂，笑着点头：“嗯嗯！”
“加油！”
他竖了根大拇指。
钻进车厢，里面已经拍上了。徐克说周期四个月，纯粹考虑日韩方的感受。你让一香港导演花四个月拍片？
闹呢。
车厢的尺寸远大于真实尺寸，自己带的摄影师，配合默契，多机位一架。徐老怪又开始演。
“你喜欢这个男生，非常主动。”
“你也喜欢这个女生，但不愿意那么张扬，有点别扭。”
“你走过来，走过来……”
徐克单手背包，非常爽利的大步过去，往柏原崇身边一坐，道：“你嚼着泡泡糖，对他吹个泡泡，啪的破了，然后抢他的耳机。”
他真的伸出手，真的把耳机拿下来，自己戴上，娇俏又挑衅的看着柏原崇。
咝！
柏原崇一激灵，怎么还有这种导演？？？
广末凉子掩嘴乐，频频点头：“我懂了，懂了。”
徐克又起身，对龙套们道：“你们清楚他们俩个，这时候要起哄，来试一下。”
“yo~”
“ok，非常好，我们完整走一遍。”
虽然需要翻译，但一句一句的反而传达更清晰。徐老怪把一场戏摆的明明白白，再不会就是傻子了。
“a！”
“咔！过！”
嘴一张，一闭，特么的完事了！
徐克正要进行下一场，瞧见许老师对口型：“保一条，保一条！”
于是又拍了一条备用，总算没那么惊人。有些香港导演能把戏拍的又快又好，这点确实很牛。
《倚天屠龙记之魔教教主》，花了7天，还有乱战大场面。
徐克是相对较慢的。
外面化好妆，进入正戏，一个病毒感染者混进车厢，造成了这列火车的大灾祸。
先上阵的是两个小姐姐，一是感染者，一是乘务员，都是舞蹈演员。
徐老怪这几天主要跟动作设计交流，许非也提供参考，如何让丧尸变得更有视觉冲击力：从人快速的变成丧尸，在彻底尸化的那一刻，哇的一下。
“预备预备！”
“a！”
棒球队所在的车厢内，广末凉子挨在柏原崇身边，柏原崇傲娇的用帽子盖住脸，不想理她。
两个单身狗同伴正在打闹。
镜头很低，刚好拍到一个乘务员的身体经过，但奇怪的是，她背上还趴着一个人。
牛仔短裤，结实饱满的大腿，丝袜像一根橡皮筋紧紧的勒在大腿上，小腿仿佛血流不畅，一条条紫红色血管，蚯蚓般迸露出来。
乘客纷纷惊异。
只见一女人趴在乘务员背上，埋在她的脖颈间，乘务员痛苦挣扎着往前蹭。终于支撑不住，扑通倒地。
那女人干脆掰过她的头，狠狠按在地上，手上血污，唇齿嘶吼。
像极了一只母狮在撕咬猎物的脖子。
等乘务员彻底没了气息，女人猛地抬头，瞳孔灰浊，头发跟血混在一起又黏在脸上。
“怎么回事？”
“那是什么？”
“啊！”
女人扑向另一个食物，发出一声惨叫。
柏原崇最先反应，翻过椅子去救人。
广末凉子瞪大眼睛，见地上那乘务员忽然抽了一下，头和脚开始剧烈扭动。
被咬了之后，尸化只需短短的时间。
乘务员就像被扔上岸的鱼，像被掐住身体的蛇，先是无规律的抽搐，跟着头和脚向内侧弯曲，背部拱起。
接着下一秒，全身的肌肉力量在一瞬间爆发。
“啊！”
凉子实实在在发出了尖叫！
那舞蹈演员的柔韧性得到了最大展现，身体弓一样张开，肩部和衣服做了设计，让胳膊看起来像反关节伸展。
修长的脖颈猛烈后仰，露出一张恶鬼的脸。
脸上，嘴里满是血污，牙齿变得尖锐，一根根钉在口中。
“咔！”
徐克拍拍手，赞道：“非常好，非常好！”
现场的很多人都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又纷纷称赞：“斯国一！”
“斯国一！”
日本也算丧尸大国，但从未见过这种丧尸，超越传统意义上的血腥，在风格、动作、场景、故事、内涵上，都具有一种新奇感。
当然现在看不到内涵，只是动作。
这是在以往，和好莱坞丧尸片中没见过的，更别说主体是东方人。
“许先生，宋先生！”
安田和徐英洙还在拍巴掌，连声赞道：“我们现在更加相信《病毒》会成功了。”
第八百四十章 给他娘的面子
“姑娘要照顾我的生意，那就请出个字吧。”
“那就念字吧。”
“念？”
陈·东方朔·到明提起毛笔，蘸了蘸墨，在竹简上写了一个楷书：念。
“想测什么事？”
“我的心事。”
贾·念奴娇·静文道。
此地是象山影视城的汉街，正在拍《大汉天子》。
二人巴拉巴拉对完一场戏，导演喊咔，跟着下一场。黄教主带着一票跟班，张汤、郭舍人、李陵接上。
贾静文则跑向另一边，喊道：“琴琴！让你等久了！”
“没关系，看你拍戏挺好玩的。”
对方正是有过半年同学情的蒋琴琴，俩人93年入北电，还被《当代娱乐》誉为新生双璧。
随后贾静文家中变故，回台湾赚钱为父还债，如今又杀回来了。
“上次你拍《小李飞刀》，我们就有机会见，可惜临时错开。哎，一晃六七年了。”
“是啊，我一直遗憾没继续读书。”
俩人到较安静的地方，坐在椅子上，周遭妖魔鬼怪，人来人往。
“有时也想起你们，不好意思联络，算同学又不是同学的。”
“你当然是同学啊，晚上我找你，好好吃一顿。”
蒋琴琴打量对方，只觉美艳动人，问：“你这是拍什么？我看还有陈到明老师。”
“《大汉天子》，算戏说剧吧，陈老师演东方朔，我演个虚构角色。”
贾静文见她也带着妆，却是晚清时的风格：“你又在拍什么？”
“今天是部电影《十月围城》，我客串一下。正戏在《流星蝴蝶剑》，我演小蝶，不过得先拍《风云》，还要去川省那边，麻烦的很。”
“同时三部戏，好厉害！”
“哪有哪有！”
老同学见面，自然要走一遍互相比较的流程。贾静文就很羡慕，知道对方超级红。
历史上，蒋琴琴始终不温不火，现在却是许爸爸险些钦点四小花旦的人物。《流星蝴蝶剑》是公司的武侠剧，改编古龙小说，非借鉴某部作品。
聊了一会，剧组休息。
陈到明和黄教主远远过来，身边还多了一位男子。
不到40，方面大脸，一看就是个老板。
“贾小姐，午休了……哟，蒋小姐也在，赏脸一起吃顿便饭？”
“不麻烦了，我这要回去。”
“哎呀，吃顿饭而已，大家交个朋友。绝不耽误你拍戏，知道你们大制作啊，我也想讨教讨教。”
“呃……”
蒋琴琴为难道：“我，我问问下午安排。”
她抹身给林乐怡打电话，道：“喂？林姐，撞上石老板了，非请我吃饭。”
“哪个石老板？”
“《大汉天子》的石老板。”
“你身边有谁？”
“助理小孟。”
“哦，没什么事，去吧，石老板不喜欢女的。”
噗！
蒋琴琴差点噎死，我就问能不能吃饭呀，怎么还吃上瓜了？？？
忽然产生了心理准备，看人就有点基。去饭店的路上，她就瞧石老板和黄教主言谈甚欢，亲密的不得了。
5月象山，正是繁忙时节的开始。
江南水乡、明清宫苑、天龙八部城、各年代的大街小巷，全被剧组占领。演员工会已经成立了，象漂一词正式出现在网络上。
而整个园区内，连通香港街的一个新景区，最受大家瞩目。
那是复原的1905年香港中环，年度大片的摄制地，平时都跑去围观，但谁也不敢进去打扰，搞的很神秘。
此外，便是叮叮当当建造的射雕城。
几人出了园区，外面满满的全是人力车，有专人疏导，吆喝声不绝于耳。
其实门口有饭店，石老板不愿去，看样子要去镇上。陈到明忍不住道：“下午戏挺紧，就别远走了吧，对付一口就行。”
“那好，听陈老师的，委屈几位了。”
年轻演员松了口气，他们不敢吭声，石老板可是金融界的风云人物，手眼通天，嗯……
今年成立了宝石影业，投身娱乐圈，自己当董事长，关锦鹏、海晏分任董事和艺术顾问。
圈内惊呼，新大鳄诞生！
上来连开几部戏，包括电视剧《大汉天子》和电影《我爱你》。前者据说投资5千万，后者找汪朔亲自写剧本，改编当年热剧《过把瘾》。
黄教主和童大为分别担任主角。
啧啧！
蒋琴琴别看年纪小，很早就跟许老师混了，耳濡目染。
黄教主谁啊？能当一部五千万大戏的主角，能让陈到明配戏？
童大为又是谁啊？能演汪朔电影的男一号？
当然了，《大汉天子》肯定不值五千万，石老板应该是利用娱乐圈洗钱的内地第一人。
末了到饭桌上，土豪气愈发明显。
凡是贵的菜通通来一份，又派人去镇上酒店买红酒，直接弄一箱。更别提唾沫横飞，话里话外热捧黄教主，陈到明也为五斗米折腰啊，不停点头。
“……”
蒋琴琴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脑袋乱想。
幸亏许老师正常，不然公司的女孩子如何出头？
嗯？
这么说许老师倒也不正常，麾下莺莺燕燕，各具千秋，居然一点不动心。
“蒋小姐，你别看我这里投资5千万，跟你们比是小巫见大巫。《天下无贼》我看了三遍，喜欢！
这个什么围城啊，也喜欢！
听说投了1个亿？好，我就佩服这种气魄，你们第三部大片拍什么？我很有兴趣，可惜没机会跟许总见面。
哎对了，许总会来探班吧？”
“呃，应该会来。”
“哪天到？”
“这个不太清楚。”
“来就好啊，我可以在这里等。哎，我得先通个电话，免得唐突。”
石老板好像真有兴趣合作，不知从哪里要到的号码，当场拨过去。
“喂？许总！”
“哪位？”
“我xx啊，今年不是成立个影视公司么，正在象山监工呢。哦，我们正吃饭，你们的蒋琴琴小姐在，还有陈到明老师。”
“有事么？”
“听说你要来探班，冒昧打个电话。我是贵公司的忠实影迷啊，想为中国电影添砖加瓦，不嫌弃的话吃顿便饭，交个朋友？”
“……”
那边顿了两秒钟，似乎莫名其妙，然后传出三个字：
“没兴趣。”
刷！
石老板的脸色瞬间难堪，更严重的是，对方直接挂了。
紧跟着，蒋琴琴的手机又响。
“喂？琴琴，你在饭店呢？”
“嗯。”
“撤。”
蒋琴琴忽然特有底气：“石总，我先走了。”
她起身就走。
还没等出门，听身后砰！啪！
她加快脚步，麻溜闪人，助理还担心：“没关系么？好不给面子啊。”
“没事，信许总的没错。”
……
我给他娘的面子，丫明年就进去了！
还爆出来送给童大为一辆80万的大切诺基……再说我这么帅，对方心怀不轨怎么办？
许非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在萧山机场落地，再晚点可能都到了。
此番是为了《十月围城》，已经拍一段了，跟原来的版本不同，做了大改，演员和幕后也不一样。
