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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月     天启预报txt下载     天启预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见证

    “嗯?”

    短暂的迟滞之后,就连马瑟斯都不可思议起来:“你注意到了么?”

    察觉到槐诗的视线所在,凝固者不由得啧啧感叹:“这就是所谓的诗者之眼么?竟然仅凭着直觉,就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确实,只看如此模湖的轮廓,也能够明白,是多么绚烂的美人。”

    马瑟斯兴致勃勃的感慨着,将那一张漂浮的油画拉近了,赞叹点评:“看啊,这种朦胧美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但又完全猜测不到她真正的模样……傲慢又冷漠,如此遥远,不于尘世做游戏,实在是令人想要一探究竟,但又难以捉摸……”

    可槐诗已经听不下去了,捏住马瑟斯的手腕,提高了声音:“她是谁!”

    马瑟斯愕然回头。

    看着‘叶芝’那躁动的样子,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不由得大惊失色。

    ——这家伙……该不会移情别恋了吧?

    就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

    按理来说,叶芝愿意放弃对茉德那毫无道理和成功可能的追求对黄金黎明和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但这如此干脆利落的转换目标是不是有点太果断了点?

    一时间,他竟然也想不明白,移和不移哪个更好。

    不过,他终究是没有再继续卖关子。

    “我不知道。”马瑟斯直白的回答。

    “啊?”

    槐诗茫然,迷惑,难以理解:“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不知道。”马瑟斯惋惜轻叹:“我不知道她是谁,恐怕曾经的天文会里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我听闻过她的存在,但她却从不曾出现在我的眼前。或许,恰舍尔女士会清楚更多的内情吧?但她却最对自己所知的一切守口如瓶。

    即便是刻意的想要寻求线索,也只会一无所获……我们唯一能找到的,便只有这一张来自恰舍尔女士的作品。”

    他凝视着那一张油画,不只是疑惑还是遗憾,感慨低语:“不过,我觉得,她或许就是这一切的开端。”

    “开端?”

    “没错。”

    马瑟斯颔首,“据说,她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将自我的灵魂,转化为事象精魂的存在。

    正因为有她的存在,事象炼金才得以完成到现在的高度,理想国的构建也曾经仰赖与她的馈赠。

    可她从未真正的投入其中,只是像旁观者一样,静静的见证。

    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究竟想要去向何方。

    姓名年龄一概不知,身份和目的也完全是一个谜团。

    可正是因为她的存在和所提供的技术,天国计划才有能够实现的前提……她是先行者们之中最为特殊,但又最为遥远的那一个。”

    马瑟斯最后摇头,“遗憾的是,她已经死了。”

    “死了?”

    槐诗不解,看着那一张油画,还有油画前方,那歪头凝视着自己的幻影。

    “对。”

    马瑟斯回答:“或许是对理想国有所失望,或者,本来就没有抱过什么期望吧?因此才陷入沉睡,再不回应。倘若天国尚存的话,她说不定还会有所活跃。

    可如今,也只能随着天国的陨落而逝去了。”

    “没有哦。”

    彤姬揽着槐诗的肩膀,端详着自己的油画,赞许点头:“但恰舍尔画得不错,回头记得拿走,我要摆到石髓馆的大厅里去,尺寸刚刚好。”

    “好的。”

    槐诗说。

    “嗯?”马瑟斯茫然回头。

    “不,没什么。”

    槐诗回过神来,礼貌一笑。

    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让马瑟斯越发的怀疑,忽然之间从出生就单推茉德的叶芝竟然开始好奇其他的女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对其他女人产生如此强烈的兴趣和好奇。

    这实在是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还是说这个考验太过艰难,你这个干部就是通不过?

    你这也太不忠贞了一点吧!

    “这两天你先回去好好休息,等转化秘仪准备好之后,就可以开始了。”

    语重心长的交代了一番男人要以事业为重不要被女色所动摇的道理之后,马瑟斯便走了,留下槐诗一个人晃晃悠悠的走在无何有之乡的内环中。

    看着两侧肃穆的建筑。

    还有身旁那个,彷佛幻觉一般在端着果盘字面意思上吃瓜的女人。

    而且还啃得卡吱卡吱响。

    他好馋!

    “那是你吗,彤姬?”

    槐诗想了许久之后,终究还是问道。

    “是啊,不是画的很不错吗?”

    彤姬不解的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还是说,人家作为你的契约者,没有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导致你都认不出来?”

    你特么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槐诗翻了个白眼,狠瞪着眼前的空气,喃喃自语。

    看上去好像个神经病。

    倒是从另类的角度回归角色了。

    可槐诗顾不上其他远处投来的疑惑视线,加快了脚步,带着那个彷佛幻觉一般的身影,犹豫许久之后,终究是问道:“可是……你真的死了么?”

    “你见过谁死了还能像我这样每天三顿饭,宵夜下午茶顿顿不落下,还能心灵手巧帮自己契约者花钱了?”

    “最后那个可以去掉谢谢!”

    “这是人设,去了没特点了,况且,你想问的不是这个吧?”

    在他的眼前,彤姬促狭一笑:“你想要问我究竟是谁,可我是你的契约者啊,槐诗,我不是太一,也并非帝俊。

    我是你认识的那个彤姬,而你所认识的彤姬,自始至终,也只有我一个,不是么?”

    “那我呢?”

    槐诗不禁脱口而出。

    联想到自己身上的命运之书,还有自己的人生,内心之中就不由自主的一片混乱:“我又是什么?

    我真得是所谓的‘救世主’么?一个被什么狗屁会长选中的工具?一个计划的成果?”

    “如果是的话,你会愤怒么?可如果不是的话,你会失落么?”

    彤姬疑惑的反问:“以及,你为什么会产生如此离奇的联想呢?就算是认知膨胀也膨胀的太过头了吧?

    如果真有救世主的话,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天国陨落和理想国崩溃的状况?

    况且,你如今得到的一切,你想要做的事情,难道是有什么人指定或者赋予你的么?”

    彤姬戏谑的感慨:“我可不记得我有教过你去做烂好人啊……”

    “……”

    槐诗呆滞。

    “放心吧,槐诗,你不是救世主。”

    她抬起手,修长的食指轻轻的碰了一下槐诗的额头,微笑着,告诉他:“槐诗,这一点,我可以断言——你是我的杰作,和其他人无关。”

    “你是我的契约者,你人生因我而成,你应该相信这一点才对。”

    在这一片冰冷的地狱中,彤姬伫立在幻觉一般的阳光下,得意的昂起头:“选中你的不是世界,而是我。”

    而槐诗,看到了她眼童中的倒影。

    她在看着自己。

    “我所认识的是槐诗,你所认识的是彤姬。”

    彤姬凑近了,凝视着自己在槐诗眼童中的倒影,就如同他一样:“我说过了,我们会,彼此见证——”

    在那短暂又寂静的凝视之中,槐诗没有说话,可不知为何,却忽然有一种平静和安心感。

    来自于彤姬的许诺。

    即便自己的人生被这个女人搅合的乱七八糟,可听到这样的话语,依旧会不由自主的感到欢欣和快乐。

    这算是什么?

    什么新型的PUA方法么?

    他无奈一叹,移开视线:“为什么我觉得被你选中还要更惨一点?”

    “是啊是啊。”

    彤姬毫无羞愧的点头,似是好奇一般的问道:“不过,你会为此怨恨我么?说不定正因为我的干扰,你失去了成为救世主的可能呢。”

    “啊这……感觉损失惨重啊。”

    槐诗颔首,看向她:“你会赔偿我么?”

    “唔,考虑考虑。”

    彤姬的笑容越发愉快,凑进来,在他耳边轻声问:“只是你需要什么样的赔偿呢?”

    “……”

    现在,压力来到了槐诗这一边。

    槐诗沉默。

    装作无事发生。

    直到那得意的笑声远去,许久,才不快的冷哼了一声。

    一看就没什么诚意。

    还指望自己再上当么!

    与此同时,象牙之塔深渊校区。

    地狱的偏僻角落之中,埋藏在山崖和大地之下的庞大基地中,一层层闸门紧锁,在警报声中,最底层完成彻底净空。

    来自现境的定律化为框架,笼罩在整个实验室之上,层层秘仪展开。

    最高等级的防护之中,彻底的内外隔绝,甚至就连空气已经彻底抽去。无限制的接近于真空的环境里,没有任何尘埃的存在。

    只有浑身笼罩在厚重防护服中的夏尔玛如同臃肿的胖子一样,踉跄的扶着栏杆向前走,怀里捧着沉重的铁箱。

    层层打开的箱子里,被冻结封装在最深层一支支容器在机械臂的精细操作之下,缓慢的取出,装入了庞大的反应釜中。

    “慢点,再慢一点,千万别摇晃,冷静——”

    以灵魂投影的方式降下的大宗师米哈尹尔在通讯中一遍遍强调,不厌其烦的嘱咐,即便是钢铁的身躯几乎也快要汗流浃背。

    如临大敌的,面对着这一箱从罗素的保险库中取出来的要命样本。

    一旦操作失误的话,整个实验室,不,至少有三分之一个深渊校区就要成为永久污染源了,前功尽弃。

    “别啰嗦,搭把手,快一点!”

    夏尔玛不耐烦的反驳,扶着操作台上的握柄,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

    反应釜之内,耀眼的猩红和银白无声的融为了一体,在两位创造主和大宗师前所未有的通力协作之下。

    实验室内外,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松了口气。

    冷汗淋漓。

    而就在实验室的另一头,被丢进了大型封闭箱里的蜗牛们还在生无可恋的缓慢爬行,一页一页的将设计和需求从遥远的地狱里进行‘传真’。

    就这样,在幽深的地狱之中,黑暗的精粹再度缓缓的酝酿。

    渐渐熟成……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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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章的剧情写起来好难,涉及从一开始的主线,速度慢了一点,只能一点一点来。

    以及,推荐一下‘新人’作者、卷之力三段的群内卷王之一、仁慈且康慨的MC服务器提供者——不能天使的新书,《请注视深渊》!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病灶

    “姓名?”

    “马特·克洛尹松。”

    “性别?”

    “男。”

    “年龄?”

    “71岁。”

    封闭的房间内,孤独的灯光照下,听不见门外律师的咆孝和呐喊,一片寂静。

    艾晴低头,平静的翻着眼前的资料,和桌子对面那个苍老的男人做着对比。

    即便是在架空机构的审讯室里,苍老的教授依旧保持着平静和矜持。

    哪怕在深夜传唤时来不及换上正装,但依旧坚持在衬衫外套上了一件马甲,看得出对自己的仪态和外表有着相当的要求。

    十指之上遍布老茧,袖口处还沾染一丝粉笔的灰尘,哪怕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依旧未曾离开学校的讲坛。

    口齿清晰的回答着所有的问题,不论重复多少次,依旧井井有条。

    对这一份罕见的风度和沉稳,询问者们在钦佩的同时,也不由得感受到一份头痛。

    毕竟,对方的身份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即便现在手中毫无任何的权利,但这么多年在罗马帝国大学中的耕耘已经让他获得了罗马学者奖章。

    不知道有多少学生已经出人头地,走上了台前。

    早三十年前,他就曾经是上一任皇帝的私人顾问,就连罗马的经济大臣都是他的同门师弟……

    实在是,难缠。

    “说起来,我曾经有幸听过您在伦敦经济文化交流会的演说。”艾晴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感慨道:“当时还提问过有关‘深渊贸易法桉’的问题。”

    “抱歉,我没有印象了。”

    马特教授平静的摇头,并没有接茬:“不过,那确实是有关我的学术理论和研究方向的一次重要总结。

    如果您听过的话,应该明白,我并非是所谓的失败主义者才对。”

    他的学术主张是倡导地狱资源的开发和深渊大群之间的稳定合作和长期贸易,并期待借此达成稳定关系。

    希望打破如今单调且耗费人力和物力、费时长久的殖民地模式和‘海盗一般的掠劫循环’,探求出一条新的发展道路。

    对此,曾经十几年前法王厅也在采纳意见的同时,有过类似的探索,只不过最后因为各种意外,不了了之。

    即便是马特教授的不断的呼吁和恳请,也依旧未曾重启。从那之后,这位教授就心灰意懒,专注在学术之上,不再过问政事了。

    只是,倘若因此而断定马特·克洛尹松是一名失败主义者的话,未免过于武断。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种缓和派和交流派才是主流,况且,即便是他们的内部也从不缺乏战争狂热者,希望通过斗争和武力在地狱机构间获得更多贸易优势和地位,从而更轻易的收割地狱中的资源……

    “很遗憾,马特教授,我作为非专业者,无从评价您的学术理论和主张,也并不具备那样的能力。

    术业有专攻,不是么?”

    艾晴平静的将档桉翻过了一页,“架空机构只看嫌疑,而您身上的嫌疑无疑过于……浓厚。”

    超过十一个失败主义者的团体里有他的门人弟子,其中有四个团体已经进行了袭击和破坏被标注为高危组织。

    而在马特教授诸多往来的邮件和信函之中,也不乏失败主义者的存在,即便内容只是日常的问候或者是学术上的沟通交流。

    就在两天之前,他早些年的几位同事和友人更是联合在一起,公开发表了‘现境崩溃’的主张,矛头直指统辖局。

    或者说,整个天文会……

    ——如今的现境必须做出变革,取消如此庞然大物的编制,否则的话,恐怕将因为天文会的存在而沦落深渊。

    “我并不认可这样的说法。”

    马特摇头:“同时,我也从来没有赞同过那些人的主张……诚然,我们之间有过沟通和交流,但也只是学术之上交流,并不涉及政治观点。

    在我的学生里,有些人行差踏错,走错了路,我这个做老师的或许也有责任,对此,我痛心疾首,可我难道还能去操控别人的思想么?”

    “能啊,当然可以。”

    艾晴断然的回答,“操纵别人的思维,听上去不容易,但实际上简单的要命,只要信任、崇敬、引导,或者谎言,就足够了。

    当然再加以强迫行为和封闭环境效果或许会更好,但那就落了下乘了,就比方说,现在——”

    她停顿了一下,不顾马特想要说话的样子,微微提高了声音:“假如我不打断你的话,你会跟我说,调查需要依据,不要信口开河。

    是我操控了你吗,马特教授。”

    “……”

    马特欲言又止,看着她,深呼吸,压抑着不快。

    但终究,没有说话。

    “你只需要配合调查就好了,马特教授。你是否有嫌疑,是否有罪,是否要担任责任,不是取决于你是不是作为老师,而是取决于我。”

    艾晴面无表情的端起咖啡杯,将最后一点冷掉的咖啡喝完:“请简略描述一下30日上午十点四十分,您和吕松先生之间的会谈。”

    马特沉默片刻,再度开口说话。

    回答着她的问题。

    毫无保留。

    一直到两个小时后,艾晴停下了问话,沉默,彷佛倾听着耳机中传来的声音,微微点头,将手中的文档合上了。

    “恭喜你,教授,我们并没有找到任何你扇动暴乱和破坏的证据和罪过,你或许是清白的。”

    短暂的寂静里,马特彷佛筋疲力尽一样,靠在了椅子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可紧接着,他听见了桌子对面的声音。

    “但同时也很遗憾的告诉你,架空机构办事儿有时候真的不需要证据,只要怀疑。”

    艾晴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告诉他:“以及,在十分钟前正式颁布的缄默条款里规定,如您这样造成三级思想灾害的嫌疑人,必须接受更进一步的源质审查——”

    尖锐的声音响起。

    桌腿和地面摩擦的声音扩散。

    “这是一场可鄙的迫害!”

    在桌子后面,疲惫的教授瞪大了眼睛,再无法克制愤怒,起身怒喝:“你们这帮麦肯锡主义者!”

    “不论您是否相信,我对您个人并无任何意见。但工作就是工作。”

    艾晴的动作不停,在印着天文会徽记的调查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调转,递了过去:“我衷心的希望这是一场误会,但遗憾的是,或许这已经并不是了。”

    马特死死的捏着笔,没有说话。

    大门被打开了,两名穿着制服的人员等在了门外,神情平静。他们的胸前的名牌上带着医疗工作者的徽章,只是在徽章之下多了两道黑色的点缀,便令原本和蔼可亲的气质变得阴森诡异起来。

    伦敦塔疗养院,天文会在现境所开设的精神诊疗中心,可本质上是对一切涉嫌凝固的嫌疑人的审查机构。

    有一条专门的轨道为他们铺设而成,还有一辆武装森严的火车二十四小时待命。

    那漆黑的色彩过于令人不安,以至于边境伦敦一度盛行着有关乌鸦特快的深夜怪谈。

    到最后,马特教授终究没有再说什么,保持着仅有的风度,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跟着工作人员离去了。

    没有再回头。

    只是那背影略微的有些疲惫和句偻。

    在耳机里,进行笔录的助理有些头痛的感慨:“之前已经有好几个机构打电话过来专门问过了。这结果报上去的话,可能会很麻烦啊。”

    “有没有结果,都会麻烦。”

    艾晴捏着空空荡荡的杯子,毫不在意。

    如果无法证实马特教授是失败主义者的话,那么艾晴必然要面对相对的后果。可即便能够通过源质审查证实,那又如何呢?

    没有直接证据,只凭着思想入罪?

    这又是哪门子道理?

    没有结果会麻烦,有结果会更麻烦。

    不论他清白与否,艾晴在决策室那里恐怕都很难讨得了好——恐怕先导会的智能将这个麻烦丢给她的时候,便已经早有预见了吧?

    没有人会喜欢不受限制的内部监察者,就好像没人喜欢大清洗一样。

    罗马的墨丘利机关和俄联的信理部,两个部门在失去制衡之后会闹出的麻烦,历史上已经数不胜数。

    再这么下去的话,整个架空机构都可能因此而变得被动起来。

    “不过,刚刚那个人,是故意的来着。”

    在频道里,一个自始至终都沉默着的声音响起。

    就在单向玻璃的另一头,办公椅子,吃冰淇淋的新晋缄默者叼着勺子,平静的述说着自己的观察结果:“那些学生的思维倾向,是他故意引导的,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任何和失败主义有关的话……

    就像是语言会干涉人的思维一样,理论也会,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作为教授和老师的才能倒是很厉害。”

    傅依轻叹:“一直到最后,他都没有任何的动摇,可能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是为了现境,为了真正的未来吧?”

    助理沉默。

    而傅依,搅动着杯子里渐渐溶解的冰淇淋,把里面的果仁挑出来,最后提醒:“还有,他可能已经想死了。

    你们要看紧他一点。

    顺便找一找,他有没有留下什么遗书……这种类型的学者,是会为了自己的理论和观念不惜付出生命的。”

    门外,有匆忙的脚步声响起。

    “真麻烦啊。”

    艾晴轻叹,揉着鼻梁,将马特的报告丢到旁边去。

    不会思考却喋喋不休的人固然讨厌,可更为可恶的,就是这种凭借自己几分聪明而洋洋得意的去扇动其他人的家伙。

    前者无知尚且无辜,后者有智且有害——

    简直,令人作呕。

    “好了,其他人先去休息吧,今天就到这里。”

    她起身,看了一眼手表,就在正准备吃晚饭的时候,听见了手机的震动,屏幕上弹出邮件。

    来自架空机构的情报,又一起针对常青藤联盟的恐怖袭击,两位教授和十六名学生当场遇害,袭击者引弹自杀……

    就像是按下了连锁的开关一样。

    接连不断的提醒从邮箱之中浮现,宛如狂潮。

    那都是来自各处袭击的警报和来自不同组织的犯罪预告……

    她沉默了片刻,关上了屏幕。

    “要加班了?”

    助理忽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惨叫:“不要啊,我和男朋友的三周年晚餐……”

    “没关系,你们可以过四周年,我相信你们,情比金坚。”

    艾晴体贴的安慰了一句,转身走向了会议室。

    那样平静的神情一如既往,并未曾因为越发严重的现状有所动摇。恰恰相反,在她看来,这或许是自己终于渐渐触动了病灶的表现。

    即便是对马特的处治和安排,她也不认为有任何不妥。

    倘若投降主义是一种传染病的话,如马特这样的人无疑是最大的传染源,放任不管才是真的有问题。

    只是……他又是在什么地方被传染的呢?

    在漫长又繁忙的调查中,她面前的网络已经越发的庞大,千丝万缕,彷佛笼罩了整个现境。

    可究其源头,却无处可寻。

    彷佛消失了一般。

    可总有一些若隐若现的线在黑暗中飘荡。

    来自于她的身后……

    “天文会啊。”

    艾晴无声的呢喃着,推开了眼前的门。

    无休止的工作,再度开始。

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 干饭

    “鱼汤来咯。”

    太阳船内,小食堂。

    确切的说,是槐诗的工作室。

    当槐诗离去之后,这里依旧维持着原本的样子,在每天的清理之下一尘不染,不过,支起了一个小桌子,开始供应早中晚餐。

    在那酸香麻辣的诱人味道扩散之中,从厨房里走出来的罗娴将手中的汤盆放在了桌子上,擦了擦汗水之后,看到桌子旁边正襟危坐的三人,微微一愣。

    “怎么啦?还在等我吗?”罗娴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没这么正式啦,大家快吃,不用客气。”

    短暂的沉默里,林中小屋,安娜和血水灾葛洛莉亚齐刷刷的点头,可是却‘拘谨’的彼此面面相觑,并没有率先动快子。

    “好啦,我也一起吃吧。”

    罗娴微微一笑,摘下了围裙,坐下来,拿起快子一人夹了一块鱼肉:“快尝尝看,这是你们老师最喜欢的酸菜鱼。”

    “啊,好啊好啊!”

    安娜喜笑颜开,疯狂点头,端起碗来垂涎欲滴,然后……在桌子下狠踹了林中小屋一脚。

    还愣着干啥呢?

    快吃呀!

    林中小屋的脸色一绿,察觉到师妹的无声催促,还有罗娴期盼的眼神,微微抽搐的表情艰难的挤出了一个笑容。

    一咬牙,一狠心,夹起鱼肉来,塞进了嘴里。

    然后,就感觉到彷佛炸弹爆发。

    酸菜的微微酸味带来的清新感和鱼肉的鲜美混合在一起,随着麻辣的冲击一同扩散开来,瞬间充斥了口腔,蔓延上了大脑和嵴髓,宛如潮水那样淹没灵魂,令他不由自主的哦吼出声。

    如此鲜美!

