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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恩仇记全文阅读

作者:满城花雨     东厂恩仇记txt下载     东厂恩仇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回:沆瀣一气

    法相误打误撞来到青竹林,丁坚刚刚返回家中凳子还没有坐热,一名捕快神情慌张地闯进了他的家门。丁坚问他出了什么事?捕快语气急促地说道:“丁捕头,出大事了。李二和几个弟兄,在怪柳林被人给杀了。”

    “啊!”丁坚一屁股栽倒在登子上,好半天他才缓过神来。其实他心里担心的是吕四,这个家伙并没有他口头上说的这样的老实,如果真的是吕四行凶,自己断然要采取非常手段了,绝不能让他落入于清的手里。所以丁坚急忙换好了公服,跟着这名捕快到了怪柳林。

    仵作验尸之后,丁坚的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因为死者的全身筋骨碎裂,必然是中了极其刚猛凌厉的掌法,以吕四的武功根本达不到这个境界。不过丁坚亦不敢轻易的下结论,还是找个机会向吕四问问清楚才好。

    他以查找武功家数为借口,又是一个人急匆匆地来到了青竹林。推开门之后,吕四对他说道:“丁坚,肥鸡美酒拿来了吗?”丁坚瞪了吕四一眼,对他说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我问你,怪柳林的案子你知道不?”

    丁坚这没来的头话,令吕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对丁坚说道:“你猪油蒙心了吧,说的是什么鸟话?”丁坚又抬头瞟了吕四一眼,一对滴溜的小雀眼睛打量着吕四,试图在审问他到底有没有说谎。不过这次吕四的目光很坚定,丁坚又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接着是一阵无言的沉默,吕四可没有心情看丁坚这一脸的苦瓜相。既然丁坚闭口缄言,自己更应该穷追不舍。吕四忙问丁坚发生了什么事情?丁坚告诉吕四,几个弟兄死在了怪柳林,全身的筋骨都被掌力震碎了。

    “莫非是大力金刚掌?”吕四吐了吐舌头,用惊讶的语气说道。他的话显然引起了丁坚的兴趣,他开始反问吕四,没有到过现场,何以如此准确的说出掌法的名字?

    吕四并没有回答,这令丁坚十分的不快。二人就此开始了争执,吵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丁坚摔门出去,冲着茅屋吐了口唾沫,他大骂吕四不仗义。现在从吕四这里没有问出个子丑寅,丁坚认为吕四绝不能再留,是以他带着几个捕快折返回来。

    法相在林中听得一清二楚,待丁坚带人擒拿吕四之际。法相悄悄的跟在他的后面。吕四万万没有想到,丁坚会出卖他。转眼之间,茅屋便被一股杀气所笼罩。

    二人对骂一阵之后,吕四撩掌摆拳,就要与丁坚搏斗。丁坚对吕四说道:“我思来想去,留下你终究是个祸害。不如你成全了我,让我擒了你到县衙领赏。”

    二贼各怀心腹事,吕四知道丁坚的想法。除了他之后,再把怪柳林的案子,一并推到他的身上。丁坚见吕四说中了自己的心事,他嘿嘿冷笑一声道,我有一百个理由证明能证明你参与了怪柳林的案子。所以你最好不要抵抗,乖乖地跟我到衙门去。

    “放你娘的屁”吕四大骂一声,一招黑虎掏心,猛打丁坚前胸。丁坚脚踩离火位,淬水盘龙刀在怀中划出一道弧光,接着缠头裹脑挥舞而去。

    吕四见刀向自己劈来,苏秦背剑侧身避过,反手变掌为爪,来锁扣丁坚的手腕。丁坚泥鳅摆身,轻轻掐开吕四的铁手,屈腰弓步使了一招金牛撞门,用头狠狠地向吕四的小腹撞去。

    吕四脚下碎花步盘旋回绕,甩头闪身,连连躲避丁坚的快刀。二人彼进我退,拳去刀往,正杀得天昏地暗、神鬼惊泣的时候。法相大喝一声,从林中扑了出来。若说这法相报仇的话,应该去找吕四。是他给法相吃了穿肠毒药,所以才有他背叛少林的事情发生。所以吕四一见到法相出现,立时三魂七魄离了躯壳。

    法相双目放绿光,一张狮子吞云吐月。丁坚看到他一脸恶相,拿着刀指向他说道:“哪里来的野和尚,识相的赶快给我滚开。”一言未落,法相已经闻声先至。他使了一招八步开山,双脚乘风、两臂邀月,朝着丁坚的额头就是一掌。丁坚猝不及防,倒毙在了地上。

    吕四见法相须臾之间,就结果了丁坚,他吓得是魂飞胆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法相吡牙咧嘴,像一条疯狗般来到吕四的面前。他的龙爪手狠狠扼住吕四,吕四哭爹喊娘,连连向法相道歉。

    法相对他说道:“你这恶贼,害得我成了少林寺的叛徒,今天你落在我的手里,还有什么话可说?”吕四对他说道:“大师饶命,只要你放了我。咱们可以合作一番?”

    法相一听,如灯似的眼睛瞪得滚圆。他对吕四说道:“合作个什么,老衲已经得知你被邹潍涟缉拿,一条丧家犬般的人物,对我用何益处?”吕四告诉法相,他的亲兵都编在了邹潍涟的麾下,只要与他们暗中联络,定然可以有些作为。

    法相一听点了点头,对他说道:“你这恶贼,本该一掌毙了你。但是老衲我也是无寺可归。不如抱成一团,彼此出了心中的恶气,然后再慢慢地算咱们之间的账。”

    吕四缩头缩脑,对法相的话表示同意。两个恶贼沆瀣一气,彼此又在心中盘算着害人计。吕四告诉法相每逢月底,他都要到海边等一个人。法相问他等谁?吕四告诉法相,是倭寇头领徐海。

    法相见又有了可以利用的力量,一把揪住吕四的衣领说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最好老老实实的告诉我,如果你使诈,我就将你拍得碎花溅玉。”

    吕四诚然无须使诈,邹潍涟让他丢官罢职,这一箭之仇早晚是要报的。现在就要一探水师大营的虚实,法相武功高强,正好可以借助。所以吕四二话不说,当即写了一封密信给法相,让他交给营中的副将王达。

    法相看过信之后,将它揣在怀里。对吕四说道:“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说完脚尖一点,破窗入了林中。”趁着一轮残月,法相夤夜潜入营房,将密信交给了王达。

    王达看过信之后,对法相说道:“烦劳大师回去告诉吕将军,现在各州各县都在张榜缉拿他,让他处处小心些。我在这里做为内应,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们的。”

    法相正待转身回去,王达从腰间解下令牌,将它交给了法相。他说道:“现在邹潍涟加强了海上巡防,所以船只在黄昏时分一律要驶回岸上。并且出海皆有提督府出具的官凭。”

    法相收好了令牌,又按照原路折返回去。吕四询问他可曾见到王达?法相将令牌扔到桌子上,又将王达的话,原原本本向他复述了一遍。 吕四听了气得咬牙切齿,他大骂道:“邹潍涟这招果然毒辣,没有出海官凭,就无法到海上与徐海联络,不过好在王达将令牌交给了我。”法相抬头看了吕四一眼,鼻子发出轻蔑的哼声,他对吕四说道:“区区一个邹潍涟,就把你吓成这样,老衲一出手就叫他粉身碎骨。”

    吕四笑嘻嘻地说道:“我知道大师武功盖世,不过咱们是要做长远打算,没有必要与邹潍涟力拼。只要大师肯帮忙,管保让姓邹的丢官罢职。”

    此言一出,法相立刻来了兴致,他询问吕四应该怎么办?吕四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一番,法相乐得合不拢嘴。不过他的脸又很快地阴沉下来,瓮声瓮气地对吕四说道:“你小子只顾算计自己的得失,老衲给你打前阵,能得到什么好处?”

    吕四贼眉贼眼地冲着法相笑道:“大师,除了邹潍涟之后,我就带着亲兵和你杀上少林寺,除了智善。”法相撇着嘴狂笑道:“就你手下的那些个乌合之众,连罗汉阵都过不了。还想杀智善?”

    看到法相一脸将信将疑的神情,吕四告诉他,咱们可以设计再擒拿少林众僧。法相听了嘴乐开了花。他攥紧拳头说道:“最好连智清、智和、还有慧觉都一并除了。”

    真是恶相胆边生,二贼计议停当之后。就开始筹备着月底如何与王达联络。可巧军中此时换防,当夜正是王达值守。法相偷偷潜入营中,施展轻功登上望哨,将巡守兵士除去。但是此时徐海却是消息皆无,

    王达询问吕四,计划是不是延后?吕四怪眼一翻,咬牙切齿地说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王将军,库房之中不是有倭寇的衣服吗?我让亲兵们换下来,一会儿火起之后,你就冲出来与我拼杀知道吗?王达嘿嘿一笑,对吕四说道:“吕将军,演戏我在行。”二人相视一笑,各自按照计策准备去了。

    邹潍涟披衣出了营房,王达带着巡哨经过,邹大人说道:“王将军,夜巡非同小可,关乎全营的安全。还望王将军加倍留心,不可让贼人偷入进来。”

    王达冲着邹维涟施了一礼,说道:“请提督大人放心,末将谨遵将令。”邹潍涟点了点头,转身向大账走去。这时有人大喝一声,邹潍涟回身一望,一群手拿倭刀的贼寇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邹潍涟正在疑惑为何海上没有传来讯息,倭寇嘴里叽哩哇啦的一阵怪叫之后,挥刀朝着邹大人的脑袋削去。

第一百三十七回:冰洞疗伤

    命悬一线、玉凤苦求天山老怪未果,迫不得已之下只得求助白雪峰。白大侠得知存义伤重命危,心中也是焦急万分。是以二人火急火燎地来到老怪的山洞前。

    既使是故友来访,天山老怪一如往常,丝毫也不给霜雪剑客白大侠面子。二人徒然的在山门口侍立半天,也不见里面有人应声。“岂有此理,居然见死不救。”白大侠心头的无名业火蹿起,他让玉凤按照他所传授的内功心法打坐调息,而他则意凝神宇、气冲八脉,以朔雪回风的内功,运足了掌力震向洞门。

    只见一股排山倒海的内力形成巨大的冲力,在洞门上回旋激荡。接着洞门四周开始地动山摇起来,尘烟四起、瘴雾弥漫。天山老怪在洞里按捺不住,推开石门冲了出来。

    “雪峰老鬼,你想把我的洞门拆了不成?”老怪一面摇头晃脑抖擞尘土,一面怒气冲冲地对白雪峰狂吼。白雪峰面无表情,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天山老怪,枉你常以侠者自居,今天杨少侠性命垂危,你竟然置若罔闻,简直是沽名钓誉。”

    面对白雪峰的直斥,天山老怪怒目横眉的回答道:“雪峰老鬼,并不是我想救,而是紫嫣姑娘不让救。”一听此言,白雪峰轻“哼”一声,继续对天山老怪冷嘲热讽道:“一向目中无人的天山老怪,居然会对一个小丫头伏首贴耳,传扬出去也不怕被江湖中人耻笑。”

    天山老怪面露微笑,对紫嫣的厨艺大加褒扬。白雪峰此时方知,天山老怪原来是担心得罪紫嫣,没有给他烧饭。似此等自私自利的想法,白雪峰当然不会客气,是以二人的火气越来越大。多说无益,不如在拳脚上见真章吧。天山老怪左脚向前一探、右脚屈弓,眼放冰魄光、俯身似熊罴,他碾步压马,使了一招月下摘桃,飞身一跃来到白雪峰的头顶之上。

    二人掌掌相对,天山老怪将内力源源不断地掌上输去。白雪峰四平八字马,使身体稳如磐石。他含胸拔背、吐纳敛气,一招南天立柱,亦将全身的真气聚于涌泉,接着他猛然一推,将天山老怪震了出去。

    老怪倒退几步,用惊怔的眼神看来看白雪峰。随后他嬉皮笑脸地对白雪峰说道:“雪峰老鬼,真有你的。我甘拜下风,现在要我可以回去了吧。”说罢,扭身转步就要往洞里走。

    白雪峰魅影随形,抢在天山的前面将他拦了下来。他的咄咄逼人,令老怪生起气来。他将雪纱罩衫扔在地上,摩拳擦掌的扑向白雪峰。二人扭打撕扯,在地上滚来滚去,弄得浑身上下脏兮不堪。

    玉凤见两位老前辈互不相让,恐担心他们争执下去,难免有所损伤。连连出言劝阻。可是两个倔老头谁都不肯退一步,是以对玉凤的话充耳不闻。

    此时存义突然全身充盈霜雪之气,身子不停地颤抖起来。玉凤温言暖言的呼唤他,存义口中呓语不断。玉凤啜泣着大喊道:“白前辈,您别打了,快来看看存义哥哥。”

    二人同时向玉凤这边张望,白雪峰看到存义的伤势又加深了一层。打出一掌漫天琉璃,天山老怪猝不及防,被白雪峰的掌力震出了丈许之外。还没有等他回过神来,白雪峰脸现愤怒说道:“天山老怪,今天杨少侠若是有差池,我不会与你善罢甘休。”一语言罢,头也不回的奔到存义的面前。这时紫嫣从洞门走了出来,对白雪峰说道:“想让老怪施救也可以,除非上官玉凤此时离开。永远不准再接近存义。”

    玉凤缓缓起身,凝水含露的美目闪现一丝的凄苦,她对紫嫣说道:“紫嫣姐,只要你能救存义哥,我答应你立刻会点苍派,从此以后再也不和存义哥见面。”

    紫嫣瞪了玉凤一眼,继续用生硬的语气说道:“上官玉凤,算你知情识趣。那你赶快滚吧。”一旁的茂兰实在看不下去,他对紫嫣说道:“紫嫣姑娘,你何苦要强人所难、棒打鸳鸯,你知道上官姑娘与存义兄情真意切,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听茂兰插言,紫嫣立刻嗔怒起来。她对玉凤说道:“玉凤,这个人再敢多言,我就让老怪离开。”其实她实是以言语恫吓,存义的伤势牵拌着她的一颗芳心。所以看到存义全身冰僵颤抖之时,紫嫣无法抑制内心的焦急,不顾一切的跑了出来。

    玉凤看了一眼存义,心中充满了柔情爱怜,她低头在存义的额头轻轻一吻。带雨梨花般,泪水不住地从娇红的杏腮滚落下来。紫嫣醋意大怒,跺着脚骂道:“上官玉凤你不知羞,竟然当着众人对存义哥……我真替你感到害臊。”

    玉凤抹去眼角的泪水,缓缓回过头来,用坚毅却略带哀怨的眼神看了看紫嫣。接着她亦用冰冷的语气说道:“紫嫣姐,希望你好好善待存义哥,不要与他争吵。”

    紫嫣扭过头去,对玉凤不理不睬。玉凤又一一向白雪峰和茂兰辞别。白雪峰对玉凤说道:“上官姑娘你放心,有老夫在此,一定会保证杨少侠生命无虞。不过点苍派路远迢迢,老夫实在不放心你一个女儿家孤身上路。反正周少侠在此也无事可做,不如让他护送你罢。”

    茂兰点了点头,对白雪峰说道:“晚辈听从白前辈的吩咐。”说完扭头对玉凤说道:“弟媳,咱们走吧。”玉凤抬头看了茂兰一眼,她深知周大哥故意在用此语刺激紫嫣。果然紫嫣脸上愠怒愤恨的神情。

    玉凤对茂兰说道:“周大哥,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必陪我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周茂兰连连摇头,对玉凤说道:“弟媳万万不可,江湖凶险,倘若在路上遭到歹人,教我如何向存义兄弟交代。”

    白雪峰也在一旁劝慰,玉凤再次向白大侠含泪道别。看到玉凤对存义魂牵梦萦,百炼钢,也要成为绕指柔。白雪峰不免连连叹息,他的峻严面孔下,藏着的是一颗炙热的心。

    茂兰护送玉凤回点苍派,权且不说。二人走后,白雪峰对天山老怪说道:“老怪,我们已经履行了诺言。现在就要看你的了。”紫嫣俯下身来,用纤纤玉指抚摸着存义俊朗的脸宠。她柔声说道:“师弟,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一语言罢 ,将头轻轻依偎在存义的胸前。

    天山老怪在一旁上蹿下跳,用急切的口吻对紫嫣说道:“你想卿卿我我,也要分个时候啊。”紫嫣瞪了天山老怪一眼,对他说道:“赶快治好存义哥,不然以后别想让我烧饭。”

    老怪吐了吐舌头,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道:“还烧饭呢,怕是等情郎好了之后,就要离开我这把老骨头了。”

    白雪峰对老怪说道:“老怪,你我无拘无束何等逍遥自在,等杨少侠的伤势复原了。咱们再斗上三百回合。”

    天山老怪抬头瞪了一眼白雪峰,对他说道:“雪峰老鬼,你的如意算盘敲的可真响,我用真气救人,你不但不助我,反而占这个便宜。”说罢哈哈大笑,白雪峰也是畅然大笑。

    天山老怪和白雪峰将存义抬进寒冰床上,又让紫嫣回到无极门去取无极冰水,回来用天山雪莲为存义熬汤。汤药煎服好了之后,老怪对紫嫣说道:“紫嫣,疗治千里追魂掌的毒,并不是短时间可以见效的。你现在将洞门封锁,我担心万一有人会趁我们疗伤之机,闯进洞里偷袭。”

    他的话音刚落,白雪峰对老怪哼了一声,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天山老怪,想不到你的警惕性还提高。”老怪嘿嘿一笑,对白雪峰说道:“姜是老的辣,这就是行走江湖多年积攒下来的经验。”

    二人调侃一番,天山老怪顶集三花、胸聚五气,凝目盘膝盖坐在存义的面前。他先点住存义的气海穴,以防阴柔的内力郁结,伤损了他的五脏。接着他与存义对掌,将一股真气源源不断地灌入存义的身体。

    只见存义的脸上又是寒凝霜结,浑身颤抖不已。老怪因为真气耗损,额角上不断地渗出大颗的汗珠。白雪峰看到他神情痛苦万状,亦神聚心往、运功小周天。

    老怪看了一眼白雪峰,对他说道:“雪峰老鬼,今天你总算帮我做了一件事。”白雪峰嘴角现出一丝微笑,老怪让他运功打通存义背后的风门、身柱、至阳,三大穴道。

    二位前辈使出浑身解数,对存义展开了施救。雾气缭绕飞升,三人的头上俱是一片的银白。紫嫣在一旁提心吊胆的看着,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流逝。转眼不知不觉已经是天色昏黑、群星朗月的夜幕时分。可是老怪和白雪峰犹如二尊石雕一般,盘坐在原地一动一动。

    紫嫣走近二人,一看他们的脸色,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老怪和白雪峰俱是面色惨白如纸,且是气息皆无。紫嫣推了老怪和白雪峰,二人像没有了骨头一样,一头栽倒在地。

    存义没有救过来,二位前辈又因此绝气。紫嫣六神无主,呆呆地站立在寒床边上,脸上茫然而无助。

第一百三十八回:逝水情长

    紫嫣见白雪峰和天山老怪,双双气绝身亡,她正在束手无策、伤心绝望的时候,只见二人身上雾气腾腾,满鬓的朔雪银霜开始渐渐的消散。紫嫣睁大一对秋水盈盈的俏眼睛,惊愕地看着这一切。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两位前辈双膝盘坐,气分十二经、运功小周天、一股热流涌遍全身,他们的脸上又开始变得红润起来。“原来你们没死。”紫嫣喜极而泣,一边抹拭泪水,一边激动地说道。

    老怪吐纳敛气之后,站起身来对紫嫣说道:“紫嫣,你也太胡闹了。我们正在为杨少侠打通生死玄关,你在一旁哭哭啼啼的,搅扰我们的心神,万一杨少侠牵动心神,走火入魔怎么办?”