今年四部戏《病毒》《十月围城》《大腕》，和尚未开机的《英雄》。
哪个都不能掉以轻心，只得辛苦他来回探班。
第八百四十一章 问题
《十月围城》有很多遭诟病的地方。
先从整体节奏来看，前半段很好，后半段零散，最好看的几场打戏没放在结尾，而是提前打完了。
精彩戛然而止。最后没办法，正派只剩下两个弱鸡，只能让反派被一个教书匠拿手枪干掉。
结构冗长，全片超过2个小时，还缺乏结尾的大**。
细节败笔也很多，比如巴特尔明明被扎了很多刀，莫名复活，又被扎了很多刀，完全没逻辑。
甄子丹莫名其妙多了个女儿，王学圻秒变接盘侠。
王学圻的转变更突兀，说服力不够……
而最垃圾的有两点：
一是孙逸仙居然大张旗鼓的来香港，报纸居然还宣传，就差对着清廷挑衅：来啊来啊，你来杀我啊！
二是孙逸仙的目的，仅仅是开一场一个小时的会，让那些人的牺牲价值极度削弱，只剩下两个字，炮灰！
按照历史记载：
孙逸仙先是创立了兴中会，1905年又在日本成立了同盟会，提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的主张。
总部设在东京，计划在国内设5个支部，南部支部便在香港，负责滇、闽、粤、桂4省事务。
孙逸仙确实在当年来过香港，他属于被驱逐出境的状态，在近海船上停留。
陈少白、郑贯公等人登船拜见，孙逸仙主持了同盟会宣誓仪式，成立香港分会，选举陈少白为分会会长等等。
而实际上呢，孙逸仙虽被港府驱逐出境，但多次在近海停泊，或秘密登港，布置革命工作。
《十月围城》完全可以用“其秘密登港，主持分会成立事宜，布置工作”当事件缘由，但消息突然泄露，来不及通知孙逸仙，只能设法保护。
港府态度暧昧，默许清廷的这次行动，但不要搞的大乱。
于是在相对隐秘的情况下，一方刺杀，一方保护……
而这些小人物，理解不了什么革命信仰，所以绝对不要喊口号。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动机，或为钱，或为人，或为爱，或为恨，或为义气。
一定要铺垫好。
演员变动大，总体上仍是堆明星。堆明星的电影直到2020年，依旧很吃香。
王学圻饰演爱国商人，梁佳辉饰演陈少白。
潘越明演商人的儿子，蒋琴琴客串商人的继室。
甄子单原版戏份多，是因为翻红了，现在还没呢。他就是个单纯的赌鬼，商人也不是接盘侠，无意中得知自己有个孩子，想给孩子留笔钱，遂卖命。
任达华饰演清廷叛将，曹影演他女儿。
吴经演车夫，功夫加强，周逊客串车夫喜欢的姑娘。
由于把大战放到结尾，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戏。吴经和甄子单作为正方战力最高值，对战反派头子胡君。
胡君将率周比利、倪星、李海涛、晋松等彪悍男子齐齐上阵。
此外，黎明变成了谢珺豪，谢珺豪由于段正淳在内地人气颇高，也更有落拓公子的范儿。设定是文武双全，人中俊杰，当然那把扇子太出戏，得换一个。
曾·德艺双馨·志伟的角色，戏份增加，换成了刘青云。
巴特尔没变，这个角色很有趣。葛尤、惠英红等亦有客串，纯粹为了明星体量。
…………
“许先生！好久不见！”
当晚，酒店包间内，陈可新热情的迎上来。他是本片监制，另一个监制是黄健新，导演是陈德森。
“老韩也来探班，前天刚走。”
拍过《黑炮事件》《背靠背脸对脸》的黄健新很儒雅，像个教书先生，笑道：“你们一波一波来，我们压力很大啊。”
“所以才找你们强强联手，合作怎么样？”
许非自觉代入主人身份，招呼入座。
“沟通的很好，我们拍这类主题的电影差一点，黄老师给了很多意见。”陈可新道。
“互相的，我也跟你们学习啊。”
黄健新相当于内地代表，道：“拍摄顺利，七月份就能完工。听说艺某的新片找了甄子单，也在这里拍？”
“嗯，他们主要在秦王宫。那边搞什么《大汉天子》，我还得催催，到时给我让出来。”
石老板：阿嚏！阿嚏！
陈可新对《病毒》非常感兴趣，问了不少内容，对徐克心生羡慕，那可是实打实的1200万美元。
《十月围城》号称1亿，实际加上造景的钱，约莫6千多万。
以目前大陆的体量，盈利风险很大，但人家就是敢投敢拍，比港片强太多了。
吃了顿饭，许非回房间。
刚洗完澡，外面咚咚咚敲门，哟！他精神一振，是哪个女演员的路走宽了？
“等会啊！”
许老师套上睡衣，跑去开门，外头戳俩老爷们，却是黄健新和财务总监。
没劲！
“有事么？”
“呃，得跟您汇报一下。”
把俩人让进屋，财务支支吾吾，黄健新不耐，道：“我说吧。片中不有个孙逸仙的正面镜头么？
陈可新想找大明星来演，请好莱坞的顶级团队化妆。我们原则上同意的，结果一听报价，化个妆要70万。”
“怎么个化法？”
“说是接近于换脸，耳朵、额头、鼻子都要大手术，能把一个完全不像的人变得像。”
“找大明星是为了增强热度，如果都看不出来是这个人，而且就一个镜头，那为什么找大明星呢？”
黄健新不同意，道：“我们有孙逸仙的特型演员，就那个马少骅，他就行嘛！我们自己的化妆师也能胜任。
但陈导演的意思，这片向港台、海外发行，多个明星多个热点，坚持请人。”
“……”
许非想了想，问：“老韩怎么说？”
“老韩无所谓，几千万都花了，不差70万。”
“而且我觉得吧，呃，我不知道他们在香港拍片怎么样，但就我接触来看，有点大手大脚。”
财务打小报告，道：“道具都是象山厂做的，价格我一清二楚，这倒没什么，但太浪费了，隔两天就要买一批一模一样的。”
许非看向黄健新，对方尴尬：“损坏是多了点，主要打戏多。我们也不能跟人家说，你省着点用。”
没面子嘛！
“嗯，我大概了解。”
许老师点头，道：“没事，我会在象山待几天。”
（还有……）
第八百四十二章 浪费
“老张开车去东北，撞了。
肇事司机耍流氓，跑了。
……
翠花，上酸菜！”
次日清晨，觉浅的许老师正在上早安网。
闪客帝国，排行榜第一，最醒目的大标题：《东北人都是活**》。
这歌头两年就有了，但今年才借助flash大火，随便一个年轻人都能唱两句“俺们那嘎都是东北银银银银……”
并恰如其分的应用在《大腕》里头。
许非上辈子正念高中，买过雪村的磁带。雪村那阵超红，还上过春晚，后来改行了，弄了个伐木队，成天被两只熊追着跑。
玩了一会，下楼吃早点。
下去就瞧见俩奇观：155cm的小公子，211cm的大巴。
“试一下，就试一下！”
“我怕弄伤你。”
“哎呀，没事没事，来试一下。”
巴特挠挠头，张开蒲扇似的大手，小心把住周逊的腰，往起一举。
嗖！
“哈哈，我飞了！”
“我又飞了！”
“下来下来！”
爸爸！
周逊脚落地，颠颠跑过去。许非拍了下她的头，跟着伸手，卧槽真高啊！
“我叫你大巴了，初次见面。”
“许总好，我最爱看您的电视剧。”
一握手，就明显感觉出来。巴特的手对他而言，当然很大，但跟自身的身高比，臂展、手掌都很劣势。
剧组已经习惯这个大块头，见怪不怪。
许非初到，邀请他一桌吃饭。
“首钢今年挺可惜的，就差一点。”
“您不用委婉，我们哪年都挺可惜的。您看总决赛了么？”
“看新闻了，大郅还是老辣啊，哎他去小牛了吧？”
“嗯，去了。”
巴特点头，也流露出一丝向往。
他在今年10月份，会去丹佛掘金试训，跟着签约。明年大姚参加选秀，开始中国球员在nba的征程。
这几人，许非之前都没见过，但都是非凡运动的代言人。
巴特咧开大嘴，咔咔吃完，动身去化妆。窥视半天的吴经端着盘子过来，嘿嘿嘿先乐：“哥！”
“包子挺好吃的哈！”
“哎你尝尝这豆浆，地道！”
“这小菜也来点。”
许非斜了他一眼：“有屁就放！”
已经27岁的吴经一本正经，道：“这戏我拍的很过瘾。”
“嗯？”
“打的过瘾啊！这才是我喜欢的电影，跟那些电视剧不一样。”
他瞅瞅大佬，说出想法：“我快30岁了，不想再浪费在……我不是说电视剧不好，但我就是梦想成为一名功夫巨星。
我觉得大陆这方面，欠缺很多。”
顿了顿，道：“我想去香港发展。”
“滋儿！”
“滋儿！”
许非喝了一碗粥，放下勺子，擦擦嘴：“我该说你眼瞎，还是脑子不好？”
历史上，吴经出道即巅峰，《太极宗师》最红，他去香港混了很长一段，尽演些配角。都以为泯然于众人了，结果《战狼2》石破天惊，小破球扶摇直上。
命运之事，确实玄妙。
此刻被大佬一骂，知有后文，乖巧听着。
“香港功夫片已经没落了，你还去香港发展？有病？而且我正将他们的班底，慢慢挪到大陆来，以后我们也能拍。
我跟你讲，两地市场不一样。
他们看腻了，需要新鲜感，我们呢，好看就行。
如果你去香港，除非碰到一部革新的功夫片，否则就是消磨时光。”
“什么叫革新？”
《杀破狼》！《导火线》！
甄子单为什么成为程龙、李连结之后的又一位功夫巨星，因为他革新了，加入了很多现代格斗技巧。
他本身也适合那种凌厉、迅猛、攻击性极强的风格。
许非没回答，问：“你觉得甄子单怎么样？”
“我看过他的武侠片，打的很好，但真人一对上，我觉得他更适合现代功夫。”
“张劲呢？”
“他也适合现代功夫。”
“那你自己呢？”
“我，我只是认为该告别那些武侠剧了，别的没想过。”
“如果把你、张劲、甄子单凑一块，哦，泰国有个托尼贾知道么？”
“不清楚。”
“练泰拳的，超级猛。把你们凑到一部戏里，怎么样？”
“那是什么电影？”
“当然功夫片啊，这种片不需要剧情的。反正我在搞泛亚合作，顺手多一部喽。”
…………
七部戏在象山拍摄。
互有摩擦，纠纷不断，王中王来了之后，一团和气。
《十月围城》仍然神秘高冷，与众不同。中影、天下、阳光、紫禁城四家合拍，部分人员来自香港，武指叫董伟。
《七剑》《剑雨》，是他的作品。
“许先生要在现场看看？”
“叨扰了，有位置么？”
“当然，可以坐我旁边。”
陈德森作品不多，品质平平，从没搞过这么大的制作。他跟陈可新关系好，在大陆凡事依仗。
