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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恩仇记全文阅读

作者:满城花雨     东厂恩仇记txt下载     东厂恩仇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六回:失手被擒

    仇人见面分红眼红,王卜义偶遇白展鹏,激起心中前仇宿怨。他知道白展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是以密派王福带着府上恶仆,前来暗害白展鹏。

    暮夜时分、月高风急,恶仆们在李山羊茅屋的周围堆放了柴草,引燃之后,又埋伏在附近准备强弓硬弩,射杀逃出火海的众人。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瞬间李山羊的茅屋化成一道火龙。弥漫的烟气将众人呛醒,李山羊引着众人赶忙向外面走,这时只听一声“放箭”,密雨般箭矢朝着茅屋向来,李山羊避让不及,中箭倒地。他奄奄一息的告诉白展鹏,赶快逃走。没想到久逢故友,就给他带来了无妄之灾,展鹏心中悲愤不已,他双目喷火、咬碎钢牙,欲冲出浓烟找王仆义报仇,

    玉凤扯着他的衣服说道:“大师兄,王仆义这个恶贼用强弓毒水,阻住了出口,这滚滚浓烟,咱们如何逃出去啊?”

    展鹏哪里经历过此等场面,他只喊打喊杀,却是素手无策。王仆义在门外拒马扬鞭,咧着蛤蟆大嘴,不时地狞笑着。关键时刻,还是存义沉稳准静,他让紫嫣和玉凤赶紧到屋中取水,又从衣襟扯下布片浸湿之后,分发给众人,他对悄声地告诉众人,低头猫腰、又湿布掩住口鼻。此法果然奏效,众人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火海。

    王福驻步旁边,看着腾腾而起的火光,对王卜义说道:“老爷,里面没有了动静,那姓白的恐怕是化为灰烬了。哈哈哈。”此言一出,王卜义也是放声狂笑,白展鹏一死,斩草除了根,他以后可以高枕无忧了。

    “可惜,可惜。”王卜义撇着嘴说了一句,王福听得是云里雾里,他不明白王卜义的意思。王卜义嘿嘿一笑,对王福说道:“王福,可惜那三人跟着白展鹏陪了葬,稀里糊涂的上西天去了。”

    王福怪眼一翻,咧着蛤蟆大嘴笑得合不拢嘴,他对王卜义说道:“老爷,大不了请个和尚,给他们做个法事超度超度。”说罢,二人放声大笑。

    白展鹏在院外听得一清二楚、真真切切,他怒目圆睁、双拳紧握,以灵狐跃溪的迅捷,闪现在二贼的面前。王卜义看到白展鹏突然出现,

    也不知道是人是鬼,他正在惊慌失措之际,白展鹏气集双腿,横扫秋风,伸腿将青鬃马扫倒,王卜义猝不及防,裁倒在马下。

    展鹏江水续涌,后招边绵,一个箭纵大步,抢上前来欲抓王仆义。却在这时,王福手拿柴刀,使了一记裹脑缠头,冷森森的刀锋,朝着展鹏削了过去。展鹏听音辨位,俯腰低头一避,就势使了一招鸳鸯回环,一记窝心脚将王福踹倒在地。恶贼呜咽一声,就此立毙。

    王卜义惊骇不已,手中金背砍山刀,蛟龙出海、朔雪回风,他攒动刀柄,使了一招力分中水,直向白展鹏的前鹏搠来,展鹏灵蛇走位转到一旁,左脚向前一探、右腿弓步擎身,接着他伸手扼住王卜义的手腕反身一扣,使了一招猿猴摘果,将王卜义拉下马来。

    面对近在咫尺的恶贼王卜义,展鹏意聚丹田气、掌力崩碎石,他双手一推,使了一招猛虎掏心,一掌又将王卜义毙于马前。恶仆们傻了眼,个个犹如泥尊石雕一般,展鹏冲着他们大喝一声,恶仆们才走失魂落魄中缓过神来。

    这时紫嫣和玉凤走了过来,冲着恶仆说道:“冤有头,债有主,这是我师兄和王卜义之间的恩怨,与你们无关。现在王卜义受罪伏诛,你们应该遣散回家,再不可纵恶逞凶,如若不然,王卜义前车之鉴,就是你们的例子。”

    树倒猢狲散,恶仆们各自奔逃保命去了。展鹏望着坍颓的茅屋伤感不已,众人苦劝一番,他止住悲切。千面老怪等人穷追不舍,此地离点苍派不远,再耽搁下去,众人皆是凶多吉少,是以他们继续赶路,另谋栖身之所。

    这时一直处于昏迷的小丐也已醒转,他带着众人穿林越山,找到一处山洞权且安身。小丐重伤初愈,听闻杨帮主为搭救众人脱身,苦战高清义和千面老怪,他放心不下杨帮主欲要回去一探究竟。众人苦劝,小丐只是不从。他告诉存义等人,自己熟悉这里的情况,会随机应变、小心谨慎。存义仔细想了想,一人出去打探消息,目标较小,不太容易引起千面老怪的怀疑,更何况杨帮主生死未卜,倘若知道了他的情况,也可以采取相应的对策,总要好过在这里提心吊胆。

    存义叮嘱小丐一路小心,小丐点了点头。千面老怪和高清义虽然以二敌一,杨帮主使出浑身解数、奋力一战,千面才怪先前中了存义的天罡神功,他功力深厚、大难不死,然而连番恶斗伤气大伤,是以出招大不如前。

    杨帮主避实击虚、施展轻功在二贼面前纵跃腾挪寻找战机,千面老怪力求速战速决,杨帮主久历江湖,岂能不知老怪的用意,他时不时在老怪面前出现,令他心有余悸,徒耗真气。高清义这个恶贼奸滑诡诈,他的心中也有一个算盘,等着杨帮主和千面老怪力拼,他好从中坐收渔人之利。二人各怀鬼胎、貌合神离,杨帮主身陷重围,却是有惊无险。一番耗斗之下,杨帮主右脚退后、沉膝曲肘,同时左手变拳为掌,意贯全身、气聚涌泉,一招十字披红,掌上风雷骤起,实实的在千面老怪的肩上打了一掌。

    千面老怪鼻子一酸,如打翻了酱缶醋,胸中顿觉五味杂陈。他捂着阵阵彻痛的胳膊,不恨杨帮主,反恼高清义。他一对鼠雀小眼放出凶光,恶狠狠地对高清义说道:“高清义,你别以为我看不穿你的心思,你在这里围而不攻,不就是想虚耗我的内力,以便从中渔利吗?识相的趁早上来解决杨长志,否则我决不与你善罢甘休。”

    高清义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工字伏虎步向前一探,拉开阵势来斗杨帮主。杨帮主太乙走位,面不改色、目不斜视。二人对视一阵,彼此各带杀机,高清义恶鹰撩翅,出掌先行发难。

    杨帮主扭身回位,沉掌拉拳、右膝略抬,见高清义扑来,他轻轻移步闪躲而过。接着蓄势待发的右掌卯足了劲力打出,一招鹞子入林,将高清义打了个趔趄。高清义袍袖一挥,揩拭嘴角的血渍之后,发了疯一样来战杨帮主。

    杨帮主沉着冷静,砸捶横掌,将高清义打得屁滚尿流。他气得哇哇怪叫连连,千面老怪在一旁撇了撇嘴,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态。二人分力难敌杨帮主,他们两个面面相觑,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上打下踢,杨帮主纵然武功盖世,却是双拳难敌四手。

    斗了十余回合之后,杨帮主自感后劲不足,意疲神乏。千面施展血影天魔功,一掌打在杨帮主的胸口,杨帮主踉踉跄跄倒退了几步,高清义收肘回掌,又以白蛇吐信打了杨帮主一掌。二贼穷凶极恶,杨帮主身受内伤,失去招架之力,被高清义擒住。

    接着他召集帮众,力叱杨帮主勾结外敌,残害帮中兄弟。时至今日,在高清义的煽惑之下,帮中弟子不明就理,对杨帮主恨之入骨。千面老怪冷冷相视,他对高清义的厚颜无耻,颠倒黑白的本事,感到惊讶不已。

    现在可以帮助杨帮主的人,尽皆被高清义除了,如今杨帮主的命捏在他的手中,只要召开丐帮大会,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杀了杨长志,以后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吴长老和陈长老死后,肖长老因为主张力惩杨长志,而受到高清义的器重。其实他并非趋炎附势、贪生怕死之辈,也如其他帮众一样,受了高清义的蒙蔽。

    高清义常在晚上避开众人,一次他明明从外面回来,肖长老问他夤夜干什么去了?高清义虚言诓骗,引起了肖长老的怀疑。不过高清义为人狡猾,但凡信件皆作标记,以防别人拆阅,肖长老见他小心谨慎,也不敢打草惊蛇。

    最近在点苍派滋扰生事,肖长老曾当面苦劝高清义,不能因为缉拿丐帮叛徒,就带人到点苍派兴师问罪。他认为应该先礼后兵,以书信知会赵掌门。岂料高清义听了肖长老的话后,他巧舌如簧,告诉肖长老,他这么做无益于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赵青云和杨长志交情深厚,倘若得知丐帮要人,他一定会向杨长志通风报信。在他的一番说词之下,肖长老无言可辩,只要眼睁睁地看着高清义带着帮众前往点苍派。

    他本以为高清义一帮之主身份,会约束帮众,毕竟赵掌门是主,丐帮的事情就好和点苍派平和解决。他哪里知道,高清义成心惹事生非。

    眼见帮众和点苍派动起干戈,他却在一旁故作姿态,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最后果然赵青云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与高清义斗在一起。

    现在赵青云已死,丐帮和点苍派结了仇,而在高清义身边的奇怪帮众,出手又如此狠辣,他究竟是什么人?一系列的疑问萦绕在肖长老的心头,他决心要将这些谜团查个水落石出。

第一百六十七回:祸从口出

    家贼难防,前番书中提及吴清向魏忠贤告发吴怀贤,阉贼得闻密报之后,唆使御史李鲁生弹劾吴怀贤,是以吴中书罪及满门,一家老少悉数被打入天牢。家有恶仆如斯、吴中书突遭横祸,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醉月楼是京畿首屈一指的风花雪月之所,上至王公贵胄、下至贩夫走卒,往来络绎、门庭若市。这天老鸨冯妈妈,正在招待纨绔子弟、风流恶少,忽听外面锣鼓齐鸣、鞭炮喧天,众宾客探头伸脖、欲瞧个究意。

    此时从外面走进了一位瘦骨嶙峋、獐头鼠目的恶仆,他满脸的皱皮老纹,笑挤来口歪眼斜。他掀帘把门、屈弓弯腰,一副十足的奴才相。

    接着一个方面阔耳、头发贫瘠的公子,穿着烟墨绸缎锦袍,手中托着一只鸟笼子,大摇大摆的踱步走了进来。

    冯妈妈一看,马上酥腰软骨迎了上去,她挥动绢帕对恶少说道:“哎呦魏爷,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恶少鼠目贼眼瞟了她一眼,

    冲着地上吐了口唾沫,他对老鸨说道:“少在这里扯淡,今天我把这全包了,让不相干的人都给我滚。”

    说罢,恶少从怀中掏出一万两银票,甩在了冯妈妈的脸上。她虽然拿着银票,可是脸上并未现出一丝喜悦。因为这里来的都是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她谁也吃罪不起。所以她请求恶少,能不能退让一步,大家都可以开心些。

    未等恶少开口,恶仆先搭了腔,他那尖嘴猴腮的谄媚脸,变成了

    呲张獠牙的咬人相。恶仆指着冯妈妈骂道:“不识抬举的老货,惹毛了我们家少家,拆了你这个鸟店。”

    此言一出,冯妈妈吓得面色如土,她连连作揖,恳求恶少高抬贵手。恶少扯过一把椅子,四仰八叉的坐了上去,二郎腿一翘,水泡金鱼眼睛恶狠狠地扫视着在场众人。一时间鸦雀无声,众人噤若寒蝉。

    恶仆放了个响屁,在恶少的面前兜了一圈,驱赶众客赶紧离开。众客惧怕魏忠贤,悉数趋避逃窜,偌大的醉月楼只剩下了恶少以及几位恶仆。

    众人作了鸟兽散,都走光了之后,恶少嬉皮笑脸的上来寻找夏荷,

    夏荷抵死不从,将妆奁首饰向着恶少砸了过去,恶少口中吞咽唾沫,

    气得干瞪眼。众人闹将起来,掀桌摔凳,把这里弄得一片狼藉。冯妈妈苦不堪言,让夏荷去给恶少赔不是,可是却吃了闭门羹。

    掷地有声的打砸,令恶少欣喜不已,他看到冯妈妈和打手个个一副苦瓜哭丧脸,感到心中有说不出的惬意。恶少凭借魏忠贤之名,恣意妄为、惹是生非。众恶仆看热闹的不怕事大,也加入其中,抬手就砸,见物就摔。

    却在此时,又从外面进来一位身材魁梧,满嘴酒气的壮汉。他眼大如铜铃,声若洪钟响,冷不防的呼喝之声,将恶少吓得屁滚尿流。众人皆有惊怵的眼神看了看壮汉,壮汉哈哈大笑,迈着四平八稳步来到冯妈妈面前。

    他拿出一锭银子说道:“这个给你,让夏荷弹唱小曲,陪我喝两杯。”

    恶仆们扭过头来,用鄙夷的眼睛紧紧盯着壮汉,过了一会儿,他们面面相觑,个个捧腹大笑。其中一个恶仆,伸手夺过银子,将它扔到了门口,随即嘴里唾沫星子乱飞的说道:“区区二两银子,就想见夏茶姑娘,你还是把它拿回家孝敬你老娘吧。”

    “哈哈哈哈。”伴随着哄堂大笑之后,壮汉酡红的脸上,因为愤怒变得紫红,他将拳头攥得格格直响,怒喝恶仆去将银子捡回来。恶仆们见他气郁结胸,出言更加的肆无忌惮。

    二两黄汤灌肚,壮汉已经意乱神迷,他扬起斗大的拳头,箭步上前、灵蛇走位,一拳实实地将一个恶仆打翻在地。余下的恶仆恼羞成怒,

    个个摩拳擦掌,他们围将上来,摆了一个铁桶连环阵,欲以众欺寡,

    给壮汉一通胖揍。

    壮汉毫无惧怯,喝了一口酒之后,俯身弯腰,只听“嗖嗖嗖”三响,

    他使了一招秋风扫叶腿,将众恶仆踢得人仰马翻。恶少见状,歪眉瞪眼,冲着捂胸抹脸的恶仆们骂道:“饭桶,都是饭桶。”一语言罢,恶少金鹏展翅,挥袖子挽胳膊,来打壮汉。

    忽闻耳边风,已有趋避策。壮汉身体向侧面一偏,恶少的拳头走了空,壮汉抢前一步,借力用力,使了一招顺水推舟,恶少一个趔趄,以平沙落雁之态,摔了个狗啃泥。

    众恶仆闻讯来扶恶少,恶少伸手一把将他们推开,又双拳乱舞,来攻壮汉。壮汉瞅准时间,一脚鸳鸯回环,将恶少踢倒在地。恶少仰面捂脸,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

    壮汉立地叉腰,神情甚是得意。冯妈妈见他打了恶少,立时吓得魂飞魄散。壮汉不知其故,仍然要她去将夏荷唤来。这时恶仆们一边搀扶起恶少,一边指着壮汉的背影说道:“你这个莽汉,竟敢打伤魏千岁的侄子,有胆的报上名来。”

    壮汉仰天大笑,满口喷吐酒气说道:“呸,我道是谁,原来是魏忠贤那阉宦的侄子,难怪走起路来横行霸道。这可真是家学渊源吧。”

    恶少听了此言,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到底是谁,等我找人来收拾了你。”

    壮汉指着恶少说道:“竖起你的狗耳听好,我乃是镖师武长春,赶快滚回去找你叔叔求救吧。”武长春开怀大笑,恶少在众人的搀扶之下,垂头丧气的跑开了。

    冯妈妈坐在地上唉声叹气,她涕泪交流地说道:“我今天是不是衰神附体了,碰到了你这么个愣头青。魏少爷也是你能得罪的吗?哎呀,我这店怕是要开到头了。”

    恶少风风火火,急急忙忙地在街上奔走,恰逢赵捕头巡夜,阻拦之下,才知道是魏良卿。他询问过了被打经过,护送魏良卿到大理寺去找许显纯。

    许显纯见魏良卿满面瘀伤,细问之下,才知道他被人打了。他拍案而起,对赵捕头说道:“正好你在此,随我到醉月楼,把那个打伤公子的狂徒缉拿归案。”

    说罢,许显纯走路一阵风,杀气腾腾的直奔醉月楼而来。他本以为武长春打了魏公子之后,会胆战心惊,急急逃走,却不想武长春依旧在醉月楼纠缠聒噪。所以许显纯带人到此,逮了个正着。

    许显纯恶眼上翻,大喝一声:“你这贼厮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改殴打魏少爷,来呀,把这个狂徒给我拿下。”

    武长春一把将冯妈妈推到一旁,使了一招金刚立柱,稳稳沉沉的站在许显纯面前。他二话不说,扬起醋钵的拳头,来打众捕快。他似如疾雨,快如闪电。许显纯抱头鼠窜,见情形不妙,跑到后面去了。

    赵捕头左脚向前一探,右手剪腕翻花,运足气力之后,双手向前一推,使了一招抬头望月,冷幽的刀锋直向武长春脑袋削去。武长春卧步弓身,俯腰一闪,躲了过去。随继他屈腿向前,使出流星赶月,双拳猛打赵捕头腰间软肋。赵捕头鹞子翻身,双脚腾空而起,也避开了这势大力沉的猛击。

    二人彼进我退、难舍难分,实力均在伯仲之间。众捕快见赵捕头难以克敌,个个撩动盘龙棍,加入了战圈。武长春酒劲冲脑,脚上瘫软如踏祥云,众捕快棍上生风,打头扫腿,武长春已经是避让不及。赵捕头见武长春步履凌乱,败绩已现,他右掌卯足气力,一招铁牛犁地

