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在庚子,天下大吉
首先,祝大家新年快乐!
感谢过去一年大家的抬爱,新年还请大佬们继续支持。
然后,月初七天都还是双倍,请好哥哥们月票赞助一下呀!
我还在头疼今天能不能写完槐诗进阶(远望
又写完了一卷
最后一章磨了一下午,实在有些搞不定,原本还说是干脆分两天来更算了,这样还能平白多赚一天的时间。
毕竟我下一卷的剧情也只有一个模糊的梗概,具体的细节根本就还没想好。
实际上连梗概都只有半截。
只想好了一个开头,后面还没有来得及瞎写……
但后来想了一下,既然今天能写完,干脆还是更上来吧,磨磨唧唧的实在太不爽快了。
大不了到时候写不出来再请假咯!(震声
总之,本卷终于完结了。
槐诗终于进阶少司命,故事正式进入了中期,而我也终于把某位无良编辑的剧透给补上了……(斜眼看某人
下次不可以这样了.JPG
那么,按照惯例请假一天。
要是实在写不出来的话,可能会有两天……就麻烦大家再等等了。
以及,好哥哥好姐姐们可以把月票给我了mua?
请假
写了五千五,回头看了一遍,爆炸了。
这写得是什么几把……
撕了。
只能请假一天,还请大家见谅。
月底突击花预算,统辖局机密档案活动召开了!
没错,前几天发现咱们这个月还有八百块的作品活动资金,没办法累计,得赶快找个办法花了……我琢磨了包括且不限于第二届彩虹屁大赛,语音夸奖风哥哥大赛和请假条大赛(这个活动我打算安排在下个月)等等项目,最后决定干脆借着这个比赛的名义,抄上几把……
众筹写书,启动!
因此,自今日起,一直到月底二十八号为止,在书评区发表活动贴——标题添加【统辖局机密档案】,上传你所创作的圣痕和边境遗物,就有机会赢得价值一百块的起点币(震声
活动结束之后,分别从圣痕以及边境遗物中分别选出四个获奖者来平分这八百块的作品活动资金和两个粉丝头衔。
顺带一提,本来是有五个粉丝头衔的,但剩下的三个我打算当做工资发给管理……精打细算,不愧是我!(得意叉腰
总之,还请大家踊跃参与。
以及,好哥哥好姐姐们可以把月票投一下mua?
ps:之前写过的也可以用,不过复数作品请集合在一个帖子里,不要重复发帖哦。
求月票以及活动结果
对,没错,睡觉之前我决定来个求票单章。
月初了,求保底月票呀~
就算觉得风月这货不更新就求月票实在太没诚意了,那也能先预定一下嘛。等我醒了更完新再要一次~
以及,昨天更新的明明是两章,为什么有很多朋友都说是一章呢?是删除了请假条之后,章节进度就自动跳到最后面了么?
以及,活动结果已经在作品相关中公布,为了让更多朋友注意到,我再在这里重新贴一遍吧。
统辖局机密档案大赛。
总参与贴数114帖,由于很多读者没有按照活动格式进行发帖参赛,因此无法在作品运营官的管理界面里察看,无法发放奖励。
而比赛审稿主要标准是有趣(以及运气),因此并没有选入玩梗类型的作品。
比较意外的是,圣痕作品的参赛数量远比边境遗物类的要少,不是我预想之中一半占一半的样子……因此,边境遗物入选的反而多了一些。
这一次活动先是仓促上线,然后又因为起点背刺而提前结束,意外颇多的同时,竟然能够收获如此众多的写作素材实在是预料之外,在此感谢各位读者朋友的参与和支持(以及,请大家放心,就算没有入选,我也是会抄的!
下面公布比赛结果。
边境遗物类:
无名的野犬《齿轮皇帝·右手》(奖金加粉丝称号)——因为已有粉丝值称号,因此在征得同意之后,由紫衣之王顺位递补。
拼图术的最后一块弃牌《施虐者之枪》
天阴不笑《五本天国记录》
夏虫不过秋《赌博扑克牌》
疙瘩疙瘩《不靠谱吸管》
官方钦定闹钟格赫罗斯《心灵纯刃》
圣痕:
回收键《赫梯王》(奖金+粉丝称号)
紫衣之王《青耕鸟》
第五百七十六章 达瓦里希,这个好像在冒烟啊!
疾驰之中,随着槐诗的惊叫,狂飙突进的卡车骤然下压车头,擦着挥舞过来的触手,险而又险的从巨大章鱼的身下穿过。
那些从伤口中滴落的粘稠液体落在车厢上,嗤嗤作响,瞬间腐蚀掉了大片的色彩,露出下面丑陋的铁皮。
“老子的车!”
槐诗的嗓门还没结束,雷蒙德如丧考妣的尖叫起来:“老子的车啊!!!天杀的,贷款还没还清就要报废了……前面被人撞,挨了炮还要被人追杀就算了,这他妈毁容是闹哪样!”
心痛的涕泪横流,雷蒙德奋力的捶着方向盘,怒骂:“还有王法么!还有天理么!”
虽然叫的像是被万夫长艾弗利的重剑捅了屁股,但身体却还是很老实的把油门踩死,甚至还打开了二级加速的阀门,一拉到底。
两个喷射口再度从车屁股后面展开,喷出火焰。
瞬间,巨大的卡车好像窜天猴一样再次从云层之上飞起,绕过了两根纠缠而来的触手,将所有的追兵甩在了屁股后面。
不等他们松一口气,就听见合成生化兽震怒的咆哮。
它的血红独目死死的盯着卡车,明显战争芯片已经将卡车标注为了敌人,甚至优先级还在返回总部进行维修之上,竟然让它连维护都不顾了,抡起触手追了上来。
十几条触须骤然展开,船夫的竹篙那样,在阴云之上轻轻一点,云层之上卷开涟漪,而庞大到宛如楼宇的身体便逆反常理的弹射而出。
紧追不放!
而有了它的引路,槐诗他们一行人就变得无比碍眼,左右和天空中巡航的飞行器乃至那些舞动的沙拉曼达齐齐一震,竟然好像鱼群一样向着卡车扑来。
卡车驾驶室内,刺耳的警报声几乎连绵成一片,越发尖锐。
“他妈的要了命了!”
雷蒙德尖叫:“你究竟在他们总部里做了啥,为什么他们看到就跟看到隔壁老王一样?”
“为什么非要是我!”槐诗怒声反驳:“也有可能是看到曾经的二五仔呢!我说你那一票是不是干的太大了?”
“我他妈哪儿知道,我就随手摸了一个想要报复社会,鬼知道那玩意儿会是……”
雷蒙德辩解的话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尴尬的移开视线:“好吧,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就说!”
槐诗顿时义愤填膺:“畜生,你还不赶快交代究竟偷了什么!”
“……又不是你的,你急个屁啊!”
雷蒙德终于回过味儿来了,瞪了这个趁人之危的家伙一眼:“反正咱们已经开了二级推动了,那群瘸腿的家伙绝对追不上来……我就不问你究竟在他们那儿干了啥了,你也别到处打听别人的隐私好吧?”
槐诗张口欲言。
“行了,大家都有黑历史,你就别揪着不放了好么?”
“不是……”
“不是什么?我也很惨的好吧?居无定所,流浪地狱这么多年,连加个油的地方都找不到。”
“我是……”
“你是谁都不管用!”
“你可给我闭嘴吧!”
槐诗脸色苍白,指着前面尖叫:“扯这么多你倒是快看路啊!”
“路,看什么路?这天上还有限速标……我操!”
雷蒙德刚刚看向前方,旋即像是槐诗一样发出尖叫的声音。
无穷尽的黑暗在他们的前方展开,紧接着,从黑暗里,一只庞大的战争合成兽骤然扑了出来,赫然是那一条被他们远远抛在身后的章鱼。
“这什么鬼?!”
雷蒙德的方向盘猛转,几乎要拽下来那样,整个卡车在空中一个甩尾,逃脱了那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压着合成兽的触手过弯,再次绕过了这扑面而来的死亡危机。
可紧接着,他们便看到,被他们甩在身后的巨大生化兽猛然展开所有触手,口器中再度吐出一坨漆黑的墨汁。
紧接着,墨汁包裹着它,迅速收缩,消失不见。
而在他们的正前方的云层之上,一点黑暗骤然扩散,浮现扭曲的轮廓,紧接着,庞大的生化兽从其中跳出,张牙舞爪的向着他们发动攻击。
这狗东西竟然还会传送!
雷蒙德连骂人都忘记了,下意识的抬起脚想要踩刹车,可是却听见身旁槐诗的声音:“别停,撞过去!”
“啥玩意儿?”
雷蒙德难以理解,可出于对槐诗的信任,踩着油门的脚竟然没有放松。
笔直的扑向前方,向着张牙舞爪的巨大章鱼狂奔。
“你搞啥啊大哥,我们真要挂了!”雷蒙德急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可在旁边,槐诗却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轻描淡写的挥手:“你只管开车,办法老师来想!”
“喂,你是不是占我便宜?”
没等雷蒙德反应过来,就骤然有飓风从开启的车门后卷入,塞了他一嘴,紧接着,车门在气压之下猛然合拢。
副驾驶上的槐诗已经消失无踪。
在扑面而来的恐怖飓风里,槐诗几乎在瞬间被甩到车后面。
可悲伤之索却扯在后视镜上,槐诗在狂风之中剧烈的晃动着,猛然之间一个跳跃,翻身跳上了车顶。
在夕阳的昏光之下,卡车喷射着狂暴的火焰,好像行驶在灰黑色的云层之上,向着前方张牙舞爪的巨大怪物冲出。
“很好,就是这样——”
槐诗自言自语着,可声音在发出的瞬间就被飓风卷到身后了。
恐怖的气流和严寒中,他缓缓的抬起身体,踩在了车厢,站稳,凝视着越发接近的狂暴怪物。
伸手,握紧了沉重的钢铁,倒数。
“5……”
钢铁在槐诗的脚下扭曲,皮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缝线开始蹦断。
紧接着,槐诗感觉到自己迎来了沸腾。
伴随着心脏疯狂的跳动,炽热的血液奔行在血脉之中,令他产生一种自己正在膨胀的错觉。
鼓手和禹步的律动重叠在一处,形成了超限状态的节奏。
槐诗的面目烧灼至赤红。
抬起眼睛。
“4……”
腥风扑面而来,恶臭的墨汁中好像带着某种毒素,闻起来充满了生物内脏的腥臊感,巨大的生化兽已经张开了大口,无数触须舞动着,在芯片的计算之下形成了严密的封锁。
迎接猎物进入自己的笼中。
独目血红。
“3……”
在他手中,沉重的钢铁寸寸增殖,瞬间延伸,好像骑士的骑枪那样,延伸到令人瞠目结舌的长度。
足足十五米。
可槐诗手中的却不是长枪。
而是铁锤!