    一番话令紫嫣面红耳赤,她紧咬朱唇,痴怔怔地看着二位前辈。老怪又对她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啊?快到厨房将雪莲汤端来。”紫嫣把雪莲汤端来,亲自喂存义服下。

    二位前辈见存义脸上的萎靡之气一扫而光,俱是欣喜不已。白雪峰对天山老怪说道:“老怪,你总算做了件正确的事。”天山老怪一听,吹胡子瞪眼地对白雪峰说道:“雪峰老鬼,你又开始冷嘲热讽了,难道我以前做的都是糊涂事?”

    白雪峰捋着银髯长须笑而不语,天山老怪见他不答话,灵猫捕鼠式抢步上前,就要与白雪峰动手。白雪峰说道:“老怪,你已经中了我一掌,刚才又以真气救人。现在白某不占这个便宜。”

    天山老怪一听此言,脸上立现不悦之色,他对白雪峰说道:“什么中了你一掌,那是你趁我不注意偷袭的。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白雪峰神情正色地说道:“临阵分神,是习武者的大忌,这点浅显的道理,难道还要我向你说明白吗?”说罢,白雪峰紧闭双眼,又开始盘膝而坐。

    天山老怪无端受了白雪峰一番奚落,他气得挤眉弄眼、脸上开始变成了一片青紫之色。他对白雪峰说道:“雪峰老鬼,这是我的住处,你是客人,凡事我可以让你三分。”

    两个老顽童又在言语上针锋相对,令紫嫣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冲着他们摇了摇头,继续守在存义的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

    经过三天的昏迷之后,存义转危为安醒转了过来。他看到周围凝雪封冰、一片白茫琉璃的世界,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确认这是幻梦还是现实。

    “这是无极门的冰窖吗?不对啊,陈设布局与本派不一样。这是哪里啊?”他正在惶惑之时,突然感到胸口畅暖不已,随即沁心的幽香令他心神张驰。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玉凤倚在他的怀中。存义一边抚摸她秀美的头发,一边对她说道:“凤儿,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我的伤势好的这么快,得益于你的悉心照顾。”

    说罢,在玉凤的脖颈上轻轻一吻。哪知玉凤猛地挣脱,站起身来对存义怒目而视。目瞪口呆的存义稍稍缓过神来一看,哪里是玉凤?却是自己的师姐紫嫣,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存义的眉头紧锁、一脸的愁云惨淡,他对紫嫣说道:“师姐,凤儿上哪里去了?”紫嫣咬牙切齿,使劲用手揉搓着裙裾,俏丽婉转的眼睛透出丝丝的恨意。

    见紫嫣不答话,存义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紫嫣像寒气入骨一般,仙肌玉体开始不停地颤抖。她这个样子,更令存义伤思劳神。存义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

    饶是他如此痛苦万状,紫嫣依旧是无动于衷。她对存义说道:“杨存义,下山之前你是怎么对我说的?自己的誓言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吗?”

    存义长叹一声,对紫嫣说道:“师姐,造化弄人。我下山遇到了玉凤,与她相处之后,我才知道她才是我心中魂牵梦萦的人。请师姐原谅我。”

    紫嫣见存义态度坚决,为了玉凤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她心中的醋意大发,气恼地对存义说道:“你死了这条心吧,玉凤已经死了。”

    “啊!”存义痛断肝肠,泪水顺着眼角簌簌地滚落下来。紫嫣火上浇油,对他说道:“你伤心断肠、你失魂落魄了吧。再告诉你,上官玉凤是被我用天山雪霜掌打死的。”

    存义声音犹颤,他痛心疾首地紫嫣说道:“师姐,凤儿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紫嫣紧咬双唇,从碎玉银牙中挤出一句话来:“我恨她,谁让她夺去你的心?”说罢连连跺脚,桃娇杏媚的脸上梨花带雨、一双勾魂摄魄的美目充满伤愁。”

    存义轻轻挽住紫嫣的玉臂,对她柔声说道:“师姐,我忘不了在无极门,你对我的百般呵护。不过我已与凤儿定下海誓山盟,今生今世绝不相负。现在凤儿既死,我欠师姐的恩情,只有以死相报了。”

    说罢,气冲八脉挥掌朝着自己的胸口拍去。“哇”的一声过后,存义气闭神凝,脸上又变的如雪般的惨白。紫嫣吓得花容失色,张惶失措地跑到外面去找天山老怪。

    老怪闻听存义伤势有变,赶紧跟着白雪峰入冰洞察看。白雪峰摸了摸存义的脉搏,神情凝重地对老怪说道:“杨少侠劳思伤神,损及了心脉,这次恐怕大罗金仙也难救他了。”

    听了白雪峰的话,天山老怪一跳三丈高,他抓耳挠腮地说道:“紫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走的时候,他虽然是昏迷不醒,却是气息平和、身体已无大碍,如何短短三天就变成这副模样?”

    紫嫣沉默不语,令天山老怪更加的恼火。他对紫嫣说道:“紫嫣,是不是你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了他,所以才令他损心伤神?”天山老怪的连番追问,紫嫣依旧是缄言闭口。天山老怪忍无可忍,胸口的怒气似火山喷发一样的迸射出来。

    紫嫣目光凝滞,缓缓地拔出婵娟剑,“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娟娟。”昔日温馨俱化为过往尘烟,无极门现在支离破碎,声威大不如前。师父不知去向,自己心爱的人又移情别恋。紫嫣万念俱灰,横剑就要自刎。

    白雪峰施展擒拿手,犹如狂龙卷海,将紫嫣手中的剑收在手中。白雪峰紧皱双眉,对紫嫣说道:“好好一个花容月貌的姑娘,有什么事情想不开,竟然要自寻短见?”

    紫嫣捂面大哭,泪水似一江春水东流,无限惆怅绵绵无绝。天山老怪长吁短叹,不住地吐着舌头说道:“古往今来,唯这个情字最是害人不浅,还是像老夫这样,世界就少了些痴男怨女了。”

    白雪峰瞪了他一眼,对他说道:“天山老怪,都像你这样石头般的不讲感情,这世情哪有温情可言?”天山老怪反唇相讥,对白雪峰说道:“雪峰老鬼,你也不见比我好到哪里去。看看你那张乌云密布的脸,从来没有晴空万里的时候,好像谁欠你八万帐似的。”

    二人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斗起嘴来。紫嫣见存义面色僵硬,急得连连顿足,她对天山老怪说道:“你们俩个别吵了,还是再看看存义的伤势吧。”

    天山老怪走到存义的面前,冲着他又是吐舌头、又是摇头,他对紫嫣说道:“这小子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你有照顾他的时间,不如下山给他买个上好的棺椁吧。”

    白雪峰对天山老对说道:“老怪,我们应该侠义为本,如果你不救他,那么先前的努力岂不是要付之东流了吗?”天山老怪瞪了他一眼,背手转身扬长而去。他对白雪峰说道:“你不嫌命长,你就去救吧。我这把老骨头,再折腾一番,怕是要散架子了。”

    老怪倏然消失,紫嫣双膝跪地,对白雪峰说道:“白大侠,师弟大仇未报,怎么能饮恨离世?我求求你,想想办法。”白雪峰伸手将紫嫣扶起,对她说道:“紫嫣姑娘,诚如老怪所言,杨少侠损伤了心脉,老夫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白雪峰的话在紫嫣听来,有如坠万丈深渊之感,她再次拔剑。神情凄苦的望了望存义,她对存义说道:“师弟,但愿来生你我能长相厮守。”

    白雪峰夺过剑,对紫嫣说道:“紫嫣姑娘,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夫刚才的话,也未必尽然。我相信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况杨少侠乃忠良之后,必定会福泽绵长。”

    紫嫣不明就理,白雪峰告诉她,也许在她的努力之下,杨少侠会脱离险境,引出奇迹呢。白雪峰的话令紫嫣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要去试一试。

    白雪峰走后,紫嫣将剩下的雪莲水喂存义服下。接着她依样画葫芦,按照二位前辈的运功之法,将真气注入存义的体内。时间流过,紫嫣娇俏的脸上满是豆大的汗滴。她知道自己的内功与二位前辈相比,差得是十万八千里,所以她只能以延长时时辰,为存义续命疗伤。

    天山雪莲有起生回之效,然而老怪手中唯一一棵雪莲已经被存义服用。为了救治存义,紫嫣孤身犯险,上了凌宵崖。雪漫山巅,道路艰险不已。紫嫣在山崖的石缝之中找到了雪莲,她仙步流盈飞身去摘雪莲,不想脚下一滑,向着山下跌了下去。紫嫣美眼紧闭,眼角又流下一颗晶莹的泪。

第一百三十九回:驱贼除寇

    王达暗通吕四,假以倭寇之名冲进大寨之中。邹潍涟正在疑惑之际,寒刀惊魂掠影,朝着他的脑袋削去。“大人小心。”随着一声大喝,只见一个人影动如灵狐般,出现在了邹潍涟的面前。他使劲将邹潍涟推到一边,然后举起佩刀迎向倭寇。

    邹潍涟回过神来,冲着副将喊道:“杨保,你来的正好。快率军抄向倭寇的后面,咱们首尾策应,消灭来犯之敌。”杨保一面与贼众交战,一边回头对邹潍涟说道:“大人,您赶快走吧。倭寇人多势众。”

    “岂有此理!小小倭贼,岂敢犯我堂堂上国,简直是蚍蜉撼树、螳臂挡车。来人啊!速令神机营用神武大炮轰击贼众。”邹潍涟临阵不乱,指挥得法。兵法有云:将有必死心,士无偷生志。众军见邹潍涟全无惧色、神情凛然地站在倭贼面前,军卒士气高涨,他们以一当十,将倭贼杀的落花流水。

    吕四在暗处目睹这一切,对王达说道:“邹潍涟是个将才,看来咱们的计策要泡汤了。”王达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些个饭桶,还是我去吧。”说罢蒙面遮面,这时法相一把扯过王达,对他说道:“你想干什么,不妨说与老衲,让老衲为你代劳吧。”

    王达用惊恐的眼神看了看法相,吕四对他说道:“这位法相大师是达摩堂首座,武功绝顶,大师若去必然是手到擒来。”法相回头瞪了一眼吕四,对他说道:“废话少说,快告诉老衲,你到营中想干什么?”

    王达对法相说道:“烦劳大师直奔中军大帐,放火烧了大营。”法相轻哼一声,鹰翔鱼跃般蹿到营中去了。他一双铁掌雷动风啸,擦着即伤、中着即死。众军拦阻不下,法相这个恶僧如入无人之境。转眼之间中军大账燃起了熊熊大火。军卒神情慌急地跑到外面,对邹潍涟说道:“邹大人,您快看看。大帐着火了。”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一股股烟尘向营中四处弥漫。

    邹潍涟对军卒说道:“中军帐戒备森严,倭贼怎么可能放火烧营?”军卒声音颤抖地告诉邹潍涟,是因为一个贼人武艺十分高强,众兵士抵挡不住,所以帅帐才被焚毁。

    大帐被焚,所有的军情搪报全被付之一炬,邹潍涟心头的怒火如海潮般的翻涌。他拔剑在手对众军说道:“将士们听着,随我杀回中军大帐,擒杀贼首。”

    众军随着邹潍涟向大帐奔去,这时王达对吕四说道:“吕将军,姓邹的回军去捉拿法相,咱们正好可以从后面追击。”吕四恶眼上翻,冲着地上吐了口唾沫。他对王达说道:“邹潍涟欺人太甚,他不给老子活路,老子也不让他好过。包抄他的后路,杀他个人仰马翻。”

    二人率军尾随其后,这时一声号炮响起,左右侧翼人马齐出,使用诸葛武侯所创连弩,朝着王达等人放射羽箭。吕四奸滑无比,远远躲在后面停滞不前,从而避开了如雨般的箭矢。王达却没有他这般好运,万箭穿心,他全身被射成了筛子。

    法相恶狼擒羊、猛虎抓食,掌掌俱是催魂索命。邹潍涟一马当先,前奔法相。面对嚣张的贼人,邹潍涟二话不说,挥刀向法相的脑袋削去。法相樵夫背柴,屈身躲过邹潍涟的刀劈。他灵蛇转头,一对钢钳铁手来扼邹潍涟的脖颈。

    杨保见状飞身一扑,牢牢抓住法相的手腕。他对邹潍涟说道:“大人,快用连弩杀了射杀这个恶贼。”邹维涟的眼睛充盈泪水,连弩之下杨保也要命丧当场。这样做,让他情何以堪?法相抖动手臂,连连发掌拍击杨保。杨保口吐一股鲜血,声音亦发的微弱起来。

    邹潍涟痛下决心,挥手对军士说道:“连弩齐发,射杀这个贼人。”他一声令下漫天花雨,箭镞纷纷向法相袭来。法相铁桥掩月、鲤鱼打挺、怀中抱月、一连串的移步躲闪。

    他的张狂得意更让邹潍涟心头的无名业火怒盛,邹潍涟大声喝道:“给我放箭,绝不能让这个倭贼如此的气焰嚣张。”众军得令,加快箭镞的频发。法相避让不及,肩上连中两箭。他使了一招轻风踏影,纵身一跃在树梢间消失了。

    走脱了贼人之后,邹潍涟回军掩杀,余下的倭贼尽数被消灭。邹潍涟整肃三军,清理战场。这时军卒看到一个贼人的脸出现了褶皱,这让他感到非常的诧异,连忙跑到邹潍涟的面前,将这一情况告诉了他。

    邹潍涟命军士查验,却意外的发现此人的脸上戴着面具。这一发现无疑令邹潍涟大为震惊,他命军卒们将倭贼逐一验看,结果是他们都戴着面具,并非真正的倭贼。

    这时又有军士发现了王达的尸体,这一切令心存疑团的邹潍涟,立时有了拨云见日的感觉。不消细说,一定是王达以令牌遣散巡防兵士,趁机让歹人潜入,而为了不惹人怀疑,王达故意让歹人装扮成倭寇,以掩人耳目。却不想机关算尽,反丢了卿卿性命。

    吕四见王达许久未归,心中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这时法相捂着肩膀,跌跌撞撞地回到了他的身边。吕四见他受了伤,用惊恐的语气问:“法相大师,您这是怎么了?王达呢?”

    法相咬牙切齿,一脸的凶神恶煞之相。他对吕四说道:“你看不出来吗?我中了箭伤。你的那位朋友,贪功冒进已经被邹潍涟给杀了。”

    吕四在惊悸之余,也在心里为自己捡会一条命而暗暗窃喜。法相瞟了他一眼,看到他嘴角抹出一丝笑意。法相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他用龙爪手扼住吕四,对他说道:“你笑什笑?是不是见到老衲受伤,你有些幸灾乐祸啊。”

    吕四吓得面如死灰,他对法相说道:“大师,你误会了。我是在想如何才能报这一箭之仇。”

    法相张牙舞爪,对吕四说道:“报个屁仇,你的那些个虾兵蟹将都被擒了,现在你成了孤家寡人。我看留下你这个废物,只能是白白浪费粮食而已。不如让老衲超度你去极乐世界吧。”说罢,法相掌上层云现,指间闪惊雷,大力金刚掌翻飞起舞。

    吕四双膝瘫软,磕头如捣蒜。法相对他说道:“受死吧,吕四。”掌下之际,吕四双拳一架,对法相说道:“大师,俗话话的好,一个好汉三个帮,双拳难敌四手。大师纵然武功盖世,也不能事事劳心啊。留下小的一条狗命,给大师您沏茶递水也好啊。”

    法相哼了一声,用轻蔑的眼神看了看吕四。接着他用冷冰冰的语调对吕四说道:“吕四,现在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邹潍涟张榜擒拿于你,该怎么办吧。”

    吕四对法相说道:“大师,姓邹的也别太得意。今天中军帐被焚,是不争的事实。所有的重要塘报都成了灰烬。邹潍涟有失察之责,就凭这个罪也能罢了他的官。”

    法相听了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吕四,随即说道:“我看你是吃了灯草灰,净放轻巧屁。你现在一个待罪钦犯,如何能扳得倒邹潍涟?”吕四贼眼乱转,心中又在盘算着如何运用计策?