许非不客气的坐到导演旁边，直接能看到监视器。
另一侧是陈可新、黄健新。
巴特演个少林和尚，流落到香港，卖臭豆腐为生。外表粗犷，内心细腻，猛男爱养花。
吴经演王学圻的车夫，一身功夫，年少时好勇斗狠身受重伤，被老板救回，死心塌地的追随。
他的左眼角做了一道疤，划到左耳，左耳没有耳朵尖，明显少一截。
这场戏，吴经戏弄大巴。
“a！”
“臭豆腐！臭豆腐！”
巴特坐在最大号的椅子上，仍像蹲马扎一样，像模像样的油炸臭豆腐。
吴经鬼鬼祟祟，拿只碗去锅里捞，被发现。巴特用小胡萝卜似的手指，啪的一敲，碗裂成几瓣。
跟着揪住他衣服，胳膊甩出去。
“哎哎！”
吴经也飞了。
功夫片里经常能看到，一个人被打飞，然后用手或脚撑下地，能稳住身形。
这种完全失重的情况下，能不能做到另说。反正现在是吊威亚，先拍个用手一撑的分镜头，再拍个借助威亚凌空翻身，稳稳落地。
在一条死胡同里，全是架子，上面摆满盆花。
巴特巨人般的身躯逼近，沉声道：“你要干什么？”
吴经被吓到，往后退，撞倒架子。
“别动我的花！”
“啪！”
“哗啦！”
“你赔我的花！”
二人在小胡同里过了几招，一个直来直去，金刚之力；一个猴崽子似的，灵活的不得了。
“咔！”
陈德森喊停，道：“我觉得不太够劲，几排摆在一起，多米诺骨牌那样会不会更好看？”
“可以试试啊！”陈可新道。
于是，道具人员又搬来大量的花盆，一一摆好。
“a！”
巴特一掌拍过去，吴经闪身，手掌打在花架上。
砰砰砰！连着倒，稀里哗啦！稀里哗啦！
“咔！”
“好，再多一条。”
“再来一条。”
稀里哗啦！稀里哗啦！
“留人收拾，我们去下一场。”
许非没动，见那几人留下收拾，动作粗暴。
移动架子，完全不在意上面的花盆，掉就掉了，碎就碎了。
或者有花盆好好的，贱嗖嗖的踹一脚……损坏的数量不亚于刚才。
“……”
可能都习惯了，没人提意见。
第八百四十三章 没规矩
“咚咚咚！”
“进来！”
财务总监抬头，见进来俩人，一个是道具组的头儿，一个是服务公司的。
“灯不够了，需要买二十盏。”
“什么灯？”
“报社的吊灯，一场戏全坏了，得买新的。”
道具组的头儿递上申请，财务扫了眼，签字。
服务公司也递上一摞发票，道：“油钱报销。”
“放着吧。”
二人离开。
财务整理了一份简要明细，起身跑到另一个房间：“许总，这是近两天的。”
“嗯，辛苦。”
“没别的事我出去了。”
财务挂着微妙的表情出门，之前韩三坪也探班，但他就不管。黄健新一直在剧组，也不管，只关注艺术水准。
那自己什么身份？
天下委派的总监。
…………
不知不觉，许老师在象山待好几天了。
没啥存在感，每天跟遛弯大爷似的，看看这瞅瞅那。待最久的还是《十月围城》，不发表意见，安静看客。
这晚，拍摄进行。
已经十一点了，影棚内灯光通明，今天下来全是大夜，大夜补助高。
王学圻饰演一个商人，暗中支助陈少白。儿子考上了耶鲁大学，他办酒庆祝，开仓放粮。
晚清非常特殊，陈旧与先进，中式与西式，辫子马褂与西装礼帽，能毫不违和的出现在一起。
一楼大厅的布景便如此，桌椅、瓷器、摆件处处显出中式的奢华，偏偏头顶又吊着西洋的灯。
导演安排了一场戏，主人家在楼上准备，客人聚集在楼下。酒宴未开始怎么办？打麻将。
“a！”
镜头在王学圻背后，跟着他下楼。
扫过大厅，近百号群演，十几张桌子哗啦哗啦。不时有人进门，穿长衫的，穿西装的，齐齐拱手：“玉堂兄，恭喜恭喜！”
哎！
陈德森是个很感性的人，内心荡漾。
这家伙不陌生，在《甘地的悲惨人生》里，倪坤死了，五位大佬吃火锅，韩琛、国华、甘地、文拯、黑鬼。
“尖沙咀五帮人……这儿我最小，不交不行。”
这就是陈德森。
他当初拿着剧本到处拉投资，没想到居然真拍上了，还是大片。看那布景，那道具，那灯光……香港导演虽说吃快餐，但谁不想拍讲究的大片？
“咔！下一场！”
“精神一下，早收工早休息！”
陈德森舒出一口气，靠在椅子上有些惬意。
在大陆拍戏爽啊！
不提专业性，就说硬件，服装要多少有多少，道具坏多少有多少，完全不用考虑。
就像几天前花盆那场戏，其实可以了，但他觉得，既然资源如此充分，为什么不搞大一点？
于是才有了后面多米诺骨牌，还拍了好几条。
在香港不敢想啊，所谓的场面戏基本只能拍一遍两遍，因为没那些条件。
“今天最后一场了吧？”
忽有一人溜溜达达过来，一屁股坐在旁边。
“对的。许先生不是在酒店么？”
“睡不着，出来转转。”
许非握着随身保温杯，道：“陈导工作感觉怎么样？”
“超乎想象！”
陈德森道：“香港大多求快，求节省，只有少数几位可以拥有大投资，或者文艺片才讲究精细。
这里真的棒，我没想到《十月围城》有如此大的……”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如此大的资源空间和信任，哦，两位监制也帮了很大忙。”
“可新导演是老搭档，我自然信任的。”许非笑道。
“许先生有没有新片计划？”陈可新趁机问。
“有啊！只要合适，我当然希望再合作。”
那边一场戏结束，陈德森喊：“辛苦辛苦，今天收工，好好休息。”
已过午夜，大家疲惫不堪。
正想收拾东西，忽被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止住脚步。陈德森一愣，见许非不知从哪弄来一只话筒，刚刚打开。
“安静。”
“耽误大家一会，说点事情。”
“……”
众人疑惑，大陆方的乖乖停下，甚至席地而坐。港方不晓得，貌似是个投资人，要干嘛啊？
影棚的大灯炽热，空气在密集的人群中辛苦流转，溜进来的飞虫嗡嗡盘绕。
“众所周知，剧组油水足。”
嚯！
许非开口第一句，就让众人精神了。
“制片、财务、道具、服装、司机、场务，吃饭、茶水、住宿、油料、后勤，从上到下里里外外，几乎每个环节都有捞钱的方法。”
“许总，您得相信我！我一分钱都没贪过！”
刚起个头，生活制片就吓死了，屁滚尿流的跳出来。
“滚一边去，没说你。”
“诶诶！”
那货又急慌慌跳回去，擦擦汗，不是我就行。
“近些年投资影视的越来越多，我是指电视剧。有不少老板向我抱怨，太黑了啊！
一部投资1600万元的戏，被贪掉的总钱数能达到600万。
那怎么贪的呢？
最普遍的是吃回扣。一个剧组吃喝拉撒，都由生活制片去办，那承包这些工作的单位，自然要给回扣。
狠一点的克扣待遇。
一份盒饭标准10块钱，他订5块的。一个标准间200，他订100的，往里加床，一屋睡三四个。
当然他们看人下菜碟，大牌明星不敢，小演员随意。
我听过一个最牛，他有两本账，一本真账，给自己看；一本假账，给投资方看。
真账是9万多，假账是500万，相差50倍有余。那部戏拍下来，这位制片入手了一辆奥迪。”
“……”
全场鸦雀无声，既想听又害怕。
“想80年代，影视业重新起步，我经历过那个时期，在场也有。
那会什么样？一天补助5毛钱，潘红、刘小庆也得排队打饭。没人琢磨私利，就为了把戏拍好。
什么时候变的呢？90年代商业大潮，浮躁了，钱多了，想的多了。
如今钱更多，更浮躁，那些捞钱的人何来的胆量？
一是欺负资方是圈外人，以创作的名义把他们规避在外，视剧组为禁脔，派系林立。
二是上下串通，乃至导演和总制片默许，统一分成。连选外景的哥们，都敢把场租费翻三倍报上去。
一顶草帽5千块，一双麻鞋1万块，一件群演的衣服几万块……
资方说没有必要，他们说你不懂艺术。资方说买的贵了，他们说钱不是省出来，是赚出来的。
这套说辞打退了很多人。
我是资方，也是圈内人，诸位朋友给面子，没欺瞒到我头上。
本片开机半月余，一日三餐加宵夜，统一由酒店负责。今儿晚上吃的红烧肉、烧芸豆、鸡蛋汤，每份10块，共230份。
三样菜，10块钱包送，菜谱公布，这叫标准。
你们吃的不是这三样，跟制片讲，跟财务讲，跟酒店讲，跟影视城讲，乃至跟我讲，我欢迎。
服装道具，由服务公司提供。一场戏需要多少花盆，通常提供一组，备份两组，以免不够使用。
再缺的，跟下面的厂子沟通，连夜赶工制作。成本价，批发价，都在纸上。
这特么也叫标准！”
“……”
说的好像很散，陈可新起初纳闷，听着听着只觉后背发凉。
有部电影叫《武侠》，金城武在戏里戴了顶草帽。服装设计叫吴里璐，香港人，为了找到“帽檐宽、透光好”的草帽，找遍全世界的古董帽。
“最后一批我在美国定了30多个，每一顶都4、5千块人民币。而金城武戴的那顶，全世界只有一个，随身用保险箱装着。”
当然，这帮人现在没操作，因为许老师制定的体系，而且《十月围城》的服装设计是大陆的。
但他仍然后背发凉。
他懂对方为什么要讲这番话。
“你们拿着剧本找我投资，我让你执导，让你监制，找诸位进组，这叫工作。你做的不好，想做的人一大把。
大陆的兄弟以前穷惯了，香港的兄弟以前阔过，都理解。
陈导演一场戏，砸了八十个花盆，那是为了戏，ok。
你们打扫收尾，也砸了几十个，谁来解释一下？
报社的灯两天换一套，明明稍微注意一点就能免于损坏，谁又来解释一下？
到这里来，吃喝拉撒自问没亏待，但这不是你们肆意浪费的理由，崽卖爷田心不疼？”
“许，许先生……”
陈德森支支吾吾的想开口，许非摆摆手：“别跟我讲艺术，我肯定比你懂。也别跟我讲赚钱，我肯定比你会赚。
仍是那句话，圈里什么人都有，油的坏的损人不利己的，诸位朋友给面子，没欺瞒到我头上。
你们是不敢，不能，还是没来得及，我无所谓，我要的是规矩。
糟践钱，就是没规矩！”
……
演员都吓坏了。
在剧组捞油水，啥地方都有。香港也有，只不过资方通常是社会名流、黑涩会，不敢过分。
但如果有条件了，肯定有人干。
这倒跟地域无关，人性使然，只是某些家伙吃相难看，把资方当猪一样宰。
许老师现在明明白白表态，在我的组里，捞钱不可以，糟践钱更不可以。
影棚的大灯愈发炽热，空气似乎被密集的人群挤没了，不少人已经汗流浃背。飞虫嗡嗡嗡的绕着灯，发出小而清晰的撞击响。