狰狞的狼首猛然睁开眼睛,张口,自苦痛之中迸发咆哮,狂暴的抽取着槐诗的源质,源源不断的积蓄在其中。
十万人的苦痛与此处具现。
“2……”
那一瞬间,卡车和战争合成兽的距离已经被拉近到了一公里的危险范围内。
一千米。
可对于双方而言,一千米不过是瞬间即逝的短暂距离。
和搅动云海潮汐的庞大合成兽相比,卡车不过是狂风暴雨之间的一枚枯叶,难以抗衡那笼罩而下的巨大阴影。
但就在那一刻,钢铁的铿锵鸣叫骤然迸发。
从车顶!
“1……”
洪流席卷那样的狂风中,槐诗的身体猛然一震,踏前一步,在脚下的厚重装甲上留下了一个脚印型的凹陷。
紧接着,第二步,整个卡车猛然一震,剧烈的晃动起来。
而槐诗,向前狂奔!
一连串钢铁扭曲的声音伴随着他的足迹向前延伸,刺耳的声音一路蔓延,笔直的延伸到车头,紧接着在雷蒙德的头顶,爆发最后的巨响。
轰!
槐诗,已然自车身之上奔出。
飞跃而起!
像是一点尘埃奋力从枯叶上升腾那样,他咆哮着,突破了狂风,逆流而上,将一切汹涌的洪流开辟,自空中向上,摆脱了大地的引力。
好像在飞翔那样。
凌驾于那一只血色的独目之上。
瞬间的错愕,战争芯片的评估里,属于这个小虫子的危险评级开始疯狂飙升!
合成兽扭动身体,好像想要后退。
但是,晚了。
在槐诗的手中,掀起音爆和白澜的钢铁挥洒而出。
狼首咆哮,炽热的火焰骤然从铁锤之后喷出,好像火山骤然爆发那样。
划过了一道狰狞的弧线,向下砸落!
“——0!”
一瞬间的静寂,好像万古的凝固了,只有铁锤砸落的时候不堪蹂躏的空气所掀起的波澜。
可紧接着,便有惨烈的嘶鸣骤然迸发,漫天触手乱舞。
一道巨大的豁口骤然出现在了合成兽的面目之上。和它的身体相比较,哪怕是延伸到极限的铁锤也不过是一根铁针而已。
可现在,那一根小小的针却宛如刀斧那样,暴戾的以纯粹的力量和钢铁,在它的躯壳上开辟出一道巨大的裂口。
躯壳破碎,骨骼分崩,血液化作洪流,喷涌而出。
突如其来的冲击骤然爆发。
合成兽不由自主的仰天翻转,倾斜,蠕动的触手之间,一辆卡车呼啸而过,像是从渔网间灵活跳出的游鱼。
可是却没有来得及接住槐诗。
相隔太远!
交错而过的瞬间,槐诗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向下坠落。
然后,甩出了悲伤之索,缠在一根触手上。
在他手中的铁锤消散,变化为沉重的斧刃。
而伴随着锁链的拉扯,他的身体再度飞起,向着合成兽的面目之上,那个破碎的裂口坠落。
穿过了层层合金骨骼,燃烧的斧刃向着黑暗最深处斩落。
火花飞迸,隐藏在合成兽体内最深处的人工大脑,足足有数吨重的黑匣子上裂开一道缝隙。
紧接着,再一斧,裂口交错翻卷,钢铁破碎,其中无数芯片断裂。
槐诗伸手,猛然将一个脑袋那么大的炼金炸弹甩了进去。
炼金之火激发。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到从合成兽眼眶中喷涌而出的烈火。
还有,那扩散向四面八方的凶暴嘶吼。
那是再无任何机器、芯片和控制程序去约束的纯粹兽性,以无数激素和基因所浇筑而成的本能。
在痛苦中,垂死的巨兽陷入了疯狂。
所有的触手在原地疯狂的抽动了起来,漫天横扫,掠过了身后的作战集群和沙拉曼达,无数黑烟升起,飞行器从空中迅速坠落。
失去程序的控制之后,它已经变成了纯粹的野兽。
死亡的刺激之下,本能前所未有的被激发了,变得无比狂躁,只需要稍微的指引,便可以……造成巨大的损伤!
而当常青藤的作战机群开始紧急回避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合成兽的脑门上。
微笑着,向着他们挥手。
在他的手里,悲悯之枪缓缓抬起,骤然向着脚下刺落。
轻而易举的,自血肉和钢铁之间凿开了一道裂口——深入了它相较庞大体格过于渺小的脑髓中,接入神经丛,毒素蔓延。
隔着源质化的钢铁,便感受到那狂躁的兽性与恐惧。
“哎呀,达瓦里希,这个好像在冒烟啊——”
槐诗微笑着,灌入一把劫灰。
为这个渐渐疲惫的蒙昧意识注入了振聋发聩的哲学疑问。
一袋米要抗几楼!
疯狂的嘶吼再度迸发,紧接着浓墨凭空扩散开来,覆盖了整个章鱼,卷着槐诗消失无踪。
紧接着,庞大的章鱼便凭空在数公里之外浮现,触手胡乱挥舞,向着身旁的飞行器和沙拉曼达进攻。
十几只沙拉曼达躲之不及,竟然被触手粗暴的卷住,塞入了口中!
不顾周围交错的火力,垂死的合成巨兽疯狂的进攻,宣泄起心中这一份根本不属于自己的庞大愤怒!
“什么鬼!”
卡车里的雷蒙德看了一眼后视镜,几乎眼珠子都瞪出来。
就在常青藤联盟的编队机群中,那一只浑身缠绕着锁链的章鱼被槐诗拉扯着,疯狂乱窜,来回进出。
庞大的怪物依靠着自身恐怖的体积和力量,轻而易举的造成了惨烈的破坏。
在槐诗兴奋的呼喊中,它毫无征兆的在空气中喷吐着墨汁,不断闪现、跳脸、一击脱离。
好像驾驭着奔马那样,在数只合成兽和漫天的活体爆弹的围攻之中纵横来去!
到最后,跳出了常青藤的进攻范围之后,毫无规律的在天空之上疯狂闪现,竟然越跑越远!
“你别玩了好么!”
雷蒙德抄起对讲机大吼:“就快要到地方了,赶快回来!”
“呃……”
在杂乱的电流和风声里,迎来了漫长的沉默。
一直到雷蒙德察觉到哪里不对,才传来一个尴尬的回应:“实不相瞒,我其实也很想回来,但这玩意儿……它也没带方向盘啊!”
槐诗耸肩,“不是我想刹车就能刹车的,你懂吧?”
“啥玩意儿?”
雷蒙德瞬间也傻眼了,合着你这半天疯狂闪现是因为你不小心玩脱了?
“你还能更扯淡一点么!”
“实际上,还真能……”
槐诗挠着头,感受着重力的异样感,还有迅速接近的云层,终于锤了一下掌心,得出结论:
“这玩意儿好像要掉下去了!”
请假条
昨晚熬了一晚上想要整理小纲,结果啥都没整理出来,八点钟要睡觉,结果楼上开始搞电钻砸墙……
下午六点钟醒了之后,头晕目眩,感觉自己要挂了。
写了两千多,仔细看一下,感觉这鬼玩意儿实在拿不出手。
请个假。
这个月过去一半,写了七万三,进度还算没有落下。
卷末了,动笔总是太难,抱歉。
第六百一十章 ラブ・ストーリーは突然に
“姐,我出门了啊。”
周五,傍晚的时候,原照弯腰扛起了自己的背包,拖起行李箱,回头向着送到门口的堂姐道别。
原缘端详着他全副武装的样子,又问了一遍:“东西都带好了么?”
“恩,都带上了,放心。”
原照咧嘴,竖起大拇指,好像去参加修学旅行一样,十足阳光。
看上去就不是很靠谱啊。
原缘叹了口气。
“二叔给你的钥匙呢?”
“也在兜里呢。”
原照拍了拍口袋:“只不过是出个门而已,去了那儿说不定就没我的事儿了呢,姐你不要担心。”
原缘没有说话。
她本来想要说注意安全的,但这种话对于社保局的人来说根本就没什么意义。
她哪里还能不清楚如今的瀛洲是什么样的火药桶呢?外加自己堂弟这一副不靠谱的样子,去了那里说不定就要往刀山火海里跳。
但作为原家的嫡子,这样的命运怎么可能夺得过呢?
想了很久,她只说了一声,“希望能平安回来吧。”
“别担心,有槐诗在呢。”原照摆手,“有事儿让他去顶,我才懒得出头。”
“……”
原缘的神情顿时复杂了起来,“老师他可能去不了了。”
“嗯?”
沉默片刻之后,少女叹息:“据说是因为前几天想要偷渡现境,给自卫队当场抓获……不过被天文会引渡走了,现在应该还在伦敦吧?”
虽然知道堂姐很担心,但原照还是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越发的兴高采烈了起来。
“哈哈哈哈,改天如果你去探监的话,记得替我好好嘲笑一下他啊。”原照挑起眉头,吹了声口哨:“就让他在伦敦好好待着吧,这一次就由真正的主角登场了!”
啊,这扑面而来的使命感。
这熟悉的传承感。
没错,铺垫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是真正的大英雄,东夏未来的希望之星,原照大人出场的时候了!
出了门之后,原照就忍不住开心的手舞足蹈。
每向前一步,都好像闻到了自由的芬芳。
这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这令人迫不及待的期待感,还有这迎面吹来的爽快微风!
听到了吗,原照,那是表姐在呼唤!
满怀着希望,少年原照奔跑在通向未来的道路之上。
——瀛洲,手办、模型、还有小姐姐、我来啦!
虽然身上有社保局的任务在身,但如今原照名义上依旧是象牙之塔的学生,想要进入瀛洲,也不能使用东夏谱系的名义。
作为内定的学术交流团队成员,原照虽然屁学术都不懂,但这不妨碍他长得稚嫩可爱又嘴甜啊。
从这一点上来说,姑且算是成长了吧?
虽然依旧中二,但至少在原缘的铁拳之下乖巧了许多,也懂得了和常人礼貌交流的方法。
没过多长时间,他就和交流团上下几十号教授学生混了个脸熟,就算是素来苛刻的艾萨克副校长也没有因为他的身份和额外的目的过分难为他。
就这样,顺利融入了集体之中去了。
也正因为如此,才察觉到,隐隐游离在集体之外的背影。
就在候车厅的角落里,窗前的那个纤细背影。
夕阳昏黄的光芒映照之下,白色的裙摆从椅子的边缘垂落,看看覆盖了脚腕,展露出鞋子的绑带,还有白皙的脚踝。
带着隐隐青色的长发从肩头垂落,环绕在修长脖颈上的丝巾便调皮的探出了一个边角。
好像在专注的读书,可她的视线却并没有落在书上。
窗户的倒影中,那一张精致而静谧的脸颊时而抬起,望向窗外,眼神模糊,仿佛沉入了渐渐泛起的夜色中去了一样。
如此的熟悉。
仿佛似曾相识。
有一种莫名的冲击忽然降临在原照的心脏之上,令平稳的跳动停滞了一拍。
他愣在原地,失神了,许久之后才清醒了过来,感觉自己的脸上传来一阵灼烧感。
红的发烫。
不由自主的起身,走过去,想要搭话,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犹豫了许久之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发出声音,可开口的时候就紧张的走调了。
“你、你好?”
