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天启预报TXT下载天启预报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天启预报全文阅读

作者:风月     天启预报txt下载     天启预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四十二章 生不逢时(感谢繁华未茗的盟主

    翌日,锦川会的声明再度在同盟内掀起轩然大波。

    作为同盟内部战斗力最为强悍的组织之一,锦川会不仅仅是落合家的心腹附庸,同时赤崎诚本人也是同盟所有绿日成员所公认的魁首。

    如今,在绿日的使者劳伦斯见证之下,赤崎诚不仅将让出了自己位置,任由一个新来的年轻人骑在了自己的头上,而且还宣布锦川会接下来将同怀纸组进行深度合作。

    双方将在半年之内落实新的二类变电站建造计划,在边境索兰特电力集团的合同签署之后,丹波内圈将逐步具备稳定的供电能力。

    并且,在当天上午,陪同槐诗拜访了其余六个有着绿日背景的极道帮会。

    在这六个组里,有的人对槐诗的上任大力支持,而有的人则有所怨言,而还有人明确反对,并表示怀纸素人算是个什么东西。

    但无一例外的是,不论开始时气氛如何,结束时,都是由组长热情的将两人送出门外的。并且再三挽留,依依不舍,彰显出情谊是多么的深厚。

    至于icu里三个紧急床位的钱,没关系,怀纸组掏得起。

    而接下来,怀纸组拿下了静通电子的大消息,其他人反而没有什么实感了……反而感觉,哦,就这?好像也没什么可惊叹的了。

    反而有种,哦,很正常的古怪错觉。

    麻木。

    不仅局限于同盟之内,如今整个丹波内圈,不论是黑工还是流氓,瘪三还是流浪汉,亦或者是贫民与无关者,都已经学会了对那个经常下楼闲逛,偶尔还会来自己家巷子口前面买水果的年轻男人恭敬行礼问候。

    在这里,力量就代表着权威,而权威就代表着一切。

    怀纸组的存在就好像是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就这样自丹波内圈的泥潭里掀起了源源不断的涟漪。

    而短短几天的时间,怀纸素人的存在,就渐渐的成为了流传在荒诞故事中的传奇。

    哪怕抛去那些有的没的,存留下来的实迹依旧足够惊人。

    来到了丹波内圈,第一天烧了俄联人的爱莎之家,第二天当了怀纸组的老大,第五天血洗虎王组,第六天就惹了光照教会,还让人把圣女按在地上打。第七天被如今的总会长亲自邀请去参加同盟的晚宴,然后宴会上就和生天目梨花有了勾搭……

    转天就吞并了怒罗组,然后再第二天晚上就去和赤崎诚干架……而且还赢了!

    半个月的时间,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个消息都让人头皮发麻。

    这哪儿来的恶鬼煞星吗?

    当然,这也导致了槐诗风评被害,外面的形象从免费送啤酒给人喝的白痴渐渐快要变成了每天杀人酿血酒喝的索命恶魔。但坏名声也比没名声要强,更何况,在极道的世界里,名声本身就是威望的一部分。

    更何况,怀纸组存在已经开始逐步在丹波内圈中展露出正面影响。

    在槐诗的把控之下,但凡怀纸组所在的街面,一律是最干净的,保护费收取标准是最合理的,尤其是……当摆平上门闹事的家伙之后,收取的酬金时候可以用店里的消费顶账三分之一!

    只不过微不足道的改变,竟然就有一大堆人感恩戴德。

    “这年头在黑帮做好事儿性价比也太高了点吧?”

    槐诗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迷梦之笼里的星火,感受着少司命那天命的流畅运转,自己都难以置信。

    鸦群所带来的歪曲度正在远远不断的得到丹波内圈传来的修正值补正!

    少司命的神性正在地狱和现境之间取得平衡!

    如今,他走在怀纸组所属的地盘上时,少司命的力量竟然有了微弱的涨幅和加成,具体表现在身体上,便是神清气爽,而且对恶意的感知也越发的敏锐了起来。

    连窗外吹来的风都清爽了许多。

    就好像躺在自己家后院里一样,无比惬意和安宁。

    在他连日以来的努力之下,怀纸组在迷梦之笼内的源质投影渐渐清晰,而投影的数量也随着好感度的上升迎来了暴涨,单推怀纸老大锁死了好感度的成员从原本的三十暴涨到了七十多。

    也就是说,槐诗手中绝对单推、绝对可靠,而且随时能够借用鸦群力量的成员,已经有了七十三个。

    而槐诗再仔细耕耘一下,更多的预备成员都还能转化成正规。

    “……总觉得不对劲啊。”

    槐诗捏着下巴,端详着迷梦之笼,忽然感觉:“这少司命的圣痕实在是太有问题了吧?”

    有了少司命的圣痕打底,这种非法组织管理起来实在是过于得心应手,方便过头了。

    不仅能够随时查看好感度忠诚值。而且有了前面进阶时的基础,以及神性还对感染力和影响力等等交涉方面有强力的被动加成。

    尤其是在槐诗刻意运用的时候,效果好的不是用‘离谱’能形容。

    【你才发现么?】

    彤姬的笔迹从命运之上浮现:【这才是正经的用法,否则你真以为少司命是在地狱里开动物园的?】

    ???

    槐诗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天问之路,在天国谱系里,是辅助圣痕,主管的是后勤……它核心的力量,是‘分享’!】

    彤姬无奈的提醒道:【得亏你是豪华版,否则你这种狂战士玩法,这号早废了。

    正统的使用方式:从第一阶·礼魂开始,就能够传播恶意,扩散劫灰。而在第二阶·山鬼时候孕育升级,分享生命力。到了第三阶段·少司命的时候,就能够将两者结合,培育大群的成长,同时更进一步的将这一份力量分享……否则我为什么让你集齐了四种感悟之后才进阶?】

    生命的诞生、虚无的真谛、灵魂的连接、昨日的幻影……

    写到这里,她的笔记变得戏谑起来:【猜猜看,前几天你给上野用的那种力量放在古代叫做什么?】

    槐诗愕然,仔细回忆。

    在得到铁鸦的加持之后的上野,体力翻倍,精力充沛,力大无穷,几乎能够比拟发育期结束之后的升华者。倘若自己的大群能够更进一步蜕变的,简直就像是间接赋予了圣痕一样……只不过没有完全融合为一,自身也没有质变而已。

    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这不就好像请神上身……等等!

    他整个人都麻了。

    “神……打?”

    【对呀~】

    不用想都能知道另一头的彤姬笑的有多么的幸灾乐祸:【傻了吧?这可是点了传教专精的圣痕,非法教团必备的神技,最适合的就是你这种靠脸吃饭的人。拿去当什么偶像才是大材小用。

    你不会以为非法组织只包括黑社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这要是放在古代,你早就是什么圣子、教主、在世半神了,可惜咯,生不逢时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沉默里,槐诗合上了命运之书,然后搓扯了悲伤之索出来在上面缠死了十几圈,又加了两层锁,重新塞回了灵魂里。

    已经不想再和这个女人说话了……

    等山下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家组长完全咸鱼化的脸,吓得几乎跳起来。

    “老大你怎么了?”他下意识的想要摸枪,看向了周围,怀疑有敌人的袭击。

    “不,没什么。”

    槐诗惨淡的挥手:“只是恰好发现,自己努力的方向和自己擅长的方面好像有点完全不一样而已……人生就是如此的神秘啊,山下,啊,这种奇异的冲击感,只有童年如此还是总会这样呢?”

    山下的脑门上十万个问号冒出来,然后回头,确定身后的门被自己关好了没错。

    要是让外面那群从出生开始就单推组长的人看到,怕不是要信仰崩塌了……

    他原本想说的是什么来着?

    “咳咳,组长。”山下艰难的挤出严肃的神情:“你约谈的福山组、慈行会、王堂组的几个组长已经到了,您看是不是?”

    “哦哦,对!对的!”

    槐诗终于精神起来,从椅子上撑起身体,揉了揉脸:“到哪儿了?”

    “就在会客室里。”山下说:“我觉得那些人有点来者不善的意思,您看是不是……”

    “不必,既然肯来就是有谈的可能,没必要恐吓或者威逼,否则和黑咳咳……和黑吃黑有什么区别嘛,对吧?”

    山下的表情抽搐了一下,端详着自己家组长的笑容。

    你刚刚绝对是想说黑社会没错吧?

    .

    更早的时候之前,福山会的本部,会议室里,一片愁云惨雾。

    几个接到约见的组长们坐在椅子上,沉默的抽着烟,愁眉不展,谁都没有说话。在漫长的沉默里,福山会的会长终于受不了了,先把烟掐了,咳嗽了两声:“我看啊,这一波,怀纸组的人来者不善啊……”

    “谁说不是呢?”

    “让人不安呐。”

    “是啊是啊。”

    其他几个组长纷纷点起头来,可说来说去却和嘴巴里塞了复读机一样,根本就没有任何有用的话。

    但谁都能够感觉到,压力山大。

    要说这事儿也太邪门了。

    大家在家待得好好的,保护费高高兴兴的收着,虽然赚不到几个钱,但胜在稳定,小日……子过的还挺滋润的几个组长们,莫名其妙的,同时接到了来自怀纸组的交易提案。

    用几个高档商场、繁华地区的门面和附近油水更加丰厚的地盘,来换自己家地盘上菜市场……

第七百四十三章 待客礼仪

    菜市场。

    他妈的,为什么啊!

    肥到流油的洽钱地方去换菜市场?你脑子有坑么?

    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其中定然有诈!

    “说实话,咱倒是不担心怀纸组图谋我们王堂祖这么点家底啦。”

    王堂祖组长愁眉苦脸,操着口音浓重的边境方言说道:“要换的话,咱没有意见,但问题是,到时候菜市场给出去了,换不换得到东西就是另一回事儿啦。”

    慈行会也点起头来:“这事儿实在是莫名其妙啊。”

    “是啊是啊!”

    到最后已经没词儿了的黄乡组组长只能继续复读,点头附和。

    “但是呢,也不敢不换啊。”福山会会长愁眉苦脸的说道:“咱们家小业小,加起来还没一个锦川会大,万一惹毛了那个杀人狂,万一晚上找上门来怎么办?”

    “危险很大啊。”

    “不得不防!”

    “是啊是啊。”黄乡组组长继续点头,尴尬的复读着刚才的话。

    “为今之计,各位请听我一言。”

    福山会的会长长叹一声,看来指望这群憨批能有什么想法是不可能的了,只能自己来,当即开口提议道:“要我说呢,换,是不可能不换的,但怎么换……就是个问题了。”

    “确实没错。”王堂祖组长颔首:“这个地方最容易出问题。”

    “是啊是啊。”黄乡组组长已经放弃了思考。

    “在座的诸位都知道,我们福山会,是和荒川家有那么一点关系的,老家主还遗留下了一点情分在,我们呢,也没必要怕怀纸组作威作福。”

    福山会会长的眼中浮现一丝厉色:“所以,依我看,既然怀纸组不安好心,那我们也没必要讲什么江湖规矩——他不是要换么?拿出更多的东西来啊,不管他到时候给不给,签了合同之后,我们就去荒川家,让当主为我们做主。我就不信怀纸组敢赖账!”

    “实在是妙计!”慈行会会长闻言,眼睛都亮了。

    “确实是个好办法!”

    “是啊是啊。”

    紧接着,福山会会长终于抬起了眼睛,露出了狐狸尾巴:“不过,既然是老朽出面,用老朽的人情,到时候分下来的产业,是不是也该老朽我多拿一点啊?”

    一看到有人想动自己的蛋糕,顿时其他人就警惕了起来。

    “这可就有的商量了。”

    “确实,其中的比例应该好好商量一下……”

    “是啊是啊。”

    ……

    总之,虽然有所坎坷,但这件事最终还是成功的敲定了。各组联合,对抗怀纸组的霸权,要从这次交换中狠狠的抢下一块肉来!

    因此,自从进了会客室,这群老家伙全程几乎就没有给过什么好脸色,反而品评着周围过气老土的装饰,不屑一顾。

    端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之后便啧了两声,丢在了一遍。

    嗤之以鼻。

    就这样,静静的等待,渐渐的,渐渐的,门外的那个脚步声近了!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

    门被推开了,那个匆匆赶来的年轻人,抬起头,向着他们露出和煦的笑容:“哎呀,劳烦各位久等,出了一点事情处理了一下,大家没有等太多时间吧?”

    “哼,竟然让我们……”

    福山会会长鼻孔里刚哼哼了一声,紧接着,那个年轻人的视线就看了过来。静谧又安宁,纯粹的漆黑涌动在那一双眸子里,精致的像是墨色的宝石那样,泛着令人不安的光。

    就在他的头上,弯曲的犄角宛如恶鬼,可额前的角却又一条已经断裂了。

    锋锐的茬口上带着铁一样的寒芒,隐隐的狰狞浮现。

    福山义正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眼角微微抽搐着,忽然间就挤出了笑容:“……让我们休息了这么久,怀纸组长也是有心了啊。”

    “啊,这个好说,这个好说。”

    槐诗颔首,正准备说什么,可眉头忽然皱起来,难掩怒色。

    恐怖的压力瞬间笼罩在了整个会议室内,就连呼吸都已经喘不过气来。

    在所有人惴惴不安的时候,却看到他愤然拍桌:“下面这群人,怎么一点待客的礼貌都不懂,上了茶之后就没人了?!

    茶凉了都不知道换的吗!山下!山下死到哪儿去了!老子就是教你这么待客!”

    嘭的一声,桌子上的茶杯齐齐跳了起来,溅出浑浊的水花。尖锐的瓷器摩擦声像是划拉在了所有人的心口,令他们的勃动齐齐停顿了一下。

    门外面,匆匆赶来的男人慌忙的俯身鞠躬:“万、万分抱歉……”

    “说对不起有用还要规矩做什么!”

    当啷一声,一把短刀被甩到了他的面前,怀纸怒斥:“你是不是膨胀了,连敬畏都不懂吗!要知耻,知耻知道么!”

    “是!”

    山下颔首,从地上捡起到来,忽然之间便走了上来,面色狰狞,就在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啪的一声把手拍在桌子上,然后另一只手抓起刀,直接贴着尾指插在了桌面上。

    ‘梆’的一声!

    紧接着,他震声咆哮:

    “山下给各位老大请罪了!”

    眼看着就要血溅当场,福山会的会长脸都绿了,连忙按住了山下的手,劝阻道:“使不得,使不得啊!”

    说着,还对身后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说你们这群憨批还愣着干什么,真让他切了,信不信回头小拇指头换你们全家!

    顿时一众人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咳咳,不必如此。”

    “人老了就要喝凉茶,我们是故意放凉的!”

    “对,我就爱凉茶,凉菜败火……”

    “是啊是啊!”

    黄乡组的组长继续复读。

    “真的是这样么?”

    槐诗狐疑的问道。

    一群人点头如捣蒜。

    瞬间,雨过天晴,槐诗的怒色消散:“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没关系。”众人擦着汗连忙点头赔笑。

    “那行了,山下,这里就没你的事儿了,下去吧。”槐诗挥手:“下不为例,知道吗?”

    “是!”山下拔出刀,鞠躬后转身走出去。

    会议室里恢复了寂静。

    而槐诗,端详着他们的面孔,露出笑容。

    那笑容实在让人过于熟悉,就好像什么凶猛的野兽端详着食物那样……

    “我的意思,想必大家都清楚了。”槐诗开口,缓缓说道:“为了避免各位有所误会,我还是重申一下,我想用如今怀纸组的几块地方,来置换各位手中的菜……”

    啪!

    一声闷响,桌子陡然一震,打断了他的话。

    福山义正拍桌,猛然起身,震声低吼:“没!问!题!”

    “啥?”槐诗一愣。

    其他人也愣了:妈的,你这老王八,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那个,福山会长不必这么激动。”槐诗说:“你考虑清……”

    啪!

    又是一声闷响,慈行会会长起身,肃容说道:“怀纸组长你这是什么话,同盟内部皆兄弟,四舍五入,怀纸组就是我们的兄弟!”

    说到这里,他提高了语调,“区区一个菜市场而已,不在话下!”

    “是啊!”王堂组组长反应过来,抬起手刚想拍桌,可槐诗便回头看过来,他动作僵硬了一下,放下手,疯狂点头:

    “别说交换,白送都可以!“

    这时候,黄乡组组长整个人都不好了:妈卖批你们这群人怎么跟说好的都不一样!吃了什么药了?愚连队的暴走族都他妈没你们掉头快!

    最重要的是,好词儿全都让你们说了,你让老子他妈的说啥!

    “……”

    死寂中,所有人的视线里,黄乡组组长吭哧了半天,脸色都涨红了,最后梗着脖子瞪大眼睛:

    “俺也一样!!!”

    于是,尘埃落定。

    今天,又是复读机血赚的一天……

    “那么各位走好,我就不远送了。”

    签完了协议,白纸黑字画押之后,槐诗微笑着一路将几位组长送到了门口,几位组长也热情的再三道别。

    就这样,目送着这群老头儿们远去。

    这时候山下再次从角落里钻出来,探头望着老鬼们离去的方向,冷哼了一声:“一群蠢货,还想来怀纸组讹钱。”

    “看起来还是识时务的嘛。”

    槐诗耸了耸肩,自己安排的胸口碎大石环节竟然没有机会上,这让他感觉顿时遗憾了起来,想起这茬,他才一排脑袋,指向后面:“你快跟泷村说,胸口碎大石的节目取消了,别让牛岛光着膀子在院子里站着了,不冷吗!”

    回过头,槐诗重点吩咐了宅间去赶快把地盘交换的事情落实,盖了章送到总会长那里敲定了,然后下一阶段市场改造和蔬菜供应招标就可以开始了。

    要说瀛洲的超市从来都有毛病,货架上的菜都是小盒,而且半点掉叶子的瑕疵品都不要,卖都不给卖。

    简直神经病,又没坏,又不是不能吃……反正总比在蚊子苍蝇一大堆的臭水沟旁边买烂菜和死鱼臭虾要强。到时候低价搞一批瑕疵品回来折扣出售,岂不是就能够打开市场……

    脑子里随意的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槐诗就坐在门口附近,等着上野开车回来。

    等他把到时候的操作基本上想清楚一点之后,车已经停在了怀纸组的大门前面。

    车窗摇下,露出赤崎那一张臭脸。

    每次看到他,槐诗都发自内心的好奇:为什么有人明明好感度都到80以上了,都还能不给好脸色的?

    这啥?瀛洲特产的傲娇吗?

    赤崎瞥着槐诗,眉头就忍不住皱起:“你就打算穿这个去帝国赌场?”

第七百四十四章 单车变摩托

    槐诗闻言低头,看向自己身上。

    一条让人舒适的宽松灰色五分裤,一条印有【i love tan-ba】字样的t恤,再加上一双每个精致男孩儿都爱的拖鞋。

    哪里有问题吗?

    他发自内心的不解:自己去金陵天文会都是穿这个的,去个帝国赌场怎么了?