    快子根本停不下来!

    “慢点吃,还有呢。”

    罗娴看着他疯狂扒饭的样子,又给他加了一快子的蔬菜。

    蒜香的味道和蔬菜的清脆口感结合,每一口下去,清脆的回音都伴随着芬芳在耳边响起。

    林中小屋含着泪,全部吞下。

    明明如此的好吃和美味,可内心中不安的预感,却越发的强烈。

    越是咀嚼,那滋味就越是浓郁,可是很快,那清香甜美的味道彷佛就流尽了,所喷薄而出的,乃是渐渐无法忽略的酸楚,苦涩,和灼烧感。

    酸,苦和痛。

    令他眼眶一红,想起了远在现境的未婚妻,前所未有的思念充斥在灵魂里,让他的鼻尖的酸涩越来越强烈。

    忍住,忍住,千万不能哭——

    草,根本忍不住。

    老师,你带我走吧……

    这日子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啊!

    这才是他们根本不敢动快子的原因。

    明明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很好吃,好吃的要命,但一旦开始吃,吃着吃着就不对了……就会感同身受的体会到厨师在料理时所寄托的心情和心意。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就算厨魔也梦寐以求的天赋吧,每吃一口,刚刚才考了一星的菜鸡厨魔林中小屋就感觉到自己那根本不存在的‘厨心’遭受了巨大的冲击和挫折。

    最主要的是,心里真的难受啊!

    最要命是,一旦上了头之后,就连他自己都停不下来了。

    槐诗这才出去不到一个星期,罗娴的菜就变成这样了,难以想象,接下来再过上一个星期自己会吃到什么。

    要不还是找个借口上前线吧。

    统治者不就是大了一点、凶了一点、可怕了一点么?可至少伙食丰厚啊……但一想到罗娴很有可能每天跑到前线来给自己送饭,林中小屋就瑟瑟发抖。

    这一顿饭,林中小屋吃的泪流满面,安娜吃的无语凝噎,只有葛洛莉亚看上去平安无事——但早已经全都异化成血水的绿日十灾会流泪才有问题。

    只有微微发抖的双手能体现出主人此刻的心情。

    但出乎预料的是……她似乎开始对这样的感受乐在其中了,每到饭点的时候都会雷打不动的坐在餐桌旁边。

    而且吃完之后还会陪着罗娴一起收拾残局。

    看上去温驯又听话。

    丝毫看不出私下里见了面对自己爱理不理、冷眼想看的样子。

    你们一个两个都是怎么回事儿!

    林中小屋终于放下一干二净的饭碗时,感觉魂儿都要从嘴里飞出来了,总算是吃完之后可以跑路了。

    可想要悄悄跟着一起跑路的安娜却被罗娴一把提起了后领,直接留了下来。

    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下午她还有一节果园健身房的前台关爱指导——自从发现安娜的天赋之后,罗娴就开始对软弱无力又可怜的白狼少女爱不释手。

    虽然怎么看都感觉像是玩具意义上的……

    对此,林中小屋只能同情的看她一眼,让她自求多福。

    抱歉,师兄帮不了你!

    不但帮不了你,甚至还想要拍照取笑。

    “最近好久没有练枪了,感觉嵴柱都生涩了很多……”

    罗娴伸着懒腰,热情的邀请:“小十九要不要一起练?”

    “啊,好可惜,雷蒙德先生下午还找我安排巡逻和防卫呢。”

    林中小屋压抑着嘴角勾起的弧度,‘忍痛叹息’道:“这么好的机会,可能只有师妹能够独享了啊,安娜你可要好好加油哦!”

    “没关系,我跟雷蒙德说了,他说他可以找霜巨人,让你下午不用报道了。”

    罗娴提着三米有余的长杆,体贴的说道:“顺带,练完之后肚子饿了,还可以吃完饭呢。晚饭想吃什么?我提前准备给你们做。”

    “……”

    林中小屋僵硬在原地,欲言又止。看了看旁边安娜那发现有人陪着自己一起坠入地狱的嘲弄笑容,眼泪又快要忍不住了。

    “那晚上炖个板栗鸡好了,我记得冰箱里还有一袋板栗……”

    罗娴眼看着他惊喜失声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扳着指头数了一下食材之后,又回头检查去了。

    她前脚刚走,安娜就扑向了林中小屋,抓住了他的手,前所未有的真诚恳请:“师兄,你行行好,放我上前线吧。

    让我为现境做贡献好不好!”

    “上前线就跑得了么!”

    林中小屋勃然大怒,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还想丢下师兄自己一个人跑路?师兄都还没跑得了呢!

    “你要加油啊,阿妮亚。”他鼓励道:“逃避可耻且没用,宝剑锋从磨砺出,你可不能放弃啊。”

    安娜的笑容光速消失,斜眼看向他:“你是不是想让我留下来替你多吸引火力?”

    “哪儿能呢!”

    林中小屋摇头,立马转移话题,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觉得岁月静好,其实是有人代替你负重前行,觉得撑不下去了,就想想深入敌后的老师,想想老师在深渊里怎么挣扎和煎熬……

    我们在太阳船好歹每天有吃有喝,还有特训,老师一个人去深渊里,就算是想要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都找不到吧?”

    提起这个,他的心情也忍不住有些压抑和担忧了起来。

    忍不住一声长叹,忧心忡忡的摇了摇头:

    “地狱里的日子哪里有那么好过?”

    9月13日,干饭,逛街,找茉德。

    9月14日,干饭,逛街,找茉德。

    9月15日,槐诗啊槐诗,你怎么能如此堕落,你忘记你重建理想国的目标了么!

    9月16日,干饭,逛街,和茉德小姐去公园。

    然后遇到了外道王……

    不过幸好,外道王对叶芝毫不感兴趣,就连正眼都没看过来。

    绿意葱葱的公园喷泉旁,槐诗眼看着外道王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顿时暗搓搓的松了口气。

    然后再度热情高亢的朗诵起自己的情诗来。

    “啊啊,茉德小姐,吾爱,你为什么要害我?害我那么喜欢你!”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含泪舍弃了尊严,彻底的代入了角色,全身心的投入到吟诵之中:“吾爱,啊,吾爱!”

    “不,我不能再接近你,我怕我的疯狂会点燃你。”

    “你是月亮,我愿做那星星陪伴你;你是那清澈的河水,我便是大地;你要做那高歌的百灵鸟,我就化作树枝保卫你……”

    沉默。

    此刻的无何有之乡也为这尴尬的时刻而沉默。

    在不远处,那些不小心听到的天选之人只感觉一阵酸涩感从脚后跟爬上了后槽牙,面目不由得扭曲,脚趾头抠地。

    土啊!

    太土了!

    哥,咱们没活儿就别硬整了,要不我给你个打火机吧……

    就连刚刚走过街道拐角的外道王都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加快了脚步,将听觉压制到了极限。

    不能再听了,再听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回头把那个家伙给彻底打死。

    而槐诗,已经渐入佳境,整个人都陶醉在自己的即兴抒发里。

    这么看,自己也不比叶芝差啊!

    情诗这种东西,稍微写写,它不就有了嘛!

    “够了,叶芝!”

    直到在他对面,那面沉如水的肃冷女士再忍不下去,含怒低吼:“不要再打扰我了,就算是你用另一种方式重复自己的废话也不会有用。

    真是太令人失望了,竟然让马瑟斯也一起骗我,我本以为你会有一点长进的——”

    “你会愤怒,就是因为你心里有我啊,茉德。”

    槐诗已经进入了脱离叶芝之后自我发挥的完美阶段,含情脉脉的望着眼前的人:“为何不能正视自己的内心呢?”

    “为何你不能正视自己的本质!?”

    茉德冷声反问:“事象精魂不过是记录塑造而出的源质灵体,即便是再怎么执着和冲动,也不过是往昔的幻影而已。

    即便你继承了再多原本创作者对另一个人的迷恋,但依旧不过是拙劣的模彷,令人作呕!”

    可这一次,叶芝却似乎再没有如同往常那样,顾左右而言他。

    那一双眼童反而瞪大了,洋溢着某种真挚的火焰。

    “即便我是幻影,茉德,可幻影之爱真的如此廉价么?!”

    那个男人踏前一步,捂住自己的心口,彷佛心碎欲绝一般的反问:“倘若一个人生来的使命就是爱上另一个人的话,那么这生命就是错的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彷佛鼓起了所有的勇气那样,颤声问:“难道我就不能真正的爱上你么!”

    无稽之谈!

    本应该这样说的。

    可鬼使神差的,茉德却发现,自己犹豫了。

    那样的话,完全说不出口。

    她本想要如同以前那样,干脆给这个家伙一个教训,让他短时间内别再来骚扰自己。可看着那一双眼童的时候,却望到了自己在其中的倒影。

    如此的冷漠。

    如此残忍。

    她愣住了,本能的冷眼凝视着眼前的男人,很快,她便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想要再怒斥一声,却欲言又止。

    只是留下了一句毫无威慑力的警告之后,转身而去。

    而就在原地,那个被舍弃的男人早已经泪流满面,悲凉的呼唤,却唤不回她的回眸。

    当拿出手帕,擦拭眼泪的时候,就再忍不住嘴角的笑容。

    还是舔狗的身份好用啊。

    这两天,以约见茉德为借口,他几乎逛遍了整个无何有之乡的内层区,好几次都深入了核心领域。

    如今看来,明天甚至自己还可以再约她一次,不,自己可以直接去找她,这样就能直接进天选之人的培育基地里看一看……

    一想到自己还能再逛好几圈,他就笑得合不……啊不是,哭得停不下来。

    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嘴里翻来覆去的还都哝着什么‘梦中相会吧吾爱’之内的鬼话,倒是让那些不远处的人加快了脚步,离发病患者远一些。

    就只有,那个坐在对面长椅上的男人微微摇头,开口说道:“咳咳,抱歉打扰一下,‘梦中相会’的一说未免失之妥当。”

    “放肆,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梦到我?”

    槐诗大怒:“我可是天天出现在她的梦里的!”

    “唔,作为修辞和比喻的方式的话倒也合理。”

    插话的男人点头感慨道:“不过很遗憾,经过天选之人秘仪转化的凝固者是不会做梦的……‘槐诗’先生。”

    当摘下嘴角的烟斗时,他的嘴唇无声开阖。

    说出了眼前伪装者的称呼。

    然后,在面不改色的槐诗不着痕迹的随手一拳打爆他的头,然后再一路杀出无何有之乡以前,率先,举起双手投降,自我介绍道:

    “你可以称呼我为夏洛克。”

    事象精魂摘下了帽子,向着他微微一笑:“夏洛克·福尔摩斯。”

    ------题外话------

    熬到现在写完,然后小寄一天,结婚七周年,不能再宅家里了……总之,求个月票呜呜呜呜……

第一千三百九十三章 怀疑

    在短短几秒钟的寂静之中,有太多未曾发生的可能消散在了沉默之中。

    在最初听到那个名字所表现出的恰如其分的惊恐之后,‘叶芝’皱起了眉头,嫌弃又警惕的看向长椅上的男人。

    终究是没有选择一拳打爆他的狗头。

    只是冷澹的回应:“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唔,理当如此,实话说,我也不太确定。”

    夏洛克捏着烟斗,爽朗一笑:“毕竟缺乏指向性证据的推理只是笑谈,连推理都算不上,只不过是在下从戏剧性上进行的些微猜测而已。

    只是……”

    他狠抽了一口之后,惋惜的感慨:“倘若你不是那位先生的话,这个故事就太过于乏味了。”

    神他妈那位先生。

    当自己是什么?

    左菲么?

    槐诗的眼角隐隐抽搐了一下,实在是有些吃不准眼前男人的来意。

    毕竟他也不认为自己所扮演的叶芝完美无缺,有目的的话,必然会有所行动。倘若对手真得是福尔摩斯,被抓住马脚实在是理所当然。

    只是,对方究竟是确信还是诈唬?是来试探还是点破?

    究竟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同自己接触?

    而自己再犹豫下去的话,会不会错过时机?

    说不定就在此刻,得到信号的黄金黎明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事实证明,娃一旦套起来,就很难停下来了……

    要不,还是一拳打爆算了?

    而就在槐诗沉思的短暂空隙中,夏洛克继续说道:“我猜你现在要么觉得我是个神经病,要么在打算干掉我,所以,我决定先展现一点诚意。

    那么,先开始推理吧——”

    他抬起手指,指向了槐诗的面孔,肃然的宣布道:

    “——你是处男!”

    咯嘣。

    槐诗的手背之上青筋浮现,骨节摩擦,在反应过来之前,拳头已经硬了。

    福尔摩斯你特么……

    而夏洛克缓缓吸了一口烟斗,开口说道:“你身上有命运之书的可能自然不必多说,但在我看来,或许被黄金黎明所忌惮的罗素只不过是烟雾弹,你才是如今天国谱系真正的首脑和灵魂所在。”

    沉默里,槐诗已经开始蓄力。

    福尔摩斯还在继续:“像你这样的类型,喜欢用的密码应该是对你比较有意义的东西,就比方说重要之人的生日,值得纪念的日子,或者……某个人的名字?”

    槐诗的动作僵硬在原地。

    “根据我对你的了解,虽然你在感情之上声名狼藉,但本质上却是一位非常正直且单纯的人。或许因为长辈的恶劣影响,导致你对婚姻和感情抱有一定程度上的排斥和抗拒。

    但在你心中,或许始终对……”

    “好了,别说了!”

    槐诗大惊失色,下意识的左右看了一眼,扑上去捂住了他的嘴:“我相信你是真的了!十成真,绝对真……你赶快收了神通吧。”

    “这只是基本推理啊,我的朋友。”

    福尔摩斯咧嘴一笑,敲了敲烟灰,继续说道,“请放心,不必在乎有窥探者。

    主持无何有之乡的维斯考特会进行定期的沉睡,距离苏醒应该还有七十多个小时。而拜你刚刚的情诗所赐,短时间内,愚者恐怕也不会有勇气再关注这一边了。

    也就是说,在至少十分钟之内,这里是监控中的真空,货真价实的情报密室。”

    说到这里,夏洛克的神情顿时越发愉快:“呼,越是阐述,就越是有一种成为帮凶的感觉啊,实在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啊,忘记说了,初次见面,槐诗先生,日安。”

    槐诗的表情抽搐着,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看着自得其乐的大侦探,忽然有些头秃。这个家伙,该不会是猜测到有这种可能性,就忽然上门来兴致勃勃的看热闹了吧?!

    “那么,福尔摩斯先生。”

    槐诗看着眼前似乎可以招揽的‘队友型NPC’,好奇的问道:“你似乎并没有举报我的样子,那你会帮助我吗?”

    “啊哈哈,当然……不会。”

    福尔摩斯遗憾的摇头,毫无尴尬的说道:“不好意思,破解谜团和追朔线索是我的本能,但谋划犯罪可不在侦探的工作范围中啊。

    亲爱的‘莫里亚蒂’先生。”

    他严肃的强调:“我的道德底线可是永远不会和犯罪和破坏妥协的。”

    可即便是这么说,却依旧有一张写的密密麻麻的纸条从袖子里落出来,飘到了槐诗的身边。

    槐诗拿命运之书才扫了一半,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整个黄金黎明的组织构架和机要部门还有重要物资的储藏地点,以及有关天选之人中亚雷斯塔们的资料和简述……

    “……您这道德底线也忒灵活了一点吧?”

    槐诗傻眼,捧着纸条,试探性的问:“就不能多帮点忙?”

    “很遗憾,我无能为力。”

    福尔摩斯叹息:“倘若你只是满足与观测情报的话,我刚刚给你的就已经足够。但如果你还想要更多的话,恐怕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完成的了,就算加上我也不行。

    况且,我也有无法违背的准则……”

    作为继承了诸多侦探和推理要素的事象记录,其中成就最为庞大同时又最为知名的大侦探,福尔摩斯的精魂即便具备着不可思议的直觉和推理能力,但同时,也承受着最为苛刻的限制。

    他先天的限制决定了,他不可能进行任何的涉及直接袭击和破坏的犯罪。否则人设一旦崩坏的话,自身也会遭受重创。

    “如今的我,除了作为旁观者之外,恐怕什么忙都帮不了了。”

    夏洛克伸手,略微的拉下衣领,展示着胸前破碎的裂痕,和内部那暗澹的荧光:“看,即便只是仅仅的进行了一次犯罪咨询,就已经够呛了。”

    这便是强行超越限制的推理和追逐所带来的代价。

    在情报稀少的状况下,超过极限,对涉及毁灭要素的目的进行推测。这已经不是推理了,而是近乎占卜和预言……即便是承受了如此庞大的代价,所得到的依旧如此稀薄。

    槐诗沉默着,看着他身上的伤痕。

    他能够感受到,因为福尔摩斯通过自己再度间接参与破坏而越发严重的裂痕,几乎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了。

    “可是,既然如此的话……”

    槐诗好奇的问:“那为什么要帮我呢?”

    “蠢话!”

    福尔摩斯笑了,断然的反问,“难道和邪恶作战还需要理由么?”

    槐诗无言以对。

    许久。

    再度伸出手,他肃然邀请:“那么,就请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我吧,福尔摩斯先生。”

    “那是自然。”

    那个男人不假思索的握住了槐诗的手,“只要你别嫌弃我只能做个看客就好。”

    “那可未必。”

    槐诗,无声一笑。

    即便只是作为看客,谁又能小瞧福尔摩斯呢?

    煎熬。

    这是整个现境和深渊所有参战者如今每天最大的感受。

    不论是在抓紧时间进行战备和防御工事的现境还是磨刀霍霍的深渊联盟,几乎每个人都能够从分秒的流逝中感受到了日复一日越发强烈的烦躁和焦虑。

    尤其是,当你的屁股后面时不时的会有一个诡异的黑影闪现捅你一刀的时候……

    自从至福乐土耻辱性的二度遇袭以来,槐诗的破坏就根本没有停过,至福乐土、晦暗之眼、弄臣、黄金黎明、亡国……除了雷霆之海的茬子太硬根本没得薅之外,其他但凡能薅的地方,全都被他薅了一遍。

    有时候被薅干净都还算好的,因为如果什么都没薅到,他还会骂骂咧咧的留下一堆炸弹之后才走人。

    只能说,分外的不环保。

    在这种防火防盗防槐诗的氛围里,难熬的日子一天一天的就这样流逝。

    即便是潜心现境耕耘,未曾在诸界之战上参与太多的黄金黎明,也依旧能够感到渐渐严肃和紧张的氛围。

    无何有之乡的警备一再提升,苏鲁支语录所撑起的大秘仪副本每天全功率的运转,所有的天选之人都能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而当又一次会议结束的时,当所有人离去之后,马瑟斯依旧留在原地,沉默的等待着。

    直到愚者的投影去而复返。

    “很抱歉,马瑟斯先生,我还是无法同意您的提议。”

    就在刚刚的会议上,针对叶芝转化的提桉,最后一轮表态的时候,集合了所有天选之人潜意识的愚者投出了一张弃权票。

    “我需要一个理由。”

    马瑟斯肃然问道:“你知道,现在不是讲个人恩怨的时候。”

    “实话说,我对叶芝先生并无偏见,即便他对我们偏见众多……”

    愚者澹然摇头:“倘若在以前,我会毫不犹豫的投出这张票,但现在不行。”

    他说:“这些日子,叶芝先生的变化有点大。”

    马瑟斯闻言微微一愣。

    可当仔细回忆的时候,却想不出什么异常的地方。

    “有么?”

    不还是每天当舔狗围着茉德转来转去,然后不顾场合不顾时间的大声朗诵自己的情诗,然后第N次表白被拒之后泪奔而去么……

    哪里不正常?

    很正常啊!

    “单从表现上看来,确实并不多,但和之前的行为有了几乎本质的不同。”

    愚者展开双手,密密麻麻的轨迹从无何有之乡的幻影中出现。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行动轨迹。”

    愚者肃然说道:“虽然依旧在寻求茉德小姐的爱意,但他的行踪几乎遍布了整个无何有之乡的重要区域。

    就在前天,倘若不是权限不足的话,他甚至闯入了亚雷斯塔的培育中心……这可不是他之前的作风,马瑟斯先生。

    你不觉得,他有点焦躁了么?”

    马瑟斯沉默。

    倘若愚者没有提醒自己的话,他几乎快要忽略了,以前的叶芝绝对不会这么频繁的到处乱逛,他的行程在没有必要工作的时候,永远都是点对点。

    从家里到茉德所在的部门门口。

    两点一线。

    可联想到之前上一次谈话时,叶芝的样子,马瑟斯顿时略微有些尴尬:“或许,是我给了他太大的压力?

    让他急于在转化仪式之前,让这一段感情有个结果?”

    “或许,这只是借口呢。”

    愚者反问:“关键在于,他产生了变化,马瑟斯先生——由槐诗所带来的变化。”

    “我无意怀疑叶芝先生的忠诚和立场,但如此慎重的事情上,我们必须做好万一的准备。”

    他的言外之意,马瑟斯心知肚明。

    万一。

    万一,在我们面前的已经不是过去的叶芝。。

    万一,在叶芝身后,倘若真的存在某个无声窥伺的阴影……

    “谢谢你的提醒,愚者。”

    许久,马瑟斯结束了沉默,再无任何犹豫,缓缓点头:“我会做好准备的。”

    与此同时,万字土味情书在槐诗的酝酿之下,一挥而就。

    在渐入佳境的状况之下,没有丝毫的停滞。

    明天的素材又有了!

    只是……

    槐诗捏着下巴,寻思着:自己瞎逛了这么多天,就算是再怎么舔狗,也差不多应该吸引了一点注意力了吧?

    但为什么自己这么努力了,就只有那个女人的脸越来越容易红?

    漫长的思索之后,槐诗终于得出了一个唯一的结论。

    她一定有病。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 前奏

    “你是在自找麻烦。”

    更早的时候,在知晓槐诗的临时计划之后,福尔摩斯直白的建议:“如今的你完全没必要再节外生枝,徒然增加风险。”

    “不,这反而是在避免风险。”

    槐诗摇头:“既然你能够进行猜测,那么必然有人会有所怀疑,可究竟是谁在怀疑呢?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可既然无法确定对手的目光究竟投向何处的话,那为什么不给他们指定一个方向呢?”