许非喝了口水。
啪啪啪点了几个名字，双方人员都有。此种心理，就像某些人对待公家财物一样：反正不是我的！
随着影视圈越繁荣，这种货色就越多。
一连叫出五个，道具、武行、场务，还有个副导演。
“带他们结算，明天走人。”
底下顿时骚动，来真的？！
五人更是不服，一个赛一个的喊：“我要见韩董，你没权利解雇我！”
“我要见吴董！”
“扑街仔！我来是给你面子啊！”
“那个……”
许非指着喊得最凶的，“让阳光来领人，违反合约，追究赔偿！”
什么合约？故意损坏道具，增加成本啊。
啧啧！
黄健新佩服的不得了，他知道自己只擅长拍戏，不会搞，也不敢搞这些。包括老韩也有顾虑，毕竟是港岛的。
但许非真就敢做，还不像上次《风声》遮掩一下，这次很直接。
他吩咐了便不再理会，挥挥手示意散场。
陈可新和陈德森对视一眼，忽然觉得自己随时会被换掉，赶紧跟上。
凌晨时分，影视城依旧无休。
水乡那边亮着灯，大侠美女在卿卿我我。
“可新导演。”
“许先生！”
走了一段，许非忽道：“听说你要多加一个明星演孙逸仙？”
“有这个想法。”
“人选是谁？”
“自然是大牌了，梁朝韦、张学友都可以。”
“请好莱坞团队？”
“呃……”
“要花70万？”
“许先生，问题不能这样看。”
陈可新心里发虚，但此刻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孙逸仙虽然只有一个镜头，还用化妆掩盖明星的真实面貌，但你不觉得是个很棒的噱头么？
观众没有认出来，然后恍然大悟，哦，这样。
而且这个角色，也确实需要大明星镇场……”
“那就删掉好了。”
“啊？”
“孙逸仙不能当做一个人来表现，如果为了某个人而牺牲，那是所谓的天命之子，让义士的牺牲变得廉价。
不如把他当做一个符号，推翻旧社会建立新社会的一种精神。
他不必露脸了，可以拍背面、侧面，以他平安离港结束。然后打上字幕，后续那些革命进程，这样能有点历史感。”
“……”
二人又对视，陈德森以陈可新为依仗，不发表看法。
陈可新顿了顿，笑道：“可以啊，这样改很好。”
“嗯，我也觉得很好。”
许非点点头，拿着自己的保温杯，上了一辆午夜小三轮，悄然而去。
2003年，一纸政令出台，达成了3项承诺：
香港公司拍摄的华语影片，不受配额限制。
香港与内地的合拍片，可视为国产影片在内地发行。
香港与内地的合拍片，允许港方人员增加所占比例。
这三条，打开了港圈集体北上的大门。那会是抱团，特团结，一个带一批人都有饭吃。
现在呢，许非从《风声》就开始搞了，在港圈没意识的情况下，先单个拎出来教导一下。也不止徐克、陈可新，后面还有目标。
（大章，了！）
第八百四十四章 丧讯
许非在象山待了一段，刚回京城，便收到一条丧讯。
19号晚上，蒙蒙细雨。
雨丝顺着窗户飘进屋，微有凉意。小旭关上窗，把啪嗒啪嗒逃走的小龙拽过来，按在腿上打屁股。
“咯咯！”
拔掉游戏机插头的小龙很开心，越打越笑。
张俪找出一件熨好的衬衫，给许非换上，问：“买个花篮么？”
“我先去看吧，缺什么再说。”
“也好。唉，当年我俩还见过他一面呢，说没就没了。”
“世事无常，我先走了。”
许老师下楼，小莫开着车，往金台西路的《人民日报》家属院。
老楼，满是多年前的古旧，院里院外停了不少车。他探身出来，略微辨认，喊道：“小贝！”
“哥！”
刘贝也刚从车里钻出来，一个瘦弱的男人拎着大包，急匆匆跟在后面。
她嘱咐那男人几句，跟许非上了楼。
“那谁啊？”
“我助理。”
“你找助理，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公司的。我一朋友，以前唱歌，现在破落了，我私人请他过来帮帮忙。”
“哦，瞧着不像好人。”
“你别这么说，人家挺不容易的。”
“你就是傻仗义……”
许非想提点提点，又算了，反正一渣渣，《黎明之前》《军师联盟》神马的就给别人吧。
边聊边走，止步。
门开着，里面是梁左的家。
后世直接送殡仪馆，现在没有，得在家里停几天。梁左的父亲是《人民日报》副主编，分的老房子，两居室，面积小。
客厅拾掇出来做灵堂，围着十几个花篮。
梁添本来就瘦，这会有点脱相了。英氏兄弟、汪朔也在，汪朔伏案写着追悼会的某些准备。
一拨人刚走，许非和小贝鞠躬，抱了抱梁添，气氛沉闷。
“几点没的？”
“凌晨吧，家里就他一人，心梗突发。”
“你妹妹呢？”
“我爸上月25走的，我妈伤心啊。仨人准备轮流陪着旅游，我哥在五一陪妈去了趟上海，任务刚完成，就没了。
我妹现在陪着妈呢，老太太不忍见……”
梁添摇摇头，对他来说，也是短短时间痛失两位亲人。
聊了会，葛尤、冯裤子从《大腕》片场赶到，坐在一起说话。又跟汪朔唠，汪朔异常安静，没什么精神，开口就像在回忆。
来来往往都是熟人，挺多也是许非好久没见的，马卫都、郑小龙、刘震云……
待了一小时，起身告辞。
回到家里，心情郁郁。去年赵妈没了，今年梁左没了，除去是自己朋友，更是群众喜闻乐见的艺术家。
“哒哒！”
“是爸爸。”
“哒哒！”
许老师抱起已经困得不行，但非要等他回来的女儿，香香软软像块棉花糖，情绪莫名好转。
小旭安慰他：“生死有命，用不着多想，我会死，你会死，小俪会死，大家都会死。”
“你这叫安慰人？”
“重要的是，人死后能留下什么。梁老师有胡同，有《我爱我家》，有《虎口遐想》《小偷公司》，他不会消失的。”
“这还像句人话。”
他看着迅速睡着的女儿，轻轻放下，叹道：“我忽然很想知道，在我的追悼会上会说些什么。”
“哟，那可厉害了！说你……”
小旭酝酿着词儿，刚开口就被张俪按住。
“你们有病呀，想这些不吉利的，进屋睡觉！”
“……”
俩人撇撇嘴，乖乖回房纳睡。
…………
可能受到梁左之死的影响，第二天本要工作的许非临时变卦，带着媳妇们，抛弃一双儿女，偷偷跑出去玩了几天。
回来才继续工作。
而经过一段时间发酵，他在象山说的那番话，慢慢在行业流传，吓退了不少老油条。
首先他设财务总监，跟制片、导演不发生关系，直接对自己负责。另外，说不准剧组哪个人就是许老板的暗中观察员。
他公开餐标，公开住宿标准，公开对接的饭店、酒店，谁要觉得不对，随时可以反映。
更过分的是，如果他的剧组在影视城拍戏：
吃饭，必须由酒店提供，酒店谁家的？
服化道车辆等，必须由服务公司提供，服务公司谁家的？
整个影视城成了一个大闭环，每个环节了如指掌，从里到外透着两个字：别给我搞事！
他赶走港方人员的事情，也被添油加醋，牛掰格拉斯云云。其实许非是双管齐下，敲打《十月围城》的同时，又给另一些人递甜头。
没有群体可以永久团结，要分化拉拢。
这个甜头就是《我的兄弟姐妹》。
橡果拿下了发行权，找梁咏琪、姜五、夏宇在京沪粤等地宣传，院线放映，主打煽情牌。
“任眼泪尽情流淌，我们为您备足手绢。”
没错，真的每名观众送一条手绢。成本低，噱头十足。
故事很老套，一个六口之家，一夜之间惨遭变故，四个兄弟姐妹各散东西，二十年后重新相逢。
但拍的还凑合，起码该哭的时候都能哭。
“干杯！”
包房内，文隽兴奋的鼻头潮红，端着酒来回碰杯：“真是没想到，这样一部片也能拿2千万。”
“是两周两千万。”
“对对，两周两千万。”
“还有些票房潜力，我估计在两千七八百万落地。”
“哇，我已经很满足了。”
文隽摇头晃脑，这片成本才三百万，铁赚。
“许先生，我跟你讲实言，煽情片在香港卖不出去的。大陆果真市场广阔，稍稍发力就吃掉，了不起。”
“香港今年票房怎么样？”
“扑街喽！程龙才三千万，成本1.7亿啊！嘉禾这次惨了。”
“大陆也不好，《我的兄弟姐妹》都能排第四。不过下半年大片就上来了，《珍珠港》《十月围城》。”
“《珍珠港》在香港肯定扑街，那些观众现在喜欢什么，我们没头脑的。以前是一个人创新，票房好，大家都跟着做，然后等另一个再创新。
结果搞来搞去，没有新东西了，观众烦了，不爱看电影了。”
文隽喝的五迷三道：“两地加强合作，我不傻的。但我们不擅长跟那个中影啊，跟政府打交道。
许先生在内地首屈一指，还需仰仗你啊。
你放心，我回去就帮忙宣传，你的发行公司好，让大家都来找你。”
“那就谢谢了。”
“赚钱嘛，好（bu）商（han）量。”
（还有……）
第八百四十五章 大腕1
清晨，太阳刚起。
这座庞大的城市尚未完全苏醒，北影厂门口已经热闹起来。
北影厂和象山一南一北，是两大群演聚集地。这里更古旧，树木郁郁葱葱，标志性的工农兵雕塑屹立在拱形门顶上。
每天怀揣梦想的人们准时蹲坐在道路两侧，像一件件商品等待挑选。
汪宝强是去年来的，混了一年算个小油子。他已经习惯早晨不吃饭，带点干粮、热水过来，中午吃一顿，有戏上，没戏回。
这会，他正在门口的小树林里爬树。
底下几个相熟的在起哄：“十秒了，十秒了！二十秒了！爬不上去请客啊！”
“别瞎叫唤，我肯定能爬上去！”
他奋力攀爬，隔了片刻发现没声了，扭头一瞧，卧槽！
蹭的跳下来，撒丫子跑。那边来了辆车，几十号人如同等待救济的饿鬼，挤的密不透风。
“别挤，别特么挤！”
“大活，都有份都有份！”
一听大活，安静几分，汪宝强刚好跑过来，扯着脖子喊：“导演，我行，我什么都行，我少林寺学过！”
话落，他咔咔翻跟头。
这是混出来的经验，往往能抢到角色。副导演一瞧，嗯，够精神！
现场欢腾，个个眉开眼笑，不仅意味着有戏，还意味着能混点盒饭。
……
劳动人民文化宫。
这是皇室祭祀祖先的地方，分前中后殿，前殿最大，殿前有个大广场，乌央央全是人。中间留出一条通道，两侧是战士席地而坐。
画风奇妙，群演也不敢问。
副导演讲：“你们演清朝大臣，不用问剧情，跟你们没关系。分成三排，一会从这条通道跑上来，我先排下队……”
他一眼瞄到汪宝强，个矮，有印象，遂道：“你，你站第一排。”
“诶诶！”