    照着武长春的后背拍了一掌。武长春猝不及防,脚上踉踉跄跄,几欲摔倒。捕快们扫堂大棍齐出,将他打翻在地。

    许显纯藏头缩脑从角落出来,他略整理衣冠,尖声厉嗓地对捕快们说道:“把他给我绑了。”许显纯反剪双手,头也不回地向前走,众捕快连推带搡,将武长春扭送到大理寺。

    捉到武长春,对于许显纯来说意义非凡。刘尚书的案子,他还没有问出个子丑寅卯,这令魏忠贤感到非常不悦。为了扭转颓势,挽回面子,许显纯对武长春的案子格外用心,况且魏忠贤一向对忤逆他的人

    忌惮不已。这正是投其所好,许显纯立刻升堂问案。

    事实上,武长春一个叫江湖饭的人,并未居于庙堂之上,与魏忠贤丝毫没有利益冲突,甚至连魏忠贤的面,都不曾见过。他骂骂咧咧,无非是酒精上脑,脱口而出的疯癫之语。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更要命的是,他居然动手打了魏忠贤的侄子,打狗还得看主人呢。魏良卿从中作梗,许显纯急于立功,活该武长春倒霉。一番大刑,将武长春打得皮开肉绽,他迫于无奈,只得招了供。许显纯见状窃喜,狗癫一般跑到魏忠贤的府上,红口白牙、夸大其词,捏造了子虚乌有的

    反贼案。

    魏忠贤闻听之后,对许显纯大加赞赏。许显纯喜上眉梢,又趁机献言,将魏良卿缉获贼人有功的事情,也添枝加叶作了一番表述。魏忠贤随即矫旨,封魏良卿为肃宁伯,许显纯勘破反贼案,赏金千两。一干恶贼蝇营附骥,与老贼魏忠贤沆瀣一气,庙堂之上奴颜婢膝之徒纷纷出来,乌烟瘴气之下,忠臣良将人人自危。

第一百六十八回:破庙施救

    庙前松桂古今青,惊恐入心身已病。展鹏毙杀王卜义,总算是为师母报了仇。然而杨帮主舍身相助众人脱险,却陷入敌手,小丐放心不下,夤夜出来寻找,终于发现高清义这个恶贼的落脚之地。

    月如沉钩、星似玉,破败坍颓的古庙里篝火丛丛、喊声连连,小丐趴伏在蓬蒿衰草之间,屏息静气、全神贯注地窥视着庙里的动向。只见十几名丐帮弟子,围簇在火堆边,手擎粗瓷碗,正在纵酒狂饮。其中一人端坐中间,白发苍髯、深邃的眼窝中,一对雀目绿豆小眼,泛出熠熠光辉。颔下几绺稀疏的长须随风飘摆。小丐远观此人,心中惊悸不已,原来他不是别人,正是高清义这个奸贼。他恰逢其时出现在这里,小丐感到想救出杨帮主势必难如登天。不过小丐处事不慌,临阵不乱,移身换位之后,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经过一番打探,小丐发现,杨帮主被绑缚在庙内的东南角的一棵大柳树上,柳树与帮众丈许之远,倘若能将利器送入院内,则杨帮主就可以借此脱身。施展轻功、翻墙入内,在众目睽睽之下,虽然是不可能的,迟则生变,小丐只要另寻良策。

    这时他惊喜的发现,庙墙外不远地方,恰好也有一株茂密的高柳,只要攀援其上,以绳索绑缚利器,将它送到杨帮主的手上,就可以助其脱身。

    小丐难掩兴奋之情,轻手轻脚、捷似灵猿,眨眼之间已经攀爬到了高柳之上。他倚枝俯望,发现杨帮主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必须调虎离山引开此人,才能相救杨帮主。

    事有凑巧,这时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只野猫,弓身卧步在树上“喵喵喵”的叫个不停。那名丐帮弟子,仰头瞪了一眼野猫,随即又闭目凝神低头小憩。

    小丐气运指间、手中飞石如舱箭蓄发,向对面的高柳打去,野猫受了惊吓附树奔逃,慌不择路之际,一头撞在那名弟子的身上。他吓了一跳,带着无比的愤怒逐撵野猫。

    机会千载难逢,小丐随即将短刃射入树干之上,然后拉紧绳索。杨帮主虽然双手反绑,但是短刃恰到好处的落在他的手后,他摸到刀柄之后,随即抓紧时间隔绳断索。

    丐帮弟子骂骂咧咧、一脸沮丧的回来,瞟了杨帮主一眼之后, 又低头酣睡起来。杨帮主丹田之气涌遍周气,双臂鼓足内力,将绳索挣断。他施展轻功,准备逃离之际,一人他的身后厉声喝道:“杨长志,你想负罪逃脱吗?”

    杨帮主大惊回头一看,眼前站立一位老者,他雪霜银髯、清癯瘦弱,

    犀利的眼睛射出一道寒光,手中双节棍劲舞游龙。原来是肖长老来了。

    杨帮主并不惧怕肖长老,只是打斗之间,必然会将高清义引来,那样自己绝难脱身。不过肖长老与杨帮主对视片刻,脸上的阴云渐渐消散,

    态度逐渐缓和下来。杨帮主心中百感交集,喊了一声:“肖长老。”

    肖长老将他拉到一边,对杨帮主说道:“我有一事不明,只要你实言相告,老夫拼了这条命,也要保你杀出重围。”

    杨帮主点了点头,肖长老旧事重提,又询问起吴长老和陈长老的死,

    杨帮主神态平和的告诉肖长老,这一切都是高清义在背后捣鬼,两位长老的死,与自己毫无相干。换作以往,杨帮主的一番说辞,肖长老断然不肯相信,只不过现在他疑惑顿生,对高清义也不再是那么信任了。回思以往,在巨鲸鱼帮赵卓龙出手偷袭年轻后辈,高清义居然与此等人往从甚密,这令肖长老窃以为耻。而且自从追杀杨帮主之后,

    白长老、陈舵主,又离奇死亡,高清义信誓旦旦地要为二人报仇,可是经久历月,他的慷慨陈词,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肖长老略微沉思一番,对杨帮主说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高清义为人奸诈歹毒,现在又和点苍派结了梁子,丐帮百年声威恐怕要毁在此人的手中,希望帮主抖擞精神,攘凶除恶,将丐帮发扬光大。”

    二人正在依依惜别,千面老怪冷不防从背后打了肖长老一掌,肖长老胸口江翻海沸,一口鲜血喷在了杨帮主的身上。

    “肖长老,肖长老。”杨帮主悲痛不已,连声呼唤,肖长老受了血影天魔掌,回天无力。

    这时千面老怪大声高叫:“快来人啊,姓杨的意欲逃脱,被肖长老发现,他恼羞成怒之下,把肖长老给打死了。”一语言罢,丐帮弟子闻声骤至,将杨帮主团团围住。

    高清义愁云凝锁,一对贼眼上下打量杨帮主一番,他连连叹气说道:“杨长志,我顾念兄弟情义,不肯对你施刑处罚,没想到你贼心不改,

    连杀吴长老、陈长老,现在又对肖长老痛下杀手。兄弟如手足,相煎何太急。”

    他惺惺假意,偷抹眼泪,对肖长老说道:“肖长老,你为丐帮出生入死,屡立奇功,却不想命丧奸邪小人之手,今天我高清义对天发誓,一定要手刃杨长志,以祭你在天之灵。”

    高清义说话娓娓动听,帮众闻之愤怒不已,打狗棒猛虎啸林、手中翻花,数十道棒影兜斗扫脑,向着杨帮主打来。高清义嘴角抹出一丝冷笑,闪到了一旁。他知道杨长志必不敢与帮众全力硬拼,在这愤怒的潮水之中,他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待他精疲力竭,再出掌发难不迟。

    风云际会、杀机迭起,小丐万万没有料到,事情会节外生枝。眼见杨帮主被围垓心,他不能不施以援手。因为高清义见杨帮主险些走脱,以他的狠辣,绝不会再给杨帮主任何机会。

    小丐飞身上墙,一招灵狐跃溪跳进院中。他的突然现身,令在场众人惊愕不已。千面瞠目结舌,看了小丐一番,他从小丐的身形步法,想到了在土地庙的那名黑衣人。

    “臭小子,原来是你。”千面老怪咬牙切齿的指着小丐叫骂。小丐也不客气,对千面老怪说道:“老怪,你休在这里逞凶斗狠,看我今天拔光你的胡子。”

    千面老怪气得怪叫连连,龙吟虎啸,脚踩乙位生死步,掌上暗劲布惊雷,运足气力,朝着小丐的前胸拍去。他的掌势崩云碎石,如钱江潮涌,众弟子看的是目瞪口呆,一个个面面相觑之下,对潜藏在帮中的神秘人物的武功咂舌不已。

    杨帮主狂龙卷海,身体腾纵而起,旋风连环腿将帮众踢翻在地。接着双脚一踮,来到小丐身边,对他说道:“小兄弟,谢谢你再次相助杨某。”

    众人一听,原来这个小丐并不是丐帮弟子,是以恻隐之心顿消,也不管他是个孩子,一个一个睚眦环眼,将小丐和杨帮主团团围住。

    这时高清义又故作姿态,虚情假意地对小丐说道:“这位小兄弟,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当知理明义,杨长志连杀我帮中数位长老,是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恶贼,小兄弟年纪尚轻,怕是受了歹人蒙蔽,高某不和你一般见识,只要你与杨长志划清界限,我绝不为难于你。”

    此言一出,众弟子连连夸赞高清义宽仁,谁知小丐听了怒不可遏,他对高清义说道:“姓高的,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杨帮主仗义豪爽,

    绝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他蒙冤受屈,我今天誓要为他讨个公道。”

    高清义连连摇头,对小丐说道:“你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既然你如此固执,高某也是爱莫能助了。”

    说罢,高清义退到一旁,与千面老怪合力来擒杨帮主。杨帮主此时心中的怒火似海潮翻涌,事到如今唯有以死力拼,不然肖长老的苦心

    和小丐的舍命相助,都要付之东流。

    他拳上怒吼生风,双臂一展金鹏亮翅,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喷射出愤怒的火焰,高清义双掌蝶飞翻舞,千面腿扫秋风,二人又是拳打南山虎、脚踢出水蛟的猛烈杀招,连连向杨帮主进攻。

    杨帮主连连避让,他伤重未愈,面对两个穷凶极恶的奸贼,虽有退敌之心,却无退敌之力。千面老怪一脚踢在他的小腹之上,高清义随之恶鹰捉食,铁钳般的爪子,向杨帮主的天灵盖抓去。

    小丐惊出一身冷汗,他使了一招鱼跃龙翔,抢在高清义出手前,挡在了杨帮主的身前。这一爪凌厉刚猛,小丐痛苦的叫了一声,气若游丝的躺在杨帮主的怀中。

    杨帮主放声痛哭,小丐从怀中掏出纸条和霹雳雷火珠。他告诉杨帮主止住悲戚,赶快逃走。这时千面老怪又趁机偷袭,杨帮主步下生花,

    缠死擒拿稳准精到,他扼住千面老怪的手腕,使劲一扭,只得咔擦一声,浑如风折枯枝、摧枯拉朽,千面老怪的右臂被生生扭断。他痛得呲牙咧嘴。高清义见杨帮主双眼喷出滚滚怒火,登时吓得胆战心惊。他不敢上前讨这晦气。

    杨帮主将霹雳雷火珠向众人掷去,抱着小丐趁着滚滚浓烟消失了。

第一百六十九回:建祠风波

    结处尚心恩已毕,听猿实下三声泪。且说曹钦程夺了太湖水寨,杀死马万里的外甥于三,马万里每每思及外甥的惨死,止不住老泪纵横。

    国仇家恨萦绕在心,马万里欲杀魏忠贤、曹钦程二贼而后快。幸有陈天霸从旁规劝,要他择机而动,思虑周全。

    浙江巡抚潘汝桢上奏朝廷,请旨为魏忠贤立生祠、造塑像,龙心大悦、魏贼欢舞,是以潘汝桢平步青云。此等阿谀蝇附之辈,专善投机钻营之道,歪风邪气一生,地方州官尽皆效法,凛凛朝堂霎时间变得乌烟瘴气,沆秽不堪。

    读圣贤之书当知孝悌廉耻,时有监生名唤陆万龄者,仕途不济、官运不显,他亦常学冯谖弹铗而歌,众人闻之笑其愚呆,一阵哄笑之后,悉数而散了。陆万龄不甘心,又谋思一计,竟然献言圣上,在国子监为魏忠贤造像,他红口白牙、大言不惭的对众人说道:“魏千岁功在社稷,当与孔圣并驾齐驱。魏忠贤听闻此事,心中喜不自胜,陆万龄得以擢升提携,春风得意之极。

    十年寒窗苦,不如魏忠贤一张嘴,造祠之气传到湖北之后,郧县县令李文彦与师爷邵德商量一番,认为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可是让百姓出银子,恐怕没人愿意,李文颜抓耳挠腮,想不出一个完全之策来。

    这时邵德灵机一动,坏水从肚子里冒了出来,他在李文彦的耳边窃窃私语一番,李文彦面带诡笑,连连点头。

    数日之后,八百里快骑已将李文彦的呈递阁部,宰相贺逢圣获知此信来自家乡湖北,是以格外留心,他拆阅一看,奏折内容是因为郧县今年农事颇丰,县令李文彦以县民书请求朝廷加征赋税。

    贺逢圣捻信凝思,反复揣度,觉得此奏折所提之事,太过离奇匪测,

    郧县今年雨水甚少,怎么可能有好的收成,他认为李文彦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贺逢圣持奏折,步履匆匆地入宫面圣去了。

    事有凑巧,贺逢圣入宫之后到御书房来见熹宗,未见龙颜真面,却与魏忠贤险些撞了个满怀。魏忠贤惨白如纸的僵尸脸,挤出一丝笑意,他呲牙咧嘴地对贺逢圣说道:“宰相风风火火的,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一语言罢,魏忠贤一对鼠目贼眼,死死地盯着贺逢圣手中的奏折。

    贺逢圣避无可避,只得告诉魏忠贤,有一道奏折的内容他感到匪夷所思,是以来到御书房,请求圣上裁夺。此言一出,魏忠贤满是深纹老痕的脸,因为大笑而扭曲,亦发的令人感到面目可憎。笑罢之后,他伸出一只枯树手,向贺逢圣索要奏折,贺逢圣将奏折交给魏忠贤之后,转身正准备离开,魏忠贤以欣赏他的文采为由,将他留了下来。

    二人经过御花园,两个小太监正在一座假山处,旁若无人的交谈着。

    其中一人说道:“魏千岁才德兼备,给他老人家立生祠,是顺天应人之举。”他说完之后,另一人也随声付和,魏忠贤闻听此语,神情甚是得意。不过一旁的贺逢圣,却是眉头紧锁、神情凝重,魏忠贤贼眼向他瞟了一眼,心中感到很不愉快,不过他表面不动声色。嬉皮笑脸地说道:“杂家本不忍地方官吏破费,无奈他们殷殷盛意,造生祠的事情,不知宰相有何高见?”

    一语点醒梦中人,贺逢圣此时才明白李文彦奏折的玄机,他双拳紧攥,气郁结胸,愤怒地回答道:“误,借衔陋习耳。”贺逢圣的话说的非常明白,魏忠贤何许人也,也配与孔圣人媲美。魏忠贤气得怒火攻心,他借口有事离开了,贺逢圣也不想看到这张令人生厌的脸,扭身大踏步的迈出了宫门。

    “岂有此理。”魏忠贤圆瞪金鱼眼珠子,从牙齿中挤出一丝唾沫星子。他随手将奏折扔到了荷花池里,气急败坏的找熹宗告状去了。正是“贼咬一口,入骨三分。”贺逢圣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宰相之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栽在小小阉宦之手。第二天上朝之后,魏忠贤手捧圣旨,摇头摆尾的细数贺逢圣的“不是”,念完之后,贺逢圣被脱去朝被,罢官革职。魏忠贤在一旁窃笑不已。

    侍立玉阶,贺逢圣心中感慨万千,他连呼“浮云蔽日”,迈着沉重的脚步,告老还乡了。

    拔出眼中钉,肉中刺,造祠之事在各地兴起,李文彦接到圣旨之后,欣喜若狂,他命师爷邵德带着恶差捕快,沿街敲锣打鼓,知会地方百姓。

    师爷邵德在街市的显眼处筑起一座台子,他在上面手舞足蹈,大放厥词,天花乱坠的言语,无非是百姓们痛痛快快的把手中的银子献出来。”樵夫李奎挤在人群之中,想到李文彦自打到此之后,什么缺德事都干,“苛政猛于虎。”去年他无力交税,被李文彦拖到衙门打得半死,今年他变着法的盘剥百姓。李奎忍无可忍,对师爷吼道:“造什么鸟祠,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李文彦为祸一方,竟然恬不知耻的要为阉宦歌功颂德,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百姓们生活举步维艰,哪有闲银,他们听到李奎激昂的话语,句句皆是自己心中的肺腑之言,是以群情激奋,一个个摩拳擦掌,冲着邵德狂吼。

    师爷邵德吓得连连后退,脚下一滑,从台上摔了下来。他捂着疼痛欲断的老腰,用颤抖的语气对李奎说道:“大胆李奎,竟敢在这里妖言惑众,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

    邵德一声令下,恶差捕快拿绳套索、一哄而上,朝着李奎扑了过来。李奎横眉立目,将手中的柴火扔向捕快,然后横臂翻掌,来战众捕快。

    他空有一身蛮力,哪里是身负武艺的捕快对手,三两招之下,捕快金牛撞山,横肘曲弓,向他的胸口撞了一下。李奎踉踉跄跄地倒在地上,随后被五花大绑,押到了大牢。

    师爷邵德被恶差们扶起,他环眼圆睁,一蹦三尺高,颐指气使地对百姓们说道:“你们这些个刁民听着,前车之鉴,再不赶快把银子交出来,把你们通通打入大牢。”

    适逢马万里下山来到此地,看到邵德在这耀武扬威,欲上前教训于他,但是想到义兄陈天霸的苦劝和外甥于三的仇恨,他暂压心头的怒火,决定先想办法将李奎救出来再说。

    回到衙门之后,李文彦询问邵德,银子征收的如何?邵德一脸的垂头丧气样,又将李奎在街市煽惑百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

    李文彦咬牙切齿地说道:“明天升堂问案,定谳李奎的罪,就说他抗拒圣旨,实为大不敬之罪。只要杀一儆百,我看还有谁敢不交出银子。”

    邵德趋炎附势,在一旁连伸大拇指夸赞李文彦。第二日升堂审案,李文彦正襟危坐,惊堂木拍得震耳欲聋,三班衙役分列两旁。师爷怪叫一声:“带人犯。”两个捕快连推带搡,把李奎带了进来。

    李文彦咧着蛤蟆大嘴,哇哇大叫道:“好你个李奎,去年你就抗税不交,今年又在街市滋扰生事,本县若不重重治你的罪,何以振奋朝廷法度?”