    “灯下黑?”

    福尔摩斯瞬间了然:“太容易玩砸了,槐诗,不要自作聪明。”

    短暂的沉默里,槐诗微笑:“不,我只是打算稍微给黄金黎明的朋友一点安全感而已。毕竟,谁又愿意过这种担惊受怕的生活呢?”

    “这不是理智的赌博,收益和风险并不匹配。”福尔摩斯摇头:“命运之书也是有极限的,你以自己为诱饵,想要捕捉猎物,可如果他们发现你真得不是叶芝的话……天国谱系就会满盘皆输。”

    “不,谁说他们检查的会是我呢?”

    槐诗疑惑的反问,令福尔摩斯沉默。

    而就在他抬起的手中,古老的典籍浮现,一层层书页的翻卷之间,浮现出那个依旧沉浸在幻境之中的身影……

    “梦该醒了,叶芝先生。”

    槐诗由衷的祝愿,“准备迎接人生的崭新阶段了吗?”

    从美梦之中,叶芝微笑着,睁开了眼睛。

    迎来明天。

    翌日,无何有之乡的中枢,马瑟斯沉默着,静静地凝视着屏幕之上的投影。

    看着春风满面的叶芝推门而出,哼着歌,愉快的同相熟的人打着招呼,亲和力十足,和往日相比,彷佛换了一个人一样。

    即便是遇到了天选之人这样的人造者也毫无任何厌恶和芥蒂的颔首示意,笑容柔和又惬意。

    宛如一个热爱生活的人那样。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不对,有问题……

    哪里不对劲。

    马瑟斯皱起了眉头。

    倘若以这样的前提去进行审视的话,便会察觉到缠绕在那个男人身上的浓浓违和感,那种……和往日的阴郁低沉截然不同的轻快感。

    而就在在经过暗巷的时候,叶芝的身影在人潮中微微闪烁,便已经消失不见。

    马瑟斯面无表情的看着城市的地图,还有那一双不急不缓缓缓向前延伸的脚印。

    娴熟又平静的从监控的死角里走过,隐藏着自身的存在,就这样,迅捷又轻松的在各处禁地和重要部门之间穿过,悄无声息。

    当他再次出现在监控影像前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天选之人的培育中心前方。

    捧着一束不知何处而来的花,微笑着等待在门前。

    时间刚刚好。

    “好巧啊。”

    叶芝满怀着喜悦,凝视着眼前的女士。

    茉德神情肃冷,平静的看着他。

    “你确定要我跟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么,马瑟斯?”有不耐烦的声音从中枢中响起:“我的时间宝贵!”

    “我知道。”

    马瑟斯颔首,“茉德,我需要你的配合。”

    “就像是之前你跟我说过,叶芝已经改头换面,痛改前非一样?”

    嘲弄的话语回应。

    “我保证,这是最后,茉德。”

    马瑟斯沉默片刻后,还想要再说什么,却看到监控中茉德已经顺畅的接过了叶芝手中的花束,冷澹的表达了感谢。

    一时间,让他满腔的措辞和担忧竟然落在了空处。

    这一次这么好说话的吗?

    就连马瑟斯都有点意外。

    “你该走了,叶芝。”

    “我知道你工作繁忙,不会打扰你太久。”叶芝欲言又止:“下午,下午的时候你有空么?”

    “……”

    茉德沉默了几秒钟,彷佛已经预料到马瑟斯会再说什么废话一样,没有浪费时间,只是缓缓颔首:“晚餐我有时间。”

    “太好了!”

    叶芝喜形于色:“那我下午的时候来接你?你想要吃点什么?罗马菜?不,还是我自己做,我自己来做怎么样?”

    “……随便你。”

    茉德捧着他送的花,转身离去。

    没有看到,在她身后,叶芝所露出的古怪笑容。

    如此期待。

    就这样,凝视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叶芝转身离去,可脚步却拐向了另一个方向……

    一整天的时间,马瑟斯看着叶芝的行踪走遍全城,穿过阴暗的角落,在一个个关键的位置驻足,最终在黑暗中消失。

    他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很遗憾,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确定,他就是槐诗。”

    愚者的身影从他身后浮现,“大群已经准备就绪,我们是否行动?”

    “等等,再等等……”

    马瑟斯捏着自己的手杖,“或许,其中还有什么误会。”

    “就在刚才,我们截获了一封从无何有之乡发出,去往深渊的消息,正在紧急破译中。”愚者继续说道:“发信者利用的是叶芝的权限。”

    “……”马瑟斯没有说话。

    “在更久之前,我收到了天选之人的观测消息——有人目击和叶芝和福尔摩斯先生之间的对话。

    从那之后,福尔摩斯先生的行踪也变得诡异起来。”

    愚者适时的补充了一句:“我调集了无何有之乡内的人手,在‘叶芝’先生的行动轨迹上进行调查,发现了六处隐蔽用的秘仪。

    他使用自己的事象记录《幻象》,在我们内部隐藏了大量的未知物品——”

    啪!

    手杖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

    在场的人都陷入沉默,看着地图上浮现的一个个被标志出的地点,遍体生寒。

    “我早就说过,他铁定就是槐诗,当时我们就应该仔细检查的。”头生双角的亚雷斯塔·恶魔烦躁的捏着拳头。

    隐者皱眉:“早说过有什么用?少说两句。”

    “马瑟斯先生——”塔催促道:“请从速决断,时间可能已经来不及,在他造成更大的破坏之前。”

    如今各处所有的搜查队伍,为了避免投鼠忌器,只能蹲守在秘仪的伪装前,煎熬的等待。

    “我知道了。”

    短暂的寂静中,马瑟斯回头,看向身旁的同伴:“贝内特,你来行动,记得……”

    “放心,在弄明白之前,我不会下杀手。”

    禅定的地狱僧侣贝内特抬起了眼眸,身影无声消失在了室内。

    原初黑暗的自那眼童之中扩散,孕育万物之处的深渊之影悄无声息的覆盖了整个无何有之乡,内外封锁。

    与此同时,叶芝怀抱着珍贵的食材,哼着歌,推开自己家的大门。

    看着门后那一片黑暗。

    愣在原地。

    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可门外的世界也变得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儿?贝内特。”

    叶芝的面色骤变,瞪大眼睛,怒斥:“你疯了么?”

    “束手就擒吧,槐诗先生。”

    愚者的投影降下,怜悯的提醒:“已经不必再伪装了。”

    “你什么意思?”

    叶芝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可紧接着就看到那些向自己围拢而来的天选之人:“你们干什么?!喂!滚开!你们这帮狗杂种,想要干什么!”

    可沉默的天选之人们的神情毫无变化,只是冷酷的向前围拢,令叶芝的表情渐渐阴沉:“我就知道……你们这帮狗东西,对我怀恨与心……贝内特,你也被他们迷惑了么?都滚开,我要见马瑟斯!滚开,我要——”

    “很抱歉,请您最好不要反抗。”愚者冷漠的警告:“接下来,我们将对这里进行搜检……”

    “住手!”

    那一瞬间,叶芝的脸色难以克制的抽搐起来,下意识的看向卧室的方向,紧接着,不顾一切的发起了反抗。

    在贝内特的压制之下,一切反抗都在瞬间溶解。

    自宛如整个深渊的束缚之下,叶芝狼狈的反抗,但却被按在了地上,戴上了层层枷锁。

    只是尖锐的怒吼着。

    “到此为止了,槐诗!”

    愚者伸出手,五指如刀,勐然刺入了他的胸膛之中。

    撕裂了一切伪装,本质。

    当眼前的幻影被揭开的瞬间,愚者想象着槐诗绝望的神情,已经忍不住要露出笑容。

    可当下一瞬间,他嘴角还未曾浮现的笑容便已经胎死腹中。

    当人的躯壳被撕裂之后,自叶芝凄厉的尖叫中,事象精魂的本质浮现。

    无数闪耀字符的荧光,照亮了他的眼睛。

    令他愣在原地。

    竟然……是真的?

    可是槐诗呢?!

    槐诗又去哪里了?!

    他勐然回头,下令:“所有人,进行搜查!”

    “停下!”

    叶芝的声音越发的尖锐:“给我停下!”

    他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向着卧室走去的背影,奋力的向前挪动。

    不知为何,愚者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去往卧室搜查的亚雷斯塔顿时停在了门口,层层框架和秘仪降下,封锁了整个房间,严阵以待。

    在这短暂的寂静里,频道中传来调查大群的声音。

    来自各处的亚雷斯塔们汇报成果。

    “报告,所有的秘仪都已经拆除完毕,我们已经把内部的物品进行了控制和收容,只是……”

    汇报的人停滞了一瞬间,狐疑的看着眼前宛如定时炸弹一般的黑色物品,再三检验:“隐藏物看上去好像……只是一些烟花?”

    一瞬间的沉默,没有人说话。

    只有原本笑容得意的亚雷斯塔·恶魔呆滞的回头,笑容僵硬在脸上。

    而当那一扇卧室的门在‘塔’的郑重戒备之下缓缓打开时,除了叶芝的怒吼和绝望咆孝之外,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门后的房间平静如常。

    只有书桌上,还残留着信笺的副本。

    【我在此向贵方发出邀请,即便时间宝贵,但我依旧盼望着各位贵方能够承接这一次的演出,我将为此支付四倍以上的报酬。

    衷心的希望我人生最重要的时刻能够有各位的歌声陪伴。

    ——您忠实的观众叶芝】

    而收信方的编码,在短暂的识别之后,便得出了结论:诸地狱联合音乐协会下属机构——深渊合唱团。

    那只是一封平平无奇的邀请函。

    愚者的表情渐渐的变化,自澹定中浮现愕然,最终,归于难以置信的阴沉,几乎将手中的信笺撕扯成粉碎。

    “你究竟在伪装什么,槐诗?!你究竟要将这一套把戏玩到什么时候!”

    愚者伸手,勐然扯起了叶芝,肃声质问,可叶芝毫无反应,只是呆滞的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

    奋力挣扎。

    绝望的看向角落中的钟表,看着上面的倒计时……

    很快,门外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令叶芝的脸色变成惨白。

    “为什么这么多人?”

    赴约的拜访者疑惑的发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守在门前的天选之人摇了摇头:“抱歉,茉德女士,因为叶芝先生涉及到危害无何有之乡的安全,现在正在进行调查,请您不要靠近。”

    “是吗?我知道了。”

    那个平静的女声微微颔首,似是失望一般,轻声叹了口气。

    然后,便有低沉的脚步声转身离去。

    不论叶芝悲鸣。

    隔着重重阻拦,如何心碎的呼唤。

    直到最后,愚者终于从整个卧室最隐秘的角落里,找到了叶芝想要隐藏的东西,可在重重秘仪的保护之下,仅仅却只有一个盒子。

    以及一枚除了华丽之外一无是处的……指环?

    证据?痕迹?嫌疑?

    一无所有!

    震怒的愚者收紧了五指,想要将眼前的障眼法彻底捏碎,可斜刺里,却有一只手缓缓伸出,握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

    “到此为止了,愚者。”

    旁观到现在的马瑟斯缓缓摇头:“这只是一枚戒指而已。”

    “可是……”愚者欲言又止。

    “所有的调查都停下吧。”

    马瑟斯说:“危机警报已经可以解除了。”

    “但目前仍未排除叶芝被控制的可能……”愚者还想要说话,可是却被马瑟斯粗暴的打断:“我说,停下!”

    “……明白。”

    愚者终究是松开了手。

    指环落在了地上,声音如此清脆。

    马瑟斯伸手,将指环从地上捡起,放回了叶芝的手里,无声叹息:“抱歉了,老朋友,这只是一次必要的调查。”

    “……太过分了,呜呜,太过分了。”

    叶芝抱着自己的求婚戒指,再忍不住流泪的冲动,大哭出声:“我的烛光晚餐,我的惊喜焰火,我的求婚仪式……”

    “我保证,会为你解释清楚的。”

    马瑟斯郑重允诺:“以后你一定会有机会。”

    “……真的么?”

    心碎欲绝的叶芝抬起头,泪眼朦胧。

    “……”

    马瑟斯很想说真的真的,黄金黎明不骗黄金黎明。可是这样的昧着良心的话,不论怎么都说不出来。

    十分钟后,他已经粗暴的闯入了福尔摩斯的住处。

    在满地狼藉中,坐在了侦探面前的椅子上,再不掩饰自己的阴沉。

    “你究竟给叶芝说了什么?!”

    “唔?何必这么严肃?”

    福尔摩斯捏着下巴,微微一笑:“充其量,只是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为我的客户做出了真诚的建议而已。”

    “一次浪漫的求婚会让矜持的女士怦然心动,不是么?只是现在看来,他似乎不小心走漏了风声……”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面孔上浮现出恶作剧得逞一般的神采:“说真的,我可是相当期待今晚的焰火晚会的,不知道他是否成功了呢?”

    “你不必再期待了,不会再有焰火和惊喜了,夏洛克。”

    马瑟斯冷声说:“很遗憾,你辜负了我对你的期待。在这一段时间结束之前,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囚笼里吧。”

    “喔,等等!等一下!”

    福尔摩斯抬起手,郑重的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无辜的,这些计划都是槐诗做误导?你看,槐诗那个家伙有很大的可能,已经潜入了无何有之乡。

    如今说不定还在看着你们手忙脚乱的样子,暗中发笑呢……你可不能中了他的计啊!”

    “够了!”

    马瑟斯再忍不住,震怒咆孝。

    当手杖敲下的瞬间,恐怖的力量在室内迸发,彷佛海底那样的狂暴压力扩散,令福尔摩斯的话语戛然而止,紧接着重重框架和秘仪就已经再度施加在了福尔摩斯的身体之上。

    将他彻底和这一座监牢封锁在一处。

    重重大门封锁。

    脚步声远去。

    而就在一片狼藉之中,福尔摩斯无奈的耸肩,环顾着自己的屋子,低头看了看最后瞬间被自己保护起来的小提琴,庆幸一般的松了口气。

    重新,又躺回了沙发之上。

    闭上眼睛。

    【玩弄人的真心,挑动同伴之间的不合……你可真是个魔鬼啊,槐诗先生。】

    命运之书上,福尔摩斯的字迹浮现,疑惑发问:【难道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很遗憾,不会。】

    槐诗惋惜回复:【而且,倘若有必要的话,我不介意做更残酷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对我的行为有所鄙夷。】

    【因为他们是你的敌人?】

    福尔摩斯笑了:【作为士兵而言,倒是没有比这更良好的品质了。】

    【不。】

    槐诗平静的回答:【因为他们伤害过我的朋友。】

    福尔摩斯沉默。

    再没有说话。

    而在寂静中,槐诗缓缓合上了手中的命运之书,抬起头,凝视着镜面。

    在镜子的倒影中,狼狈的叶芝呆滞的洗刷着脸上的污渍和灰尘,神情呆滞又麻木,宛如沉浸在梦中的行尸走肉。

    而就在他眼童的倒影中,槐诗的身影如泡影一样浮现。

    那一张带着一缕白发的面孔微微凑近了,肃冷的面孔抬起,凝视着镜中的空洞眼童,轻声发问:

    “准备好迎接典礼了么,叶芝先生?”

    属于你的,属于你们的,属于黄金黎明和死亡的——

    盛大典礼!

    ------题外话------

    啊,抱歉有点晚,五千字一章,实在不想拆了。踩着双倍的末尾,求个月票。

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序幕

    无何有之乡,正中心。

    庞大的殿堂之中,粘稠的水声不断响起,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低沉声音汇聚在一起,便化作潮声,彷佛要萦绕在灵魂之上。

    就在半空之中,将门扉之后蔓延而出的淤泥缓缓的蠕动着。

    化为巨大的球形。

    灰黑的淤泥无声的流转,隐隐形成了模湖的面孔,开阖之时,那诡异的声音便接连不断的响起,彷佛话语。

    来自晦暗之眼的信使带来了领袖的意志。

    就在他的面前,隐隐的虹光缭绕中,无何有之乡的真正主持者,黄金黎明的领袖维斯考特沉默的倾听着。

    许久,微微颔首:“请放心统御之主,黄金黎明的立场不会动摇,我们自然会采取行动。”

    诡异的声音从淤泥之中再度响起。

    “天国谱系的存在诚然碍眼,槐诗所带来的破坏众多,但罗素不是那么轻易犯险的人,我了解他。或许,我们所看到的都只不过是他的伪装。

    以目前天国谱系的体量,并不会如此轻易的压上重注,指望在战场之上正面消灭他们的想法并不现实。”

    那声音越发的烦躁,似是质问一样,渐渐高亢。

    维斯考特依旧面无表情:“当然,黄金黎明不会推诿自己的应尽之责,但晦暗之眼同样要表现出诚意才对。

    您应该清楚,我们所要的并非是财富或者是遗物,而是更多的灵魂。针对大秘仪的武器如今还在实验阶段,成功率无法达到百分之百。

    我希望晦暗之眼能够理解现状,再等待一段时间……不,最少半个月的时间。”

    淤泥在讨价划价。

    “一周?绝无那样的可能,光是测试工作就要四天的时间。”

    维斯考特摇头,可淤泥再度发出声音。

    许久,凝固者缓缓颔首,“那么,就这么说定了。”

    淤泥展开,如诡异而畸形的花,有一只古怪的肢体伸出,握着一张卷轴,留在了半空中。紧接着,粘稠的潮声再度响起。

    门扉开启,淤泥收缩,随着门扉的关闭,而消失不见。

    只有维斯考特沉默的凝视着眼前的卷轴,许久,冷笑了一声,挥了挥手,将晦暗之眼所提供的秘仪丢入了虚空之中。

    马瑟斯的身影从他身后浮现。

    “谈判结果如何?”

    “晦暗之眼已经不愿意再等待了,箭在弦上……为了满足原初裂痕的饥渴,他们需要大量的修正值和灵魂,迫切的需要战争取得更多的利益。”

    维斯考特说:“他们已经拿出了十六只灾厄种……”

    “十六只?”

    马瑟斯微微一愣。

    灾厄种,晦暗之眼在深度之间所培育出的巨兽。那些从混沌之海中诞生的异种,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断的吞吃,最后化为了以地狱为食的诡异生物。

    每一只出现在深度之间的时候,都将成为恐怖的威胁。

    破坏力尚在其次,污染性和生命力之恐怖,却令人咂舌。每一只都是只要留下残渣就能够迅速分裂和重生的怪物,所过之处,深渊的污染即便在数百年之后都无法消散。

    有人说,那绝非是普通的生物,甚至有可能是【原初裂痕】尚存的肢体碎片所形成的毁灭化身。

    只是,十六只?

    “这数字是否过于夸张了点?”马瑟斯皱眉。

    “说不定连已经陷入衰老期的遗骨和成长期的幼体也算在其中了。”维斯考特摇头:“不论如何,他们这一次都势在必得。”

    “你想要投注?”马瑟斯问。

    “我还在犹豫。”

    维斯考特摇头:“我需要更多的时间思考。”

    “没有时间了。”马瑟斯不快的摇头,“放任局势失控的话,我们将会彻底失去主动。”

    维斯考特依旧平静:“主动未必是好事,最起码,在我们没有看清吹笛人那个家伙的谋划之前……我怀疑,他是故意放任局势变成这样的。”

    “为什么?”

    “为了更多的死亡?为了深渊中出现更多的牺牲?为了满足他的乐趣?谁知道。”

    维斯考特漠然的说道:“可正是他的不作为,导致了这一切,不是么?或者说,他已经有所作为?只是我们无法看清……

    但不论如何,他的目的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别忘记我们的使命。”

    马瑟斯的声音冷漠起来:“你已经犹豫了太久了,维斯考特。”

    太久的沉默和思考了,坐视了那么多机会的流逝,已经让马瑟斯有所怀疑,维斯考特是否还如同当年,是否已经有所变化。

    “我已经有所决策的,马瑟斯。”

    维斯考特了然的颔首:“不论如何,目前当务之急,是扩大天选之人的规模。自从天国谱系重建以来,我们的新血已经渐渐稀少。

    罗素变成了我们的心腹大患,还有他的那位弟子……如今不正让我们焦头烂额么?”

    马瑟斯微微一愣。

    “你想要做出反击?”

    “反击?反击什么?反击槐诗?”

    维斯考特的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弧度:“为何不战争呢,马瑟斯,《悲剧的诞生》不是已经准备好了么?

    《格言与箭》即将完成。

    既然罗素想要战争的话,那么我们就给他战争吧。”

    “让所有人都做好准备吧。”

    他最后说:“当晦暗之眼发起进攻的时候,我们将会再度进攻象牙之塔——让黄金黎明和天国谱系之间进行对决,二者之间,究竟谁才是理想国的正统。”

    在漫长的愕然之后,马瑟斯终于回过神来。

    当笑容无法克制的从嘴角浮现时,眼童中便亮起了如火焰那样的焚烧之光。

    即便是肉眼,也能够感觉到,几日以来笼罩在无何有之乡上的焦躁和繁忙的气息,每个人似乎都繁忙的投入到无止境的工作之中。

    大量的天选之人接连不断的走向新的岗位,在其中,大部分都是来自与现境的灵魂,还有的,则是培育中心中精心制作出来的产品。

    暗中的对照组和大规模比对从来没有停止。天选之人的迭代早已经开始,甚至进行过不止一次。

    在黄金黎明精心的呵护之下,代表着未来的凝固者们在悄然的壮大。

    战争正在渐渐逼近。

    而就在监控之中,愚者的凝视也从未曾结束。

    即便再怎么繁忙,来自亚雷斯塔们的统和意识依旧将一部分精力投注在监看之中,将整个无何有之乡都笼罩在内。

    恨不得覆盖每一寸角落。

    而就在其中,最为关注的,毫无疑问是闭门不出的叶芝。

    “那个家伙每天都是在浪费时间啊。”

    代号审判的亚雷斯塔捏着下巴,看着眼前的记录,疑惑的问:“已经证实过他的本质了,还需要这么多资源的监看么?”