汪宝强乐颠颠站好。
按个头排，完了一瞧，还有个更矮的。
“你，到第二排去。”
“哦。”
汪宝强转到第二排，看着前面的小矮子很不爽。
历史上，他确实参演过《大腕》，就是这个第二排的大臣甲，脸都看不清。
而顺着广场往上，是台阶，台阶之上是平台，唐纳德萨瑟兰正在听冯裤子讲戏。
唐纳德萨瑟兰，很符合许非说的“非好莱坞一线，但有知名度，说出去不寒碜”。当然现在的观众，最熟悉的角色应是《饥饿游戏》里的总统。
这位的酬劳，哥伦比亚全包，全片几乎实景拍摄。
好朋友啊！
《大腕》讲一位世界级大导演泰勒，来中国拍《末世王朝》。嗯没错，就是玩《末代皇帝》的梗。
他拍着拍着，发现所有的东西都不对，又没灵感，严重超期，被片方换掉。
打击之下，生病住院，拜托一位摄像师葛尤，筹备自己的葬礼。阴差阳错下，这场葬礼变成了一出极牛叉的黑色幽默……
另有关之琳，演泰勒的助手。
下面，汪宝强换好了衣服，也不晓得是文臣武将，反正就电视里常看的，戴一帽子，帽子插根毛。
百无聊赖的等，想着中午的盒饭。
突然门口一阵骚动，真大腕来了。汪宝强一干群演，屁滚尿流的给让路，他认得那人是许总。
如今混这行的，就差把许总的剪报贴在墙上，早晚三炷香。
“……”
汪宝强的目光追随，对方走着走着，忽地一转头，刚好瞧见自己，古怪的停留了几秒钟。
待他经过这片范围，群演才敢吭声。
“卧槽，吓死我了！”
“我要能拍上他的戏就好了。”
“这不拍着呢？”
“这特么也叫拍？当然要做主角，跟李晓冉对戏才带劲，哎哟李晓冉那白啊……”
“想屁吃！”
“哎！他刚才看我了，你们瞧见没有，许总看着我了！”
只汪宝强一个劲嚷嚷，惹来大伙嘲笑：“对对，看着你又矮又傻了。”
“你明儿就当主角！”
“想想今天盒饭吧。”
…………
“许先生！”
“许先生！”
许非跟唐纳德握了握手，转向关大美人，跟人家小手一碰，又隐隐腰疼。
她今年39岁，依旧很美，波动着成熟的味道——虽然仍像猫头鹰。
提起关之琳，总有人讲高尔夫球。
她跟富豪的关系确实很烂，但吃瓜要专业，高尔夫球这个事就很假。
许非打过招呼，拎椅子坐旁边观瞧。唐纳德好奇，一问是投资人，投过《卧虎藏龙》，态度又热情几分。
这场是戏中戏，拍泰勒拍《末世王朝》的情景。
趁准备的功夫，冯裤子忽道：“有点台词想加进去，不知许老师同不同意？”
“你这么说，肯定拿我调侃啊。”
“不敢，只是突发灵感。”
冯裤子欺负唐纳德听不懂，道：“您看啊，这老外是假大腕，但您是真大腕。
本想请您客串，又知道您不爱露脸，退而求其次，只能让观众在台词里领会到您的丰功伟绩。
并跟圈内的蝇营狗苟作对比，凸显您的职业道德和审美水准。”
他在包里一划拉，摸出一份涂涂改改的剧本。
许非一瞧：
“场景：幽暗的房间。
桌子上躺着一位戴黑纱的妙龄女子。”
黑纱？
许老师脑补了一下未亡人，嗯，有画面。
“王小柱：这位是中国电视制片界的大鳄，张总！在影视投资方面相当凶猛，全国一半以上的古装剧集都是他投的，目前正筹拍《潘金莲》，全网票选。
张总：我的要求就是，在整个葬礼的过程中，这位蒙着黑纱的神秘女子始终陪在泰勒的遗体旁。
葛尤：这小狐狸是谁啊？
张总：这是泰勒先生的情人。
葛尤：不可能！泰勒先生没情人，他就是有这心也没这力了。您这创意，搁道格拉斯葬礼上还差不多。”
哈！
许非一乐，继续看：
“王小柱：哎哎哎，这是张总新签的一个女演员，网上选那潘金莲是吧？张总的意思，让她以泰勒情人的身份，在葬礼上一曝光，一夜之间就成名了。
葛尤：戏没红，人先红。
王小柱：哎，就这意思！”
许非看到这，笑道：“差点。”
“差什么？”
“你给王小柱多加两句，就说互联网的出现，正在改变传统的造星模式。这种人比戏先红的现象，以后会非常普遍。
葛尤说，那作品还有人看么？
完了接：媒体要流量，群众要娱乐，大家需要狂欢，谁管作品啊！”
咝！
冯裤子汗毛舒张，挑起大拇指：“您确实比我狠！”
第八百四十六章 大腕2
许老师有点上瘾。
继续往下看：
“王小柱：如果我们同意，张总答应出葬礼的全部费用，五百万！
张总急了：不是说好四百万么？怎么又涨了？
王小柱：四百万您不得让她从头到脚蒙着黑纱么？您出五百万，我们把这黑纱给您掀喽。并且在整个葬礼过程中，切三次特写。
张总：那你必须让她，趴在泰勒的遗体上哭三十秒。
王小柱：哭十分钟都没问题！这么着，我再给您打一狠折，泰勒最后不是变成一小孩么？您要再多出五十万，我保证这小孩出来，谁都不认，就认她。
哎，你叫什么名？
黑纱女子：妮娜。
葛尤：妮娜还是张总留着自己用吧。刚才说什么，一半以上的古装剧？难怪比不上人家许总。
您不如拿这钱捧捧自己，整整容，整成一杂种样……”
“不好。”
许非摇头，道：“这段是批判，冷不丁弄出一许总，生硬。而且你骂的不够狠。”
“都骂杂种了还不狠？”冯裤子惊道。
“你让葛尤这么说：您要是掏五个亿，我们认了，您掏五百万就想蹭泰勒的热度，寒碜。
捧人嘛，别嫌贵。不然这钱您拿回去，给自己整整容，整成一杂种配潘金莲，保不齐更火。”
“那您呢？”冯裤子问。
“不要了，别把我带进去。”
要不是有些东西，实在有时代差，观众听不懂。他骂的会更狠！
许非继续看，瞄到“真要是哥达、微硬、地上这级别的公司赞助”，笑道：“柯达、微软、天下，这个可以……”
后面还有：“这位是搜猫网总裁。”
哈！
许非跟看笑话集似的，很多梗只有自己懂。
原版这里是“搜狗”，蹭搜狐嘛！可现在搜狗提前出来了，只能叫搜猫了……
顺便说一下，现实中的“搜狗”名字，就是根据《大腕》来的。
冯裤子那边开拍了，许非独坐一旁，简单捋了下剧本。《大腕》之所以经典，就是创造了几个预言，现在索性更玄学一点。
等十几年后，新一代观众一瞧，卧槽，膜拜神片！
“想靠电子商务赚钱，都是糊涂蛋！网站就得拿钱砸，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高薪聘请几个骂人的枪手，再找几个文化名人当靶子，谁火就灭谁！
网站靠什么啊？靠的就是点击率，点击率一上来，下家就跟着来了。你砸进去多少钱，加一零直接就卖给下家了。
有人谈收购立马就套现，给你股票你都免谈……”
许老师把第一句删掉，又在结尾加：“门户网时代都得这么干，你要感兴趣投个八百万到一千万，多了不敢说，一年我保你赚一个亿。
门户网之后呢？
搜索、游戏、电子商务，那叫百花齐放。”
还有李程儒说房地产的段子：
“你说这样的公寓，一平米你得卖多少钱？”
“我觉得怎么着也得两千美金吧？”
“两千美金？那是成本！四千美金起。”
唉！
许老师把价格提了提，感慨这年代的人还是善良，四千美金就封顶了。把他们扔到十几年后，估计得吓死。
你看我这么大身家，无非也就各地有房，京城百套，七八个大杂院，美利坚、加拿大找个遮风避雨的住处，外加小俪的楼盘、商圈、大都汇嘛！
“收工？finish？ok！”
现场，葛尤饰演的摄影师，负责给剧组拍纪录片，但跟泰勒成了朋友，意外默契。
他对着群演喊收工，关之琳跑过去：“喂，这不是你的工作。”
“导演的话你不听，造反啊你要？”
“我的工作是让他做出正确的决定，不是来拍马屁的。”
关之琳的普通话不错，带着奇怪又好听的腔调，这腔调让她更具性感。
“停！”
冯裤子拍完一段，准备下一场，趁着空隙又颠颠跑到许老师旁边。
唐纳德无所谓，中国人再大腕也跟自己没关系。
关之琳好奇，她听说过这位内地大佬，见了面没想到还超级帅。她喜欢的男人简单，要么帅，要么有钱。
许老师完美模板。
如果他稍微表现出一点热切，那就是另一种情况。可惜没有，连多看一眼都没有，自己也不好贴上去。
而许非把剧本甩给冯裤子，道：“改了几段。”
“诶！”
冯裤子一翻剧本，也不知细看没细看，直拍大腿：“妙笔生花，心服口服，针砭时事，入木三分！”
这么说话累，但听着真香。
许非检讨自己，问：“客串的找了么？”
“联系了几个。”
“得找份量够的。戏里提到巩丽、章子仪了是吧？”
“对对。”
“让其中一个露一小脸。其他的，赵宝钢、王志闻、小贝你随便挑几个。”
“好，您鼎力支持就好！”
冯裤子真的开心，抿了抿嘴，鼓起勇气问：“许老师，那个五年计划……”
“怎么了？”
“后两部有想法了么？”
“很多想法，但没决定。”
“哦，您看我，嘿嘿……”
“你想拍大片？”
“哎哟，谁不想拍大片呢？”
许非瞧着他，这货给公司拍了四部戏，都是低成本，《天下无贼》也没了，缺乏大制作经验。
他第一部所谓大片，应该是《夜宴》，中不中洋不洋。
“这样，你再锻炼两部戏，两部戏后再聊。”
“成成！”
冯裤子猛点头，他知道对方一口吐沫一个钉。
许非起身要走了，站在高处又瞄了眼那个大臣甲，算了，等《士兵突击》的时候再说吧。
《士兵突击》。
他又习惯性的走神：啧，歪脖陈真是太恶心了！
丫丫现在哪儿呢？
…………
转眼到了七月。
今年的四部大片都很妥当。《病毒》和《十月围城》将按计划杀青，《大腕》提升了预言等级，《英雄》则在下半年开拍。
也就是说，今年年底会有两部片厮杀，都是许老板的。
排片不要太爽，各留充足的档期，还能营造影市繁荣，果然一人独撑。
历史上，今年的冠军是《珍珠港》，1.04亿。许非上辈子学校组织看过，只记得凯特贝金赛尔太顶了！
《十月围城》的票房是2.91亿，那是在09年，挪到现在肯定要低些。
这个阶段，国产片天花板仍是《英雄》。
然后从06年开始，影市明显好转，《黄金甲》《霍元甲》《夜宴》《达芬奇密码》《金刚》五部片破亿。
整体体量上来了。
如今院线改革提前一年，又有五年计划催生，影市可能提前爆发。
当然贺岁片是年底的事，这会有更重要的大事。
7月初，奥运会五个申办城市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