    过了许久,吕四眼前一亮。他对法相说道:“大师,不如将水师营失水的事情,在城头张贴,让百姓知道邹潍涟失察,以至让倭寇趁机烧了大营?”

    法相恶眼圆睁,对吕四说道:“何来的倭寇?都是王达出这馊主意,现在事情水落石出了,你还想用子虚乌有的事情污蔑邹潍涟,恐怕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吕四听了又是脸现狞笑,他告诉法相。事情只要传扬出去,总会有人相信。而且为了稳定城中百姓,水师失火的事情一定不会被百姓知晓,只要咱们将这事件说的模棱两可,就会引起众人的议论纷纷,那时邹潍涟一定是百口莫辩了。

    法相细细琢磨之后连连点头,他随即让吕四准备好笔墨纸砚,准备以无中生有的事情,再次让邹潍涟陷入困境。夤夜之际,吕四贼头贼脑地从黑黢黢的巷子里钻了出来。他将“揭发信”抹上浆糊,在墙上张贴。

    正在他满墙的张贴时,不知从哪里来了个醉汉。他一手拿着酒葫芦,摇摇晃晃地看到了正在前面猫腰的吕四。他迎上前去,照着吕四的屁股踢了一脚。一边踢一边骂:“什么东西,挡在前面。”

    吕四忍着疼痛,对醉汉说道:“识相的,趁早给我磕头认错。我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醉汉狂喷酒气,眼神迷离地对吕四说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给你道歉,你也不看看本大爷是谁。”话音刚落,抡起酒葫芦朝着吕四打去。

    吕四岂是省油的灯?他箭步抢前,一把揪住醉汉的双臂,使了一招力分中水,将醉汉扯得痛哭流涕。醉汉情急之下,将酒浆全喷在了吕四的脸上。吕四恼羞成怒,二郎担山将醉汉扔了出去。

    醉汉“啊”的一声之后,随即气息皆无。这时城头上火把攒动,撕打声惊扰了巡城兵卒。他们下城探查,吕四趁机放出醍醐烟再次逃跑了。

第一百四十回:螳螂捕蝉

    按起葫芦起了瓢,新科状元庄际昌街市偶遇陈子状,二人酒楼把酒畅谈,庄际昌得知陈子状因为在修史馆揭发魏忠贤的罪行,家遭大火,流落街头。

    看到故友落魄凄凉的惨景,庄际昌誓要为陈子状讨个公道。然而倚权傍势、为虎作伥的恶人甚多,知府刘诏派了赵捕头前来缉捕陈子状,被庄际昌出言喝退。

    庄际昌不畏魏忠贤打击,一连番的与其作对,令魏忠贤怀恨不已。老贼将手中的白瓷碗掼的粉碎,恶狠狠地对许显纯说道:“庄际昌如此的不识抬举,找个机会收拾了他。”许显纯唯唯诺诺,向魏忠贤施了一礼后退出了东厂。

    然而此时魏忠贤一门心思要对付的人,并不是庄际昌,而是翰林院学士赵秉忠。当年杨涟下狱,许显纯三木大刑轮番上阵,也没有问出《二十条罪疏》出自何人之手。伴随着杨涟的死,这件事情似乎成了悬案,所谓斩草除根,没有找到拟状之人,魏忠贤感到身上芒刺在背。

    所以经年历月,他派人多方查缉,终于有了些眉目。

    一个云高孤月的夜晚,赵秉忠正在书房之中整理书稿,却听窗外白杨树传来沙沙之声。杨树自会发声,赵秉忠并未在意,而是继续伏案奋笔疾书。此时一个黑衣人攀檐卧梁,朝着书房窥望。

    书信写好之后,赵秉忠唤来管家孙胜,他神情凝重地孙胜说道:“你现在从角门出去,将密信交给御史邱兆麟邱大人。记住,千万不能让此信落入歹人的手中。”

    看到赵秉忠忧心忡忡的样子,孙胜的心中百感交集,情切之下不免老泪纵横。他对赵秉忠说道:“老爷,您放心,信在人在,信毁人亡。我孙胜绝不会辜负您的嘱托。”

    赵秉忠冲着孙胜挥了挥手,孙胜夤夜骑乘一匹快马,直奔御史府而去。先前窥探的黑衣人,见孙胜出去了,立刻施展轻功前去堵截。孙胜勒马回缰,对前面的黑衣人厉声喝道:“大胆贼人,竟敢拦截翰林学士家的车马,难道你的眼中没有王法了吗?”

    黑衣人曲臂弯肘,仰天大笑几声道:“一个小小的奴才,也敢口出大言。识相的把密信留下,大爷我还能留你个全尸。”孙胜暗暗思忖,何以歹人的消息如此灵通?他刚刚踏出府门,就在半路遭到了截杀。

    见孙胜沉吟不语,黑衣人的脸上立现愤怒的神情,他手持雁翎刀,指着孙胜说道:“老东西,你还在犹豫什么?赶快把密信交给我。”

    孙胜对黑衣人说道:“你想要密信可以,但你要放我一条生路。”黑衣人贼眼乱转,当即点了点头。孙胜趁着他疏忽大意的时候,从怀中扔出一个小布包,对黑衣人说道:“密信在此,你拿好了。”黑衣人腾身纵跃,接住了布包。孙胜快马加鞭,趁着一轮皎月的银光,绝尘而去。

    黑衣人打开布包,哪里是什么密信,却是一把夜壶。臭不可挡的气味令他恼怒成怒,随即又是施展蜻蜓三点水,对孙胜穷追不舍。匹马嘶风、龙驹入海,孙胜一路疾行,只感到树影在眼前穿掠而过,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奔出了三十多里的路程。

    失了行止,孙胜的心情和眼前的无尽黑暗一样的茫然,这时他拒马回望,想找人打探一下,这里什么是地方?可是四下一片静谧,只有时而响彻的风声陪伴他的左右。孙胜惊慌失措,信马游缰的慢慢前行。

    此时黑衣人风驰电掣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孙胜掉转马头,欲要逃走。黑衣人哪里肯放,他双脚一踮使了一招鹞子翔云,一掌将孙胜打落马下。

    孙胜摔得鼻青脸肿,左腿在跌落马背时被摔断。锥心刺骨的疼痛令他的额头现出大颗的汗滴。黑衣人亦步亦趋,将孙胜逼到一个漆黑的角落,他恶语相加地对孙胜说道:“老东西,你竟敢戏耍于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说罢,扬起一刀将孙胜毙于刀下。

    接着黑衣人在孙胜的身上不停地搜寻,背包行囊、衣服鞋袜,里里外外全都翻了个遍,可是根本没有密信的踪影。黑衣人不禁情绪焦躁起来。

    这时巡更人打着梆子、提着灯笼向这边走来,一看前面人影晃动,

    墙下还倒伏着一个苍髯老者。巡更人顿时吓得手足无措,他急忙回身口里不停地大喊救命。

    黑衣人猛虎啸林,抢身一扑来到了巡更人的面前,举刀就朝着他劈了下来。这时捕头何三闻听求救之声,赶到这里,恰逢其时的救了巡更人。

    何三手中八极刀游龙出水,左脚前探、右腿屈卧如弓,左掌横立于胸。他摆出行者打虎式,一对明亮如珠的招子直视黑衣人。黑衣人脸上不屑一顾的冲着地上呸了一声,对何三说道:“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出来卖弄。”

    说罢他亦卧步弓身、拧腰晃膀,以大缠肘的架式迎击何三。何三不觉大怒,他对黑衣人说道:“好个胆大妄为的贼人,看到公差来此不束手就擒,反而要负隅顽抗,让你看看我的手段。”

    一语言罢,八极刀朔风吹落雪、一股冷森森的寒气划过,直向黑衣人的肩膀削去。黑衣人虎扑侧身,将头向旁边一歪,躲过何三的这一刀。反手他醉仙望月,一字横炮的铁拳打向何三的腹部。此人拳如醋钵、势大力沉,何三硬接之下,只感到手臂隐隐作痛。

    黑衣人看的真真切切,他嘿嘿冷笑道:“我说你是三脚猫的功夫,你还硬是出来献丑。现在是你自己寻死,这可怪不得我。”说罢,脚踏定阳针步,双掌游蜂戏蝶,倒海翻江般的掌力向何三打去。

    何三横刀格挡,黑衣人的掌力劲透摧石,雁翎刀被震作两截。失去这个屏障,黑衣人在何三的腹部打了一掌。何三大叫一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黑衣人又使出一招钱江潮涌,前招未尽、后招续至。他的掌法凌厉狠辣,显然是想速战速决,以便回头继续寻找密信的下落。正在二人打的难解难分的时候,赵捕头带着一干捕快来到此处。

    他看到何三身受重伤,面前的歹人又是不知进退的痛下杀手,赵捕头气涌填胸,将佩刀的刀鞘向前一推,开窗邀月之式向黑衣人打去。黑衣人移步挪位,轻轻闪躲之后,对着何三说道:“你这三脚猫命不该绝,有人来救你了。”

    何三见他屡屡出言讥讽,捂着胸口就要和他拼命。黑衣人又是一阵冷笑,弃了何三,转身来斗赵捕头。赵捕头握刀转腕,佩刀在他的手前划过一道弧光,剪腕缠花刀向黑衣人胸口劈刺。刀法讲求劲道刚猛、出手如电,赵捕头金锁刀一出手,立时让黑衣人陷入了困局。较量十余回合之后,黑衣人脚下方寸大乱,只有招架之攻,而没有还手之力。他正在设计擒拿黑衣人之际,一个捕快的嚷叫,令黑衣人有机可乘。

    赵捕头只听背后有人说道:“赵捕头,有人潜入府衙给了田大人一刀。”赵捕头浑身一阵颤抖,手上失了准头。黑衣人泥鳅脱身,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看到贼人侥幸逃脱,赵捕头轻叹一声,将佩刀放入刀鞘。他转过身对捕快说道:“你刚才说什么?田大人怎么了?”捕快一脸惊慌地回答道:“赵捕头,适才有个贼人夜闯府衙,意欲行刺田大人。”

    “岂有此理,歹人真是猖狂。”赵捕头咬牙切齿地跟着捕快往府衙奔,这时赵捕头猛然想起了身后的黑衣人和倒毙在地的孙胜。他对捕快说道:“你在这看着,不准任何人接近。我回去探望大人的伤势,随便将仵作和差役们找来。”

    捕快点头答应,赵捕头随即脚步匆匆地赶回府衙。就在他离开没有多久,那名捕快鬼使神差地被人暗算了。赵捕头回到府衙门之后,看到田七的胸口中了一刀。他俯身下拜,神情慌张地说道:“田大人,属下失察,竟然让歹人偷进府衙,刺伤了大人。属下真是罪该万死。”

    田七嘴唇微颤,想说什么话,可是字言未吐。师爷对赵捕头说道:“赵捕头,田大人受了惊吓,急需要休养调理。这些日子府衙的事情就由我与你共同协理。你现在马上派人全城缉捕,发现可疑人等,一律押入大牢候审。”

    赵捕头领命而去,田七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他对师爷说道:“赵捕头不会有所怀疑吧。”

    师爷捋着鼠须胡,一脸的狡狯相。他笑嘻嘻地笑道:“大人,你刚才演的非常好,这些天您先在屋中将养,待我出去看看虚实。再来和你商议。”

    田七神情凝重地说道:“但愿能取回密信,否则你我都要脑袋搬家。”师爷一收脸上的笑容,神情亦变得阴沉起来。原来田七见赵捕头外出巡查,他担心与黑衣人撞见,是以使了一招瞒天过海的计策。现在赵捕头被调虎离山,但愿黑衣人能找到密信。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黑衣人看到孙胜的鞋中居然藏有夹层,他后悔自己的疏忽大意。很显然有人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已经将密信取走了。一阵疾风吹过,黑衣人连打几个寒战。此番出师不利,他感到自己的死期不远了。

第一百四十一回:情丝难解

    在坠崖的那一刻,紫嫣觉得自己得到了解脱,世间的恩恩怨怨将不再给她以纷扰。苦苦爱恋的存义,自然可以寻找上官姑娘,与她重修鸾凤之盟。别了师父……别了存义师弟。紫嫣在九霄云雾之中,心中作着决绝之念。

    此时白光闪烁、鹤骨仙风的一位老者,手中玉绡丝带宛如游龙般,将紫嫣紧缚住,然后用力向上一拉,紫嫣从万丈悬崖捡回了一条命。

    紫嫣凝波含露的美目看了看白袍老者,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霜雪剑客白雪峰。以往紫嫣对白雪峰在言语上诸多不敬,然而白雪峰并未与她一般见识。如今他不计前嫌,救了自己,紫嫣感到万分羞愧,激动的心情难以自矜,泪水扑簌夺眶而出。“白前辈”紫嫣扑在白雪峰的怀中,白雪峰峻严如霜的脸,此时亦现出一丝的愁苦。

    他对紫嫣说道:“孩子,咱们回去吧。以后上山要加倍留神,徜若有个差池,岂不是要让存义一生痛苦吗?”说罢,白雪峰飘然向前,紫嫣亦步亦趋的在后面慢慢跟着。

    回到洞中之中,紫嫣不顾彻骨的伤痛,依旧在存义的身边悉心照料,晨起日暮片刻不离。爱的力量可以让百炼钢化作绕指柔,消除心中的仇怨,更可以引发生命的奇迹。已经闭气绝息的存义,突然恢复了神智,他的叫嚷之声惊醒了伏在他胸口上沉睡的紫嫣。

    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紫嫣楚楚动人的俏脸失去了润泽妩媚之色,整个人变得神情萎靡憔悴不堪。然而紫嫣为救心上人无怨无悔,如今存义转危为安,她的一片痴情感天动地,教她不喜极而泣?

    “师弟你醒了?”一句话柔情百转。存义看了她一眼,见紫嫣面容枯槁,秋水盈盈的眼睛满是凄苦。他不禁心生爱怜,用手轻轻地摩挲着她杏粉桃娇的脸。紫嫣梨花带雨,两行清泪似春水东流一发不可收。她展开纤纤玉臂,将存义紧紧搂住。存义亦将她揽入怀中,他轻轻叹息,心中百感交集。

    紫嫣双目紧闭,静静地聆听着爱人澎湃的心跳,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美妙的事情。她希望时间可以凝滞,让这片刻的欢愉成为永恒。

    过了良久,存义将紫嫣轻轻推开,他的脸上又变得阴郁而惆怅,他对紫嫣说道:“师姐,你对我的恩情,我纵然是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只是你杀了凤儿,教我如何再面对你?”

    紫嫣秀眉微蹙、紧咬玉唇,轻轻地对存义说道:“师弟,徜若我不在人世了,你是不是也像对待上官姑娘那样肝肠寸断?”

    “我......我。”存义如鲠在喉,心中千般语,不知从何说。紫嫣仙步流盈、娇若百合,她神情怅惘地对存义说道:“师弟,上官姑娘对你一往情深,你到点苍派去找她吧。”

    存义脸现惊喜之色,他掀开被子踉踉跄跄地来到紫嫣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说道:“师姐,这么说来你......没有......。”紫嫣甩手挣脱。满面泪水地对存义说道:“我若是杀了你心爱的上官姑娘,你岂不是要恨我一辈子?”说罢连连跺脚,雨凄云愁放声大哭。

    紫嫣的哭声充满了无尽哀怨、丝丝流恨,令人听起来烦愁不已。天山才怪正和白雪峰对酒畅饮,这断肠啜泣声令他坐立不安,老怪起身到冰室去了。

    到了冰室之后老怪二话不说,劈面给了存义两个耳光。他一边打一边骂:“杨存义,你也太不识好歹了。紫嫣每天都为你茶饭不思,牵肠挂肚,昨夜她只身前往凌霄峰去采天山雪莲,险些跌入崖底。她为你所做的一切,难道你无动于衷吗?你是铁石心肠吗?真真是气煞我也。”

    老怪怒气填胸下手未免重些,存义又是伤重初愈,受了两记耳光。他意乱神摇,身体一晃竟然摔倒。紫嫣上前一把扶住存义,用恼恨的眼神死死盯着天山老怪。老怪吐了吐舌头,对紫嫣说道:“紫嫣姑娘,我是为你打抱不平,所以下手失了准头。”

    紫嫣一改往日的贤淑,用暴怒的语气冲着老怪大嚷大叫,她对老怪说道:“我自生他的气,与你有何相干?谁教你动手打人的?徜若师弟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也不会放过你。”

    天山老怪摇头晃脑,一脸的丧气样子。他心中暗暗思忖道:“我这唱的是哪一出?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了。”白雪峰对月小酌,闻听天山老怪脚步沉重,知道他讨了一个大没趣。不禁调侃道:“老怪,不是白某说你,你就是犯贱,非得让紫嫣姑娘骂你两句,你心中才舒坦吧。”

    “岂有此理”天山老怪一把夺过白雪峰手上的酒壶,对他说道:“我这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你还出言讥讽,趁早给我滚蛋。”白雪峰气静神闲,对天山老怪说道:“怎么,紫嫣姑娘骂你可以,老友骂你几句就怀恨在心了?”