    “……”

    赤崎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随你吧……上车吧,时间快到了。帝国赌场专门为今天停业了一天。”

    “停都停了,又不是为我一个。”

    他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坐上车里去:“搞不明白你们,走路十多分钟的事儿,还要坐个车,钱多烧得慌。”

    赤崎诚翻了个白眼,无言以对。

    帝国赌场大酒店不远,甚至没有出丹波内圈,就伫立在整个丹波内圈最繁华的街道中央,高耸如云,无数霓虹灯亮起时,绚烂的灯光便照向四面八方,就像是赌徒们的灯塔那样。

    整个灰暗的区域中唯一焕发出光芒的存在。

    在这里看不见随处可见的窝棚和破烂的街道,洁净安宁的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那样,明亮的街道之上到处充斥热情的笑容。

    那些看上去破破烂烂有碍市容的混种流浪汉根本走不进两条街之内,在曾经五大佬的一致把控之下,这里一直是丹波内圈最光鲜亮丽的地方,同时也是对外赚取庞大资金的地方。

    好像一个恍神,就来到另一个世界里。

    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人目眩神迷,连空气中都飘散着馥郁的芬芳。

    喷泉广场之后,高耸的台阶上,金碧辉煌的大门缓缓开启,特地拣选出外貌形象优良的混种侍者们恭敬的将两人迎进了庞大的大厅之中。

    特地挑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巨大的水晶灯,洒下一片均匀的光亮,照亮了四周庞大而精致的油画。

    在潺潺溪流的声音里,钢琴的零落声音回荡。

    甜美的笑声充盈在耳边。

    槐诗愣在原地,茫然的瞪大眼睛。

    “早说让你换身衣服再来了。”浑身正装的赤崎诚忍不住叹息:“现在尴尬了吧?”

    整个大厅里,就只有槐诗一个人像是异类那样,穿着t恤大裤衩,感受到周围无数古怪的视线。

    当他回头环顾的时候,便看到大厅的休息区,那些靓丽的女人们,或是成熟雅致,或是甜美芬芳,衣着各有不同。

    她们零零散散的坐在沙发上,凹凸有致的身段从**或是保守的衣着下来凸显出来,眼眸里都好像带着笑意那样,扫向四周时带着令人心神动摇的春光。

    “嘿,别像没见过世面一样。”

    赤崎诚撞了一下槐诗的肩膀,严肃的提醒道:“可别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梨花小姐的事情,否则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槐诗整个人都傻了。

    我他妈的也很想对得起她啊!

    你不如问问,‘她’能不能对得起我啊!

    好嘛,现在他总算理解了一点赤崎诚为啥看自己那么不顺眼了,感情是梨花小姐的忠实舔狗,真应该让他去和梨花小姐深入了解一下,大家比一比长短……早这样,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破事儿了?

    槐诗翻了个白眼,收回视线,只是感慨:“有钱的漂亮姑娘们都还挺多的啊,谁说混种都是穷鬼的?”

    “呵呵,你真以为她们是这儿的客人么?”赤崎诚冷哼了一声。

    槐诗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回过头,看到几位人依靠在别人身上,相拥着走向电梯的背影。

    哪怕知晓在瀛洲,风俗是合法行业,槐诗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她们不是顾客……是商品。

    “落合家的生意?”槐诗问。

    赤崎诚回头瞥了一眼,“落合家的生意还没至于落魄到这种程度,都在楼上了呢,大厅里这些都是自己单干的。”

    电梯的门合上了。

    迅速上升。

    在陪同的礼宾员刷了卡之后,他们一路向上,很快就来到了赌场的大门前,验证过两人的身份之后,原本对外不再营业的大门竟然打开了。

    内部庞大的场地之中,一片喧嚣,只不过往来都带着一股凶悍气息,不似善类。

    都是极道。

    这是这一次千叶家拿出来的唯一产业——帝国酒店赌场的百分之九股份。哪怕就这一份,也胜过荒川家手里散出来的无数地皮。

    帝国酒店本身并不从属与同盟,千叶家当初也只是凭着手里的这一块上好地皮作为敲门砖,斥巨资才勉强购入赌场的百分之九的股权。

    而且除了每年分成之外其他的权力一概没有。

    只看着一点,就知道这背后的资本究竟有多么庞大了。

    而在股东委员会里,除了来自几个黄泉比良坂的资本集团的马甲之外,占据主导地位、负责运营和管理的则是世界知名的远古公司。

    作为旅游业的巨阀,远古公司除了本身各处的旅行路线之外,同时也经营着诸多豪华酒店和特色旅行设施,一切和旅游有关的生意都会搀一手,这倒也并不奇怪。

    当初的群星号都是他们家运营管理的呢,和那样的大手笔比起来,这个也不过就是一个不起眼的下属分支。

    类似的酒店和赌场的联合运营方式,远古公司在美洲、罗马、埃及以及俄联等等地方有不下十几家……

    而如此庞大的企业,背后的主要持股方是则是更加著名的金融巨鳄——万古投资。这些酒店每年加起来的赢利,恐怕都不如几个操作员在各个边境的期货市场上随便甩几单赚的多。

    而看似庞大无比的万古集团,却不过是存续院对外募集资金的下属机构而已,甚至都还不在天文会的组织名单……

    存续院的背后,则是笼罩整个现境所有边境甚至深入地狱的天文会……

    当槐诗的思绪层层向上,再由天文会的视角回归到眼前的时候,面前的这纸醉金迷的场景,一切辉煌和绚烂都好像在瞬间黯淡,渺小的不再起眼。

    可是环绕着这百分之十的股份,整个丹波内圈的极道们都好像沸腾了起来,兴奋的摩拳擦掌,哪怕他们自己也清楚,自己可能连坐在赌桌前面的机会都没有……

    “看到了吗,赤崎。”

    槐诗不由自主的感慨,“我们像是蚂蚁一样啊。”

    赤崎迷惑的回过头来,看他,却发现他并没有看自己,视线飘忽的看着喧嚣的赌场,却不知焦点究竟放在了何处。

    无数细小的蚂蚁汇聚在这里,有一只叫做怀纸,有一只叫做赤崎,还有其他无数叫各种名字的。

    但是不会有人在意。

    它们奋不顾身的争夺从天空中落下来的小小糖块,好像只要拥有就能够成为尊贵的国王那样。

    哪怕它们生存在寂静被点燃的核桃里。

    “太可笑了。”

    槐诗自嘲的笑了起来,走向吧台:“白水,谢谢。”

    “哎呀,这不是怀纸吗?还有赤崎!你们俩之前打的那么激烈,现在竟然能安安静静的坐在一块?真稀奇啊。”

    千叶龙二从人群里走出来,双手揽着两个肤色截然不同的美人,左拥右抱,看上去潇洒又放荡。拿出这么大的产业出来当赌注,他看上去倒是丝毫没有任何的不舍,玩得比谁都开心。

    “你们也是来挑战我们家伊佐木的吗?”

    他好奇的问道。

    “不敢,在下只是来看热闹的而已。”赤崎诚恭谨的回答道。

    “哈哈哈,别那么拘谨嘛,赌场里可是没有那么多规矩的哦。”千叶摇头笑了起来:“既然拿出来当赌注,我就没有想过再收回去的道理,不过你们可要小心一点,我们家伊佐木可是很厉害的,哈哈哈哈哈。”

    说完就自顾自的大笑了起来,热情的邀请道:“走吧,我那边还有空位,赌局开始要到八点呢,咱们还可以先来两把。”

    “不了不了。”

    两人连忙婉拒,千叶倒也没有坚持,只是抬起手打了个响指,对桌子后面的酒保说道:“让人给他们拿二百万的筹码过来,今晚这俩人输了算我的……”

    “是。”酒保利索的转身回去汇报了。

    槐诗正待拒绝,就看到千叶无所谓的摆手:“不要见外,这点钱而已,你不是还帮了我挺大的忙么?就当谢礼吧。”

    说完,他就哼着歌揽着怀里的姑娘走了。

    没有多久,两叠金灿灿的筹码就送到了两人的面前。

    沉默里,两人面面相觑。

    赤崎开口问道:“话说,你很会赌么?”

    槐诗想了好久,认真的问:“斗地主的时候会出千算不算?”

    “当然不算啊!”赤崎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这里出千抓住是要被剁手的!亏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信心,结果就真一点准备都没做,就打这赌场的主意了?”

    “说不定我运气好呢?”

    槐诗震声回答,劈手夺过:“我可是我们村里第八届抽王八大赛季军,怎么就不能算个赌神了?今天晚上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不等赤崎反应过来,就走向了牌桌。

    二十分钟之后。

    “先生?怀纸先生?”荷官低头,看着桌子后面脸色灰败的年轻人:“您还好么?到您开牌了……”

    “……”

    槐诗低头,看着桌子上最后一枚金筹码,抬头,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那个,我先咨询一下。”

    他期盼的问:“咱们这儿有‘投降输一半’的规矩么?”

第七百四十五章 办法总比困难多

    当然没有!

    颤抖的手揭开底牌,一个可怜巴巴的‘2’便映照在了灯光之下。

    最后一枚筹码也和槐诗说了拜拜。

    “别,赤崎,再来一把,再来一把……”槐诗不顾赤崎的拉扯,奋力挣扎,“我还准备了一千万,再让我来一把,我肯定能回本儿!”

    赤崎翻了个白眼,实在看不下去了。

    刚刚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还以为是东夏电影里的高进附体,结果没想到打起牌来发那么拉胯,二十分钟时间不到,俩人四百万的钱就给他输的最后十万都不见了。

    哪怕是你找个水坑往里丢都没有这个快啊!

    你是怎么办到的!

    就你这狗心狗面的样子,还想要和千叶家从美洲请来镇场赌王同台竞技?做你的美梦!但凡你能多吃一粒毛豆都不至于这样!

    他都已经看到未来槐诗把所有钱输完之后流着口水开始‘阿巴阿巴阿巴’的场景了……

    “噗哈哈哈哈哈,驹场你看到了吗?哈哈哈哈。”

    就在旁边,那个一直冷眼围观的人影终于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得前俯后仰,眼泪几乎都快流出来:“那个家伙……梭哈!然后……哈哈哈哈,投降输一半……输一半……哈哈哈哈哈……逗死我了,现在的极道可真是丰富多彩,哈哈哈哈……亏我还以为是什么人要挑战我,吓了一大跳,哈哈哈,千叶先生这是从哪里找来说漫才的人吗?”

    赤崎皱眉,回头不快的看过去,然后,便看到看到那个依靠在凶悍保镖身上,快要直不起腰的女人。

    黑色的瀛洲长衣泛着隐隐,长发盘起,袖口和下摆的地方铺着妖异盛放的牡丹,并没有寻常的端庄和沉稳的意味,反而映衬的那笑容越发的艳丽而妩媚,带着说不出的诱惑力。

    她擦了擦眼角,似笑非笑的端详着两人,开口发问:

    “让我猜猜看,这位是锦川会的赤崎先生?而这位……想来就是千叶先生说特地来挑战我的怀纸君了吧?”

    槐诗一愣,茫然的看过去:“大姐你谁啊?”

    “嗯?你不认识我吗?真奇怪啊……”那女人笑了起来:“我的名字是伊佐木,伊佐木莲,就是你们今天特地来挑战的那个人,不过你们就连我是男是女都不清楚么?一点功课都不做,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

    赤崎愕然,目瞪口呆。

    他以前赌马也从来都没有来过帝国酒店,没有想到,这里千叶家特地从美洲请来的不败赌王,那个让职业赌徒们闻风丧胆的赌王,竟然是个女人?

    而且还美的那么惊人,让人移不开视线。

    “倘若只是这种水平的话,你输定咯,怀纸君。”她嘲弄的看向槐诗。

    而槐诗神情越发的平静,端详着她的面孔,忽然笑了起来:“不,我反而觉得自己赢定了呢。”

    说着,他捋起自己的头发,愉快的咧嘴:“论颜值的话,你可不是我的对手呢,伊佐木小姐。”

    伊佐木的神情一滞,愕然。

    这么多年以来,她为了胜负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被人蔑称为眼里只有胜利的母狗,视之为夜叉恶鬼,她全部都无所谓,不过是弱者的呻吟和败者的狂吠而已。

    最后赢的,永远是她自己。

    但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胆敢、能够当面来否定她的颜值,将她引以为傲的美貌践踏在脚下,而且这个人说的好像还……

    有些道理?

    她的笑容凝固了一瞬,旋即变得冷漠了起来:“只是长得好看,在赌局里可是没有用的哦,怀纸君。亏我之前还挺喜欢你这张脸呢……”

    “多谢夸奖,我也很喜欢。”

    槐诗耸肩:“输赢其实无所谓啦,开心最重要嘛。况且胜负只是一时的,而美貌,却是永久的!

    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份皮肤保养小技巧,待会儿要不要交流一下?”

    沉默里,伊佐木莲冷笑:“等我赢光了你的衣服,让你裸奔出场的时候,我会考虑一下你的这个提议的。”

    说完,她转身离去,却听见身后槐诗的声音:“伊佐木女士——”

    她的脚步微微停顿,回头看过来,却看到槐诗的表情,郑重又认真,就好像看着隔壁家的傻孩子趴在栏杆上一样,严肃的告诉她:

    “——脱衣麻将,是违法的啊。”

    天就是这么被聊死的。

    带着浑身的怒火,伊佐木莲拂袖离去。

    而等槐诗回过头来的时候,却发现赤崎竟然也站的远远的了。

    “怎么了?”他好奇的问。

    “……没什么,我只是不想被别人认为那个裸奔的人和我很熟而已。”赤崎很认真的提醒道:“怀纸,距离赌局开场还有一段时间,如果你现在跑路还来得及。”

    “呵。”

    槐诗不屑的摇头,冷冷一笑:“你看我像是会怕裸奔的人吗?”

    “……”

    天又被聊死了。

    一直到赌局开始,赤崎都再没有跟他说过话,而是在考虑什么时候敲这王八蛋的闷棍,套上麻袋之后怎么揍他。

    就这样,随着时间渐渐的流逝,赌场内越发的喧嚣。

    直到八点整的时候,中央的舞台,醉醺醺的千叶依靠在两位和刚刚又不一样的女士身上,举起了话筒。

    “哎呀,大家都到齐了吗?”他笑得眉飞色舞:“看起来都还挺精神的嘛!那么闲话少说,各位都准备好了么?”

    欢呼响应的声音仿佛海潮。

    只有槐诗一个萌新终于感觉到了不妙。

    “那么,决定这一座赌场股权归属的赌局,接下来就即将开始!”

    千叶龙二抬起一根指头:“规矩很简单,过了十二点,谁手里赢来的钱更多,那股份就是谁的!闲话不必多说,我们开始吧!”

    不像是生天目说话时那么絮叨和累赘,他甚至比场下的人更加的迫不及待。

    仰头喝光杯子里的烈酒,千叶龙二展开双臂,在热烈的欢呼声中,悠扬的钢琴声响起,爵士乐再度奏响,而衣着裸露令人血脉偾张的舞女们则成群结队走上了舞台。

    端着托盘久候在旁边的侍者们飞速入场,将手中的筹码分发给每一个赌徒。

    今天来到这里的,每个组都有一个入场名额,不论来者的身份。

    一旦被发现出千,当场取消资格。

    赌场将会为每人提供五百万的特殊筹码,仅用于本次比赛且不可兑换,只用于比赛之后的统筹。

    不过,赌场并不禁止双方在对赌时额外加注,只不过最终的统计不会承认其金额就是了。

    赌博的方式不仅限与扑克中的梭哈、桥牌、德州。包括骰子、麻将、牌九乃至斗狗、赌拳、赛马等等。

    在这里,但凡能用来赌的东西无所不包无所不有。

    甚至你抓个人来抽王八、赌下一个从门口经过的是男是女都没问题,只要有人愿意跟你玩。

    而在四面八方投来的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里,槐诗开始瑟瑟发抖。

    刚刚进群就被大佬们盯上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我觉得有人好像需要帮助?”

    每次在槐诗最需要的时候,就有一个愉快的声音从他的脑中响起,彤姬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吹了声口哨,笑容愉快。

    “你有办法?”槐诗喜出望外。

    “说真的,你这个脑子一热就往前跑的毛病是不是抽时间要改一下?”彤姬啧啧感叹:“到了赌场才想起来自己不会打牌,是不是反射有点长的过头了?”

    “反应过来也晚了啊,总不能现在拍拍屁股就跑吧?”

    “所以,你需要一点帮助,一点宝贵的意见,对不对?”那个幻觉一般的身影抬起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容越发的愉快,抬起手,搓了搓手指:“只不过,最近大姐姐我的手头也有点紧呀……既然是我出的主意,那钱是不是要分我一半?”

    “呵,女人。”

    槐诗冷笑:“你在想什么桃子?”

    “如果你不介意让丹波内圈的人欣赏一下你的屁股我也没关系呀。”

    彤姬眨了眨眼睛,可怜巴巴的说道:“如果你不同意的话,人家这就走咯……对了,到时候我会提前准备好摄像机的。最近乐园王子同好会里大家断了粮,可都饥渴的狠啊,想必这么猛的料一定能从小姑娘手里骗不少钱吧?

    而且我还可以分成很多段,从脱第一件衣服开始,只要我一出再出,小姑娘们就会一买再买,最后广泛传播,大家人手一份,说不定你还能多一个称号,叫做天文会标志翘臀……”

    槐诗的动作僵硬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七三,不能再多了!”

    “嗯?你刚刚说什么?”彤姬好像没听见。

    “过分了啊!”槐诗大怒,可眼看彤姬转身就要走,连忙瞪大眼睛:“六四!六四总行了吧?”

    “风太大,听不清楚。”

    “五五……”

    槐诗举起双手,悲愤的低下了头,然后又迅速的恼怒抬起来:“如果你敢继续说四六的话,那我还不如裸奔呢!”

    “怎么可能嘛!姐姐我可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啊……”彤姬强行将嘴里还没说出来的话咽下去,暗搓搓的擦了一把冷汗。

    总感觉再过一段时间就没办法继续愉快套路了……

    这种奇妙的危机感,可真是有些刺激。

    “好了,你的办法呢。”槐诗怨念的看着眼前的空气,那空洞的眼神看的其他人都有些发毛。

    “你傻啊。”

    彤姬叹息,弯下腰,在他耳边最后提示:“你不会打牌,难道别人不会吗?”

    伴随着她的响指,命运之书骤然翻开。

    一个早已经被槐诗遗忘在脑后的苍老身影缓缓的浮现了出来,冲着槐诗咧嘴一笑,尽显猥琐阴沉。

    这谁来着?

    槐诗看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第七百四十六章 赌徒们

    戚问,东夏人,新海知名企业家,边境贸易商,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少年得志,中年崛起,晚年暴富。

    只可惜在走上人生巅峰之前的那一天,遭遇车祸,卒。

    享年五十一岁。

    不得不说,虽然死的人各有不同的死法,但成功的人都一定有相同的道理。

    早在成为阴家的白手套之前,他就已经迈入了社会精英的阶层,被阴家重金招揽。

    在阴家的崛起之中,他的贡献可谓庞大,倘若无足轻重的话,翅膀硬了另立门户时也不会让人那么的愤怒。

    倘若要形容的他的特质,那就是天生的商人,在投资方面的精准直觉和对数字游戏的先天敏感,以及对实业的成本把控让他早在二十年前就成为了炙手可热的职业经理人。

    在所有履历的光辉成绩最前面的,就是四年内美洲常青藤联盟的经济学和数学双学位,并且在进入工作之后额外达成了统计学硕士的成就。

    专精的就是概率学。

    这个人是天生的赌徒,哪怕他专注于更庞大的领域,从来瞧不起赌场里的博戏。

    “赌博这种东西从来不是有悬念的玩意儿,指望靠着赌来一夜暴富的人就好像指望通过禁药得到幸福一样,有一个算一个的脑子都有问题。”

    面对槐诗的提问,戚问的记录刻印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不论什么规则什么地方,到最后都只不过是庄家通吃的把戏。”

    槐诗整个人都傻了,第一次从这货身上领略到高手风范。

    “说了这么多,那你究竟会不会啊?”