女孩儿的肩膀颤动了一下,愕然回头看过来。
那样的眼神像是受到惊吓的鹿一样,懵懂又茫然。
“你好,我、我叫原照。”
原照努力的想要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想要握手:“你也是交流团的成员么?”
女孩儿愣了许久,没有说话。
就在原照渐渐尴尬的时候,却看到她抬起了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摆手,嘴唇开阖,却没有声音发出。
原照终于恍然。
她不会说话?
好像不习惯和人这么接近一样,少女有些手忙脚乱的翻着自己的包,然后双手奉上一张名片。
名片隐隐带着少女的馨香。
内容并不复杂,除了象牙之塔的徽记和电话之外,只有两行简练的字迹。
【怀纸素子】
【KaishiMotoko】
“素……子?好可爱的名字……”
原照下意识的说出了心里话。
少女的眼神顿时躲闪了起来。
他的心脏顿时又漏跳了一拍,克制不住的脸红。
“抱歉,下意识的就……我不是故意,那个……我就是过来认识一下,你、你继续看书,我不打扰你了……”
一直等到他晕乎乎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脸上都带着迷一样的痴笑,完全失魂落魄。
手里还捏着名片。
难以置信,这么简单的就搭讪成功了,还要到了她的电话。
一直等到上了车,还沉醉在这突如其来的快乐和惊喜之中。
罕见的,原照竟然没有顾得上在和别人聊到槐诗的时候嘲笑那个王八蛋。
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的往后看,连对面的学姐们都已经察觉到了,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只不过,在他频频的观察中却发现,素子好像并没有能够融入集体。由于不能说话,也无法参与到大家的话题中去,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最后面看书和发呆。
原照想要过去搭话,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远远的看着她。
偏偏艾萨克副校长似乎对她很有意见的样子,几次私下交流的时候,表情也好像在怒斥一样,在冷漠的命令着什么。
可怜素子一个弱气女孩子没有办法说话,只能尴尬的点头,努力微笑。
实在是太过分了!
几次下来,就连其他的教授和学生都感觉副校长这一次实在是严厉过头了,借口谈工作,将他拉走。
“素子……咳咳,怀纸小姐你不要怕。”
原照终于鼓起勇气,坐了过来,郑重的说:“艾萨克先生如果再生气的话,我会帮你的。”
少女愕然的看着他,不可置信一样,瞪大眼睛。
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许久,轻轻点了一下头。
羞涩的垂落眼眸。
原照愣了半天,面色涨红,只感觉心都要化了。
有了刚才的铺垫之后,他总算有了机会和小姐姐说话。素子好像也并不在乎他说话时磕磕巴巴,不会聊天一样,总是耐心的倾听,时不时的点头赞同。
只是偶尔会看向副校长所在的地方,明显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存有阴影。
这更是令原照怒火中烧,这个艾萨克实在太不是东西了,欺负女孩子算什么老师!
怕不是人面兽心,对怀纸小姐有什么不轨的想法!
更加坚定了保护小姐姐的决心。
而远处,艾萨克副校长似乎也频频看过来,好几次忍不住想要起身,可却被身旁的同事们拽住,费尽口舌去规劝,无法影响到原照和素子的独处时间。
哼,他急了!
原照看在眼里,心中冷笑一声,竟然换了一个位置,用身体挡住了副校长窥探的视线,向着愕然的素子微笑。
素子错愕了片刻,也对着他展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心中感动的想:
——我操,这个臭弟弟烦死了!
原照究竟他娘的要干嘛?
副校长你快过来救救我啊!!!
可这一次不论‘怀纸小姐’心里怎么样的祈祷,艾萨克先生终究也没有能够将他挽救出苦海。
一路上原照一直在不停的说话,等到了瀛洲的时候,素子小姐已经知道了他是年轻有为的东夏青年、家里有房有车还有马、未来的社保局中坚和著名的斗鸡颜值主播,有两个十分厉害的姐姐等等,父亲很严厉,母亲很温柔,家里兄弟姐妹都相处的很不错。
还有,自己十分需要小心和警惕一个叫做槐诗的衣冠禽兽,据说最喜欢玩弄自己这样的无知少女,一旦落入那个**的手中就会被这样那样和那样,最后写满正字,再也逃不出那个色中恶鬼的掌控和盘剥。
但是,自己不用害怕,因为眼前这个臭弟弟是一定会保护自己的……
真他妈的是够了。
背包里的别西卜从早上开始,一直狂笑到现在,笑了十二个钟头没有停,而怀纸小姐已经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但前面这个臭弟弟还没完。
要不是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怀纸小姐都恨不得把他拉到厕所里,撩起裙子让他知道一下什么叫比自己的都要大……。
万幸的是,就在‘素子’忍不住要口吐芬芳之前,列车,终于到站了。
——瀛洲·京都,欢迎您!
第六百一十一章
槐诗,不,素子小姐从来没有因为旅途的结束而如此感动过。
要不是害怕原照在脑补什么怪东西出来,槐诗都忍不住要拭两滴浩劫余生的幸福泪水。
可终于他娘的到了。
车门开启的瞬间,素子小姐起身,扛着包冲向海关。已经顾不上可能暴露身份了,哪怕前面自投罗网也比这个强。
他快遭不住了。
而原照还愣在原地,凝望着素子小姐的背影,许久,轻声感慨:“不愧是怀纸小姐,就连害羞的样子都这么可爱……”
在旁边,下车的副校长脚步踉跄了一下,回头瞪了他一眼,嘴唇开阖,可终究……没有说话。
“哼!”原照挺起胸,端详着黑恶势力‘狼狈而去’的样子,露出正义的笑容。
感觉自己东夏谱系的执照都更鲜艳了一些。
然后,他才发现……素子、不,怀纸小姐去哪儿了?
“这日子完全就没法过了啊。”
槐诗叹着气,在洗手间里低头看着镜子里那个完全陌生的少女,一想到这是自己,就有点脑仁疼。
彤姬那个坏东西,就不能化的丑一点么?非要给自己描这么好看?
让她给自己变装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还有,琥珀那个臭妹妹必须加钱,要不然自己这么大的牺牲岂不是白费了!
顺带在肚子里把罗素那个只想看笑话的老王八骂了几万次之后,槐诗打开自己的小包包,开始在别西卜的嘲笑中……补妆。
最近是不是保养没做好?感觉都有抬头纹了……
十多分钟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太对。
思想滑坡太严重了!
总感觉这样下去会变成奇怪的样子,必须改变一下形象。
沉吟片刻之后,槐诗动作利索的给自己编了两个村姑麻花辫,然后还从背包里摸出了一副款式土气的眼镜戴在鼻梁上。
抬头一看。
不知道为啥,感觉更糟糕了!
折腾了半天,只能悻悻的改回原样,叹了口气,走出卫生间。
只有听到周围传来异国的语言还有那些挂在站内书刊亭上公开售卖、让乌鸦们心动不已的小毛本时,才感觉到自己来到了瀛洲。
车站内部倒是颇有现代感,来往的升华者们在这里集散,很快就会从各个通路汇入上层京都站的人流之中,再去向四面八方。
毕竟是现境和边境之间往来的几个大型交通枢纽之一,倒是不显得冷清,人流汹涌。
但就在行走之中,槐诗却本能的察觉到身后传来的诡异视线,以及众多脚步声中缓缓跟随在身后的那个不协音。
有人在跟踪自己。
刚刚下火车就被人盯上了。
她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忽然绕弯,没有去向象牙之塔结合的地方,而是随意的在站内的店铺之间闲逛了起来。
带着人群中那个自认为隐藏的很好的跟踪者遛弯。
有了虚无之镜的感悟和能力,槐诗倒是对一切落在自己身上的情绪都颇为敏感,尤其是那种装作不经意之间从背后投来的视线。
如果不懂得压制自己的情绪的话,哪怕是再小心的注视都会引发槐诗的源质变化。
人群中,那个白裙的少女脚步忽然停顿。
十字路口的人群短暂聚拢,再分开的时候,那个背影就已经消失无踪。
一副背包客打扮的跟踪者愣了一下,摘下墨镜看过去,却找不到她的踪迹,眉头皱起。
并没有冲上去察看,反而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去了。
略显阴暗的角落里,槐诗毫无存在感的身影浮现。
这是阴魂在阴暗处先天性的隐蔽优势。
经过两次进阶强化之后,埋骨圣所哪怕是在灯光稍弱的地方都可以形成近似隐身的效果,配合着隐匿技巧的话,反制这样的跟踪根本不成问题。
但槐诗更好奇的是,究竟是谁在跟踪自己?
难道自己刚下火车就暴露了?
不对吧,如果是瀛洲统辖局的人,这时候肯定迎面就亮拍照,然后请去配合调查了。哪里需要鬼鬼祟祟的跟踪。
自己有命运之书在,不论是谁占算他的位置,都只能得出他现在在伦敦接受调查和教育的结果。瀛洲的对策室在遣返自己之后恐怕也不会再在这个问题上浪费过多的人力。
那么,又是谁会对如今弱小无力又可怜的怀纸小姐产生歹念呢?
他跟了上去。
却发现,那个背包客,三拐两拐……竟然拐进了男厕所里!
自己这是被发现了?
他愣了一下。
另一头,拐进厕所的背包客警觉的通过洗手台上的镜子分辨出身后没有人跟踪之后,就抬起了脸上的墨镜,随意洗了洗手之后,站在小便池前面,开始吹起口哨来。
在他身后,打扫洗手间的老清洁工哼着歌,低头拖着地。
“课长,我的监控目标可能已经发现我了。”背包客抬头,目不斜视的看着瓷砖上的装饰画,随口说道。
“怀纸素子?”
老清洁工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皱起眉头:“果然有问题么?交流团名单上的介绍,一个来做翻译的女学生怎么会有这种本事?”
“肯定有问题。”背包客问,“情报科查过出身了么?”
“据说是关西地区的富家大小姐呢,哼,手无缚鸡之力?一帮每天坐在办公室里,没了搜索引擎就不会工作的废物……”
老清洁工不快的抱怨了一句,说道:“我会上报提高她的警戒程度。你的任务继续,更换监控目标……记住,象牙之塔需要是高度警惕的目标,别出岔子,也不要冒失。”
言外之意是,如果搞不定就适当苟一苟。大家都是来混工资的,别他娘的出了什么幺蛾子来盖了国旗。
反正出了车站就不归他们负责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1st的那些精英吧。
“好的。”
体会到来自上司的关怀,背包客忍不住笑了起来,旋即忍不住皱眉:“还有在,在厕所接头这破办法是谁想出来的?”