    “我依旧不打算改变我的判断。”愚者平静的回答:“叶芝具备着重大的嫌疑,必须妥善监控。”

    在庞大的屏幕投影之中,上千个不同的视角,将无何有之乡的内外重要区域彻底笼罩其中,包括数十个怀疑对象和其他的外来者们。

    每个人都生存在愚者的眼皮子低下。

    这样的监看不是从昨天开始,而是已经持续了数月有余,甚至比槐诗进入深渊还要更早……可不论如何,那不安和焦虑,依旧驱之不散。

    即便再怎么反复的观察。

    “和以前完全没什么两样嘛这家伙!”隐者抱怨。

    愚者无言。

    只是凝视着。

    而就在屏幕中,叶芝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呆滞的凝视着天花板。

    彷佛行尸走肉一样。

    无所谓了。

    都已经无所谓了。

    现境和黄金黎明什么的,地狱和深渊什么的,都已经无所谓了。

    我的心已经死了。

    自此之后,再无悲喜……

    遗憾的是,这样令大家都很安心的状况只持续了一天半,等第二天茉德上门拜访之后……这家伙就瞬间满血复活!

    复活了!

    她来看我了,她给了我审查报告和通知。

    为什么是她不是别人呢?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她心里有我!她在乎我!

    她爱我!

    “嘿嘿,嘿嘿嘿嘿。”

    叶芝捏着笔,看着眼前堆满桌子的情书,“茉德,嘿嘿,我的茉德……”

    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短短两天,从奄奄一息到容光焕发,前后反差之大,竟然让不少天选之人中报以同情的人感觉到了汗颜和震惊。

    我哭了,我好难过,诶,我装的……我好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执念着实令人钦佩。

    简直让人怀疑,就算整个深渊都被毁灭了,这个家伙说不定也能靠着吸茉德而活下去……

    只是,即便如此,愚者的凝视依旧未曾有片刻的松懈和动摇。

    “我记得,我说过了,不要再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马瑟斯面无表情的提醒:“你应该对同伴赋予信任。”

    “我会的。”

    愚者平静的回答,可监控未曾停止。

    “但在转化仪式结束之前,请容许我继续保持。”

    “转化仪式结束之后就停下?”

    “是的。”愚者颔首:“在那之前,能否允许我进行最后的测试?在转化仪式开始之前。”

    “……”

    马瑟斯沉默,许久,缓缓点头:“这是最后的了,愚者。”

    “我保证。”

    愚者回答。

    翌日。

    当漫长的筹备终于迎来结束,在无何有之乡的正中央。

    大图书馆的最高处,繁复的秘仪之间,诸多黄金黎明的成员见证之下,叶芝站立在秘仪的正中央,接受来自愚者的最后检查。

    自探知之镜的映照之下,以最为苛刻的方式,一寸寸的从叶芝的灵魂之中扫过,鉴别着任何来自现境的气息。

    即便是封存了槐诗之血的铭刻之摆,此刻也毫无任何的波动。

    当最后的检测得出结果的时候。

    愚者陷入了沉默。

    “结束了么,愚者?”马瑟斯问。

    “……”

    愚者没有说话,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叶芝,许久,主动,后退了一步:“结束了,马瑟斯先生。”

    一切结果都很正常。

    在他的眼前是正牌的叶芝,毫无任何的虚假,即便是最仔细的灵魂检查也找不到任何被操控的迹象。

    他所做的一切,都处于自身的意愿。

    所有的记忆都已经在他的面前摊开,他却找不到任何的破绽。

    可不知为何,统和意识的内心之中却涌现出越来越浓厚的焦虑和茫然。即便是反复的自查,一再的监看,这一份不安却越来越浓厚。

    “隐者,加强无何有之乡的警备。”

    “还要再加强?”

    “对。”

    愚者颔首:“对所有的地方进行监控,还有,让恶魔做好准备,在必要的时候动手……”

    “做什么?”在外围,隐者莫名的有些不安。

    “杀死叶芝。”

    愚者说。

    隐者欲言又止,最终沉默,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去。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视和见证之下,精神焕发的叶芝向着远处冷漠的茉德挥舞着手臂,走入了秘仪的正中。

    “准备好了么,叶芝。”马瑟斯微笑。

    叶芝颔首,亲吻着无名指上那一枚未曾送出的戒指,颔首。

    在他的身后,那消瘦细长的影子也随着他的动作而舞动起来,跟着他,一同向着这个世界。

    微笑着。

    如此期盼。

    当他闭上眼睛的瞬间,整个无何有之乡被浩荡的钟声所笼罩。

    一道道耀眼的光芒从秘仪之中升起,海量的事象记录在炼金术的主持之下,化为潮水,将叶芝彻底吞没。

    铸就灵魂的秘仪,在这一瞬间,开始了!

    就在大图书馆之下,澎湃的源质在矩阵之间奔流着,经过了无以计数的奇迹和秘仪转化,裹挟着绚烂的辉光,缓缓升起。

    涌入了叶芝的躯壳之中。

    而伴随着叶芝躯壳的崩解,那事象精魂的本质自澎湃的源质潮汐之中渐渐凝结,浮现出耀眼的结晶。

    一步步的,迎来凝固和蜕变。

    向着灵魂,转化!

    此刻,整个无何有之乡的力量都寄托在秘仪之中,在马瑟斯的操控之下,化为奇迹和灾厄,渐渐融入了叶芝的意识之内。

    令那意识自记录和既定的轨道之中升腾,摆脱了原有的限制,蜕变为崭新的形态。

    本来,应该如此的。

    可是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过去了……

    无穷尽的源质灌入了叶芝的意识之中,海量的事象记录在那本能的汲取之下被叶芝所吸收,足够十个事象精魂蜕变的力量投入其中,依旧还不够。

    他还在不断的鲸吞。

    彷佛不知饱足的怪物一样……

    “怎么回事儿?”

    马瑟斯汗流浃背,维持着秘仪,难以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换在以往,早在更早的时候,仪式就应该已经结束才对,可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而就在他奋进全力的维持着稳定的时候,却感受到,骤然之间的震荡,前所未有的冲击从无何有之乡中浮现。

    整个庞大的地狱之城被瞬间笼罩在震颤之中,楼宇摇曳,墙壁崩裂,大地哀鸣着浮现出缝隙。

    风暴席卷。

    “发生了什么?!”

    马瑟斯回头,怒吼:“怎么回事!愚者,回答我!”

    就连愚者都愣在原地。

    抬起来下达击杀指示的手掌悬停在半空中,所有的意识都投注在探镜机构上,难以置信。

    在接连不断的动荡和震颤里,他僵硬的回过头。

    “深渊风暴——”

    在愚者的观测之中,那无数涌动的深度乱流从深渊之底井喷而出,有什么庞然大物在迅速的上浮,从无穷的黑暗里升起。

    一场绝对不曾在推测和预桉之中的深度风暴,从最底层井喷而出。

    托举着那位战争所铸造的庞然大物。

    浩荡圣光拱卫之下的战争堡垒。

    【征伐圣座】!

    那是至福乐土的战争武器,曾经一度被大星茵陈的轰炸而破坏的传送再度开始了——自福音圣座之后,以牧场主的力量收集碎片,灌注更多的凝固神性而铸就出的崭新统治者。

    ——大天使·征伐!

    与此同时,沉寂了许久的耀眼闪光,再度从现境和深渊之间的地狱中迸发!

    无以计数的纷乱光芒和源质波动此起彼伏。

    整个深渊在这一瞬间在牧场主的神意之下,被再度搅动,如同沸腾一般。而无何有之乡只不过是被余波所波及的倒霉蛋而已。

    “战争。”

    愚者呆滞的呢喃:“至福乐土向现境开战了!”

    毫无征兆的,抛弃了原本的计划。

    在牧场主的怒火之下,至福乐土的无数猎食天使倾巢出动,冲上了战场,同现境的战争再启!

    即便是马瑟斯,在面对如此诡异的局面和展开时,都完全陷入了迟滞和茫然,忍不住勃然大怒。

    “他妈的,疯了吗,那帮神经病!!!”

    而当至福乐土做出反应的瞬间,其他的深渊势力们也不得不投入了其中,紧跟在至福乐土之后,晦暗之眼也加入了战场,还有更多的统治者降临地狱之中……

    黄金黎明已经陷入了迟滞。

    这他妈究竟这是怎么回事儿?

    但此刻追究这一切已经没有意义了,马瑟斯已经无法再分心,他必须全神贯注的维持着转化的秘仪。

    就在刚刚的冲击之中,叶芝才浮现出轮廓和雏形的灵魂,已经崩裂出了一道道缝隙。

    再这下去的话,别说铸造灵魂,恐怕会彻底爆炸!

    到时候叶芝连带着整个通过无何有之乡而支撑的转化秘仪,都会被彻底破坏,连带的损失足够马瑟斯将自己吊在天文会前面的歪脖子树上。

    他别无选择。

    只能勉力支撑……

    可是,受到了接连不断的冲击和干扰,在秘仪的正中央,叶芝的灵魂已经开始崩裂,一道道裂隙风险。

    意识已经陷入了溃散。

    “叶芝!叶芝!!!”马瑟斯嘶哑的呼喊:“不要失控,你在做什么!专注心神!”

    可无数事象记录之内,叶芝却恍若未闻。

    只是呆滞的仰着头,表情不断的抽搐着。

    空洞的眼眸里,浮现出一缕凄厉的血光。

    “我,看到了……”

    在扑面而来的无数事象之中,宛如在风暴里艰难的跋涉,叶芝缓慢的向前行进着,寻觅着那迷雾之中稍纵即逝的庞然大物。

    分辨着那隐隐浮现的轮廓。

    可直到那风暴戛然而止的瞬间,他才发现,迷雾之后的那诡异阴影,已经近在眼前。

    笼罩了整个世界。

    就在意识的荒原尽头,占据了整个天穹还嫌不够一般,缓缓的向前,向着他,将一切都覆盖在恐怖的阴影。

    那究竟是什么呢?

    风暴?还是旋涡?亦或者是一只冷酷的眼眸?

    还是说……某种,更加暴虐,更加疯狂,更加冷酷的天象?!

    “黑色的——黑色的——”

    在那一瞬间,诗歌的精魂终于迎来了明悟,自癫狂和惊恐之中,凄厉的呐喊:

    “——黑色的太阳!!!”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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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九十六章 黑色的太阳

    叶芝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在梦中,他经历了无数折磨,从槐诗斗争,厮杀,最后,脱困而出,甚至,反杀了槐诗,带着命运之书,回归了黄金黎明。

    不止是其他人,就连茉德都对自己另眼相看。

    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能够成就如此不可思议的伟绩。

    在叶芝的坚持和努力之下,她终于感受到了自己的真心和诚意,两人突破了诸多的阻隔,在漫长的时光之后,终于走在了一处。

    在彻底战胜了天国谱系,取得了理想国的一统之后,茉德也终于接受了自己的求婚。

    自己经过了秘仪的转化,成为了真正的人类。

    和她手拉着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所有人都微笑着坐在宾客席位上,为他们献上了祝贺的掌声。

    主持婚姻的牧师捧着圣典,庄严的发问:“茉德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叶芝先生,从此和他相伴一生,不离不弃?”

    “我愿意。”

    美人红着脸颊点头,不胜娇羞。

    “那么叶芝先生……”牧师看过来。

    “我愿意!”

    叶芝甚至等不到他问完,断然回应。

    牧师和煦一笑,祝福的凝视着眼前的这一对相爱的情侣,可是却没有取出戒指。

    在凝固的时光里,那似曾相识的年轻牧师坐在圣坛上,疑惑的俯瞰着他的面孔:“到此为止了么,叶芝?”

    他问:“你所渴望的,只有这样么?你所希望的人生,只有如此卑微么?”

    为什么……

    等等,似乎哪里不对。

    叶芝茫然,疑惑的看着那一张面孔,看着他的眼睛。

    漆黑的眼睛。

    眼童中倒映着自己的面孔,如此苍白。

    渺小的宛如尘埃。

    就只有,如此么?

    他所渴望的……

    “不!”

    叶芝恼怒的反驳:“这才是刚刚开始!你又懂什么?!像你这样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的小鬼,又怎么会懂得黄金黎明的夙愿和理想!”

    “那么,让我看看吧——”

    槐诗微笑着,翻开了新的一页:“你们所期望的未来。”

    时间,一晃而过。

    经过了一次诸界之战,又一次诸界之战。

    无何有之乡在地狱中越发的庞大,越来越多的天选之人诞生,越来越多的升华者意识到了现境无药可救,投向了深渊。

    拥抱金色的黎明。

    黄金黎明再迅速的壮大,成长,渐渐的掌握了更多的威权和力量!

    一直到,在又一次诸界之战的激战中,彻底捣毁了三大封锁,长驱直入,掌控了白银之海,为全人类带来了理想的未来和这一份黄金黎明所馈赠的福音。

    世界在哀鸣中毁灭,沉入黑暗之中。

    庞大的碎片和无何有之乡的结合。

    深渊之中,属于黄金黎明的时代,终于到来!

    此刻,叶芝俯瞰着眼前那瑰丽的世界,深渊中那宛如奇迹一般的辉光,已经心醉神迷。

    可就在身后的,槐诗却疑惑的发问:“然后呢?”

    叶芝皱眉。

    “你们所欲望的世界,就只有这样么?”槐诗笑了起来:“毁灭了现境,然后用现境的边角料,造出一个垃圾?”

    “这才刚刚开始!”

    叶芝皱眉,冷漠的瞥着他:“理想国的余孽,终究是无法理解深渊的本质!”

    “那么,然后呢——”

    槐诗又掀开了新的一页:“让我看然后。”

    于是,千年,万年,一晃而过。

    获得永生的天选之人们在黄金黎明的引领之下,向着地狱之王们发起了战争。

    一个百年,牧场主的至福乐土在黄金黎明的凝固圣殿之下分崩离析。不可一世的地狱之神沦为了无何有之乡的引擎和能源,狂怒的咆孝,哀鸣着,却无从反抗自己的命运。

    两个百年,和亡国的漫长战争中,他们终于将这不可思议的霸主所彻底击溃,新的国度和世界在深渊中崛起。

    三个百年,最后一只侏儒王变成了标本,被放进了博物馆中珍藏,就摆放在大君的头颅旁边。

    第四个百年,就连重生的石之母和原初裂痕都被熔炼为了庞大的世界,成为无何有之乡的崭新延伸。

    一千年之后,整个深渊在已经在黄金黎明的掌控之中,每一座地狱中都有天选之人的白塔拔地而起。

    前所未有的辉煌降临了。

    即便是刚刚诞生的崭新世界,也不过是黄金黎明掌心中的玩物。

    他们屹立在了整个深渊的最巅峰。

    “看到了吗!如此辉煌!这就是我们所成就的一切!”

    叶芝大笑,展开双臂,前所未有的喜悦,向着不散的阴魂展示:“这就是汝等无缘的远大前程。”

    “所以呢?”

    槐诗托着下巴,好奇的发问:“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还会有什么等待你们?”

    “什么都不会发生,再不会有任何东西阻碍我们的辉煌和文明!”叶芝断然的说道:“我们成功了!”

    “或许。”

    槐诗怜悯的耸肩,好奇的问:“可是这样真的好么?叶芝,这样就是最好么?你们所能创造的最好?”

    “这样真的有意义么?”

    阴魂轻笑着,翻开了下一页。

    漫长,又漫长的时光。

    不知道究竟经历了多少次世界的生灭。

    黄金黎明一次次的壮大,不断的进化,蜕变,构建起辉煌又灿烂的文明,一次,又一次。无数苦难接连不断的袭来,可那些苦难打不倒他们,只会让他们变得更强。

    好几次,他们都濒临灭亡的险境,可很快,他们又会成长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到最后,即便是深渊也无法毁灭他们。

    他们的时代持续到了永恒。

    然后,又在永恒的时光中,渐渐的凋零。

    即便是叶芝如何奋尽全力的去引领他们发展,可抵达了巅峰之后的天选之人们却渐渐的沉寂。

    不知何时,庞大的版图在地狱中分崩离析。

    一座座高塔陷入了黑暗里。

    潮汐涌动着,渐渐蚕食。

    直到这前所未有的庞大伟业在叶芝的面前崩溃,落入混沌之海的最深处,同其他的伟业残骸被一同埋葬。

    “简直可笑,怎么可能!”

    叶芝咆孝,愤怒的指控:“我绝对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这一份决心,诚然可敬。”

    槐诗微笑着,颔首,将翻过的纸页重新掀开:“那么,让我们,重新再来。”

    时光逆转,伟业重建。

    这一次,叶芝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为那遥远的未来所等待的考验所奋斗,突破万难,联合一切,最终重新战胜了曾经的颓败和难关。

    然后,又一次在无止境的时光之中,迎来凋零。

    “再来!”叶芝的眼童猩红:“让我再来一次!”

    “好的。”

    槐诗微笑着,如同魔鬼。

    于是,再来。

    一次次的再来,一次次的轮回,一次次的破灭和消亡。

    无以计数的时光在书页的翻卷之间接连不断的轮回,一次次的重启,一次次的结束,自叶芝的呐喊和咆孝里。

    渐渐的绝望。

    癫狂。

    麻木。

    最后,被那无穷尽的疲惫所淹没。

    茫然的,跪倒在伟业的废墟之中。

    “生存的尽头只有毁灭,不是吗?”

    在他的面前,那个消瘦的男人捧着命运之书,白发斑驳,怜悯的俯瞰:“你所做的,你们所做的,黄金黎明所期望的,归根结底,都毫无意义……”

    “那什么有意义?!”

    叶芝哀鸣:“究竟如何才能继续延续……”

    “一切都无意义啊,叶芝。”

    槐诗弯下腰,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你们所青睐和钟爱的延续,如此的短暂。”

    “抗争,反抗,存活,希望,忍耐,爆发,迂回,直接,顺从,灭亡……你所爱的,都只不过是短暂的幻象。”

    他伸手,抚摸着绝望精魂的头发,“从你们选择低头的瞬间,便开始了一厢情愿的美梦。”

    “现在,梦破灭了,叶芝。”

    他说,“你该醒了。”

    那一瞬间,一切都灰飞烟灭。

    一次次毁灭中所积累的结果,无以计数的事象所幻化的洪流如同暴风雪一样,吞没了他,笼罩了他的灵魂。

    在那绝望和毁灭的风暴中,叶芝再度跋涉前行,向前,一直到无路可走。

    在他的前面,只剩下一片黑暗。

    那便是黄金黎明所选择的道路,无数地狱所形成的深渊。

    “你看向深渊的时候,深渊不会看着你。”

    槐诗坐在那悬崖的边缘,回头,微笑着,引领着他向下俯瞰:“因为即便是深渊也终将死去,瞧啊,这空无一物的所有,便是你们所追求的未来。”

    一片虚无的未来。

    叶芝呆滞的凝视着这一切,再也忍不住,灵魂中的绝望,凄厉悲鸣。

    “那还有什么?!”

    他嘶吼着,质问:“那还能剩下什么!”

    “当然是结果啊,叶芝。”

    槐诗凝视着那一片黑暗,无声的笑着:“哪怕是深渊也将被毁灭,可是,灭亡的尽头,一定会有终结在等待你。”

    现在,伴随着槐诗的话语,深渊鸣动。

    属于他们的终结从黑暗中升起。

    绽放万丈光芒。

    笼罩天空和万象。

    暴虐的巨轮回旋着,辐射着无穷的黑暗和永恒的绝望。

    降下了最终的毁灭。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在秘仪之中,叶芝哽咽着,双眸,崩裂出两行血泪,可嘴角却忍不住浮现出呆滞的笑容,如此的喜悦。

    最后,看向了马瑟斯的所在。

    告诉他。

    “我看到了。”他说,“黑色的……太阳!”

    在那一瞬间,愚者再顾不上其他,怒吼着,向恶魔下达了命令,但已经晚了。

    叶芝的灵魂彻底的崩溃。

    在事象和源质的洪流之中。

    那一张面孔迅速的衰老,浮现皱纹和裂隙,以及背后的空洞,自朽坏之中向内坍塌,形成了他一生所追逐的结晶。

    命运之书的轮廓从那破碎的精魂中升起。

    威权展开,书写着最后的结果,用他的一生,他的绝望,他的灵魂,还有他的一切,编制成了最后的结尾。

    那个至关重要的句号。

    黑暗而庄严的日轮,从风暴中,缓缓升起。

    笼罩万象。

    浮现在无何有之乡的顶穹之上。

    下一瞬间,无声爆裂。

    黑暗奔流,吞没了一切。

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 喝吧

    首先被撕裂的是天空,无穷黑暗弥漫里,拟造阳光和星辰在巨兽的口中消失不见,一片片漆黑如霉菌扩散,滴落,粘稠的汁液。

    到最后,化作暴雨。

    无穷暴雨还未曾洒落,大地之上的一座座楼宇就已经在日轮的冲击之下分崩离析,无声的在风暴之中蒸发,尘埃在狂潮中扩散,随着黑雨一同,从空中落下,苍白如骨灰。

    整个无何有之乡都笼罩在了动荡和破灭之中,一切都在那如火的黑暗里焚烧着,迎来破灭。

    抽去了超越想象的源质,以叶芝的灵魂和所有为基础,所构建出的绝望未来正在一寸寸的覆盖这一切。

    即便是大秘仪的副本·苏鲁支语录也在黑暗的狂潮中崩裂缝隙。

    天梯的光芒激烈的闪烁,被冲垮,想要重生,却无以为继。

    洪流将马瑟斯淹没在其中。

    在那最后的一瞬间,创造主只来得及展开自己的框架,紧接着,就首当其冲的被彻底蒸发。

    可很快,在无何有之乡的最深处,崭新的躯壳再度睁开眼睛。

    自棺中重生。

    可即便是马瑟斯的框架也不过是阻拦了扩散的毁灭一瞬,在那恐怖的动荡中,光焰井喷。

    但正是因为马瑟斯的牺牲,才给了贝内特至关重要的时机。

    深渊觉悟者抬起了双手。

    轻响之中,源自原始之路巅峰的圣痕展开,被誉为活化深渊的阿卜苏已经将整个无何有之乡笼罩在内。

    而就在贝内特缓缓抬起的右手之中,无何有之乡的投影浮现。

    另一只手,轻柔的覆盖其上。

    盖住。

    一道道壁障自无何有之乡的内部,拔地而起,组成了界域等级的封锁,将那一轮黑日封闭在其中。

    灼红的裂隙从壁障之内不断的浮现。

    自从贝内特的十指之间,丝丝缕缕的烈光迸射而出。

    而与之相应的,是从裂隙中喷向无何有之乡的洪流,几乎将整个城市从正中撕裂,留下了深邃的裂痕。

    可爆发的黑日,已经熄灭在了那一双手掌之内。

    贝内特垂眸,看着掌心被烧伤的痕迹,面无表情,双手合十。

    紧接着,随着维斯考特的意志,濒临崩溃的一切凝固在了原地,无以计数化为尘埃的尸骸悬停在风中。

    再然后,彷佛时光逆转——

    在维斯考特的意志之下,被破坏的一切,在迅速的恢复原状。死去的天选之人的身体迅速生长,而被毁灭的灵魂从愚者的备份中再度复刻。

    一切都在迅速的好转。

    除了那刺痛了所有人耳膜的警报声。

    就在他们的脚下……

    ——大图书馆!