奥申委全体人员，包括拍宣传片的张国师，形象大使巩丽、杨澜等人，齐聚莫斯科进行决战。
第八百四十七章 今夜无眠1
许非第一次来莫斯科。
刚下飞机，他就莫名想到一句话：“同志，您知道列宁格勒和斯大林格勒在哪吗？我在地图上找不到它了……”
对于跟红色帝国长期相爱相杀的中国人民，对莫斯科有一种异样的感受。
今天是7月11日，申奥结果将在后天揭晓。
许非顶着顾问的名义，做了大量工作，值得一个名额。像张国师、巩丽这种，就纯属凑人头、壮声势。
但要的就是这个气氛，一支团队齐心协力，为祖国争得荣誉。
7月的莫斯科跟京城的秋季差不多，白天20多度，晚上10几度。
礼宾车驶过湿润的街道，驶过红场和克里姆林宫，许老师透过车窗向外看，现任总统已经是大帝了，截止到后世，当了快20年总统。
“你看什么呢？想去克里姆林宫参观参观？”张国师问。
“不是，我在想万一哪天俄罗斯把大号想起来，那就有意思了。”
“什么大号？”巩丽问。
“……”
许非看看她，又瞅瞅张国师，不想说话。
哪位仁兄这么睿智啊！把我们仨装一车里，搞的我跟小三似的。
其实还好了，让巩丽主动跟老谋子说话不太行，但有朋友在场，聊着聊着也能搭几句。心态缓和，毕竟快40岁人了。
开了一段，抵达ridision酒店。
此番出行近百人，简单休整，立即开会。这次带队的就高了，内阁次辅。
老头69了，精神矍铄，看着一大屋子男女老少，情绪激动：“从91年第一次申奥，已经10年了。
上次我们有不足，这次我们全方面的提高，做到了所能做到的最好。
之前的申办报告，我们提交了500多页，17个主题。大到内容表达，小到字体字号，设计纸张，全部精心包装。
效果很好嘛，京城、巴黎、多伦多评分最高。说明什么？大阪和伊斯坦布尔没什么希望了……”
说到这，老头下意识放低声音：“心里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我们在初期阶段准备不够，还好及时调整，申奥就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丁点的细节都不能马虎。
近一年交手无数次啊！
我们的申奥网站推出一个flash，不出一周，多伦多肯定也有。两个礼拜，巴黎也照着学。一个月内，大阪也跟上。
伊斯坦布尔就奇怪，哎我一直疑惑，不管怎么折腾人家就是不动。”
“哈哈！”
众人哄笑，土鸡是最早放弃的，主动放弃。
“信心就是这么一点点增长的，人家都跟我们学，我们当然优秀了。但也不要忽略一些负面问题，进入01年以来，境外的那些xx势力愈发猖狂。
几乎每一次活动，都能看到他们。甚至把国际奥委会总部围住了，还给委员们写信，说你支持京城，我就对付你……”
老头越来越激动，还攥着一张报纸。
这是美联社驻京记者，今天发表的报道：《京城必败，因为中国人不懂得跟国际社会沟通》。
“1993年，西方媒体也是在这个关键时刻，推出了打击中国的致命报道。8年过去了，历史会重演么？
绝对不会！这些天我做梦都像有个人在告诉我，绝对不会！”
他说了很多，有的精准，有的散乱，最后可能连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
“明天，最后一次发布会。
后天，后天……先去休息吧。”
老头似乎耗尽了力气，摆摆手让大家散去。
许非回到房间，明明知晓结果，竟也如此难眠。
上辈子看电视，现在不一样。
口号、方向、理念、宣传材料、悉尼展台等等，他有的全程参与，有的实在没时间，却也默默关注，凝聚着自己的心血。
…………
次日，ridision酒店举办发布会。
按顺序，首先出场的是大阪。日本人上台，用日语哇啦哇啦说了半天，记者还没弄明白，人家完事了。
跟着是巴黎，放了一部宣传片，几个人漫不经心地你一句，我一句，回答三个问题也走了。
自信是很奇妙的东西。
一路跑到现在，自己国家有没有胜算，其实**不离十。
前两个明显放弃，多伦多就不同，因为舆论非常看好。
他们先让一个小女孩出来说一段话，跟着又来了一个土著。啥也不干，就站在桌子旁边，可能想表现他们的多元化和包容性。
这土著戴着很大的民族帽子，看上去非常沉。
多伦多讲了四十分钟，这哥们站着越来越艰难，出汗，打晃。
许非等人不想幸灾乐祸，但的确很滑稽。现场记者都为土著担心，目光被吸引，发言人说什么也没注意。
此时礼堂已经满了，从观众席的第一排到主席台之间，有一百多台摄像机，后面还不知有多少。
“多伦多毁了！”
“本想弄个土著要噱头，聪明反被聪明误。”
“快快，到我们了！”
每场之间，只有五分钟的布置时间。多伦多下去，这些人立刻冲上，按照事先的分工铺桌布，放桌旗，摆鲜花、宣传画和领导名签。
许老师则跑到后台，道：“京城最受关注，记者全来了，走廊水泄不通。几位一出休息室，就会被狂拍。
请做好准备，一定面带笑容。”
“好，小许提醒的很及时。”何振梁点头。
着装又检查一遍，另有人掐着时间：“差不多了！”
“走！”
几位深呼吸一口气，昂首挺胸，大步迈出。
果然，刚一露面噼里啪啦的快门声响起。几人展现出自信的笑容，跟记者们挥手致意，登上主席台。
奥申委秘书长是主持人，开口道：“谢谢大家，谢谢这么多的记者关注京城。”
地道、清晰的英语，先刷了一波印象分。
跟着又道：“首先向大家道歉。一是由于总统正在会见各团团长，我们的领队xx没能出席发布会，他让我代向所有记者表示歉意。
二是由于我们不是英语母语国家，英文水平不够好，请各位记者提问时慢一点，让我们能听清楚。”
底下发出了友好的笑声，还有轻轻鼓掌。
“呼！”
许非等人也松了口气，看来没问题了。
其实这就叫国际化包装，亲切、自信、幽默、关键时刻又强硬，很容易博得好感。
许老师在很多地方，当然不如这些专业人员，但在细节处“出门微笑”之类的，做了不少贡献。
若非自己不愿，着实会被拉进体制，搞宣传公关工作。
（还有……）
第八百四十八章 今夜无眠2
发布会极其成功。
日本、巴黎各答了三个问题，多伦多答了五个，京城答了十一个。一问就答，毫不迟疑，简练到位，不仅符合国际习惯，更有理有据有观点。
外国记者不会知道，我们事先准备了200多个问题，分发给每位发言人。在京城演练了三遍，到莫斯科又演练三遍。
现场只是热闹，宣传品被一扫而空，连工作人员自己戴的纪念章都被摘走。
而所有人都莫名的，又十分肯定的生出一种预感：一定会赢！
当夜。
许非在房间里看电视，忽听敲门声，张国师进来。
二人对视一眼，都特娘睡不着。
泡了壶茶，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看不懂的俄文节目。半响，张国师忽叹道：“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经历这么重要的事。”
“金熊奖那次不算？”
“那是个人荣誉，比不了。”
他抚了抚胸口，道：“不骗你说，我心跳都有点快。我之前觉得吧，我也就拍了点宣传片，没做什么事，也没多大关系。
但来之后，周围环境一笼罩，民族荣誉感出来了。”
“不丢人，我也差不多，你看白天……啧，算了不聊这个，越聊越睡不着。”
许非顿了顿，道：“《英雄》准备怎么样？”
“挺好，只要资金到位，就是马不好找。”
“马怎么了？”
“秦尚黑啊，我打算让秦军一水黑的。马倒是有，但一水的黑马不好找，还得膘肥体壮，线条漂亮。”
张国师挠挠头，道：“我现在就琢磨一点子，把那些杂色马给焗了。”
噗！
许非差点喷了：“像焗油那么焗？”
“对啊，得找理发店的。”
“那你弄了没有？”
“没呢。”
“焗马那天，务必告诉我！”
好嘛！许老师兴奋，这西洋镜一定得看。
张国师厚道，老在担心成本问题，道：“我们初步算了下，这片得花3千万美元，能收回来么？”
“国内肯定收不回来，这片的主要客户群是海外。放心，一切交给我，你就负责在国内站台。
到时我会启动公司创立以来，最大的宣传活动，打造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大片。”
聊了半天，张国师走人，许非仍然睡不着。
他忽然想起《前夜》，黄勃爬旗杆那个，可能也是这种心情。
在床上滚了几圈，索性往家打个电话。京城比莫斯科快五个小时，那边应是清晨，张俪接的。
“京城都准备活动了，肯定好些人，我们也挤不进去，在家里看电视。”
“挤不进去你往上走，登城楼啊。”
“你怎么总想着登城楼？”
那边无语，小旭插嘴道：“我们还想着去庄子呢，自己放鞭炮玩。”
“别，这种时候就得人多才有气氛。你们出去转转，带孩子见见世面也好。”
…………
7月13日，下午。
一行人从饭店出发去会场，向国际奥委会做最后的陈述。
统一制服，伊莲赞助。
中国的陈述人是内阁老头，体育总局领导，市政府领导，运动员代表邓亚萍，还有杨澜等。
陈述后短暂休息，官方请大家移步发布厅。
许非只觉得灯光不太亮，看什么都暗暗的，空间也不大，前面有一台子，一会萨马兰奇就会在上面公布。
他又被安排在张国师和巩丽中间，前面是郎平。
哟！
许非瞅这两个女人，奇妙的缘分。
大家都很紧张，其他城市基本放弃了，只多伦多还在较着劲。隔排是个宣传人员，利用这短短时间，还在不断跟周围人沟通：
“请支持我们，请给京城一个机会。”
不停地说，不停地说。
投票经过两轮，第一轮没有获半数支持者。到了第二轮，信封是封口的，说明有结果了。
“……”
全场鸦雀无声，只盯着那个叫萨马兰奇的老头。
……
中国已经深夜。
在**广场，在中华世纪坛，在酒吧，在大学，在机关单位，在居民家里……几乎所有人都盯着电视或大屏幕。
……
莫斯科的中国大使馆。
华人和留学生顶着寒雨赶来，聚集在门口，还有准备扭秧歌的，一看就是东北过去的。
……