“我。”
课长摘下鸭舌帽,挠着花白的头发,也站到小便池前面来了,忍不住叹息:“人一老了,就容易尿频尿急,憋不住,有时候站着半天也尿不出来……距离厕所近的地方对我的膀胱好一点。话说,山田,你怎么嘘不出来啊?”
“有人在旁边我紧张!”
背包客山田忍不住翻白眼:“早说不要和本间他们喝花酒了啊,课长,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不服输啊。”
“哼,我还年轻呢!”
课长冷哼一声,低头,睥睨着下属不像话的样子:“看吧,山田,比起你那种软趴趴的水枪,我的洪流多么强劲!”
山田想要翻白眼。
“我不看,太伤眼睛了!”
话虽然这么说,却身旁却传来瓢泼一般哗啦啦的声音,令他愣了半天,难以置信:等等,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终究,还是忍不住移开视线向着旁边看过去。
看到站在两人之间的那个身影。
愣在原地。
不知道何时出现。
清纯又可爱的,带着一丝丝甜美气息的少女,正和他们肩并肩站立在一起。
撩起自己的白裙子,吹着口哨,惬意的放着水。
得意的摇摆。
老清洁工和背包客愣在原地,呆滞的张着口,可是却说不出话来,甚至发不出声音。
直到水声渐渐消失,白裙重新放下,将莫可名状的恐怖之物再度藏进了禁忌的黑暗里。
紧接着,她抬起了双手,颇为亲昵的搭在两人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安慰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没什么可自卑的,够用就行了,对不对?”
无人回应。
在猛毒之下快要蜡质化的两人依旧保持着目瞪口呆的姿势,眼瞳颤动着,难以掩饰自己的恐慌。
紧接着,那个突如其来的女孩儿操着一口男人嗓门,开口问道:“鹿鸣馆?”
山田的眼瞳惊恐的摇摆了两下。
好像在否认一样。
她想了想,再问:“座?”
眼瞳继续摇摆。
预料之中。
毕竟只是两个菜鸡升华者,一个二阶一个一阶,倒是不太像瀛洲谱系内部的暴力机关出身。
“该不会是MPD吧?”
这一次,两个来自京都警视厅的秘密警察终于开始疯狂的眨眼睛。
“好的,那么,感谢配合。”
怀纸小姐颔首,转身走向洗手池,洗了洗手之后,回头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们跟着我干啥,但作为尾行我这样美丽少女的代价,就请你们好好睡上两个月吧……”
说着,他回眸微笑:“祝好梦。”
话音刚落,两个人便倒在了地上,在高烧之中陷入晕厥。
而怀纸小姐重新扛起背包,走出门外。
在人流之中微微眯起眼睛。
终于对局势的紧张程度有所领悟。
连京都警视厅都开始监控边境车站的状况了,看来最近瀛洲是真的不太平啊……
“怀、怀纸小姐?”
突如其来的惊喜声音响起。
众里寻她千百度,当原照蓦然回首的时候,却惊喜的看到了那个让他在心中记挂的女人……从男厕所里走出来。
喜悦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怀纸……小姐?
傻了吧,臭弟弟。槐诗微笑着,向着他摆手道别,转身走远了。
留下原照一个人呆滞在原地,回头望望她远去的背影,还有眼前的男厕所,呆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为什么会……
不对,一定是因为女厕所人满了!
没错,原来如此!一定是这样没错!没想到怀纸小姐如此的不拘小节,善于变通,实在是太厉害了!
就这样,心怀着希望,原照走进厕所里。
低下头……看到了地上的两个男人。
笑容渐渐消失。
一个肤色黝黑的壮汉,一个面目猥琐的老头儿,此刻正瘫软在地上,面色潮红,衣冠不整……再想起怀纸小姐嘴角满足的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在这一天,十五岁的小原照,终于见识到了传说中只有成年人才知道的黑暗世界。
那一刻,有裂开的声音从少年的胸膛中响起。
原照,恋心破碎。
第六百二十一章 厨魔对决,开幕赛!
犬江垂眸,无声叹息。
可就在槐诗身旁,却有咆哮的声音响起。
“果然别有用心么,你这鬼祟之徒!”魁梧的武士起身,炽热的源质波动化作隐隐的火焰,笼罩全身。
怒视着面前状似无辜的怀纸素子,瞪大眼睛,不容许她有任何开口的机会,:“问答无用,就让我犬川良实来度量一下,你是否有与你的野心相匹配的器量吧!”
槐诗忍不住想要叹气。
所以说,你们瀛洲人能不能别这么中二啊……好好说话行么?
而犬川良实已经抬起化作黑铁的手掌,向着她扯了过来
轰!
整个静室陡然一震。
飓风席卷。
长袖在瞬间碎裂,展露出下面镀上一层铁色的手臂,青筋鼓起,夸张的肌肉中爆发出足以摧垮铁墙的力量。
那是来自六十代天狗横纲的传承,演练过千万次之后业以无比精纯的技艺。
出云大相扑!
——押出!
茶盘之中的茶水动荡着飞起,又落入了杯中,只留下一阵阵涟漪。
而犬川良实的动作,僵硬在了原地。
因为就在原地,跪坐的怀纸小姐抬起了一根手指。
轻描淡写的,向上顶出。
钢铁碰撞的轰鸣爆发。
隐藏在手套之下的机械之手微微一震,可是却未曾有过丝毫的推却,轻而易举的将犬川良实爆发的力量抵住了。
唯有身旁的茶水在微微荡漾着。
也就……仅此而已。
犬川良实面色铁青,又渐渐涨红,可不论如何的再施加力量,他引以为傲的力气却无法将这个该死的女人从原地挪动哪怕一寸。
甚至,被缓缓顶起。
一点点的。
槐诗抬起眼睛看着那一张羞愤耻辱的面孔,面无表情。
这单纯的是鼓手的进阶引用。
看似轻描淡写,但实际上手指的多寡,和力量并不是绝对关系……
“够了,良实。”
犬江抬起眼睛看过来,告诉他:“你不是她的对手……况且,这一切不都是合乎规矩的吗?”
犬川良实没有说话,在沉默中,收回了自己的手,后退,回到了犬江的身旁。
槐诗倒也没有反攻或者急着给他一个厉害,而是抬起头,端详着对面的老头儿。
等待着他的回复。
直到犬江一声长叹。
“既然真希小姐这么说,那么自现在开始起吗,老朽就会将你登陆在正式名单……”他凝视着槐诗身旁的少女,轻声问:“这代表着什么意义,你能明白么?”
“从五分钟后开始,你就是你所有亲人的敌人了。”
犬江沉声说,“不论是你的叔叔,你的兄长,还有你的姐妹们,一直以来都有所保留和仁慈,但到时候,他们再也不会任由你自生自灭。
而是将你当做对手,寻找你的每一个弱点,然后用尽一切手段去打倒你,直到你沦落到深渊里,再无任何翻身的可能。
不论你们和琥珀达成了什么协议,都不是什么可以高枕无忧的策略。在有必要的时候,甚至我可能也会放弃公正,出手对你予以打压。
除非你能够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否则你就要被他们踩在脚下,真希,如今的里见家就是这么残酷的地方。
你确定,你还要回来么?”
沉默里,真希的眼瞳微微颤动着,许久,点头。
明明抓着槐诗衣角的手指已经紧张到发白,可还在强撑硬气。
“很好。”
不知是赞许还是嘲弄,犬江颔首,“作为里见的家老,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你也是里见家下一任当主的候选者了,真希,但愿你不会后悔。
作为最后到来的最弱者,你的第一场对决将会在今晚进行,希望届时所等待你的不是什么悲惨遭遇吧。”
他撑着膝盖,缓缓起身,最后向面前的小女孩儿颔首,转身离去。
但在出门之前,却听见身后的声音。
是真希。
“犬江先生。”
少女跪坐着,弯下腰,向老人的背影,低下头,轻声道别:“一直以来,我和母亲,都有劳您和角山叔叔的关照了。“
“……分内之劳而已。”
老人的脚步停顿了一瞬,推门离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再没有人来打扰了。
在搬到了独立的院落里之后,甚至就连仆人都已经没有了。
诺大的院子里冷冷清清的,感觉待遇比之前下降了很多倍但实际上,对于候选者来说,才是真正需要的环境。
从真希点头的那一刻开始,任何胆敢走进她住所的人,都是她的敌人了。也就是说,哪怕是犬江走进这一座院子里,被槐诗干掉的话,别人也没有任何话可说。
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每日午饭时必要的露面之外,她们的大部分时间里都会在这里度过。
晚饭的话,倒是没有让槐诗动手,乡下少女展现了一下自己在打工的地方学到的厨艺。
虽然很想夸奖,但被房叔养刁了的某人怎么吃都感觉是一般般的样子。
拉面煮的时间有点过头,受限于时间原因,也没有什么高唐。玉子烧的话,鸡蛋搅和的时间不够,煎饺的馅料配比并不是很精确……
当然,这种煞风景的话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吃什么还不是吃呢?
槐诗以前顿顿还吃挂面呢。
但厨魔做惯了之后,果然还是希望能吃一点带劲儿的东西啊……
怀揣着隐隐的期待,槐诗淡定的靠在沙发上看着瀛洲的综艺节目,静静的等待。在旁边原本勇的要命的真希反而越来越紧张起来。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夜色渐渐深沉。
——第一场厨魔对决,即将到来。
由于并非是厨魔大赛官方主办的赛事,在现境也绝对不可能允许危险人物出现,因此并不会出现那些诡异的评委。
作为评判的,是双方的选手本身。
简单来说,就是互相给对方做菜然后吃下去。
一直到有一方吃不动了为止。
要么是吃死了,要么是吃坏了,要么就是顶不住了……
通过自己的作品,展现出深渊的精髓。无法承受对方的作品,就只能甘拜下风。
厨魔之间的对决,就是这么简单。
偶尔也会出现同归于尽的状况,但这种情况并不多见,就算真同归于尽了,那就同归于尽呗。运气也是比试的一环,不爽不要玩。
如何在创作之中寄托更多的恶意,在烹饪中施加堕落的精华,又如何将对手的恶意消化……每一个环节都考验着参战厨魔的实力水平和应变能力。
在深沉的夜色之下,带着白拍子面具引路的侍女走在前方,一路向下,带着槐诗和真希走进了里见家庄园之下的地下空间。
空旷又庞大,有着铁铸的穹庐。
在最高处延伸出来的看台之后,隐约可以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但是却分辨不出他们的模样和面孔,他们也并没有发出声音。
只是隔着垂帘,彼此低声的说着什么。
而更引人注目的,反而是赛场两侧的观众们。
并没有座无虚席那么夸张,这种事情,注定也不可能去向全境公开。
来到这里的,便只有其他的候选者,还有他们的厨魔代理……当槐诗抬起头的时候,一眼就注意到了在最后面,灯光找不到的阴影下,那个带着耳机的魁梧男人。
浑身都覆盖着乱七八糟的纹身,体型像是脱毛的狗熊一样庞大,一个屁股就坐了两个椅子,正双手抱怀,眺望着槐诗的样子。
等槐诗回头看过来,他就吹了声口哨,愉悦的比划了一个手势。
“好久不见。”
槐诗收回视线,没有理会,带着真希在空旷的场地中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距离其他的候选者足够的远,但依旧能够看到他们的表情。
除了看都没看一眼的琥珀之外,大部分都十足的冷漠,并没有鄙夷或者是恼怒,反而还有人饶有兴致的观察着这个从边境远道而来,和自己角逐家主之位的混种少女。
【别害怕,就当去烹饪节目录制现场当观众,镜头给到你的时候不要笑得太灿烂就好。】
槐诗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着,想了想之后,把伪装之后的蝇王拔出来,放进她的手里。
【如果一会儿我下去之后,有人想要凑过来,你就开枪就好。自带锁头,不用担心打不准。】
真希呆滞当场,低头看着手里的枪,感觉像是握着一个烫手的山芋。
“需要做到这种程度么?”