    “呵,简单的数学问题而已。”

    ‘戚问’的记录轻蔑一笑,借着槐诗的眼睛扫着那些围过来的人,“虽然并不专业,但对手都已经没脑子到去当黑社会了,我不觉得赢起来会有问题。”

    在过了忌日一周年之后,戚问竟然又装了一波生前没有的逼。

    命运的跌宕起伏,实在让人难以预料。

    闪开,让专业的来!

    “怀纸组长,要不要来一把?”

    当那些人不怀好意的邀请时,槐诗缓缓的抬起头,不远处想要阻拦的赤崎动作停顿了一下,疑惑的挑起眉头。

    就好像换了个一人一样。

    感受不到往日宛如太阳那样放射的光焰,而是宛如一团蠕动的黑暗,让人捉摸不清,难以窥见本质,只能够感受到一股垂暮的阴气。

    可很快,那感觉就如同幻觉一样消散了。

    槐诗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好像很久没笑过了一样,但笑容却那么的无害又忠实,令人安心。

    好似送上门的肥羊一般。

    “好啊。”他说,“大家想玩什么?”

    另外几个人交换了一下视线,提议道:“我看怀纸君之前德州玩的很厉害啊,不如咱们来几把?”

    “好呀好呀。”

    怀纸素人从善如流。

    于是,大家都微笑了起来。

    好像都有着光明的未来。

    实话说,这样的感觉分外奇妙。

    槐诗本身还是槐诗,未曾有过变化,可在那一瞬间,却有无数记录挤进了脑子,在他的灵魂之外形成了另一个不同的人格。

    就像一台电脑上面又挂了一个虚拟机。

    一大堆槐诗无法理解的数字、定律和乱七八糟的算式在他的一部分脑子里转来转去,字符变化和数字的跳跃之间带着诡异和陷阱的气息。

    宛如蜘蛛在罗织自己的网。每一次思考都会有两个念头,一个是自己的,一个是名为戚问的记录得出的结论。

    连暗牌都没看,当低头看到自己第一张明牌时,脑子里就浮现了两个念头。

    第一个是:这嘛玩意儿?

    第二个是:不用看了,跟注。

    为嘛?

    戚问:不为嘛,跟就完事儿了。

    瞬间,槐诗信心十足,随手抓起筹码。

    “我跟了!”

    那充盈的信心让其他人愣了一下,在揣摩片刻之后便纷纷做出了跟注或者不跟的选择。

    第二张明牌发下,槐诗的牌面最大。

    戚问:加注十万,不要慌。

    槐诗咧嘴一笑,再次甩出了一个筹码。

    他的笑容,一直保持到了开牌的那一瞬间。

    8、j、7、k……底牌是3。

    连个对子都没有,瞬间五十万美金蒸发!

    得亏槐诗刚才没有脑热再加注,否则这一把就把自己十分之一的钱输出去了!

    什么鬼!

    槐诗整个人都傻了。

    “戚问你他娘的闹啥?”

    可借着槐诗的眼睛看到那些眉开眼笑的面孔,戚问的人格里却传来了一阵由衷的欢快,好像赢的人自己一样。

    “稍安勿躁。”他咯咯怪笑起来:“猪不养肥了,还怎么杀?”

    然后,他继续指挥:这一把牌发下来,先跟一轮,不论牌多好,别人怎么加注,后面你都不要跟。

    然后,第二把,理所当然的,又亏了十万。

    可惜了三条的牌面。

    “第三把了!”

    槐诗按着自己的底牌,开始慌了:“难道还养猪么?再养我就成猪了啊!”

    “别慌,第三局就可以稳一手了。”戚问说:“已经有人输的肉痛了,他们这一把会开始谨慎了,估计不会有人再翻倍加注,不论是输是赢都没有关系。”

    结合了槐诗之前的表现之后,恐怕再没有人会觉得槐诗是什么威胁。

    这时候小赚一把也不会有人在意。

    只可惜槐诗这一轮运气不好,依旧中途放弃,二十万。

    短短的半个小时不到,八十万蒸发。

    是个人都要毛。

    而当所有决策交给戚问之后,槐诗从旁观者的角度去看时才发现,牌桌上的气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热烈了起来。

    当筹码并不是拿金钱兑换来的时候,所有人挥霍起来好像都瞬间变得大方无比了,哪怕输起来也不再心疼。

    所有人嘴角都带着沉浸在幻觉里一样的笑容,眼瞳被金灿灿的筹码照亮时,就好像得到了幸福一样。

    令人毛骨悚然的快乐。

    第五把,槐诗悍然加注,好像已经上头了!

    这一次运气似乎终于眷顾了他,竟然靠着一套稀松平常的‘顺子’拿下了二百二十万的赌资,不仅补上了之前的亏空,而且还赚回了一百六十万!

    “哈,我就说,高进!知道是什么高进么!”

    槐诗得意大笑,而在其他人看来,纯粹就是狗屎运。

    那两个被槐诗的势头吓到,选择弃牌的人不快的啧了一声。

    要饭的也要过年呢,不稀罕。

    第六把,依旧通吃一百万之后,第七把槐诗的好运气终于走到了尽头,陪出去一百四十万……

    而这时候,已经有人输光了自己的筹码下桌了,但很快,旁边就有另一个刚刚打完二十一点满载而归的赌徒坐了上来。

    赌局继续。

    怀纸素人的运气时好时坏,时常输的气急败坏,可面前的筹码,却再以完全不合理的速度飞快增加。

    当一个多小时过去之后,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槐诗的笑容已经被金灿灿的光芒照亮。

    “这一把,我加注,大家随意,大家随意啊。”

    他挥手,翻倍加注。

    随着赌局迎来最终的‘河牌’阶段,赌注也从上家那原本已经足以让人血压飙升的600万加到了一千二百万。

    在微笑之中,槐诗回过头,看向了自己的下家。

    为师加注了,悟空你呢?

    那个枯瘦的男人脸色变幻,脸上的汗水一滴一滴渗透出来,可在槐诗挑衅的眼神之下,最终忍不住咬牙。

    我全押!

    就这样孤掷一注的,赌上了自己所有的筹码。

    他喘着粗气,怒视着槐诗,冷笑:“我就不信,老子手里一整套四条你能秒我!”

    槐诗神秘的微笑着,没有答话。

    只是敲着手里的底牌。

    默默计算着自己的这一轮过后即将收割到的筹码。

    最终,在开牌的阶段,一张张的翻开了自己手中的底牌。

    一张黑桃九,一张黑桃十。

    再加上三张拣选出来的明牌。

    七、八、j.

    明晃晃的扑克,照亮了一张张惨白的面孔。

    “不好意思,同花顺。”

    槐诗偏过头,礼貌的对身旁的下家轻声道别:“还有人等着呢,你可以把位置让出来了,谢谢。”

    就这样,在荷官的拨动之下,眼睁睁的道别了自己所有的筹码。

    男人愣在了原地,下意识的想要发怒揍人,可看到槐诗的眼睛之后,瞬间冷静了下来,汗流浃背。

    “别这样,怀纸先生,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机会……”他低声哀求:“能不能借我三百、不,二百万就好!”

    槐诗冷漠的抬起手指,弹开了他抓在自己袖子上的双手,拍了拍不存在的尘埃,可是却并没有回绝,只是轻声问:“我凭什么借你钱?”

    那男人呆滞了一下,旋即大喜,“我、我……我在伏见还有一家饭店,我可以签借条,我可以转让……”

    槐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眼神越发的鄙夷起来。

    他本来可以借的,但莫名的愤怒却令他难以忍受这样的道理:“这些筹码是兑不了钱的你明白吧?就你这水平还想赢赌场的股份么?早点滚回家里去洗洗睡不好么?”

    “我、我也知道啊……”

    那个人的脸色灰败:“可在之前,之前我输光筹码的时候,就已经把我们组的店面全都抵出去了,如果十二点之前我还不上的话……”

    他嗫嚅着,眼睛里包含着期冀:“二百万,槐诗先生,二百万就好,我可以翻本的!”

    槐诗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去看他。

    抓了一把筹码,丢到了他的脸上,指了指不远处吧台上坐着的赤崎。

    “借条写好给他,你滚吧!”

    “谢谢怀纸先生,谢谢怀纸先生!”那个人喜出望外,眼中再次亮起了希望和幸福的光,趴在地上把筹码捡起来之后,就喜滋滋的到吧台把欠条写好,最终,头也不会的冲进百家乐的区域里。

    消失不见。

    而槐诗抬起头,看向自己面前已经换过两岔的面孔,再度露出了无害的笑容。

    “我们继续?”

    于是,赌局继续,幸福也继续。

第七百四十七章 曾经的牺牲

    深夜,京都国立大学,贵宾馆。

    在象牙之塔交流团队的驻地,最内侧,堪称豪华的独立套房中,被一层层定律笼罩隔绝,摒除了所有的窥探。

    黯淡的灯光之下,对话已经持续了很久。

    “……宫本教授的精神状态还是不太稳定。”

    艾萨克揉了揉酸痛的眉心,向另一头的校务理事会报告:“在几天前,我已经通报了统辖局的瀛洲分部。但是他们对此保持沉默,一直没有过正式回应,只是说不愿意接入到公家和武家之间的斗争之中,也希望我们能够保持自己的立场,不要让局势过于混乱。”

    在半空中,罗素的投影缓缓点头:“你一直在瀛洲,可能没有收到通知——为了对接下来两到三年之后的诸界之战做准备,统辖局和五常之间的临时专项会议即将在一周之后举行。

    会议没开始之前,谁都说不定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瀛洲分部做出偏向于保守的决策并不奇怪。”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至于宫本教授,你不需要担心。据我所知,存续院中任职的那位中岛公已经和决策室有过交涉。

    宫本是他一手培养的学生,他不可能放手不管。”

    艾萨克闻言,神情也轻松了许多。

    既然有创造主·中岛公出面,那么宫本弦一郎的人身安全起码能够得到基础的保证。

    哪怕情况再怎么恶劣,有了他在,宫本都不需要担心会有性命之忧,甚至连正式的审判都不会有。

    每一个学者的存在对于现境都弥足珍贵,更何况是宫本这样能够保证人种延续的遗传学学者。

    必要的话,存续院会以此为理由,将他带往总部,永久保存,以延续他的研究生命,为现境继续奉献。

    “但仅仅如此的话,对现状并没有任何帮助,神城未来的存在本身已经让整个丹波内圈变得太不安定。”

    副校长神情严峻的说道:“在之前,京都大学的校长曾经同我私下里表示,担心这将是费尔巴哈事件的又一次重演。”

    “别担心啊,艾萨克。”罗素信心十足的回答:“这不是已经有我们的王牌教师,古典音乐主讲槐诗负责处理了么?”

    副校长的神情更加严峻了:“恕我直言,这是对槐诗生命的不负责,也是对丹波内圈的不负责。

    校长你应该有更加可靠的人选才对。”

    罗素忍不住大笑,“不要总是那么死板嘛,艾萨克,你要对我的秘书有信心一些……恩,虽然有的时候他确实喜欢乱来,但迄今为止,不也出什么大问题么?说不定到时候会有奇迹发生哦。”

    “奇迹只不过是幸存者偏差一样的偶发事象而已。”

    艾萨克漠然反驳:“校长先生,学者只相信定律。”

    “哎,所以说,这就是你始终没办法突破创造主的原因啊。艾萨克,如果抱着这样的观念,你所学的东西越多,你的认知就越是被前人所束缚。再多的学位,对你而言也只不过是枷锁。”

    “我想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已经争论过很多次了。”艾萨克冷淡回答:“我认为这次也不会有结果。”

    “行吧,行吧……总是你有道理,我说不过你好吧?”

    罗素摇头叹息,思索片刻之后,认真的回答道:“我知道你想讲什么,但很遗憾,尘埃还没有落定之前,象牙之塔不能轻易表明立场——所以,如果你实在看不下去的话,就给他一点帮助,怎么样?”

    艾萨克皱眉,想要说话,却被罗素挥手打断了。

    “就当这是校长给你的任务吧,我的副校长阁下,试试与自己的同事和谐相处怎么样?至少请尝试着包容一下我的秘书。

    否则的话,传扬出去,我这个校长也会很难堪的。”

    “……”

    沉默许久,艾萨克终于做出回复:“我知道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的。”

    “这不就好了嘛!大家和谐相处,都有光明的未来。”

    罗素一拍手,眉开眼笑,正准备说话,便看到艾萨克的神情一滞,视线忽然看向了远方。

    “怎么了?”

    “刚刚,时序又掀起了涟漪,恐怕信标又要被触动了。”

    艾萨克的眉头皱起:“第十九次。”

    在天国谱系之中,神髓之路的圣痕恐怕是同现境结合最深的一系,所有的圣痕都围绕着现境展开。

    作为神髓之路的五阶,传说中时间之神克罗诺斯在地上的化身,艾萨克敏锐的察觉到了那一瞬间波及了整个京都的变化。

    虚无的时轴上,出现了第十九个异常的分支点——

    “恐怕又是非法的时间跳跃。”他说。

    “……真拼命啊。”

    漫长的寂静后,罗素了然感慨:“那位‘费尔巴哈的亡魂‘恐怕也不想看到曾经的事件再演吧?

    让曾经的英雄再三牺牲到这种程度……如今的统辖局越来越不像话了,就算是再怎么官僚主义好歹也要有个限度才对。”

    “你知道内情?”艾萨克问。

    “是啊,毕竟当年那次决策室和绿日高层的会面就是由我促成的啊,为了我可真是丢了好大一把的老脸。”

    罗素摊手耸肩:“当时的情况比现在还要糟糕,天文会和绿日之间的摩擦不断,几乎快要失控了。

    好在最后虽然大家都很不情愿,但为了避免全面冲突的爆发,维持现境和边境的稳定,还是咬咬牙把合同签了——毕竟现境只有一个,一旦坏了大家都要全部玩完。

    我记得当时,是那个年轻人自己站出来,代表绿日愿意为现境所付出的诚意,主动去了统辖局。

    毕竟是罕见的彩虹桥共鸣体质,不论是能力和身份都在足以让决策室重视,因此一度被誉为和平的象征呢。

    哎呀,你是没有看到,当时佩伦那副无能狂怒的样子。

    不知道究竟是不忍心自己的养子为虚假的和平做出那么大的牺牲,还是因为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竟然选择去统辖局呢?

    当时场面可真是……相当精彩!”

    艾萨克愣了许久,不解的问:“但就算是这样,恐怕也不会得到信任吧?”

    “谁说不是呢?简直两边不讨好。”

    罗素怜悯的感慨,“统辖局会堤防你是绿日的间谍,绿日又把你当成了投靠天文会的叛徒,而自己又注定只能在工具人一条路上走到死……遇上这种情况,谁都不好过。

    在那种情况下,依旧费尽心思的去为混种奔走,争取权益,竟然还促成了当时边境混种流民的领袖和美洲官方的正式会面,只能说实在是不容易,结果……又和毁灭要素牵扯到了一起。”

    “你是说‘费尔巴哈事件’?”

    “是啊,毕竟是美洲谱系近五十年以来最惨烈的一次损失,也是整个美洲最接近地狱的时候,最危险的时候,距离全美深度化只有一步之遥……

    从那之后,就再没有现境的谱系愿意庇佑兽化特征者了。”

    说到这里,罗素抬起手,揉了揉老脸,一声惆怅的长叹:“好了,别再讲这些让人难过的旧事了。

    现在让我们聊点充满希望的东西怎么样?就比方说我们那位正在拯救丹波内圈的王牌教师槐诗阁下,他现在进度怎么样了?”

    这么说的时候,这位老人的眼神就充满期待。

    而艾萨克的表情,就变得一言难尽。

    “怎么了?”罗素迫不及待,催促道:“唤龙笛不是你一直管着的么?别卖关子,来让我看看他进度如何?”

    漫长的沉默里,副校长阁下面无表情的抬起手。

    五指之间,唤龙笛的投影展开。

    全世界最为庞大的深渊探镜无声的调转方向,自边境之中缓缓旋转,输入参数,调整坐标,对准了现境,然后一瞬间便迅速锁定了某个象牙之塔的老师。

    就这样,画面放大再放大……

    不等清晰的图像浮现,便有嘈杂的声音如同海啸那样从另一头响起。

    好像有无数人在激动的咆哮和呐喊。

    而就在赌客们围观中,有一张俊秀的面孔从画面中缓缓浮现,带着兴奋的笑容,双手将所有的筹码全部推到赌桌的中央。

    “——all in!”

    竟然孤掷一注的,一把押上了所有。

    很快,随着他手指的调转,底牌亮出,同公共牌组合,如出一辙的花色,彻底将狂热的氛围推上了最**。

    5、6、7、8、9!

    “同花顺!!!”

    一瞬间,在那些忘我的呼喊之中,不知道赌桌上多少面孔失去血色,化作苍白,倾听到内心深处绝望的哀鸣。

    只此一组牌,就敲定了多达三亿美金的胜负,奠定了今晚再难复制的巅峰!

    一时间,整个赌场的气氛好像都被点燃。

    宛如当之无愧的王者降临在这一片大地之上,在尊崇的目光中,那年轻人的面孔仿佛也被镀上了一层璀璨的金光。

    那正是新一代赌神冉冉升起的模样!

    可房间里,却一片死寂。

    漫长的沉默中,罗素挠着头,满怀不解:“这谁啊?”

    艾萨克面无表情的回答:“怀纸素人。”

    “他在干什么?”

    “在打牌。”

    于是,罗素茫然的问:“那我们的王牌教师槐诗呢?”

    “……在拯救丹波内圈。”

第七百四十八章 黑幕

    如今,赌场之中。

    同桌诸多赌客戒备又谨慎的视线下,槐诗按着手里的底牌,不屑的抬起眼睛,看向了自己的对手……身后吧台上的插花。

    “兄弟,他手里是什么牌?”

    “慌什么?两张j而已。”

    那那一束花道大师每日精心制作出来的梅花兴奋的摆动了两下,“一张方块一张红桃,秒不了你!干他干他!”

    “谢了兄弟,等会儿就给你浇水。”

    “不客气嗷!”

    槐诗收回目光,邪魅一笑,抬手甩出两个水晶筹码:“我加注,两千万!”

    “……”

    窒息的气氛中,终于有人受不了这庞大的压力,起身:“我弃牌。”

    不顾自己押上赌桌的筹码,他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资本,狼狈逃窜。

    “就这?”

    一片吸冷气的声音中,一代赌神怀纸素人环顾着四周,露出了不屑的微笑。

    恐怖如斯!

    周围投来的目光变得越发敬畏和忌惮了起来,只可惜没有胆子怒喝一声‘此子断不可留’。

    这大概就是东夏人最常说的‘扮猪吃老虎’吧!为了麻痹自己的对手,竟然不惜在赌局开始之前先输掉四百万!所有人都被他无害的表象所欺骗,没有想到这都是演技!

    心机深沉,谋算似海!

    不愧是短短半个月就从丹波内圈崛起的怀纸组,实在可怕!

    “所以,这就又赢了?”

    槐诗低头,端详着面前快要将自己淹没的筹码。

    难以置信。

    实际上直到现在,这憨批都还没分清梭哈、德州和二十一点的规则,全要靠戚问的提醒指挥,还有圣痕的辅助外挂。

    不然的话,别说打牌,早就把人都丢完了。

    到现在,槐诗都没搞明白这操作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为啥就赢了,然后反复的赢了,偶尔输上一点之后,又立马加倍赢回来了。

    不劳而获难道就这么爽的么?

    槐诗自己都惊呆了。

    可哪怕明知道这筹码不过是短短一夜的代币,根本什么都兑换不了,他依旧也兴奋的面红耳赤,恨不得挥着筹码喊两声再来。

    看看周围这群傻逼,根本不会动脑子,赢起来简直不要太重要。

    运气站在我这边!