    李奎直立如松,坚毅的双眼喷射出愤怒的火焰,他对李文彦说道:“李文彦,你身为地方父母官,不知勤修政务,只会一味的压榨百姓,你巧立名目为阉贼建祠,如此劳民伤财之举,难道就不怕圣上降责吗?”

    李奎口若悬河,言语掷地有声,李文彦做贼心虚,不断地揩拭额角的汗珠。

    这时师爷邵德在一旁耳语,李文彦点了点头。随即拿着圣旨对李奎说道:“李奎,为魏千岁建造生祠,就是圣上的旨意。你一个草民,妄自揣度,蛊惑人心,现在我就要将你当堂问罪。”

    说罢,李文彦掷签子、扔堂木,命令刽子手将李奎推到菜市口斩了。李奎双手被绑立柱,众百姓眼见他要魂离神断,却是无能为力。唯有献上断头烈酒,以壮侠士胆气。

    李文彦和邵德在公案边冷笑不已,李文彦方欲起身,围观百姓的身后尘烟四起,接着就是一阵急促如雨的“笃笃”马蹄声。众百姓惊恐万状,向潮水一般四散奔逃。

    “什么情况?”李文彦惊睁双眼,瞠目结舌的说道。捕快战战兢兢地说道:“老爷,快走,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头疯牛,朝着行刑台撞过了。”

    李文彦只见眼前风声呼啸,一头牛狂奔而来。他双腿瘫软,立时吓尿了裤子。这时邵德抱头鼠窜,也没管李文彦的死活。最后还是捕快眼疾手快,将他救了出来。

    他刚一躲开,疯牛铁蹄飞舞、牛角生风,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公案撞的是凳倒桌翻。李文彦略整乌纱帽,惊慌失措地说道:“哪里来的疯牛?”

    捕快对他说道:“老爷,事出突然,属下还没有来得及详查。”

    “酒囊饭袋,查、查、查!给我好好查,惊吓本县,简直罪无可逭。”

    惊魂未定的李文彦,逢遭偷袭怒不可遏,他呵斥捕快们到各处访查缉拿嫌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捕快们探案离开之后,又有人回来告诉他,他的家中又走水了。李文彦瘫坐在地,牙关紧闭、人事不省。

第一百七十回:夜宿荒村

    谁知切齿好人人,能令扬戈无黍酿。小丐仗义豪情,以身相护杨帮主而自己却命在旦夕。杨帮主心中怒海翻江,掌上紫电破穹庐。他凝聚全身劲力,出招凌厉刚猛,施展缠丝擒拿手断了千面老怪一臂。高清义见杨帮主愤怒异常,他惊悸不已,不敢上前搦战。

    杨帮主救人心切,趁着高清义胆怯之际,怀抱小丐,施展轻功离开了。千面老怪捂着疼痛不已的臂膀,指着高清义骂道:“胆小如鼠之辈,亏你还是一帮之主,我呸。”千面老怪出言不逊,令帮众愤怒不已,他们拉起阵势,围攻千面老怪。

    千面老怪恶眼上翻,抓了狂一般哇哇怪叫,他旋龙舞雪,飞身一纵上了高柳,然后俯身探脑,冲着下边骂道:“一群臭要饭的,也配和本仙比试,但我养好了伤之后,将你们杀的鸡犬不留。”说罢,一纵身离开了。

    帮众个个面面相觑,眼前之人武功如此高强,又不曾在帮中见过,是以他们对此人的身份甚是怀疑。高清义连连受挫,天衣无缝的计划,

    也让杨帮主金蝉脱壳,他的气正不打一处来,眼见帮众们出言聒噪,高清义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发掌将身后碗口粗的松树拦腰震断,然后恶狠狠地对帮众说道:“以后谁敢多言,与此树一样。”

    高清义以武相恃,帮众缄言闭口,人人噤若寒蝉。接着他恶狠狠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肖长老的尸体火化了。”此言一出,帮众更是觉得匪夷所思。肖长老九袋长老,按理应该举行隆重的仪式,让他的得以魂归故里,如此敷衍了事,确实令人心寒。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高清义的险恶用心,千面老怪在背后偷袭,而杨帮主与肖长老正面交锋,即使肖长老不敌,掌伤也应该在胸口。明眼人一瞧伤口,高清义的谎言不攻自破,是以他迫不及待将肖长老的遗体付之一炬,就可神不知鬼不觉,继续愚弄毫不知情的帮众。此贼攻于心计,确实是杨帮主的心腹大患。

    杨帮主按照小丐纸条所画地图,找到了存义等人。同是天涯沦落人,叔侄见面之后,皆是掩饰不住内心的悲切。玉凤和紫嫣看到小丐脸色淤青、气若游丝,俱是潸然泪下。

    白展鹏磨拳擦拳,厉声喝骂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千面老怪和那个姓高的,我要出去杀了他们。”展鹏提剑就往外走,杨帮主抢身上前,将他拦住。

    杨帮主语重心长的说道:“展鹏,你身为点苍派的大师兄,行事怎么能如此冲动,现在赵掌门已经被千面老怪杀了,倘若你再有什么差池,重振点苍派的担子,将有何人承担?”

    闻听师父的噩耗,玉凤当即昏晕,紫嫣将她软草垫上,细心入微的照顾着。杨帮主对存义说道:“杨少侠,我现在疲于奔命,身上一无长物,你可有疗伤之药,能救这小丐一命。”

    存义从怀中掏出镇心理气丸,将它递给了杨帮主。他对杨帮主说道:“杨前辈,晚辈随身只有这一瓶疗伤药,它只对重伤郁气之人有效,不知道可不可以起死回生。”

    杨帮主懊恼神伤,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他在小丐的气海、天柱、巨阙、三大穴道各自发掌,将真气贯入他的体内。然后将存义的镇心理气丸给他服食而下。

    众人围坐一旁,静静的观察着小丐的伤势。存义见杨帮主面容憔悴,必是力战群敌,伤及了元气,他又将七瓣花药丸给他服食一颗。杨帮主运功调息,一柱香的时间,感到呼吸顺畅了许多。

    他内功深厚,自然可以转危为安,可是小丐却依然昏迷不醒。杨帮主见众人为小丐劳心费神,心中万分感激。他对众人说道:“杨少侠,紫嫣姑娘,生死由命成败在天,咱们既然已经尽了力了,他能不能逃离鬼门关,就看他的造化了。”

    时间如水逐逝,转身已经渐渐天明,杨帮主伸手一挥小丐鼻息,摇了摇头。众人放声大哭。杨帮主对展鹏说道:“展鹏,你随我出来,将他好好安葬吧。”

    展鹏神情凝重,脚步无力地背起小丐,却在此时,奇迹发生了。小丐轻咳一声,用迷离的眼睛望了众人一眼。紫嫣和玉凤喜极而泣,小丐露出白玉银牙,冲着二人笑了笑。

    杨帮主抱住小丐,对他说道:“兄弟,你终于醒了,为兄险些要悲伤欲绝了。”

    “嘿嘿嘿,猫有九条命,我比它还一条呢。”小丐强作欢颜,顽皮地对众人微笑。他知道众人为了他,也吃了不少的苦,能认识这些知己良朋,小丐觉得自己纵然是死了,也死而无憾了。

    杨帮主对存义说道:“杨少侠,你的镇心理气丸确有起死回生之效,现在他只要再服几颗,我再用内功为他疗伤,相信不久即可恢复痊愈。”

    小丐听闻是存义救了自己,他抱拳相谢。存义让他好好躺下养伤,接着他神情凝重的告诉杨帮主,千面老怪的血影天魔掌歹毒无比,中掌会在月盈之日饱受寒毒之苦,倘若不能清除他体内的寒气,小丐的性命堪虞。

    众人听闻存义的话,喜悦的脸上又凝现出了惨淡的愁云,杨帮主只是听闻千面老怪的武功,却对其不甚了解,存义有天罡神功护体,千面老怪的寒毒奈何不了他,而小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紫嫣灵机一动,询问存义,可不可将天罡真气打入他的体内,帮助小丐驱除寒毒?存义告诉紫嫣,天罡真气至刚至阳,小丐的武功阴柔,

    两者水火不能相容,若以真气注入他的体内,只怕他会经脉爆裂而死。

    杨帮主拍了拍小丐的肩膀说道:“兄弟,生死何所惧,待我到外面寻些酒来,你我喝个痛快。等为兄宰了高清义那个死贼,当自毙在你的坟前,以谢兄弟之义。”

    他情真意切,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动容。小丐涕泪交流,对杨帮主说道:“承蒙丐帮帮主抬爱,引以为兄弟,我也不枉在世上走一遭。大哥,你去取酒,咱们喝个一醉方休。”

    杨帮主起身正欲离开,存义一把将他扯住,对他说道:“杨前辈,天无绝人之路,晚辈眼下倒有一法,只是舟车劳苦,需要到天山去。”

    杨帮主说道:“少侠,这有何难,你只要告诉天山去做什么,杨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存义摇了摇头,对杨帮主说道:“杨前辈,您虽然武功盖世,这件事却万万做不来。第一,你要以内功为小丐续命,第二纵然你走得开,到了天山之后,也未必可以得到天山雪莲。”

    杨帮主不明其故,待要下问,紫嫣冰雪聪明,已经心领神会存义的意思。她柔声细语地说道:“师弟,要拿天山雪莲,对我来说易如反掌,我这就起程,到天山老怪那里去。”

    紫嫣收拾行囊,剪水秋瞳的美目深情地看了存义一眼,然后转身对玉凤说道:“凤妹妹,我去去就回,你好好照顾存义。”

    玉凤梨花带雨,一行清泪从杏腮粉颜滚落下来。她挽着紫嫣的手说道:“紫嫣姐姐,江湖险恶,我陪你一道去。”

    紫嫣莞尔一笑,轻轻挣脱玉凤的手,她向众人依依惜别,迈着轻柔的步子就往外走。存义泪流满面,对她说道:“嫣儿,路上小心。”

    辞别众人之后,紫嫣舟车劳顿、晓行夜宿,不日到了一个名唤雪狼沟的小镇。当时飞雪骤下、放眼望去一片琉璃盛景,紫嫣轻掸身上的飘雪,用清丽婉转的嗓音吟诵着白乐天的《问刘十九》:“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紫嫣仙步流盈的推开一家酒肆的门,将婵娟剑放在桌上,她轻轻地抚摸着剑鞘上的嫦娥皎月,想起了往日与存义比剑的情形。甜蜜的回忆让她美若朝霞的脸上,现出一丝笑意。

    这时掌柜掀帘出来,对紫嫣说道:“姑娘,你是远道而来吧。”紫嫣点了头。掌柜说道:“天色已晚,不如权且在小店暂歇一晚,等快雪时晴、天色放亮,再赶路不迟。”

    紫嫣抬头看了外面,夕阳西下,夜似沉漆,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却无落脚歇马之所。是以紫嫣对掌柜说道:“老人家,麻烦您给我切一盘牛肉,一碟百花银丝卷,再烫壶酒。”

    掌柜眉开眼笑,对紫嫣说道:“姑娘,小店简陋,并无什么银丝卷,牛肉却有的是,您看。”

    紫嫣笑靥生花,对掌柜说道:“天黑了,将就些吧,麻烦老人家切盘牛肉吧。”老人家转身到厨房备菜去了,紫嫣自斟自饮,掌柜时不时地与她攀谈,紫嫣行路的疲乏一扫而光。

    二人正在交谈之际,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掌柜浑身打颤,紫嫣好生安慰道:“老伯,您这是怎么了?”

    掌柜嘴唇翕动,眼角泪水扑簌而下,他颤颤巍巍地对紫嫣说道:“是恶名昭彰的葛家二虎来了,我的老伴和儿子就是被他们所杀。”

    听了掌柜的哭诉,紫嫣怒从心起,手擎婵娟剑,势要斩妖除魔,为武林除却祸害。

第一百七十一回:密信栽害

    密封计策非时奏,计姬春望上琼钩。前番书中提及,茂兰小憩独酌,适逢一秀才酒后狂放不羁,出言痛骂魏忠贤,周应秋闻风而至,带着一干恶差捕快就要拿人,茂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孰料武功不济,救人不成,反陷囹圄。

    淳安县令李蕃,倚权傍势阿附魏忠贤,密谋陷害黄松鹤而遭到逍遥书生的追杀,他惊慌失措,急急如丧家犬一般来到杭州巡抚衙门,请求潘汝桢的庇护。两个恶贼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又密谋害人之计。

    茂兰和秀才牢中东拉西扯,打发关无聊的光阴,这暗无天日的深牢大狱,恐怕是进得去,去不来了。奸佞当道,父仇未报,茂兰的心中怅惘不已。秀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醉里乾坤大,杯中日月长。我还有点酒,咱俩喝了它。”茂兰摇了摇头,他做不到秀才的洒脱。

    二人正在谈话间,幽暗的石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接着便是“吱嘎,吱嘎”令人心悸烦扰的开门声。随即一个满脸横肉的牢头,探头探脑地对茂兰说道:“臭小子,给老子滚出来。”

    茂兰瞪了他一眼,昂首挺胸走出了牢房。秀才上前探问,牢头凶神恶煞一般,迎上前去,一把将他推了个跟头。

    公差连推带搡,押着茂兰来到巡抚公堂。潘汝桢正襟危坐,手拿惊堂木吆五喝六,他揪扯着鼠须胡子,一对水泡眼睛上下翻转,带着难以形容的狡狯,将茂兰打量了一番。

    师爷梅连池在潘汝桢的耳边嘀咕了一阵,潘汝桢点了点头,接着他手舞足蹈,满嘴唾沫星子乱飞的询问起茂兰的籍贯出身。茂兰据实相告,潘汝桢惊堂木拍得三响,他厉声叱责茂兰,“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诋毁当朝九千岁。”

    茂兰俊目射秋水,面带雷霆怒,他凛凛正正、毫无惧怯,当着潘汝桢的面,将魏忠贤和他骂得体无完肤。潘汝桢连打几个寒战,身斜脑歪,险些从椅子上栽倒。

    梅连池上前搀扶,潘汝桢定了定神,将以往的卷宗翻找出来。他指着卷宗对茂兰说道:“这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的父亲苏州县令周顺昌,身为地方父母官,不知勤修政务、保一方太平,反而煽惑刁民抗拒朝廷赋税,简直是罪大恶极。”

    茂兰不看此卷宗也就罢了,看过之后,他双眼睚眦、如斗的铁拳攥得格格作响。愤怒的神情,像要把潘汝桢吞了一样。潘汝桢不自然地挪了挪臃肿肥胖的身体,口中吞咽着唾沫。接着他略整了整官帽,

    故意提高嗓门嚷嚷,以掩饰他内心的胆怯。他告诉茂兰,卷宗定谳已经是铁案如山,容不得他狡赖歪曲。

    现在潘汝桢擒获“反贼”之子,他心中盘算着小九九,只要让茂兰在供状上画了押,将他交给魏忠贤,恐怕自己将来要位列三公了。“嘿嘿嘿”潘汝桢得意忘形之下,居然笑出声来。

    师爷梅连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瞪着蛤蟆眼睛,用惶惑的语气询问潘汝桢,他为何发笑?潘汝桢缄口闭言,冲着师爷摆了摆手。

    茂兰瞟了一眼潘汝桢那样令人生厌的脸,轻蔑地对师爷说道:“他有什么事喜上眉梢,无非是想到了如何害人的毒计,所以才失口发笑。”

    潘汝桢与茂兰目光相对,茂兰峻冷坚毅的眼神,刺透他的内心、深入他的骨髓,令潘汝桢坐立不安。他拂袖抹了一下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他做贼心虚,感到此时坐在堂上威风正气是茂兰,而自己却是接受申斥的阶下囚。

    师爷梅连池看出了潘汝桢的紧张,他俯首贴耳,又与潘汝桢窃窃私语一番,潘汝桢惊堂木一拍,暂且将茂兰还押大牢。

    屏退众人之后,梅连池单刀直入,询问潘汝桢刚才在堂上是不是有什么顾虑。潘汝桢点了点头,他告诉梅连池,他虽未与周顺昌谋面共职,但是亦听说过他的政绩官声,潘汝桢从这隐隐透出斑斑血泪的卷宗里,感到了一股寒凉之意。

    师爷嘿嘿冷笑道:“大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敢问大人,您之所以能右迁擢升,靠的是什么?”

    潘汝桢嘎巴一下嘴,从牙齿费力地挤出一句话:“当然是魏千岁所赐,你问这个干什么?”

    梅连池点了点头,他告诉潘汝桢,魏千岁做事斩草除根,绝不留下祸患,他又最恨忤逆他的人,如果千岁得知大人捉了周茂兰,却迟迟不肯将他定谳问罪,大人想想看,他会怎么对付你?

    一语点醒梦中人,潘汝桢汗流浃背、失魂落魄,他对梅连池说道:“梅师爷,你的话一点没有错,可是姓周的那小子,一看就是个硬骨头,想从他的口中问出个只言片语,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梅连池看了一眼束手无策的潘汝桢,又是禁不住一阵冷笑。他对潘汝桢说道:“大人何其聪明之人,怎么到了关键时刻竟犯起了糊涂,

    咱们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只要让周茂兰签供画押就行。”

    潘汝桢恶向胆边生,当晚又吩咐恶差将茂兰押入大堂安排夜审。这次潘汝桢恶眼上翻,彻底撕去伪君子的面具,他吹胡子瞪眼地对茂兰说道:“姓周的,我没时间在这跟你穷蘑菇,还不赶快把你如何与那酸秀才诋毁魏千岁的事情交代清楚?”