相似的情景，又出现在全国各地，乃至台湾。
莫斯科当地时间18时15分，萨马兰奇终于拿着信封上台。许非四处看看，同伴们全在微微颤抖，那是过度紧张造成的。
老头站在台上，看了眼结果，露出一个特别小的微笑，跟着宣布：“2008年夏季奥运会举办城市是——beijing！”
这两个单词出来，代表团有零点几秒的停顿，一个特别短暂的分辨，惟恐再像上次犯傻欢呼错。
当最终确认时，轰！
一个个穿着红色制服的人们，宛如积聚十年，百年的火焰瞬间燃烧。
老的小的全蹦起来，欢呼着，沸腾着，又有人抱头痛哭。
许老师也在叫喊，高举双手，这种感觉跟看电视绝对不一样！
……
“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举国欢庆，万众欢腾……”
央视的记者在做现场直播。
背景是被灯火点亮的城市，无数人走上街头，烟花禁令也消失了，今夜破例，一簇簇升上夜空璀璨夺目。
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成了朋友，尽情欢呼。还有把车天窗打开，露出半个身子，使劲挥舞着国旗。
**广场上，庆祝活动早已开始。
386登上城楼，致祝词，激动的声音有点变形。可能自己也没想到，在交班之前会迎来这么多大喜事。
“好多人啊！”
“跟过年似的，嗯，比过年还热闹。”
亚运村楼下，小旭和张俪一人推个婴儿车，慢悠悠散步。
兰姐在保镖跟在后面，今晚确实得小心，时不时就有汽车、自行车、滑板呼啸而过。
“大喜事呀，我都跟着开心。”
小旭笑着一低头，对上小龙的目光：“看什么看？！”
“哼！”
小龙扭过去，扒着婴儿车观望，完全不怕那些人群，大眼睛里满是雀跃。
小虎依旧装死，躺在里面一动不动。上个月他抓周，没奔着老爸，也没奔着老妈，而是摸个核桃玩，攥手里特嗨皮。
由此得评语：富贵闲人罢了。
俩人稍走了一段，看个喜庆也就回去了，心里却非常满足。
这么大的事情，不提什么民族自豪感，单就许老师出了不少力，与有荣焉，与有荣焉。
（还有……）
第八百四十九章 开放之势（黑桃白银萌加更）
14日夜，代表团凯旋。
规格非常高，486在机场亲自迎接。
许非混在里面，听领导轮番讲话，随即坐小莫的车返回家中。那俩人都等着呢，张俪吓道：“呀，怎么真像打仗似的？”
“两天……不，三天没睡觉了。”
“昨天也没休息啊？”
“宣布完就去大使馆庆祝了，哪来的时间休息！”
许非脱吧脱吧冲个澡，似乎还沉浸在那种氛围中：“不过确实高兴！尤其昨天晚上，我们都是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走出会场，所有人都过来祝贺。
一到大使馆门口，还有老乡扭秧歌的……哎，你们是没见到啊。”
“我们这也疯了，闹到凌晨才消停。你吃饭么？”
“不吃了，我先睡会。”
许老师吹灯拔蜡，上一秒聊着天，下一秒倒头就睡。
这一觉特别香，特别久，醒来恍恍惚惚，不知今夕何夕。
再看表，第二天下午了。
他打着呵欠到客厅，那俩人仍然在，仿佛时光回溯。许非一屁股坐下，一手搂一个：“来，简单开个会。
申奥成功，中国开放之势再无阻碍，未来七年就是打了鸡血往前冲。
首先房价得涨吧，国家体育中心选址在亚运村北面，我们现在睡的不是房子，是金砖啊！我看看咱家有七套房，就不要动了，留着给孩子结婚用。”
“呸！孩子结婚还住亚运村，死去吧你！”小旭啐道。
“就是，到时我一人送一个园区好了。”张俪道。
“节俭懂不懂？”
许老师教育：“得教他们正确的理财观，学会分享，不要乱花钱。
比如喝杯奶茶，买条丝袜，太贵了怎么办？拼团嘛，20个人一起买就不贵了嘛，这叫名媛。”
小旭懒得理，只道：“京城肯定要改造老城区，百花胡同就能装下水了。”
“那我们可以搬回去了？”
“嗯嗯，搬回去！”
俩人非常兴奋，88年离开，迄今13年，想着盼着百花深处，都快变成落叶归根了。
末了说正经的：
“中国办奥运，必会刺激内需和外资。房产、基建、旅游、食宿、运输、购物、文化娱乐、体育产业等等，都会飞速发展。
咱家涉及的不少，小俪你的酒店和大都汇可以加快点，不用保守了。
地产除了高档别墅，普通住宅也要着手开发。”
“我要把服装拿过来，现在传媒骨干都培养出来了，还有许老师摄政，我没什么意思。体育明星和体育产品这块是大热，非凡还能再升一个档。”
小旭噘嘴。
跟张俪的地产王国比，她现在确实小打小闹。
其实不小，互联网产业可是金山，但互联网给许非掌握比较靠谱，她想管服装就管好了。
“也行，以后我负责传媒，你去那边。”
三言两语，重新做了分工，当然要走一轮法律程序。
“哔哔哔！”
正说着，许非手机响了，接听了两分钟挂断。
“我去广电一趟。”
“广电？跟你说设奖？”小旭猜到。
“开放嘛！快一步得分多啊。”
…………
许非来过广电无数次，今天没什么例外。
快下班了，大楼飘动着一股摸鱼的气息。通过走廊，熟门熟路的找到办公室，咚咚咚敲了三下。
他坚持着这种奇怪的设定，敲门一定敲三下。
“进！”
徐领导正伏案批阅文件，一抬头，起身笑道：“小许啊，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坐坐。”
“不敢当，全体成员的功劳。”
“莫要太谦虚，你提出的口号和包装理念，现场周密细致，大家都看在眼里。说你小子的脑电波天生跟国际社会接轨，能戳到老外的痒处。
非常难得啊，很多同志做内部工作一流，对外就抓瞎。”
徐领导客气半天，步入正题，果然问设奖的事情。这事折腾大半年，他不可能不听到，但憋到现在才出手。
“跟您说实话，我真不是非搞不可。当初是看金鸡百花生气，临时起意，后来也就等着，上头不批准作罢，批准就试试呗。”
“你想怎么个试法？”
许非把对媒体讲的方案，详细又说了一遍。
“你还真是面向整个华语电影？”
“肯定的啊！大陆、香港、台湾，当然以我们为中心。所以我一直没明白，金鸡百花现在还不开放港台演员参选，还揪着内地那点文艺片不放。
他们到底希望中国电影变好变坏？居心叵测！”
徐领导头疼，这孙子太油了，晓得什么话什么时候说。刚才这两句，他以前绝对不会讲，现在就行。
奥运都成功了，你个电影奖还不开放？
居心叵测！
“小许，我们也不用兜圈子，你直接说想法。”
“……”
许非组织了片刻，道：“其实简单，媒体插手不到电影界，需要您给个官方背书，不用出钱出力，由媒体主办。
严格意义上不算政府奖，跟华表不冲突。
评奖更没什么，无非程序正义问题，搞垮了是我们自己的事。”
“说得轻巧，全国性评奖你以为那么好申报的？”
徐领导冷哼，意思是你搞不成功，我可要担责任。
“我跟您保证不了什么，也就是明星多，热点多，港台明星能来，好莱坞也能来几个。您真要让我下军令状，那我受不着这累，不办不就完了？！”
许老师更有底气，他不像青仔，求着官方搞。
“除此之外，我还想弄个金扫帚奖，由媒体评选每年的烂片烂导演烂演员。以及设立专门的电影评分网站，当然，为了避嫌我可以让出去，无所谓。”
“……”
徐领导沉默，感觉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远超出当今电影业的一座山。
“奖项名称起好了么？”
“还没有。”
“说说你那个泛亚项目。”他忽然转变话题。
“叫《病毒》，讲人类感染成丧尸的事儿，正在日本收尾……这我就不麻烦您了，肯定引进不了，下一部，呃……”
许老师觉得好笑，道：“下一部也够呛，反正我赚的是亚洲观众的钱。”
“最后一个，你怎么保证好莱坞明星能来？”
“……”
许非顿了顿，简单道：“我有些投资。”
徐领导眼睛顿时睁大。
……
十分钟后，许老师走出大院，并未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老徐说要内部研究，这种事当然要研究。
他也不着急，自己把握的是整个电影产业，奖只是其中之一。
（还有……）
第八百五十章 港片最后的良心（黑桃白银萌加更）
“我本身是一个汽车维修员，这个板子是我用来上螺丝用的，很合理吧？”
“正如我刚才所说，我身为一个汽车维修员，有个锤子在身边也很合逻辑。”
“做人没有梦想，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分别？！”
香港院线，《少林足球》火爆上映。
7月12号首映，到8月初，已经突破5千万票房。势头有所减缓，但排片减少后，上座率仍然不低。
业内预测，极可能创造破纪录的6千万！
这个纪录，指的是华语片票房，之前最高的是《警察故事4》，5751万。
已经低迷数年的香港影市，《少林足球》宛如一针强心剂，已被誉为“救市之作”。周星星的势头攀上顶点，比92年还风光。
1992年，他的五部电影，占据了年度票房top5。
夜，庆功宴。
阳光大手笔包了一家酒店，剧组、媒体凡是沾亲带故的，都可以来。
前方搭了香槟塔，老宋和周星星在闪光灯的视奸中，一同倒酒，欢呼一浪高过一浪。周逊也在，小个子蹦蹦跳跳。
“星仔，恭喜啊，大获成功！”
“同喜同喜，感谢宋先生支持。”
周星星矜持中带着几分讨好。
《少林足球》原定3千万投资，拍完花了4500万。阳光承担了3千万，他以片酬和导演酬劳入股，又拿了些现金，总计1500万。
而阳光又出了2百万美元，买断了海外发行权。
这让周星星看到了实力，在嘉禾都逐渐退出电影界的时候，还能有如此财力、魄力的，仅剩阳光。
龙五哥的中国星也有实力，但他不会大投资。
“宋先生，恭喜！”
“感谢安田先生亲自捧场。”
“我们现在是亲密的合作伙伴，而且我也看好《少林足球》的潜力。”
老宋这会正跟安田掰扯，对方非常有兴趣，愿意帮忙在日本发行。历史上，该片的日本票房是2千多万美元。