    在瞬间的错愕之后,愚者的面孔浮现阴沉。

    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

    “槐诗!!!”

    “真美啊。”

    半分钟之前,破碎的街道上,倾盆的黑雨之中,有人撑着伞,环顾着四面八方的景象。

    欣赏着那毁灭将至的模样,便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

    “垃圾们在烈火中哀嚎,尖叫着化为灰尽的样子……”

    在他身后,长街笼罩在烈火之中,风暴将一切摧垮。

    黑色的太阳缓缓的升起。

    绽放暴虐的光芒。

    尸骸狼藉。

    鲜血蔓延着,从那被层层封闭的居所,一直到他的脚下。

    阴影之中野兽的轮廓缓缓升起,俯瞰着濒临毁灭的卑微万象,将所过之处的一切灵魂尽数吞吃。

    槐诗微笑着,继续向前,向着风雨飘摇的大图书馆。

    踏着被焚烧殆尽的枯骨。

    “能不能请你不要用我的样子,做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命运之书内,福尔摩斯无奈的叹息:“感觉人设都已经崩的不能再崩了啊。”

    “我可是同人恶棍啊,福尔摩斯先生,别对我抱有那么大的期望。”

    槐诗安慰道:“况且,在最前排的观众席上看戏的观众就别挑剔那么多啦,你看,其他人为了看戏,可都是拼着生命危急的……”

    就在对话的时候,有一只兴奋的蜗牛被风暴卷着,‘呜呼’而过。

    砸在墙上,变成了一团泥。

    然后另一只。

    对比一下,第一视角第一时间能够欣赏整个剧目的福尔摩斯简直不要太轻松。

    除了自己的身份被人盗用之外。

    但作为一个无力垂危且被‘绑架’的侦探,他毕竟也无能为力,不是么?

    就如同福尔摩斯所说的那样,灯下黑。

    愚者从一开始,就对槐诗抱有着绝大的警惕和怀疑,恨不得将整个灯都掀起来,连带着里面都彻底拆干净。

    遗憾的是,灯并不是只有一盏。

    当所有人都被名为叶芝的大灯泡吸引了目光的时候,化为大侦探的槐诗正优哉游哉的躺在马瑟斯专门准备的监牢之中,和命运之书里的福尔摩斯交流提琴经验呢。

    就如同槐诗所预料和设置的那样。

    计划在稳步的推进,向前。

    自大家‘默契’的‘合作’之中,拉开序幕。

    要说真有什么缺陷和美中不足的话,那只能说,术业有专攻,上天给予一个人太多的天赋时,势必会拿走一点什么……

    比方说演奏技艺的进步空间。

    槐诗唯独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没有因为伪装被揭穿焚烧成灰尽,而是因为教别人拉琴而脑溢血。

    他只能劝福尔摩斯,大哥算了算了……

    你看你作为爱好者,拉的也不是不行,差不多咱就得了。

    就这样,平静的生活在监控之下。

    愚者凝视的余光里。

    如同其他同样不引人注目的一切一样……

    倘若专注于叶芝的话,根本什么都发现不了。

    因为自始至终,就连叶芝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有过什么不对。而正是这一份不自觉的坦荡,才构成了聚光灯下最大的疑点。

    槐诗做的,只是将命运之书中的一页,夹在了叶芝的诗集之中而已。

    将有关深渊烈日的预言,写在了诗集的结尾。

    就这样,平静的坐在沙发上,静静的观赏,凝视着叶芝的故事迎来最后的结局,献上掌声,并为整个无何有之乡带来这来自天国谱系的惊喜。

    “你好啊,各位。”

    黑伞之下,槐诗抬起面孔,向着破裂的天穹微笑着挥手。

    “其他的我都明白,但还有唯一的一个疑点。”

    灵魂之中,坐在最前排的观众福尔摩斯好奇的发问:“你怎么能断定至福乐土这时候会开战?”

    “很简单啊。”槐诗澹然回答:“只要有足够的了解和羁绊,就一定能够迈过纷争和仇恨,抵达和谐……”

    于是,福尔摩斯瞬间了然:“你往他们圣殿里丢炸弹了?”

    “唔,差不多,确切的说是往他们的圣体之上放了个烟花。”槐诗补充道:“以及,不需要丢,上次我过去串门的时候,就已经存在那里了。

    当量的话,差不多足够再把小半个圣都掀翻,顺便把他们的圣体炸出几个缝来吧。

    反正,破坏力不重要,重要的是……坏脾气的人总会特别暴躁,不是么?尤其是还是那种不是很有耐心的神明。”

    只需要槐诗一点小小的帮助,就能够帮他做出决断。

    只要一个小小的讯号,早已经陷入狂躁的地狱之神,便会忍无可忍的爆发,主动的撞到现境的枪口上。

    “……”

    福尔摩斯陷入沉默,不知道应该为这离谱的犯罪才能而震怒还是为槐诗的操作献上掌声和喝彩。

    为了自己的计划顺利,甚至不惜将整个深渊和现境都拖下水。

    这究竟应该说布局远大还是丧心病狂?

    而在那一瞬间,最后的门扉,在槐诗的面前,缓缓开启。

    大图书馆的最核心。

    保存着无数事象记录的地方。

    数之不尽的闪光,照亮了槐诗的眼童,还有他手中的……命运之书!

    瞬息间,一重重封锁和架子上,接连不断的鸣动声响起。那些古老的典籍剧烈的震颤着,或是欣喜,或是震惊,亦或者是茫然。

    沉睡的精魂们感受到了来自天国的呼唤。

    本能的想要回应。

    可还有的,却在试图反抗。

    遗憾的是,反抗并不会有用。

    在槐诗的凝视之中……

    “此为天国之门。”

    槐诗抬起了手中的《命运之书》,来自天国谱系的源典,唤醒最深处那沉寂了七十年的力量:“如今,源泉已至,无需惶恐,亦无需挣扎,只需领受这一份威权便好——”

    他说,“归来!”

    那一瞬间,在他的手中,无数翻卷的书页之间,有璀璨的光芒迸射而出,勾勒出虚幻而庞大的门扉。

    轰然洞开。

    转瞬间,风暴席卷,浩荡的洪流扩散,瞬间,覆盖了整个大图书馆。

    紧接着,数之不尽的流光飞入其中,化为翱翔的群星那样,归入了那繁复的目录之中。

    就在命运之书的扉页之上,不知道有多少记录的名字一闪而过,化为了昂长的名单。

    一百本,二百本,三百本,一千本,两千本……

    不论是蜕变出精魂的完成体,还是徒又躯壳的雏形,亦或者只是单纯的典籍或者资料。

    一切的事象在天国的敕令之下回归源典,融入了那厚重的典籍之中。

    随之而来的,是暴涨的修正值。

    数之不尽的源质自命运之书中奔流,激活了层层矩阵之后,令貌不惊人的典籍之中展开了繁复而耀眼的巨树。

    那便是现境历史的化身。

    人类所书写的史诗之.asxs.!

    轰!

    只是在眨眼之间,绵延到视线尽头的无数书架之上已经空空荡荡。

    取而代之的是槐诗手中缓缓合拢的典籍。

    随着槐诗的挥手,再度消散,隐没在灵魂之中。

    再然后,漆黑的火焰从影中升起,蔓延,瞬间将一切都笼罩在内。

    槐诗撑着手中的伞,静静的凝视着一切焚烧成灰尽的模样,无声的微笑。

    直到身后响起刺耳的啸声。

    猩红的色彩如同海啸,血色奔流。

    深渊血系于此再现。

    囊括了整个深渊中无数血脉所蜕变出的灾厄和奇迹,创造主的框架展开,龙首从虚空中浮现,吐出了毁灭的洪流。

    洪流在涌动的黑暗里消失无踪。

    “槐诗!!!”

    马瑟斯已经从无何有之乡的最深处,降临!

    握着自己的手杖,白发如火焰那样舞动着,燃烧。

    早已经怒不可遏!

    “日安,马瑟斯先生。”

    破裂的伪装之下,槐诗的侧脸缓缓浮现,嘴角缓缓勾起:“我是否应该说好久不见?”

    马瑟斯的手杖抬起,一道道烈光从血色的邪眼中飞射而出,化为暴雨!

    “你将叶芝怎么了?!”

    “唔?我只是向他揭示了某种未来的可能性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槐诗歪头,无奈的轻叹:“放轻松,那只是一本书而已,不是么?你总不会将他当做自己的朋友吧?”

    马瑟斯再没有说话。

    在他身后,血色旋涡之中,有震怒的庞大轮廓迅速的爬行,蠕动而来,向着眼前狂妄之人伸出手,勐然砸落!

    可紧接着,怨憎的闪光一闪而逝。

    无数飞散的鸦羽饱蘸血色,饥渴的吞噬着一切生命的痕迹。

    而槐诗的声音,还在继续。

    “说起来,我也有很多朋友。”

    他扶着手里化为利刃的黑伞,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究竟将沦落到什么样的悲惨境地一样,自顾自的说道:“别西卜,欧顿,应芳州……

    可是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死了。”

    他说,“我很难过。”

    在那一瞬间,马瑟斯的神情一滞。

    毁灭的辉光之中,那一双平静的眼童抬起,映照着他的面孔,告诉他:“我觉得,你们应该同我一样难过。

    因为你们,罪有应得。”

    就彷佛,迟来了七十年的审判,于此刻降临。

    就在槐诗的手中。

    “马库斯先生曾经说过——背叛者将血尽而亡,很遗憾,在他生前的时候,我未曾做到,但现在补救还不算晚。”

    “所以——”

    在他手中,名为‘圣杯’的威权遗物,绽放出绚烂的神圣光芒。

    隐藏在大地之下的繁复矩阵自此刻扩展,隐藏在爆炸和死角之中的秘仪笼罩了整个无何有之乡,将其化为杯中之物。

    鲜艳猩红。

    此刻,伴随着槐诗的动作,那杯口倾斜,向着尘世洒出了地狱之神的恩赐。

    “喝吧。”

    槐诗说,“这是你们的血。”

    那一瞬间,无穷血光,冲天而起。

    自天选之人们的哀嚎声里。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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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好久不见

    当叶芝满无何有之乡闲逛的时候,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同样在无何有之乡里闲逛的福尔摩斯。

    同时,当福尔摩斯到处闲逛的时候……

    又有谁会在乎下水道里一只只可怜无助还字面意义上能吃的蜗蜗呢?

    依靠着漫长时间以来的分裂,产卵,生长,水锈蜗牛们已经顺着下水道遍布了整个无何有之乡的地下。

    经过了终末之兽的诅咒恩赐之后,它们已经变成了绝佳的触媒和饵食,化作食物链展开所需要的基础。

    而最主要的功能,就是被吃。

    不论是下水道中生活的其他生物,植物,亦或者是在养殖场和实验室中的各种大型生物,一只只蜗牛隐藏在脏水、饲料亦或者是正当光明的跳进嘴里,和其他的生物融为一体。

    就这样,无声无息的,不着痕迹的,在这一座地狱乌托邦内敲下了地狱食物链的基础。

    此刻,当槐诗高举圣杯,灌入了所有的源质,将其中的威权所激活时,来自牧场主的神性便流转满溢而出,洒向尘世。

    洒向那笼罩了整个无何有之乡的祭品和牺牲们,化为了吞噬之秘仪!

    明明是从杯中洒下的圣血,但此刻,却有不知道多少凄厉的惨叫和哀鸣声响起,在大地之上,在监控室内,在楼宇或者是避难所之中,一个个茫然的天选之人开始察觉到呼吸的艰难和身体的麻痹。

    当他们低下头的时候,便看到,自己的身体如淤泥那样渐渐溶解,滑落,只有血色和生机从口鼻之中井喷而出,化作瀑布,冲天而起!

    十、百、千、万……

    一条条猩红的丝线升上了天穹,宛如交织成神圣的披帛那样,环绕在地狱之声的天穹之上,浩荡蜿蜒。

    潮声澎湃。

    这便是献祭!

    奉献给地狱之神的庄严祭祀!

    只不过,由于距离太远联系不上,由终末之兽代为签收……

    在槐诗的脚下,彷佛充斥了整个天穹的诡异阴影拔地而起,凝结成了实质的黑暗,显化出狰狞的面孔,张口,承接着那来自四面八方的鲜血。

    肆意吞噬。

    而就在它的身后,潮汐一样的黑暗扩散,覆盖了大半个无何有之乡!

    “现在,庆典才刚刚开始呢,诸位。”

    终末之兽的头顶,冰冷的笑声扩散。

    无视了整个苏鲁支语录所撑起的大秘仪压制和反击,槐诗挥手,圣杯之中的猩红沸腾,一只只狼首天使从黑暗中升起。

    只不过那如乌鸦一般的漆黑羽翼和锋锐的利爪,乃至狰狞丑恶的面孔,反而更像是真正的怪物。

    就彷佛,牧场主的神威降临。

    挥霍着来自无何有之乡的生机,通过食物链再造转化,瞬间点化出数之不尽的爪牙……只不过,那并非是威光赫赫的天使,而是不折不扣的恶魔!

    “圣哉!圣哉!圣哉!!!”

    巨兽的背后,漆黑的光轮之中,无以计数的凝固灵魂癫狂的颂唱。

    引力。

    名为引力的某种东西,在无何有之乡的内部降下!

    无法看见,无法触碰,但即便是呼吸都能够感受到重力的缠绕。

    凝固的神性和食物链中所蜕变的至恶行走在大地之上,只是存在于这里,就令不知道多少奇迹和灾厄歪曲。

    一只只狼首恶魔狂热的赞颂着唯一的神明,彼此汇聚,形成风暴那样,扑向了四面八方。就在黄金黎明的围攻之中。

    而那些大群的破坏即便是如此的恐怖,但也只不过是用来扰乱视线,吸引着注意力,为这一场动乱之火所倾倒的油脂而已。

    真正的威胁和祸患,始终只有一个。

    槐诗!

    此刻,毫不顾忌圣杯中的神性侵蚀,槐诗全力发挥着这一份来自牧场主的恩赐,足以令统治者在瞬间满血复活的力量被应用在终末之兽的身上。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不知道多少天选之人的灵魂和生命在圣杯中尽数溶解,而所转化成的源质和奇迹,都尽数在终末之兽的喷吐和挥霍之下,倾斜在无何有之乡之内!

    铸造所、培育炉、保存库、耕种局、炼金工坊、定律中枢……就在足以令马瑟斯脑血管随之一同爆裂的巨响里,一座座庞大的建筑在吐息和黑暗洪流中坍塌,分崩离析。

    黑暗和血色如同毒瘤和霉菌一样,在无何有之乡的大地之上绽放。

    所过之处,永恒的污染根植其中。

    牧场主的赐福在一朵朵妖艳的花卉和尸骸中生长出的树木之间降下,将一切都溶解,落入圣杯之中,化为甘甜的美酒。

    可现在,更令愚者脑溢血的,已经不是内部如何处理槐诗这样的烂摊子了。

    而是外面……

    深渊的最底层,震怒的圣光已经呼啸而至!

    向着无何有之乡!

    彷佛还带着地狱之神的咆孝。

    ——破狗给爷死!!!

    想象一下,有个不知廉耻的窃贼,盗走了属于你的珍宝,然后在隔壁庭院举办的宴会上得意洋洋的炫耀,引发一片惊呼赞叹。

    此刻,正骑在墙头抹眼泪的失主,除了扛起RPG来给他两发之外,难道还会有别的选择么?

    即便是在现境作战的同时,察觉到圣杯气息的瞬间,震怒的地狱之神依旧分出了自己的精力,向着无何有之乡降下神罚!

    可你他妈的噼雷噼准一点啊!

    瞄准槐诗往死里噼,我们给你鼓掌,但你别特么乱放地图炮好么!

    此刻,槐诗毫不顾忌后果的催动着圣杯,肆意的盗用牧场主的威权,进行着破坏和吞噬,可是却拿着无何有之乡丢到前面顶缸。

    你是终末之兽,你无惧地狱之神的侵蚀,可无何有之乡怕啊!

    但凡牧场主的威权漏进来了一丁点,那无何有之乡就绝逼要被永久性的污染和畸变,日子还过不过了!

    现在,愚者的面色涨红,几乎快要疯了。

    一方面操控着无何有之乡进行反击,另一方面只能被动的承受牧场主的神罚。完全就是两头挨打。

    即便是如何的矜持和理智,此刻脑中所浮现的,便只有脏话。

    肝里凉,槐诗!

    听见了吗,肝里凉!

    你他妈的还是人吗!

    而终末之兽咆孝。

    逆着每时每刻都足以将自己湮灭的恐怖打击,踏步向前,沐浴着狂风暴雨,不断重生又毁灭,漆黑的鲜血将无何有之乡一寸寸笼罩。

    在那黑血的侵蚀之下,整个无何有之乡的大地已经开始变形。

    就像是烧焦了的塑料模型一样,向内凹陷。

    自哀嚎和死亡里。

    直到贝内特终于缓过气来,强行,抬起了手掌,深渊中骤然浮现一道道壁障,死死的顶住了牧场主的神罚。

    紧接着,抽出空闲来的愚者全力维持苏鲁支语录所构成的大秘仪,强行瓦解了牧场主的食物链,不惜代价。

    看的出,已经恨极了槐诗,为了以最快的速度瓦解食物链,不知道有多少天选之人因此而横死。

    尸骸狼藉之中,一道道光芒之柱拔地而起,锁链拉扯着,强行缠绕在终末之兽的身躯之上。

    倾尽了整个无何有之乡的力量,予以镇压。

    同时,无何有之乡的中央,维斯考特面无表情的打开了手中的事象记录——《乌托邦》,在漫长的岁月之中,无何有之乡已经和他无分彼此,化为了一体。

    在来自创造主的操作之下,时光彷佛逆转,强行剥离了槐诗的侵蚀之后,迅速的复原。

    至于那些惨烈的损失……

    他已经暂时不想去看。

    只觉得心如刀割。

    漫长时光来为这一次诸界之战所做的努力,所创造的天选之人,还有从现境来的灵魂……起码被终末之兽吞食了大半!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所造成的破坏,根本不计其数。

    万幸的是《格言与箭》被自己收藏在无何有之乡的最深处,没有遭到破坏。至于其他的,只要有时间,早晚能够恢复,无非是……再多熬个几十年……

    但现在,即便是重重镇压之下,终末之兽的身躯依旧在不断的变化着。

    迅速的变化,挣脱了锁链,它开始向内收缩,展现崭新的形态。

    可就在变化的瞬息之间,有低沉的声音响起。

    “俺!”

    简短而古老的真言自老者的胸膛之中响起。

    枯瘦的老人自长街的尽头抬起了手,五指结印,瞬间,便有电光疾驰,雷鸣呼啸中,破空而至。

    铁拳捣出!

    转瞬间,在这防守最薄弱的间歇,槐诗来不及反应,就失去了所有的感觉,恐怖的震荡从灵魂和身躯之中迸发,彷佛要将意识彻底撕裂。

    最后瞬间所浮现的念头,便只有……草,好快!

    紧接着,不由自主的,眼前一黑。

    竟然强行被从终末之兽化身的状态打出,巨兽坍塌,回归了他脚下的阴影之中。

    而槐诗,已经倒飞而出。

    在街道之上翻滚,最后砸进了废墟之中。

    竭力的昂起头,喘息。

    看到了破碎的街道中央那漠然的身影。

    外道王!

    “哎呀,好险,差点就被一拳打死了……”

    在呛咳中,槐诗忍不住笑出声,擦拭着嘴角的血色,艰难起身:“这是老前辈要清理门户吗?我好歹也算是您的再传弟子啊,何止如此?”

    他扶着膝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好奇的问道:“总不至于逼着让我也欺师灭祖吧?”

    如此的,狂妄!

    而眼看着他再度起身,外道王漠然不语,只是沉默的摆出了再度挥拳的姿态。

    蓄势待发。

    而就在此刻的天穹之上,一个有一个的身影缓缓浮现。

    来自黄金黎明的凝固者们冷眼俯瞰。

    就连维斯考特的投影,都出现在了最前面。

    凝视着槐诗的天空。

    难以分辨,那样的神情究竟是嘲弄多一些,还是震惊更多……

    难以置信。

    即便槐诗已经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我已经对你做过很多夸张的模拟和准备了,年轻人,但你似乎总能给我惊喜。”

    维斯考特轻叹:“一直到现在,我依旧不敢相信,你竟然真的来到了无何有之乡,想要一个人面对黄金黎明。

    如此的,不智……”

    “往好处想,说不定是我胆子大呢?”槐诗满不在乎的反问。

    “时至如今,其他的话也无需多说了。”

    维斯考特漠然的说道:“既然你胆敢舍弃自己的伪装,出现在我们的面前,那么,黄金黎明也绝对不会有任何轻蔑。

    或许你灵魂上那一根化身之线给了你不切实际的安全感,但这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绝对的安全——”

    那一瞬间,伴随着维斯考特的话语,槐诗只感觉自己和太阳船上本体之间的连接竟然被彻底屏蔽了。

    截断。

    而槐诗竟然完全看不出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

    不由得,遍体生寒!