    茂兰咬牙切齿地说道:“潘汝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与秀才萍水相逢,何来的共谋?”茂兰口若悬河,妙语连珠,潘汝桢干瞪眼睛,

    吞舌吐唾沫。茂兰这个“刺头”真是让他无可奈何。

    这时又是师爷梅连池出来解围,他对潘汝桢说道:“大人,这小子牙尖嘴利,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以为大人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潘汝桢连连点头,指着茂兰说道:“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来人啊,给我打他五十大板。”一声令下,潘汝桢掷筒扔签子,喝使衙役将茂兰打得皮开肉绽。

    虽然是棍棒相加,茂兰并不屈服,口中骂声不断。师爷梅连池跳脚嚷嚷道:“打、打、打、给我往死里打!”一语言罢,密如疾雨的棍棒,又在茂兰的身上逞凶施威。茂兰经受不住,疼晕了过去。

    师爷尖嘴鼠脸,现出一丝狞笑,他手中拿着拟好的“供状”,走到茂兰的面前,抓住他的手,在供状上画了押。将着他得意洋洋地将供状交给潘汝桢,对他说道:“有劳大人,给魏千岁写一封信,连同这供状一并带去,那样您又是大功一件。”

    潘汝桢手拿供状,喜得眉飞色舞,他对梅连池说道:“梅师爷,这次全靠你了,待老爷我步步高升,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梅连池趋炎附势,随声附和道:“老爷,我这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得蒙您的荫蔽,小的也沾沾光,跟着老爷您吃香的,喝辣的,哈哈。”

    二贼定下害人计后,潘汝桢随即捏造了一封子虚乌有的揭发信,连同审案供状,交给心腹之人,星夜驰快马报送京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逍遥书生遍寻李蕃身影不得其踪,他正在懊恼之际,却见巡抚衙门夤夜闪出一骑快马,随即府门打开,梅连池鬼鬼祟祟地说道:“你路上小心点,切不可饮酒误事,此信事关重大,一定要送到魏千岁的府上。”

    那人飞身一跃上了马背,梅连池掩好府门,转身回去了。逍遥书生在屋檐上听得真真切切,此事牵涉魏忠贤这个恶贼,一定又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想起田尔耕出手偷袭,逍遥书生恨得牙根痒痒。这一群狼心狗行之辈,残害百姓、将朝堂弄得乌烟瘴气,今天被他撞见,自己绝不会袖手旁观。

    想到这里,逍遥书生仙姿飘逸,步走游龙,施展千里逐日,紧紧跟在送信人的身后。骑马人风驰电掣,逍遥书生攀缘跃树、隐迹藏形,是以送信之人,并未发现身后有人跟踪。

    到了一茂林之后,送信人拒马持缰,仔细打探着林中的情况。这时逍遥书生见此处林深人静,正是下手的地方,他飞身一纵,落到送信人的面前。

    面对突然现身的逍遥书生,送信人吃惊不小,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他在马上大喝道:“哪里来的剪径强人,敢挡我的道,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逍遥书生哈哈大笑,指着送信人说道:“识相的,赶快把信拿出来,老夫还能饶你一命。”

    一说方罢,送信人才知道来才并非为了图财,然而书信丢失,他也是难逃一死。是以送信人圆睁恶目,拒不交出书信。

    逍遥书生大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夫给你机会了,你却不懂得珍惜。”

    送信人恶眼上翻,冲着地上吐了唾沫,他骂骂咧咧地说道:“酸儒,给我滚到村里教你的书去,哈哈哈。”说罢,他策动马鞭,欲从逍遥书生的身上踩踏而过。

    逍遥书生双腿凝力,两脚合钩,使了一招飞龙在天,他腾身而起后,剪叶秋风腿狠狠地朝着送信人的胸口踹去,送信人“哎呀”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逍遥书生从他的身上摸出书信,他拆开一看,不由得心惊肉跳,原来周县令的爱子竟然落入了潘汝桢这个恶贼的手里,忠良之后,岂能不救?逍遥书生冥思苦想,心中已然有了救人良策。

第一百七十二回:谄谀献媚

    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郧县县令李文彦巧立名目,盘剥百姓,以求仕途右迁高升,此等贪官污吏,马万里岂能坐视不理,任由其横行无忌。法场惊魂、内院走水,悉皆马万里一人所为。

    且说李文彦闻知自己府院失火,他吓得惶若木鸡,在师爷邵德和地一干恶差的搀扶之下,他强打精神浪,挪动瘫软无力的步子,来到了家中。破壁残垣、墙倾楫摧,一片瓦砾废墟景象惨不忍睹。李文彦惊怔双眼面容呆滞,师爷邵德也不再颐指气使,咧着蛤蟆大嘴,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众差役交头接耳,谈论着这突如其来的大火。

    过了许久,李文彦从三魂七魄回了窍,他紧攥拳头说道:“岂有此理,本县要杀一儆百,来人啊,把李奎立刻给我斩首示众,我也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给这些个胆大妄为的贼人们一点颜色看看。”

    此言一出,众差役个个瞠目结舌,李文彦勃然大怒,冲着他们吼叫道:“一个个像卖不了的秸秆似的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按我的吩咐去做。”他一蹦三尺高,口中怪叫连连。

    这时师爷邵德用谨小慎微的语调告诉李文彦,在疯牛冲入法场的时候,李奎就已经神秘的消失了。李文彦吧嗒吧嗒嘴,口中不断地吞咽着唾沫。这些他做庄摆乌龙输得一败涂地。其他府县建祠塑像俱是一帆风顺,哪似他这里磕磕绊绊,横生许多枝节出来。李文彦不甘心,他命令恶差捕快严加戒备,在茶楼、酒肆、风花雪月之所,

    一通翻搜缉捕,闹得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除了抓了一些歪瓜劣枣的人细细审问,也没有查出个子丑寅卯。

    马万里和李奎来到郊外密林,大难不死的李奎,对马万里俯拜叩谢,马万里一把将他搀扶起来,对他说道:“不错,不错,为民请命,是条好汉。”

    李奎亦打量了马万里一番,见他方面虬髯、膀大腰圆,说起话来声若洪钟巨鼓,料想此人也绝不是泛泛之辈。李奎弓身施了一礼,对马万里说道:“不知前辈高姓大名,今日救命之恩,待小的徐图后报。”

    马万里哈哈大笑,拍了拍李奎的肩膀说道:“什么前辈后辈的,文绉绉的不痛快,老夫就是马万里。”

    此言一出,李奎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马万里的大名如雷贯耳,没想到机缘巧合,今天在这里碰到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引来捕快们的追赶,马万里将失魂落魄的李奎唤醒,让他客居他乡,暂且避避风头。

    送走了李奎之后,马万里来到城中孟尝居沽酒畅饮,只喝得仙步翩跹舞,身在轻云端,方始回到寨中歇马安寝。陈天霸见他踉踉跄跄地回来,气不打一处来,他反剪双手,神情气恼地说道:“义弟,你真是胡闹之极,怎么敢只身下山,倘若碰个到眼疾手快的,擒了你扭送官府,教为兄我如何是好?”

    马万里一头歪倒在虎皮椅上,四仰八叉的大笑道:“大哥,你可真是杞人忧天,我这不好端端的回来了吗?就府衙那些个草包饭袋,看我不打他们个屁滚尿流。哈哈哈。”

    陈天霸见马万里手舞足蹈、得意忘形,知道他已经喝得意兴阑珊了。他扭头对喽们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二寨主扶下去休息?”

    马万里嘴里喷吐着刺鼻的酒气,嘻嘻哈哈地说道:“大哥,我告诉你,今天兄弟我可是抖擞威风了,李文彦那个狗官,居然要杀一个樵夫,我灵机一动将府衙送菜老头的牛浇上了火油,嘿嘿嘿,咱他娘的也给那鸟官来了个田单大摆火牛阵。”

    陈天霸忧心忡忡,此番马万里下山阻挠了李文彦,他想这个恶贼必然不肯善罢甘休,换作以往,山寨的布防巡守自有于三操心。可是于三命丧曹钦程之手,马万里借酒浇愁,不堪大任,只有自己事必躬亲了。

    陈天霸命巡山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檑木强弩,并派出精干之人下山巡视,以确保山寨固守无虞。

    有人欢喜,有人忧,李文彦造祠献媚不成,崔呈秀一对豺目狼眼却发现了好时机。他正在为那个不争气的哥哥劳心费神,现在正好可以为他谋个差事。

    魏忠贤收到李文彦的求救信之后,他阴阳怪气地崔呈秀说道:“李文彦这个废物,事情没有办成,还有脸向本千岁讨救兵,我看不如罢了他的官,另选一个能力出众者。”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崔呈秀见魏忠贤面带愠怒,急忙走上前来对他说道:“千岁,万万不可。”

    魏忠贤瞪着金鱼眼睛,呲牙咧嘴地询问崔呈秀,为什么不能罢了李文彦。崔呈秀红口白牙,一通天花乱坠的说辞,无非是告诉魏忠贤,罢了李文彦事小,但是会令忠于千岁的人心寒。

    阉宦闻听此言,乐得心花怒放。他点了点头,罢黜之事得以平息。然而信中所得到,有刁民滋扰生事,也是亟待解决,魏忠贤询问崔呈秀,此事该如何善后?

    崔呈秀顺水推舟,趁机向魏忠贤推荐自己的哥哥崔凝秀,魏忠贤瞟了他一眼,煞白的脸上愁云惨淡万里凝。这无声的表情,分明是透出一丝的不信任,崔呈秀知道他的哥哥实是酒囊饭袋,难道千岁会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自己。

    少时,魏忠贤瓮声瓮气地问了一句:“你告诉我本千岁,欲保举你的哥哥担任何职?”

    崔呈秀紧张兮兮的脸上,现出谄媚的笑容。他对魏忠贤说道:“千岁,属下听闻近来湖北沿江盗匪滋扰,不如派我的哥哥为总兵吧。一来可以协助潘大人做好地方防务,二来可以戒备海防,防止倭寇偷入。”

    魏忠贤千沟万壑的脸上,因为狞笑而挤到了一边,他指着崔呈秀说道:“你倒是伶牙俐齿,讨的乖巧。也罢,就给你哥哥一个机会。不过我也把丑话说在前面,他若不堪重用,给本千岁脸上抹黑,到时候可怪不得我。”

    崔呈秀唯唯诺诺,连连点头。魏忠贤把手一挥,示意他退下。数天之后,一袭人马浩浩荡荡地朝着湖北进发了。旌旗密布、甲兵林立,

    大军为首一将,鹰钩鼻、蛤蟆嘴、方面阔耳、秃脑壳,体态臃肿,跨下西风瘦马,有气地挪动着四蹄。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崔呈秀的哥哥崔凝秀,现在已经得到兵部公文,

    擢升为浙江总兵了。临时之行,崔呈秀千叮万嘱,要崔凝秀打个漂亮仗,给他长长脸。崔凝秀哈欠连天的答应着,他最不喜欢崔呈秀在他耳边絮叨聒噪。是以他拍着胸脯,眉关紧锁地冲着崔呈秀嚷嚷道:“兄弟,你就瞧好吧。”说罢,大摇大摆的上了马。

    此人不学无术,扁担倒了认不出是个一字,他依仗崔呈秀之势得了高位,在浙江又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

    到了郧县地界之后,早有人报知李文彦,总兵崔大人风尘仆仆的来了。李文彦喜出望外,像迎接钦差大臣一样,出城列队候迎。

    二人见面一阵寒暄客套,崔凝秀对看了一眼李文彦,对他说道:“李县令有劳了,待本将军扫除匪患,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李文彦点头哈腰,对崔凝秀恭维备至。他将府衙上房腾挪出来,给崔凝秀落脚安歇。崔凝秀劳累一天,一头栽倒在榻上,接着开始鼾声阵阵。

    师爷邵德蹑手蹑脚地走到李文彦的身边说道:“大人,我看此人言过其实,这次来到此地,恐怕也帮不了大人什么忙。”李文彦叹气连连,冲着邵德摆了摆手,二人到偏僻处叙谈,李文彦对他说道:“且莫声张,毕竟他可是指挥使崔大人的哥哥,又得蒙魏千岁提携,咱们只要百般服从就是。至于如何剿除匪患,那是他的事情。”

    此言一出,邵德听的是云山雾罩,他告诉李文彦,劫法场的贼人不知所踪,倒哪里去寻找?

    李文彦告诉他,只要咱们按部就班的继续建生祠,还怕那个贼人不抛头露面吗?

    邵德闻听释了心疑,李文彦又在他的耳边密语一番。第二日师爷邵德买来时令海味、山肴野蔌,在府衙与李文彦大摆筵席款待崔凝秀。

    崔凝秀春风满面,神情甚是得意。众人推杯换盏,喝得是不亦乐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文彦放下酒杯,脸下一丝愁苦之情。

    崔凝秀用迷离醉眼望了他一眼,嘿嘿嘿地笑道:“李县令真是不痛快,用什么心烦的事情,不妨直言。看本将军为你做主。”

    他此言一出,一群溜须拍马之徒,也趁机逢迎。师爷告诉邵德这时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先干为敬。然后告诉崔凝秀,这里出了一伙刁民恶匪,居然阻挠李大人为魏千岁建生祠,这可是圣上的旨意,如果不能办好这件事,李大人性命堪虞啊!

    崔凝秀听了哈哈大笑,他拿出一把钝刀,迎风挥舞一番。告诉李文彦,区区流匪草寇,不值一提,到他明天擂鼓聚将,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李文彦和邵德相视一笑,有了这个愣头青打头阵,他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第一百七十三回:力斩双贼

    剑锋匣青麟,江中水气寒。酒肆掌柜谈“虎”色变,由此可知葛家二贼在此地积祸甚深,紫嫣仗剑江湖,誓要为武林除害。她让老伯到后面柴房躲避,自己依旧坐在座位上沽酒小酌。

    蹄声笃笃、杀气骤至,紫嫣粉媚春妍的俏脸却是波澜不惊。这时一人在外面嚷嚷道:“宋老头这个老不死的,听见咱们来了,怎么还不出来相迎?”说话之人的声音粗犷蛮野,夹杂着愤怒的气息。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的一名恶贼谄媚的答道:“二庄主,宋老头是一定是在屋里烹牛宰羊呢,哈哈哈。”说罢,众贼俱是哈哈大笑。

    这时又有一人,瓮声瓮气地说道:“都少在这耍贫嘴,天气这么冷,都他妈进屋喝酒去。”接着此人翻身下马,迈着带着铿锵金属声的步子,推门进来了。

    为首的一人、隼鹰恶眼豺狼目,扁塌塌的蒜头鼻子贴在满是横肉的脸上,一张血盆大口说起话来唾沫星子乱飞。他旁站立之人,尖鼠贼眼、秃脑壳,身材佝偻猥琐。环视茅店,看到紫嫣坐在角落里吃酒,

    清瘦贼人呲牙咧嘴的笑道:“大哥,我说近来眼皮怎么老是跳呢,原来是人逢喜气,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竟然有如此美娇娘,咱们让她陪咱们乐呵乐呵。”

    紫嫣闻言大怒、拔剑怒视,指着二贼骂道:“你们两个就是臭名昭著的葛家二狗吧,姑娘我手中三尺青锋,专杀恶狗野犬,今天我要将除了你们恶贼,为宋大伯一家报仇血恨。”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随即笑得前仰后合,尖嘴猴腮的葛白虎对葛黑虎说道:“大哥,没想到还是个烈马,嘿嘿嘿。”

    葛黑虎摸一下左脸颊的伤疤对葛白虎说道:“一个丫头片子也学咱们舞刀弄剑的,兄弟,你教教她女人应该干的事。”

    紫嫣杏眉一扬、一脚将桌案掀翻,她对二贼说道:“这里地方狭窄,去外面的林子去,本姑娘宰了你们两只恶狗,就在那里葬了你们。”

    二贼恶眼乱转、冲着地上吐了口唾沫,随即一拥而出,到风雪林与紫嫣决一死战。

    双方各执一边,拉开架式,葛白虎手执鹞子剪月双钩、脚踏虚蛇离位、身如伏狼卧虎,一对斗大如珠的贼眼,放出两道凶光。

    紫嫣手擎婵娟剑、身藏八卦、步踏九宫,弹铗出鞘,剑身在如皎银月的映照之下,闪烁着冷幽的寒光。她指着葛白虎说道:“恶狗快上来领死。”

    葛白虎气郁凝胸、口中哇哇哇的怪叫连连,接着他使了一招恶虎扑食,朝着紫嫣冲了过去。

    一旁的喽哈哈大笑道:“二庄主这是急不可耐了,哈哈哈。”恶贼们满口污言秽语,嘻嘻哈哈的在一旁看着热闹。葛黑虎横臂伫立、气定神闲、时不时地揪扯着络腮胡子。

    葛白虎掌上起惊风、步下走蛟龙、钩、抓、翻、挑,锁喉掏心,一招快似一招、如江潮浪涌连绵不绝。众贼在一旁瞠目结舌地说道:“二庄主的虎拳日臻化境,这小妮子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嘿嘿嘿。”

    面对出手狠辣刚猛的拳势,紫嫣步下生莲、虚合有度,时而移形换位、时而腾挪翻转,此乃以柔克刚之道,在天山老怪的洞府,老前辈时常与紫嫣拆招比试,传授临敌制胜的法门。今日对敌,正可用来检验平日所学。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众贼见葛白虎行云流水一般的招式,却未能伤及紫嫣分毫,还道是葛白虎怜香惜玉,不肯痛下杀手。哪知葛白虎现在是黄柏木做磬锤子外面风光心里苦。

    喽们一浪高过一浪的呐喊助威,让葛白虎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与紫嫣耗斗下去,他的招势凌厉有余,而后劲不足,二人缠斗了十数招之后,葛白虎二字马老树盘根,双掌聚神敛气,使出全力打出一掌猛虎推山。

    这招也是孤注一掷无奈之举,紫嫣向一股掌气向自己打来,她双脚一踮、使了一招凤凰还巢,身姿俏盈盈地落到葛白虎的背后。接着她屈臂弯肘,右腕内旋、掌心向外,左脚向前一探,使了一招探海斩蛟,婵娟剑光化银龙,只听“啊”的一声惨叫,葛白虎的后心中了一剑,随即这个恶贼伏倒在地,一命呜呼了。