【为了你的安全,最好这样。】
【不要露出我很害怕的样子,向你的亲戚们多学一点,如果不知道怎么样才好,就保持面无表情就行了。】
【不想拿着,放在旁边也无所谓。重点不是你敢不敢开枪,而是他们有没有看到——】
槐诗伸手,将蝇王的档位拨到了审判模式。
肃冷的气息从枪膛之中隐隐扩散开来,细碎但又锐利,刺痛了所有胆敢窥探过来的眼眸。令那些鬼祟的视线迅速退散。
按照槐诗的吩咐,就那样随意的将枪放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
原本还在恐惧的真希迅速适应了场内的气氛,恢复了镇定。
或者说,至少装的像模像样。
以她的素质,也做不到随时保持警惕,后发先至、防备袭击的程度,但至少还能伪装出临危不惧的淡定样子。
反正也反应不过来……
剩下的,就是槐诗的问题了。
当钟声响起的时候,他走进了场内,等待对手的到来。
直到对面的隧道中有诡异的声音响起。
像是有什么粘稠的液体流淌在管道里那样……
一个笼罩在黑暗里的人影缓缓浮现。
第六百二十二章 山姥
当那个身影从黑暗中浮现的时候,所有旁观的参赛厨魔顿时都皱起了眉头。
嬉皮士打扮的中年人抬起手,将墨镜挑起,露出愕然的眼瞳:“只是开幕战而已,就安排这么麻烦的对手吗?”
“嗯?亚鲁姆你认识吗?”
“半年之前我在美洲和那个家伙碰过一面。”嬉皮士亚鲁姆摇头说:“很难缠的对手,滑溜溜的,像是蛇一样——郭老先生应该清楚吧?”
“瀛洲的二星厨魔,这些年的后起之秀,老朽多少还是听过一点的。”
佝偻的东夏老人撑着拐杖,端详着那个浑身缠绕着怨念的身影,轻声笑了起来:“深津庆,黄泉比良坂的‘三途’的主厨,很不好搞啊。
看来比起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山姥料理看来又精进了不少……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郭老先生一脸自叹弗如的感慨着,宛如将死在沙滩上的前浪一样,尽显迟暮——倘若不是知道这个老货最喜欢拿同行来蒸包子的话,其他人说不定就信了。
“听说是山姥料理,瀛洲的派系么?”
魁梧的刺青厨魔捏着下巴,用带着浓厚口音的拉丁语问道:“没有见识过,有什么特点么?”
“哎呀,弗拉基米尔先生您又在装作新人来打探情报了嘛?”
刺青厨魔憨厚一笑,“我还真不清楚,有没有哪位好心人给我解释一下?”
“那就看着呗。”
嬉皮士亚鲁姆并不上钩,耸肩:“以后的赛程中,迟早会碰到。”
在众多厨魔之中,传承着瀛洲本土山姥厨魔的深津庆毫无疑问也是最棘手的那几个人之一,不论是什么人,第一次遇上他肯定会吃个大亏。
那是过于危险的技艺,不论是对人还是对己,搞不好就算是以厨魔的承受能力都会死掉……
弗拉基米尔狡黠一笑,并不在意对手的隐藏,再起了一个话题。
“那……另一个呢?”
“不认识。”亚鲁姆摇头,凝视着那个名叫怀纸素子的女人的背影,神情有些迷茫。
按照他所知的名单,瀛洲本地应该并没有这样的厨魔才对,没有什么标志,也没有携带任何工具,明显是隐藏了身份。
可就算是厉害角色,具备着如此端丽的容貌,也不应该默默无闻才对。
该不会是刚刚拿到牌照之后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来参加对决的新人吧?
那样的可就太天真了,哪怕同为厨魔,星级之间也具备着决定性的恐怖差别,贸然挑战远超自己的对手,是真的会出事儿的。
“郭老先生怎么看?”亚鲁姆狡猾的将话题抛向了老人。
“她吗?那可就厉害了啊……可怕啊可怕,总感觉自己比不上呢。”
煞有介事的卖足了关子之后,郭老厨魔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口洁白锋锐的牙齿:“如此年轻,如此漂亮的厨魔,可就连老朽都没有听说过啊!这岂不是很厉害!”
“……”
旁边的人忍不住想要翻白眼,再没有人接话。
寂静里,只有郭老厨魔的鼻翼微微嗡动了几下,嘴角常驻的笑意就变得微妙起来。
这样的气息,有天狗山的味道啊……但是,除此之外,更多的竟然是未曾见过的奇妙气息——带着草木味道的苦涩潮气,尸骨的冷意,还有稚子的芬芳。
难道是类似自己易牙一派的类型?
还是说,被自己吃掉的老师竟然还另有传承?
在喉头,遍布皱纹的松弛皮肤骤然鼓起,好像巨蟒吞下了铁球那样,吞咽着自己在迅速分泌的唾液。
感受到了一阵古怪的饥渴。
许久未曾这样充满了食欲了,那是来自厨魔本能的期待和饥渴。
这一切都在不断的告诉他……
那个女人,不对劲!
凝视着对面料理台上的名字,槐诗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对手。
就好像是在脏水里不知道浸泡了多久一样。
那个家伙,有一种湿漉漉的感觉……黑色的长发紧贴着面孔,笑容苍白。看上去明明保持着洁净与干练,但是却总有一种挥之不散的刺鼻气息笼罩在身上。
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的感觉。
而在槐诗端详着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看着他。
“哦吼,漂亮的对手啊,真好啊,真好。”
那个中年男人伸出舌头,舔舐着干燥的嘴唇,似笑非笑的瞥着他,还有他身后的观众席上坐着的真希。
“你们,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比起面无表情的槐诗来,虽然真希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可眼神却忍不住游移了起来,显露出一丝不安和心虚。
“你的雇佣者似乎有点信心不足啊,女士?”
深津庆沙哑的笑了起来,将手中的工具箱放在了身旁,抬头提议道:“在开始之前,要不要认输呢,女士,说真的……您的面孔如此的完美,令我心动,实在是不想破坏这一份美好啊。”
“……”
槐诗很想说两句骚话怼回去,但却受限于伪装不能开口,憋得慌。
不是,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看脸过日子的么?
见到一个女人就走不动路的?
只能翻个白眼以示不屑。
“哦?是我冒犯了么?”
深津庆满不在意的咯咯怪笑起来,“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多余的话不必多说……看在那一张令人愉快的面孔的份儿上,我不会让痛苦持续太久。”
在他身旁,工具箱被打开了。
钢铁摩擦的声音响起,一柄两寸长的小刀从其中抽出,在黯淡的灯光下,展露出五彩斑斓的恐怖纹理。
自无数毒物中所萃取而出的精髓,最终缔造出了这样将一切生灵解剖灭杀的利器。
“那个家伙,开场就将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了么?”观众席上的亚鲁姆愕然:“还真是和传说中一样,对手越弱就越喜欢兴奋的变态啊。”
那是山姥料理真正所精擅的技艺——群山的黑暗面,堕落的山神,生长孕育万物的神性在地狱中的投影。
曾经孕育生长之物转化为冷酷狰狞之物。
在精心的酝酿和缔造之后,便形成了哪怕是厨魔也无法承受的恐怖毒素!
明明鲜美的让人无法拒绝,可畅快饕餮之后所迎来的便只剩下绝望和死亡……一旦端起餐具,那么食客的性命就已经放在了山姥的厨刀之下了。
并没有任何的轻慢和狂傲,哪怕嘴上表现出轻浮孟浪的样子,可深津庆竟然一开始就选择了全力以赴!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啊……
“那么,双方都准备完毕了么?”
高空延伸出的看台之上,垂帘后面,有一个宛如阉伶一样故作姿态的扭捏声音响起。作为上皇使者的宦官以白粉涂面,嘴唇开阖之时,齿色漆黑:“此处一切诚然已经在御前所见证之下,尔等双方必不可有所隐瞒与懈怠,明白了么?”
无人回应。
但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那位使者并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示意身旁跪坐的犬江,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了。
于是,苍老的武士起身,向前一步,沙哑的声音化作雷鸣,回荡在这地下的庞大空间之中。
“——那么,堂堂正正的,一决胜负!”
那一瞬,高亢的钟声再度响起。
“科科科!甚好,甚好!”
深津庆大笑,修长的十指按在了料理台之上,整个桌面陡然一震,无数工具从架子上飞出,紧接着,随着他的肩膀一阵耸动,在粘稠的声音里,竟然又有四条手臂从身后伸展而出,接住了空中落下的工具,缓缓展开。
恰似八足蜘蛛那样,盘踞在自己的领域之上。
身旁水箱中的食材已经自行落在了案板之上。
那是一条……狰狞的河豚!
位于京都边境——黄泉比良坂,历史长达六百年以上的厨魔名店,‘三途’所豢养的特殊品种——龙河豚!
具有着凌驾于寻常河豚十倍百倍以上的鲜美,同时,也具备着千万倍以上的恐怖毒素!
色彩黄黑,宛如蛟龙那样,巨大的河豚狰狞的在空中扭动着,择人而噬。
可伴随着深津庆流畅的动作,五彩斑斓的短刀挥洒,在空中便已经将虎河豚滑腻的身体剖开。
它甚至来不及鼓胀身体,放出锐利的尖刺,内脏便已经流淌而出。
紧接着,开始冷酷的拆分和切片。
但令人惊讶的是,就算已经拆分成了骨架,可河豚的口部却依旧在艰难的开阖……它还活着!