    我还能再赢。

    我可以赢到最后!

    只有我才是这里的主宰者!

    毫无来由的强烈信心和冲动在他的脑中涌动,令槐诗的面孔都兴奋的涨红,狂热的抚摸着眼前堆成小山的筹码。

    只是想到最后赚到的钱还要分给黑心女人一半,他就心中忽然一痛。

    等等,我为什么要心痛?

    这他妈的不能兑换的代码和塑料有什么区别?

    一瞬间,在命运之书的警示中,槐诗恍然警觉,笑容僵硬在了自己的脸上,呆滞在原地。

    怎么回事儿?

    “赶快开局啊。”

    “喂,快点啊,傻了吗?”

    “怀纸组的,不玩就让开,不让人等太久!”

    周围重新挤过来坐下的赌客迫不及待的催促着,怒视着这个发呆的人,就连荷官都疑惑的看过来:“怀纸先生,可以开始了么?”

    “……”

    沉默里,槐诗抬起头,看着那一张张不知何时被狂热和兴奋充斥的面孔,许久之后,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

    “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大家先玩吧。”

    他起身,甚至不想看自己刚刚迎来的那一大笔筹码,转身离去。

    在这不知何时变得闷热起来的赌场中,所有人的脸上好像都带着幻觉一样的笑容,空气中散逸着近乎凝结成实质的贪婪,无声沸腾,笼罩了一切。

    哪怕有越来越多的人在出局,血本无归,甚至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股份,不惜押上了自己的产业去兑换无用的筹码。

    赌注,也开始越来越庞大。

    哪怕是输光了所有的筹码,依旧站在赌桌旁,期盼的观望。

    有的人遗憾无比,感觉自己距离成功其实就差一点点,只不过时运不济。

    而有的人脸色灰败,宛如行尸走肉,面对赌场所免费提供的豪华服务视而不见,呆呆的坐在沙发,眼神毫无焦距。

    好像行尸走肉一样。

    槐诗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在窗边,猛然回头,便看到窗外的夜色中有一道飘摇的身影无声划过,苍白的脸上映照着夜色与霓虹。

    很快,又消失不见。

    只有街道上一滩滩迅速冲刷干净的血迹。

    街道上,不论是面带笑容的购物者,行色匆匆的路人,乃至笑容热情的商家都径自绕过了脚下的血迹,视若不见。

    早已经习以为常。

    几个人的死去,甚至涟漪都没有掀起,便已经被那些闪耀的霓虹所吞没,覆盖在黑暗中。

    简直就像是走进了现代化的肉食处理车间那样,在看不见血的宰杀里消失无踪,甚至连痛觉都只有一瞬……

    然后,一切便都已经结束了。

    当槐诗再度回头时,就看到了角落里的场景。

    在一片喧嚣热闹的氛围中,有侍应生走向一个被抛弃的败者,将一纸信笺递给他。那个人颤抖着捧着那张纸,许久,艰难的点头。

    将那张信笺奉还之后,他抬起手,叫了一杯威士忌,仰头一饮而尽之后,麻木的起身,走向了天台的方向……

    没过了多久,坠落的黑影,再次从窗外划过。

    在遥远的大地上迸发了一声闷响。

    “怀纸先生。”

    不知何时,伊佐木莲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笑容妖艳如牡丹:“怀纸先生,千叶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许久,槐诗从窗外收回视线:“带路吧。”

    “请跟我来。”

    伊佐木莲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前方。

    他们穿过了沸腾的赌场,走向了楼上僻静的观赏包厢,

    在隐秘的源质流转笼罩之下,赌场中狂热的氛围如旧,贪婪之船乘风破浪,依旧行驶在深渊之上。

    自始至终,千叶龙二都带着迷醉的笑容,依靠在温香软玉里,静静的观赏着这一切。

    沉浸在酒精与美色中的眼瞳毫无任何的触动。

    哪怕其中的人里包括曾经自己的忠实下属……

    许久之后,撑着拐杖的佝偻管家俯身,在他耳边轻声汇报:“老爷,总会长名单上的人都处理完了”

    千叶龙二回头看了他一眼,许久,微微颔首,“等我们的人下葬时,代我去送束花吧。虽然吃里扒外,但毕竟主从一场,总要给他们一个体面。”

    “那么,赌局呢……”管家问。

    “大家不玩的正开心着么?”千叶龙二随意的挥手:“继续。”

    “是。”管家撑着拐杖,无声退下。

    “还有,其他人也都出去吧。”他起身,穿上了裤子之后,拍了拍身旁的屁股,微笑:“等会我们再继续玩。”

    目送着娇笑的女孩儿们离开了房间,他走向酒柜,问道:“要喝点什么吗?”

    “请给我最里面那瓶山崎,最贵的那一款。”

    刚刚推门而入的伊佐木莲看向柜子最里面:“我看到了。”

    “怀纸君呢?”

    “我随意。”槐诗回答。

    “随意又是什么呢?”千叶龙二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发:“你总是会给我出难题啊,怀纸君……你也山崎吧。这可是五十年的好酒呢。”

    提起了酒瓶走过来,坐在了他们的对面,示意他们随意,自己加了冰块之后倒了半杯。

    千叶龙二看着槐诗的样子,忍不住叹息:“你他娘的不是不会打牌么……早知道就想个办法早点赶走你了,怀纸君,你差点坏了同盟的事啊。”

    “我得说,我对此一无所知。”

    槐诗抬起头,看向单向玻璃之外,沸腾的赌场里,还有那些失魂落魄的面孔。

    “都是一些吃里扒外的叛徒,没必要在意。”千叶龙二满不在意的说道:“生天目老头儿也太会使唤人了,总是给我塞一些棘手的活儿。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你很伤心,但是,怀纸君,今晚这一场赌局的目的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单纯。“

    到现在槐诗哪里还不明白,这一场赌局,本身就是同盟内部铲除祸根的手段。

    “在这种关节上,手段不能太粗暴,也不能动摇同盟的根本,偏偏吃里扒外的二五仔那还不少……”

    千叶龙二轻声叹息,“只能出此下策了。”

    今晚的帝国赌场,便是叛徒的断头台。

    通过赌场的股份,引诱所有人参于其中,再利用手段,引导着名单上那些背叛者自己给自己套上绞索,赌博的方式名正言顺的收回同盟的资产。

    最后输光一切之后,欠下巨债走投无路的人只剩下唯一的一个下场。

    天台。

    “让我重新介绍一下吧。”

    千叶龙二看向身旁的伊佐木:“这位是来自无归者墓地·‘贪婪之船’的清理专家伊佐木莲女士,今晚这一场赌局也是她的手笔,能够这么顺利,她功不可没。”

    “是千叶君过奖了。”

    伊佐木莲微微一笑,只是说:“真遗憾啊,我原本还想看看怀纸君裸奔的样子呢。”

    就连她也没想到,原本四平八稳的计划竟然会差点翻船。

    一切的发展都完全符合预料,唯一的例外,就只有……她眼前一脸懵逼的怀纸素人。

    “合着你们都在演我?!”槐诗终于反应过来。

    “本来不会这样的。”

    千叶龙二似笑非笑的看向槐诗:“我都试探过你啦,还特地让伊佐木察看,结果发现你什么都不会啊……谁能想到你深藏不露呢?”

    “很遗憾,怀纸君,我恐怕不能让你继续下去了,好处总不能全都给你一个人。”

    千叶龙二毫不隐瞒的告诉他:“赌场的股份我内定给了落合家,这一次赌局的胜负早已经安排好了。”

    槐诗目瞪口呆。

    合着赌局开没开始,赢家就已经被人黑幕了?

    “那我岂不是白来了!”

第七百四十九章 值得

    短暂的沉默中,千叶龙二并没有回话,看向身旁:“伊佐木小姐,外面就拜托你了。”

    “定然万无一失。”

    伊佐木倒是不介意他支开自己,淡定的离去,还没忘记拿走了桌子上那瓶山崎。

    门关上之后,寂静的豪华包间里就只剩下了千叶和槐诗两人。

    “说起来,我们还没有这么亲密的交谈过呢,怀纸君。”

    千叶龙二又拿出了一瓶好酒来,给槐诗倒了一杯之后,感慨道:“原本我是想要将你召至我的麾下的,我觉得我们一定会有很多共同语言,没想到,是生天目老头儿下手早了一步。”

    槐诗疑惑的皱起眉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而千叶龙二端起酒杯祝酒,仰头一饮而尽,抬起袖子擦了擦胡子存留的酒水,直白的说道:“我很欣赏你,哪怕是现在,我也很欣赏你,因为你和其他人不同。”

    “千叶先生过奖。”

    槐诗回答:“如果招揽的话就免了,在下暂时没有改换门庭的想法。”

    “哈哈,不至于不至于,我不喜欢夺人心头所好,这种事情就好比男女之间的关系,你情我愿才是正理,况且我也没有梨花那么漂亮的女儿啊。”

    千叶大笑了起来,起身,示意槐诗跟过来。

    走到窗前,指了指下面闪耀着灯火的绚烂霓虹。

    自丹波内圈最高的地方向下俯瞰。

    “你看到了么,怀纸君,这里是帝国酒店,那里是落合家的产业,那里是生天目家的贸易公司……恩,还有属于你了的静通电子,还有那里,应该就是怀纸组了吧?从这里,到那里,这就是丹波内圈。”

    他的手指调转,指向其他的地方:

    “这里我有一家服装厂,这里的是一家投资公司,帝国酒店下面,丹波内圈最繁华的地方我有六家店面……对了,你最近不是在弄生鲜市场么?我在码头还有一家海产公司。”

    好像炫耀着自己的亿万家产那样,千叶龙二絮絮叨叨的说着,到最后,告诉他:“这些你都可以随便挑选,就当做是我给你的补偿。”

    槐诗愕然,难以理解。

    “我并没有从赌局中胜出,实际上倘若这是同盟的决定,我也只有遵从的选择。为什么又要补偿我呢?”他说:“我不觉得有什么补偿的必要。”

    “要说的话,就当资助怎么样?”

    千叶龙二摇头笑了起来,抿着杯中的酒:“你告诉赤崎的话,这两天已经在同盟里流传开了。实话说,怀纸,我非常羡慕你。”

    他轻声说:“非常,非常的羡慕你——不,就算说嫉妒也不夸张了吧?对我而言,现在的你已经是闪亮到碍眼的程度了,有可能的话,我非常想要让你从丹波内圈消失。”

    在玻璃的倒影之中,千叶龙二眼中的笑意渐渐敛去,平静的让人发毛。

    或许这才是千叶龙二真正的样子。

    当从酒精与美色的迷醉中挣脱时,他就变成丹波内圈的统治者,将曾经的千叶家从破灭的边缘挽回,以一己之力达成中兴的极道主宰。

    可槐诗依旧平静,站在窗户前面,低头俯瞰着下面的夜色,回头时,神情就变得疑惑起来。

    “我不记得我触犯了什么禁忌啊,千叶先生。”他好奇的问,“需要我谢罪么?跪地,土下座?”

    千叶龙二反问:“如果我说要的话,你会么?”

    “我会的。”

    槐诗回答:“毫不犹豫。”

    可千叶却被逗笑了,缓缓摇头:“怀纸君,你也是虚伪的人啊……那种虚有其表的仪式大可不必。

    我可没有除掉你的理由。”

    他抬起手,拍了拍眼前年轻人的肩膀:“我知晓你的野心,也明白你的目的,我清楚,倘若让你做大,将来就会动摇同盟对丹波内圈的统治。

    但其实没有关系,我不在意,确切的说——不论是生天目还是我,都不觉得你能成功。”

    千叶龙二告诉他:“因为我们都尝试过和你一样的事情。”

    槐诗,愣在原地。

    “你知道么?我今年已经四十一岁了,正当中年,可有时候睡完了女人也会腰酸背痛。半夜起床尿尿的次数多了,就会怀念从前,怀念年轻时的体魄和作为。羡慕那些年轻的,明亮的,能够闪闪发光的东西……”

    千叶龙二摇晃着杯子里的冰块,嗤笑了起来:“哪怕年轻时自己有多么愚蠢——哪怕再怎么不堪的过去,现在回忆起来,竟然也充满了所谓的‘希望’。”

    他说,“那个时候的我们,就像现在的你。”

    “生天目老头儿曾经努力过,为此狼狈的像是狗一样,灰头土脸,可是最后依旧失败了,我我稍微聪明了一点,早早的选择了放弃,到最后,尽我所能,也只能保持千叶家的延续。”

    他自嘲的笑着,看向槐诗:“饮水、食物、医疗还有教育……你所做的事情比我当年要现实了许多,怀纸君,但是自始至终,你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千叶龙二凝视着槐诗的眼睛,轻声问:

    “——你想要让他们变得更好,可他们真的愿意么?”

    槐诗摇头,不假思索的回答:“难道会有人想要活在地狱里?”

    千叶笑了,“那你下楼去大厅问一问那些漂亮女孩儿,告诉她们,不要再做妓女,有个月薪五万日元的稳定工作可以给你,你觉得她们会不会嗤之以鼻?

    你去告诉小弟,不要再做极道,我们可以重新再来……可人生哪里有那么多机会重新再来呢?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那些从小就习惯了盗窃、欺诈、出卖和暴力的人,又怎么可能回归到正常的秩序中去?

    等到了四五十岁,感觉自己老了,发现自己一事无成,会害怕,会后悔,会痛哭流泪,可除了血汗工场之外,还会有哪里能够收留他们呢?便利店里招工都会嫌弃你身上的纹身和混种的身份。

    到时候,除了这个唯一会包容你的地狱,你又能到哪里去?”

    “总有人一厢情愿的以为,只要机会,这个世界可以变得很好。可是,这个世界从不缺乏机会,不是吗?

    那为什么它还是这么糟糕?”

    在槐诗的沉默中,千叶龙二平静的告诉他:“怀纸,哪怕你能够给他们无数次的机会,但你阻挡不了自甘堕落的人。

    哪怕是迎来短暂的变化,但过不了多久,就会本性毕露。当人习惯在无光的地方生活之后,就再也无法离开黑暗里……”

    “你知道么?在你之前,也还曾经有人和你一样的努力,一样充满希望。”千叶龙二说:“那个人的名字,叫做神城未来。”

    “神城?”槐诗愕然,怀疑自己听错了:“神城未来?”

    “对,神城,你所知的那个疯子,神城未来。”

    千叶龙二嘲弄的笑了起来:“很滑稽,对不对?曾经的救赎者,如今竟然想要将整个族群捆绑在战车上。

    他曾经来找过我们,像你一样,认为自己可以改变一切,希望我们能够帮助他。但我们没有。

    我们冷眼看着他挣扎的样子,看着他失败的狼狈模样,最后再看着他孤独的离去……他的资产被自己的盟友吞并,他的好意被他的支持者背叛,他的希望被他想要帮助的人践踏成泥。

    至始至终,我们没有过任何的阻拦。

    因为丹波内圈就是这么残酷的地方,它就像是活的一样,会杀死不属于自己的一切,会改变所有想要改变的人,包括神城未来,包括生天目,也包括我和你。

    这不是一个人的努力能够改变,也不是一群人的牺牲能够挽回的东西。”

    说着,千叶龙二抬起手,指向落地窗外,那辉煌的城市。

    “看吧,怀纸。

    那里京都塔,这边是中央区,而那里是清水板的方向,右京、左京、东山、山科、西京、下京……

    你看外面的世界多么的庞大和辉煌。

    倘若从天上俯瞰,所谓的丹波内圈、丹波区,就是这么狭窄的地方,和这个城市相比,渺小的像是垃圾桶一样。

    无分贵贱,我们都是在这里面求生的蝼蚁,被囚禁在这里的囚徒,我们只不过是这果核之中的‘无限宇宙之王’。”

    他背对着那些辉煌的灯火,笑容变得自嘲又古怪,“你想要从同盟中获取权利,用来改变了这一切,可你根本找错了方向——从来都不是同盟统治了丹波内圈,是丹波内圈统治了同盟!

    而它,不会接受你想要的改变。”

    在漫长的寂静里,千叶龙二凝视着眼前的年轻人,可直到最后,那样坚决的眼神都未曾有过任何变化。

    哪怕再怎么动摇、震撼和彷徨。

    “感谢你的提醒和警告,千叶先生。”

    槐诗平静的回答:“即便是如此,我也不会放弃。”

    “所以说,年轻真好啊……”

    千叶摇头,无所谓的挥手:“怀纸,你可以努力,我们不会阻拦你,但你会失败,你所尝试的一切都不会成功,你的努力毫无意义。

    现在,你可以走了。”

    在远方,响起了十二点的钟声。

    包厢外响起了狂热的欢呼声,庆贺着新一代赌王的诞生。在窗外有绚丽的焰火升上了天空,照亮了那个年轻人的眼瞳。

    就像是深渊中点燃了火光一样。

    “千叶先生,或许我最后会迎来失败,但我不觉得我的努力会白费——”

    纵然知晓了最后的结局,他依旧在微笑着:“不论付出多少,哪怕只有一个人能够因此而得救,我相信,这都是值得的。”

    就这样,他礼貌的道别,转身离去。

    门关上了。

    寂静里,千叶龙二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凝视着远方夜空中的光芒,仰头,饮尽了最后的残酒。

第七百五十章 惊喜

    在回去的路上,槐诗坐在车里,看着那些炫丽的霓虹渐渐远去,走进更加熟悉的暗淡街区。

    早已经被砸碎的路灯下,寄身在纸箱里的流浪汉们从小巷里探出头来张望,远方传来了怒斥和责骂的声音,还有小孩儿的哭喊。

    铁片摩擦的声音里,营业结束的杂货店拉下了闸门。

    很快,街道上除了行人匆匆的脚步之外,只剩下了醉汉呕吐的声音……

    说不上幸福和美好,但不知为何,却让槐诗终于放松了下来,好像从一个飘忽的泡影中得以回归现实,感受到了熟悉的重力。

    他闭上了眼睛,无声长叹。

    “老大好像心情很不好啊。”开车的上野忽然问道。

    “嗯?”槐诗问:“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我表情有这么明显么?”

    上野想了半天,一拍脑袋,摇头:“不知道,感觉……”

    槐诗无言以对。这就是单细胞生物的敏锐直觉么?实在是让人心生敬佩。

    他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上野,如果有一天,你可以不做极道了,你想去做什么吗?”

    “啊?”上野完全没听明白。

    “我是说……如果不做极道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上野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那不就活不下去了吗?”

    “……不至于吧?”

    “老大,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但我可是连计算器都不会用的啊。”上野认真的说道:“有纹身的话,便利店的人也不要我吧。况且脾气这么臭,万一把客人打伤了怎么办?”

    槐诗忍不住想要翻白眼。

    “……好吧,我们不谈论现实条件,我只是想知道:如果给你机会随便选的话,你有什么想做的吗?比方说,梦想啊什么的。”

    “没想过诶,那种事情太复杂了吧?”上野想了半天,忽然回头看过来,瞪大眼睛,满是好奇:“老大你呢?”

    槐诗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反将一军。

    想了一下之后,忍不住耸肩。

    “说实话我以前想要成为一个艺术家,嗯,演奏音乐的那种,不过后来觉得当老师也不错,看着学生得到了成长,就觉得像当年的自己也成长了一样……”

    槐诗还没,看到上野一脸恍然、张口欲言样子,便皱起眉头:“你敢说‘俺也一样’的话,我就把你从这里丢出去。”

    “俺也……咳咳咳。”

    上野话说了一半卡住了,想了半天,试探性问道:“那我去当体育老师总没问题了吧?”