    弹指一挥间,紫嫣剑毙葛白虎,众贼登时神情大变、茫然失措。

    葛黑虎伤心欲绝、痛断肝肠,他手提鬼头刀,咬牙切齿、亦步亦趋地来到紫嫣的面前。他恶狠狠地说道:“臭丫头,你敢杀我兄弟,我绝不了你。”一说言罢,脚踩四象步,手中刀缠头裹脑,向紫嫣脖颈削了过来。

    紫嫣倒退两步,百合纤腰向后一弯,使了一招月映潭桥。避过葛黑虎的刀锋,葛黑虎抢步上前,里合腿穿云碎石,直搠紫嫣前心。

    紫嫣灵蛇走位、魅影如身,葛黑虎攻的紧,她避的更是妙。

    刀来掌往、彼进我退,一番酣斗朔雪漫舞、惊泣鬼神,葛黑虎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他急于为兄弟报仇,是以对紫嫣痛下杀手。一番缠斗之后,葛黑虎左脚前探、身似乌龙搅海,手中鬼头刀平同洲削而出,使了一招武松藏刀,横臂紫嫣面门。

    紫嫣意聚神凝,使了一招狮子甩头,侧身一躲,避开葛黑虎这一劈。接着她气如行云、纤腰如轴,左脚前探、双腿成弓,丹田之气沉于涌泉,一招翻云覆雨,犹如满月张弓、开闸洪流,狠狠地朝着葛黑虎的后心拍去。

    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嚷,葛黑虎七窍流血,紧随其弟脚步,进了幽冥洞府。树倒猢狲散,众贼见紫嫣连毙二位庄主,俱各四散奔逃。

    紫嫣一声呼喝,众贼扭过回身,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色厉内荏的恶贼们,令紫嫣心中恼恨不已,她指着贼人们说道:“把你们手中的兵刃都给我放下,你们为虎作伥,在这里打家劫舍,我本欲将你们悉数杀死,唯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就给你们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今后谁要是再敢重操旧业戕害百姓,莫怪本姑娘剑下无情。”

    众贼五体投地、唯唯诺诺地点头答应着,缴了兵刃之后,俱作鸟兽散了。除了二贼之后,紫嫣返回酒肆对宋老伯说道:“老伯,葛家二贼已经尽数伏诛,你的大仇我为你报了。”

    宋老伯老泪横流、“扑通”一声,跪倒在紫嫣的面前。紫嫣忙上前搀扶,对他说道:“宋老伯,锄强扶弱乃是我侠义中人的本分,快快起来,折煞晚辈了。”

    然而宋老伯执意不肯,他拂袖啜泣,对紫嫣说道:“姑娘,我是为我的老伴和儿子感谢你,没有你的仗义援手,恐怕我这把老骨头,今天也是难逃就劫了。”

    看到宋老伯孤苦无依,紫嫣惆怅不已,一行清泪扑簌而落。她告诉宋老伯,葛家人多势众,二贼虽除,难免日后没有人寻仇报复,三十六计走为上,还是赶紧离开此地。

    宋老伯摇头叹息地说道:“多谢姑娘的一番好意,老朽已经是黄沙掩身的人了,活也活够了,倘若葛家真要来寻仇,我就是躲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他们发现,不如泰然处之,何况妻儿的坟茔在这,我也不能走。”

    紫嫣见宋老伯心意已决,也不要再说什么,只是劝他以后要多加小心。“天明登前途,独与老翁别。”紫嫣神情凄楚地望了望风烛残年的宋老伯,又是一番温言安慰。宋老伯涕泪交流,将切好的牛肉和热酒递到紫嫣的手上,嘱咐她一路小心。

    踏着皑皑白雪,紫嫣继续前行,宋老伯挥手作别,直到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不见。

    千面老怪自被杨帮主扭断胳膊之后,除了日思夜想要报仇之外,医治伤臂就是迫在眉睫的大事,他知道无极门的无极神丹对断骨之伤有着神奇的治愈之效,是以踏雪寻踪直奔天山无极门而来。

    他一路疾行到了天山脚下,意疲神乏、腹中饥饿,路转尽头,忽见旧时茅店,千面老怪喜不自胜,一拳将店门打开,钻了进去。

    宋老伯从厨房走了出来,将千面老怪上下打量一番,见他白发三千丈,千沟万壑的枯皮老脸毫无色,一对三角眼透着凶狠,他不禁吓得心惊肉跳。

    千面老怪扯过一把长凳,拍案砸桌子冲着宋老伯吼叫道:“还傻愣着干什么,赶快给我置备酒菜去。”

    宋老伯点了点头,用颤颤巍巍的语气告诉千面老怪,小店只有牛肉和时令小菜。千面老怪瞪了他一眼,让他赶紧去端。宋老伯返身走回厨房,不一会儿将酒菜端了上来。

    千面老怪端起酒杯,呷了一口酒,然后一口吐在地上,他指着宋老伯说道:“老不死的东西,天寒地冻的,你给我喝冷酒,是不是想我让我四肢发寒?”说罢,一把揪住宋老伯的衣襟。

    宋老伯抹了抹额角的汗珠,千面老怪将他推到地上,摔了个跟头。他在这里恃武逞凶,外面銮铃响起,又是一队人马赶到,千面老怪双拳紧攥,金鱼眼睛死死地注意着四周的一切。

第一百七十四回:鸿门夜宴

    虚堂淅淅掩霜清,情与感激皆涕零。李文彦大摆宴席款待崔凝秀,师爷邵德一旁相陪。山肴野蔌、杂然前陈,三人推杯换盏,喝得是五迷三道、不亦乐乎。李文彦和邵德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一阵胡吹臭捧,将崔凝秀夸赞的云里雾里、忘乎所以。

    崔凝秀醉眼迷离,冲着李文彦哈哈大笑,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告诉李文彦,有他坐镇中军,宵小之徒绝对不敢造次,让他尽管放心大胆的筹备造祠塑像的事宜。

    大树底下好乘凉,有了崔凝秀打保票,李文彦胆子越来越大,亦发的恣意妄为起来。凡是捐铺不利、拖延迟缓者,悉数被他定谳问罪打入大牢。而崔凝秀这个匹夫恃武斗狠,被李文彦灌了一肚子黄汤,说了几句臭不可当的马屁之辞,竟然心甘情愿听其驱使。二贼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将郧县搅扰的天翻地覆。

    清除了“绊脚石”之后,湖石青砖尽皆装船,魏忠贤的生祠开始破土动工。李文和崔凝秀两个趋炎附势的恶贼,不顾石匠死活,一味催促赶工,不堪劳苦而死者岂止百数。是以百姓皆怒、人人愤恨。

    造祠消息传到伏牛山,喽们奔走相告、议论纷纷,马万里闻听此事,气炸肺腑,嚷嚷着就要下山,给李文彦点色看看。陈天霸恐他惹出祸端,被官府缉拿,执意不肯放他山。

    樵夫李奎虽然得蒙马万里出手相救,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但是马万里劫扰法场,兹事体大,李文彦张贴画影图形,通令各处缉拿李奎。

    邻村卜老四与李奎打小相识,李奎走投无路暂到卜老四家中躲避,谁知卜老四包藏祸心,将李奎灌醉之后,夤夜到县衙告发。李文彦带着一干捕快,将李奎打入死囚牢。第二天判了个斩立决。

    交友不慎令人唏嘘不已,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卜老四卖友求荣的缺德事很快传得沸沸扬扬。街头巷议,无所不闻,说书人如获至宝,将它编排成书,在茶肆酒楼大肆宣扬。

    卜老四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李文彦的爪牙、狗腿子,此人肚中坏水直流,在各处安排眼线,监事百姓的一举一动,魏忠贤有大东厂,他卜老四自己也有小东厂。有了为虎作伥的卜老四,李文彦不必事必躬亲,劳心费神了,只要恶狗一上,人人自危。

    马万里在山上憋得烦闷之极,不时地让喽下山打探消息,给他带回新鲜事以便消愁解闷。这天马万里又独自喝着闷酒,一名喽急急忙忙地跑到他面前,马万里见他神色慌张,问他出了什么事情?

    喽用颤抖的语气回答马万里,前天他救的樵夫李奎,已经被县令李文彦给斩首了。闻听噩耗,马万里悲痛不已,二人虽然是萍水相逢,却是一见如故,李奎憨厚耿直,马万里打心眼里喜欢他,他自己也是个粗犷豪爽之人,是以有着惺惺相惜之感。

    马万里怒眼圆睁、咬碎钢牙,他询问喽李奎是怎么死的?喽告诉他,最近衙门来了一个恶差名叫卜老四,据说他是李奎的发小,就是此人向李文彦告发,所以李奎才被判了死罪。

    “岂有此理。这等无情无义的恶贼,留在世上有什么用?”马万里雷霆暴怒,一掌将白玉瓷杯拍得乱花飞溅,随后他披衣起身,大步流星的向外面走去。

    外面夜半三更,喽见他还要出去,以大寨主有令为由,阻止马万里。马万里横臂一推,将喽摔了个趔趄,随后飞身一纵,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入城之后已经是家家闭户、庄生晓梦,偌大个县城,到哪里去找卜老四这个恶贼的身影。夜里寻他千百度,马万里正在束手无策之际,

    一个值更人敲着梆子走了过来,马万里闪身而过,将值更人推到巷子深处,值更人吓得双膝瘫软,马万里告诉他,自己并无恶意,他入城是来找一个叫卜老四的恶贼。

    值更人点了点头,随手向前一指道:“好汉,那家灯火阑珊的大宅子,就是卜老四姘头的家,小的亲眼见他进去的。”

    马万里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值更人的怀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马万里施展轻功,犹如猴子攀缘,飞身上了大宅的房顶上。接着他纵身一跳潜入院中。

    屋里一男一女打情骂俏、欢声笑语不断,马万里怒从心起,一脚将屋门踢碎,径直走了进去。卜老四手执佩刀,蛤蟆眼睛滚圆乱转,他对马万里说道:“大胆贼人,敢跑到卜爷的家中行窃,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一语言罢,箭步蹿前,挥动佩刀兜头朝着马万里的脑袋就是一刀。

    马万里屈身一避,躲过这一刀,随即以电光石火般的身法移形换位,他施展擒拿手,紧紧扼住卜老四的手腕,接着趁势使了一招投桃报李,反转刀刃,给了卜老四一刀。卜老四“啊”一声惨叫,仰头倒毙在地。一旁的妇人急向门外走,马万里金鹏展翅,一掌也将她伏毙。

    冤有头,债有主。马万里为李奎报了仇,他在雪白的墙上写下行字:“多行不义必自毙,绿林好汉马万里。”写完字后,马万里又来到县衙,找了一根碗口粗的树干,将矗立在当街的魏忠贤像拦腰撞断,他嘿嘿冷笑数声,扔下树干扬长而去。

    第二天衙门点卯,李文彦一连叫嚷三遍,也不见卜老四回应。他忙派捕快到卜老四的宅地查看,捕快发现卜老四和姘头都已经死去多时。

    随后他看到墙上所留字迹,惊骇万分之下,连忙跑回县衙向李文彦报信。李文彦闻听此事,也是吓得脸色大变。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事情还在后面,捕快告诉他,当街的塑像被人给撞坏了。

    这事犹如晴天霹雳,李文彦魂不附体,倘若这件事被魏忠贤知道,一定会重重治个办事不利的罪名,这可真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他不时抹着额头的冷汗,六神无主、目光呆滞。

    师爷邵德在李文彦的耳边密语一番,李文彦如梦初醒。他赶快准备金银珠宝,乘坐轿辇去找崔凝秀。原来李文彦是想和崔凝秀订下攻守同盟,只说恶贼马万里心怀不轨,这次他公然与李奎闹事,阻挠生祠的兴建,李奎伏法后,马万里怀恨在心,夤夜推倒了塑像。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李文彦说出计策之后,崔凝秀一拍即合,现在二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唯有抱成一团,方可度过难关。这时师爷邵德从旁献计,他告诉二人,纸里包不住火,只要向魏千岁据实禀告了。

    李文彦担心魏忠贤降责,是以犹豫不决。

    邵德告诉他,指挥使曹大人曾经袭破马万里的水寨贼巢,马万里挟恨报复,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二贼点了点头,认为邵德的分析甚为有理,李文彦拟好书信,派人火速进京交给魏忠贤。

    老贼坐在府内满面春风,用枯树老手展阅着各地呈报上来的建祠图纸,他咧着蛤蟆大嘴笑个不停,正做着黄粱大梦。李文彦的书信,魏忠贤看到之后,一蹦三尺高,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又是马万里这个草寇,他怎么如此的阴魂不散,告诉李文彦,拿不到马万里,让他提头来见我。”

    送信人唯唯诺诺的回去了,李文彦见魏忠贤动了真怒,他不敢拂逆魏忠贤,马上火急火燎的来到行营却找崔凝秀,崔凝秀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告诉李文,他早就想对山寨动手了,他的弟弟崔呈秀一样看不起他,说他是个只会纵酒狂饮的窝囊废。接着崔凝秀一把扯住李文彦的衣领,满口唾沫星子乱飞地询问道:“李大人,我是窝囊废吗?”李文彦鼠目眼闪出一丝诡异的笑,他告诉崔凝秀,他所向披靡,百战百胜,一番马屁虚词,令崔凝秀十分的受用。

    崔凝秀狂笑一阵,看到李文彦手中持着一封书信,他的神情满是愁云,崔凝秀目不识丁,问李文信中讲了些什么,李文彦回答他,是魏忠贤催促咱们捉拿马万里。崔凝秀哈哈大笑道:“公公真是慧眼识人,这次我要打个漂亮的翻身仗。”说罢一把扯过李文彦手中信,回到行营擂鼓聚将,商议择日攻打伏牛山。

    崔凝秀手下都是一些蝇营附骥之徒,谈到如何攻打山寨,商量了半夜也没有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崔凝秀手握金丝佩刀,对众将说道:“区区草寇有什么了不起的,明天三更造饭,四更出发,擂鼓前进,踏平伏牛山。”

    手下草包将军无一不欢,口口声声夸赞崔凝秀忠勇无畏,他更加的神情飘飘然,不知所以。崔凝秀莽撞蛮干,陈天霸却是居安思危,时时派人监视着李文彦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知道马万里醉后下山,大闹县衙,李文彦绝不会善罢甘休。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崔凝秀带着一队人马杀气腾腾地向伏牛山挺进,

    巡哨喽罗忙将此事告知了陈天霸。陈天霸运筹帷幄,誓要将崔凝秀这个恶贼打得抱头鼠窜,以挫魏忠贤老贼锐气。

第一百七十五回:乔装救人

    密约深期卒未成,谋谟不讲远疏略。逍遥书生夜探巡抚衙门,忽遇一送信人张惶外出,逍遥书生疑窦顿生,施展轻功追袭而去,待他伏毙送信人之后,从其身上搜出密信一封。原来这是潘汝桢请示魏忠贤如何裁处钦犯周茂兰的害人信。逍遥书生心想:“我辈侠义中人,当除暴安良,更何况周公子乃是忠良之后,营救于他责无旁贷。”逍遥书生冥思静想,心中已然有了救人之策。

    数日之后一骑快马,持书来到东厂府门前,送信人说明来意,被带到府内面见魏忠贤。魏忠贤手端白瓷茶碗,用一对死水般的眍眼睛,

    打量了送信人一番,接着他瓮声瓮气地说道:“你们家老爷千里迢迢的派你进京报信,你不觉得有舍近求远、画蛇添足之嫌?”

    逍遥书生屈膝双腿,对魏忠贤施了一礼,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千岁,我们大人承蒙您的提携,仕途上才得以平步青云,他诚惶诚恐、夜不能寐,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答您的大恩大德。近来又仰仗周将军的协助,终于将贼人周茂兰缉拿归案,潘大人知道周茂兰是千岁

    钦点捉拿的要犯,他不敢造次处置,所以派小的千里赴京请示千岁。”

    听罢逍遥书生的一番说词,魏忠贤惨白如纸的脸上挤出一丝冷笑,他端起盖碗,轻呷了一口茶,然后尖声厉嗓地对说道:“嗯,你们家老爷倒是乖巧,难得他有这份心。”

    接着魏忠贤对身边一个侍卫摆了摆手,侍卫心领神会的下去了。不多时,一个浑如铁塔般魁梧、横眉厉目的将军走了进来,他俯身下拜道:“不知千岁召属下前来,所有何事?”