为了保持最极致的鲜美和最极致的味道,‘三途’驰名地狱的河豚料理,最出名的便是这一点。
哪怕在端上桌的那一刻,一直到尊客下筷之后,它都依然能够保持着自身活性,将本质的鲜美宛如炸弹一样从食客的味蕾上爆发。
至于是否带有毒素……那就要看厨师自己的心情了。
只不过,倘若是料理的话,就绝对不止是刺身这么简单的一种了。
作为山姥料理的传承者,三途的主厨之一,深津庆可不会单纯的将这种不堪入目的天然毒送上对手的餐桌。
就在他的手中,无数色泽诡异的毒物就已经从工具箱中拔出,行云流水一般的处理,投入燃烧的釜中,开始熬制浓汤的底料。
这是包含了刺身、手握、天妇罗、火锅、杂炊乃至最后白子甜品,汇聚了万众猛毒之后煎熬出的精萃。
——地狱杀龙·铁炮大宴!
有隐约的虚影从他的身后浮现,那是仿佛琥珀美酒汇聚成了河流,三途川上奔流不息的黄泉毒水。
呼应着来自地狱的力量,这一份由人所缔造的恶意中诞生出了灾厄的原型。
只是细嗅……就令槐诗胃口大开。
迷梦之笼里,群鸦高亢的鸣叫起来,早已经迫不及待!
可对比对手的全力以赴,怀纸素子这边,却异常的咸鱼了起来……
不紧不慢的,伸手,从料理台的柜子里翻找,竟然连自己的工具都不打算用,然后……翻出了一个调酒瓶。
掂量了一下,还算趁手。
素子小姐的嘴角露出愉快的笑容。
就这个吧。
第六百四十三章 找到你啦~(为老E的白银盟加更
鬼屋。
一种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现实里不存在的地方。
很荒谬的一点在于,绝大多数来到鬼屋的人实际上并不是想要真的看到鬼。
这种宛如叶公好龙一样的奇怪心理实在是过于微妙。
或许正是因为体会到这一切都是假的,就好像是梦终究是会醒来的那样,才能够沉浸在这短暂的恐怖中体会到难寻的刺激和惊奇感。
但这么一想的话,总感觉和厨魔大赛一样,也是一条通往地狱的堕落捷径呢。
在阴森的鬼屋之中,槐诗淡定的环顾着四周,脑子里还有空随意的瞎想。虽然是假的,但这种氛围却给了他一种难能可贵的亲切感。宛如来到了一个布置温馨能够让人充分放松的旅馆里一样。
实际上并不是旅馆。
而是医院。
游客们被刻意的前后分割开来,无法成群结队的去冲散孤独和恐惧感。只能和身旁的同伴战战兢兢的探索这一座落满了尘埃的废弃建筑。
昏黄闪烁的灯光,地上早已经干涸难以辨别由来的奇怪污渍,还有墙壁上抓挠和挣扎留下来的痕迹。
无处不在的写满了痛苦。
好像一个十六岁的文艺少年的日记一样,看着不觉得害怕,反而会感同身受的体会到一种羞耻。
“真可爱啊。”槐诗端详着遍布血迹的电疗椅,轻声感叹。
“嗯?”真希茫然。
“我是说,这里的布置者真是温柔的不行。”怀纸小姐微微一笑:“如果真正深度下沉的地方有这么宁静就好了。”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真希感觉自己的脑袋上浮现了十万个问号。
说好的害怕呢?说好的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呢?为什么进了鬼屋之后怀纸小姐就好像进了疗养院一样,连空气都好像很清爽的样子。
这里难道不可怕吗?
她拉开柜子,看着里面那一截鲜血淋漓的断手,陷入沉思:有一说一,这还真的挺可怕的吧?
难道说怀纸小姐害怕的类型不同?
也对,有些人可能就是不怕丧尸和怪兽这种实体的怪物,反而会怕鬼呢!
倾听到前面隐隐传来的其他游客的尖叫,真希悄悄握紧小拳头,充满期待:STAFF们请加油啊,让怀纸小姐见识一下瀛洲妖魔的厉害!
穿过了破败的大厅,进入了悬挂着道具尸骸的病房,前面终于迎来了重头戏。
——太平间!
太平间,多么可怕的地方。死者的归处,灵异怪谈的高发地,同时也是多少人噩梦之中的恐怖源泉。
哦哦,这扑面而来的寒意,空调冷气一定给的很足吧?
那些假扮成尸体躺在地上准备吓人的STAFF先生们一定都很辛苦吧?请一定要努力吓到怀纸小姐啊。
饱含着对鬼屋的期待,真希拉着怀纸小姐的手,走进了扑面而来的浓厚雾气之中。
“笼子缝,笼子缝,笼中的鸟儿想要逃出来~”
耳边好像传来了隐约的歌声,如泣如诉的回荡在这寂静的走廊里,而就在歌声里,一丝一缕猩红的痕迹从墙壁渗出来,带着鲜血所独有的甜香。
宛如一双双眼睛从苍白的墙壁上睁开了,空洞的视线凝视着真希。游荡在墙壁中的魂灵在放声歌唱:“笼子缝,笼子缝,笼中的鸟儿想要逃出来~”
真希愕然的瞪大眼睛。
真厉害啊!
这就是现境的环绕立体声么!
还有,这个墙上的血,就好像是真的一样……还有墙上的眼睛,好像也像是真的一样诶!戳一下还会眨眼睛。
鬼屋,好厉害!
“怀纸小姐,怀纸小姐你快看!”
她惊奇的回头,想要向自己的同伴展示发现,可是却发现自己背后空空荡荡。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只有一个诡异的轮廓从弥漫着刺鼻气息的雾气中缓缓浮现,向着她缓缓走来。
凄凉的歌声环绕在死寂的走廊中。
令真希呆滞在原地。
它们在轻声歌唱,轻声在耳边提问:
“……就在那黎明前的夜晚,背后看着你的人是谁?”
“笼子缝,笼子缝,笼中的鸟儿想要逃出来~”
就在歌声响起的瞬间,槐诗感觉到了不对劲——所有人的源质波动都消失了,好像瞬间离去了一样。
整个鬼屋被黑暗所封闭起来。
这里不对劲!
当他终于确定了这一点的时候,就握紧了身旁冰凉颤抖的手,感觉到尖锐的指甲快要划破自己的掌心。
毫无任何的温度。
当他回头的时候,就看到自己手中牵着的真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低着头的苍白诡影。
漆黑的长发之间,一双猩红的眼瞳抬起,怨毒的目光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怀纸小姐。
瞬间,向着他扑了上来。
然后,槐诗抬起了手,向前按出。
在低沉的闷响之中,擦过诡异女人头颅的手臂就按在了墙上,巨大的力量宣泄开来,留下了一道道深邃的裂隙。
无数尘埃簌簌落下,落在那一张呆滞的扭曲面孔之上。如此亲密的壁咚,可是却并不能令对方感觉到温暖。
没有心如小鹿乱撞的羞涩,只有宛如被巨象乱踹的惊骇。
哪怕是鬼魅也是具备着趋利避害的天赋的。
否则干嘛总是去吓唬小孩子和欺负小女孩儿,不去找退役兵王和从军十年回来发现女儿住狗窝的猛男呢?
想象之中的软柿子瞬间好像变形金刚那样,改头换面变成了一颗近在咫尺的手榴弹。
饶是癫狂的残灵,也感受到了瞬间的惊骇和恐惧。
然后,便看到槐诗身后滚滚升起的黑暗,以及黑暗中无数饥渴而狰狞的猩红眼瞳。
怨憎之刃一扫而过,瞬间,诡影消失无踪。连那一套原味的白衣服都没能留下,被饥渴的乌鸦们尽数吞掉了。
就这?
槐诗挠头,环顾着身后。
看不到真希的痕迹,但能够感应到她的状态。
既然怀疑鬼屋里可能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槐诗自然不会忘记给自己的雇主身上插个眼,有两只源质化的乌鸦正藏在她手里的气球里呢,正因如此,才能够体会到一种荒谬的离奇感——真希的心情好像一如既往的平稳,甚至还很兴奋和惊奇。
那个傻姑娘,该不会以为自己看到的还是什么鬼屋的桥段吧?
可真是够了。
但既然能够确定她一时半会儿不会遇到什么危险,那么就可以放心的解决眼前的这一切了。
就在槐诗面前敞开的大门之后,那货真价实的太平间里,所有的柜子都在瞬间剧烈的颤动了起来。
柜门摩擦的尖锐声音不断迸发。
那些沉睡在低温之中的死者再度睁开了双眸。它们蠕动着自己迅速异化的肢体,就像是蜘蛛那样,手足并用的在地上,在墙壁和天花板之间缓缓爬行。
苍白的面孔以诡异的角度抬起,空洞的眼眸之中映照着怀纸素子的孤单身影。
高亢嘶鸣。
此时此刻,此处此地,鬼屋之内的一切在秘仪发动的瞬间,就已经迅速封闭,变得和现境的一切截然不同。
——人造微型地狱·逢魔时!
所有旅客们噩梦之中的场景从虚幻里爬出,向着槐诗匍匐而来。
粘稠的血雨点点滴滴的从天花板上洒落,落在槐诗的手中,迅速的朽坏,干涸,化作黯淡的尘埃。
掺杂着防腐药剂味道的尸臭越发的浓郁起来。
令槐诗忍不住赞叹的颔首。
这才对嘛。
不错的表演……可惜,人数太少了。
“好歹,多雇几个群演吧。”
在他手中,怨憎之刃的刀柄微转,随着手腕的一震,向前凄鸣横扫而出,剧烈震颤的刀锋像是无数乌鸦的饥渴大口那样,瞬间掠过了扑到眼前的尸骸,紧接着,好几块惨烈的残骸便落在地上。
凹凸不平的缺口像是被鸟喙啄食而出的痕迹。
它依旧在痉挛着,但迅速的,化为雾气。雾气无法消散,因为早在那之前,便已经被埋骨圣所的乌鸦们畅快饕餮。
不放过一丝一缕。
“圣哉!圣哉!圣哉!!!”
乌鸦们兴奋的赞颂着,含糊的表达:口感虽然一般,但这一顿免费的自助很不错,不够,还要,秋梨膏……总之一堆乱七八糟。
就在群尸的环伺之下,槐诗忽然忧心了起来。
这群家伙每天吃这么多,万一以后跟自己家里那匹一度十分丢人的肥马一样,胖的飞不动了吧?
但管不了那么多了……小孩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于是,在尸骸的嘶鸣之中,怀纸小姐抬头,露出了愉快的微笑,冲着送到眼前的怪物们,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いただきます!”
铁晶增殖的高亢巨响在瞬间迸发,自从太刀的长度迅速延伸,怨憎在生长,转瞬之间化作了几乎快要撑满了整个太平间的巨大尺度。
十二点四五三米!
在黑暗里,窥视着刺出的‘丑’僵硬在原地,难以置信。
那是什么鬼东西?
恰似架设在墙壁之间的铁杆那样,怨憎低鸣着,满溢着狰狞的血色与寒光。
如今,随着槐诗的动作,庞大的利刃缓缓抬起,紧接着,便开始了暴虐的回旋!