    “教什么?”槐诗叹息:“教孩子们拿着片刀去抢地盘砍人么?”

    “……不能吗?”上野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槐诗忍不住想要捂脸。

    你究竟对学校有什么误解?天底下哪个普通的学校会教学生这种事情……

    “啊,总感觉很复杂啊。”

    上野尴尬一笑:“如果不做极道就能活的很开心的话,总归是好事吧?不过,我觉得,没必要想的那么长远……反正一个饭团只要三十块,大不了去卖力气干活儿咯。

    只要人活着,就总有办法。”

    他想了一下,信心百倍的说道:“我老娘教我的:今天的事情今天搞定,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想那么多没卵用的干什么?”

    “……”

    沉默里,槐诗愕然的抬头看着他,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目瞪口呆。许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前俯后仰,乐不可支。

    上野从后视镜里看过来,一脸茫然:

    “我说错什么了吗,老大?”

    “不,令堂真是富有智慧的人啊,上野。”

    槐诗拍着他的肩膀,愉快大笑着:“这真是我今晚听过最有道理的一句话了!”

    “诶?是这样吗?”

    “当然啊,今晚喝酒去,要一起嘛?”

    “好呀好呀。”

    .

    “啊,好想喝酒啊,想吃寿司和刺身,咖喱饭,炸猪排,想吃牡丹锅,想吃拉面,还有天妇罗……想要泡温泉,马杀鸡,还有泡泡浴……”

    凄惨的月光之下,托尼端着泡面碗,对月长叹。

    软趴趴的马脸面具在风里甩来甩去,映衬的那一张抽象的面孔越发的悲伤。

    “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难得来瀛洲出差一次……”

    萧瑟的风中,他悲凉的长叹:“人生是只有加班的时候是这样,还是总是如此呢?”

    无人回应。

    只有马面人摇头,端起泡面的碗,然后一手扶着软趴趴的马脸面具,连汤带面一齐倒进了大嘴的洞里去。

    一阵灌水壶一样的空洞声音过后,咀嚼的声音响起。

    最后,嗝儿了一声。

    晚餐就这样结束了,或许还连带着夜宵和明天的早饭。

    悲伤的天文会社畜把打火机伸进马嘴里,按了两下之后,就从鼻孔中喷出两缕青烟,抬头看向天台之下。

    沉寂的夜色里,灰扑扑的库房沉寂在一片黑暗中,悄无声息。

    “话说……老同事见面的地方,就这么没排场么?档次降了啊,兄弟。”

    托尼自言自语着,踏前一步,踩着楼层的边缘,低头看向天台之下的落差。确定了高度之后,转身,展开双臂,猛然,一跃而起。

    就这样,向着身后的大地坠落。

    在半空中,他灵活的翻转着身体,甩着马脸,自扑面而来的风中回旋,反身翻腾两周半再转体两周半,紧接着像是小陀螺一样在迅速的坠落中旋转一千零八十度,划过了一道夸张的弧度之后,最终撞碎了库房脆弱的顶棚。

    从天而降!

    在迸发的巨响里,不速之客闯入天花板之后的灯光中,带着飓风坠落在地,可是却一缕尘埃都未曾扬起。

    “耶——满分!”

    苍白灯光照耀之下,托尼缓缓起身,捋了一把后脑勺上的马鬃,双手握着枪,对准两侧,看向了四周。

    “喂?请问‘菲尼克斯’先生在家吗?”

    寂静里,无人回应。

    但托尼却没有放松丝毫的警惕,一步步的检索着仓库的每一个地方。

    原本应该废弃了很多年的仓库里,却堆满了根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各种设备,密密麻麻的监控屏幕上显示着京都各个要害地区的影像,但更多的却是丹波内圈内部的场景。

    随着检索程序的运转,浸泡在巨大水缸中的服务器源源不断的散发出高热和沉闷的嗡嗡声。

    而周围的墙壁却挂满了琳琅满目的武器,包括堆积如山的箱子,甚至包括足以将一整个体育馆都送上天的炼金炸药和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城市之中的肩扛式火箭弹发射器。

    最深处的桌子堆积着无数繁复的档案、资料和记录,而就在墙壁上,则贴着一张堪称巨大的京都地图,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不同的标记。

    托尼一步一步的接近,随手抄起了一份资料,便看到了关于‘钧天白狐‘的情报分析,再抄起一份,则是鹿鸣馆职务的变动。

    再然后,是上皇亲军‘座‘的对外行动记录、以及将军麾下的幕府重要人物资料,瀛洲统辖局分部对外公开的月度简报……

    乃至最后……

    无数资料和记录之下,一份印着【绝密】标记的履历。

    在原暗军团的标志之下,照片中,带着马脸面具的男人呆滞的看向了照片外的自己。

    正是那一瞬间,冰冷的枪管顶在了他的后脑上。

    久违的轻佻声音从身后响起。

    “想我了吗?人马先生。”在台灯无法照耀的阴暗中,曾经原暗军团的王牌暗杀者‘菲尼克斯‘如是问候。

    托尼的动作停滞在原地,似是僵硬:

    “陷阱?”

    “哈,谁知道呢?”菲尼克斯满不在意的问道,“找我多久了?”

    “大概半个月?嗯,从香巴拉的疗养院发现你想要逃单开始。”托尼温馨的提醒道:“药不能停哦,柳东黎。”

    “放心,我走之前抢了一大笔,足够我吃到明年生日过完。”

    托尼笑了:“那生日过完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嘭的一声爆炸,变成现境污染源?”

    “多谢关怀,我会提前找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挖坑把自己埋了的,到时候请记得给我献花。”

    “我得说,你的同事和你的家人们都很关心你。”托尼叹息:“为了避免大家产生一点不愉快的摩擦,能不能请你回到风景如画的疗养院去?”

    “啊,放心,我对你们有信心——我的同事宽宏大量,我的家人明白事理,这个世界这么美好,就算没了我,大家也一定可以和睦相处。”

    在他身后,柳东黎吹了声口哨:“只要公司愿意多发一点抚恤。”

    “我觉得不太可以。”

    托尼再一次规劝:“跟我回去,柳东黎,很多人都在找你。其他人未必会有我这么讲道理。”

    “带着枪来讲道理?”

    “就是因为想要讲道理,才只是带了枪而已。”

    托尼提醒道:“你跑路就算了,干嘛去抢技术部的深度保管库?现在,统辖局的架空楼层、存续院的污染管理中心和技术部的律令所,全部都在找你……有的要死的,有的要活的,还有的想要半死不活的。”

    “听上去众口难调啊。”

    “谁说不是呢?”托尼无奈的耸肩,“所以,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那一瞬间,巨响爆发,整个仓库陡然一震。

    凄白的寒霜从托尼的身上扩散开来,随着永恒的霜风席卷,将他周围的一切都冻结在庞大又坚实的冰块里。

    包括他身后的柳东黎。

    可当他回头时,却看到身后的冰层里空空荡荡,没有丝毫的人影踪迹。

    只有头顶的灯泡无声破裂,将一切吞没在了黑暗里。

    紧接着,枪声迸发。

    融化的炼金子弹在枪膛中化为了炽热的光,自空旷的黑暗里纵横交错,留下了一道道撕裂一般的光芒。

    火花飞迸。

    随着那个紧贴而至的人影,两柄匕首碰撞在一处,稍纵即逝的照亮了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

    一张是带着寒霜的马脸,而另一张,却是好像从街边随意买来的奥特曼面具。

    “艾斯?”

    自激烈的搏斗之中,托尼被逗笑了:“你的爱好真冷门啊。”

    “老子这是佐菲,你懂个屁的光之巨人!”

    柳东黎大吼:“吃我奥特飞踢!”

    可黑暗里不但没有飞踢的破空声,反而有子弹的烈光从托尼身后亮起。

    一道尖锐的巨响,燃烧的子弹在军刀的格挡之下崩飞了。

    托尼怒斥:“这他妈是哪门子飞踢?”

    “这你就不懂了吧,万物皆可飞踢,rpg也可飞踢,为什么子弹不能算飞踢?”

    柳东黎步步紧逼,像是早已经预知了他所有的手段,完美的闪过了托尼的一切反击,使用一把匕首和手枪里的咒弹,完全将三阶的霜巨人完全压制住了!

    托尼后退,躲过了刺向马脸的匕首,猛然弃刀,掌心中的极寒和暴风雪喷薄而出,化作锐利的长刀,劈斩。

    空了!

    当他想要摘下身后的闪光弹时,却听见闪光弹的位置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刺眼的烈光在他眼前爆发。

    他甚至来不及闭上眼睛。

    再然后,一拳。

    隔着马脸的面具,砸在他的面孔之上,让他一个踉跄,后退,但身后已经无路可退,已经被逼到了墙角。

    遍布裂痕的匕首在瞬间贯穿了他的掌心,将他钉在了墙上。

    紧接着,漆黑的枪膛顶住了他的脑门。

    “别动。”

    柳东黎漠然的警告:“这一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人马。”

    寂静里,托尼低声喘息,隔着服务器上闪烁的暗淡微光,凝视着那一张久违的面孔,还有他好像没有焦点的眼瞳。

    终于,恍然大悟。

    “……时轴错位?”

    他冷声问:“你究竟跳跃多少次了,柳东黎?”

    就好像早知道他要这么问一样,那一张面孔露出了嘲弄的笑容:“与你无关,托尼。什么每一次你都会问相同的问题?”

    “你应该清楚时间跳跃所带来的恶果,没有彩虹桥主体框架的配合,感知和身体之间的时间错位会越来越严重……”

    不稳定的时间跳跃将会产生误差,撕裂灵魂和意识,令感官和身体的时间产生错位。

    身体在此刻活跃,可意识却已经不受控制的飘向了未来。

    这并不是什么带来预知的好事。

    而是崩溃的先兆。

    倒不如说,经历了十七次以上的跳跃之后,柳东黎到现在还没崩溃,才是真正的出乎预料。

    哪怕是一次的违规跳跃也应该撕裂了他的灵魂,引发自灭了才对。

    他能够活到现在才是奇迹。

    “你是怎么做到的?”托尼难以置信的问。

    “这当然是……秘密。”

    柳东黎最后对他微微一笑,扣动了扳机。

    托尼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迅速的失去了所有力气。

    “啊哈,麻醉弹哦,惊不惊喜?”

    伴随着愉快的口哨声,那一张笑脸后退,消散在了眼前的黑暗里。

第七百五十一章 交易

    等托尼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体感时间告诉他还没过十五分钟。

    就在他身旁,河流的对边,原本庞大的仓库已经笼罩在火焰里,熊熊燃烧,将夜空点亮。远方传来了消防车的尖锐声响。

    “!”

    托尼下意识的骂了一句脏话,从地上爬起来。

    然后,就听见身后传来的熟悉声音。

    “你运气真好。”

    “嗯?”

    托尼回头,看在站在岸边的艾晴,她拿着手机,静静的拍摄着眼前燃烧的场景,许久,回头看了过来,瞥着他的伤口,了然的说道:“只是右手受了伤而已,你和他的关系看起来不错。”

    “只是一起出过几场任务而已,我可和那种怪物扯不上关系。”

    托尼烦躁的甩着马脸,旋即反应过来:“其他人也被袭击呢?”

    “嗯,其他的分支传来的消息,有两个调查员被他打断了条腿,还有一个侦探因为脑震荡被送进了医院里,除此之外,还有四场车祸,两场意外事故,最惨的一个人被地铁拖着跑了三站,差点没了命。”

    艾晴耸肩:“比起来,你摸到这么多线索反而能全身而退更令我惊奇一些。”

    托尼的马脸似是僵硬了一下,旋即,挠着马鬃尬笑了起来:“我这不是着急么,刚找到线索准备抓个热乎的,就忘记了通报……”

    “不,是你运气好,如果你通报了我,今天来的是一整支队伍的话,他恐怕就不会手下留情。”

    艾晴凝视着隔岸的火,忽然说:“他已经不打算再掩饰了。”

    “嗯?”托尼不解。

    “就在今天,所有进入丹波内圈的调查员都遭遇了袭击,伤的虽然不重,但短时间内恐怕没有什么行动能力。他不希望我们插手这里面的事情,甚至在阻止我们了解情况。”

    艾晴沉吟着,忽然说:“天文会对他而言,已经不值得信任了。”

    “哈?为什么?”托尼不解:“如果要阻止神城未来的话,我们是和他站在一边的吧?”

    “谁知道呢?不过可以猜猜看。”

    艾晴短暂的沉吟片刻,轻声笑了起来:“或许,是因为他断定:一旦我们知道丹波内圈发生了什么,我们就会变成他的敌人了。”

    托尼愕然。

    “——那么,他害怕在我们做什么?”

    艾晴轻声呢喃,“阻止他?不对,一个能够不顾及后果无限制进行时间跳跃的人想要做什么,除非出动同等的末日警备员,否则没人能够阻止的了。”

    火光的映照里,她忽然露出了嘲弄的笑容:“那我们又会做什么?除非事情糟糕到什么程度,否则天文会什么都不能做——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最后会导致天文会不顾国家主权而狠下辣手的事情么?”

    “啥?”

    托尼目瞪口呆,难以理解艾晴的思维为什么如此跳跃。

    “不如换个思考方向——有什么问题,是时间跳跃了十七次……不,十八次之后都无法解决的呢?”

    艾晴自顾自的说道:“最可能出现的结果,绿日要撕毁和天文会之间的默契与合约,趁着诸界之战开启的时机,通过混种引发现境和边境之间的冲突,进而完成十几年前未能开启的全面战争——

    佩伦要借此延续最后的仪式,不惜将现境推到崩溃的边缘,通过这一场战争,成为完整的‘天敌’。

    但这反而是最不可能的,因为如果佩伦不在乎现境的稳定,那么他十几年前就根本没必要和天文会妥协。

    绿日是反抗组织,但又不是毁灭要素。”

    “那么,可能性就只剩下了一个……在不久的未来,哪怕没有绿日,丹波内圈将成为现境的威胁。

    可一群在公家和武家夹缝之间求存的可怜虫能够做什么?

    最有可能的,神城未来将【单股负链rna病毒】的定律完成了——甚至早已经完成了,在所有人发现,在宫本弦一郎发现之前,就已经种下了时间跳跃所无法挽回的结果。

    更甚至说……”

    死寂里,艾晴缓缓抬头,漠然的看向远方:“还需要我继续推测下去么,柳东黎?你还要在那副望远镜后面躲多久?你究竟在隐藏什么?”

    无人回应。

    只有一个红色的激光点出现在了她的额间,自风中飞散的长发里展露,那是跳跃的火光也无法隐藏的杀意。

    托尼骤然起身,摸索着全身,最后在裤脚下面捏出了一个小黑点。

    窃听器。

    “生气了?”

    艾晴低头,点燃了嘴角的烟卷,笑意嘲弄:“你从来都畏畏缩缩,柳东黎,就算有力量也害怕伤害其他人而从来不去做什么。

    看起来永远在笑,实际上永远冷漠,其他的人你从来信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你这种自以为是的软弱样子,才造就了如今的恶果?连女友都变成了‘前任的’,不打算检讨一下么?”

    “同样也担任着某个‘前任’角色的艾晴小姐,你去伦敦难道是上了毒舌进修班么?”

    小小的窃听器里,传来了带着杂响的声音:“好歹是同事一场,在新海做了你那么久的工具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必再刺激我?”

    “你指的是白天装作我的下属,然后晚上暗中频繁出入魔都的事情?”艾晴随手弹着烟灰:“不如你先开诚布公一下,告诉我你从魔都里带走了什么?”

    模糊又轻佻的笑声传来:“作为工具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过去的一点丑事而已,何必揪着不放呢?作为男人,我要提醒一句——总是太认真的女人可不讨人喜欢哦。”

    艾晴的眼神越发冷漠:“要做个像季旖一样的糊涂蛋才行么?”

    “吓,你要是想撕逼的话,我可就不困了啊。”

    隔着窃听器的沙沙杂音,柳东黎好像大笑了起来:“咱们好姐妹之间弄那么僵硬干什么?”

    “麻醉弹不会有用的,柳东黎。”

    好像看到扳机即将被扣下的模样,艾晴冷淡的提醒道:“我随身都带着录音笔,二十四小时开启,一切记录都会实时转接到我的邮箱里去,如果我每隔十二小时没有认证的话,就会将邮件发送出去。

    想要让我闭嘴的话,最好还是想点别的什么借口好么?”

    “你这个女人有问题……”

    柳东黎无奈叹息:“什么人才会养成这种习惯?”

    “只要有个好闺蜜,一切良好习惯都可以养成。”艾晴歪头抽着烟,凝视着隔岸的火光,冷笑:“现在,给我一个保持沉默的理由。”

    短暂的沉默之后,另一头的人沉默了许久,语气就变得充满期待和信赖:“你可以帮帮我吗?”

    “不可以,滚。”艾晴回答:“不如你把枪管含到嘴里,再扣一下扳机,就能够看到美好的愿望实现的画面了。”

    柳东黎叹息,“如果不止是帮我呢?”

    漫长的沉默里,艾晴低头,抽着烟,许久,掐灭了手里的烟卷。

    “柳东黎——”

    “嗯?”

    “终于可以确定,你是故意的了……”

    当她抬起头的时候,眼神就变得平静起来,看不出愤怒,也看不出憎恶。

    只是轻声告诉他:“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不论你对天文会还有多少剩余价值,不论你的养父究竟是佩伦还是提尔,不论你究竟藏在月面堡垒还是海沟监狱——请你放心,我一定会亲手把你的脑浆倒进马桶里。”

    “哇,为什么这待遇比上次还要惨!”柳东黎愕然:“我得说,我真不是故……”

    嘭!

    突然迸发的巨响让听的入神的托尼几乎吓得蹦起来。

    一束隐忍的愤怒汇聚为源质的结晶,在他的手中轰然爆发,将窃听器炸成了飞灰。

    寂静里,托尼呆滞的看着艾晴,艾晴也在看着他。

    “这么做……咳咳……是不是不太好?”他有些尴尬的问。

    艾晴不解的看着他:“你是指你绕过我试图跟柳东黎进行交涉的事情么?还是说,你觉得我跟他达成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

    “咳咳……什么?不好意思,耳朵聋了,刚才到现在什么都没听见。哎呀,这个麻醉的后遗症真是厉害啊……”

    托尼拍着脑袋,东张西望,然后捂着手夸张的大叫起来:“哎呀,我受伤了啦,我血流满地啊……我接下来几天就只能做每天吃刺身、寿司,泡温泉和小姐姐马杀鸡的废物了,这可怎么办啊,我好惨啊!”

    艾晴收回视线,冷冷的看了一眼远方的火光无法照亮的黑暗,转身离去。

    .

    六公里之外,高楼的天台之上,并没有沉重的狙击枪。

    柳东黎端着望远镜,凝视着那个身影渐渐远去,抬起手,就将旁边架子上的激光测距仪的按钮关闭。

    “什么鬼啊,每次动作越多就泄露的越多,咱俩究竟谁才是开挂的?”柳东黎歪头点燃了烟卷,深吸了一口,忍不住叹息:“这世道,女人真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啊。”

    呛咳声忽然响起。

    漆黑的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来,令烟卷迅速**,变成糜烂的棉絮物。

    柳东黎手忙脚乱的掏出袋子,将吐出来的血一滴不剩的接住,小心翼翼的收好之后才擦了擦嘴。

    “妈的,连烟都不能抽,这就离谱……”

    他低声骂了一句,从口袋里掏出了随身的药瓶,往嘴里塞了一粒翻着金属色彩的药片,重新拧好了盖子。

    在药瓶里,寂寥的碰撞声随着的动作迸发。

    柳东黎拿起来晃了一下,然后又晃了一下,在药效中涌现的眩晕和窒息感中闭上了眼睛。

    还有八粒……

    .