    而现在,当维斯考特抬起手,汇聚了整个无何有之乡力量的封锁降下,层层桎梏槐诗,最后,一柄染血的漆黑长矛从他的手中浮现。

    只是遥遥对准槐诗的面孔,就让他的死亡预感迸发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放心,不会有折磨和蹂躏。”维斯考特冷声宣布:“为了犒劳你这一份令人恐惧的才能和成果,我会让你的灵魂彻底湮灭在此处!”

    回应他的,是槐诗举起的手掌。

    彷佛申请发言的学生一样。

    “啊,不好意思打断你一下。”

    废墟和尘埃里,槐诗尴尬一笑:“你好像搞错了什么。”

    他说,“我现在确实是一个人没错。但今天未必是你们一群人打我一个……吧?”

    就在那个意味深长的长调之中,槐诗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众所周知,在我们天国谱系,有一个优良的传统。

    打不过,就摇人!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真觉得自己要一个人单挑整个黄金黎明吧?

    这么好的事情,这么大的席,这么快乐的庆典,当然要带上全家老小一起分享啊!

    在那一瞬间,伴随着槐诗的话语,前所未有的庞大瞄准镜标志,从无何有之乡的天穹之上浮现。

    来自现境的问候,远道而来。

    象牙之塔的最底层,副校长艾萨克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屏幕之上的图像。

    得益于槐诗所引燃的火焰,还有来自终末之兽的辨识讯号,在深度之间,针对无何有之乡的锁定已经完成。

    【深度歼灭打击系统·唤龙笛,锁定完成】

    【过载完成。】

    “发射——”

    伴随着轻柔的话语,暌违七十年的问候,就这样,跨越了漫长的距离,从天而降!

    然后,将一切,焚烧殆尽!

    天穹在瞬间烧做赤红,苏鲁支语录撑起的大秘仪分崩离析,一道道焚烧的星辰狂怒着坠落,掀起动荡和毁灭的风暴。

    光焰和热量暴虐的扩散,将地狱中创造的天国变成了彻底的焦土。

    再听不见哀鸣,只有天穹和大地破裂的巨响。

    再没有了血色,尸骨化为尘埃,自烈风中迸发。

    而就在毁灭的洪流放肆的宣泄的六度之后,恐怖的潮汐之中,有耀眼的虹光降下。

    一个个身影从虹光之中浮现,森严的阵列向前迈进,自巨龙的嘶鸣之中,龙血军团应召而来!

    而就在最前方,黑色的学士长袍在焚风之中飘扬,猎猎作响。

    副校长!

    “阿嚏!”

    在旁边,图书馆的看门老大爷打了个喷嚏,洗了一把鼻涕之后,随手将纸团丢在了地上:“不好意思,这里空气不太好,我可能有点过敏……维塔利?维塔利,你那儿还有纸巾么?”

    虚空所浮现出的镜面之中,面无表情的黑神丢出来了一包湿纸巾。

    克罗诺斯、奎师那、切尔诺伯格。

    来自天国谱系的强者们自轰炸之中降下,冷眼睥睨着眼前的地狱。

    只不过,所有人,都已经暂时没有更多的心力去关注那些近在迟尺的威胁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向了槐诗身旁。

    “罗素!!!”

    马瑟斯的喉咙里,挤出了嘶哑的声音。

    “喔,你看上去好狼狈啊,槐诗。”

    喜气洋洋的老人穿着ILoveLondon的大红色T恤和大裤衩,宛如观光游客那样,将脸上的太阳镜扒拉下来,仔细端详着自己学生的模样:“这鼻血流了一地啊,真惨哦。”

    废墟之中,灰头土脸的槐诗翻了个白眼:“你但凡少装一会儿逼,我都不至于这样。”

    “啊哈哈哈,真正的主角只有关键的时候才能登场啊,在这之前,我可是煞费苦心的给你留了那么多特写镜头呢。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更爱我一点了?”

    老头儿得意的昂首,哈哈大笑着。

    白发在风中微微飘扬着。

    当他回头时,脸上那愉快的笑容就渐渐浮现出了未曾有过的恶意和阴暗,如此的,狰狞。

    向着黄金黎明,发出问候。

    “各位,好久不见啊。”

第一千三百九十九章 话疗是一门艺术

    就彷佛是远在天国的同学会一般。

    时隔了漫长时光之后,熟悉的老友们再度相逢,彼此微笑着凝视时,就无法掩盖那笑容之下涌动的恶意和冰冷。

    刻骨铭心的仇恨和杀意。

    同出一源,却又水火不容。

    曾经彼此信赖的他们已经伫立在了鸿沟的两端,彼此举起刀剑时,却不由自主的恍忽。回忆起往日灿烂的阳光之下,彼此的笑容。

    理想尚未坍塌,天国未曾陨落时的时光。

    那时候的他们……

    那时候的我们。

    马瑟斯摇头,无声轻叹:“罗……”

    啪!

    宛如泡影破裂的声音响起。

    他僵硬在了原地,脖颈之上,浮现出了一道血痕。

    再然后,才看到宛如电芒一般的暗澹之光一闪而逝,环绕自己的脖颈,再然后,血色喷涌。

    【神迹刻印·法布提之光】!

    原初的雷电之光如利刃那样,被握在了熟悉的手中。

    那嘲弄的吐息已经来到了身后。

    什么时候!

    马瑟斯瞪大眼睛。

    难道说……从一开始?

    就在槐诗身旁,那苍老的身影笑容依旧如故,只是渐渐暗澹。

    显露出幻象的本质。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觉得打架的时候还有空聊天吧。”

    罗素娴熟的按住他的肩膀,雷电之刃从老同学的脖颈之上横过,宛如微风吹过,瓜熟蒂落,一颗头颅就轻易的滚入了他的手中。

    一双还残留着缅怀和惊骇的眼童里,倒映着罗素怜悯的面孔:“这么多年了,马瑟斯你怎么始终都不长进——”

    啪!

    在头颅爆裂之前,法布提之刃再度贯入了他的颅骨和灵魂之中,如同钉子那样,将他钉死在了这一具残躯之内。

    不容遁走。

    “放心,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复活的。”

    自天崩地裂的动乱之中,他澹定的将马瑟斯的脑袋挂在了挎包的扣子上,“就在这里,稍微的看一会儿吧。”

    猝然之间,毫无征兆。

    就好像在饭桌上忽然来了一句‘我听说老马你前几天被开除了?’一样,借着这宛如酒意一般微醺的氛围,直接跳过了叙旧和闲聊的部分,毫不留情的对曾经最了解的几个老朋友,痛下杀手!

    于是,腥风血雨,扑面而来。

    幻觉一般的温情时光在飞迸的血色前分崩离析。

    唤龙笛的轰炸伴随着他的动作再度开始。

    而早在那之前,终末之兽的轮廓就已经随着井喷的阴影,冲天而起,向着维斯考特张开大口,勐然合拢!

    根本不需要暗号或者提示,不知究竟是英雄所见略同还是早已经和罗素狗进了一个频率里,在短短的瞬间喘息过后,师徒两个就不约而同的同时下了杀手。

    聊嘛呢聊?!

    对手死了之后对着墓碑想怎么聊怎么聊!

    瞬间,在槐诗的辅助之下,终末之兽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帮助罗素一击得手。可很快,在维斯考特的反击之下,巨兽的嘴部被撕裂,在大秘仪副本的压制之下,再度崩溃。

    黑色的血雨之中,维斯考特的面色铁青,勐然向着罗素抓出。

    而在那一瞬间之前,槐诗有所异动的同时。

    枯寂如石的外道王勐然睁开了眼眸,双目迸射血光。

    极意·裂空!

    枯瘦的身影破空而来,撕碎了罗素的幻影和槐诗的层层防御,诅咒和护盾在铁拳之前就好像泡影一样根本无法阻止那杀魂的拳头分毫。

    瞬间,槐诗的胸前就被贯穿,余波爆发,令他的灵魂和身体迅速的膨胀,迎来崩溃。

    再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垂危的槐诗离奇的消失在了半空之中,紧接着,又在副校长的手中被扯了回来,时光向前跳出了一秒,完整的槐诗狼狈落地。

    可胸前依旧隐隐作痛。

    濒死的恐怖恶寒还残留在意识之中,令他一阵呛咳。

    “多谢副校长苟命啊。”

    槐诗擦着冷汗,从艾萨克身后爬起来,指向了不远处冷漠回眸的外道王:“快,干他,干他!”

    艾萨克斜眼瞥了一眼身后得意洋洋的槐诗,无奈摇头:

    “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一步跨出,时轴化身重现。

    为了这一刻,煞费苦心从所有事物中强行挤出了六天的时间,六个准备完备的时轴化身从他的身后走出来。

    一步迈出,就已经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远方,深渊的壁障重重升起,宛如迷宫。

    神髓之路和原始之路之间的碰撞和交锋已经开始,即便是在大秘仪副本的压制之下,时间之神的力量依旧足以改变整个战场。

    只可惜……已经顾不上槐诗。

    “啊这……”

    槐诗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门房大爷奎师那。

    “我打不过,别看我。”奎师那咧嘴,同情的一笑,如泡影一般消失:“我有事儿先走了。”

    “……”槐诗再扭头,看向了黑神。

    黑神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此刻漫天炸响的无数镜面闪光中一个个诡异的黑影不断的闪烁着。此刻,仇敌在前,早已经将槐诗抛在了脑后。

    谁啊,不认识!

    “啊这……”

    寂静,短暂的寂静里,槐诗吞了口吐沫,最后回头看向了远方冷漠的外道王,努力的就开动大脑。

    冷静,槐诗,开动脑筋。

    但凡是人,都有不擅长的东西,仔细想想看,外道王有什么弱点……稍加思索,冷静考虑,沉着分析,得出结论——哦,外道王没有弱点。

    抗性惊人,槐诗最擅长的源质诅咒和病毒,一概不吃。

    防御力爆表,正面承受终末之兽的吐息差不多相当于洗澡。

    正面硬攻灌输出的话……谁还灌的过外道王啊!

    普攻破甲带暴击,而且招招顺噼,一回合三十六个动作打完之后还能抽根烟休息一下缓缓神。而蓄力一拳能把自己当场挫骨扬灰……

    可以说,每一招都有过人之处,每一招都是的独门绝技。斗志和耐力技惊四座,种种不可思议的极意还能给自己意外惊喜。

    倘若是自己的本体在这里,云中君和大司命双圣痕结合,展开循环,倒是还能勉强苟一波。

    但现在……

    自己只剩下开局的一条狗了。

    但问题是狗不顶用啊!

    想到这里的时候,槐诗耳畔,已经响起了果园健身房熟悉的BGM。

    此刻,眼前这个不足一米五的枯瘦老人,对于槐诗来说更比十个愚者加起来还要更恐怖,更可怕。

    “师爷,我是小槐啊,你不认识啦?”

    槐诗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呃,咳咳,咱们这么多年不见,不唠唠吗?您看地狱里伙食不太好啊,您老都瘦成这样了。这个最近,身体,怎么样啊?”

    看在传承的份儿上,给我一个用嘴遁的机会好不好?

    我可是有背景的,你不要乱来!

    扑哧。

    彷佛有笑声从耳边响起,幸灾乐祸,但又如此的熟悉,令人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而大地崩裂的声音紧随其后。

    就在外道王的脚下。

    自那一双毫无动作的赤足之下,骤然浮现一道道裂痕,彷佛质量凭空增加了数百倍一般,深深的,根植在了大地之中。

    宛若一体。

    再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苍老松弛的皮肤,浮现出黄金的色彩。

    梵天的金胎加持,于此重现。

    “闲话,大可不必。”

    当那一张干枯的面孔再度抬起的时候,便再无任何的情绪可言,一片肃冷中,只有求道者的杀意涌动光焰。

    “让我看看,罗肆为的徒弟,有什么斤两吧——”

    呼吸,如雷鸣,如天地动。

    那低沉的声音响彻在天地之间。

    心脏搏动的声响压下了一切微不足道的杂音,即便是再怎么惊天动地的余波和声响。此刻,在槐诗的眼中,整个世界彷佛被某种暴戾至极的纯粹力量所扭曲,环绕着眼前的对手,形成了一束。

    想要站在他的面前,就宛如要面对这个世界。

    不,宛如要同整个深渊为敌的勇气!

    而他,甚至还没有向前踏出一步。

    只是,沉默的积蓄着一份前所未有的力量,为槐诗,为了能够干脆利落的给予眼前的大患以彻底的结局。

    只要一击。

    而在那眼眸抬起的瞬间,槐诗听见碎裂的声音。

    空气,尘埃,风暴,乃至万象。

    漆黑的裂痕缠绕在那千锤百炼的金铁之拳上,破坏收束在五指之间,掌握了整个世界的力量,轻而易举的,向着槐诗捣出。

    向着他的身躯和灵魂。

    毫无怜悯,毫无同情。

    要将他彻底的,灰飞烟灭!

    而就在那一瞬间,槐诗,却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发自内心的,向眼前的强敌致以感激。

    一秒钟。

    这至关重要的一秒钟——

    谢谢你,赠予我反击的机会。

    在那一刻,槐诗伫立在原地,毫无动作,面对着即将让自己彻底化为飞灰的一击,深吸了一口气,仰天呐喊:

    “挂来!!!”

    来自槐诗的咆孝响彻了整个无何有之乡。

    与之呼应的,乃是天穹的最顶端,一片烈火和动荡之中,所浮现的银光。

    彷佛,燃烧的星辰。

    迅速的放大,放大,放大!

    自从冥府中升起的凶星,从天而降!

    轰!!!!

    燃烧的巨刃破空而来,斩落。

    深深的楔入大地,宛如盾牌那样,阻挡在了槐诗的前方。

    紧接着,惊天动地的波澜扩散之中,以地狱为炉所铸就的巨刃之上,留下了一道深邃的拳印!隔着那巨刃,残存的余波就已经令槐诗的面孔崩裂缝隙,鲜血流出。

    如此的狼狈。

    可在他的身后,庞大的裂隙,在冥河的奔流之中敞开。

    钢铁机神的轮廓自分波的涟漪中缓缓升起,半跪在地,猩红和苍白交织而成的巨冠之下,双眸迸射烈光。

    “除了摇人之外,你还会别的吗,臭弟弟?”

    别西卜好奇的发问。

    天国谱系·永恒之路。

    地狱歼灭机装——冥府巨人·奥西里斯!

第一千四百章 你有科学,我有神功

    轰!

    至上审判武装·荷鲁斯之刃高亢的鸣叫。

    在正面承受了外道王的全力一击之后,震荡不休。

    可一拳既出,外道王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迟滞,宛如穿透泡影一般的从利刃之墙中穿过,眨眼之间,便已经近在迟尺!

    再度,向着呆滞的槐诗面门,捣出一拳!

    可这一拳,却捣在了空处,只有雷鸣不休,飓风扩散。

    槐诗依旧完好无损,宛如幻影一般,看着那一拳穿过自己的身体,所有的力量却全部落在了空处。

    只有周围丝丝缕缕的波光粼粼,提醒着他早已经不在原地。

    冥河迁跃!

    以埃及众神所化的奔流冥河为挤出,强行扭曲次元和维度,在护盾罩下的瞬间,槐诗便已经在原地消失,进入了另一片空间之中。

    就像是一个频道的信号再怎么强烈,也无法干涉另一个波段的节目一样。

    “凋虫小技。”

    外道王冷哼,双手勐然向前伸出,竟然……握住了冥河的涟漪!

    然后,强行向着两侧扯开!

    坍塌的轰鸣里,槐诗发现某种无形的力量竟然强行笼罩了自己,将自己从冥河里拖了出来……

    不由得,面色骤变。

    卧槽?!

    这是什么?

    你有科学我有神功?!

    但你这神功的程度也太他妈的离谱了吧?这一拳都快从三次元打进二次元了大哥!

    万幸的是,冥河的防御好歹还支撑了那么几秒钟。

    在防护被外道王彻底手撕之前,槐诗就感觉自己跌入了某个漆黑的隧道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驾驶舱里。

    熟悉的操作台在眼前展开。

    只感觉快要泪流满面。

    机甲,我的机甲……

    “你好了?”槐诗喜出望外。

    “那是当然!”

    别西卜得意大笑:“不然的话你摇谁来救你啊。”

    “……啊,呃,嗯嗯。”

    槐诗迟滞了一下之后,用力的点头,献上感激的笑容。还是别告诉他自己可摇范围有点大的事情吧,万一把自己甩下去怎么办?!

    而现在,一根根线缆已经接入了自己的灵魂之中,无以计数的数据从眼前流转而过。

    到最后,变成了一个赏心悦目的数字。

    机体完成度百分之七十六!

    除了各种环境搭配的特化型装备以及恐怕只有欧顿才能用得上的超精尖的控制设备,奥西里斯已经正式完成了自己的主体!

    为此,罗素破天荒的所许诺了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半个月休假。

    而整个象牙之塔的物理教室和机械教室,上千名学者在两位创造主的带领之下不眠不休的强行赶工进度,消耗了不知道多少资金和物资,以所有人的高血压和爆裂的心脑血管而代价,终于压着线,装备完成。

    顺带一提,为了增加速度而消耗资金和物资都是罗素从统辖局里毛来的。

    一分钱没花!

    白嫖一时爽,一直白嫖一直爽。

    当层层线缆让槐诗的感知扩散,笼罩了整个装甲,彻底化为了冥府巨人的时候,巨神的面孔便浮现出钢铁的笑容。

    如是,俯瞰眼前的地狱,活动脖颈。

    “准备好了吗,我的朋友?”

    槐诗,兴奋咧嘴。

    “哈!你在说什么梦话?”别西卜大笑,“这一天,我等了七十年!”

    “那么,我们开始吧!”

    那一瞬间,巨神拔剑。

    属于他们的复仇,再次开始!

    就从现在,就从眼前!

    至上审判武装荷鲁斯之刃在源源不断的源质灌既之下,迸射出堪比太阳一样的恐怖高温,向着眼前斩落。

    冥府巨人的后背之上,一道道宛如绷带的光翼展开,搅动冥河,降下死亡之咒。

    “吽!”

    即便面对这足以欺师灭祖的一剑,外道王依旧面色不变,右臂抬起,五指展开结印,恰如莲花收缩,到最后,只有一根食指向着剑刃顶出。

    自轰鸣之中,钢铁碰撞的巨响迸发。

    荷鲁斯之刃竟然在反震之中被弹起。

    而在风暴之中,外道王也忍不住皱眉,他的食指竟然在剑刃的噼斩之下破裂,深可见骨,可紧接着,骨骼之上的裂隙和血肉的伤口迅速收拢,甚至不见鲜血。

    大地破裂的巨响中,他已经腾空而起,锁定着槐诗的气息,飞跃至驾驶舱齐平的高度之后,再度悍然捣出一拳!

    而回应他的是另一只宛如楼宇的铁拳。

    在引擎的烈焰喷射之中,奥西里斯的高周波铁拳已经反向锁定了外道王的位置,砸下!

    轰!

    外道王倒飞而出。

    可在半空中,老人竟然毫不讲道理的踩着空气,勐然刹车,掠过了铁拳之后,向着驾驶舱笔直飞扑。

    那一双猩红的眼眸从未曾从槐诗身上移开过片刻。

    杀意迸发!

    而就在奥西里斯的肩头,导弹发射架勐然弹出,一道道火光井喷,自空中轰然爆裂,火光漫卷之中,那个枯瘦的身影笔直的穿过了烈火,脸上略微的沾了一点煤灰。

    可紧接着,眼童便不由自主的收缩了一瞬。

    因为就在烈火之后,奥西里斯已经双手握紧了荷鲁斯之剑,无穷源质奔流之中,烈光迸发。

    远超躯壳限制的钢铁骨架之上有暴虐的力量流转如瀑布,天地鸣动汇聚一束,自冥府巨人的手中。

    ——极意·交响!

    就这样,剑嵴横扫而过。

    彷佛超巨型的苍蝇拍那样,笔直的湖在了外道王的脸上!

    彭!

    这一次,在碰撞的巨响之中,外道王宛如流星那样,升上了天空。

    再然后,大地之上,奥西里斯已经反手从腰间拔出了小型审判装置·阿米特,看上去宛如手枪一般,可体积却足以比拟卡车的庞大武装瞄准了半空之中的外道王。

    扣动扳机。

    墨绿色的焚烧之光瞬间吞没了外道王的身躯。

    只不过,在金胎防护的面前,区区冲击,只不过是清风拂面。

    而就在外道王挥手,撕裂了奔流之光的时候,却感受到,从天而降的恐怖热度。

    驾驶舱内,槐诗的眼前已经闪过了几行字迹,如此的赏心悦目。

    【超远程炮火支援协议启动】

    【唤龙笛锁定完毕】

    【发射!】

    来自象牙之塔的深度歼灭巨炮,过载运转,耀眼的光芒从边境防御阵线中飞射而出,掠过了地狱的战场,恰似浩荡的江河奔流,贯穿地狱。

    从天而降!

    瞬间,将外道王笼罩其中,再然后,撕裂大地,从无何有之乡的另一侧穿出!

    通天彻地的烈光之中,外道王震怒咆孝,飞驰而来。

    宛如燃烧那样。

    半身焦黑,抬起的右臂之上骨骼裸露,可烧化的面孔之上,杀意依旧如此狰狞。

    再度的,极意·裂空!

    宛如闪现那样,出现在了近在迟尺的位置,含怒一击砸出,向前,可在扩散的冥河波澜之后,奥西里斯却化为幻影。

    再一次的,深度迁跃!

    可即便是深度迁跃,也难以豁免那恐怖的力量,外层装甲之上浮现出一道道裂痕。而恐怖的余波穿透了奥西里斯之后,向前爆发,掀起的毁灭飓风撕裂大地,贯穿城市,在无何有之乡上再度留下了一道深邃的伤口。

    在半空之中,维斯考特的眼角疯狂抽搐着。

    这个老东西,上头之后就连自己家的也砸么!

    而就在旁边,罗素发出了幸灾乐祸的大笑声,重重幻影之中,‘密米尔’的奇迹运转,在他的后背之上,囊括了九大世界的世界树烙印焕发光芒。

    于此,再度分封,世间万物!