    魏忠贤顺手一指,向他介绍了逍遥书生,接着魏忠贤说道:“田将军,有劳你挑选十名精干侍卫,随他去浙江一行,将逆贼周茂兰解赴京师。”这名将军点头称是,随后扭身用犀利的眼神瞟了一眼逍遥书生。二目相对,逍遥书生感到脊背不自然地打了一个寒战,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巨鲸帮与赵卓龙偷袭自己的恶贼田尔耕。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逍遥书生怒火焚胸,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

    田尔耕瞧出了逍遥书生脸上的异样,他那双鹞子眼睛死死地盯着逍遥书生,似要探寻他内心的世界。空气瞬间凝滞,沉重的压迫感令二人几欲窒息。

    最后理智战胜了情感,君子报仇十年未晚,逍遥书生暂压心中的火气,一句轻描淡写的“这位将军威风凛凛,小的见了茫然不知所措。”

    田尔耕闻听此言,仰面哈哈大笑,神情甚是得意。

    逍遥书生临阵不怯、巧妙化解了尴尬的局面,田尔耕走出府外挑兵选将去了。随行车驾整装待发,田尔耕将一封书信交到千户的手上,然后在他的耳边密语一番,千户点了点头,大军开拔,逍遥书生头前引路,浩浩荡荡地向浙江进发。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众人行进非止一日。这天途经余杭径山古林,

    千户拒马扬鞭,迎上前来,他哈哈大笑道:“幽独空林、佳木繁荫,真是个落脚歇马的好所在。”一语言罢,他把手一挥,喝令众将就此休息。

    却在此时,忽听林中旌旗摇动、杀声四起、一位苍髯老者身背金丝大环刀,以一记漂亮的鹞子翻身,陡然间站到了千户的面前。千户大吃一惊,拔出绣春刀横眉厉目地冲着老者吼道:“滚到一边去老东西,

    这是锦衣卫指挥使府的车队。”他本以为搬出锦衣卫的名号,对方会知难而退。却不想,老者把手往腰间一叉,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笑罢,老者对千户说道:“你不提锦衣卫,老夫或许能网开一面,若是锦衣卫,我偏偏不放你们过去。”

    闻听此言,千户勃然大怒,绣春刀在手上翻云卷雪,一道熠熠寒光慎人心魄。他冲地上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对老者说道:“我看你是寿星老上吊活得不耐烦了。”接着匹马嘶风、的卢跃溪,拍马向老者飞踏而去。

    老者双掌一合,四平八字马力镇中军,丹田盈盈之气游走全身,两臂抡动浑如铁杵。他双脚一踮后,身体腾空而起,继而卧弓屈肘,使了一招力撞山门,正好在千户的侧面撞了一下。千户避让不及,犹如滚瓜一般掀倒在地。

    他拔刀出鞘欲斩老者,老者虚身闪位避开之后,钢钳般的手,死死扼住千户的手腕,随即他使了一招虬龙汲水,将千户狠狠地摔了出去。

    千户倒栽葱,头触地上摔了个“乱花渐欲迷人眼。”

    众锦衣卫见千户被老者斩了,立摆铁桶阵将老者团团围住。这时逍遥书生使了一招鱼跃龙翔,秋风扫叶腿势大力沉、犹如猛虎啸林一般,

    在锦衣卫的面前晃动。腿影过后,人仰马翻。逍遥书生敛气收功,笑吟吟地来到老者的面前,他抱拳施了一礼道:“金信镖局王老英雄,宝刀不老,刚才伏毙锦衣卫这招,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王前辈捋着长须呵呵笑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倒是逍遥掌门的天山无极功独步武林,老朽福满缘浅,一直未能得见。”二人客套一番,逍遥书生对王老英雄说道:“此地不是久留之地,速令镖师们将锦衣卫的尸体掩埋,咱们换上他的衣服,去会会那个巡抚潘汝桢。”

    王前辈笑道:“瞒天过海,好计。”众镖师齐心协力,将锦衣卫的尸体抬到林深草密之处,然后众人飞身上马,直奔巡抚衙门而去。

    来到杭州地界,早有巡差探马飞报潘汝桢,潘汝桢风闻魏忠贤派遣精兵强将前来解赴钦犯,他整身备马,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的带着合衙僚属,出郭迎接去了。

    王镖师拒马扬鞭,潘汝桢俯身施礼,他也不还礼,随手一即让潘汝桢头前带路。潘汝桢封疆大吏,蝇营骥附魏忠贤,无气节、无风骨、

    徒增汗颜。

    他亦步亦趋、俯腰躬身,言语之中所流露出来的谄媚,令逍遥书生冷战连连。为避免夜长梦多,王老前辈喝令潘汝桢,立刻带他们到死囚牢。

    潘汝桢嬉皮笑脸地说道:“众位大人一路风程仆仆,不如暂回馆驿歇息,下官已备下热水,供大人们沐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众位大人难得来此,不如盘恒如日,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王老前辈铜铃大眼瞪得滚圆,他理了理嗓子,对潘汝桢说道:“为官者,当勤修政务,体察百姓。魏千岁日理万机、公忠体国,实是我辈学习的楷模,所以一切都以公事为重,游玩取乐就免了吧。”

    潘汝桢吐了吐吐舌头,口中连连称是。来到死囚牢之后,潘汝桢对牢头说道:“这几位是指挥使府上的将军,奉了魏千岁的敕令,提审犯人周茂兰,你赶快将牢门打开。”

    牢头从木架上取下钥匙,狗癫一样打开桎梏的门。王老前辈冲着身边的两人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钦犯打入囚车,押到京师交给魏千岁。”

    两位镖师装腔作势地将周茂兰从死囚牢里拽了出来,王老前辈一把扯住茂兰的衣领,对他说道:“你就是那个处处与千岁作对的周茂兰吧,这下到了京师,你可就灯尽油干玩完了。”茂兰啐了他一口,

    昂首阔步地向前走去。

    潘汝桢拿出手帕,笑嘻嘻地说道:“这位将军,让我为你擦擦吧。”王老前辈摆了摆手,对潘汝桢说道:“那小子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头了。就让吐口唾沫,又有何妨。”

    茂兰随即被推入囚车,潘汝桢唯恐夜半三更,有强贼草寇,他力劝王老前辈夜路难行,待天明再起程不迟。王前辈斩钉截铁地说道:“此乃要犯耽搁不得,我们要马上回京复命。”说罢,快马加鞭,驱动众军驶出了巡抚衙门。

    到了僻静之处,王老前辈对镖师使了个眼色,镖师拔刀相向,周茂兰冷笑道:“此处草木蓊郁,倒是一个葬身的好地方,恶贼给周爷个痛快的。”他闭上眼睛,静待等死。

    只听“咔嚓”一声,囚车瞬间被劈为两半,众人哈哈大笑道:“周公子,你受惊了。”茂兰用惊怔的眼神看着众人,对他们说道:“你们是?”

    王老前辈扯上假须,亲自为茂兰解绳松绑,他告诉茂兰,自己是金信镖局的镖头王义山。随后又指向旁边的一人,为茂兰介绍道:“这位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天山无极门的掌门逍遥书生。若不是他夜探抚巡衙门,从送信人的身上搜出书信,公子恐怕要成了潘汝桢的刀下之鬼了。”

    茂兰走上前来,对逍遥书生俯身便拜,逍遥书生下马将茂兰扶起。他见茂兰眉清目秀,与存义倒有几分神似,对他说道:“可惜我那存义徒儿不在身边,不然你们相见,结拜为兄弟岂不是一件美事。”

    听闻此言,茂兰眼睛放光,又俯身下拜,将自己与存义结拜的经过,向逍遥书生及众人讲诉了一遍。逍遥书生闻听大喜。救了茂兰之后,众人又要向奔东西,逍遥书生问及茂兰行止,茂兰告诉逍遥书生,他要回到周家庄,清扫故居祠堂。逍遥书生点了点头。他也要继续追查李蕃这个恶贼,不报攀诬之仇,誓不罢休。

    林中朦胧的月色下,一个人微微颤动一下手指,红胀充血的眼睛满是愤怒和杀意。

第一百七十六回:酒肆密议

    马上折残江北柳,蹄迹未干人去近。千面老怪恶眼放光、掌上翻花,密切注视着窗外的一举一动。随着残破柴扉发出一声凄惨的“吱嘎”声,门应声而开,从外面走进来三个人。

    千面老怪用犀利的眼睛将三人扫视一遍,紧绷的弦渐渐松懈下来。来者不是别人,其中一人就是锦衣卫副指挥使田吉、另一人是天山无极门的叛徒张剑枫,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秃脑壳、尖下巴、银髯长须的老者,此人目光深邃、面带杀气,相由心生,一眼便知绝非善类。

    张剑枫见到千面老怪之后,立刻笑脸相迎,千面老怪“哼”了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接着他又旁如无人的自斟自饮。他的傲慢无礼,引来了老者的不满,他对指着千面老怪说道:“你这人好生无礼,看到我们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千面老怪瞪了他一眼,从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中,挤出些唾沫星子,他将夯实沉重的酒桌,敲得哐哐作响,对老者说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本仙攀朋论友。”

    老者闻言怒从心起,双脚分立、交舞并进,踏着错合步,举掌向千面老怪拍去。千面老怪座不离地、身不移位,使了一招樵夫背柴,轻灵地避过老者扑面而来的掌风。接着他爪上电光四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桌上的酒杯,将满满一酒泼溅在老者的枯皮死树脸上。

    登时老者脸上淅淅沥沥,其窘状如落汤之鸡。

    短暂的比试,老者已知不敌,他一扫脸上的阴郁,变得晴空万里,谄媚酥骨。他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对千面老怪说道:“阁下的武功出神入化,实在令我大开眼界。”张剑枫也在一旁随声附和,对千面老怪大肆渲染。

    这时田吉微微搐动嘴唇,冰冷的蹦出五个字:“都给我坐下。”接着他扯过凳子,像尊塑像一般,直挺挺地坐在千面老怪的对面。张剑枫和老者各分侍左右。田吉闭上眼睛,犹如死人一般缄言闭口,他就这样坐在千面老怪的对面,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

    然后他继续用毫无生气地语言询问千面老怪,到这里来干什么?千面老怪虽然替魏忠贤做事,但是却有着自己独立的行事风格,不像田吉、田尔耕,他们身为锦衣卫受着魏忠贤的摆布身不由己。他与魏忠贤之间纯粹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一个出钱、一个出力。

    千面老怪恃武狂傲,与田吉如出一辙,他见田吉紧闭双眼,对自己颇为轻视,气不打一处来,是以冲着田吉嚷嚷道:“腿长在我身上,天南海北,我爱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田吉与存义斗武受伤,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可是田吉并未吸取教训。他皱了皱眉毛,脸色亦发的阴云密布。张剑枫乐得坐山观虎斗,是以他一言不发,而且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千里追魂掌的解药还没有拿到手,他要继续对田吉虚以委蛇。

    二人凝视一番,田吉掌上风声起、气势宏观雄,借着掌力将身体向前推进,须臾之间来到千面老怪的桌前。他双掌兜拢翻飞,犹如涡轮汲水,强劲的真气向千面老怪胸口打去。

    千面老怪力沉八荒、拳聚**,小周天之气盈盈注入丹田,见田吉掌来,他亦双掌在两肋间合二为一,使了一招推窗邀月,二人掌掌相对,风啸雷动、神鬼皆惊。两气寒极之气互不相让,田吉发力、千面老怪集气,只听又是“咔嚓”一声,田吉的凳腿拦腰齐断,整个人险些摔了个大跟头。

    老者吐了吐舌头,惊愕瞠目结舌。张剑枫见田吉出了丑,脸上窃笑不已。胜负立判,千面老怪对田吉说道:“以后对本仙说话,最好睁开你的狗眼,在本仙的面前装神弄鬼,你还是刚出壳的小鸡仔太嫩”

    田吉再次受挫,这回千面嚣张跋扈反问起他来,张剑枫出来打圆场,告诉千面老怪,田大人受了伤,这次是来无极门找无极神丹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千面老怪闻听此言,一把抓住张剑枫的手腕,恶狠狠地对他说道:“臭小子,识相的赶快把无极神丹交出来。”

    千面老怪铁钳般的手指施加力道,彻骨的疼痛在张剑枫的浑身游走,

    他的额角现出豆大的汗滴。张剑枫忍着疼痛告诉千面老怪,他离开无极门已经一年有余,怎么可能随身带着如此珍贵的疗伤药?

    千面老怪点了点头,随即一把将张剑枫推了趔趄,他以不容置辩的口吻地张剑枫说道:“赶快带我到无极门去,找到无极神丹,谁也别和我抢。”说罢,他又冲着田吉瞟了一眼。田吉面无表情地回视了他一眼。

    四个恶贼计议停当之后,头发稀疏的老者来到厨房,喝令宋老伯切好牛肉,并装上一壶好酒给他们路上食用。宋老伯打包好了食物之后,老者顺便问了一句:“宋老头,这几天你看没看到我的两个儿子,怎么下山这么久还没有回到庄上?”

    宋老伯装聋作哑,含含糊糊地问:“您刚才问我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听清。”老者劈面给了宋老伯一个耳光,气势汹汹地吼叫道:“宋老头,你少在我面前打哈哈,我的儿子每次下山,都会在你的茅舍买些酒食,你可别告诉我,他们这次没有来。”

    宋老伯下定决心,任凭葛庄主如何胁迫,绝不向他吐露半个字。葛庄主见宋老伯沉吟不语,心中早就起了疑心,他在厨房一通乱翻,希望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不过什么线索也没有。

    然而在外面的木凳脚,葛庄主发现了一些细微的擦痕,他指着擦痕对宋老伯说道:“宋老头,这些痕迹一看就是新痕,你老实跟我说,昨夜你的店中来过什么人没有?”

    宋老伯一言不发,葛庄主狠狠地在他胸口拍了一掌,一口鲜血混杂着门牙,从宋老伯的嘴里吐了出来。此时愤怒萦绕在他的心头,妻儿的大仇得报,他已然了无牵挂。面对穷凶极恶的葛庄主,宋老伯厉声骂道:“葛庄主,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的两个恶子作恶多端,已经到阴曹地府谢罪去了。”

    葛庄主闻听此言悲愤交加,他伸手扼住宋老伯的脖颈,咬牙切齿地说道:“老不死的东西,竟敢出言骂我,快说到底是谁杀了我儿子。”

    宋老伯毫无惧色,冲着葛庄主冷笑一声:“天理昭章,报应不爽。”

    葛庄主恶眼睚眦欲裂,对宋老伯说道:“去死吧。”一语言罢,扼断宋老伯颈骨。四个恶贼随即一路前行,径往无极门走去。

    偌大的无极门静寂无声,紫嫣看到积满灰尘的桌案和结上蛛网的窗棂,心中感伤不已,现在师父不知何处、生死未卜,她的心中甚是牵挂,情至深处,一行清泪自娇腮扑簌而落。

    她缓步向外走去,却不想迎面撞上了张剑枫。避无可避,紫嫣顿时感到惊慌失措。张剑枫抢步上前,一把揪住她的玉罗轻烟纱衣,面带喜色地说道:“师妹,可找到你了,想得我好苦啊。”

    紫嫣用力一挣,秋水盈盈的美目满是愤怒,她紧咬朱唇,愤恨地说道:“张剑枫,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师父早就将你逐出了师门,谁是你的师妹。”

    张剑枫厚颜无耻的哈哈大笑,他用手在紫嫣美艳如霞的脸上抹了一下,然后亦步亦趋地向她的身边紧凑,他对紫嫣说道:“师妹,咱们可是青梅竹马,师父年老昏花,无情无义的,你可别和他学啊。嘿嘿嘿。”

    在紫嫣的心中,张剑枫不但卑鄙无耻,而且阴险狡诈,清秀的脸庞,难掩邪恶歹毒的心。她瞧张剑枫,越觉得他面目可憎。怒气结胸,紫嫣暗运劲力,在他的胸口打了一掌。这是天山老怪的绝学霜雪神掌,

    张剑枫猝不及防,只感到头晕目眩,四肢瘫软。

    葛庄主在一旁瞧得真切,他脚踏三才步,使了一招驱虎逐狼,朝着紫嫣扑了过来。张剑枫大怒,一脚鸳鸯回环腿,将他踢了个跟头。随后他扭转过身,又暴怒的语气对葛庄主说道:“你给我滚到一边去,再敢插手我的事,莫怪我的三尺青锋剑无情。”

    霜雪神掌的寒冰之气,在张剑枫的体内充盈游走,他渐渐感到双眼迷离起来。最终他因为气郁结胸,昏晕了过去。田吉将斗篷迎风一甩,

    犹如虬龙蹈海,向紫嫣打了过去。

    紫嫣连连后退,田吉双脚一踮,身体向前直穿,他使了一招银鱼劈波,掌上生风、脚走惊雷,对紫嫣痛下杀手。紫嫣百合轻盈、娇若拂柳,哪里是田吉这个恶贼的对手。数招之间、败绩已显,险象环生。却在此时,一只雪球急转翻飞,向田吉撞了一下,这个恶贼倒退几步,

    用痴怔的眼睛,看着眼前的雪球。

    紫嫣喜极而泣,对雪球说道:“老怪,你怎么才来,快帮我杀退这个恶贼。”天山老怪腿劲蓄发,身体腾空而起,紫电穿云腿朝着田吉连踢数脚,这个恶贼中招倒地、人事不省了。

第一百七十七回:府内密谋

    计拙心惟赤,前后更叹息。李文彦和师爷邵德二人包藏祸心,大摆鸿门夜宴款待崔凝秀,席间二人对崔凝秀极尽吹捧夸赞,在黄汤媚言的蛊惑下,崔凝秀神情飘然、忘乎所以。

    第二日,崔凝秀点卯聚将、鼓噪行军,浩浩荡荡地杀奔伏牛山。早有喽罗进寨禀报陈天霸。陈天霸巧妙安排、周密部署,知会各寨坚守门户,另派精干喽以木栅、荆棘,阻住上山小路,他自引五百弓弩手,埋伏在山石两侧,静待崔凝秀的到来。

    伏牛山陡峭、伏牛寨倚山而建,易守难攻。崔凝秀来到山脚、俯仰而望,见此山突兀高耸,从未有过鞍马戎征生涯的他,不免心生胆怯,这时他身边的牙将、参军,又对他大献谄媚之词,崔凝秀拔出佩刀,喝令擂鼓攻山。

    崔凝秀一马当先、摇唇鼓舌,凶神恶煞一般往前冲。陈天霸旗幡招展,只听号炮响起、杀声阵阵,檑木、滚石,倾轧而下,众兵卒吓得抱头鼠窜、落荒而逃。轰轰巨石犹如云翻浪涌,直扑崔凝秀,他弃了马匹,屁滚尿流的向后撤。

    初战失利、崔凝秀神情沮丧、收拾残兵败将回到郧县。这时县令李文彦和师爷邵德,命令府上乐师高奏《得胜归》,以庆崔凝秀凯旋报捷。

    崔凝秀用芝麻绿豆眼,瞟了李文颜一眼,满口唾沫星子的咆哮叫嚷道:“李县令,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将军损兵折将打了败仗,难道你没有耳闻目睹吗?奏此凯歌,莫非存心戏弄本将不成?”