    翌日,敲门声不断的响起。

    槐诗从宿醉中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拿起手机。

    新闻的弹窗里浮现,在丹波内圈某处库房火灾的新闻里,他看到了时间。

    才五点钟?

    谁他娘的这么早上门?

    等推开门之后,他就看到门外面站着的生天目老头儿。

    他抬起头,端详着槐诗还没睡醒的面孔,“哟,怀纸君,看上去精神不错啊,有没有兴趣陪我去串个门?”

    “串门?”槐诗茫然,“去哪儿串门?”

    “幕府。”

    生天目说:“觐见将军。”

第七百五十二章 等待

    啥玩意儿?

    槐诗怀疑自己耳朵聋了,抠了半天耳朵,认真的问:“将军?”

    “对。”生天目颔首。

    槐诗难以置信,再问:“就那个……那个美洲人?”

    “对。”

    生天目颔首,指了指自己的车:“先走吧,剩下的路上再说。”

    司机下车就把车钥匙给了槐诗,槐诗顺手就把车钥匙揣裤兜里去了,生天目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眼皮子狂跳:“是叫你开车,不是让你收车!上次才送了你一辆宾利,你这就看上我的新车了?”

    “这不习惯,习惯了么?‘

    槐诗尬笑,把只能把车钥匙再掏出来。

    生天目站在车门前面,结果等了好半天,没等到槐诗给他开门,不但没开门,还傻愣愣的站在后面看着他:“诶,你咋不上车啊?”

    “怀纸君……”生天目叹息。

    “嗯?”

    回想起这傻逼往日里那一副‘领导夹菜我转桌、领导喝水我刹车‘的样子,生天目语重心长的感慨:“你没有去做公务员真是瀛洲的福气啊。”

    也不理他茫然的样子,生天目摇头自己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别说,这么多年没自己开过门,还挺新奇的。

    “话说,咱们去哪儿啊?”

    槐诗拿着手机按了半天,发现那个地址竟然搜不到:“导航都找不到啊。”

    “导航能找到才有鬼了呢。”

    生天目说:“你先从南边出京都就是了,路上我告诉你怎么开。”

    “不会走错路吧?”

    “就一条路,怀纸,没有其他的能选。”生天目闭上眼睛,无力叹息:“只要能走通,就不会走错……”

    就像是生天目说的那样。

    出城之后,槐诗发现,生天目说的没错,出城走了一截之后,眼前就只剩下了一条马路。甚至马路上都没有任何车辆,只有槐诗一辆车孤零零的向前。

    没有哨卡,也没有任何的审查,但却感觉自己已经被无数眼睛盯上了。

    两侧的路边工于心计的营造了一切槐诗想得到想不到的园林和景观,好像就已经开入了将军庭前的花园里。

    在清晨时分,园艺师们就开始辛勤的劳作,修剪花枝,毕恭毕敬的献上自己平生的技艺,维护着作品最完美的模样,不敢有一丝瑕疵。

    哪怕将军根本懒得去看一眼。

    莫名的压力压在槐诗的身上,令他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挺直了身体在前面开车,终于还是问道:“为什么要见将军?”

    生天目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反问:“这种时候,除了将军,难道还有其他的人愿意看我们一眼么?”

    “……”

    槐诗捏着方向盘的手僵硬了一下,终于自他疲惫的面孔之后感受到这些日子他所面对的压力。

    总无事令的存在宛如千钧重担,对于丹波内圈而言,无疑是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

    消费税改革案在政党之间的争斗中悬而未决,风波不断,听起来税点的变化轻描淡写,但实际上背后的影响却波及了整个瀛洲,甚至东南亚……

    这背后则是武家所掌握的新兴资本和公家背后的古老财阀们之间的矛盾和摩擦,一旦总无事令正式颁布,届时在各方暗中的博弈和无底线的厮杀中,丹波内圈的存在便会如同野草浮萍一般,脆弱不堪。

    内忧外患。

    也正是在这巨大的压力之下,同盟才会容许怀纸组这样火箭一般蹿升的存在。团结一切力量,保存自身。

    不求能够赢得最后的胜利,只希望在风暴过后可以残存。

    东夏的帮派可以封门闭馆,抽身事外。但混种却没有选择,倘若不谋求庇佑的话,最后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下场。

    甚至就连死了,尸体都会变成用来背锅顶缸,承担罪过的万恶之源。

    “倘若这个时候还能有谁能够伸出援手,拉我们一把,就只有将军阁下了。”

    生天目低声说:“一直以来,丹波内圈能够存在,也是仰赖那位大人的默许。只希望将军能够大发慈悲。”

    “他会管么?”槐诗不解。

    “谁知道呢,要看人家究竟能否瞧得上我们的这点家伙什儿了。”

    生天目揉了揉老脸,无声叹息:“为了这次会面,我用尽了之前所积累下来的所有人情,带上了同盟搜集的所有珍宝……倘若失败的话,我们就再没有任何选择了。”

    槐诗问:“需要我做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做,你代表不了同盟,今天的角色只是司机而已,不要说话,不要有多余的举动,不要去在乎其他人的任何羞辱,倘若他们还会用正眼看我们的话。”

    生天目说:“你只要避免意外发生,保证我能活着见到将军就行了。”

    一路上,生天目看似闭目养神,但实际上长袍下的身体一直紧绷着,警惕又戒备。槐诗总感觉他敏感过头了,但能够体会,一线希望在前方时那种不希望一切意外发生的心情。

    风平浪静。

    没有袭击,也没有意外。

    在槐诗的护送之下,早上七点之前,他们就已经赶到了将军的府邸之外。

    早有接待者等到门前,然后将他们带进了休息室里,为他们奉上了茶点。

    “将军阁下昨晚思虑过甚,几个小时之前才就寝。与您会面的时间可能会稍作推迟,还请生天目阁下稍安勿躁,安心等待。”

    如此说完之后,接待者便恭敬的告退离去,为他们关上了门。

    随着时间的流逝,门外不断响起匆匆的脚步声,可是却从没有人推门而入,而是冷淡的穿过门前,走向了其他的方向。

    起初的时候,生天目每次都会撑起身体,做出恭敬的神色。可到了后面,他的神情也渐渐暗淡起来。

    槐诗曾经还怀疑这是什么误入白虎节堂的诡计,可谨慎的扫视过四周,借口去过四五次厕所之后,发现……这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休息室而已。

    整个府邸内一片繁忙,侍从们有序的奔走着展开着每日的清洁与劳作。

    时而有神情肃冷的武士以及恭敬的官员出入。

    而除了偶尔今天添茶倒水的仆从之外,好像根本没有人理会这两粒不属于这里的尘埃。

    倘若不是生天目有言在先的话,槐诗都忍不住开口催促了,哪怕催促不会有用。

    无奈之下,只能安心等待。

    这一等,就是一整天……

    .

    正午时分,丹波内圈,码头区,一片繁忙。

    这或许是丹波圈里和其他区域交流最频繁的地方了,京都的五个港口之一,就坐落在这种地方。

    虽然受限于泊位的建设,无法停靠大型船只,但因为地理位置和鱼汛的原因,吸引了大量捕鱼船的停靠。

    尤其是每年夏秋两季,正是最繁忙的时候。

    刚刚归港的捕鱼船正在繁忙的卸货,而来自各个生鲜市场的批发商们早已准备就绪,货车碾着地上的海水和鱼鳞频繁出入,而在刺鼻的腥气里,不少料理店的采购者也在等待着相熟商家的出货。

    带着浑身的海腥味,刚刚到地上还没一个小时的渔夫高桥擦着头上的汗,手里笨拙的完成了账目的计算,确认无误之后,看了看身旁,发现没人之后,在嘈杂的市场中扬声大吼:“坂本!坂本!死哪儿去了,过来搬货!!”

    就在他身后的渔船上,传来了清脆的应和声,但却不是属于中年男人的嘶哑回应,而是少女的响亮声音。

    “来了来了,请稍等一下!”

    堆积在一处高达四五米的箱子便好像长了腿一样,摇摇晃晃的从船上踩着踏板下来。沉闷的水声在里面回荡着,令高桥身旁的采购者变了脸色,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那可是灌满了海水和海鲜的水箱,一旦砸下来,自己恐怕小命不保……

    更夸张的是,这种需要铲车搬运的巨大活物,竟然是在一双手的支撑下一步步来到了他面前的。

    最后,嘭的一声,放在了地上。

    从后面挤出一张稚嫩姣好的面孔,带着一只精致的鬼角,不好意思的冲着高桥笑了笑:“坂本先生说上厕所去了,让我帮个忙。”

    采购者倒吸了一口冷气,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真的是人么?

    而高桥向来难见晴朗的表情越发的阴沉:“上厕所?我看是**去了吧!真希不要又被那家伙糊弄着顶班。”

    “不碍事儿,反正我力气大嘛。”

    被称为真希的女孩儿嘿嘿的笑了起来。

    高桥收回视线,看向采购者:“让您见笑了,牛岛先生……预订的东西都在这里了,还请清点一下。”

    “没关系,近江女士推荐的人,我们信得过。”

    那个染着金发的年轻人礼貌的笑了笑,结完账之后,客套了两句,立刻就回头指挥着搬运工装车了。

    自始至终,真希都好奇的在旁边瞧着。这些奇怪的人身上好像或多或少的都带着纹身,不苟言笑,但又干脆利落,甚至连砍价的都没有。

    甚至都不用记账月结,而是现付。

    有不少渔夫都推掉了其他地方的订单,把货优先给了他们,而且还主动给了丰厚的折扣……

    “附近又要开大商场了吗?”

    真希眨着眼睛,期待了起来:“下次可以去逛逛了!”

    “哼,都是假仁假义。”

    在她身后,船边上那个正在刮鱼鳞的少年冷哼了一声,低声骂了一句:“那群怀纸组的家伙,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

    他的脸上带着一块巨大的胎记,角质化的皮肤翘起来像是鳞片一样,在谈及那个词的时候,表情就分外的厌恶。

    真希愣了一下,又愣了一下,回过头去,感觉自己好像听错了一样,没反应过来。

    “俊雄你刚刚说是……怀纸组?”

    “嗯?真希姐你这都不知道么?”俊雄往海里啐了一口,鄙夷的说:“是城里新来的恶棍头子,怀纸素人,呵,为了自己做买卖,把丹波内圈所有水和蔬菜的供应全都垄断了,想要吃独食。”

    “啊?”真希茫然,“怀纸素……人?”

    “是啊,名字很奇怪是吧?”俊雄冷哼,“据说人也很下流,上次我还看到他在街上脱衣服呢,不要脸。”

    真希感觉自己脑子转不过来了,感觉那里不太对:“呃,那也……不一定是坏人吧?”

    俊雄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眼眸垂落,难以掩饰仇恨。

    “琉斗大哥就是被他杀掉的,内山阿姨那么好的人,现在每天都在哭……他还假模假样的让人上门给钱,好像谁稀罕他的臭钱一样!”

    俊雄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捏着刀子的手已经用力到发白。

    他低着头,从牙缝里挤出沙哑的声音:

    “早晚有一天,我要杀掉他……”

    低沉的脚步声中,一个魁梧的黑影出现在了他身后,他愣了一下,回头,就看到高桥冷漠的神情。

    “小子,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的事情,我不管,下了船之后你爱去哪里去哪里,但如果以后你在我的船上再说这种小混混一样的话,我就把你从这里踢下去,明白么?”

    俊雄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不甘的颔首,低头继续刮鱼。

    许久,高桥转身离去。

    中午饭是海鲜盖饭,不限量的鱼子和三文鱼,在渔船上工作就这点好,真希又吃了大半锅。

    吃完饭之后,高桥将真希叫进船舱里,然后打开里面的保险柜,从里面取了一沓薄薄的纸币出来递给她。

    “四十万,这是你的工资。”

    “耶!谢谢高桥先生!”

    真希如获至宝的举起手里的钞票,兴奋的手舞足蹈:“这样又能还不少欠款了,我们下一次什么时候再出发?”

    “起码要四五天之后了。”高桥摇头,看了一眼真希,欲言又止。

    “嗯?怎么了?”真希不解。

    “……留个心眼吧。”高桥闷声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急着用钱,但上岸之后小心那些花言巧语的人,丹波内圈不比其他地方,人心险恶。”

    他都不知道这么傻的混种姑娘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一周之前她上门找工作,要不是她力气大能干四五个人的活儿,而且只要普通的工资,高桥是不打算用她的。

    原本已经做好了她干几天就哭天抢地的准备,结果没想到,这一周的时间她连轴转干了那么多活儿,连叫苦叫累都没有过。

    傻的过头儿了。

    如果不是高桥看得严,恐怕早就被船上那群懒汉骗光了钱。

    “诶?”真希不解:“我感觉大家都还挺好的啊,味道都不像是坏人。”

    你是狗么?

    高桥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舱门让她快走,懒得理会了。

    可临走之前,又把她叫住了,神情严肃:“俊雄的话,不要在外面传……那只是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傻话而已,知道么?”

    真希茫然的点了点头,似懂非懂的样子。

    一副傻样,让高桥心更烦了。

    这么没脑子,别一上岸就被人骗到什么地方里去吧,想想到时候的后果……

    “喂,真希!”

    他啧了一声,起身追出去,问道:“之后干活儿的地方找到了么?”

    “啊?”真希回头。

    “我……我……”

    高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你不是说你以前在厨房里打过下手么?我有一家相熟的料理店,最近正在招工……”

    “诶!哦哦!好的!”真希兴奋的瞪大眼睛,冲过来,握住了他遍布老茧的双手,“请务必介绍给我!”

    嘎嘣一声脆响。

    高桥的脸绿了。

    “真希,你……”

    “嗯?高桥先生你怎么哭了?”

    “你先松手,我手腕脱臼了……”

    .

    “哎呀,幸好没事儿,高桥先生对不起……”

    手里拿着高桥给自己的地址和名片,下船之后的真希依旧不安的回头看向港口的方向,苦恼感叹:“我好像又搞砸了。”

    “真希姐你才要小心点呢。”

    她身旁的俊雄哼了一声:“那种中年单身老男人,说不定才是心怀不轨,你长得这么好看,万一哪天他**熏心,对你做什么……”

    “好啦,好啦,别这么说,高桥大叔也有自己的难处的。”真希笑呵呵的揉了揉他的头发:“接下来你去哪儿?”

    “我……不知道。”俊雄的脸色落寞:“大哥走了之后,内山阿姨这两天都很难过,我不想打搅她了。”

    “就是这个时候才需要人安慰吧,你在想什么呢?家人可是很重要的哦!”

    真希用力捏了一把他的脑袋,直到俊雄连番痛呼才松开手:“好了,钱不要乱花,给内山阿姨买个礼物吧,她也一定很想念你。”

    “嗯……”

    “怎么啦?别难过了。”真希想了想,提议道:“我请你吃拉面怎么样?不限量哦。”

    “切,又不是漫画,除了大叔之外哪里还有人会喜欢那种东西啊。”

    “诶!拉面明明很好的,又便宜,热量又高,还可以让人吃的很饱,有时候加面都可以免费……”

    真希絮絮叨叨的说道:“总之,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多吃才行,走了走了。”

    一直拽着俊雄去吃了一顿拉面,然后监督着他给内山阿姨买好礼物之后,真希还是不放心,很态度很坚决的将俊雄送到了地方。

    “都这么晚了,不用你送啦。”

    越是到了地方,俊雄就越是抗拒,不敢进门。而真希则干脆利落的挽起袖子,一拳打在了旁边的墙上。

    “我很有力气的,不用担心。”

    嘭的一声,墙上就多了一个大洞。

    哪怕知晓她怪力的俊雄也顿时瞪大了眼睛,那些暗巷中不怀好意探出头来的人齐刷刷的吞了口吐沫,然后锁回了阴暗里去。

    “行了,快走,内山阿姨一定在等着你呢。”

    她拍了一把俊雄,把他推到了破败的门前。

    俊雄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敲响了门,无人回应,又敲了一下,还是无人理会。

    寂静里,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浮现不好的预感,可很快,门就开了。

    并没有预想中的愁云惨雾和一片凄清,家庭内一片温馨和谐的氛围,撑着拐杖的老人将一位面对笑容的中年女性送到了门口,看到两人之后,顿时不可置信。

    “俊雄,你终于回来了?”老人惊喜的抱住了眼前的孩子:“还带了朋友们,快请进来,快请进。”

    “这位就是俊雄么?”中年女性笑了起来:“果然像内山女士说的一样年轻可爱。”

    “阿姨,她是谁?”俊雄看向那个女人的眼神警惕起来。

    “真没礼貌。”老人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不要失礼,这几天,一直是这位园田小姐过来安慰我,帮我的忙。”

    “哪里哪里,同为互助会的成员,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而已。”

    园田女士笑眯眯的摆手:“我先走了……两位如果有空的话,也可以来互助会参与活动啊,大家一起互相帮助才能战胜困难。”

    再客套了几句之后,她便转身离去。

    真希疑惑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那个大姐,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第七百五十三章 自由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随着墙角座钟滴答的声响,富有节奏的秒针弹跳声反复扩散在休息室里,每一次跳动都像是扬起一缕蛛丝。

    那些看不见的蛛丝漂浮在空气里,落在两人的身上,丝丝缕缕的盘绕,层层叠叠的纠缠……直到最后,像是变成了密不透风的茧。

    自寂静里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窒息。

    六个小时之后,又是六个小时……

    松软舒适的沙发好像也变成了铁毡,而每一秒度过时候的滴答声就是无情蹂躏的斧和锤,能够感受到希望在一次次的碰撞中渐渐干瘪萎靡的样子。

    好几次,生天目愤怒的握紧手,想要起身。

    可是却好像没有力气撑起自己,徒劳的松开了手,耐心等待,耐心等待,耐心,等待。

    门外的声音依旧不时响起,可这一次,再没有让他那么期待了。

    从仆从们匆忙的奔走,再到女士们娇柔的笑声,再到最后,再无声音。

    当夜色渐渐浮现时,房间里的一盏孤灯便照亮了两人的面孔。

    好像是两粒不起眼的尘埃那样,渺小到无人记得。

    “还要再等么?”槐诗转着手里早已经逼近危险电量的手机,第五次问道。

    “等。”

    生天目麻木的说:“再等。”

    “要等到什么时候?”

    “既然已经来了,那就要见面,在这之前都要等。”生天目嘴唇开阖,吞下了后半句话,眼神麻木又平静。

    等,等到死为止。

    直到分针再次转过一圈,当槐诗再次准备借口上厕所出去透透气的时候,却听见门后面传来了低沉的脚步声。

    渐渐接近。

    就好像察觉到门后的槐诗一样,来者不紧不慢的抬起手,敲了敲门。

    槐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感受到一股逼人的寒意。

    隔着厚实的木门,能够感受到鞘中利刃隐约的鸣叫,寒意落在了自己的脖颈,很快又迅速消散了。

    只是对方下意识的戒备而已。

    他主动后退了一步。

    门便从外面打开了。

    展露出一名不修边幅的中年武士的模样。

    穿着宽松的运动服,头上扎着发簪,还绑着额带,像是刚刚长跑回来一样,腰间却挎着一柄有些年头的长刀。

    脸上胡子拉碴。

    只有一双眼睛大的像是山里的老猴子一样,泛着隐隐的清光。

    进门之后盯着眼前的槐诗,似是出乎预料那样,眉头挑起。

    “你就是怀纸?”