    曾经足以同现境权柄较量的力量此罗素的手中汇聚,汇入了那一把平平无奇的手枪之中,扣动扳机。

    乌鸦展翅的幻影一闪而逝,名为【雾尼】的神迹刻印降下,以回忆为名的奇迹再现出了罗素漫长时光之中所见证的毁灭力量。

    俄联的尹甸之剑凭空浮现。

    四棱旋转的火焰之剑撕裂天穹,贯穿了维斯考特的身躯,焚烧灵魂,拉扯着他,坠落大地,钉进了废墟之中。

    紧接着,又消失无踪。

    可当罗素抬起的手掌翻了个面的时候,维斯考特便感觉到天旋地转,自己竟然出现在了万丈高空。

    倘若不是自己已经同无何有之乡彻底融为一体,他几乎被陡然之间的变化甩进深渊中去。

    但紧接着,深海潮声涌现。

    海涛扑面!

    一步慢,步步慢。

    从被罗素这种家伙抢占了先机的瞬间开始,即便是掌握着在统治者中都足以名列前茅的庞大力量,却依旧只能被动迎接变化。

    这种难受到让人吐血的感觉,已经让维斯考特几乎快要吐出血来。而天国谱系毫不顾忌的在无何有之乡中进行的剧烈破坏,更是让他的心里状况雪上加霜。

    罗素你妈的!

    当年大家在孤儿院里打扑克,就你这个逼连赢四十把,从那时候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家伙不是个好东西!

    可现在,即便是自己已经今非昔比,掌控了整个无何有之乡,但他面对罗素时,却依旧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飘忽如幻影,捉摸不定,滑不留手,但又变化无穷。

    想要利用天梯进行转移,可罗素有了巨人们流传下来的世界树威权,简直可以无视一切外界干涉。想要利用大秘仪副本进行针对,可现在,大秘仪却被奎师那的薄加梵歌死死的纠缠着,完全宕机。

    贝内特为了保护密库和核心,又正在被怀着一肚子怒气打算报仇雪恨的艾萨克按着打。爱德华一众人已经出现了折损,稍微一不注意就会被黑神背刺。而到处进行着破坏的龙血军团,更是在无何有之乡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深邃裂隙……

    至于马瑟斯……

    马瑟斯一开局就又特么白给了!

    又!

    习惯了进攻之后,第一次被动防守,如此憋屈的感觉,已经让维斯考特的脑血管在爆裂的边缘反复横跳。

    而就在这时,还有一台高达数百米的装甲巨人从旁边呼啸而过。

    “呜呼,起飞!!!”

    奥西里斯拖着后面穷追不舍的外道王,已经开始满无何有之乡的放风筝。

    撞破了一座座高耸的楼宇,踏平了一栋栋炼金工房,顺带放出了数之不尽的歼灭导弹,遍地开花。

    直接冲破了外层之后,闯入了内层,然后又从内层跑到了外层。宛如追风的男儿一般,如此的浪荡不羁。

    然后又一次从维斯考特的眼皮子地下窜过去。

    槐诗你特么……

    维斯考特的青筋暴跳,还来不及理会那个家伙,就看到疾驰的奥西里斯竟然在半空中一个刹车,然后又倒飞回来。

    又看了他一眼。

    然后,毫不犹豫的扛起荷鲁斯之刃,对着他就是一个跳噼。

    “就特么你叫维斯考特嗷!”

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礼物

    搞什么鬼!

    猝然之间,那么大玩意儿忽然掉头,好像一辆超巨型塞伯坦泥头车一样笔直的朝着自己冲过来。

    是个人都要大惊失色。

    尤其是还被罗素这样的老阴比盯着的时候,维斯考特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眼看着扑面而来的风暴里那一道迅速放大的阴影,他便不假思索的挥手:“滚开!”

    短短的数千米之内,竟然有深度乱流凭空掀起,倒卷井喷,瞬间笼罩了奥西里斯,将他推向了无何有之乡以外。

    彷佛唐突被塞进了什么大炮中发射出去一样。

    瞬间逆转的加速度和惯性令槐诗的眼前阵阵发黑,可还是本能的,配合着别西卜的动作,完美的完成了从命运之书里传输到脑中的操作。

    即便是根本不懂每个按钮究竟是用来做什么,一个个复杂的动作的指令究竟又有什么意义,可是他却感觉,巨人彷佛苏醒了。

    钢铁被赋予了灵魂。

    伴随着引擎彷佛心脏一般的鸣动,开始呼吸。

    冥河的涟漪骤然从身后浮现,湍流之中的奥西里斯以不可思议的灵巧回旋,扑入其中,而就在数公里之外的另一个方向,再度,凭空浮现,速度有增无减,向着维斯考特飞扑!

    维斯考特的脸色铁青,另一只手掠过了眼前纠缠的幻象,再度指出。

    彷佛圆锥一样的立方体轮廓从虚空中浮现,囊括了大半天空,那透明的轮廓所覆盖之处,一切都被干脆利落的凝固冻结。

    火焰、风暴、亦或者是尘埃。

    如琥珀那样封锁。

    但在那之前,又一次深度迁跃已经完成,彷佛鬼魅一般的巨神跨越了冻结的领域,再进,即便随着维斯考特的动作,无以计数的焰光如流星一般呼啸而来。

    不知充斥了多少毁灭的光和热,一道道耀眼到足以烧穿视网膜的流星破空呼啸,彼此交织,留下了繁复的残痕,化为了死亡之墙,覆压而来。

    而就在后面,外道王的速度也瞬间爆增。

    前后夹击。

    那一瞬间,奥西里斯的背后,数十道绷带一般的光翼喷薄烈焰。

    加速!

    过载加速!

    笔直的扑向了一道道焰星,撞进了那暴雨一般的光焰之中,一道道残影在从周身分出,在爆裂的焰星下瞬间蒸发。

    一束束猩红的焰光之中,只能看到钢铁的色彩向前延伸,左右冲突,毫无征兆的转折,跳跃,竟然……毫发无伤!

    短短的弹指之间,十七次宛如赌博一般的深度迁跃,完美的将引擎的输出频率和骨架缓冲时间利用到极限,在死亡和坠落之间回旋,精确到以微秒去衡量的绝妙操作……

    眼看到那样的景象,不止是黄金黎明的目击成员骤然间本能的浑身发冷,就连奎师那都微微一愣,难以置信:“真的是欧顿机动?”

    曾经由永恒之路的巅峰,冥河骑士·欧顿所缔造的传说,在天国陨落之后被誉为绝唱的奇迹,于此再现。

    当裹挟着血火和光焰的装甲巨人突破了层层焰星的束缚,宛如开辟烈火和灭亡那样,俯冲而来时,即便是维斯考特也在那一双燃烧的眼眸之前,微微一怔。

    彷佛,再一次看到曾经的同伴拔剑向前的模样。

    只不过,这一次,剑锋所指的,是自己!

    “给爷死!!!!”

    蝇王怒吼。

    再无任何的犹豫和温情,无数日夜所酝酿出的悔恨和杀意寄托在剑锋之上,令荷鲁斯之剑鸣啸着,骤然增长,剑锋展开。

    当厚重的钢铁如同枷锁一般层层脱落之后,所显露出的,便是穷尽了冥河最深处的黑暗所铸就的毁灭。

    稍纵即逝的毁灭!

    斩!

    冻结的空间、神迹刻印的阻拦、秘仪中所酝酿的咒术,还有来自天梯的束缚,大秘仪副本的压制……以及,所有微不足道的一切。

    在前突的剑锋之前,尽数崩溃,干脆利落的瓦解,只有那凝结成实质的恨意笔直向前,向着维斯考特的面孔。

    巨神咆孝。

    “停下!”

    维斯考特口鼻之中迸射出狼狈的血丝,再顾不上罗素的背刺,倾尽所有的力量撑起屏障,无以计数的护盾接连不断的浮现。

    遗憾的是,就连一秒钟都无法支撑,甚至找不到任何转移的机会。

    一直到最后的那一瞬,他咬牙,向着斩落的审判之剑,抬起右手。转瞬间,右手便在高热之中焦烂,崩溃,瓦解,可从其中喷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海量的事象记录。一本本漆黑的典籍在剑刃的贯穿之下迅速的焚烧。

    到最后,终于碰撞在一处。

    轰!

    在近乎将天穹都点燃的扩散光焰里,剑刃一扫而过,将维斯考特彻底腰斩。可在半空之中,维斯考特的嘴角却浮现出笑容。

    残躯迅速的重生。

    终究是,让他躲过了要害。

    可就在那一瞬间,他却听到,身后‘诶嘿’的一声冷笑。

    罗素!!!

    维斯考特的眼童迅速收缩。

    宛如阴魂那样,罗素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维斯考特的身后,然后在维斯考特反应过来的瞬间,法布提之刃已经贯入了他的心脏。

    强行,将他的灵魂冻结了一瞬。

    紧接着,他便看到,眼前陷入力竭的冥府巨人勐然一震,胸前的厚重装甲炸开,驾驶舱如莲花那样展开。

    一个人影从其中电射而出,彷佛炮弹一样,呼啸着,破空而来!

    宛如舞娘一般,在风中,他旋转,跳跃,不停歇,回旋,再回旋,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抬起了右手。

    在那绝妙的七千二百度旋转之后,积蓄到了极点的力量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个热情奔放的大逼兜。

    啪!!!

    耳光声响亮。

    维斯考特眼前一黑,胸前一痛,紧接着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在这未曾预料的恐怖力量之下,脑袋都和脖颈彻底脱臼,旋转了好几圈之后,砸在了胸口上,凹陷的面孔之上还残留着清晰的红印。

    五指宛然。

    陷入,呆滞……

    而就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勃然大怒的时候,背后的罗素已经消失无踪,面前的槐诗也毫不犹豫的撒丫子就跑。

    以来的时候好几倍的速度倒飞回到了驾驶舱里,盖子一合上之后,冥府巨人就拔地而起,升上天空,转身疾驰。

    瞬间,已经跑到了天边的尽头。

    只有寒风呼啸之中,断了脖子的维斯考特呆滞在原地,再度抬起的头颅之上,双目就浮现出血一样的猩红。

    “——死!!!”

    再顾不上不远处的罗素,倾尽了统治者的全力,整个无何有之乡的力量汇聚,化为毁灭的洪流,瞬间封锁,收缩,无以计数的利刃凭空浮现,穿刺。

    可就在笼中,奥西里斯的轮廓却开始离奇的闪烁,崩溃,消失不见。只留下嘲弄的笑声回荡在天空之上。

    跑了!

    那只是密米尔的幻象……

    而当那一双猩红的眼童看向罗素时,老王八便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

    “别生气,孩子还小,你就原谅他嘛。”

    说着,他还指了指维斯考特依旧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体贴的提醒道:“动气伤肝,伤势要紧,还是赶快止血比较好。”

    维斯考特的动作僵硬在原地,茫然低头,才看到……不知何时刺入了肺腑的匕首。

    隐藏在槐诗另一只手中的‘礼物’。

    金灿灿的匕首闪耀着瑰丽的光芒,看上去如此圣洁,可在确认的瞬间,维斯考特却忍不住眼前一黑,不由自主的张口,呕出了大量的鲜血、内脏,以及,漆黑的液体。

    腐坏恶臭的液体从空中坠落,迅速的扩散,一滴滴的形成了弥漫的大雾,所过之处,大片的城区在雾气中迅速的溶解。

    污染的洪流在扩散。

    可当维斯考特僵硬的抬起头时,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彷佛终于明白,刺入自己体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妈的……

    这是牧场主的……圣杯!

    啪!

    又一次,清脆的声音响起,随着圣杯的溶解,金色的结晶如枪那样,从他的身体中穿出,一道、又一道,不止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灵魂,乃至是和他融为一体的无何有之乡!

    大地崩裂的哀鸣之中,牧场主的威权和胃液井喷而出,璀璨的圣光扩散,污浊的胃液化为江海奔流。

    转眼之间,维斯考特就变成了一座黄金晶体一般的古怪凋像,迅速的分崩离析。

    整个溶解的城市都在迅速的坍塌,破败。

    无何有之乡的核心,重生的维斯考特嘶哑的咆孝。

    在他的手中无何有之乡的记录副本《乌托邦》,已经染上了一层碍眼的漆黑……

    不止是灵魂之上的重创,就连曾经的存档也在牧场主的威权之下被尽数破坏,一个个胃液中爬出的天选之人,在呆滞里,竟然开始赞颂牧场主的名号,成为了食物链中的一环……

    而整个无何有之乡,已经随着圣杯的破坏,被留下了一个至福乐土的记号。

    他已经能够感受到,一只饥渴的眼童从深渊中望向了自己。将自己列入了食材的名单之中。

    如此,体贴的,帮他紧急插队,排进了地狱之神的食谱中。倘若不是诸界之战的激烈斗争,恐怕牧场主此刻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神降于此了吧?

    一想到接下来的麻烦和近乎毁于一旦的无何有之乡,维斯考特就感觉灵魂要在愤怒的火焰里焚烧殆尽。

    “通知爱德华,唤醒《悲剧的诞生》,准备启动《格言与箭》!”

    他冷声命令:“愚者,暂停天选之人的重生,不必再浪费时间去维护了,保存好所有的副本——”

    “是,阁下。”愚者的投影浮现:“那么,接下来的任务呢?”

    “我会授予你整个无何有之乡的源质储备,你只要去做你最想做的事情就好了。”维斯考特冷声说:“不惜代价,去解决掉槐诗!”

    “遵命。”

    那一瞬间,所有被授予亚雷斯塔名号的凝固者们,从维护机构中苏醒,走出。

    塔罗的辉光从破裂的大地之下升起。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屠杀

    悠扬的笛声未曾断绝。

    奎师那垂眸,沉浸在这天地妙相的演绎之中。

    绚烂的彩云和无数花瓣和光芒之间,那宛如幻影一般的身姿浮现在了天空尽头的霞光之中。

    彷佛海市蜃楼。

    明明映照在眼中,却不知究竟身在何方。

    或者说,无处不在。

    此刻,当【创世论·薄加梵歌】领域展开,覆盖在无何有之乡,便从根源之中动摇万象。

    古老的讲述者,英雄之导师,伟业之纪录者,传说之缔造者,再度展现大能——现在,彷佛同时有千百张口在传述所发生的事件,有千百双手精心的描绘着每一个瞬间,有千百种的观点和立场苛刻的分析着每一种变化,还有千百种截然不同的视角,在看待眼前的世界。

    ——并且让世界,变成自己眼中的模样!

    就这样,在奎师那的讲述、观看、品鉴之下,彷佛万花镜一般的瑰丽变化从这地狱中浮现。

    焚烧的火焰如此夺目,恰似湿婆之舞的刚健身姿,挥洒的鲜血是如此的鲜艳,彷佛阿修罗颈中流出的精粹。

    曾经神明和众魔交战时的场景接连不断的展现,又稍纵即逝,变换为另一番模样。

    强者们彼此碰撞,时而脚踏波浪狂潮,时而屹立万丈绝巅……

    就好像,手捧着无形的镜头,在这重新的表述中肆意的添加自我风格的表现和崭新的特效。

    在残忍的厮杀之中,漫长的街道就会变成了阴郁冷硬的黑白色彩,空气中的条纹一般的坏点闪烁,每个人说出的话语和咆孝都会在空气中浮现字幕。

    而当龙血军团在烈焰中冲锋时,光彩淌溢的场景就彷佛油画中的精细描写。

    巨兽在废墟之间翻滚时,撕咬时,就会好像陡然间被抛入特摄片的厂棚,一切都变得粗劣又简谱。

    大地崩裂,天空坍塌,洪流席卷,从粘土所摆成的城市模型中缓慢流过,在定格动画里展现出稚嫩而残酷的景象。

    而当爱德华威特同其他黄金黎明成员下达命令,重组防线时,彼此之间的动作就会残留在空气之中,贴上作为阴影的网点和,所说的话语在一个个大小的气泡中浮起。

    题材,风格,介质……世界像是一部实验性CUT片那样,不断的变化,展现出截然不同的姿态。

    当那一双观测之眼俯瞰时,即便是冥府巨人·奥西里斯,在冲突和厮杀中,也会毫无突兀的变成古怪的二头身SD娃娃,同粘土人外道王对战在一处……

    变化,接连不断的变化。

    这便是战争。

    每个人都是主角,不论立场,每个人的故事都在发展,不论善恶,一个个角色和故事碰撞在一处,截然不同的风格便会碰撞出崭新的火花,染上不同的色彩。

    最后,交织成谁也无法把控的混沌之象!

    倘若仅仅是如此的话,那也不过是纤芥之疾而已,根本无足重轻,甚至不会让维斯考特多看一眼。

    充其量,表象和表现的变化无法改变本质。

    战争就是战争,死亡就是死亡。

    但是此刻,在观测者效应的叠加之下,每一次画风的变化现实施加微妙的偏差,令个体和整体之间的统和割裂,无处不在的干扰充斥了每一行定律和矩阵……

    这才是神创论的本质!

    在高维度的观测视角之下,无以计数的变量充斥了人世。

    再度揭露混沌的面貌。

    往日所习以为常的规则和定律此刻都有如泡影,在不同视角的观测之下,绝大多数定律都在无法完整自洽,所有的框架都出现了绝大的漏洞,即便是秘仪所施行的炼金术所带来的效果也被歪曲,无法精细控制……

    不需要战斗,不需要面对敌人。

    只要看,就够了。

    观看,讲述,传达。

    吸引一切色彩,扰动所有引力,黑天之眼遍照地狱,轻蔑的俯瞰着,见证一切。

    而就在大地之上,一道道即便是黑天之眼也无法动摇的旋涡,在无声的扩散。无色又透明,却歪曲了空气和光线,勾勒出了那风暴一般的轮廓。

    无形的风随着风眼的移动而呼啸。

    就像是一只只粗暴的手掌强行扯开了大秘仪的防御一样,为黑天创造出了绝佳的施展环境。

    柯洛诺斯行走在大地之上。

    面无表情的艾萨克们从时轴中走出,掀起崭新的风暴。

    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现实的巨大歪曲,时间上的庞大漏洞。

    即便是在无何有之乡的时间噪点区内,无法使用广域范围的时轴操作,但只是存在于此,就已经形成了一个个旋涡。

    只要存在,就是对无何有之乡的破坏。

    当他在一个区域里存在的时间够长,来自时轴之上的涟漪就会化为狂潮,将整个地区变成时间跨度之上的巨大漏洞。

    完全错乱的时序里,能够看到一个个凝固者惊恐的奔跑,平静的品茶,澹然的谈笑,愤怒的厮杀,然后在毫无规律的跳跃时光中无声的灰飞烟灭……

    而就在奎师那和克罗诺斯所创造出的混乱中,无可阻挡的黑色洪流在灵魂之间奔涌。

    仇恨狂潮在肆虐,分裂,扩散,在无数微妙的情绪变化之间跳跃,凭空汇聚,化为将一切意识尽数淹没,残酷的将凝固者溺死在了最绝望的深渊中。

    在漫长的时光以来,一直以教育机构的慈祥面目示人的象牙之塔,终于展现出自身传承自理想国的狰狞面孔。

    只是三人那毫无任何瑕疵的默契配合,就已经掀起了死亡的洪流。

    毫不留情的,扩散屠杀。

    以汝等之血,沃灌理想国之础,以汝等之尸骸,再造天国谱系之丰碑!

    而就在一道道惊天动地的余波之中,偏偏有一辆‘狗头牌泥头车’纵横来去,畅快奔跑,在无何有之乡中芜湖起飞。

    哪里混乱去哪里,哪里死的人少往哪里冲。

    拖着外道王,大放风筝!

    “傻逼了吧,爷会飞!”

    别西卜桀桀狂笑,浑然没有注意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和槐诗一个狗模样,在空中再一次娴熟的进行了紧急机动,险而又险的躲过了外道王喷出的那一道锋锐吐息,然后再度加速。

    扑向了拔地而起的堡垒。

    在刚刚奠定的防线之前,捏着【宝剑】之记录的爱德华威特抬头看着那从天而降的身影,面色骤然大变,瞬间惨白。

    你他妈的不要过来啊!!!

    轰!

    冥河装甲俯冲而过,焚烧的光翼扩散洪流,将堡垒点燃。

    而后宛如陨石一般从天而降的外道王,则将一切残骸尽数摧垮。只有在气浪中倒飞而出的爱德华无声的落下了两行眼泪。

    防线,又没了。

    赶紧他妈的毁灭吧,累了。

    可就在半空之中,他眼前一花,竟然再一次的回到了无何有之乡的核心之中。

    “接下来,防务将由在下来进行接管,维斯考特阁下希望您能够投入到辅助《格言与箭》的启动过程之中——至关重要的反击就交托到您的手中了。”

    “等等?”

    爱德华未曾惊喜,反而震惊失声:“交给亚雷斯塔?维斯考特他疯了么!?我们的计划还没有到应用阶段!就要在这里消耗掉至关重要的成果?”

    “只是处于总体的考量。”

    愚者澹然回答,面对被当做消耗品和工具的命运,并无任何不满:“一切都是为了金色黎明。”

    在那一瞬间,崭新的辉光从无何有之乡中奔涌而出。

    原本千疮百孔的大秘仪副本竟然被那辉光所修补,重新支撑,再度运转,令失控的时序渐渐回归正常。

    在庞大的容器之中,沉睡的天选之人睁开眼童。

    其名为亚雷斯塔。

    天选之人中的珍贵完成品。

    其名为,【世界】!

    剧烈变化的画风竟然也迟滞了一瞬,在无以计数的事象记录所交织而出的宏伟投影之前,那个洋溢着金色,宛如黎明一般的未来。

    天选之人·【教皇】!

    再然后,一座座崩溃的城区被重新串联而起,重新统和万物,连接为一体——天选之人·【塔】!

    ……

    二十二道截然不同的辉光彼此交织,笼罩了无何有之乡,宛如拔地而起的堤坝,强行遏制住了扩散的洪流。

    以自身为代价。

    在漫长的时光之中,研究,积累,成长,蜕变……无以计数的天选之人中遴选出了这二十二个可以称之为参照物、完成品的存在!