    李文彦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只怪自己做事不够周密,看到崔凝秀满面尘灰烟火色的脸,他应该能意料到战局的结果。崔凝秀用饱含愠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文彦,李文彦见风转舵,嬉皮笑脸地对崔凝秀说道:“崔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昔日刘邦数败于项羽,而垓下之战一举成功,不是崔将军指挥不当,实是贼人陈天霸过于狡猾。”

    崔凝秀闻听此言,歪眉斜眼地看了看李文彦,接着他用满腹狐疑的口吻询问李文彦,何以知之贼首的名讳?李文彦告诉崔凝秀,陈天霸劫州掠府、戕害百姓,他数次与其交锋,均是无功而返,只因陈天霸占据地利,依山筑寨,防御因若金汤。

    李文彦此言一出,崔凝秀乌云密布的脸上睛光潋滟,他揪扯着颔下稀疏的一绺鼠须胡子,咧着乌鱼大嘴哈哈笑道:“李大人说的对极了,贼人陈天霸何足道哉,只不过是个凭险扰据守的缩头乌龟而已。”

    汉之名将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出奇兵大败秦将章邯。一战成名,此皆谋略也。崔凝秀不说自己不学无术、草包饭桶,偏偏只将功败垂成,推到外界之物上。

    李文彦趋炎附势,对崔凝秀的大放厥词深表认同,然而过了半晌,他的脸上又是愁云惨淡万里凝了。他告诉崔凝秀,魏千岁对我等寄予厚望,如果不能攻城拔寨, 千岁出言降责,咱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崔凝秀抓耳挠腮、上蹿下跳,贫瘠的头上眼看就要成了不毛之地,他还是用力揪扯下寥寥无几的头发。不言而喻,此刻他已经被焦虑所萦绕,六神无主的他,干瞪着圆滚如珠的水泡眼睛,显得茫然无措。

    他求计李文彦,李文彦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二人黔驴技穷之际,师爷邵德坏水冲脑,眼珠子滴溜一转,想到一个计策。他对李文彦说道:“大人,贼人陈天霸的高堂老母,现居随县,不如大人写下公文,以劝陈天霸改邪归正为由,将其母赚入县衙,陈天霸见到其母手书,定然会下山救母,那时他就会自投罗网,要杀杀剐任凭大人处置。如他不来,给其母定谳一个窝藏贼首的罪名,到时候大人也是大功一件。”

    邵德此计一出,李文彦和崔凝秀二人不住点头,计议商妥之后,李文彦随即命令捕头薛武带着两名捕快,星夜兼程奔赴随县。到了随县陈家之后,薛武三人情势汹汹地闯了进去,陈天霸之弟陈天林见公差来了,用颤抖的语气问:“差大哥,不知到我家有何公干?”

    薛武扬起一脚,将脚下的水盆踢得水花四溅,然后翻动死鱼眼睛,颐指气使地说道:“陈天霸是你什么人?”

    陈天林俯身弓腰,恭恭敬敬地回答道:“陈天霸是我的哥哥。”听完陈天林的话,薛武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陈天霸那个贼杀才,在外面劫掠州府、滋扰百姓,你知不知情?”

    薛武满嘴唾沫星子乱飞,厉声喝问陈天文。陈天林面色如土,他告诉薛武,自己是个安分守己之人,一天到晚,日出而作,日落而栖,从未踏出村子半步,至于他哥哥在外面做了什么,他一无所知。

    薛武一把将陈天林推了个跟头,指着他说道:“我吃的盐,比你走的路都多,休想诓骗于我,陈天霸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当了山大王以后乐不思蜀,他岂能让你们在家吃糠咽菜。来人啊,给我搜。”

    一声令下,两名捕快像没头苍蝇一般,进屋串户。他们翻箱倒柜、摔盆砸碗,将陈家闹得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一番搜索之后,两名捕快对薛武说道:“薛捕头,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薛武闻听此言,咂了咂嘴,不时往嗓子里吞咽着唾沫。他本以为陈天霸这个贼首,一定会将值钱的东西捎带回家,他正可以利用这次寻访的机会,充盈一下私囊,孰料却是事与愿违。贼不走空,薛武不甘心,他恶眼上翻,冲着陈天林声嘶力竭地咆哮道:“快说,陈天霸将抢来的赃物藏匿到哪里了?”

    陈天林瞪大眼睛,用惊恐而惶惑的眼神看着薛武,薛武冲着地上吐了口唾沫,他哇哇哇怪叫道:“我问你话呢,少在这里跟我打哈哈,装聋作哑。”

    过了一会儿,陈天林缓过神来,依然用谨小慎微的语气告诉薛武,陈天霸只在大前年回来过一次,至今杳无音讯。

    “真他妈晦气。”薛武心中暗暗骂道,每次出外办差,薛武都会找出各种理由,对百姓威逼恫吓,讹诈一些银两。百姓对他恨之入骨,背地里都叫他“薛一刀。”

    眼见得不到银两,薛武又把目光转移到陈天林的高堂老母身上,他对陈天文说道:“你的一番说词,究竟是真是假,还有待本差考证,倘若你不老实,以虚言诓骗,休怪我无情。”薛武与陈天林哪有什么交情可言,如此说法,真可谓是厚颜无耻、自欺欺人。

    陈天文唯唯诺诺,点头称是,薛武询问他,其母到哪里去了?陈天林回答,到后山挖野菜去了。薛武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已经是日上三竿,他捂着眼睛,用极不耐烦的语气对陈天林说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把你母亲给我找回来,难道让本捕头,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在这里与你们穷蘑菇吗?”

    陈天文一溜烟地奔出了院外,两个捕快见他跑得无影无踪,对薛武说道:“薛捕头,倘若陈天林一去不复返,咱们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薛武闭目养神,用鼻音“哼”了一声,他对二人说道:“跑到了和尚,跑不了庙。陈天林胆敢偷奸耍滑,我第一个办了那老不死的。”

    二个捕快面面相觑,嘴角抹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过了许久,陈天文扶着其母,亦步亦趋地回来了。薛武冲着捕快使了个眼色,两个恶差连跑带颠来到陈母面前,一个拉胳膊、一个扯袖子,将老人家吓得胆战心惊。然而他们二人并不理会,只是对她嚷嚷道:“走快点,我们薛捕头还有要事未办呢。”

    陈母步履蹒跚地来到薛武的面前,抱拳作揖道:“薛捕头,你急着将老妪唤来,不知所谓何事?”

    薛捕头抬腿放了一个响屁,然后肆无忌惮地说道:“你的大儿子陈天霸,在外面胡作非为,你可知道详情吗?”

    陈母战战兢兢,她连连摇头,薛武呲牙咧嘴地骂道:“一问三不知,养不教,母之过。”他的话音未落,一个好事的捕快说道:“薛捕头,是养不教,父之过。”

    薛武圆眼怪眼,对捕快说道:“滚一边去,陈天霸幼年丧父,你还用老套,见个鬼呀。”

    捕快哑口无言,乖乖地闪到一旁去了。薛武扭转回身,继续对陈母吆五喝六,他手把文书口称敕,告诉陈母,虽然陈天霸落草为寇,但但是只要陈天霸肯招安,他可以建言李县令既往不咎。陈母不知是计,连忙要下跪称谢。薛武冲她摆了摆手,告诉她道:“李县令对陈天霸的案子劳心费神,最好请她屈步到县衙,当面向李县令表个态,也好让县令放心。”

    陈母点了点头,薛武一歪头,两个捕快心领神会,他们一左一右,搀着陈母就要往外走。这时陈天林走上前来,意欲一道同去。薛武

    一对鹞子眼睛,闪出一丝凶光,他冷冷地告诉陈天林,老实在家呆家,

    其母去去就回。陈母老泪纵横,颤抖的手紧握着陈天林的双手,告诉他守好家。说罢,跟着薛武走了。

    望着母亲的背影,陈天林痴怔双眼,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第一百七十八回:恶念顿生

    步摇金翠玉搔头,杀气森森到幽朔。千面老怪恃武逞凶,身体纵跃而起,直向紫嫣抓来。他这一抓快如百里风、势若雷霆万钧。紫嫣花容失色,避无可避。正在危急关头,天山老怪及时出现,与千面老怪斗在一起。

    救星骤至、紫嫣底气十足,她蛾眉上敛、俏目含怒,指着千面老怪说道:“千面老怪,江湖上的恩恩怨怨,皆因你而起,你为虎作伥,甘作魏忠贤的鹰犬,做出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今天我就要斩妖除魔,为武林除害。”

    一听此言,千面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他紧咬双唇,恶狠狠地说道:“呸!口出大言的臭丫头,竟敢诋毁本仙,吃我一掌。”说罢,

    他左脚前探、右脚跟进、二四为肩、六八为足、踏坎循坤,九宫八卦步,身形似龙蛇,朝着紫嫣的头上打去。

    说时迟、那时快,天山魅影随形,赶在紫嫣的前面,双掌翻飞,使出一招怒海观潮,与千面老怪掌掌相对,千面一个趔趄,倒退了几步。

    天山老怪对紫嫣说道:“丫头,这招学会没有?”紫嫣笑靥生花,点了点头。

    千面听了,满是褶皱的枯皮死脸,因为愤怒而更加扭曲。他冲着天山老怪骂道:“死老怪,原来你把我当成把式,简直是岂有此理。”

    天山哈哈大笑道:“千面老怪,你才反应过来,真真是年老昏聩了。我就是拿你当把式,教丫头些招式,你待怎样?”

    千面老怪潜研三十年武功,他的血影天魔爪阴毒无比、杀人无数,多少名门正派人士,惨死在他的掌下,如今天山老怪与其临阵,言语之中颇有轻视之意,这怎么不令千面老怪恼火,他觉得自己像猴子一样被戏耍。

    见天山老怪蔑视自己,千面老怪口中哇哇哇怪叫连连,散手开门、蛇形走位,突然双脚一蹬,离地三丈高,他在空中翻转腾挪,凌厉的钳手使了一招按狗低头,以电光石火的迅捷,向天山老怪脖颈扼去。

    天山老怪意集心海、气沉丹田,四平八字马立身如磐石,双臂北凝劲拢力,犹如满月开弓箭。他大叫一声,鹤拳勾手,抓住千面老怪的手腕,就势使了一招遨游东海,将他的身体猛然向地上掼去。

    千面老怪右腿横踢,掌走惊雷,使了一招拗步拉弓,来抓天山老怪的衣襟,天山老怪铁门横闩、伸臂化解,接着以行云流水、绵绵续劲,卧膝曲腿,向千面老怪的小腹撞去。千面老怪见招大惊,使了一招铁桥掩月,身体后仰,连连躲避。天山老怪拳不离手、掌不饶人,腿上朔雪千帆、势大力沉。他抢步上前,趁着千面老怪立足未稳,一招横扫千军,将千面老怪踢了跟头。

    紫嫣在一旁格格直笑,千面老怪恼恨不已,这时葛庄主隐迹藏形,

    无声无息的绕到紫嫣的身后,他恶鹰撩翅、举剑偷袭,一招卞庄刺虎,向紫嫣的后心扎去。天山老怪眼疾手快,伸手将紫嫣扯到一旁,

    接着鸳鸯连环腿,将葛庄主踢了个人仰马翻,这个恶贼口吐鲜血,瘫坐在地。

    千面老怪窥探寻机,趁着天山老怪与葛庄主厮打之际,他飞身向前,一招推波助澜,在天山老怪后心拍了一掌。天山老怪踉踉跄跄,口中如打翻了醯壶酱一般的五味杂陈。见天山老怪受伤,紫嫣剪水秋瞳的美目,一行清泪扑簌而落。

    千面老怪嘿嘿冷笑道:“老不死的多管闲事,让本仙送你到幽冥地府。”他正在得意忘形之际,天山老怪掌上春雷惊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千面老怪的衣襟,双膝回弯、屈身发力,使了一招霸王扛鼎,将千面老怪摔了出去。

    随即天山老怪筋疲力竭,眼前昏黑摔倒在地。恶贼葛庄主见天山伤重昏厥,他故技重施,强忍彻骨剧痛,又来偷袭紫嫣。这时林中传来飒飒之声,葛庄主贼头贼脑地向四周张望一下,随后他用鼠怯之音,小声地问了一句:“谁......谁......别装神弄鬼的。”

    他话音未落,枝桠间人影倏忽,继而万籁俱寂了。待葛庄主扭过头来,只见一个满头银丝、身着雪纱绸衣的剑客,背对自己,浑如苍松一般直挺挺地站着。

    葛庄主惊恐万状,拔剑出鞘,他装腔作势地冲着白衣人吼叫道:“不知死活的家伙,赶快给我滚开,倘若敢说半个不字,当教你血溅当场。”

    白衣剑客轻咳一声,剑光一闪、蛟龙出海,葛庄主只感到眼前剑影丛生,看得他眼花缭乱。须臾之间衫破衣碎,丑态百出。葛庄主见此人,身不挪位、脚不离地,剑招干净利落,他媚颜顿生地对白衣人说道:“老剑客,您是谁?”

    白衣剑客冷冷地说道:“我乃霜雪剑客白雪峰。”此言一出,众人骇然。葛庄主欲攀朋交友,白雪峰一招白虹贯日,直指他的咽喉,

    再一次出言警告:“既知老夫名号,如何再敢在这里聒噪,立刻给我滚。”

    葛庄主唯唯诺诺、点头哈腰,搀扶着田吉和张剑枫,往林中逃去。千面老怪受伤在身,鹞子恶眼瞟了一眼白雪峰,也紧随其后,跟着葛庄主消失了。

    白雪峰从怀中取出瓷瓶,将雪蛤玉蟾丸递到天山老怪的手中,天山老怪脸现苦笑,一口将药丸吞服入肚。紫嫣搀扶着他,跟着白雪峰回来了天山雪洞。

    待三人走后,葛庄主和千面老怪四人恶贼,又掉转回头从雪林出来。

    田吉和张剑枫伤重,暮雪皑皑、地处偏远,只能在酒肆歇马落脚。及近三更时分,张剑枫和田吉悠悠醒转,葛庄主躲在厨房里和千面老怪窃窃私语,只听葛庄主说道:“老仙,适才万分紧急,我才出手偷袭那个姑娘的,以我这点微末道行,纯属画蛇添足,希望您大人大量,不要与我计较。”

    千面老怪冷笑道:“葛庄主随机应变,帮了老夫的忙,我怎么会归罪于你。只可惜姓白的那个老不死的突然出现,不然你我合力,一定可以将天山老怪和那个臭丫头一起杀了。”

    葛庄主点了点头,他对千面老怪说道:“老仙,那个臭丫头连杀我的两个儿子,这个血海深仇我一定要报。不如您随我回到葛家庄,我点齐家丁,随你一同上山。另外我的庄上还有人参、雪蛤,这里药材奇缺,不适合您老养伤。”

    千面老怪听了哈哈大笑,但是忽而他的脸上又变得阴沉起来,他指了指外面。葛庄主心领神会,他悄悄告诉千面老怪,田吉此人沉默寡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如今您又出手将他打伤,虽然同在千岁手下办差,但以他的阴险歹毒,一定会将这仇恨记在心里,老仙您还是提防小心才是。

    千面老怪闻听此言,立时怪眼上翻、獠牙呲张,他将醋钵拳头攥得格格作响,对葛庄主说道:“手下败将,他能奈我何?胆敢忤逆我的话,管他是什么人,定教他粉身碎骨。”

    葛庄主掀帘,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张剑枫和田吉二人依旧是伤重昏迷。他压低嗓音对千面老怪说道:“老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你能防田吉一时,能防他一世吗?况且在千岁面前,处处都需要忍耐。这口气你咽得下去吗?”

    千面老怪点了点头,他眼放凶光地询问葛庄主,换作是他,应该怎么办?葛庄主面带杀气,对千面老怪说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趁着他们二人昏睡,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杀了。到时候副指使的位置,就是老仙您莫属了。”

    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葛庄主的一番话,令千面老怪邪恶的心,蠢蠢欲动。然而杀了张剑枫和田吉,就少了夺取无极神丹的帮手,

    千面老怪犹豫不决。

    葛庄主告诉他,以天山老怪的武功来说,应该内功深厚,中气充盈,眼神应该澄澈如镜。可是在天山老怪出掌之际,自己仔细观瞧,见他意疲神乏,显现这是真气耗损,受了极大的内伤。他若想活命,姓白的剑客,必定会输真气给他,到时候咱们以逸待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杀上山去,自然可以将两个老不死的和那个臭丫头一起解决掉。到那时,我报了仇,而老仙您在仕途上如日中天,岂不为美?