    老怪上蹿下跳,一边往犀有酒爵里倒酒,一边对白雪峰说道:“别提了,我刚才为紫嫣出口气,打了杨少侠两巴掌。没想到紫嫣非但不感激,反而冲着我大吼大叫。何苦来呢,我这是。”

    白雪峰捋着银髯长须,对天山才怪说道:“情字难解,你我这把老骨头,都是黄土掩身的人了,也不知道这风花雪月,真是枉活一世了。哈哈。”

    天山老怪将酒一饮而尽,开怀畅笑道:“罢罢罢,似他们这样卿卿我我,动不动抹脖子,生离死别的,实在是大伤脑筋。咱们还是对月感怀,把酒言欢的好。”

    “今朝有酒今朝醉。天山老怪我敬你。”白雪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天子呼来不上船。雪峰老鬼,我也敬你。”老怪亦是满饮杯中酒。

    老怪帮了倒忙,可着实苦了紫嫣。她拖着倦怠不已的步子,不停地用寒冰为存义消解脸上的肿痛。不知不觉间,又是一天一夜过去了。

    第二天存义渐渐醒转过来,他轻轻推了推紫嫣。紫嫣泪花闪烁,扑到他的怀中。存义温柔地说道:“师姐,我想见见二位前辈。”紫嫣嗔怒道:“死老怪打伤了你,我还没有和他算帐呢。见他做什么?”

    存义拉着她的手说道:“师姐,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两位前辈耗损真气救我一命,这大恩大德我要当面向他们致谢。”紫嫣仙姿曼妙地转腰回视存义,不禁轻叹道:“你只是对别人的好处没齿难忘,对我却是忘得一干二净。”

    存义听了此话,不禁心绪起伏,脸上又变得一片惨白。他语气微颤地紫嫣说道:“师姐,我杨存义岂是忘恩负义的人。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皱一下眉毛。”

    紫嫣听了笑靥生花,娇怯怯地对存义说道:“干嘛说的这么严重,我只你一样东西。能够得到它,我就是死了亦无所憾了。”存义一脸痴怔地看着紫嫣,对她说道:“师姐,不知你想要什么?”

    紫嫣杏眉凤眼带着蜜意浓情,她不时地用手摆弄着裙裾,压低嗓音说道:“师弟,我想得到你的心。你能给我吗?”存义神情激荡,见紫嫣仙姿绰约、娇花不禁风雨摧的柔怯之态,他的心中情意绵绵。

    他将紫嫣拥入怀中,对她说道:“师姐,存义今生怕是有负于你了。凤儿为我付出太多,说什么我也要将她找回来。”紫嫣对他说道:“上官姑娘的确是难得的好姑娘,她为了你......。”紫嫣欲言又止,这令存义感到万分的诧异,他连忙追问:“师姐,凤儿怎么了?”

    紫嫣轻轻挣开他,脸上红晕双颊。存义不明其理,仍是不停地追问。紫嫣神情正色对他说道:“凤姑娘把她最宝贵的东西,都献给你了。你要好好对待她,如果你负了她,莫怪我剑下无情。”

    存义泪流满面,为有这样红颜知己而不胜欣喜,同时又为紫嫣的深明大义而心存感激。他对紫嫣说道:“师姐,你好好保重。我找到了凤儿,再回来见你。”

    紫嫣轻拭泪水,柔声说道:“得不到你的心,见到鸳鸯比翼双飞,我这形单形只的孤鸿,不是要徒增烦恼吗?不见也罢,你养好了伤之后就走吧。”

    “师姐......我。”存义欲言而止。紫嫣对他说道:“不必多说了,我去煎汤了。”看着怅然若失的紫嫣,存义的心中懊悔不已。然而他知道长痛不如知痛,与其让紫嫣这样为自己魂牵梦萦,倒不如挥剑斩断情丝,让二人的心中都得到释怀。

    少时,紫嫣将雪莲汤端到存义的面前。她柔声切语地说道:“师弟,将雪莲汤喝了。假日时日,你的身体痊愈了,就可以去找上官姑娘了。”

    存义接过雪莲汤,正待服用,他猛然发现紫嫣的手背红肿起来。他对放下汤碗,抓住紫嫣的手一脸关切地问:“师姐,你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不小心烫着了。”紫嫣抽回手,转身抚着胳膊轻声答道。

    “不对,你有事情瞒着我。”存义一边说,一边掀开紫嫣的纱袖,这时他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紫嫣从山崖滑落,玉肌冰臂满是道道血痕。

    存义回想起昨日老怪的话,才知道他所言非虚。二位女子不顾一切死心塌地痴恋着他。存义心中翻江倒海,情根深种愁苦万般,他浑然不知所措,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第一百四十二回:明察秋毫

    迷珠远似早梅雪,局上明年不识身。吕四夜逢醉汉,与其发生口角之争而将其杀死。当他放出醍醐烟金蝉脱壳之际,却不想撞到了一个人。那人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吕四惊恐莫名,哪里顾得上他说的是什么,一路疾疾如烟般的消失般黑沉沉的夜幕之中。

    此时坐在地上的人,看到身旁歪倒一个人,他推了此人,却是毫无反应。一股刺鼻的酒气袭来,此人双掌合十,念了句:“酒是穿肠毒药,施主以后还是不碰为妙。”说罢他起身将欲行,准备到酒楼茶肆去化斋。

    这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僧人并未在意,原来是巡夜差官来到这里。僧人倚在墙角,巡差瞟了他一眼,依旧是大步流星地向前走。这时一名差役看到巷子里趴着一个人,便大嚷大叫起来。差官闻声而至,对差役说道:“你失魂落魄似的,叫嚷个什么?”

    差役手指胡同,战战兢兢地对差官说道:“刘捕头,那里躺着一个人。”刘捕头对差役说道:“看火。”一语言罢,带着众差役来到了巷子。

    刘捕头俯身一看,醉汉头骨碎裂,已经是绝气身亡了。刘捕头对差役们说道:“传令下去,封锁城门。在各大医馆、茶楼,访查歹人的踪迹。”一时间差役似江流奔涌,四面八方地向各处查缉探案去了。

    一时间全城闹得沸沸扬扬,百姓个个是惊惧不安。要说最是伤思劳神、食不甘味的,当属知府徐清了。歹人连番作案,将官府戏如儿戏,作为一方父母官,上不能匡扶社稷,下不能扶一方黎民。徐清觉得自己应该到御史府去负荆请罪了。

    刘捕头先在案发现场一带展开了摸排走访,有人对刘捕头说道:“刘头,您是不是忽略了些什么?”此言一出,刘捕头如坠云端,他扭过身来,用疑惑的眼神对差役说道:“你倒是说说看,我疏忽了哪些细节?”

    差役撇嘴对刘捕头说道:“刘头,巷子旁边的那个僧人,见到咱们来了,一脸的张惶失措的样子,我觉得他八成是个恶僧。”此言一出,刘捕头也觉得有些奇哉怪也,他马上派差役截住僧人的去路。

    见一群差役气势汹汹地围住自己,僧人觉得有些不知所以,他用急促微颤的语气对他们说道:“不知道众位拦住小僧,究竟意欲何为?”

    还没有刘捕头发问,灯笼火把之下,一问差役指着僧人喊道:“刘头快看,他的胸口有个血掌印。”

    刘捕头移步近身,一对鹞子眼睛滴溜直转,他歪头斜脑地在僧人周围转了圈,然后恶狠狠地说道:“好你个出家人,不知普渡众生,反而纵凶逞恶,来人啊,把他给我押回衙门去。”

    刘捕头一语言罢, 两个差役左右夹攻,拿绳套索,就把僧人五花大绑押走了。徐清在书房里踱步凝思,一名差役进来报捷。他满面春风地对徐清说道:“老爷,刘捕头已经将行凶的歹人擒获了。”

    “太好了!”徐清拍了拍大腿,愁云惨淡万里凝的脸上,变的风和日丽起来。他即命师爷拿好案簿,吩咐三班衙役升堂问案。

    三班衙役分列两侧,师爷文书齐备,徐清正襟危坐、神情峻严的拿起惊堂木,只听“啪”的一声。徐清字正腔圆地喊道:“带人犯。”

    “带人犯。”师爷依样画葫芦,重复了一遍。

    刘捕头连推带搡地将僧人押了进来,三班衙役齐声喝道:“威武。”师爷对僧人说道:“见到徐大人,为何不跪?”僧人战战兢兢地说道:“小僧只拜佛祖菩萨,不拜世俗之人。”

    “岂有此理。”刘捕头使了一招千斤坠,钢钳铁手狠狠地按向僧人的肩膀,他还用扫叶腿猛踢僧人的膝盖。一边打一边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到了衙门你还犯横啊。”

    “住手。”徐清厉声喝止,刘捕头闪到了一旁。接着徐清对刘捕头说道:“刘捕头,你夤夜巡查甚是辛苦,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先行退下吧。”

    “是是”刘捕头点头哈腰,向徐清施了一礼后,带着差役退下去了。接着徐清惊堂木一拍,对僧人说道:“你是哪里来的恶僧,竟敢杀害我治下良民。还不从实招来?”

    僧人显然是被府衙严肃的气氛吓住了,面对徐清的问话,他的三魂七魄悠悠荡荡,早已飞向九霄云外了。“大胆恶僧,竟敢藐视公堂。来人啊,给我重打二十大板。”

    差役恶狼擒羊般将僧人按倒在地上,此时僧人才如梦方醒。他对徐清说道:“小僧是冤枉的。”徐清摒退衙役,对僧人说道:“你老实实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对本府讲一遍。本府分析之后,若是你确是无辜,自然会放你回去。倘若你藏奸耍滑,本府也不管你是化外之人,定要依律将你重重治罪。

    僧人连连点头,将巷子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地向徐清讲了一遍。徐清捋着长须,不时地点着头。接着他命仵作将僧人衣服的掌印拓印下来,与醉汉的手掌进行比对。其结果是大相径庭,是以徐清当堂宣判,僧人无罪开释。

    徐清明察秋毫、不枉不纵,虽然僧人的嫌疑被排除。可是眼下如何才能查缉凶手呢?师爷这时对徐清说道:“大人,小的倒是有个主意,只是要委屈了这个僧人。”

    徐清一听,忙问师爷有什么计策。师爷对徐清说道:“大人,我的计策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个僧人既然是出现在现场,如果将他捕获,最是能让真正的歹人释怀,然后咱们再以查访城中人口为由,将四门紧闭。给他来个瓮中捉鳖。到那时歹人擒获,僧人也可以为地方做一件益事。”

    此计确实是绝妙非常,刘捕头现在不明就理,有了他到处去宣扬,不怕歹人不上当。徐清是以将此计告知了僧人,僧人虽然是乐意帮助徐大人,只是他担心师父牵挂,这可如何是好?

    徐清对僧人说道:“小师父,要想掩人耳目,将这戏演的活灵活现,就不能让你的师父知道。倘若他们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脸上必然是泰然自若的神态,那样岂不是令歹人怀疑吗?”

    徐清的话令僧人如拨云见日,他对徐清说道:“我看您秉公持正,也是为地方百姓造福的清官,我愿意帮你的忙。”徐清笑逐颜开,对师爷说道:“明天你到这位师父所住的寺院,为我捐上一百钱的香烛钱。”

    师爷点了点头,徐清转身对僧人说道:“我的薪俸不多,还望大师不要见怪。”僧人双掌双合,念了声:“阿弥陀佛,礼敬佛祖在于一个诚字。”一切布置停当之后,徐清将僧人还押大牢,命令刘捕头见缉捕文告在城门口四处张贴。

    且说这吕四逃回茅草屋之后,法相见他灰头土脸地跑了回来。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拍案砸桌,瞪着如牛大眼,恶狠狠地对吕四说道:“事情又办砸了吧。你这个废物。”

    吕四一抹额角上大颗的汗滴,用惊惶的眼神看着恶僧法相。法相对他说道:“老衲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你机会,可是每每你都将事情弄得一塌糊涂。留下你终究是个祸害。”

    大力金刚掌斩铁似削泥,法相凶相毕露,一掌将桌角削去一截。吕四登时魂不附体,他感到身上一股暖流,原来是尿了裤子。他也顾不得颜面了,连连对法相磕头。

    法相冲着他吐了口唾沫,不屑一顾地说道:“看你那个怂样,哪里像个曾经驰骋沙场的将领。”吕四磕头如捣蒜,对法相说道:“是是是,小的是个怂包,小的贪生怕死。还望大师高抬贵手。”

    法相一扬手,对吕四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到城里去看看情况。”

    说罢浮烟踏浊云,身体一纵破窗出去了。他施展双龙盘柱,纵身一跃上了墙头。接着他贼头贼脑地向下探望,这时只听下面有人喊话道:“刘头,您一出马就是手到擒来,那个行凶的僧人,已经招认了。现在您就等着朝廷封赏吧。哈哈。”

    刘捕关神情得意地说道:“哈哈哈,我这也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今天总算有了出头之日。这个恶僧害了丁捕头,我也算是给他报了仇了。”

    正所谓锦上添花,一干差役围在刘捕头的身边,众星捧月般地对其大献阿谀奉承之词,马屁之词令刘捕头大为受用。”

    众人嘻嘻哈哈地向前走,法相浮萍掠影,弓腰趋步在房檐上紧紧跟随。只听差役们说道:“刘捕头,听徐大人说,这个僧人判立个秋后问斩。”

    刘捕头挥手说道:“怎么判是徐大人的事情,咱们只管拿人。反正是证据确凿、铁案如山,那个僧人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差役们还待继续说下去,刘捕头冲着他们摆了摆手。是以众人缄言闭口,周围顿时鸦雀无声。法相看到刘捕头领着差役们拐进了一条街口,就倏然消失了。他的心中泛起了嘀咕,好在有个冒失鬼替吕四受了过,而自己掌毙丁坚的事情也将从此烟消云散。只是那个被关在牢里的僧人是谁?法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左思右想,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第一百四十三回:反目成仇

    黑衣人夜窥赵府,追杀管家孙胜,意图夺回密信。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捕头何三闻声而至,截住了黑衣人。二人一番龙争虎斗之后,黑衣人虽然是击伤了何三,但是密信却如石沉大海一般的不见了。

    黑衣人心里清楚,倘若取不回密信,他在魏忠贤的面前自然是无法交代。所以他留在城中,暗暗监视这里的一举一动,希望可以找到一丝蛛马迹。不过眼下密信之事毫无头结绪,一边几天,他都是无功而返。

    何止是他,知府田七现在也是猴屁股扎蒺藜坐立不安。魏忠贤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不能追查到密信的下落,他要被革职查办。他问计于师爷,密事的事情如何能够得以周全?师爷现在却是晒干的蛤蟆干瞪眼。田七正在懊恼神伤,师爷不但不能排忧解难,还在一旁哀声叹气。这实在令田七气不打一处来,他冲着师爷摆了摆手,厉声喝道:“滚滚滚,别在这里给本府添堵。”师爷怏怏离去,田七自己在内室之中一筹莫展。

    要说这密信,其实也不并是毫无头绪,当晚何三和黑衣人酣斗之际,一个叫做吴义的泼皮正从赌坊往家走,闻听打斗之后,吴义吓得屁滚尿流。他俯身猫腰战战兢兢地躲在巷子里。因为当时是乌云密布、星月无光,使得夜幕亦发的黑黢深沉起来。

    吴义一只手向前探路,不经意间发现前面躺着一个人。他用手一摸,顿觉手上粘稠不堪,吴义将手凑到鼻子边闻了闻。一股子的血腥之气扑鼻而来。他吓得差点失声大叫出来,不过他的胆怯很快消散了。他心中暗暗思忖:“这黑灯瞎火的,谁能知道我来过,合着老子发财。”

    吴义在孙胜的身上一阵翻找,除了一些个散碎银子,别无长物。吴义“呸”了一声,小声暗骂道:“原来是个穷鬼,晦气。”不过他并不甘心就此离开。接着吴义又在孙胜的鞋子上敲了敲,他发现鞋底并不是紧密夯实的,空空的声音说明其中必有玄机。吴义拿出一把小刀,划开鞋底之后,从中取出一匹丝绢。

    一番苦找,只得一星半点的银子,吴义在气恼之余,正想把这丝绢扔了。可是他猛然一想,既然这人将丝绢藏的如此隐秘,想必是事关重大,吴义遂将丝绢藏在怀中,趁着如墨的夜色逃走了。

    这吴义是个不学无术的无赖,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看的他眼花缭乱。他急于知道信中的内容,可是他又舍不得花上银子请教代写先生。

    可巧有个人叫冯铨的落魄秀才,与吴义交往甚密。 这天冯铨教完了几个顽童的学业之后,提着一尾鲤鱼来到吴义的家中。他高高兴兴地对吴义说道:“吴义,我得了几文钱,买了一条鱼。你快去买壶酒来,咱们痛饮一番。”

    吴义正在为密信的事情伤神劳神,对冯铨的话置若罔闻,冯铨见他对自己十分冷淡,脸上现出一丝愠怒。随即在他的肩上拍了一掌,这令吴义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冯铨出了气,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吴义扭转过身,咬牙切齿地瞪了冯铨一眼。闯铨对他说道:“你像条疯狗一样的呲牙咧嘴,想咬我一口不成?”吴义气结于胸,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冯铨见他表情反常,对他说道:“我说吴义,是不是今天又输光了赌本啊。我说你能不能争点脸,找点正经的事情做。”吴义冲着他摆手说道:“滚蛋,我今天心情不好。没时间听你这乌鸦嘴在这里聒噪”吴义越是这样说,冯铨越是想知道其中的原委。是以他嬉皮笑脸地对吴义说道:“好好好,你不去买酒,我去买。”说罢,冯铨将鲤鱼放在了桌子上,一溜烟到酒楼去了。

    待他回来之际又添了花生米、青笋丝,这些个下酒之物。他将吴义请到桌前,亲自下厨将鲤鱼烧好端了出来。二人持杯执箸,喝的是五迷三倒。几杯黄汤下了肚,吴义一扫脸上的乌云浓雾,他眯着眼睛对冯铨说道:“兄弟,你才高八斗,帮我看看,这丝绢上写的是什么?”