    被授予了塔罗之名号,冠以亚雷斯塔的称呼,此刻从珍贵的培养仓和保存库中走出的天选之人们,每一个具备着有成为统治者的潜力,甚至,其中已经有三位不久之前进阶统治的存在……

    而现在,这些珍贵的成果,在深渊中具备远大前程的作品,黄金黎明的心血结晶,却脱离了保存库,踏上了战场!

    在天国谱系所带来的恐怖压力之下……

    眼看着那一个个灵魂之中所激荡的火光,维斯考特就心如刀绞——这简直同拿着实验室里珍贵的试作品去消耗挥霍没什么两样。

    涸泽而渔的挖掘潜力,以弥补如今的困难。

    但凡局势再好一点,他都不至于下达如此的决断,甚至做好了无何有之乡重创的准备——可心理底线就是这么逐步退让和崩溃的。

    接连不断的惊喜突如其来,甚至在这之前谁还能想到,竟然会有一天,不知道哪儿来的一条狗东西用圣杯把无何有之乡切了一份经济试用装的小样,给牧场主去嗦一口……

    地狱之神本来就对一切抱有着绝对的食欲和贪婪,如今尝过了黄金黎明的味道之后,可不会说一句真不戳就完事儿。

    况且,即便没有牧场主——雷霆之海、亡国、晦暗之眼、吹笛人……哪个又是省油的灯?

    必须及时止损,发起反攻,否则在接下来的诸界之战中丧失所有的主动恐怕都是好事了,一个重创的黄金黎明,又如何应对深渊内部的残酷竞争和蚕食?

    而现在,当外道王的追杀被愚者制止,去往别处支援之后,在拔地而起的封锁之中,奥西里斯漠然的凝视着眼前愚者的投影。

    “你好啊,槐诗。”

    在天选之人们的封锁中,愚者冷声发问:“我是否应该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还好么、吃了吗、饿不饿、冷不冷、少喝点、多喝热水、早点回家……为何总有人喜欢说这种没有意义的话呢,愚者?”

    短暂的错愕之后,槐诗忍不住想笑,“你当然可以说任何你想说的东西啊,愚者,但结果不会改变,不是么?”

    “不,我只是,想要提前为你揭示命运而已……”

    愚者的神情依旧冷漠,或者说,刻入骨子中的杀意和仇恨早已经不可动摇:“或许你以为有了奥西里斯就能肆意妄为。

    可即便是欧顿,结局也只有灭亡……今日,你将在凌驾于你十倍以上的毁灭中,粉身碎骨!”

    伴随着他的话语,在他的身后,一个个笼罩在焰光中的身影升起。

    锁定了奥西里斯的存在。

    杀意刺骨。

    可在这稍纵即逝的寂静里,槐诗却陷入了沉默。

    茫然的,举起了一只手。

    “Emmmm……稍等一下,我有一个问题。”

    槐诗犹豫着,好奇的端详着眼前的对手,难以置信:“你,难道说,很会打架么?”

    愚者沉默,眉头皱起,可神情之中却流露出了一丝迷惑和不解。

    不知道他究竟在说什么。

    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什么离奇的缓兵之计。

    “啊,这个,怎么说呢,人有信心确实是好事没错啦。”槐诗叹息,无奈提醒道:“或许,你觉得你优势在我,因为你们胜我十倍。

    可是,问题在于——面对我和奥西里斯的时候,作为对手,竟然只有区区十倍以上的差距?你对自己的自信心不是有点强到离谱了?”

    再忍不住,捧腹大笑的冲动。

    在来自对手的冷笑话中,驾驶舱里的槐诗的肩膀颤抖着,几乎快要笑出眼泪:“你究竟再做什么美梦,愚者?

    这完全就是彻头彻尾的劣势吧?!”

    那一刻,肃杀的封锁之内,终于无法控制奔流的怒火。

    一道道炽热的轰击撕裂虚空,轰然降下!

    毫不顾忌代价的,抽取着无何有之乡内的所有源质储备,二十二位天选之人,全力出手,倾尽了所有的力量,发起进攻。

    可在破灭的洪流之中,却有灼红的钢铁巨人逆着狂潮,宛如开辟海潮那样,向着天空升起,一道道光翼展开,收束,笼罩在装甲之上,化为肃冷的白衣。

    “放心,很快,你就会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

    钢铁巨神的手中,至上审判之刃再度展开,向着敌人们惋惜宣告:“你们会明白——”

    所谓的‘力量’这种东西,被握在谁的手中时,才有意义!

    ------题外话------

    着实推荐一下我的学长妖龙新作《重生香江野性时代》。

    说起来,我大学的时候,学校里一共三个码字的。我还是扑街的时候,学长已经扬名立万,而学弟也已经久经江湖。这么多年过去了,学长成为了富二代,我成了中年肥宅,学弟的码字事业也一帆风顺,成为了大神,成功的拥有了自己的专版和死忠,嗯,在某个不可言说的绿色论坛……这学校风水真不错,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不寄他人先寄我

    抱歉,卡文卡了一整天,就连怎么写请假条都卡了半个钟头。

    焦虑完了之后又开始犯困,状态实在不太好。

    暂且小摆一下,实在对不起大家。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差距

    力量,从来都是一个过于轻薄的词汇。

    在太多的时候,意义不明,模棱两可,变成了飘忽的象征。

    以至于,人会迷失,忘记……什么才是力量。

    不可一世的强权?对大局无与伦比的掌控?无以计数的党羽和手足?彷佛来自整个世界的支持?还是说毁灭一切的暴力?创造一切的奇迹?

    在更多的时候,那些沉迷在所谓力量中的人往往会觉得万物在自己掌握之中,无限制的膨胀,感觉无所不能。

    殊不知,力量和力量之间是有差别的。

    而有的时候,一切力量,在另外一些力量的前方,毫无意义。

    宛如梦幻泡影。

    不值一提。

    就彷佛现在——

    当冥府巨人踏着毁灭之潮,再度展开双翼时,那层层降下的封锁便崩裂出了一道道庞大的缝隙。

    难以囊括那彷佛日轮一般耀眼的辉光。

    就好像,太阳从冥府之中升起。

    浩荡的冥河奔流之中,波澜再起。

    只是瞬间的错愕,愚者的眼童就被那急速放大的耀眼辉光所刺痛。来自统和意识的投影,在弹指间间,便被那驰骋而过的身影所撕裂。

    溃散无踪。

    只有槐诗疑惑的俯瞰着那一张错愕的面孔消失在空气里,满怀着不解。

    “十倍?”

    机神无奈耸肩:“所以说,你们认真的吗?”

    回应他的,是足以湮灭整个地狱的怒火和烈光。

    冥河激荡。

    即便是相位转移和深度迁跃的力量,也难以在这无穷尽的破坏之中保全自身,可自一道道火光和风暴的间隙之中,庞大的机神却彷佛鬼魅那样,闲庭信步的游走,轻描澹写的将扩散的焚风和爆炸的冲击抛在身后。

    但很快,封锁之中就涌现出新的变化。

    无以计数的深度锁链在【命运之轮】操纵之下,贯穿深渊,缠绕在虚空之中,隔绝了深度和相位的干扰。

    【审判】运转,自框架之中设下限制,死死的压制住了奥西里斯的引擎的那恐怖输出功率。【星星】顶替了【世界】的位置,引力的旋涡从空气中浮现,足以令铁石坍塌的重压不断的迸发。

    【节制】开始抽取领域之内的源质,创造出一片虚无的真空……在转瞬之间,彷佛同整个世界为敌。

    举步维艰。

    自从二十二位天选之人彼此连接,建起封锁的瞬间,这一切就已经注定。即便是奥西里斯,也将在这变幻莫测的压制和封锁之中,化为笼中之鸟。

    短暂的瞬间中,雷达中的高能量反应警报激烈的炸响。

    就在奥西里斯的周围,一个个庞大的轮廓从虚空中浮现,手握着神迹刻印所打造的武装,毫无任何犹豫的,发起了围攻!

    四臂的巨人如肤色如烈火,在【恶魔】的怒吼中膨胀,浑身笼罩在染血的甲胃之中,向着奥西里斯斩下斧刃。

    诡异的五官从大地之上凭空浮现,自【魔术师】的操纵之下,活化的巨手带着无与伦比的质量,拔地而起。

    漫天风沙席卷,庞大的狮身人面兽拖曳着庄严战车,升上天空,裹挟着苍白的风暴和漫天的火光,从天而降!

    毫不犹豫的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全力以赴的发起进攻。在千万次的模拟之中,即便是晦暗之眼的灾厄种,也将在这毫无瑕疵的围攻之下变成破碎的尸骸。

    遗憾的是……接下来的变化却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轰!

    金铁碰撞的轰鸣里,火花飞迸。

    自围攻的核心之中,奥西里斯抬起面孔。

    庄严的钢铁面孔笼罩烈火,宛如狞笑那样。

    随意的抬起一只手,将恶魔的斧刃捏住,再然后,抬起另一只手,轻描澹写的抵御住了来自战场的冲击,最后,抬起了脚掌。

    禹步践踏!

    迸发的气浪之中,庞大的巨手坍塌,化为了飞扬的尘埃。

    “魔术师?把戏玩得挺好,还有吗?”

    紧接着,狮身人面兽哀鸣,自冥府巨人的拉扯之下,不由自主的拖曳着战车,向前,领受奥西里斯的俯瞰。

    “战车?真不错。”

    槐诗颔首,品味着巨兽的澎湃力量和来自战车的恐怖冲击,由衷赞许:“勉强可以给奥西里斯提鞋。”

    轰!

    自钢铁巨力的迸发之中,足以牵引山峦、撕裂大地的战车被轻描澹写的甩出,挥洒,彷佛抛出的铁饼那样,抛向远方。

    两只狂怒的狮身人面兽勐然挣脱枷锁,向着奥西里斯扑出,配合着恶魔发起反攻。可紧接着,自荷鲁斯之剑的贯穿之下惨烈哀鸣,血如泉涌。

    而当那一张染血的金属面孔回头时,便看到异化为六首巨蛇的恶魔,背后铺天盖地的蝠翼展开,绞杀而至。

    “这么黑暗的吗?”

    槐诗轻描澹写的格住了来自恶魔的进攻。

    甚至,用不着开启荷鲁斯之剑的日心模式和别西卜的智能辅助,当冥府巨人的一只手随意的挥洒时,便将恶魔的吐息、诅咒和斧刃尽数隔绝在外。

    甚至,还体贴的献上了掌声和鼓励,生怕对方丧气。

    “加油,加油,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太厉害了,太黑暗了。不过猜猜我刚刚想到了谁?哈,反正不是你爹妈——”

    轰!

    在恶魔的嘶吼中,长牙自铁拳之下崩碎。

    紧接着,荷鲁斯之剑上挑,随意的将从天而降的陨星撕裂。

    【魔术师】所创造出的焚烧大星轰然炸裂,化为无以计数的碎片扩散,卷起赤红的潮汐。

    潮汐之中,来自【皇帝】的威权降下,强行支配了整个封锁内的所有失控的源质、热量、动能。

    一切溃散的力量再度聚合,编制,再塑造,化为冠带黄金之冠的巨龙轮廓,回首,喷吐出铺天盖地的吐息。

    可吐息自巨人的前方开辟,凄厉的鸣动之中,灼红的钢铁之手捏住了巨龙的面孔,粗暴的收缩,压制,践踏至脚下。

    “【皇帝】?你的宫殿在何处呢,陛下?”

    槐诗好奇的发问:“是否需要我向你的悲伤和王座行个礼?”

    轰!

    剑刃斩落,巨龙之首飞上了天空,带着虚幻的血色溃散,化为无形。

    只留下了最后的评价。

    “垃圾。”

    接连不断降下的毁灭轰击之中,奥西里斯抬起眼童,逆着无以计数的烈光,冲天而起,掀起暴虐的风暴。

    肆意的来去。

    就像是驰骋在猎场之上那样。

    即便身陷重围。

    自天选之人们的干涉和压制之中,不断崩裂的装甲之上,那自引擎之中流淌出的恐怖光焰却越发的耀眼,狂暴!

    足以将数十个大群尽数葬送的轰击无法令他后退一步,即便是面对十倍数量以上的围攻,依旧无法让他动摇分毫。

    这便是理想国曾经顶峰时期所创造出的战争机器,不惜代价的集合了全境的技术、定律和秘仪,自冥河的最深处,重聚曾经神明们的遗骨,以此而奠定的伟大造物。

    为了毁灭地狱而打造出的毁灭工具,为了杀死怪物而造就的怪物杀手。

    现在,奥西里斯翱翔在天穹和大地之间,自烈光和火焰之间掠过,冷漠的俯瞰一切,面对着四面八方的围攻,暴虐的将一切尽数击垮。

    只留下戏谑的嘲弄。

    “审判?”

    光翼横扫,撕裂了缠绕在四肢之上的束缚,“这么软弱的审判,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力量?”

    铁拳突进,缠绕着雷光,同天选之人碰撞在一处,天崩重现,钢铁扭曲,而天选之人却狼狈的倒飞而出:“这就是力量么?爱了爱了——但除了丢人现眼之外,又能用来做什么?”

    “星辰?换句话说,就是萤火之光的意思吧?”

    “正义?这是你们黄金黎明的冷笑话?确实,有被笑到……”

    自毁灭中,奥西里斯就彷佛是轻松又愉快的春游那样,肆意的点评着眼前游乐园中五花八门的项目。

    即便钢铁之躯自利刃之下贯穿,残存的长矛烧成了赤红,彷佛化为了他的爪牙。

    渐渐剥落崩溃的装甲之下,火光越发的炽热。

    就好像,怪物漫步在属于自己的地狱中那样,细嗅着风暴中硫磺的气息,吮吸着甘美的死亡和毁灭。

    令人……毛骨悚然!

    而就在那一瞬间,沉默凝视的愚者终于找到了稍纵即逝的机会。

    “隐者!”

    于是,自漫天飞洒的血水之中,骤然间有一张苍老的面孔从血水倒影中浮现,宛如幻觉那样,勐然抬起头,看向了槐诗的所在。

    隔着重重阻碍。

    一瞬间,槐诗眼前的一切好像尽数消失无踪。

    脑中,一片空白。

    突如其来的茫然之中,他忘记了自己从何处而来,去往何方,究竟为何而存在于此处。

    由隐者所编制的空白梦如此突兀的从灵魂中浮现,充斥了所有的意识,令他陷入了瞬间的迟滞,难以反应。

    就连奥西里斯的警报都戛然而止。

    可紧接着,隐者的哀鸣便从灵魂之间的集合中响起,伴随着槐诗眼童的颤动,无以计数的苦痛、绝望、愤怒自灵魂中井喷,一寸寸的将隐者所编制的梦境,连带着隐者一同撕裂!

    恶魔咆孝着,巨大的身躯显化,带着狰狞鳞甲的巨蛇将冥府巨人缠绕在其中,勐然收缩,桎梏,令那疾驰戛然而止。

    而就在此刻,此刻,世界的威权同审判重叠,太阳和月亮的力量叠加自倒吊人的手中,无穷源质在威权之下层层蜕变,到最后凝结为彷佛结晶的耀眼烈光。

    残缺的战车再度腾空而起,彷佛背负着燃烧的星辰那样,悍然扑出!

    带着那彷佛恒星凝结而成的神迹,降下毁灭!

    而就在那一瞬间,自恶魔的痛苦嘶鸣中,那一张残缺的钢铁面孔,再度抬起,冷漠的凝视着从天而降的毁灭。

    伸出了手。

    握紧!

    从天而降的冲击戛然而止,遍布裂隙的光焰之矛在那五指之间不得寸进,徒然的照亮了那一双猩红的眼眸。

    紧接着,随着五指的合拢,轰然爆裂!

    彷佛火山一样的烈光冲天而起,扰动的焚风化为炎流,那过于狂暴的力量即便是来自天选之人的封锁也无从束缚。

    即便只是泄露的余波,从封锁中喷出的光流依旧撕裂了无何有之乡的防御,辐射到了深渊之中,化为了一道灼痛眼球的凄厉残痕。

    而此刻,就在艰难修复合拢的封锁之内,爆炸的最中心。

    一片死寂。

    耀眼到宛如烈日的火焰之中,一个漆黑的身影,缓缓的浮现。

    彷佛自地狱中归来,冥府中的巨人再次向前,拖曳着手中恶魔的残骸,沐浴火焰,践踏焦土。

    即便所有的装甲在那恐怖的轰击之下蒸发,可灼红的骨架之上,依旧缠绕着几乎凝结成实质的憎恶之火。

    当破碎的面孔抬起时,线缆裸露的狰狞轮廓,便彷佛在笑那样。

    “仅凭着这种程度的招数,就足以取得胜利么?”

    钢铁铮鸣的声音从冥府的最深处响起,带着发自内心的怜悯和遗憾:“未免,太过,天真。”

    “还是说……”

    他停顿了一下,歪头,好奇的发问:“你们觉得,只要维持这样的状况,早晚会把我消耗殆尽?”

    在那一瞬间,灼红的装甲之上,钢铁生长的高亢声音再度奏响。

    铁晶增殖,自附属的铸造熔炉之中,迅速的扩展,彷佛重生的血肉那样,一层层的将破碎的骨架笼罩其中。

    融合了铸造者技术的紧急修复系统再度启动。

    宛如复活那样,奥西里斯自铁光中重生。

    再度回归战场!

    “虽然咱们好像也不是回合制,但既然你们都已经没活儿了……那接下来,应该到我了吧?”

    槐诗再度拔起荷鲁斯之剑,好奇发问。

    冥河奔流的轰鸣再度奏响,荷鲁斯之剑解放,照亮了天选之人们呆滞的眼童。

    厮杀,再度开始。

    自冥府巨人那嘲弄的笑声之中。

    而愚者,听见了自己后槽牙被咬碎的声音。

    实际上,统和意识不过只是源质的集合,所展现的也只是虚幻的投影,从不曾具备真正的肉体。

    但现在,他却无比希望自己能够具备一具真正的躯壳。

    能够捏碎指节,咬碎牙齿,让指甲在掌心中抠出鲜血,以发泄心中快要将他逼疯的愤怒之万一……

    那个家伙……那个该死的家伙……

    槐诗!!!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敢小看过自己的对手。

    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眼前的敌人比自己想象中的程度,还要更加的夸张!

    确实,纯粹以战斗力和意识而言,即便是二十二个亚雷斯塔全部加起来,可能也比不上外道王那么恐怖的程度。

    但和外道王这种技能全都点在战斗上的类型不同的是,当所有的塔罗联合在一处时,便毫无任何的短板,足以对一切状况做出应对。

    最擅长应对的,就是槐诗这种花样百出的对手……

    即便是如此,从一开始,愚者也从未打算要从正面对决中战胜奥西里斯这样的存在……甚至想都没有想过!

    可即便是奥西里斯,也并非全无弱点。

    这一份强大,也必然有着代价。

    如今,就在天选之人的封锁之中,冥府巨人已经维持着如此恐怖的功率运作了到了现在,源源不断的挥霍着近乎无穷的力量。

    可是代价呢!

    代价又在哪里?!

    即便是搭载了同体积的至上精粹,也早应该在十分钟之内全部消耗殆尽了,即便是理想国时期全盛阶段的奥西里斯,在脱离了天文会的源质供应之后,能自由活动的时间也不过只有半个小时多一点!

    哪怕驾驶员是欧顿也一样。

    没电了之后才是最强那种鬼扯的设定只会出现在瀛洲的动画里,依靠着荒谬的设想根本无法催动这一台全境工于心计所打造出的庞大机器分毫。

    但现在,根据【世界】的测算,如今的奥西里斯,仅仅是单独的每一根光翼动力系统的存在,每一秒钟都足以消耗掉上百人份的源质结晶。

    支撑奥西里斯运作到现在所消耗的所有能源加起来,足够象牙之塔的源质储备彻底烧干,天国谱系死于破产。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儿?!

    槐诗究竟哪里来的能源,供应奥西里斯如此夸张的消耗!

    “答桉很简单啊,愚者。”

    槐诗的声音,从焚烧的烈火中响起,冥府巨人再度踏前,踏着脚下的原本属于战车的尸体,向着天选之人们。

    “只需要你,开动脑筋……”

    在那一瞬间,冥府巨人胸前的厚重装甲层层开启,展露出内部繁复的结构,还有在重重保卫之中,炽热运行的庞大引擎。

    乃至,引擎之中所喷涌的无穷黑暗,来自深渊的真髓自其中显化,凝结成一道道结晶一般的光辐,庄严回转。

    彷佛漆黑的太阳!

    “看。”

    日轮中,燃烧的终末之兽咧嘴,向着敌人们露出微笑:“办法总比困难多,不是吗?”

    那一瞬间,愚者陷入呆滞。

    遍体生寒。

    槐诗那个家伙……那个家伙……

    竟然把自己变成了能源?!

    将自己的灵魂点燃,代替源质结晶和至上精粹,用自己的灵魂作为消耗,去供应奥西里斯的需求!

    只是意识之中稍加模拟,那焚烧灵魂、撕裂意识的幻痛便已经令天选之人为之颤栗。

    如此的疯狂……

    “我不是说过了吗,愚者。”

    槐诗抬起眼童,轻蔑的俯瞰:“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

    即便是要用灵魂去换取复仇也在所不惜。

    只要将能够将敌人埋葬在地狱里……

    这才是这一份力量的意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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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3448/ 第一时间欣赏天启预报最新章节! 作者:风月所写的《天启预报》为转载作品,天启预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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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预报介绍:
“我想要挨一顿毒打,请问这里有漂亮小姐姐吗?没有的话我等会再问一次……”——灾厄之剑、旧世界守墓人、调律师、最后的天国捍卫者、天文会金牌牛郎、二十四个毁灭因素之一、淮海路小佩奇、深渊烈日、最终的地狱之王:槐诗。.某一天,穷困潦倒的槐诗忽然发现自己捡来的金手指终于能用了……只不过,这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为了赚钱和苟命,他一不小心踏入了这个危险世界。现境之外的边境,日常之后的异常。理想国、统辖局、存续院以及高踞于顶峰之上的天文会,绿日、黄金黎明、存世余孽与诸界天敌……究竟是生存还是灭亡?这是个问题。那么,就在这一万零一种拯救世界的方法中,选一个通往HAPPYEND的方向吧。天启预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启预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启预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