全球票房是4千2百万美元，日本市场占了一半。
“《病毒》怎么样了？”
“徐克导演顺利完成，进入后期制作。特效镜头很麻烦，年底来不及了，明年初可以上映。”
安田现在信心满满，问：“对了，徐克导演的《蜀山传》快上映了？”
“嗯，就在9号。”
“太好了，我可以看完再回去。”
聊了几句，属下来邀请：“宋先生，媒体界的朋友想给你做个采访。”
“哦可以，失陪。”
老宋转场到另一边，很随意的几张沙发，都是香港发行量最高的报刊。
“宋先生，你对《少林足球》的预期是什么？”
“当然是6千万了，不达到6千万，怎么对得起星仔和我的苦心？”
“你这么有信心。”
“观众不是傻的嘛，好片烂片都明白。”
“下一部有什么计划？”
“我本身没什么计划，看谁有好剧本喽。如今影市萧条，大家不敢掏钱，我这人大胆，你有好点子，我就敢投资。
像星仔有个《少林食神》的点子，将少林功夫加入食神里，制作费预计要6000万。问题啊！
6千万我也愿意，只要能为香港电影做点事。”
老宋这个狼人已经炉火纯青，听的记者一愣一愣，情难自禁。
“听说华仔也找你合作，有没有进展？”
“正在筹备，肯定会开拍的。”
“能透露下是什么类型？”
“反传统的警匪片，我只能这样讲。我目前的想法，是把它打造成一个系列史诗，集合港岛最优质的资源。
现在大家都讲救市，怎么救？
拿出行动啊！救市不是靠一部片，两部片，靠整体的投入和信心。但很失望，我看不到这种信心。”
“那你也敢做？”
“做啊，别人不做，我来做！”
嚯！
记者感动了，瞧瞧这觉悟，港片最后的良心！
……
8月9号，《蜀山传》上映。
狂扑！
本港票房仅收1100万，口碑还贼烂。
“没节奏可言，从头打到尾，看得人视神经酸，脑神经累。”
“结构混乱，叙事不清，基本没有人物刻画，所有人物不过是行尸走肉般飞来飞去。”
特意留下欣赏的安田先生差点晕过去，欲哭无泪：尼玛我们胆子忒大了！让这种坑钱的导演来拍《病毒》？
但没办法，拍都拍完了。
只能祈祷《病毒》不那么坑。
而徐老怪最近意气风发，刚搞定一部泛亚大片，挚爱蜀山又上映，美滋滋回港为其站台。
结果灰溜溜的遁回日本，权当无事发生。
老实讲，《蜀山传》的失败对他影响巨大，除了几年无戏可拍，等他《七剑》复出时，明显感到水准下滑。
此后虽有佳作，但跟巅峰时比，总差了一口气。
许非打电话安慰了一下，也没多过问。历史早已改变，徐老怪今年摔倒，明年就能爬起来了。
泛亚的第二部戏还等着呢。
………………
天下公司。
一大早，电视剧部门的人员就忙碌起来，各备资料，纷纷钻进会议室。
相对于电影，电视剧许总管的少，但每次管都是超大制作。年初《天龙八部》播完，射雕的消息时而传出，老没见动静。
许非也忙，终于抽空召集开会。
话说许总在员工眼里基本神化了，理想主义和世故庸俗，吊儿郎当和挥斥方遒，英俊潇洒和气虚体弱，各种矛盾的结合体。
“好了，简单开个碰头会。”
许老师往上首一坐，道：“下部大戏是《射雕英雄传》。我们大多数人的初恋，就是83版射雕，朱茵版还是较小众。
相比《天龙八部》，射雕有个优势，改编的相隔时间较远。
但也有劣势，83版过于先入为主，让后来者很尴尬。所以我先要求一点，尽最好的资源，最大的努力去做。
我们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心态要轻松。
先说说合作方吧，谁先来？”
一人举了下手，开口道：“央视有意向继续合作，条件跟上次相同。但浙省卫视也屡次沟通，意愿要强烈很多。
我分析主要是影视城的缘故，建射雕城，建桃花岛都在浙省，对他们本身有好处。此番或者投桃报李，或者为以后深入交流做铺垫。”
“条件呢？”
“他们愿意承担全部制作费，当然在版权和利润上，要求占多一点。”
“呵，没必要。你继续沟通，底价是一半的版权，一半的利润。”
“央视呢？”
“看看态度。”
很简单的吩咐，但那人写了好几行，非常重视的样子。
许非暗自摇头，这帮人都学油了，还得招新鲜血液。导演、制作人、管理人才都需要，这样才能保持竞争力。
都2001年了，新人也快冒头了。
（求射雕选角，主角配角都要！）
第八百五十一章 备选名单
“导演还是李惠民和王文杰，武指交给老寇吧，延续《天龙八部》的打戏风格。大场面实景拍摄，尤其郭靖在草原一段，金戈铁马都给他弄上……”
交流了一下大方向，都无异议。许非道：“下面说说角色人选，老样子，从剖析人物入手。”
“郭靖的外形在书里很明确：浓眉大眼，粗壮少年，憨厚质朴。我觉得一定不能找帅的。”
“反对，我们是影视化，演员太普通就毁了。郭靖可以帅，但不能像黄海兵那种，得端正，就是那种，那种……”
“朱时茂！”
“对对，浓眉大眼一看就是好人。”
“气质不能潇洒，不能奶油，得像传统英雄那种。”
议论了几句，许非想了想：“不如这样，大家先列一个名单，跟搜狐合作搞网友投票，既能收集意见还能制造热度。”
“刷票怎么办？”
“投票只做参考，不做最终结果。”
“那我提名赵文卓，端正大侠，还会功夫。”
“年龄偏大吧，我觉得刚签的那个新人邓朝挺好。”
“上戏有个毕业生，聂远。”
“有个新人叫郑国霖。”
“郑国霖我知道，有点偶像派，不适合。有个叫于波的可以，浓眉大眼国字脸，很正气的帅，北电毕业。”
“张劲才适合，不帅不丑，笑起来憨憨的，功夫还厉害。”
专人负责记录，光郭靖这角色，眨眼就十几个候选。
“黄蓉，外貌就不形容了，好看就行，重点在一个古灵精怪。”
“对，得有灵气。”
“我提名周逊。”
“李小鹿也行。”
“我知道！我知道！有个小姑娘特水灵，叫舒畅，童星出身的演技不错。”一人忙不迭举手。
“她多大啊？”
“14岁，嘿嘿嘿。”
这哥们挠挠头，道：“黄蓉出场就是十五六岁嘛，正合适。”
“黄蓉的年龄不能细究，书里自相矛盾。就算当她十五六岁，郭靖是18岁，因为七怪和丘处机约定等孩子18岁在嘉定比武。
你给我找个18岁的郭靖来？”
大家接着讨论。
“霍思妍。”
“杨榕。”
“李倩。”
“黄奕也行啊，《上错花轿嫁对郎》就是古灵精怪超可爱的。”
“对黄奕，把她忘了！”
眨眼又十几个。
“杨康跟慕容复类似，性格更复杂，演技一定得过关。”
“乔震宇，沈晓海，任权。”
“上戏有个叫严宽的。”
“我觉得焦恩俊很合适，就是年龄偏大。”
“前面那个郑国霖可以提名。”
“香港有个演员叫钟汉良，我觉得挺有小王爷风流倜傥的范儿。”
“嗯，钟汉良不错。”
跟着是欧阳克，因为欧阳克和杨康在某些方面有交叉，名单又多了“修庆、陈昆”等人。
“穆念慈，好看，内柔外刚，对杨康一往情深。”
“琴琴可以。”
“胡婧、李晓冉也行。”
“陈好我觉得也ok，要不给新人点机会，董璇、孙菲菲试试？”
“忽然感觉没特色，谁来都行……”
不知谁吐槽一句，引来大家赞同，穆念慈号称女二，其实没啥特点。或者说，射雕的女性角色比较弱，比不上天龙。
列举了郭靖、黄蓉、杨康、穆念慈的候选，继续进行。
改编武侠小说，选角是头等难题。
因为除了主角，还有那么多光彩夺目的配角，东邪西毒南帝北丐、老顽童、柯镇恶、梅超风……
古龙的也一样，即便你找到了陆小凤，可还有西门吹雪、叶孤城、花满楼，同样具备超强人气。
张大胡子版《射雕》，软饭男的郭靖说话得抬着下巴，用鼻孔看人，节奏慢半拍，宛如智障。
黄蓉嗓音被疯狂吐槽，服装也莫名其妙，弄个肚兜袒着胸，这尼玛怎么穿软猬甲？
软猬甲设计的时候，还专门照女性内衣设计的？
五绝也很一般，其他还行，黄药师被喷的最惨。
演员叫曹培昌，那造型一出来，苦大仇深的吹箫，文气是够了，但哪有半点东邪之宗师气度？
被观众戏称为“屈原”。
另有梅超风，出场得先跳一段舞，鼓风机又上线，每次都给手部特写，生怕白瞎了杨丽萍的功力。
还是那句话，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但基本逻辑得在线。
“东邪谁来？”
“……”
短暂的沉默后，大家也列了一份名单：“王志飞、陈保国、陈到明、姜大卫、吴镇宇、谢珺豪……”
天下的员工选角，谁都敢选，对方应不应，那是许总的面子。
跟着西毒：
“王志闻、申君宜、尤勇、张光北、王学圻、杜玉明……”
“感觉陈保国东邪西毒都可以啊？”
“那就都列上！”
南帝戏份少，暂略过。
北丐：“张国利、吴孟达、梁家仁、梁冠华、韩童生、本山大叔……”
“本山叔谁写的？”许非问。
“我。”
一人弱弱举手。
“胡闹呢，观众一看就出戏的演员不要找。”
下一个老顽童。
没动静了。
“大陆演员普遍不擅长这种角色，我们一开始就想在港台找，但也就那么几个，比如黎耀祥。”
“嗯，继续。”
“柯镇恶让王奎荣试试？”
“郑爽演韩小莹怎么样？”
“不不，我觉得她更像梅超风。”
“包惜弱就何情吧，那张脸太撑得住了。”
“另外像魏宗万老师，计春华，杜旭东，李明这种百年一遇的形象，提前留着，指不定就能按上。”
杜旭东和李明，看脸就认得，号称绝世双丑。
跟着又讨论一些次要配角，至于什么沙通天、梁子翁、灵智上人巴拉巴拉，这就拿不到台面上了。
最后，许非瞧了瞧名单，道：“一边跟演员沟通，能试装的尽快试装，一边把名单传给搜狐，马上开始投票。
对了，网友也可以推荐演员，弄个点赞功能，超过多少就能列入名单。”
“明白！”
历史上，张大胡子没搞这出，倒是金庸迷在网上自发投票，最后选出三个黄蓉：周逊、李小鹿、周莉。
周莉是《侠客行》里的叮叮当当。
另外赵菲特的呼声也非常高，因为演过小燕子。可见观众的认知趋于一致，黄蓉就是古灵精怪。
搜狐那边拿到名单，立刻做了专题，然后放在首页推荐。
没通知任何演员，搞投票又不违法，于是在绝大部分演员懵逼的情况下，射雕已经提前预热了。
（可能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