    槐诗颔首,“正是。”

    “我是将军门下的武士,叫我驹川就好,听说你打败了香川……哦,就香取那个小家伙,你很不错嘛。”

    他抬起手,拍了拍槐诗的肩膀,夸赞了两句之后,肃容看向了生天目,微微附身鞠躬:“最近公务繁忙,将军大人实在难以抽身,下面的人多有怠慢,还请生天目先生多多包涵。”

    面对这位将军最为得力的下属,生天目不敢拿大,撑起了身体,同样鞠躬:“哪里哪里,不过是多等了一会儿而已。”

    话虽然这么说,可老人却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眼睛,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直到驹川颔首,让开了通路:“请跟我来,在将军处理完手里的事情之后,您有十五分钟的会面时间。”

    生天目颔首,并没有惊喜,也没有兴奋,而是平静的笑着:“好。”

    可在背后的手,却激动的,握紧了。

    难以克制此刻疯狂的心跳。

    漫长的枯坐,终究是让他等到了结果。

    “走吧,怀纸。”

    他向着槐诗笑了笑,走向了门外。槐诗能够感受到他略显虚浮和急促的脚步,好像渐渐轻松了起来。

    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

    不怕这漫长的枯坐和怠慢,生天目只害怕自己今天无功而返……可在驹川到来之前,谁都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样。

    只是等待的话,实在太好了。

    哪怕被人怠慢和遗忘也没有关系,并不是没得谈,相反,这只是下马威而已!

    将军想要更多,比他能给的还要更多。

    但没关系,他可以给更多……

    只要有的谈!

    槐诗在后面,看着生天目渐渐被无形的力量压弯了脊梁,卑微向前。

    隔着很远,就能够察觉到那毫无掩饰的源质波动,宛如浩荡的洪流席卷一般,将整个庞大的庄园都覆盖在其中,桀骜又狰狞。

    顺着走廊一路向前,穿过了寂静的庭院,竟然就来到了海滨,远方的沙滩上亮着篝火,灯火通明。

    穿着三点式的女孩儿们拿着水枪在沙滩上奔跑嬉戏,炫耀着傲人的身材和美艳的面孔,和两侧的侍者们都恭敬的来往,无人胆敢抬头看一眼。

    隔着老远,就听见遮阳伞下面传来大笑的声音。

    金发的中年人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们,甩手将手里的牌丢在桌子上,不快的骂了一句:“什么鬼运气,又赢我的钱,早晚吊死你们这群王八蛋!”

    那些陪着打牌的下属们早已经见怪不怪,收起了桌子上的筹码,谢过了将军大人的赏赐之后,察觉到驹川归来,便礼貌的起身告辞。

    牌局暂时终了。

    将军起身,隔着大裤衩挠了挠自己的屁股,终于回头看过来,看着走进的生天目,想了一下,恍然:“我记得你,是生天目老头儿,对吧!以前咱们还打过几次牌……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差点就忘了,你怎么不催一声呢?”

    “不过是多等一会儿,哪里敢搅扰大人的雅兴呢。”生天目恭谨的回应,欠身上前。

    “坐吧坐吧,不必客气,听说你最近也浑身麻烦,焦头烂额。”将军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看向槐诗,神情好奇:“这是哪位?”

    隔着老远,被那一双金色的眼瞳凝视着,槐诗几乎感觉到浑身的伪装无所遁形,喘不过气来。

    面对这位现境有数的强者,天敌之下的五阶第一人,他恭敬的后退了一步,以瀛洲的礼仪鞠躬行礼:“同盟所属,怀纸素人。”

    “年轻人还挺懂礼貌的。”

    将军端着啤酒杯,哈哈大笑起来,指了指他,对身旁的驹川吩咐:“我和他家大人说会话,你让人带着小朋友找点吃的去,不必拘束,难得来一次,起码啤酒烤肉管够。”

    “是。”驹川颔首,自有仆人带着槐诗到沙滩上的桌子边坐了下来,很快流水一般的美酒和烤肉就端上来,丰盛无比。

    槐诗倒没啥不好意思,就欣赏着那些漂亮大姐姐们的表演,毫无顾忌的胡吃海塞了起来。

    只是心中的原本的一线指望,渐渐的沉了下去。

    隔着遥远的距离,他能够看到牌桌旁边说话的两人。

    “说说看吧,生天目。”

    将军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之后,淡定的说道:“你们花了那么多精力和时间,想要和我见面,总不能是想要参加今天晚上的宴会吧?”

    生天目低下头,发自内心的恳请:“在下代表丹波内圈而来,恳请您的庇佑。”

    没有浪费这一次会面的任何时间,没有卖弄任何的关子,也没有任何的保留。生天目低头,将目前同盟所遭遇的困境,丹波内圈所能献给将军大人的所有供奉,接下来的计划和未来能够为将军大人做出的贡献,毫不隐瞒的尽数呈上。

    而将军,则礼貌的倾听。

    时不时的对他所提出的美好未来赞同点头,对混种所遭遇的歧视和压迫感到愤慨。

    可眼睛却远远的凝视着沙滩上那些嬉戏打闹的女孩儿们,欣赏着眼前精致靓丽的景色,喝酒,吃肉,抽着雪茄。

    自始至终,都未曾看过生天目一眼。

    那只是像是在听而已,实际上,根本未曾去辨识其中的任何一个字,并没有去思考他所带来的任何供奉与请求。

    可生天目却不敢停下。

    抓紧这短暂的时间,用尽一切办法去想要吸引将军的注意力,想要让他回心转意,想要让他去考虑一下自己所带来的一切。

    哪怕只有一瞬间。

    但槐诗却觉得,他的努力不会有用。

    或许,生天目的期望早应该落空。

    如此漫长的等待,或许并不是将军的下马威,或许只是他单纯的……忘了有这回事儿而已。

    单纯的在忙其他的东西。

    忙着喝酒,忙着玩乐,忙着和下属打牌,忙着**,忙着做一些快乐的事情……

    他对你们的价码不感兴趣,你们的苦难,也与他无关。

    今天你努力的来到这里,想要和他见面,那么他就会和你见面,招待你,像是招待任何客人一样,倾听你的苦恼和恳请,然后给予你安慰和鼓励。

    但请不要误会,这只是礼貌而已……

    鹰神翱翔在天空之上,居住在云端的神殿里,哪怕遭遇了贬谪和黜落,但也只是屈居在这个偏远的岛国,被流放在这瀛洲的狭窄领土之上。

    地上的那些苦难太过于渺小,他不感兴趣。

    “感觉如何呢,这位客人。”

    在他的身旁,有陌生又稚嫩的声音传来。

    是一个端着盘子坐下来的小孩子。

    黑发黑眼,肤色白皙,像是来自罗马,但又好像带着其他的人种特征,难以辨别。

    那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孩儿端着一大盘烤肉和啤酒,坐在了槐诗的身边,好像对他无比熟悉一般,亲切的问道:“将军的款待,可周全么?”

    “那是自然,在下受宠若惊,不胜感激。”

    槐诗来不及思考来者的身份,他既然是跟着生天目来这里便是同盟的一份子,自然不能傲慢自大为同盟树敌。

    哪怕是最后谈不成任何东西,也不能招致厌恶才对。

    那人小鬼大的黑发孩子笑了起来,张口吃着面前的烤肉,满嘴的酱渍,看上去可爱又粉嫩,不知道究竟是谁家的小孩儿。

    “听起来倒是很有礼貌的样子。”他忽然问:“你感觉这里怎么样?”

    “金碧辉煌,美不胜收,宛如人间仙境。”槐诗真诚的赞叹。

    “嗯,这一点确实,不论吃穿用度,都是世上最顶尖——最好的雪花牛,最好的啤酒,最好的酱和最好的油,这世上最好的厨师,还有最好的模特和明星,最忠诚的下属,输不完的钱,享受不完奢华和美好。”

    小男孩赞同的颔首,“连儿童用餐椅的高度都正好合适,坐起来一点都不费力,哎,真是让人羡慕,你也抓紧时间多吃一点哦。”

    不只是那个孩子所说的如此,仅槐诗所知:像这样华丽的府邸,将军在全瀛洲还有六家,京都、江户、广岛、长崎……

    这个国家最美的地方,最险峻和惊奇的景色,全都是将军大人的私有物。

    最强的武士,最好的美人,最漂亮的景色,世上一切荣华对他而言都是理所应当的所有物。

    哪怕只是想想,都能够知道他每天的生活有多么骄奢和放纵,快乐的让人难以想象。

    如果是在往日,槐诗一定会羡慕到变形,口水流一地。

    但现在,他却一点都羡慕不起来。

    因为那个人拥有了一切的人,看上去却一点都不幸福……

    曾经世上最强的五阶,距离谱系之主只差一步的霸者,在豪赌之中失去了一切,不但被逐出了美洲,被流放到了这个偏远的岛国,还被曾经的白宫之王强行捆绑上将军这样的位置,从此,国运相系,只能与这些曾经自己完全不放在眼里的黄皮猴子为伍……

    本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由的人,可是却一点都不自由。

    这一份愤怒又有谁能理解呢?

    再美好的景色和再奢华的享受,对于他而言,不过都是牢笼中的歌舞,漫漫退休生涯中聊以排解烦闷的节目。

    现在,有一群虫子来到自己的眼前,述说另一群虫子对自己的压迫……

    他又怎么会在乎?

    就在谈话中,槐诗无声的叹了口气,吃光盘子里最后的烤肉,制止了侍者的服务之后,擦了擦嘴,起身同身旁的孩子告辞。

    会面已经结束了。

    他该走了。

    “以后要常来啊。”那小孩儿头也不抬的道别:“我还挺喜欢你的,下次我们再一起玩吧。”

    “有机会吧……”

    槐诗礼貌的笑了笑,迎向了走来的生天目。

    生天目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看不出有什么愤怒和失落的样子,只是谢绝了其他的招待,带着槐诗转身离去。

    在他们的背后,沙滩上传来兴奋的呼喊。

    “好了,游戏开始啦!”

    那个蒙着眼睛的金发男人举起两把水枪,兴奋的冲上沙滩:“雄鹰来咯,我的小宝贝们在哪里?!”

    女孩儿们狼狈的躲避着水枪的射击,捂住自己的被击中的敏感部位,婉转惊呼,香艳又火辣。

    看上去多么快活。

    而在这美好的乐园之外,远方的晴朗的夜空中却有阴云在渐渐汇聚,笼罩了城市的灯光。

    要下雨了。

第七百五十四章 好消息

    “会面的结果如何?”

    当从灯火中离去的时候,驾驶席上的槐诗终究还是忍不住疑问。。

    “没有结果。”

    许久之后,后座上闭目养神的生天目才抬起眼睛,缓缓说道:“将军不打算庇佑丹波内圈,但没有完全回绝,只说在必要的时候会采取措施。”

    “那还要继续谈么?”槐诗问。

    “左右不过是政客的腔调而已,已经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生天目轻声呢喃,“本来也不过是一线期望而已,事到如今,还期望倚靠他人是我太天真……既然生为混种,就不能再做救赎的美梦了。”

    他说,“全力备战吧。”

    漫长的寂静里,槐诗的手机忽然一震。

    导航的页面上浮现新邮件的弹窗,来自未知的地址,但看一眼就知道是琥珀那个臭妹妹发来的消息。

    【税改法案悬而不决,两党拉锯结果难以分晓,上皇已经失去了耐心。做好准备,五天之后,总无事令】

    屋漏偏逢连夜雨……

    槐诗忍不住想要叹气。

    老天爷难道就不能来个好消息吗?

    好像听见了他的祈祷那样,远方的树林中,忽然有火光迸发。钢铁带着喷薄的尾焰升上了天空,对准他们的所在,又从天而降!

    60毫米口径的‘特大好消息’,扑面而来。

    rpg!

    槐诗只来及骂了一句脏话,油门猛踩到底,方向盘打死,汽车在疾驰之中猛然扭转了方向,甩着屁股擦过了那一发绝不应该出现在瀛洲现境的武器,紧接着爆破的火光就从他们身后迸发,气浪席卷,令汽车宛如落叶一般震颤,几乎被掀翻。

    等槐诗好不容易稳了下来,就看到前方夜色中疾驰而来的机车车灯。

    引擎轰鸣,灯光迅速放大。

    在刺耳的尖叫和兴奋的呼喊中,骑手猛然跳车,下一瞬,机车就和轿车撞击在了一处。

    剧烈的翻滚,天旋地转。

    槐诗整个人从车窗里砸了出来,落在地上,就听见远处的机车轰鸣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几个骑着摩托的人兴奋拐角着追上来。

    有个人跳下了车,笔直的冲向缠绕着黑烟的车筐,从里面将生天目拽了出来。生天目的光头上破了一道口子,流出了血,被拽出来的时候艰难喘息着,剧烈呛咳。

    再然后,那个人就抬起了手,拔出了雪亮的刀锋,抬起。

    嘭!

    一声轻响之后,那个冲上前来的人就不动了,僵硬在原地,缓慢的跪倒在地上,露出了生天目手中还冒着隐约硝烟的枪口。

    那个老人伸手,从对手的手中拔下了刀,抬起来,劈在了他的脑壳上,血浆飞迸里,抬起面孔,怒吼。

    “你们这帮狗杂种,是不知道我生天目的名号么!”

    他嘶哑的咆哮:“就凭你们,这帮不成气候的飞车党,也想要我的首级?”

    染血的苍老面孔上满是狰狞,当摘下佝偻又卑微的笑容之后,就变成宛如兽类一样的狂暴。

    双瞳之中遍布的血丝宛如燃烧的烈火一样。

    “来啊!”他向着机车上那些袭击者邀战,“和我打!”

    不止是对手,就连想要救援的槐诗都被这悍勇的姿态所震慑,但再怎么震惊现在都不是发呆的时候了。

    从路边爬起的槐诗伸手,从破碎的车筐上扯下了车门,对准了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照着脑门拍了下去,巨响夹杂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碎声响起。

    不给这帮家伙发动机车的机会,槐诗便已经冲入了车灯之后的黑暗,连人带车都给这帮王八蛋全都砸了。

    远方黑暗的树林里,举着发射器的人愣了一下,旋即甩掉了手中累赘的火箭筒,从身旁的箱子里取出了一支大口径的狙击枪,对准了远处惨烈的争斗,手忙脚乱的想要瞄准生天目的脑门。

    可还没等他有所作为,天上就传来了凄厉的鸣叫。

    深沉的夜色里,无数钢铁飞鸟呼啸而来,锋利的双翼遮蔽了最后的星光,纯粹的黑暗将一切吞没。

    只有惨叫声高亢的响起,又迅速的熄灭。

    消失无踪。

    槐诗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在京都这样现境大都市的边缘能够被人用rpg袭击,差点阴沟里翻船,让生天目死在这群王八蛋的手里。

    这群黑帮倒是已经鸟枪换炮,迈入新时代了,可恨自己一个天文会卧底,想要个导弹都不行!

    这个世界对自己这种工具人的恶意究竟有多深沉?

    他已经做好大战一场的准备,出乎他预料的是,里面竟然没有升华者,根本就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飙车党。

    看年纪,最大的竟然不过只有二十多岁,可下起手来却毫不含糊,一个个都好像已经干惯了这种事情一样,一个赛一个的狠辣。

    可惜,根本就没有任何卵用。

    斗狠有用的话还要升华者做什么?

    近乎蹂躏一般的争斗迅速将那些人的士气击溃了,在最后面,督战的指挥者还来不及兴奋,脸上的笑容就垮塌了下去。

    迅速调转车头,油门拧到底,竟然不顾自己的手下,准备逃之夭夭。

    而就在原地,槐诗弯下腰,捡起了地上一根从机车上拆下来的铁条,深吸了一口气,对准他的背影,铁条在爆响之中飞出。

    空气中划过一道笔直的残痕。

    紧接着爆炸的轰鸣迸发,随着远处机车的倒地,爆炸声响起。

    槐诗一步步走上前去,低头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指挥者,随意扯起他的领子来,转身走向了生天目。

    “是愚连队的小杂种,只要是能嗑药,让他们做什么都行。”

    生天目根本看都懒得看一眼,“炮灰而已,根本没有审问的必要。”

    那个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指挥者脸色顿时惨白,张口尖叫:“是k字党,k字党的人给了钱,让我们……”

    嘭!

    生天目抬手爆了他的脑袋,听都不想听完。

    槐诗愕然:“嗯?不打算追查是谁在捣鬼了么?”

    “用得着么?铁王党、k字会,地天愚连队、光照教、怒吉团、侠义道……”

    他漠然的收回视线:“从将军拒绝庇佑我们的那一刻开始起,整个京都的非法社团,就已经全部都是我们的敌人了。”

    这只是刚开始而已。

    在他身后,轿车的残骸轰然爆炸,在夜色中冒起升腾的火光,浓烟滚滚,遮蔽星光。

    随着细碎的声音扩散,淅淅沥沥的薄雨从天穹上洒落。

    这是暴风雨到来的前驱。

    一个小时之后,同盟的总部之中,寂静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两个小时前,小鸟游议员跳楼了,现场留下了遗书,是自杀。”劳伦斯幽幽的说:“不论是怎么样的,都代表我们的四千万打了水漂,以及,瀛洲官方拒绝了和绿日进一步的沟通。”

    荒川抬起眼睛问:“大统领没有进一步的打算么?”

    劳伦斯沉默了许久,耸肩。

    “这里是现境。”

    隔着三大封锁,远在边境的绿日鞭长莫及。

    劳伦斯伸手,扯起袖子,展示着上面繁复的炼金矩阵,还有封锁在之下的庞大力量:“十灾已经将霜雹灾的神迹刻印已经全盘赋予了我,必要的时候,我不会吝惜这一点力量。”

    至于更多的……

    他的神情无奈,沉默着抽烟。

    哪里还能有什么更多呢?

    如果真要保护丹波内圈的话,绿日作为一个反现境的暴乱组织,但凡稍微有点逼数,都应该离的远远的才对。

    就算是同盟和绿日有所苟且,双方也一直默契的保持着界限。

    私下里的交易姑且不论,真要变成绿日现境分部的话,用不着天文会,公家武家都能联起手来把丹波内圈当政绩一锅端了。

    在沉默里,所有人的脸色阴沉。

    想要笑,却笑不出声。

    反抗会死,不反抗也会死——如此滑稽的处境,又有谁不想笑呢?

    “这么多年大家互相扶持,绿日自然不会撒手不管。”劳伦斯叹息着,掐灭了烟卷,“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迦南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底层封锁边境·迦南。

    绿日的大本营所在,一切反现境反天文会力量的老巢,天文会的心腹大患。

    倘若无路可退的话,确实还有逃往迦南苟且偏安的可能。

    这注定只能是最后的选择。哪怕活不下去可以上梁山,可一旦做出这样的选择,就和成为绿日无异。

    到时候丹波内圈哪怕能够保存下来,作为同盟的余孽,其他人也一定会遭遇惨烈的清洗。

    混种们所面临的状况只会更加恶劣。

    这么多年的挣扎,一朝潮水到来,便如同沙滩上的堡垒一样垮塌,消散无踪。

    在低沉的气氛中,生天目面无表情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向身旁自己带来旁听的槐诗。

    槐诗叹息一声,举起手,“我知道按道理来说,同盟大佬之间的会议我是不应该说话的,但我有一个消息——总无事令已经迫在眉睫。”

    在传达了来自琥珀的情报之后,会议室里的气氛再次凝重了起来。

    “五天之后?”

    千叶龙二皱眉:“能确定么?倘若只是捕风捉影的话未免过于耸人听闻……你怎么知道的?”

    所有人狐疑的凝视中,槐诗忍不住摇头,疲惫叹息:“你们,就当是我用血汗泪换来的消息吧?”