    吴义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将丝绢拽了出来。

    冯铨接过丝绢之后细细展阅,心中着实是惊悸不已。不过他不露声色地对吴义说道:“这是一份分房的契约,上面说这个人得到了两间茅草屋子,没有什么打紧的事情。”

    吴义一听,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一脸酡红、神情迷离的笑着说道:“呸,费了九虎二牛之力,得了这么个破玩意。看来我吴义当真是没有外财的命。”

    冯铨见他说话语无伦次了,知道吴义已经到了酒酣意阑的状态。果不其然,吴义一头栽倒在桌上,呼呼大睡了。冯铨连连推搡,吴义已经是烂醉如泥了。

    冯铨拿到丝绢之后,随即拓印了一份。他拿着丝绢来找缪昌期。深夜造访,必有要事。缪昌期将冯铨让进了屋里。一进门,冯铨即用狡狯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缪昌期。

    缪昌期感到脊背发凉,他没好气地对冯铨说道:“半夜三更的,你跑到我这里,瞪着金鱼眼珠子,究竟想干什么?”冯铨也不答话,扯过一把凳子,拿起桌子的茶碗“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茶水。

    他的举动令缪昌期感到莫名其妙,又见他一身的酒臭气,缪昌期心想:“这家伙原来是喝多了,我何必跟与一个醉汉纠缠不清。”是以缪昌期拂袖离开,准备上榻而眠。哪知他刚一转身,冯铨就扯住了他的衣角,对他说道:“缪昌期,你难道想趁机逃走不成?”

    “岂有此理,我行得正、坐得直,又没有触犯律法,为什么要逃走?”缪昌期脸现愠怒之气,神情正色地对冯铨说道。

    冯铨的脸痉挛似的抖动一下,随即嘿嘿嘿地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缪昌期,你自己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难道还用我给你指出来吗?”

    此言一出,缪昌期勃然大怒,他一把抓住冯铨的衣领,厉声呵斥道:“你倒是说说看,我缪昌期做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冯铨随即拿出绢帕,在缪昌期面前晃了晃。接着他神情得意地说道:“姓缪的,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不会不认帐吧。”

    缪昌期看到丝绢,当真是神情大变。他的额角渗出大颗的汗滴,张惶失措的窘态一目了然。冯铨耸耸肩膀,冷笑道:“缪昌期,这下你辩无可辩了吧。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诽谤九千岁。只要我把这丝绢交给千岁,荣华富贵是唾手可得。”

    一说言罢,缪昌期义正辞严地对冯铨说道:“冯铨,亏你还饱读圣贤之书,难道礼义廉耻、是非黑白,都分不清楚了吗?魏忠贤那老贼欺君害民、排除异已、败坏朝纲,我既蒙圣眷,当报效朝廷。不错,这《二十四罪疏》就是我写的,你待怎么样?”

    缪昌期大义凛然,脸上毫无惧怯之意,反倒让冯铨有点不知所措了。他一时间僵立在原地,痴怔怔地看着缪昌期。此时缪昌期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丝绢,对他说道:“冯铨,我知道你也是痛恨老贼的所作所为,才没有到衙门去告发我。这份恩情,我领了。”一语言罢,就要将丝绢扯碎。

    这里冯铨如梦初醒,他抓住丝绢的一角,对缪昌期说道:“缪昌期,你想干什么?”

    缪昌期随口说道:“冯铨,你将丝绢给我,无非就是想让我承你这份情,你的心意我领了。容我以后再报。”说罢,就要将冯铨推到一边。冯铨目的没有达到,岂肯善罢甘休。二人你来我往,争执不下。

    缪昌期见他不依不饶,便对冯铨说道:“冯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意欲何为?”

    冯铨狞笑道:“缪昌期,我冯铨也是十年寒窗苦读,无奈没有一棵好大树,以至于屡试不第。你的恩师赵秉忠,是翰林院学士。不如你跟他说一声,保荐我去做太史令怎么样?”

    缪昌期当即驳斥,他对冯铨说道:“唐代大诗人王昌龄也是出身寒门,可是他日夜苦读,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总是金榜高中。你如何恬不知耻的谋思旁门左道。难道古人的刻苦勤奋,不令你汗颜吗?”

    冯铨怪眼乱转,冲着地上吐了唾沫。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缪昌期,你少在这里大言不惭。如果不是有个好恩师,你能得以平步青云吗?你给一句痛快话,这个忙,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不帮!”缪昌期斩钉截铁地回答到。冯铨大骂缪昌期无情无义,他拉扯丝绢,就要回去。缪昌期抢步上前,堵住了冯铨的归路。二人大打出手,在争执之中,冯铨的衣服被缪昌期扯的粉碎,而丝绢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冯铨凶相毕露,他恶狠狠地警告缪昌期,今天这笔账早晚要和他算个清楚。冯铨摔门离开了缪昌期的家,他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暗暗思忖道:“姓缪的,你做的了初一,就怪不得别人做十五,你既然不仁,那休怪我无义。”

    冯铨一怒之下,带着拓印的绢帕。去府衙找知府田七,告发缪昌期去了。

第一百四十三回:牢内谈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法相无意之间从刘捕头那里得知,知府徐清锁拿了一名僧人。现在吕四和自己暂时洗脱了嫌疑,法相心中对囚禁僧人的身份产生了兴趣,他打算夜探大牢一查究竟。

    当晚法相施展轻功突入大牢,正看到两个牢头围坐在桌案上吃酒。见有人闯了进来,牢头大惊失色,正要拔刀之际,法相连发两掌,将二人毙伏在地。随即他走到关押僧人的牢门前一看,着实也给他吓了一跳。

    牢内关押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慧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法相恶鹰展翅,一掌将这桎梏打的粉碎。慧觉战战兢兢地对法相说道:“法相师叔,怎么会是您?”

    法相恶眼瞪的滚圆,一把将慧觉给拽了过来。他恶狠狠地说道:“都是你这个小秃驴,你有什么能耐,竟然让智善青眼相看。”他骂的浑然忘我,竟不知自己也是光头。

    慧觉一脸痴怔地问:“法相师叔,你怎么骂人呢?”法相狂吼道:“你给我住口,我早已不是少林弟子,我爱骂谁就骂谁。你这秃……。”

    法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对慧觉说道:“我懒得跟你废话,赶快把天魔护体神功给我交出来。不然我一掌拍死你。”

    此言一出更是令慧觉感到万分的诧异,他告诉法相,他是达摩堂的首座尚且不知天魔护体神功的所在,自己初来少林寺,智善禅师怎么可能将这么重要的武功秘笈交给他?

    法相怪眼乱转,在心中暗暗嘀咕一阵。他也认为智善也不可能轻易的将天魔护体神功给慧觉,可是法空等人对慧觉这么好,难道没有向他透露一些秘笈的事情吗?法相一边思索,一边用滴溜溜的贼眼瞟向慧觉。“不对,他刚才说了一句武功秘笈”这句话令法相如获至宝一般,他扼住慧觉的脖子,继续向他逼问他是如何知道这是本武功秘笈的。

    慧觉咳嗽了几声,对法相说道:“法相师叔,您先放开手。我有话要说。”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法相一背手,歪头斜眼地盯着慧觉。慧觉深吸一口气,用平和的语气告诉法相,刚才他已经说过这是天魔护体神功,想来这一定是本武功秘笈了。

    法相现在感到自己有点像病急乱投医的病人,为了找到天魔护体神功,他简直像着了魔一样。不过即便慧觉没有说谎,法相也不打算放过他。一来他觉得慧觉一入达摩堂,是智善刻意安排,以且要传衣钵给他。另外一点,有了慧觉在手,他就可以要挟智善将秘笈交出来。

    一番询问之后,法相没有问出个子丑寅卯,拉扯着慧觉就往外面走。在争扯当着,慧觉的僧袍被法相给扯坏了。可是法相并不理会,催促慧觉赶快走,不然就要他好看。

    慧觉是个老实厚道之人,为了不引起知府徐清的误会,慧觉将一块袖子上的一块布扔在了牢内。后夜师爷前来探监,发现了倒毙在地的两名牢头,他在惊恐万状之余,赶紧将这一情况告诉了徐清。

    徐清马上带着仵作来到了牢内,师爷在一旁唉声叹气地说道:“这个小和尚面善心狠,居然将无辜的牢头都给杀了。”徐清瞪了他一眼,对他说道:“你先别在这里聒噪了,赶快到外面把刘捕头找回来。”

    师爷当然是神情沮丧,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若不是他出的馊主意,两个牢头又怎么会惹上如此横祸,是以他的心自责不已。

    刘捕头带着一干手下喝的是意乱神迷,酒足饭饱之际在街上哼着小曲。师爷慌不择路,与他撞了个满怀。差役拉过师爷,也没有看清面容,劈面给了他一个耳光。“瞎了眼了,竟敢冲撞刘捕头。”

    师爷仰躺在地,疼得直哼哼。这时刘捕头才看清倒地的人模样,他走上前去,一把将师爷拽起来。又是掸身上土、又是赔不是的。师爷气愤异常,对刘捕头说道:“刘捕头,你好大官威啊,今天是我,倘若换作是普通百姓,你们也这样拳脚相加吗?岂有此理,我要到徐大人那里去告你们。”

    眼见师爷不依不饶,刘捕头庙里长草慌了神。他反身给了打人的差役两个耳光,然后点头哈腰地对师爷说道:“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弟兄们辛苦,这不都是喝多了吗?”

    “哦,喝多了就可以胡来?身为公门中人,知法犯法,敢当何罪?”师爷和刘捕头据理力争,刘捕头是连连作揖说了不少的好话。总算是平息了师爷心头的怒火,他们一行人忙奔大牢而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师爷又迟迟未归,徐清的神情亦发的凝重起来。他担心师爷在外面遭到了什么不测,是以派人到外面去寻找。可巧出去的人,与师爷迎面碰上了。

    徐清见师爷许久才回来,对他说道:“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你脸上伤是怎么回事?”一连番的追问,令师爷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抬头瞟了一眼身边的刘捕头。刘捕头也是低三下四,大气也不敢出。

    徐清见师爷像个闷葫芦一般的沉默不语,顿时怒不可遏地说道:“我问你话呢,别像卖不了的秸秆似的站在那。”这时刘捕头出来打圆场,他对徐清说道:“大人,事情是这样的。师爷在外面被一个醉汉给撞到了,正好我巡夜遇到,所以带他到医馆去诊治。”

    师爷扭头又瞪了刘捕头一眼,心中暗骂道:“合着你编瞎话,脸竟然不红不白的,衙门怎么会有你这等厚颜无耻的捕头。”

    徐清捋着长须,神情冷峻地对师爷说道:“刘捕头说的可是事实?你老是瞅他干什么?”师爷吃了哑巴亏,心里憋气又窝火。他要等着案子查的水落石出之后,再找刘捕头秋后算账。是以师爷点了点头,徐清大赞刘捕头忠于职守。刘捕头在师爷背后冷笑,神情甚是得意。

    接着徐清对刘捕头说道:“刘捕头你来的正好,歹人夜闯府衙,伏毙了两个牢头,你来验看一下,是不是与杀害丁捕头的是同一个人。”

    刘捕头来到尸体旁边,俯身摸了摸二人的臂骨,皆成了粉碎之状。他随即起身,对徐清说道:“禀告大人,其掌法确实与丁捕头被杀的掌法如出一辙。”

    徐清点了点头,接着他告诉刘捕头,牢内的僧人不见了。一听此言,刘捕头更是神情得意,他对徐清说道:“大人,属下早就您说过,那个僧人笑里藏刀,绝不是什么善类。捉住他就应该开刀问斩,可是有些狗头军师自以为高明,结果怎么样?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师爷当然知道刘捕头的话含沙射影的奚落他,他恼怒地说道:“刘捕头,有话说在明面上,指桑骂槐的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刘捕头嘿嘿一笑,对师爷说道:“师爷,您老这火气怎么这么大?早知如此,刚才我就让郎中给您开些清热祛火的药好了。”说罢,笑声不停,师爷看到刘捕头嚣张的样子,简直是气炸了肺。

    二人像乌眼鸡一般的吵闹不休,令徐清大为恼火。他将二人狠狠地训斥了一番。二人缄言闭口,老老实实地站在徐清的面前。徐清稍稍平复了愤怒的心潮之后,询问刘捕头,他在外面巡查的时候可曾见到什么可疑的人没有?

    刘捕头摇了摇头,徐清神情又开始惆怅起来。好不容易定下一个引蛇出洞的计策,可是牢里的僧人却被人给救走了。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徐清现在是束手无策了。

    刘捕头武断地告诉徐清,一定是恶僧知道他的同伙被捉,他担心大人审出什么来,所以铤而走险来劫牢。刘捕头的话,令徐清陷入了沉思,他认为僧人这么做,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他已经当堂判了僧人无罪,他没有理由在继续留在牢内。所以刘捕头的一番说词,徐清认为站不住脚。

    见徐清对自己的话并不认同,刘捕头眼睛一转,又找了一个勉勉强强的理由,他认为僧人留下来,就是获知一些消息。徐清用疑惑的眼睛看着刘捕头,对他说道:“刘捕头,你倒说说看,僧人想从本府这里知道些什么?”

    刘捕头嬉皮笑脸地说道:“大人,属下认为,这名僧人就是向外面纵凶逞恶的僧人传递讯息的,他假意与大人合作。实则是看大人采取何种措施,他们以便制定应对之策。”

    徐清摇了摇头,他认为那个恶僧连续犯案,又敢在大牢来,说明他并不忌惮官府,所以刘捕头的话在徐清细细推敲之下,即被否定了。徐清转身询问师爷,他说道:“师爷,你认为恶僧闯到牢里是救人,还是另有所图?”

    师爷并没有立刻回答徐大人的问话,他在地上仔细查看。慧觉留下的布片,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将布片捻在手中,对徐清说道:“大人,属下认为,那个恶僧到牢里来,是另有所图。”

    徐清“哦”了一声,然后用疑惑的语气,请师爷为他解开迷团。师爷告诉徐清,这布片与那名小僧的衣料成色完全相同,而且昨天小僧被押入大牢其衣服还是完好无损的,咱们又没有对他用刑,这一块破损的衣料,定是他与恶僧在争扯之中撕坏的。由此可见,恶僧与这名小僧定然不是一路人。

    分析的入情入理,徐清接过布片。命令刘捕头派人全城搜查,就是挖地三尽,也要把恶僧给抓回来。

第一百四十四回:暖玉生烟

    情因雨色风埃卷,分明池水隔淮流。存义为情伤思劳神,竟然无从决择。玉凤为自己所作的一切,他自然是刻骨铭心,何况他再亦许下誓言,今生对凤儿永不相负。可是紫嫣,却也为了心爱之人,差点坠入崖底,每每看到紫嫣秋水盈盈、脉脉含情的美目,存义顿生爱怜之意,又怎么忍心出言伤了她的芳心?

    他越想越觉得为难,心中的情感百转千回,激动之余,一口鲜血喷出,吓得紫嫣花容失色。她挽着存义的胳膊,丝丝细雨般温柔地说道:“师弟,你好养伤,心中不要胡思乱想。以免伤及心脉,对身体有损。”一语言罢,紫嫣扶着存义静静躺下,然后又亲自到厨房为他煎汤熬药去了。

    二位前辈目睹这一切,皆是感怀无限。天山老怪说道:“雪峰老鬼,紫嫣对杨少侠痴心一片,莫不若你我撮合撮合,成就了一对鸳鸯侠侣如何?”白雪峰凝神静气,沉默不语。见他默不作声,天山老怪咧嘴瞪眼,怪叫连连。他对白雪峰说道:“我问你话呢,你怎么又摆出一副冰雕脸。”

    白雪峰双眉紧锁,慢条斯理地对天山老怪说道:“你我皆不知风花雪月的事情,岂能乱点鸳鸯谱,况且上官姑娘为杨少侠付出的一切,你我皆是有目共睹,成全了紫嫣姑娘,又将上官姑娘置于何地?”

    天山老怪一听白雪峰的话,忿忿不平地说道:“你就爱帮着上官姑娘说话。”白雪峰亦不客气地回敬道:“你何尝不是偏袒紫嫣姑娘?”这可真是话不投机,二人南辕北辙,说是要商量,又开始斗起嘴来。

    看到紫嫣神情凄苦,每天为情字而困苦不堪,天山老怪急得上蹿下跳,可就是想不到一个妥善解决的办法。白雪峰轻哼一声,对他说道:“老怪,你遇到事情就急躁,怎么不冷静地想一想解决的办法?”

    老怪瞪了白雪峰一眼,撇着嘴说道:“雪峰老鬼,你别吃了灯草灰,净放轻巧屁。你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啊。”

    白雪峰捋着银须长髯,凝思了一会儿。他告诉天山老怪,竟然紫嫣和玉凤都对存义有情,莫如让她们二人同时许配给存义,这样皆大欢喜,岂不是好?

    天山老怪闻听此言,乐得是前仰后合,连连夸赞白雪峰计议高明。

    说罢,他脚不迭地就要去找存义商量。却被白雪峰给拦住了。天山老怪不明其故,白雪峰告诉他,一则杨少侠有伤在身,二则也要考虑二位姑娘的感受,所以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天山老怪点了点头,他们打算在存义伤势痊愈之后,将这件事情向他说明。

    时间飞逝,一转半月过去,存义的伤渐渐痊愈,紫嫣和两位前辈自然是喜不自胜。存义拜谢两位前辈的救命之恩,这时天山老怪欲旧事重提,却被白雪峰出言阻住。老怪咬牙切齿地瞪了白雪峰一眼,想看看他究竟要干什么?

    白雪峰对将紫嫣唤来,对她说道:“紫嫣姑娘,你且随老夫出去,我有话要问你。”紫嫣仙姿流转,迈着纤柔的步子跟着白雪峰出去了。来到洞门外,白雪峰开门见山地问:“紫嫣姑娘,老夫看的出来,你的心中很爱杨少侠。可是你也要明白,杨少侠的心中也有玉凤姑娘。”

    紫嫣睁着似水的美目,惊讶地看着白雪峰。她知道白雪峰对玉凤颇为照顾,此番他将自己唤到洞外,难道是劝自己知难而退吗?