    千面老怪喜上眉梢,二贼一拍即合,欲杀了田吉和张剑枫,最后将罪责推在天山老怪和白雪峰的身上。只要二人一死,以魏忠贤睚眦必报的行事风格,一定会派大军前来围剿。到时候只要用山脚堆放柴草点燃,并用强弓硬弩阻住下山的路径,白雪峰等人一定会因为缺少食物,而悉数饿死。咱们既报了仇,又拔除眼中钉,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二贼精打细算,巧布恶计正要施行,葛庄主掀开帘子一看,田吉正用阴郁的死鱼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他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自己的密议东窗事发了。正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田吉和张剑枫虽然心知胆明,表面却是不动声色,葛庄主还有利用的价值。

    尔虞我诈,合使心机。张剑枫和田吉二人,与葛庄主和千面老怪围坐在桌旁。商议着找天山老怪报仇的事情,葛庄主绝难料到,自己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

第一百七十九回:酒楼生变

    酒觥绾带新承欢,火轮一出客心惊。周应秋趋炎附势、谄媚魏忠贤,以一手烹饪绝活,讨得阉贼心花怒放,是以仕途高升、官威日显。他本是贪财好利、蝇豸逐臭之人,一朝得势,便开始利用手中之权,仗势欺人、为所欲为。

    他在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庆隆街,一掷千金买了个显眼的酒楼, 一番穿雕镂,择选吉日开门迎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酒楼开张伊始,人头攒动、高朋满座,周应秋倚门伫栏,满脸的春风得意,蛤蟆大嘴合拢不上。

    一个尖嘴猴腮、贼头贼脑的人,面带喜气地跑进酒楼,对周应秋说道:“周将军,千岁亲自贺礼来了。”此言一出,周应秋趿踏朝靴,脚不迭地奔了出去,一群阿谀拍马之徒,闻听魏阉骤至,倾巢而出,恭恭敬敬地分侍道旁。

    魏忠贤掀开轿帘,千沟万壑的僵白老脸,挤出一丝笑意。他用阴阳怪气的嗓子,向在场的高朋雅客问候致意,接着命身后的小太监,捧出一副匾额,他揭开红布,呲牙咧嘴地冲着周应秋说道:“这是干爹的一点心意,祝你的酒楼红红火火,日进斗金。”

    周应秋俯首贴耳,狗癫一般来到魏忠贤的身边,向他施以大礼。接着双臂拢匾,向众人展示一番。“好好好,千岁笔力亦发的遒劲有力,

    草书飞白有致,章法得当,大有癫张醉素之风。”群声高亢,一片喝彩。其实老贼之字,犹如鸡刨蛛爬,奈何他威权在手,所以众人昧心谬赞。

    沿街百姓围观看热闹,尖嘴猴腮之人,冲着他们说道:“周将军鼎镬之艺纯熟,煎、煸、炸、爆、煮、煨、熬、炖,无一不精,欢迎各位高邻赏脸光顾周记酒楼。”他手舞足蹈,满嘴唾沫星子乱飞,一张奴颜婢膝的脸,令人生厌。还没有等他讲完,众位百姓一哄而散,各忙各的事去了。尖嘴猴腮的人,尴尬的反复吞咽着唾沫。周应秋贼眼爆裂,拳头攥得格格作响。魏忠贤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和气生财。”

    一说言罢,亦步亦趋地乘着轿辇离开了。

    周应秋媚上欺下,酒楼柜上,挂着童叟无欺的匾额,实则挂羊头卖狗肉,专做缺德事。他在酒中羼水欺客,酒客虽然敢怒不敢言,但是周应秋管不住别人的腿,没有一个人愿做冤大头,来他这里“挨刀受宰”。是以他的生意短短几天,就门可罗雀,一落千丈。掌柜刘魁将账册送到他的府中,周应秋死鱼眼睛不时地上翻,他指着账册,恶狠狠地说道:“这怎么满纸都是圆圈,入不敷出。”

    刘掌柜低头哈腰,嘴上蠢蠢欲动。周应秋咆哮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刘掌柜对他说道:“周将军,做生意贵在一个诚字,咱们酒楼的酒平淡如水,喝下去就知道羼了水,赚着昧良心的银子,哪个还敢来啊。

    周应秋一听,哇哇怪叫道:“你还敢教训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说罢,一拳下去,将刘掌柜打成了乌眼鸡。随即他一脚将账册踢到了一边,对他说道:“想想办法,改善经营策略,如果再招徕不到客人,有你好看的。”

    刘掌柜沉闷郁气,默默地拾起了账册,一声不响的离开了。现在扭转颓势,唯有以诚待人,然而恶名传千里,刘掌柜苦心经营,也是客流稀疏,寥寥无几。

    “齐带山海,膏壤千里。”齐鲁孔孟故里,文化之地,诗礼簪缨,书风气息浓厚。而鲁菜也是历史悠久,享誉盛名。贾思勰《齐民要术》亦对鲁菜大加褒扬。

    山东青州庖丁孙小二,靠着变卖几顷薄田换来的银子,节衣缩食、千里迢迢地来到京师。他在一偏僻巷子,租借了一个土屋,支起一家茅肆小店。物美价廉,色香味俱全,到店宾客以解口腹之欲的同时,更可以欣赏到播扒菜翻勺绝技,珍馐美馔在空中漂亮转身,形散神不散,令人叹为观止。

    自从孙小二来到京师,他的小店扬名在外,真是应了酒香不怕巷子深,刘掌柜闻听此消息,苍髯老脸,变得更加的抑郁。每天他懒洋洋地打开酒楼的门,亲眼目睹着一张张空落的座位,然后便是托着腮帮子发呆,真到日色西沉,关门大吉。

    孙小二的店,将刘掌柜酒楼里仅有的三两个客人都召唤走了,现在又以难以抵御的摧枯拉朽之力,向周记酒楼发起最后的冲击,刘掌柜此时已经无力回天,只能眼巴巴地向周应秋宣布,他的酒楼倒闭了。

    闻听刘掌柜的话,周应秋歪眉斜眼看了看他,顺手将茶杯摔了个乱花溅玉。他对刘掌柜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月初还有些进账,怎么现在一个银子也赚不来?”

    刘掌柜据实相告,周应秋勃然大怒道:“竟敢到我这里来讨野火,这些你不必管了,我会亲自对付他的。”说罢,周应秋将刘掌柜喝退,

    将府中家将丁三唤到身边。二贼一番窃窃私语,丁三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刘掌柜心中隐隐不安,周应秋鬼鬼祟祟的,恐怕会对孙小二不利,他趁着无人发觉之际,悄悄溜出府门,来到孙小二的店铺。时已夜色黑沉,孙小二忙碌一天,正要上板关门,刘掌柜一把扯过他,神情惶急地说道:“孙小二,你大难临头了,赶快逃命去吧。”

    他这一番话,令孙小二听得一头雾水,他扭动肩膀,轻轻挣开刘掌柜的手,对他说道:“刘掌柜,您的话云山雾罩的,我听不明白。”

    刘掌柜胆怯地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然后对孙小二说道:“你的生意太红火了,有人不高兴,要杀了你。”此言一出,孙小二依然笑嘻嘻的,他对刘掌柜说道:“刘掌柜,我听闻你的店铺冷清无人,难不成是你嫉妒我,故意虚言诓骗。”

    刘掌柜跺脚叹气地说道:“我一把老骨头,赚再多的银又有何用?那店铺又不是我的,我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孙小二见刘掌柜神情峻严,说话一本正经,他的心中也有些惶急了。他对刘掌柜说道:“老人家,我变卖了田产,来到这里,本想积攒银子,奉养高堂,如今生意刚有起色,我回到家乡如何谋生啊?”

    刘掌柜对他说道:“你的小店酒客满座,难道也没有银子回乡谋生吗?”孙小二叹了口气,他告诉刘掌柜,他的都是微薄之利,连盘缠川资都不够。

    二人正在交谈之际,外面忽起喊杀之声,孙小二脸色大变。刘掌柜对他说道:“你把衣服给我,然后拿着绳子结在树上,赶紧从后面逃出去。”

    孙小二眼中含泪,对刘掌柜说道:“老伯,你我萍水相逢,为何要对我这么好。”刘掌柜说道:“将来你有机会,一定要告发周应秋的恶行,我这把老骨头是看不他被绳之以法的那一天了。”

    一语言罢,刘掌柜一把拽下孙小二的衣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刘掌柜开门,二话不说拼命奔逃。他拐街入巷,

    后面丁三在马上吼叫道:“孙小二,你给我站住。”

    巷道狭窄难行,丁三提刀在后面穷追不舍,刘掌柜加快脚步继续前行。然而终是年老力衰,他没走多远,即被丁三赶上。这个恶贼不容分说,一刀在刘掌柜的背上砍了一下,刘掌柜“啊”的一声惨叫,随即倒在地上。丁三翻过尸身一看,却是刘掌柜。他恨得咬牙切齿。

    待到孙小二的店肆一看,里面炊具炉台一应俱全,然面衣服行囊不见踪影。他知道中了刘掌柜的调虎离山之计,夤夜在四处搜查一番,

    无奈巷道纵横交错,到哪里去寻孙小二的踪影。

    丁三万般无奈之下,垂头丧气地回到府里,向周应秋禀报了此事。得知刘掌柜背叛自己,周应秋气得暴跳如雷。他大骂道:“这个老不死的,这么个死法简直便宜他了。”

    接着他扭过身去,让丁三到许显纯的那里告状,只说孙小二和刘掌柜因为生意竞争,而生出仇恨,让他通令各州府缉拿孙小二。丁三将周应秋的话捎给许显纯,这个恶贼面带难色,这件事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孙小二一个外乡之人,无钱无势,怎么敢恣意生事。

    周应秋赶尽杀绝,又对孙小二栽赃嫁祸,这一招可真是够狠毒的。

    事情传扬出去,势必难掩悠悠众人之中,魏忠贤得知此事,也不绝不会赞同周应秋这样的做法。所以许显纯太极推手,转避风险,他表面上将此事应承下来,却连夜跑到魏忠贤的府上,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他讲诉了一遍。

    魏忠贤闻听之后,果然气得脸色大变。上次他出现在周应秋酒楼开张庆典上,百姓对此事了如指掌,如今大理寺下令拿人,百姓一定会众说纷纭。他对许显纯的及时禀报非常高兴,马上修书一封,驳斥周应秋愚蠢无脑,让他就此罢手。

    看到魏忠贤的信后,周应秋眼中含怒,连连大骂许显纯小人之举。然而却是无可奈何,赔了酒楼之后,他神情郁闷了好一阵子。

第一百八十回:擅闯禁地

    计响空山虎豹惊,人同过隙无留影。葛庄主与千面老怪二人,一个有贼心,一个有贼胆,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密谋杀害田吉和张剑枫,企图嫁祸给白雪峰和天山老怪。俗语有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二贼鬼鬼祟祟,见不得人的勾当,早已被张剑枫和田吉听得真切清楚。田吉之所以隐忍不发,乃是瞒天过海之计。

    葛庄主从厨房出来,看到田吉犹如挺尸而立,阴郁的脸上一对死水般的眼睛,射出两道凶光,他自觉脊背泛起阵阵寒意。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葛庄主咧着大鱼嘴,冲着田吉挤出一丝笑意。田吉“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坐在凳子上,张剑枫三人也围拢过来,四个恶贼开始谋划如何抢夺无极神丹,并给白雪峰和天山老怪二人点颜色看看。

    张剑枫率先开口,以自己和田吉受伤,人手不够为由,设计葛庄主派庄人家丁前来助战。田吉心领神会,却用轻蔑的语气说道:“白雪峰和天山老怪都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高手,莫说二人,就是一人,凭着那些个虾兵蟹将,能成什么气候?不过是徒然送死罢了。”

    葛庄主蝇营附骥千面老怪,投靠魏忠贤,至今寸功未立,面对田吉的冷嘲热讽,他瞪着一对青蛙眼睛,口中不时地吞吐着舌头。千面老怪从旁周旋,对葛庄主一番胡吹臭捧,田吉最终点了点头,同意给他一个机会。

    千面老怪和葛庄主听到此话,以回庄调遣人手为由,先行离开。张剑枫告诉田吉,要临阵相机行事,如果咱们失败,或者白雪峰和天山老怪被擒,葛庄主和千面老怪必定会出手偷袭。田吉点了点头,计议商妥之后,二人也离开了酒肆。

    葛庄主和千面老怪二人密谋如是,恶贼们害人之计,竟然如出一辙。

    回到葛家庄之后,葛庄主点齐乌合之众,带上挠钩、套索、毒水、强弓,这些害人的物什,与田吉、张剑枫二人,杀气腾腾地朝着无极门而来。

    到了无极门之后,张剑枫心怀忐忑,不敢上前,他怕师父逍遥书生或者杨存义回来,潜伏在暗处,冷不防的给他一掌,结果了他的性命。

    其实他这是杞人忧天,更确切的是以小人之人度君子之腹。纵然逍遥书生要清理门户,也会光明正大,绝不会背后偷袭,存义有逍遥书生的谦恭儒雅,自然也不会行卑鄙勾当。

    张剑枫贼头贼脑,畏首畏尾的蹑脚进来,若大的无极门人来鸟不惊,正堂的墙画积满厚厚灰尘,画梁窗牖上一只蜘蛛在飞快的穿针引线。

    物是人非,昔日热热闹闹的无极门,如今人去院空,冷清寥落,张剑枫感怀心伤,挤出一滴眼泪。

    这时千面老怪在门外等的不耐烦,照着他的腰踹了一脚,然后用破锣嗓子嚷嚷道:“别他妈在这大发感慨了,无极门倘若有人,又怎么会如此破败?”

    张剑枫恼羞成怒,扭转回身,用愤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千面老怪。千面老怪神情得意、颐指气使,他挑衅地冲着张剑枫摆了摆手。这时田吉一把抓住张剑枫的胳膊,将一触即发的恶战消弭于无形。

    接着田吉依旧用冰冷的语调询问张剑枫,无极神丹在什么地方?张剑枫一声不响,引着田吉等人,穿廊过道,径奔后山玄冰禁地而来。

    打开厚重的石门之后,一股彻骨的凉寒扑面而来,葛庄主婆娑发抖,

    上下牙齿打着格格作响。他询问张剑枫,这是什么地方?

    张剑枫瞟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告诉他,这是本门的禁地。千面老怪闻听此言,继续用尖酸刻薄的话,挖苦讽刺张剑枫。他阴阳怪气地说道:“张少侠连本门禁地也敢闯,难怪胡作非为,以至背叛师门。”

    张剑枫恨得咬牙切齿,他不动声色、按捺怒火,等着与千面老怪“秋后算帐”四人进入禁地之后,剑气森森、寒光熠熠,张剑枫看到剑林被毁、冰门坍塌,他吓得脸色大变。走近内室一看,更是让他魂不附体,一个白发三千丈,雪霜银面的老者,被封闭在冰棺之中。

    田吉虽然面无表情,却是心有余悸。葛庄主跳脚乱骂,张剑枫一脚将他踢了跟头。他面带杀气地冲着葛庄主吼道:“这是无极门,轮不到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葛庄主恼恨异常,却是无从发泄怒火。

    待张剑枫的心境稍稍平复,田吉向他询问,冰棺里的老者是谁?张剑枫告诉田吉,是自己的师伯公孙成。田吉点了点头,张剑枫心中却另有盘算。存义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突飞猛进,他虽然相信天赋资质之说,然其内功修为也强于自己,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若非今日亲眼所见,他实难相信存义找自己寻仇,口口声声说要为公孙成报仇的话。

    四人在密室一番找寻,冰匣之中空空如也,无极神丹一粒未有。张剑枫告诉三人,无极神丹想必被存义拿走了。一听此言,千面老怪暴跳如雷,他一把扯住张剑枫的衣襟,恶眼上翻、口中唾沫星子乱飞,

    他冷笑数声说道“费了一番周折,你这句轻描淡写的没找到,实在令人难以心安。”

    张剑枫询问千面老怪,到底想怎么样?千面老怪推了他一把,让他各处继续搜寻。千面老怪和葛庄主这两个恶贼,见屋就闯、逢柜就翻,

    将无极门闹腾的一片狼藉。

    转过花池,来到一个屋门前,葛庄主伸长脖子就要向里闯。这时张剑枫横挡在门前,雷霆暴怒地冲着他吼道:“这是我师妹紫嫣的闺房,你不能进去。”葛庄主缩脖探脑,口中吞咽着唾沫。

    千面老怪恃武逞凶,他使了一招青龙探爪,抓向张剑枫的肩膀,厉声喝道:“嘿嘿嘿闺房,我们正可以参观参观。你给我让开。他本以为张剑枫会就范听话,哪知他双腿发力,暗使千斤坠,忍着疼痛寸步不让。千面老怪恼火不已,加大了施压力道,张剑枫感到全身的骨骼都被他捏碎了。

    葛庄主在一旁幸灾乐祸,田吉抢步上前,双臂恶鹰展翅,丹田之气分驻涌泉、气海,使了一招龙擒二虎,张剑枫和千面老怪猝不及防,各自倒退了数步。

    千面老怪哇哇大叫道:“田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与本仙耀武扬威吗?”

    田吉轻哼一声,瓮声瓮气地告诉千面老怪,千岁不喜手下之人私斗,更何况大家同在一条船上,应该同舟共济才是。千面老怪收功敛招,瞪了张剑枫一眼,退到一旁去了。二人结下梁子,日后又生出许多事端。

    一所无获之后,四人出了无极门。葛庄主来了精神,手舞足蹈、呼喝叫嚷,带着一干恶仆,直奔天山雪洞而去。洞门紧闭,葛庄主没了主意,他扭身回望田吉和千面老怪。

    千面老怪唾沫横飞,对葛庄主说道:“砸门,给我狠狠地砸。”葛庄主把手一挥,恶仆们一哄而上,抡拳施脚,骤雨般的“哐哐声”不绝于耳。

    洞内天山老怪坐立不安,白雪峰却泰然自若、脸上波澜不惊。老怪抓耳挠腮地白雪峰说道:“雪峰老鬼,你到是说句话啊,像尊石像一般,简直是气煞我也。”

    白雪峰双腿盘坐、三花聚顶,一股轻盈之气,自丹田缓缓涌向周身。他用平静的语调对天山老怪说道:“老怪,心如止水,排除杂念,那些人叫得口干舌燥了,自然就会退走。”

    天山老怪一蹦跳三尺高,对白雪峰说道:“死老鬼,你这是吃了灯草灰净放轻巧屁。你在雪峰山庄一闭关就是三年,我可做不到。”

    白雪峰双掌泰山倾压,天山老怪被他按住,只得坐了下来。

    紫嫣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二人,白雪峰沉心静气,对紫嫣说道:“紫嫣姑娘,习武之人最忌心浮气躁,倘若心中有杂念,修炼内功就容易走火入魔。”

    紫嫣用清丽婉转的嗓音回复了一句。白雪峰冲她摆手摆手,示意她也坐下。接着他又对紫嫣说道:“越是嘈杂的环境,越要做到心平气和。你按照我的方法,内功修为会更上一层楼。”

    白雪峰行气小周天,口中念道:“鼓漱三十六、赤龙搅水津。”此乃循天地之法,采宇宙之理。抵颚生津、养生练气。紫嫣依照白雪峰的吐纳方法,她的内功修为又精进了一层。

    这个时候,外面喊声骤停,确如白雪峰所言,那些个恶仆们喊的精疲力竭,神情萎靡。千面老怪见众人偷懒,正要对他们施以惩戒。张剑枫冷笑道:“就是这么个砸门方法,能将白雪峰引出来,倒是件奇事。”

    千面老怪扭头瞟了他一眼,张剑枫告诉三人,待夜半三更时分,命恶仆们用铙钵、鼓磬搅扰,使他们彻夜不能入睡,我看天山老怪还能按捺的住。

    葛庄主听了连连夸赞张剑枫此计绝妙,实则他阳奉阴违,在心里暗暗骂道:“这个小子果然毒辣,如此攻于心计,以后学是要防着他点。”

    正待葛庄主陷入沉思之际,张剑枫给了他一个耳光,挨了这记耳光,葛庄主云里雾里,不清楚自己为何挨打。张剑枫瞪着一对滚圆的鱼眼,告诉葛庄主他心里想什么,休想瞒住他。葛庄主闻言脸上大骇,

    不敢轻视张剑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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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恩仇记介绍:
明熹宗天启年间,宦官魏忠贤培植亲信意图不轨,都察院左都御史杨涟在一个秋雨连绵之夜,得到神秘访客提供的信件和账册,其中罗列了魏忠贤祸国殃民的罪证,杨涟以此信弹劾魏忠贤。不想却误中圈套,被打入天牢......东厂恩仇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东厂恩仇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东厂恩仇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