    “我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验证过了。”生天目补充道:“怀纸的消息没错。”

    “……”

    沉默里,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看向槐诗的眼神都变得同情又敬畏了起来。回想起那个传闻和他有所来往的鹿鸣馆女专员,就好像明白了什么——

    眼前浮现了钢丝球、煤气罐、铁钉、皮鞭和种种惨烈的景象。

    千叶龙二欲言又止,最终,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嘉许道:“怀纸,你是个好汉子,辛苦你了!”

    竟然为丹波内圈,出卖了自己的**。

    怀纸素人,了不起!

    而落合家的女将看向槐诗的眼神也欣赏了不少,好像看着良才美玉一样,没想到这个小伙儿除了杀人放火,还有这样的绝技。

    “我……”

    发现自己忽然就坐实了丹波内圈第一小白脸的位置,槐诗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第七百五十五章

    天亮之后,消息便已经不胫而走。

    同盟并不是密不透风,哪怕经过了多少次整风和肃反,也有漏网的二五仔。更何况消息灵通的不止是槐诗一家。

    其他的社团也各自有自己的渠道。

    而严峻的形势便摆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一旦五天之后总无事令颁布,丹波内圈一直以来勉力维持的秩序恐怕就会迎来预想之外的恐怖冲击。

    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而这些如同粪土一般的不义之财,则是无德者们的最爱。

    这么多年来,同盟在京都开辟出的基业引来不知道多少有心人的窥伺。不说其他,光是帝国酒店的存在就足以招来不知道多少恶意。

    更何况这些年和其他组织之间的摩擦与仇恨?

    一旦和平不再,开始大洗牌,丹波内圈哪怕保持中立,依旧会成为其他人案板上的肥肉……谁让你没有靠山又没有地位呢?

    第二天上午,槐诗站在窗户前面,便看到外面街道上浩荡的人潮。

    乱七八糟的车辆上满载着人,正在如同逃荒一样的人群,几乎堵塞了街道,像是迁徙的蚁群……

    他们在逃走。

    “懦夫!王八蛋!混账东西!”

    楼下传来上野的咆哮,正在怒斥面前的组员:“你忘记了老大给予的恩义了么!如今只不过是快要大家了就想跑?你这个叛徒!想要走啊,好啊,切手指吧狗东西!”

    他甩手把一柄怀刀丢在了组员的面前,怒视:“切了手指就滚,走出这个门,就和怀纸组一刀两断,以后不要再说大家是兄弟!”

    年轻的组员脸色惨白,跪在地上,许久,抓起了短刀,将手按在地面上。

    周围其他人想要劝说,可是却不敢开口,还有的人是和他一样的想法,想要离去……但却被眼前的惩罚所惊骇,不敢说话。

    有只手伸出来,按住了年轻人的手臂。

    是山下。

    “喂!山下!你想做什么?”上野气的脸都变形了,瞪着这个阻挠者:“难道你和这个懦夫打着一样的想法?”

    山下回头扫了他一眼,懒得理他,继续看向眼前跪在地上的年轻人,问:“你是叫做水黑是吧?”

    水黑呆滞的点头。

    “有些话,老大让我告诉你。”他说,“你不久之前刚刚结婚吧?老婆怀了孩子?”

    山下的话让水黑的脸色越发的惨白,那个男人颤抖着,跪在地上想要叩首求饶,却又被山下拉起来了。

    “放心,不会拿她们威胁你的。”

    山下摇头,继续告诉他:“老大说:人生不易,混种更加不易,男人要为家人负责,然后才谈得上忠义与其他……你没有像个人渣一样把人的肚子搞大就跑,能够担起责任来,很不错。

    不管是为了家人也好,还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你想要退组,老大不阻拦。

    但既然违背了社团的恩义,那以后就不要再当极道了,切了手指,以后老老实实的找一份正经行当吧。

    否则的话,后果你懂吧?”

    山下的眼神冰冷起来,水黑愣了一下,点头如捣蒜。

    “很好。”山下缓缓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船票,丢在他的面前:“这是老大补给你结婚的贺礼,就当怀纸组对你最后的情谊,水黑,从此之后,我们一刀两断。”

    水黑呆滞了许久,凝视着地上的红包,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许久,他抬起了手里的刀,猛然斩落,留下了一截尾指,竟然也不包扎,只是回过头,朝着槐诗办公室的地方恨恨磕了几个头,最后捡起了地上的船票,转身离去。

    “大家谁有和他一样的想法的,都可以说出来。”

    山下环顾着周围的人:“老大说了,聚散有缘,勉强不来。想要退出怀纸组的,他不阻拦。留下一根指头,拿着船票走人,但是,只限今天上午——都死了吗?说话!难道想要退出的就他一个吗!”

    寂静里,陆陆续续五个人有人走出来,捡起了地上的刀,斩了自己的一根手指谢罪之后,接过船票,或是感激,或是冷漠的转身离去。

    “怀纸老大……这样真的好么?”

    槐诗身后,宅间问道:“传出去的话,恐怕不利于组内的团结吧?”

    “团结是要靠这种东西来维持的吗?切根手指就能断掉的团结,要来有什么用?”

    槐诗摇头,轻声叹息:“好聚好散,随他们去吧,好歹也算是一条生路……还有你,宅间,你也走吧。”

    宅间愣了一下,愕然不解。

    槐诗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船票来,递给他:“今天下午从码头发船,给你订了上等包厢,装得下你一家老小……别挂念那些旧家具了,去了白城之后,拿着这些年攒下来的钱,好好养老吧。”

    宅间惶恐摇头:“在下没有退出的想法!”

    “我知道,可你一个老东西,连刀子都抡不动,留下来有什么用?当累赘么?”

    槐诗反问,“出狱之后,你手上没沾过血,现在退休的时候到了,你也该为自己的孩子考虑了。”

    “这、这……”宅间茫然的看着递过来的船票,摇头:“大哥,这不合规矩的。”

    “规矩?”

    槐诗摇头,忽然问:“你知道藤本先生去世之前对我说了什么吗?”

    宅间沉默。

    “他说:拜托你了,怀纸君,大家就交给你了……”

    槐诗叹息着耸肩,“你说年轻能打的就算了,他将你这个老头儿交给我,难道是让我送你去和别人火并的么?不就是希望你们能有一个好结果?原本我打算慢慢来的,逐步转型洗白,可惜,时间不等人……走吧,宅间,一个管账的留下来做什么?山下还等着你跟他交接工作呢。”

    寂静中,宅间沉默着,许久,缓缓的弯下腰去,双手接过了槐诗手中的船票。

    “一直以来,有劳您关照了。”

    在道别的时候,不自觉的,已经老泪纵横。

    槐诗挥了挥手,目送着他转身离去,许久,再度看向了窗外奔涌的人流。

    时间还是太短了。

    倾尽自己如今的能力,从昨晚到现在的这么点时间,也就包下了几艘走私者的船,能够给组里的人安排一条退路就已经不容易了。

    至于外面的这些人,他已经无能为力。

    他们又能去哪儿呢?

    那些赚了钱,换了正经身份有了户籍的人早就已经搬出丹波内圈,去了其他治安更好,对外来者更加友好的城市。

    而有权有势的人,则直接可以坐着自己的私人直升飞机,躲到最好的边境酒店去静待风波过去。

    而那些就连户籍和身份证明都没有的人,又能逃到哪里?

    没过多久,他的猜测和预想就已经被坐实。

    那些逃出丹波内圈的混种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发现今天京都街面上的警力夸张的惊人,对于身份的检查更是严格,尤其是那些带有明显混种特征的人,没走出两步就已经被警察拦了下来。

    为了多活几年,远离深渊沉淀,那些好不容易从边境偷渡到现境里来的人早已经倾家荡产,哪里还有更多的能力搞得定身份?

    至于有些人想要躲回到边境去的,才发现,黑户就连海关都过不了。而黄泉比良坂已经对外封锁了,任何没有黄泉比良坂内部身份证明的人都无法进入。

    总无事令的阴影之下,各方都预见了接下来的风波,这种自顾不暇的时候,哪里还有多余的仁慈撒给混种呢?

    那些咬牙舍弃家业想要逃走的人没过多久,就在惨烈的现实面前撞的头破血流。在诸多前车之鉴的映照下,灰心丧气,黯然返回了自己唯一的容身之处……

    听天由命了。

    “汪?”

    就在丹波内圈的外围,料理店门口,第一天上班的少女刚刚掀起门前面的盖板,便从街道上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茫然的看向那些匆匆的人潮。

    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板,老板,外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她好奇的窥探着外面的景象。

    在柜台后面,近江女士放下了手里的电话,呆滞了许久,惆怅的叹息了一声。

    “抱歉啊,真希,第一天来就让你碰上这种事情,恐怕接下来这里就不太安全了……你有什么其他能去的地方么?”

    “啊?我被开除了么!”

    真希傻了,旋即紧张起来:“是我哪里做错了么?我可以改的,如果是工钱要的太多,少一点也没关系,不对,管饭就行了。我很勤快的!”

    近江女士闻言,看了看真希额间头发上展露出的小小犄角,忍不住叹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算了,既然没什么地方可去,那就留下来吧,还可以和智子做个伴。不过要少吃一点哦,店里的存粮可经不住你这么吃。”

    “这几天的话,尽量不要上街,就留在店里吧。”她嘱咐道:“街面上那些黑帮要打架了,不要被误伤了。”

    “这个我不怕哦,我力气很大的!”真希握紧拳头,严肃的保证:“如果有坏人来的话,就由我来保护老板和智子吧!”

    “好啊。”

    看着她稚嫩又认真的样子,近江忍不住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脸颊:“那可就拜托你啦。”

第七百五十六章 共鸣(上)

    当下午的时候,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床,假装自己昨天晚上没有因为玩手机太晚而耽搁工作,正准备蹑手蹑脚继续出门干活儿的原照,被拦下来了。

    叶雪涯的电话。

    “醒了么?醒了的话就到行政酒廊吧,分蛋糕给你哦。”

    惊了。

    这个怪女人,竟然没有差使着自己再去跑东跑西,还买蛋糕给自己恰?

    一定有阴谋!

    原照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坐在桌子对面,味如嚼蜡的吃着叶雪涯兴之所至点的太多导致一个人吃不完的蛋糕,不知道接下来究竟有什么安排,可得到的却是让自己不可置信的回答。

    “不用去了?”

    原照愕然:“这就完事儿了?”

    “是啊。”叶雪涯点头,“思来想去,你这一段时间也挺辛苦的,干脆给你放个假,想去什么地方玩啊,想买什么手办和模型都随你啦。至于工资,已经发到你的卡上了。”

    “啥?”原照傻了,茫然的探头看了看远处丹波内圈的方向,满怀不解:“我们就这么放着不管了么?”

    叶雪涯戳着香蕉帕菲上的水果,反问:“不然呢,神城未来缩的那么紧,抓又抓不到。解决问题有的是办法,何必在一棵树上浪费时间?”

    “那……那群混种就……就放着不管?”

    “我们可是东夏人啊,原照。作为外国人太多搀和本地人的事情,可是会惹人讨厌的?又不是什么偶像,你每次出门身后跟着好几个拍照的不膈应么?”

    叶雪涯抬头,忽然问:“况且,我们什么时候说要帮他们了?混种的事情,从来和东夏无关,你还嫌麻烦不够多?”

    原照愕然,看着眼前平静的女人,难以置信:“那可是几十万无辜的生命,你怎么这么冷血?”

    “他们无不无辜我不知道,但如果血的温度有限,留给最重要的人才是理所当然的吧?比起对陌生人负责来,我不应该更加对东夏负责么?”

    叶雪涯嚼着奶油中的脆片,放下了叉子:“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既然瀛洲官方都不管,那我们作为旁观者也没有多少插手的余地。

    见好就收吧,小鬼,否则只会越陷越深,最后惹了一身不是,还被人嫌弃添乱——”

    “那我们究竟是来干啥的?”

    “大概是替某个小心眼的老头儿传个口信吧,你只要负责打杂就好了、”

    叶雪涯微微耸肩,看了一眼手表,“对了,现境地理协会的京都地舆探测报告还在前台那里,你等会儿有空的话帮我拿上来吧。我有事儿,先走咯。”

    “你去干啥?”满桌子面包蛋糕后面,原照警觉起来:“又有什么事儿不带我!”

    “你也要去spa中心做精油按摩吗?”

    叶雪涯回过头,端详着他,旋即恍悟:“哎呀,差点忘了,你差不多也到了对我这种大姐姐感到好奇的年纪了呀……不过你不是姐姐我喜欢的类型诶。”

    “我……”

    原照下意识的想要反唇相讥,想要说我对阿姨没兴趣,可嘴还没张开,求生的本能就先行一步,发出了警报。

    在几十辆卡车迎面而来把自己撞飞的惨烈幻觉中,他乖乖的把剩下的话吞下去,艰难的挤出了一个遗憾的表情:“那真是太可惜了……”

    “乖哦。”

    叶雪涯似笑非笑的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只是在路过窗边,看到远处那一片人潮涌动的区域时,忍不住无声叹息。

    .

    生天目宅院,静室里。

    老头儿的脸上还贴着创可贴,将一张张惨烈的照片丢到了桌子上。

    “昨晚,侠义道的人,全灭。”他抽着烟,无奈感叹:“惨啊,会长和干部全部被杀的干干净净,鸡犬不留……铁王党这一次是铁了心的要扩张势力了,和怒吉团结盟之后要大干一场。k字党又和愚连队混在一块……”

    而丹波内圈……正好夹在两边中间。

    他愁眉苦脸的叹息:“当初你怂恿老朽去竞争总会长这个位置的时候,可没说过会有这种事情啊。”

    桌子对面,摘下假发给自己扇风的柳东黎翻了个白眼:“反正最后十有**都要糟糕,你都活这么久了,难道还怕死么?过了把瘾之后就怕了算怎么回事儿?”

    “死归死,怕归怕,这是两回事儿。”

    生天目摆手,看向对面:“你这么长时间了,都还没搞定神城未来,你这个时间穿越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啊。”

    “没办法,那家伙越来越难搞了,明明前几次杀起来还很简单。”

    柳东黎忍不住想挠头,可想到自己日渐洗漱的头发,顿时越发悲怆:“别万事都指望我行么?没有彩虹桥主动配合,时间跳跃就只能是缩水版……现在丹波内圈还没有原地爆炸,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要我说,这肯定是某个王八蛋的锅,什么事儿一和他搅合在一起就容易出问题——前几次这个时候,神城的灰都被我扬了!结果现在我都快把丹波内圈所有地方全都找遍了,克隆人杀的加起来都快超过八十个了,却硬是被他跑了,这就他娘的离谱!”

    生天目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端起茶杯喝着茶,忽然问:“最近在丹波内圈里扩散开来的互助会……你听说过么?”

    “啥玩意儿?”柳东黎皱眉,“互助会?我知道的那种么?

    “对啊。”生天目颔首,“就是一群人找个时间,找几把椅子,围成一圈轮流讲故事,然后大家流一流眼泪,再一次对人生充满希望,然后重新来过……主旨是互相帮助和互相扶持,倒是很阳光向上。”

    “听起来不错啊。”柳东黎赞同感慨,“他们有生发互助小组么?介绍我一下!”

    “……”

    生天目忍不住冷笑:“你竟然会觉得不错?天底下难道还会有正常人来到丹波内圈笼络一群混种是为了做好事儿的么?”

    “这可就难说了,凡事不能太绝对,总要相信生活相信希望嘛!”

    柳东黎耸肩,发自内心的同情了一把某个莫名中箭的家伙。

    “我们本来调查过这个互助会的组成,发现成员绝大多数都是一群上了年纪无依无靠的可怜鬼,不过混进其中的人发现,有人在分发这种止痛药……”

    生天目抬起手,掏出了一个塑料盒子,放在了柳东黎的面前。

    里面只有一颗白色的药片,看不出什么来路。

    而柳东黎的眉头皱起。

    “成分查明了么?”

    “绝大多数都是常见的组成,多少有点禁药的成分在里面,在并发症发作的时候能够稍微减少一点痛苦,但根本于事无补,充其量不过是安慰剂而已。”

    “来路呢?”

    “一家制药厂赊账捐赠的。”

    “有意思。”

    柳东黎拿起盒子来抛了两下,“稍后我晚上去看看,说不定……”

    话音未落,他脸色骤变,动作僵硬在原地,五指收紧,几乎将手里的盒子捏的变形,整个人在原地抽搐了起来,几乎掀翻了桌子。

    生天目愣了一下,早过这么多次之后,早已经有了准备。也顾不得烫手,下意识的就把自己的宝贝茶壶抓起来。

    紧接着,柳东黎就大口呕出了漆黑的血,血液落在桌面上,嗤嗤作响。

    脸色苍白。

    突如其来的源质波动惊动了门外的守卫者,急促的脚步声冲过来,却又被生天目喝止。

    “不要进来!”

    生天目回头喊道:“没有事情发生,所有人回自己的位置去。”

    脚步声停顿了一瞬,旋即消散在黑暗中。

    而当他回过头,看向柳东黎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撑着桌子爬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粒金属色的药片塞进了嘴里去。

    神情终于好看了一点。

    “行了,不用去了——”

    柳东黎擦着嘴角的血,艰难喘息:“制药厂早就没人了,里面全都是炸药,谁去谁上天。要不是我留了个心眼,差点就被炸死在里面了。”

    “那个家伙,越来越难缠了……”

    .

    神城未来从噩梦中醒来。

    睁开眼睛,汗流浃背。

    他又一次的,被杀死了……在那详实到宛如真实一般的噩梦里。

    就在他原本为自己准备的实验室中,当他全身心的沉浸在研究和突破中时,门被从身后推开,一个带着枪的人走进来,对准他的后脑,扣动了扳机。

    血浆飞迸中,他倒在地上。

    就连意识模糊,迅速逝去的体验都是那么的真实。

    他死了。

    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床上,眼前是遍布着霉菌和污渍的天花板。

    就好像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单纯的臆想之梦而已。

    可这样的梦境已经出现过太多次了。

    枪杀、斩首、毒死、高空坠物,凌虐,意外车祸乃至火灾和焚烧。每一个梦境都栩栩如生,每一个梦境里的绝望和恐惧都如此真实,真实的让人不寒而栗。

    而在数不清的梦境和死亡中,不论相逢在何处,不论是在白天还是晚上。唯有那一双漠然又冷酷的眼瞳是相同的……只有这一点,他的记忆尤为清晰。

    那个人的名字,叫做柳东黎。

    “共鸣体质。”

    黑暗里,传来了低沉又沙哑的话语,“恭喜你,神城未来,你无愧与自己的名字,再一次躲过了必死之劫。”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3448/ 第一时间欣赏天启预报最新章节! 作者:风月所写的《天启预报》为转载作品,天启预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天启预报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天启预报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天启预报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天启预报介绍:
“我想要挨一顿毒打,请问这里有漂亮小姐姐吗?没有的话我等会再问一次……”——灾厄之剑、旧世界守墓人、调律师、最后的天国捍卫者、天文会金牌牛郎、二十四个毁灭因素之一、淮海路小佩奇、深渊烈日、最终的地狱之王:槐诗。.某一天,穷困潦倒的槐诗忽然发现自己捡来的金手指终于能用了……只不过,这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为了赚钱和苟命,他一不小心踏入了这个危险世界。现境之外的边境,日常之后的异常。理想国、统辖局、存续院以及高踞于顶峰之上的天文会,绿日、黄金黎明、存世余孽与诸界天敌……究竟是生存还是灭亡?这是个问题。那么,就在这一万零一种拯救世界的方法中,选一个通往HAPPYEND的方向吧。天启预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启预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启预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