    白雪峰轻咳一声,看到紫嫣的眼中流露出丝丝伤愁,他一扫往日的冷峻,继续对紫嫣说道:“紫嫣姑娘,看来你是误会老夫了,也怪老夫没有将话讲完,我的意思是如果让你和玉凤姑娘同时嫁给杨少侠,不知你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紫嫣僵在原地,神魂似离了躯壳一般。白雪峰以为紫嫣没有听清楚,遂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以等待她的回音。过了半天,紫嫣如梦初醒,娇杏般俏媚的脸上满是羞红,她微微地点了点头。白雪峰呵呵一笑,对她说道:“好极了,紫嫣姑娘答应了,老夫与点苍派赵掌门交情深厚,相信可以玉成此事。”

    紫嫣羞怯怯地对白雪峰说道:“师父不在,但凭白前辈做主。”白雪峰点了点头,与紫嫣一起回去了。一见存义,紫嫣笑靥生花、春桃流媚,存义痴怔怔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雪峰轻笑道:“杨少侠,眼下有一件好事,老夫想听听你的意见。”存义对白雪峰抱拳施礼,谦恭地说道:“白前辈有什么话但讲无妨,晚辈莫敢不从。”

    白雪峰遂将心中的想法告知了存义,存义听了却是双眉紧锁、愁云汇拢。天山老怪见状,大为不悦。他怪眼上翻,气冲冲地要上前与存义理论。白雪峰知道老怪脾气暴躁,担心存义再次受伤,是以又出手阻止了他。

    见存义面带难色,白雪峰对存义说道:“堂堂大丈夫应该敢爱敢恨,如此的不爽快,老夫看了也是气恼不已。今天紫嫣姑娘已经答应了,杨少侠,你说句痛快话,倒底喜不喜欢紫嫣姑娘?”

    存义一筹莫展,面对白雪峰的话犹如充耳不闻一般。紫嫣泪满娇腮,对白雪峰说道:“白大侠,算了吧。师弟的心中只有上官姑娘,我看我还是留在天山寒冰洞,照顾天山前辈吧。”一语言罢,神情凄楚地转身往回走。

    存义一把将她拉住,眼神之中亦是千般柔情、万般爱意。紫嫣玉露含愁的俏眼望了他一眼,就要甩手挣脱。存义对她说道:“师姐,我也没说不喜欢你啊。”紫嫣如百合迎风、袅娜翩跹的站在存义的面前,听到这句话,她心中自感一股甜蜜的暖流涌遍全身。

    紫嫣轻轻依偎在存义的怀中,对他说道:“师弟,有你这句话。我就是化作了一缕轻烟,亦无所憾了。”存义神情怅惘、情意绵长,他对紫嫣说道:“师姐,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为我连命不顾,我又岂能再伤你的心?”

    天山老怪哈哈大笑,口中说道:“妙极妙极,莫不如今天就拜堂吧。”紫嫣红晕双颊,对天山老怪说道:“你满嘴里胡说些什么呀。”白雪峰也出言怒斥道:“老怪,你别在这里添乱。杨少侠的师父如今音讯皆无,就是要拜堂也要等到找到了逍遥书生,何况杨少侠还要找回玉凤姑娘。”

    白雪峰的一番话,无疑说到了存义的心坎里。他离家多年,赵大和养父不知过的怎么样?老贼魏忠贤高居庙堂,败坏朝纲,与他的血海深仇还没有报。如今生出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儿女私情,存义确实感到心力交瘁。

    白雪峰劝慰一番,他对话令存义如拨云见日。大仇是要报,江湖儿女自在洒脱,大礼的一切繁文缛节可以一概免去。多一人就多一会力量,更何况是对自己百般宠护的红颜知己。

    存义的愁苦得到释怀,心情变的豁然开朗。他俊秀的脸庞又恢复了熠熠神彩。因为点苍派路远迢迢,二位前辈为了存义,虚耗了不少的真气,他们都是年近半百之人,经过此番折腾,也要将养月余方能恢复。看到二位前辈神情颓然,存义怎能忍心再让他们为了自己而经受跋涉之苦。

    所以存义请白雪峰写了一封书信,由他代为将信呈给赵掌门。这倒是个一举两得的方法。白雪峰运笔挥毫,将书信一蹴而就。他嘱咐存义和紫嫣明日即刻动身,到点苍派去找玉凤。

    存义伤势初愈,理应安心静养调理。可是他却是夜不能寐,在榻上辗转反侧之际,存义披衣起身到洞外去赏月。一轮皓月当空,遥寄离人愁思。“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存义反复吟诵着水调歌头。一缕幽思,似无尽的春水,在他的心中奔流涌动。

    他的嗟怨,引来了娇切般的应语。紫嫣仙波流盈地来到他的身边,她拉着存义的胳膊,柔声细语地问:“师弟,夜深露重,小心在外面着了凉。”

    存义伸臂将紫嫣轻揽入怀,紫嫣温柔地问:“师弟,你是在想上官姑娘吗?过些天你就可以见到她了。”

    存义轻轻叹息道:“光阴荏苒,不知不觉间半个月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凤儿在点苍派过的如何?还有周兄也是毫无消息。”

    紫嫣格格轻笑,对存义说道:“师弟,你真是个多情种子。既要担心凤妹妹,又要记挂周大,还要到江湖上去除暴安良。我真不知道你有几颗心?”

    存义轻轻握住她的冰股玉手,温情暖语地说道:“我只有一颗至诚至爱的心,你感受到了吗?”

    “讨厌,什么时候变得油嘴滑舌的了?”紫嫣用拳头轻轻捶打存义的胸口,澎湃的心跳令她倍感温暖。

    二人郎情妾意,细语喁唧的说了一番甜言蜜语。不觉间阵风袭来,存义的身上打起寒战。紫嫣将他扶进屋内休息,待天明时分就要起程赶路了。

第一百四十六回:利令智昏

    借用曹公诗句“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冯铨以密信索官未果,恼恨之余到府衙告发缪昌期,知府田七正在为找不到密信,担心魏忠贤降责而忧心忡忡,冯铨的到来可谓是恰逢其时。

    田七屏退众人之后,将冯铨请进了密室商谈。他单刀直入,询问冯铨到府衙意欲何为?冯铨随之将丝绢拿了出来,并对田七说道:“大人,缪昌期图谋不轨,当年构陷九千岁的奏疏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哦,拿来我看。”田七心中喜不自胜,急切之下让冯铨赶快将丝绢给他。田七接过丝绢细细展阅,他的表情时而冷峻、时而惊恐,过了一会儿,他点了点头。对冯铨说道:“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冯秀才,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不但是你,就连本府也要沾你的光啊。哈哈哈。”

    冯铨贼眼放光,嬉皮笑脸地迎合道:“哪里哪里,大人过奖了。小人的前途还仰赖大人的提携。”

    田七捋着稀疏的鼠须胡子,脸现诡诈的笑意。他拍了拍冯铨的肩膀,示意他尽管放宽心。冯铨得到了田七的赏识,难掩心中的喜悦之情。

    有了这丝绢,缪昌期纵然浑身是嘴,也是百口莫辩。

    凝思了一会儿,田七又郑重地询问冯铨,这信是从何而来?冯铨一五一十地将得到密信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向田七讲述了一遍。田七听完之后,愁云拢聚、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

    冯铨侍立一旁,吓的噤若寒蝉。过了半晌,田七对冯铨说道:“冯铨,这丝绢几经转手,怕是知道的人甚多,这可如何是好?”田七来回踱着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冯铨亦是冥思苦想,细细分析着取信的每一个细节。忽然他叫嚷一声,更令田七胆战心惊。田七瞪视了冯铨一眼,脸上不悦地怒问冯铨嚷嚷什么?

    冯铨笑嘻嘻地告诉田七不必多虑,这信除了他以为,再没有第二个人见过。此言一出,令田七颇感费解,他忙问这其中的原因。冯铨回答道:“大人,这信我是从一个叫吴义的无赖手里骗得他,当晚他来找我,询问我上面写的是什么。我知道信中内容后,就说了一番虚词,吴义信以为真。如果他不找我,而是请教代写先生,那事情恐怕就糟糕了。”

    田七细索之下,觉得冯铨的话非常有理。既然无人得知密信的内容,他自然是可以放宽心了。不然悠悠众人之口,他田七也不能只手遮天,万一事情泄露出去,他也要身首异处。

    黑衣人在城中辗转数天一无所获,田七放出响箭之后,一个黑影以轻盈之姿纵跳到院内,旋即推门而入,走到了密室。冯铨见有人来此,

    顿时大吃一惊。田七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紧张。

    黑衣人俯身下拜,对田七说道:“田大人,你放出讯息召唤在下,莫非事情已有了转机?”田七鹰视狼顾的回头探脑,嘿嘿冷笑数声说道:“不错,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位冯秀才从一个无赖的手里,将密信给找回来了。”

    “哈哈哈哈,这下我可以向千岁交差了。”黑衣人神情甚是得意。田七故作为难之态,他告诉黑衣人,这信可是冯秀才千辛万苦找回的,不能说交出去就交出去。

    黑衣人知情识趣,从怀中掏出一把银票,塞到了冯铨的怀中。他不屑一顾地说道:“这是二千两银子,你买田置地、娶妻生子都够了。”说罢,走到田七的跟前就要抢密信。

    但是田七将信攥得死死的,这令黑衣人有些恼火。他不耐烦地对田七说道:“田大人,你持信相要挟,到底是什么意思?

    田七冷笑几声说道:“常言说的好,坐吃山空。就是这些个银子,倘若经营不善,或是有个灾痛的,也难免会挥霍殆尽。

    听了田七的一番话,黑衣人略略沉吟片刻,继而狂笑道:“田大人高瞻远瞩,令在下佩服。您的弦外之音,是想让在下在千岁的面前保举,给冯秀才谋一个锦绣前程吧。你放心,千岁知人善用,今番他立了这么大一个功劳,一官半职不在话下。”

    “哈哈哈,很好,这丝绢你拿去吧。”田七将丝绢交给黑衣人,黑衣人转身将欲行,这时冯铨却对田七说道:“大人且慢,眼下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情。”

    田七和黑衣人俱是脸现惊愕,不明白冯铨话中所指。冯铨告诉田七,斩草除根,虽然吴义不知信中的内容,未免以后落下口实,这个人绝不能留。田七点了点头,但是即便杀了一个无赖,也要按律法定罪,他想不到万全之策,是以焦虑万分。

    黑衣人狞笑数声道:“你们这些个掉书袋的人,做事就是这样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怕它何来,老子这就潜到吴义的家中,一掌毙了他。神不知,鬼不觉。”

    冯铨摇了摇头,他知道赵捕头是个狠角色,万一被他寻到些蛛丝马迹,查到大人的头上,那事情可就不妙了。

    田七眯起鼠目眼睛,冲着冯铨咧嘴一笑。冯铨心领神会,二贼一拍即合,谋思害人之计。黑衣人抓耳挠腮、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妥善的办法。

    最后还是冯铨灵机一动,一肚子的坏水冒了出来。他对田大人说道:“大人,想要除去吴义易如反掌,只需要如此......。”一番话,说的田七贼眉舒展,蛤蟆大嘴乐得合拢不上。

    三人按计分头布置,转眼之间杀气腾腾,无妄之灾就要降临到吴义的头上了。第二天夕阳无限好的黄昏时分,冯铨拿着肥鸡美酒,来到了吴义的家中,这吴义雨聚云愁、一脸的颓废丧气样。

    冯铨将肥鸡美酒端到吴义的面前,对他说道:“兄弟,好酒好菜的,咱们喝点吧。”吴义瞪了冯铨一眼,撇了撇嘴说道:“一日不见,你怎么时来运转了,莫非是捡到了金子不成?”

    冯铨挤眉弄眼地告诉吴义,府衙缺个主簿,得蒙田大人垂青,正好补了这个闲职。吴义哼哼两声,抱拳说道:“这么说来,你是公门中人了,以后我还是另眼相看了。”

    “别说这些醋溜酸话,咱们是好兄弟。有这好事,我第一个知会的就是你。来来来,喝酒。”说罢,冯铨一把将吴义拽到了桌子旁,白玉瓷杯、琼浆液,二人推杯换盏,大吃大喝起来。”

    “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来来来,喝。”冯铨起身又把吴义的酒杯斟满,这吴义几杯黄汤下了肚,端的是五迷三倒,意乱神摇。他拍了拍冯铨的肩膀,不停地夸赞他讲义气。一番马屁之辞说完后,吴义反掌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他的举动着实令冯铨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心中暗暗思忖:“这是抽的哪门子的风,感情是中了邪?”还没有等他反应过味来,吴义嘴里又是唏嘘,又是伤感的,总而言之是满腹的牢骚。

    这说来说去,无非是一个“钱”字,一毛钱憋死英雄汉,没钱真的是寸步难行啊。吴义的话令冯铨喜上眉梢,他趁热打铁地说道:“兄弟,你没钱就早说啊,我一直有这样的想法,可是担心伤了你的自尊,所以不敢造次。

    一语言罢,冯铨当即从怀中摸出二十两纹银,掷地有声的扔在了桌子上。吴义见到银子眼睛充血、口流涎唾,真真一副见钱眼睛的可憎嘴脸。他拿着沉甸甸的银子,掂量了掂量,又将它原封不动地放在了桌上。

    冯铨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吴义,不明就理地问:“兄弟,你不是囊中羞涩吗?怎么,这银子不够?我还有的。”说罢,就往怀里摸银子。

    吴义的尖鼠脸挤出一丝诡异的笑,他厚颜无耻地告诉冯铨,这银子若是到了他的手中,就如同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这厮当真是毫无廉耻,竟然将自己以犬类分。

    冯铨哈哈大笑道,我倒是什么事,这区区之数不足挂齿。兄弟收到便是看的起我了。一句话哄得吴义心花怒放,用袖子一搂,将银子收走了。

    吴义这条鱼上了钩,冯铨接着对他说道:“兄弟,在公门中办案,真的要八面玲珑啊,可是为兄我,对这赌是七窍开了六窍,剩下的一窍不通啊。”

    吴义醉眼迷离地看了看冯铨,拉着他的袖子说道:“这有何难,跟兄弟我到赌坊去耍耍。”醉步走游龙、翩跹如踏云,吴义踉踉跄跄地与冯铨来到了高升赌坊。

    这冯铨从未踏足到赌坊,一进来之后,看到这里人头攒动、蜩螗沸羹,他顿有眼花缭乱之感。看看这边,瞅瞅那边,哪个都是新鲜有趣。

    他对吴义说道:“兄弟,我说你怎么对赌乐此不疲呢,这里的东西是很好玩啊。”

    吴义哈哈大笑,扯着冯铨来到中间的一张大方桌前。他一来,伙计立刻笑脸相迎道:“吴爷,今天怎么得空光临小店啊。”

    吴义一把将他推开,对他说道:“少在这里没屁闲硌牙,赶快给我腾出个空位来。”一边说,一边将银子砸在桌子上。掌柜梅连冲着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会意。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照顾的无微不至。

    一旁的冯铨看到吴义撸胳膊、挽袖子,就要酣畅淋漓的大赌一番,他的脸上抹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吴义啊吴义,这可是你自寻死路,

    莫怪我心狠手辣。冯铨毒计得逞,是以难掩喜悦。

第一百四十七回:骄兵之计

    存义伤重初愈,好在紫嫣一路体贴入微的照顾,二人有说有笑,是以忘却了长途跋涉之苦。这日二人来到一个茶肆打尖,只见一个衣着褴褛的老妪带着一个满面脏兮的小孩,正在伸手向茶客们索食讨钱。

    这一老一小孤苦无依,存义动了恻隐之心,他急忙让掌柜包好茶点,顺便从身上摸出些散碎银两,赠与了老人。老人收了施赠连连称谢,存义听其口音,觉得她不是本地人氏。

    老妪闻言老泪纵横,告诉存义她是湖南人。因为当地盗匪横行,一家惨遭杀害,迫不得已之下,才带着小孙子背井离乡讨食度日。存义请老人坐下,细细讲述事情的经过。

    这不堪回首的往事,牵动老人脆弱的神经,几次她差点因为悲伤过度而栽倒,紫嫣温言暖语,令老人的心情宽慰了许多。

    从交谈中存义得知,这伙贼人并不是一般的流匪草寇,而是占山为王,与朝廷分庭抗礼的强贼。并且知府曾樱多次派人进山围剿,奈何山寨易守难攻,且贼人凶悍无比,以至功败垂成。连挫官军锐气之后,

    贼人气焰嚣张,时而下山纵掠抢夺,逢屋就钻、见铺就烧,百姓们是苦不堪言。

    “岂有此理,百姓受苦至深,我辈侠义中人岂能坐视不理。嫣儿,你随我到湖南去走一遭。我一定要将这伙歹人绳之以法。”

    二人结了茶钱,嘱咐老人一路小心之后。打点行囊车马,径奔湖南而来。在车上紫嫣羞怯怯地对存义说道:“适才在茶肆,你唤我什么?”