最后所能听见的,乃是卡擦一声脆响。
那是槐诗将身后的大门关闭的声音。
就像按下了榨汁机的开关那样。
凄啸迸发,吞没一切。
并不局限于刀柄之上,槐诗的飘忽身影瞬间前进,只是抬起一根手指,撑起了怨憎的支点,引导着拉扯着狂暴的刀锋开始回旋!
风暴自此刻开始了。
群鸦的高亢嘶鸣重叠在一处,轰然扩散,无数凄厉的血浆喷洒向四面八方,将一切都渲染成狰狞的猩红。
劈斩、劈斩、劈斩!
绝无想象之中的僵硬死板,反而灵巧的让人发疯。
在狂暴的回旋之中,几乎化为轮装的刀锋的不断收缩和延伸着,自由变换着尺度,随着槐诗手掌的推动,变化角度,游走再整个封闭空间的每一个角落中。
在墙壁、铁柜、解剖台乃至怪物的躯壳之上留下了无数深邃的斩痕。
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对鬼魅进行着屠杀。
就像是每一台高端破壁机的宣传那样——打破每一个细胞膜之间的阻隔,充分榨取出食物之中的每一丝养分。
永无休止的蹂躏。
直到全人类都汇聚在一处,化作一杯营养又健康的果汁……
当那恐怖的回旋戛然而止的时,室内除了那个被血色染红的身影之外,已经再无任何完整的物体。
哪怕是被斩碎之后也可以爬起来继续作战的尸怪,也在这精妙到毫米级的毁灭之中,也迎来了字面意义上的——尸骨无存!
那究竟,是什么怪物!
在黑暗的间隙之中,代号为丑的忍者被惨烈的景象所震慑。
难以置信。
自己所自满的黑暗秘仪,无穷尽的‘尸者行军’,竟然被如此摧枯拉朽的蹂躏毁灭!
现在,他的胸臆之间已经再无任何奋战的勇气,只有无穷尽的恐惧在源源不断的涌现,吞吃着他的理智和灵魂,令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逃走。
必须去告诉‘子’,必须去告诉其他人,他们究竟唤醒了什么鬼东西!
可就在那一瞬间,有一只冰凉的手掌按在他的肩膀,如此轻柔。
一张被血染红的姣好脸颊从肩膀的后面缓缓探出,端详着他扭曲的面孔,甜美微笑,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找到你啦~”
【帝国酒店赌场中心暂停营业通知】
由于近期产权变更导致人事变化,自F3至F9层的赌场设施将暂时停业整顿一日,还请广大来宾见谅。
除此之外,行政酒廊、健身房、雪茄室以及海底餐厅、SPA中心等等部门将继续对外开放,还请您稍作歇息,我们将竭诚为您提供一切服务。
——帝国酒店行政部经理·荒川光弘
第七百六十六章 安排
“要下雨了,大家都慢走。”
在互助会破败的大门前面,中年人耐心的分发着雨伞,向与会的参与者们提醒道:“最近外面比较乱,大家平时没空的话都不要来了……如果有需要的话,也可以暂住在这里,床位也还有很多。”
“哪里哪里,神城医生您照顾这么多病人已经很辛苦了。”参会者们七嘴八舌的摆手:“还是不添麻烦了。”
“没关系,不过是多一张床而已。”
神成医生温厚的笑了起来,站在薄雨中目送着老人和孩子们离去。
许久,他正准备回转时,听见远方的声音,匆忙的脚步声。
跌跌撞撞的在泥浆中前行。
那个中年女人嘶哑的哭喊着,蓬乱的头发沾染在脸上,过早衰老的面孔上满是惶恐:“神成医生,神成医生在么?求求你,救救他,救救我的孩子!”
她掀开了身上塑料袋拼成的雨衣,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孩子端起来。
在女人的怀中,那个大概十二岁的小孩儿已经在高烧中失去了意识,烧得通红的面孔扭曲又僵硬,遍布疱疹。
枯瘦的四肢已经畸形了,大片脱落的皮肤下面不断的渗出血,还有的地方已经在一路的摩擦中被撕裂,粘液从里面渗出来。
“进行性骨化性肌炎……”神城医生皱起眉头:“有发烧的症状就应该去医院的,怎么来的这么晚?”
“我、我没有工作了,最近好不容易在伏见区找了一个工……我就出去了一会儿,我就去了一会儿……”
那个狼狈的女人语无伦次的辩解,被神成医生从地上拉起。
“别说了,先准备手术吧,时间紧迫——护士!护士在么!”
很快,在门后冲出来的护士和助手捧起了孩子,匆忙的开始了准备临时手术。
神城医生的脚步停顿了一瞬,回头对那个呆滞的女人轻声说:“希望不大,希望你做好准备。”
那个女人愣在了原地,在雨水中,原本脸上的惊喜像是沙子一样被渐渐冲散了,存留下的模糊轮廓中已经看不出什么样的表情。
许久,无力的蹲在地上,发出尖锐的悲鸣。
“别怕,很快大家就都会得救了。”
神城背对着她,轻声说:“很快大家就不会再痛苦了。”
寂静中,只剩下了女人嘶哑的哭声。
远方,天台之上,暴雨冲刷着黑色的雨衣。
柳东黎沉默的吃着干粮,一口又一口,平静的将最后一粒残渣吞吃殆尽。
无声的俯瞰。
一言不发。
“下雨了吗?”
病房里,生天目懒洋洋的依靠在床上,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窗外:“梅雨季节也到了啊,每年到这个时候都黏糊糊的不舒服,胳膊腿疼的不行,看来是真的老了。”
原本这时候应该说总会长正值壮年宝刀不老之类的话,可槐诗想了一下,端详着他脸上的皱纹,忍不住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嗯。”
人老了就要赶快退休让位置。
你都躺医院了,不如把同盟会长的职务交给我,也好让我体验一把会长轮流做今天到我家的爽快感。
等了半天,发现槐诗只憋出了一个嗯字就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饱含期待,生天目就想要翻了白眼。
“老朽等了一辈子终于当上了总会长,还打算做到死呢,怀纸君你就不要做这个美梦了好么?”
“这可难说,万事总有意外。”
槐诗想了一下,语重心长的劝告:“总会长你也上了年纪了,总要早早安排后事啊,同盟的重担交给我这样年轻有为的人才是。”
“年轻人就要多干活儿,少做梦。”
生天目懒得理他,摸了摸口袋,发现身上是病号服,便指了指床头柜,示意槐诗打开。
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有一把沉甸甸的手枪。
槐诗愣了一下,看了看手枪,又看了看生天目。
这是什么深意?难道说老头让自己帮他了断?
被那古怪的眼神看的浑身发毛,生天目都怒了,这王八蛋怎么每天都做着干掉大佬自己上位的梦呢!
“你再这样我就得叫天田进来送你上路了!”
三番两次被捋虎须,生天目的神情恼怒起来:“手枪旁边的那个东西,帮我拿出来。”
是一把钥匙,上面还写着门牌。
生天目抓在手里,想了半天,许久,摇头叹息了一声,丢给了槐诗。
“这什么?”
“早些年准备的一点东西,结果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根本就没排上用场。”生天目摇头感慨:“既然说到安排后事,保险起见,这个东西就给你吧,也算得上以防万一。”
原本槐诗还多有调侃,和生天目如此做派却令他有些愕然起来。
“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
“这两天你在忙着你们怀纸组的地盘,根本就没注意其他吧?”生天目想了一下,忽然说:“山田组,上午的时候,全灭了。”
槐诗皱眉。
回忆起自己曾经打过交道的那个老头儿。
精明强干,而且为人谨慎,在同盟里也是一等一的滑头,当初在处理虎王组遗产的时候可是狠坑了自己一笔。
如今竟然全军覆没,说死就死……
在槐诗整理自己地盘的这两天,同盟和其他黑帮之间的战争已经如火如荼的开始了。虽然并没有爆发全面战争,但局部冲突不断,仇杀、暗杀、袭击和报复屡见不鲜。
如今街道上已经很少看到闲逛的人影,都害怕被牵涉到铁王党的报复中去。
“善后呢?”槐诗问。
“赤崎已经去做了,不必担心。”
生天目说:“你既然有心在丹波内圈搞一个避难所,那就好好做。如果有遭难者,我也会让他送过去的。这一次的动乱……未尝不能是你的机会。”
正是在总无事令的高压之下,槐诗才得以火箭蹿升,但根基依旧不稳。倘若槐诗真的能够趁着这个机会完成人心的聚拢,未来下一任总会长未必是一句空话。
槐诗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钥匙,在听了生天目的安排,才发现,这老头儿真的是将自己当成继任者来培养的。
忍不住有些感动。
他说,“我待不久的,等这件事情结束了,未必会长留。”
“总是一条退路,不是么?”
对于槐诗所隐瞒的事情,生天目懒得理会了,挥了挥手:“先把自己的工作干好吧,别想太多,搞砸了,说不定老朽我第一个对你下格杀令。”
槐诗道别起身,正准备离去,可离开之前,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柳……咳咳,梨花走之前有说什么吗?比方说留给我的话?”
“我哪儿知道。”
生天目神情古怪的瞥了他一眼:“虽说年轻人缠缠绵绵的事情我可从来不管,你小子最好也不要太放肆。”
真正的梨花还好好的在边境呆着呢。
你们一个两个的,就别迫害他乖女儿的风评了……否则将来还怎么嫁人?
别的不说,那种嫌弃的感觉倒是通过眼神完整的传达到了。
槐诗笑了一声,道别离去。
在重归寂静的病房中,生天目叹息了一声。
在思索片刻之后,老人忽然抬起眼睛:“天田先生,帮我拿一下电话。”
离开柏原医院之后,上野开着车,在暴雨中缓慢前行。
哪怕打开雨刷,雨水冲刷之下依旧难以看清,刻意选取了偏僻的路径之后,空旷的街道上什么就连行车都没有几辆。
寂静的像是穿行在被洪水淹没的世界里一样。
可在短暂的休息中,槐诗却忽然抬起了眼睛。
在外界的暴风雨之中,盘旋在天空中的钢铁之鸦窥见了那一道宛如鬼魅一般破空而之的诡异身影。
而只是窥见的瞬间,就看到黑影里忽然延伸出一缕宛如女子头发的东西飞出,隔着数百米穿透了乌鸦的眼睛,撕裂形骸。
下一瞬,那只乌鸦就通过源质的回返,在迷梦之笼里重生了,恼怒的嘎嘎叫着,无能狂怒。
“上野,刹车——”
就在说话的瞬间,槐诗却已经看到那个诡异的黑影从天而降。
暴风雨的闪烁路灯之下,他猛然降落在公路上,无数发丝一般的扭曲的东西从他的身上延伸而出,胡乱的扭动着。
紧接着,在那些蠕动的长发之下,有千百双眼睛忽然睁开,直勾勾的看向一公里之外疾驰而来的槐诗。
邪光迸发!
袭击!