    存义被问的愣了神,好半天才脱口而出:“我唤你嫣儿,怎么你不喜欢吗?那我还叫你师姐。”

    “我喜欢的很呢,叫我师姐总觉得与你有着隔阂。”紫嫣轻轻将头轻轻靠在存义的肩上,柔声细语地说道。存义一向喜欢紫嫣的柔媚娇俏,凤儿则有时泼辣骄纵,二人性格互补,以后应该可以和睦相处吧。存义心神荡漾、醉眼迷离起来。

    紫嫣推了推失魂落魄的存义,对他说道:“你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存义嘻嘻笑道:“我在想着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

    紫嫣听了,杏妍桃媚的脸上带着羞红,她捶了存义一拳。对他说道:“有了玉凤妹妹还不够吗?我才懒得理你呢。”二人打情骂俏,让车夫听了意乱神摇,差点将马车赶到沟壑里。

    一阵颠簸之后,只得车夫连连叹气。紫嫣剪水妙目带着蜜情,她抿嘴对存义笑道:“你还是闭目养神的好,害得人家心绪不宁。”

    存义接过话来说道:“谁心绪不宁了?”说罢,朝着车外瞟了一眼。紫嫣心领神会,又咯咯咯地轻笑数声。接着闭口缄言,盘膝打坐起来。

    她知道存义伤势初渐起色,不宜在牵动心神。是以故作此态,以让他安心静养。

    又行了两天的路,车夫告诉二人,已到了湖南地界。紫嫣善解人意,她知道此番来到湖南除恶,存义的心中必然记挂着玉凤。如果能提前将书信带到点苍派,一来可以解了玉凤的相思之苦,二来可以令存义免去牵挂,三来没有了心中的羁绊,正好可以全力以赴,对付山上的强贼。

    存义对紫嫣说道:“嫣儿,没想到你心思如此缜密,竟处处为别人设想。”紫嫣红晕双颊,娇切地说道:“讨厌,这有很多人呢。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存义哈哈大笑,挽着紫嫣纤柔的玉臂来到一家客栈投宿。

    有了落脚之处后,存义对紫嫣说道:“嫣儿,为掩人耳目,我们不宜如此张扬的去见曾大人。莫不如扮作当地百姓,这样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紫嫣点了点头,二人到绸缎庄选了几件粗布衣,一番打扮之后,来到了府衙。

    守门衙役见来了一对翁妇,连忙笑脸相迎地将他们请了进去。曾大人满面愁云,对他们说道:“这位老丈,您遇到了什么难事,来找本府啊。”存义呵呵轻笑道:“大人,我得知您最近食不甘味、夜不难眠、

    心神不宁、气郁结胸,此乃心火虚旺之症。我有一剂良方,可以清燥热,去邪火。不知大人讳疾忌医否?”

    曾大人心眼明亮,当然知道存义话中弦外之音。他将存义请进内室商谈。曾樱亲自沏茶倒水,态度谦和地说道:“不知二位高人从何而来,竟然可以为本府排忧解难。”

    存义俯身施礼道:“在下是个江湖草莽,久闻曾大人为官清正廉明、深得百姓的爱戴,所以辗转此地,相助曾大人。”

    曾樱听了不胜欣喜,连忙将存义扶起来。可是随之他又愁苦起来,他对存义说道:“二位老人家年事已高,这万一有个差池,教本府于心何安?”

    二人一听面面相觑而笑,随即卸下装扮,站立在曾樱的面前。一个是风流倜傥的少年侠客,一个是清丽妩媚的红粉佳人。曾大人打量二人一番,越看越难掩心中的喜悦。

    三人坐定之后,曾樱询问存义,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存义遂将茶肆遇到老妪的经过,详详细细地向曾樱讲述了一遍。

    曾大人听了不时地唉声叹气,他对存义说道:“老夫不能保一方黎民,真是愧对朝廷。”说罢痛恨自责,令存义大为感动。

    存义告诉曾樱,此番他立志除寇,不使地方安泰决不离开。曾樱告诉存义,马王寨有两个贼寇,哥哥叫方天龙、弟弟叫方天虎,此二人身长九尺,生的豺眼豹目、虎背熊腰、双臂浑圆如粗树,膂力可擎千钧。

    紫嫣见曾樱神情凝重,说的郑重其事。在一旁咯咯咯地轻笑起来,她嘟囔着嘴对曾樱说道:“曾大人,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倒要看看,他们二人是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曾樱急切地说道:“本府说的句句属实,绝无一点添油加醋之意,这位姑娘何以在言语上轻慢老夫?”

    存义忙上来打圆场,对曾大人说道:“曾大人请不要见怪,嫣儿顽皮胡闹,她实是无心的。”

    曾樱海量汪涵,自然不会与紫嫣一般见识。他请二人坐下,看茶慢慢叙谈。曾樱不能为地方除害,自是心急如焚。所以他开门见山,直问存义究竟要采用什么计策,来破马王寨的贼寇。

    存义定下了骄兵之计,他在曾樱的耳边密语一番。曾樱拍案叫好,计议商妥之后,曾大人找来精干之人,暗中准备车马银箱,以备他调遣使用。接着他依计将辞官告示张贴全城,其言辞真挚恳切,令百姓们泪流满面。众人将府衙挤得水泄不通,殷殷盛意挽留曾大人。

    曾樱对百姓们施了一礼,痛哭流涕地说道:“我曾樱何德何能,居然让百姓们如此相戴。”一语言罢,掩面痛哭不止。

    消息传到了马王寨,方天虎手拿九股叉,一路张狂迭笑地跑进了寨子里。方天龙手里拿着鸡腿,正咕咚咕咚地饮着琼浆玉液。他见方天虎面带喜气,便呲牙咧嘴地问:“兄弟,看你春风满面的,难不成娶了个压寨夫人?”

    方天虎一屁股歪倒在旁边的虎皮椅上,一把夺过方天龙手中的酒壶,轻呷了一口。他拂袖抹嘴说道:“大哥,适才我乔装入城。见城墙上贴着告示,你猜猜上面写的是什么?”

    方天龙摇了摇蒜头脑袋,嘴里喷吐着酒气,他对方天虎说道:“兄弟,你就别卖关子了,这让我上哪猜去?”

    方天虎拍着大腿哈哈笑道:“大哥,姓曾的那老匹夫,辞官归隐了。你说这是不是好消息。”

    方天龙瞪着个金鱼眼珠子,揪扯着络腮胡子,亦是笑的前仰后合。他对方天虎说道:“这个老不死的,经历累月跟着咱们过不去,说不是这马王寨地势险要,你我兄弟恐怕早成了他的刀下之鬼。”

    方天虎不时地点头附和,二贼得此消息,吩咐喽是烹牛宰羊,在寨内喝的是通宵达旦。

    这边贼众是放松了戒备,可是曾大人心中却是忐忑不安。存义的计策倒是天衣无缝,可是他如此年幼,面对穷凶极恶的歹人,他能应付过来吗?曾大人为存义的安危,提心吊胆。

    车马准备完备之后,存义让曾樱将金银装车,送至金信镖局。曾大人依计而行,存义和紫嫣化化成镖局护卫,准备以引蛇出洞的之计,赚歹人下山劫镖。

    万事俱备,只等贼人上钩。曾樱对存义说道:“少侠,此番虽有王镖师和精干差役随行,但是歹人武功高强,不知少侠......。”

    素不相识,既托以大事,存义对曾大人对自己的信任已经是万分感激,见曾大人对他的武功存有疑虑,存义脚分**,意聚神凝,天罡神功的真气在双臂如走游龙。他大喝一声,将府前一截石柱震得支离破碎。

    众人俱是脸现惊愕的神情,好半天曾大人才缓过神来。王镖师捋着长须银髯,对存义说道:“少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上乘武功。这次定然是马到成功。”

    有了王镖师的解疑释惑,曾大人悬着的心平静下来。车马缓缓开拔,朝着马王寨的路径而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艺高人胆大的存义,誓斩龙虎二贼。

第一百四十八回:擒龙伏虎

    砂起月剑锋堆,捉虎擒龙有妙策。存义定下骄兵之计,只待二贼自投罗网。一切布置停当,车马银箱缓缓开拔,趁着皓月银盆、群星似玉的漆沉幕夜来到了马王寨附近。

    早有喽报讯上山,对二位贼首说道:“大寨主、二寨主,山下有一队人马,押着十几车的金银,正打咱们这里经过。”

    此言一出,二贼面面相觑。方天虎对方天龙说道:“大哥,这些银子可是拱手相让给咱们兄弟,此时不取,更待相时?”

    方天龙贼眼一转,眉头上锁、现出冥思苦想之态。方天虎见他犹豫不决,手拿九股叉连连跺脚。他不停地催促方天龙早下决定。

    方天龙说道:“兄弟,我担心这是个圈套,附近方圆百里谁不知道这马王寨是咱们的地盘,还有人敢上前来捋虎须?”

    方天虎神情惶急地答道:“大哥,你总是疑神疑鬼的,弟兄们不是打探好了吗?这是外省的一个王员外回家探亲的队伍,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赶快动手吧。”

    方天龙点了点头,现在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姓曾的辞官归隐,这里他们可以只手遮天了。是以方天龙叮嘱了方天虎要小心从事,

    方天虎火爆脾气哪里听得下方天龙聒噪,早带着众喽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山下王镖师执缰勒马,向四下张望。只见四周群山峰峦叠嶂,蓊郁青葱,镖师不禁赞叹道:“好个所在,湘岳不愧为山清水秀之地。”

    王镖师一吐心中快慰,却不想此时匹马嘶风、龙驹呼啸,继而灯笼火把若长龙,将黑黢的夜色照的亮如白昼。众人正在惊愕之际,一人快马加鞭,手持九股托天叉,“哒哒哒”地向王镖师这边奔弛而来。

    王镖师拒马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何阻挡我们前行?”

    此人仰面哈哈大笑道:“人过留财、雁过拔毛,你们不留资财,休想踏过一步。”

    王镖师见马上之人,眼如赤珠放凶光,方阔海口恶语出,不消细说,必定是剪径强人。他挥动金背大刀,对贼人说道:“我就是金信镖局的王义山,识相的赶快给我滚。”

    贼人翻动雀目鼠眼瞟了王镖师一眼,然后不屑一顾地冲着地上吐了唾沫,他嘿嘿冷笑道:“我管你是李义山、王义山的,把银子给我留下。”

    王镖师大怒道:“我刀下不杀无名之辈,你究竟什么人?”贼人挥动九股托天叉,双脚一点、鱼跃龙翔,一招夜叉探海,照着王镖师的肋间搠去。他恶狠狠地说道:“你方天虎爷爷在此,看叉。”王镖师铁马横桥,身体向后仰,金背刀向上一架,“哐当”一声,兵器互磕、寒星点点、熠熠生辉。

    方天虎塌腰沉髋、两腿裹扣若盘松,五趾翻抓似恶鹰。脚下八卦步虚实有度,收放自如。

    王镖师脚踏无极,金背刀撩腕翻花,他屈卧张弓,一双深邃如电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方天虎。二人列开阵势、一场惊心动魄的酣战是无可避免。

    一片月光映衬在二人杀气腾腾的脸上,更令人心惊胆寒。方天虎先下手为强,手上九股托天叉,刺、挞、点、扑、搠,浑如蛟龙蹈海一般,向王镖师上三路急攻。王镖师凤凰点头、移形换位,

    叉来刀迎,叉去刀往。彼此互进了十余招之后,方天虎咧嘴狂笑道:“老不死的东西,方爷可没功夫跟你穷蘑菇。”说罢,攒动叉柄,使了一招漫天朔雪,瞬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浑然一体皆是冷幽寒光。

    王镖师心中惊悸不已,失魂落魄之际,金背大刀随即被方天虎用九股托天叉震飞,接着他双脚一,一招犀牛望月,直搠王镖师心窝。这劲道势如劲风吹落雪,真真是透彻狠辣。众人吓得面色如土,双膝俱是瘫软如泥。

    在这千钧一发、生死攸关之际,只见流星追晓月,寒光闪过之后,方天虎哎呦一声,手上的钢叉掉落在地。他捂着紫红肿胀的手背,恶狠狠地骂道:“哪个藏头缩尾的鼠辈,用飞石暗算老子。”

    此时存义站了出来,对方天虎说道:“大胆贼人,竟敢劫夺员外的财物,识相的趁早弃械投降,还能给尔等留下活命之机,如若不然,莫怪我掌下无情。”

    方天虎瞟了一眼存义,见他神情萎靡、清癯瘦弱,又冲着他吐了口唾沫。他昂首叉腰地抖动着双腿,对存义说道:“我看你是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就凭你这毛猴似的身材,方爷一拳就能把你拍扁。”一语言罢,放声狂笑。

    贼众看到存义样貌枯槁,俱各嬉皮笑脸地说道:“二寨主,这小子茅坑里点油灯找死,您可给他些痛快的,让他少遭点罪。

    方天虎耸了耸肩,猛虎跃林、恶鹰展翅,飞身朝着存义扑了过来。存义灵蛇转身,轻避而过。紧接着后招继至,一双钢钳铁手,向方天虎的后心一抓,一招江翻海沸,将他顺势推了出去。

    这招借力用力端的是恰到好处、落点奇准,方天虎大叫一声,一头撞在齐腰粗的大树上,登时是头破血流,魂飞天际。

    刚才还在喋喋不休的贼众,这时全都是哑然失声。一个个呆若木鸡、噤若寒蝉。好半天他们才从惊慌失措中醒转过来,“哎呀,可了不得了,二寨主被这小子给杀了。弟兄们咱们赶快回去报讯吧。”呼啦啦兵败如山倒,贼众吓得屁滚尿流,狼狈逃回了山寨。

    此时方天龙还在山寨做着春秋大梦,他大摆庆功宴,高奏得胜归。咧着蛤蟆大嘴,摩拳擦掌的等着方天虎带银子回来。这时喽火急火燎地对方天龙说道:“大寨主,你还是吹奏招魂曲吧。”

    方天龙一听勃然大怒,扯着喽的衣领左右开弓,给了此人两个耳光。喽顿觉天旋地转,有翩翩起舞之感。方天龙怒火未消,扬言要把这个口沫遮拦的推出去斩了。

    还没有等他动手,先前跟着方天虎下的喽们哭爹喊娘地回来了,方天龙这才知道方天虎出了事情。他在悲愤之余,将一桌酒菜砸的是杯碎碗破,接着他像双眼睚眦欲裂,冲着喽们狂吼道:“你们说,到底是谁杀了二寨主。”

    喽们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告诉方天龙,是金信镖局的人干的。方天龙拍案而起,随即从墙上取下鬼头大刀,对喽们说道:“王义山这个老匹夫,竟敢杀我兄弟,弟兄们随我下山,踏平金信镖局。”

    方天龙怒火中烧,势如猛虎一样欲下山报仇。这时一名喽对他说道:“大寨主,杀二寨主的人其实不是王义山,而是他手下的一个镖师。”

    此言一出,方天龙恶眼圆睁,冲着喽说道:“少在这里放狗屁,金信镖局当属王义山武艺最高,哪里还冒出一个比他还厉害的人?”方天龙对金信镖局了如指掌,这几年劫夺镖银,他没少和金信镖局的人纠缠。他没有亲眼目睹存义,所以还用原来的想法估量着金信镖局的实力。

    喽见方天龙出言降责,赶忙让其他人出面解释,方天龙厉声喝问,结果是众口一致。存义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神秘人,是从何处冒出来的?实在令方天龙颇感费解,然而为了报仇,他挥袖扬刀,咬牙切齿地说道:“弟兄们,就是龙王爷来了,我也要捋他几根胡子下来,你们给我指出那小子,看我不劈了他。”说完之后,方天龙带着贼众冲下山,追赶存义去了。

    王镖头见存义年纪轻轻却出手不凡,对其是大加褒扬。存义抱拳施礼,说了一番谦词。接着他与王镖头及众位镖师,研究下一步的应对之策。

    知府曾大人此时此刻也在府衙等候消息,虽然存义背负上乘武功,可是方天龙和方天虎盘踞此地为恶多年,他还是心中为存义捏了一把汗。他正在内堂来回踱步,心神不宁之际,一名差役急冲冲地进来了。他用急切地语气说道:“曾......曾......曾大人,那名少侠他......。”

    曾樱本就心情焦虑,这差役又语不成句,不由得曾大人不往坏处想。他拍着大腿连连叹气说道:“不但府库的银子没了,这少侠也是枉送了性命。”

    那名差役摇了摇头,略略平静心情,这时曾大人才知道,他是回来报捷的。听差役细细讲述了存义除贼的过程,曾大人虽未身临其境,细思之下其场面也必然是惊心动魄。

    他难掩心中的喜悦之情,斩了方天虎,剿灭马王寨就指日可待。曾大人命人准备几坛子上好的陈年女儿红,去犒赏除贼有功的存义和众位镖师。

    这时又有一名差役进来,呈上存义的书信。曾樱看过之后,亲自出府点将聚兵,存义算准方天龙必然会倾巢而出寻他报仇,是以存义让曾樱派善射的兵卒,准备好强弓硬弩,埋伏于山道两侧,待方天龙出寨后,放箭射杀贼众。并趁机火烧马王寨,断了方天龙的归路。

    曾樱手拿书信,捋着长须笑逐颜开,杨少侠运筹帷幄,实有白起之才、王翦之能,当真是将才也。他一番赞许之后,带着府中家将,截阻方天龙去了。

第一百四十九回:落入陷阱

    相恶虎擒羊一般,将慧觉生拉硬拽地往茅屋带去。慧觉残破的僧袍留在原处,倒成了寻踪觅迹提供了线索。吕四见法相只身潜城中,眼看日落辰昏却迟迟未归,他未免提心吊胆起来。

    “你给我进去。”法相推开茅舍的门,将慧觉扭进了屋中。吕四看到慧觉到此,立刻脸现惊恐的神情。他对法相说道:“大师,咱们现在是龙困浅滩、虎落平阳,您怎么还带着这么一个累赘啊,这不是存义添乱吗?”

    法相一听此言,顿时眼放红光,他拍桌砸碗地冲着吕四大吼:“你说什么?你敢指责老衲不成?”吕四见他动了真气,马上缩头缩脑,闭口缄言了。他知道慧觉这个小和尚灵性慧性,是以多留了一个心眼,

    到外面去探个究意。

    吕四一路东张西望,看到了散落在草丛间的布条,他俯身拾起布条,登时额角上惊出了冷汗。他飞奔回到茅屋,用惊慌失措的眼神看着法相。

    法相张着血盆大口,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瞪了吕四一眼。接着他轻蔑地说道:“瞧你这个耸样,又碰到什么,吓成这个样子?”

    吕四将手中的布条展给法相一看,法相也是浑身打了一个冷战。稍稍平复紧张的心情后,法相走到慧觉的面前,恶狠狠地对他说道:“好你个刁滑的小秃驴,竟然不动声色沿途留下讯息,想让智善来救你。”

    慧觉摇头说道:“法相师叔,弟子没有这么做,都是您扯破了我的僧衣,想来布片被风刮过来的。”

    法相蹿步抢上前来,伸手扼住慧觉,他一对贼眼滴溜溜直转。然后凶狠地对慧觉说道:“我一看见你就不顺眼,要不是为了得到天魔护体神功,我恨不得现在就一掌毙了你。”一语言罢,犀利如豆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慧觉。

    吕四见法相这个时候还不想出一个妥善的应对之策,他自己却是心急如焚。吕四告诉法相,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因为官府或者少林者,很可以布条为线索,查到这里来。

    法相轻哼一声道:“徐清手的那些个乌合之众,能奈何得了老衲?就是智善来了,慧觉在我们的手上,他也会投鼠忌器。到时候老衲寻个办法,一掌收拾了他。”说罢冷笑数声,神情甚是得意。

    吕四愁云凝锁,他暗暗思忖道:“法相恃武而骄,早晚要吃大亏,倘若智善找上门来,以自己这点微末武功,另说是抵挡少林众僧,恐怕就是想金蝉脱壳,也必然难如登天。”

    吕四知道孑然一身的离开,法相也不能容他。唯今之计就是设法劝说法相,让他未雨绸缪,以免少林寺打将进来,落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力劝是万万不可,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法相一门心思全在慧觉的身上,那么不妨从慧觉的身上着手。

    “嘿嘿嘿,大师您这招实在是高啊。”吕四的脸上云收雨霁,一扫刚才的阴霾。法相撇嘴冲着地上吐出一根茶叶梗,颐指气使地问:“吕四,你少在我面前耍花样。适才你见我抓了慧觉回来,口中多有微词,现在怎么翻脸翻的这么快?”

    吕四告诉法相,前番他是担心官府和少林寺一起找上门来,他们二人难以应付,所以才会口没遮拦,对大师说了一些不敬的话。法相轻哼一声,对吕四并未予以理会。吕四碰了钉子,却依然嬉皮笑脸地法相攀扯。法相不厌其烦,怒问吕四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吕四嘿嘿一笑,请法相到门外商谈。避开了慧觉之后,吕四在法相的耳边窃窃私语一番,法相方阔海口一咧,眼中闪现出一丝凶光。

    慧觉已经是两天天夜未归,智善禅师及合寺众僧均是坐立不安。他们下山多方打探,才知道慧觉已经被知府徐清捉到衙门去了。智善大师觉得此事蹊跷,慧觉宅心仁厚,况又是方外之人,如何卷入了世俗纷争之中。他不放心,是以亲自下山,找到了知府徐清了解其详。

    徐清将前夜城中有人行凶的事情,向智善大师作了一番解释。从徐清的口中得知,慧觉是被歹人突入大牢给劫走的。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徐清亲自带着智善大师到牢内详查。

    干涸的血迹和破碎的牢门,引起了智善大师的注意。他双掌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徐大人,这行凶之人的身份,老衲已然心中有数。”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徐清正在为凶手而劳心伤神,智善禅师的一番话,令他有拨云见日之感。他对禅师俯身一拜,恭恭敬敬地说道:“请问大师,这行凶的歹人系所何人?”

    智善大师又念道:“罪过罪过,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本寺的叛徒法相。”

    一语迸出,如炸惊雷。徐清目瞪口呆地看着智善,智善禅师也是神情凝重,他万万没有想到,法相贪嗔痴三戒已破,如今又大开杀戒。俗话说的好,“纵虎容易,擒虎难。”智善禅师一念之仁,想不到铸成了大错。为了避免无辜之人再遭法相的毒手,智善禅师决定亲自捉拿法相,以对本寺及地方百姓有一个交代。

    徐清和智善禅师看到牢房内有些掉落的布条,二人俱是眼前一亮。徐清手捻布条,对智善禅师说道:“大师,你的高徒聪慧过人,他被法相挟制,是以用布条传递求救信号。”

    智善禅师亦点了点头,接过布条,沿着大牢一路向外寻找。徐清亦步亦趋跟了出来,智善禅师阻住了他。随即说道:“徐大人,山路崎岖难行,老衲施展轻功很快可以到达山上,你还是在府衙等候我的消息吧。”

    徐清想想觉得有理,自己毫无缚鸡之力,跟着智善禅师只不过添烦增忧而已。他嘱咐智善禅师路上小心,禅师仙踪掠影,倏然之间已经不知所踪。

    待到了山上之后,智善禅师又觅得布条,再往前走数步,茅屋已以依稀可见。禅师救人心切,疾行数步,已然与茅屋近在咫尺之间。这时吕四从屋后出现,见到智善禅师后,他掉头转身,脚不迭地向山下跑去。智善大师也不追赶,推门而入后,看到慧觉被绑缚在梁柱旁边。

    慧觉见到智善禅师进了屋,他双眉紧皱,口中呜呜的嘟囔着。智善禅师正待上前解救,吕四在窗外弯弓搭箭,瞄准智善骂道:“老秃驴,你害的我丢官罢职,这笔帐我要和你算个清楚。“嗖嗖嗖”连发三箭,

    智善禅师步履流盈、飘忽若仙,侧身轻轻闪过三只疾箭。

    却不想他的脚下“轰隆”一声,瞬间塌落一个陷坑。大师双脚一盘,

    一招乌龙盘柱腾身上纵。 这时法相一掌劈开屋顶,照着智善禅师的肩膀狠狠地拍了一掌。他的突然现身却令智善禅师始料未及,中了大力金刚掌之后,智善禅师身体摇晃,一口鲜血喷吐出来。

    法相双臂后背、单膝鹤立,以恶鹰撩翅之态,直挺挺地站在智善禅师的面前。

    禅师受伤不轻,慈眉善目的脸上,瞬间变的惨白颓然。法相韧松盘根,双臂兜拢之后,收势回功。他嘿嘿冷笑道:“师兄,别来无恙啊。”

    智善禅师凝心静气,言语平和地说道:“阿弥陀佛,一仁成佛、一恶成魔,法相你的心中生出贪嗔邪念,已经坠入了魔道。”

    法相瞪着圆滚的金鱼眼,张牙舞爪的对智善禅师说道:“你放在这里大言不惭,赶快把天魔护体神功交出了,不然我立刻毙了你。”

    智善禅师的脸上波澜不惊,他依旧心平气和地告诉法相,天魔护体神功是善缘者得之,只有修身持正的人,才能将它发扬光大。此言一出,法相暴跳如雷。他一把揪住智善禅师的袈裟,举掌就朝着他的天灵盖拍去。

    慧觉在一旁看的是心惊肉跳,泪水扑簌自眼眶夺目而出。这一掌下去,智善禅师必然要命丧当场。不过这时吕四就外面跑了进来,力劝法相停手。

    法相惊怔双眼,不知吕四为何会出手阻止。吕四告诉法相,倘若杀了智善,势必会让少林寺上下一心,全力来对付咱们。留下智善可以让他们焦虑不安,这样再想办法,将他们逐个击破。况且智善一死,天魔护体神功的下落,恐怕要石沉大海了。

    吕四的一番说词,句句在理。法相点住智善禅师的气海、肩井,封住的他气门,然后将他五花大绑,困在了茅屋之中。接着他对吕四说道:“现在又多了个智善攥在咱们的手中,你想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吕四恶眼上翻,回想起邹潍涟追杀他的情形,这个恶贼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竟然想要少林寺公然与邹大人为敌。法相认为此计不妥,

    然而吕四一心一意想报仇,准备暗暗勾结倭寇徐海,将这里的情况告之他。

    法相见吕四沉吟不语,便厉声喝问他在想什么?吕四惊悸之下,铁头令牌从腰间掉落下来。法相看到令牌之后,狂笑数声之中,又和吕四定下了陷害邹潍涟的计策。

第一百五十回:连环毒计

    冯铨设下毒计之后,带着吴义来到了高升赌坊。酒酣意阑珊的吴义,步下踏仙雾,身似轻云端,摇摇晃晃的来到中间的大赌桌上。他用迷离醉眼东张西望一番,只见赌客们各个是面带愁云,犹豫不决。时而还有人发出一声轻叹。

    吴义挤到人群中,嘴里喷吐着浓烈的酒气,他嘿嘿一笑,对众人说道:“想好什么就买什么,似尔等这样的不爽快,还赌个什么意思?”

    有人告诉吴义,今天真是邪了门了。买小居然连开十七把大,庄家把把通杀。吴义心下不由一怔,他抬头望了一眼庄家,只见他的面前银票叠累、金锭成堆,真真是赚了个盆钵满盈。

    “岂有此理,我要让庄家通赔。”吴义冲着手上吐了口唾沫,挽着袖子坐到了庄家的对面。庄家用低沉的声音问:“你想怎么个玩法?”

    吴义轻哼一声,将银子扔在桌子上,对庄家说道:“掷骰子,猜点数。”

    庄家点了头,随即告诉吴义,如果他想做庄也可以。吴义亦不客气,拿起骰盅摇了起来。他一开居然是十五豹子,顿时脸现得意之色。接着他把骰盅推给斗笠人,只见斗笠人并不摇动骰盅,而是翻掌在它的旁边一拍,接着对吴义说道:“你输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吴义满脸通红地骂道:“你少在这里放屁,骰盅还没开,怎见其然我输了?”斗笠人只是冷笑,随即让吴义自己打开骰盅。这一开盅,吴义睁着水泡金鱼眼,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骰子上下层叠,最上的一层是六点,剩下的两颗依旧如此。

    这可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吴义今天算是遇到了狠角色。转眼之间赌桌风云变幻,吴义手中的二十两银子还没有攥热乎,就拱手让与他人。他不甘心,遂又向冯铨借银,结果是屡战屡败。到最后他足足欠了冯铨一百两银子,吴义游手好闲,哪有能力偿还?冯铨在一旁故作为难的说道:“兄弟,这银子是我要疏通关节的,倘若还不上,我这前程也要完了。”

    冯铨不时在吴义的耳边聒噪,吴义输银不免心中烦闷。他越想越气恼,而斗笠人更是盛气凌人,不时地咧嘴冷笑。吴义见斗笠人如此的嚣张,神手抓起一把银票,就往怀里塞。

    掌柜及众位赌客在一旁冷眼旁观一场“打戏”的上演,果不其然,斗笠人面现怒气,凌厉的铁爪一把扼住吴义的手腕,他冷冷地说道:“愿赌服输,你怎么抢我的银子?”

    吴义圆瞪豹子目、呲张恶狼牙,横臂照着斗笠人的脸上扇去。斗笠人神龙摆尾,转身一扭之后,吴义的巴掌走空。接着斗笠人灵蛇转身之后,抓住吴义的衣领,使了一招樵夫背柴,向后用力一甩,将吴义摔在了地上。

    当众受挫之后,吴义恼羞成怒,他手拿骰盅照着斗笠人的头上砸去。斗笠人狮子甩头,接云骰盅之后,回身砸向吴义。这一掷力抵千钧,吴义避让不及,当场绝气身亡。

    惹出人命官司,掌柜吓得面如死灰,众赌客也是四散奔逃。这时斗笠人转过身,对冯铨说道:“我本无心打死你的朋友,只是他赌桌耍赖逞凶,众人皆是有目共睹。倘若你要告讼于我,我也会到府衙据理力争。”

    冯铨在一旁作揖施礼道:“众位莫惊,我虽然是吴义的朋友,但却是饱读诗书,今天是他强拉着我进来的。我从未来过贵赌坊,相信众位可以做个见证。”

    冯铨这言倒是实情,掌柜也在一旁边陪着笑脸,只要冯铨肯作证,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田七按照事先谋划的计策,让何捕头率人到高升赌坊缉拿凶犯。

    田七正襟危坐,惊堂木拍得三响,相关之人俱已到案。公堂之上,田七装腔作势地指着斗笠人说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斗狠行凶,还不从实招来?”

    斗笠人脸无惧色,直言陈禀,田七听了之后,不时地扯动着鼠须胡子。沉吟半晌之后,田七将目光移向冯铨,他对冯铨说道:“你是死者的朋友?”

    冯铨屈身猫腰,磕头犹如公鸡啄米。田七哼哼两声,继而对冯铨说道:“你是死者的朋友,对他的死,有什么看法没有?”冯铨告诉田七,的确是吴义抢银在前,动手在后,斗笠人是失手打死吴义。

    田七点了点头,让冯铨退到一旁后,又询问掌柜及众位赌客,结果众人的回答均是如出一辙。此时师爷走上前来,手里律条让田七看了一眼。

    是以田七当堂宣判,此案皆由吴义酒后大闹赌坊而起,斗笠人与吴义素不相识,二人来到赌坊纯系偶遇,是以也不存在蓄谋之意。况且是吴义倚赖撒泼,后又出手逞凶,斗笠人迫于自卫误杀吴义,理当无罪开释。

    田七签下判读结果,众人均无异议。没有人为了一个无赖喊冤叫屈,

    一些赌客待案子了结之后,还破口大骂这种人死有余辜。他们不明就理,怎能知晓之其中的玄机。小小骰盅,纵然是身强力健的男子掷出,若不是打到要害之处,焉能一击而致人命?

    所谓一叶障目,众赌客只看到吴义身上劣迹斑斑,却没有真正分析他的死因是何等的蹊跷?而这也是冯铨的高明之处,千夫所指之恨,自然无人为其争辩。

    结果了吴义之后,田七为避免夜长梦多,将吴义火炼扬灰,所有的证据随风而逝了。他的做法也给魏忠贤吃了一颗定心丸,与其让东厂之人来此,莫不如逢迎魏忠贤的心意,除却了一干知情之人。

    斗笠人将密信收在怀中,对田七和冯铨说道:“二人的鼎力相助,千岁心中自然有数。你们就等着平步青云,加官进爵吧。”说罢,他施展千里独行,脚步踏浪逐云,转而间倏然不见了。

    魏忠贤得到密信之后,命许显纯拿着当年杨涟弹劾他的奏疏,两相对比之下,老贼发现其中的笔迹丝毫不差,由此可见这奏疏确系出自缪昌期之手。

    这个眼中钉不能不除,魏忠贤矫旨罢了缪昌期的官,将其打入天牢严刑拷问。缪昌期在狱中面对诸般刑具毫无惧怯,他咬碎钢牙,厉声怒骂许显纯及魏忠贤。许显纯面对大义凛然的缪昌期,吓得是心惊肉跳。他命狱卒对缪昌期严刑拷打,缪昌期就这样带着忠贞高洁之名,惨死在了狱中。

    魏忠贤本指望着能在缪昌期的口中得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可是许显纯手上的一张白纸,令他千沟万壑的苍然老脸,更加的诡异可怖。

    他对许显纯说道:“你就知道动用大刑,这有个屁用,现在人死了,还有没有漏网之鱼,你叫我如何心安?”

    许显纯连连点头,脑袋上现出大颗的汗滴。他对魏忠贤说道:“禀千岁,眼下有一个人不能不除。”

    魏忠贤瞟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问是谁。许显纯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一番,魏忠贤听了不住地点头。原来许显纯要设计加害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史令赵秉忠。赵秉忠是缪昌期的恩师,纵然他没有直接参与弹劾,也不能由此断言他不知情。

    凡是不与自己同流合污者,皆是清剪铲除的对象,然而赵秉忠状元之才朝廷栋梁,魏忠贤觉得应该探探圣上的口风再做决断。此时在风景秀美的御花园中,魏忠贤手拿奏折来到熹宗的面前。此时熹宗正在全神贯注地修饰着他新作的木工作品,看到巧夺天工的杰作,熹宗为自己的心灵手巧而感到欣喜。

    他扭头看到魏忠贤侍立在旁,对他说道:“魏爱卿,你到御花园在朕何事?”魏忠贤面带难色,以欲言又止之态,数落赵秉忠的不是。

    不过他的连篇废话,熹宗此时却是充耳未闻,他的一门心思全在木雕之上。

    看到熹宗并示答话,魏忠贤有些按捺不住了,他提着破钵嗓子,一连喊了好几遍,熹宗才将注意力转向他。他看到魏忠贤不时地皱着眉毛,以为他是身体不适,连连催促他回去休息。

    魏忠贤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又将奏折的事情讲述一遍。他告诉喜宗,赵秉忠为人张狂傲慢,与百官的关系非常不融洽,而且其徒弟缪昌期竟然对一个秀才大打出手,实在有违圣贤之道。“教不严,师之惰。赵秉忠应当予以治罪。”

    赵秉忠为官刚正清廉,魏忠贤实在找不出像样的“罪证”,是以他横以攀诬,拿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想使赵秉忠身受牢狱之灾。然而熹宗却认为即使缪昌期有罪,也不可以牵连到师父的头上。是以他对魏忠贤治罪赵秉忠的谏议不予理睬。魏忠贤满心欢喜,却被熹宗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魏忠贤请安之后,退出了御花园。见熹宗偏袒赵秉忠,魏忠贤恨得牙根痒痒,他拿着奏嘿嘿准笑道。反正圣上对朝事漠不关心,莫如依然画葫芦,再拟“一旨”将赵秉忠削官罢职。魏忠贤恶向胆边生,一纸矫诏,将赵秉忠出逐出了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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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3399/ 第一时间欣赏东厂恩仇记最新章节! 作者:满城花雨所写的《东厂恩仇记》为转载作品,东厂恩仇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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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恩仇记介绍:
明熹宗天启年间,宦官魏忠贤培植亲信意图不轨,都察院左都御史杨涟在一个秋雨连绵之夜,得到神秘访客提供的信件和账册,其中罗列了魏忠贤祸国殃民的罪证,杨涟以此信弹劾魏忠贤。不想却误中圈套,被打入天牢......东厂恩仇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东厂恩仇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东厂恩仇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