死亡预感的刺激之下,槐诗伸手,猛然拧转方向盘。
沉重的轿车在雨水中打滑,胡乱的转向,摇摇晃晃的一头撞在墙上,半截都冲破了闸门,冲进早已经停业的店铺中。
溃散的声音不绝于耳。
好像被千百道锋锐的刀锋劈斩,被邪光擦到的后半截车厢瞬间分崩离析。
一脚将上野从即将爆炸的车里踹出来,槐诗扯开车门,踩着地上燃烧的汽油走向暴雨后那个越发接近的身影。
无数毛发一般的触须拱卫之下,那些不断开阖的恶毒眼瞳死死的盯着槐诗。
沙哑的声音好像从雨水的震动中传来。
“怀纸素人?”
槐诗刚刚点头,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回话,便感觉到死亡预感骤然迸发,脚下一阵震动之后,猛然有一道锋锐的漆黑发丝突破了地面的束缚,向着他纠缠而来。
当他侧身躲闪的时候,便看到蠕动的发丝猛然收缩,在发丝之间,一只冰冷的眼瞳缓缓睁开,满盈恶念的目光照向了他的面孔。
瀛洲谱系——四阶·百目鬼!
第七百六十七章 百目
半个小时前,在傍晚的时候,雨下的正大时。
一辆面包车停在居酒屋的后门。
冒着雨跳下车来的年轻人掀开雨披,向着等候许久的老板娘微微鞠躬:“八十人份的定食,拜托了。”
“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近江女士指了指旁边的保温的巨大箱子:“下雨下的这么大,牛岛君要进来喝点姜汤么?”
“不必了,组里的人都还在等着吃饭呢,如果饿坏了的话那群家伙可是会发脾气的。”
被称为牛岛君的那个年轻人不好意思的摆手一笑,拒绝了老板娘的帮助,正想要端起那个箱子,可一下子竟然没有搬起来,反而差点闪了腰,脸色涨红。
“好重!”
“毕竟八十人份儿的晚饭,牛岛君你一个人怎么都太勉强了一些。”近江女士还没说完,旁边那个打下手的女孩儿伸手,轻而易举的将箱子搬起来,眨巴着一双茫然的眼睛:“也不重啊……老板,这个放在哪儿啊?”
“……”近江女士的脸色僵硬一下,想要捏起这个至今学不会看空气的家伙的脸狠狠的转上几圈。
反而是那个叫做牛岛的年轻人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哎呀,这位就是真希小姐吧,听上原那个家伙说你力气很大我还不信呢,请帮我放到后车厢里就好。”
等东西装好之后上,牛岛礼貌的道别之后,揉着腰就回到车上去了。
在暴雨中,面包车发动,开车的那个人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就说吧,很重的,你还非不要我帮忙。”
“罗嗦!”
牛岛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之后,就把电台里嘈杂的摇滚乐关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本子继续背起了单词来。
“Hin-C……astra,astra,A-S-T-R-A……”
眼看他认真的样子,开车的组员忍不住摇头:“你还真是用功啊,明明早上背的下午就忘了,学了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我乐意,你管得着么!”
牛岛白了他一眼,收起了手里的本子,嘴里继续默背着。可旁边的人却好像干扰着他一样,大声的唱起歌儿来。
气的牛岛狠狠的踹了一脚这王八蛋。
“够了啊,我这儿看车呢!”同伴推了他一把:“不要干扰司机驾……”
轰!
在席卷的雨幕之中,一辆路虎忽然从暗巷之中呼啸而出,撞破了雨水,猛然砸在了面包车的侧面。
巨响之中天翻地覆,牛岛眼前一黑,就感觉自己像是破布一样胡乱的甩动着,剧烈碰撞。
幸好系了安全带,否则的话一定会被甩出去吧……
当他从昏沉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同伴趴在方向盘上,头破血流,生死不知。
“草,安全气囊坏了……”
牛岛艰难的喘息,想要推一推他的肩膀。
紧接着,听见窗外的声音。
有人敲了敲破碎的窗户,那一张分外熟悉的面孔上露出了嘲弄的笑容。
“牛岛君,最近日子过的很滋润嘛。”
从路虎上走下来的那几个人隔着窗户看着他,为首的那一个人眯起眼睛,咧嘴狞笑:“电话也不接,看来是真的弃暗投明了么?”
铁王党!
一瞬间的愕然,连日以来的担忧在瞬间涌上了心头。
自震惊中,牛岛目瞪口呆,紧接着,忽然问:“你们怎么才来?”
“嗯?”铁王党的来人也愣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们把我给忘了呢!”牛岛愤然的扯开安全带,怒吼:“真他妈动手的,你们就不会事先通知一声么,草!连我也杀了算了!”
“嗯?”来人反应不过来,旋即狐疑起来:“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所有人的手机都被没收了好么!你没看到么,我都被怀疑了!”牛岛没好气的回答:“出来拿个饭都有人监视我,要不然我早他妈下毒把怀纸组的人毒死了,还用得着你们来!”
“……”
在车外,几个人面面相觑,旋即,为首的人反应过来,挤出了愉快的笑容:“很好,牛岛君,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我就说牛岛这样的好汉子,怎么会当叛徒……”
“你们这是要奇袭怀纸组了么?”牛岛看了看,自告奋勇的提议:“我来给你们指路。”
“指路就不必了。”
领头的人摇头,按住口袋的手枪,忽然问道:“怀纸素人在哪里?”
“他出门了。”
牛岛不假思索的回答:“去了落合家赴宴,现在怀纸组里内部空虚,一个升华者都没有……”
不等他说完,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从人群之后响起,宛如无数蠕动的毛发所组成的狰狞轮廓,发出不耐烦的声音:
“他在说谎!”
一瞬间,所有人看向牛岛的眼神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寂静里,牛岛愣在原地,张口还想说什么,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叹息了一声。
抬起手,对着车窗外的男人比了个中指。
“吃屎吧!”
在漫长的摸索之后,牛岛猛然伸手,将工具箱里的手枪拔出,对准那一张面孔,扣动了扳机。
枪声自雨幕中响起。
旋即,再度平息。
在燃烧的车筐前面,一只无数毛发纠缠成的手掌将牛岛从车厢里扯起,一双双诡异的眼瞳从其中浮现,凝视着他的面孔。
“怀纸素人,在哪里?”
牛岛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只听见远处电话响起的声音。
再然后,惨烈的痛苦如海潮袭来……
被那一只眼瞳自近距离凝视的瞬间,槐诗就感受到一道恶毒的诅咒如蛇一样纠缠在自己的灵魂之上,迅速的收缩和渗透。
侵入了圣痕和埋骨圣所。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一时间就被旌旗上燃烧的腐梦源质给尽数吞吃,成为迷梦之笼中腐败源质的一部分。
奇迹未必在更强的奇迹面前没有用,但诅咒一旦遇上更强的诅咒那就是白给。
槐诗只是在余波的冲击之下感觉到眼前一黑,紧接着,鼻尖一热,就流出了鼻血来。
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人参鸡汤喝太多,大补过头了一样。
整个人都充满了精神。
槐诗抬起手,擦了擦暴雨中迅速稀释的鼻血,疑惑的问:“你看什么看?”
蠕动发丝之上的眼睛愣了一下,然后不信邪一般,又看了一眼。
然后槐诗更加的精神了起来。
忍不住扑哧一声。
“你是来袭击我的,还是来给我送补品的?”
远处,无数毛发覆盖之下的百目鬼错愕一瞬,旋即无数眼瞳越发的狰狞。
“老大,接着!!!”
就在房子的废墟里,燃烧的车筐之后,上野终于自破碎的后备箱里找到了高尔夫球袋子,扯开袋子之后,自其中拔出了一柄沉重的太刀,奋力向着槐诗投出。
在半空之中,锋锐的黑发横扫,太刀瞬间碎成了两截。
紧接着,千百双邪眼扭转,漠然的看向了上野的所在。
邪光迸发的那一瞬,却发现……槐诗的面孔已经近在咫尺,咧嘴,微笑。
禹步破空的轰鸣迟滞的爆发。
暴雨的帘子猛然扭动了起来,掀起一片白浪。
然后,它就看到了,槐诗手中那个常人脑袋那么大的铁球——光华又圆润,甚至还传来机械表芯运转的滴答清脆声。
不等他接近,无数眼瞳收缩,千百道锋锐的邪光横扫向四面八方。
紧接着,巨响轰鸣。
近在咫尺的闪光骤然爆发,拉美西斯之怒的改良版配方,增加了大量镁粉之后瞬间爆燃,一番了宛如太阳升起一般的炽热光芒。
足以烧焦常人眼瞳的烈光只不过是让百目鬼眼前昏暗了一瞬,紧接着便有刺鼻的味道从热风之中扩散开来。
混合着血液与酒精的味道,刺鼻的猛毒之酒化作雾气,在暴雨中升腾着,宛如强酸那样俯视着百目鬼的毛发,嗤嗤作响。
这是和调酒师对决之后产生的灵感。
通过槐诗自身的血酒与金属炸药融合产生的厨魔特质酒精。
在渗入了来自迷梦之笼的源质之后,瞬间浓厚的雾气就吞没了四面八方,泡影之梦覆盖在现实之上,遮蔽了一切视线。
但阻拦不了百目鬼的目光多久。
在确认上野逃离之后,槐诗不假思索的后退,可立刻就发现了,从暴雨的冲刷中无数纵横交错漂浮在空中,不断蠕动的发丝。
百目鬼的下位圣痕——发女。
通过头发寄托无数恶孽源质与诅咒,吞食生命。
此刻无数发丝横扫,竟然缠住了槐诗的手掌,开始疯狂的吸取着他的生机……
槐诗愣了一下。
没什么感觉。
只是觉得,这水管儿的口径,未免也太小了一些……
紧接着,那些发丝就开始了迅速的纤维化,变成了木质一样,开始扩散腐败和猛毒。麻木的感觉令那些发丝如血肉一般抽搐了起来,紧接着便迅速断成两截。
迷梦之雾笼罩里,百目鬼恼怒低吼,然后,他便听见了无数铁鸦凶戾的啸叫。
金属增殖的尖锐声音从天而降。
三十九点九米的大砍刀,从天而降!
怨憎咆哮。
猩红的刀刃在瞬间斩破了无数蠕动的发丝,不顾那些发丝的缠绕和抽取,竟然反过来开始抽取四阶升华者的源质。
在迷雾之中,传来疑惑的声音:
“你不会以为就你会吸吧?不会吧?不会吧?”
无数发丝之下,那一张苍老的面孔瞪大眼睛,双目猩红。
一个四阶升华者竟然在一个三阶面前翻了这么久的船,还被反过来嘲弄!
来自于无归者之墓的资深杀手暴怒,无数发丝从身上扩散开来,整个人竟然都溶解成了一团挥舞着无数触手的头发怪,死死的纠缠着怨憎之刃,紧接着,更多的触手向着槐诗呼啸而来。
怨憎之刃在瞬间消散。
紧接着,辉煌的闪光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