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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姬叉     问道红尘txt下载     问道红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零二四章 岁月

    鲲鹏紫府。

    鲲鹏神魂已经有复苏之兆,不再是原先连沟通都难的一种冥冥意识了,越来越有凝聚感,似乎即将有神魂出世。

    秦弈盘膝坐在最深处,头上坐了个球,左右膝盖上分别盘着一只狐狸一条蛇,一个个好奇巴巴地看着他取出一个冠冕一把剑。

    大家在这里等待鲲鹏复苏,趁着这段时间,秦弈在研究他的时间管理大神通。

    时间与空间其实是很难割裂的事情,想要研究时间差异,就一定要涉及空间的变化。

    想要将这种变化玩弄于指掌,不到太清是不可能的,即使是太清,恐怕也需要高段。秦弈如今是个无相后期,显然不可能搞得太深入,但作一些基础研究,粗略涉及还是可以的。

    只要能粗略用上一部分,就是大神通了。

    比如……

    秦弈看了看旁边探头探脑的小蛇,忽然一指:“慢。”

    小蛇的探头探脑在别人看来忽然变成了慢动作,那小脑袋半天都没往前伸一寸。

    小蛇自己却好像不知道,还在探啊探。

    程程心中泛起寒意。

    这用于对敌,就太可怕了……

    因为不是作用于小蛇自己,而是对它所处的空间造成了割裂,那一部分空间和外界的时间流速已经不一样了。但小蛇本人却懵然不知,自己不知,当然也就不存在什么抵抗破解而言,和定身术迟缓术这种作用于自身的术法并不是一个概念。

    如果外面有所动作的话……

    程程摇了摇尾巴。

    小蛇直了眼睛:师父的尾巴怎么跟个幻影一样,光速摇摆,摇得蛇都晕了。

    秦弈收了术,小蛇眼中师父的摆尾又变正常了,它吁了口气:“师父你刚才在干嘛啊?”

    程程默然不语。

    这种时空之差,足以在战斗中让人死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死的。

    这还只是秦弈初步的融合研究。

    太可怕了,时空之道,远古天帝人皇所掌,这个世间最强的道。

    天帝人皇虽然也都算兼通时间与空间,可终究还是有所偏重的。一旦有人能够无所偏倚地彻底合二为一,那会是什么?

    连流苏都很是期待。

    那顶冠冕,不收回了,给他当研究材料吧。反正绿绿的没啥好戴的,头上已经是那颜色了……

    要作战的时候,冠冕作为一个太清巅峰的法宝,流苏还可以用。那柄剑的话……流苏看了秦弈一眼,不知道他有没有祭炼了收为己用的意思。

    看上去没有。

    流苏很了解秦弈,如果秦弈想要祭炼一个属于自己的本命法宝,他只会选择狼牙棒。

    她曾经的“身躯”。

    流苏想着想着就脸红红地走神了,在程程夜翎眼中就是秦弈脑袋上那颗球又变得粉粉的了。

    就这还人皇呢……嗤。

    程程正在问秦弈:“这种时空之道,如果单对人体用,会造成什么结果?”

    秦弈沉吟片刻,忽然伸手向外一指。

    众人的神念顺着他的术法波动跟了出去。

    鲲鹏紫府外面山头一颗小树开始茁壮生长,渐渐变成了一棵老树,继而苍老、枯萎,渐至凋零,直到老死。

    一切只在数息之间。

    程程夜翎倒吸一口凉气。

    秦弈看着自己的手指,低声道:“如果用给人的话,寿元耗尽、瞬息白头,不过等闲……这种寿元的流逝,什么都补不回,除非天材地宝来增寿……这神通若要命名的话,大约可以叫做……岁月。”

    两人都转头看他。

    似乎又是大家的缘起。

    看得出秦弈不想多言。

    有些回头路,并不好走,因为人生之中并不都是错过的风景,也有自己不愿意去回忆的伤口。

    但终究,都要直面。

    “好一个岁月。”低沉的声音从紫府深处传来。

    秦弈转头,看着深处隐隐浮现的虚影。

    当岁月尽时,鲲鹏复活。

    仿佛冥冥有意。

    人们眼中出现了一个高大肥胖的人形,鲸鱼一样的腰身,褐色的羽翼,鹰钩鼻,表情很凶。

    “你这个样子……”秦弈有点艰难地说着:“鲲鹏两个字在我心中的逼格崩没了,你确定你不是大号沙雕?”

    鲲鹏神魂依然有些虚弱疲惫的样子,懒得跟他扯这个:“嫌我丑,那我后人漂亮吗?”

    “……还好不像你。”

    “你一个无相后期的修士,这么囿于表象,真是见了鬼。”鲲鹏表示无法理解:“你这是在想啥呢,我就算长得很威武,难道你还想跟我那啥不成?”

    “你对我好像有些误解啊鲲鲲。”

    “难道你不是这种人?”

    “……”

    鲲鹏盘坐在一边,问道:“北冥如何?”

    “羽裳安安管着,目前还好。不过我不确定一旦开战了,她们能不能守。”

    “有我在,打出去不好说,守着问题不大,除非倾全力进攻北冥——九婴脑子没坏吧?”

    “……应该没坏。”

    “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不要只想守。”鲲鹏顿了顿,看了眼秦弈脑袋上的球:“算我白说,有那种鼻孔人在,不会守的。”

    流苏哼了一声不说话。

    这俩才是杀身大仇,鲲鹏很有气度,一直没和流苏较这个劲,流苏也没打算继续和它针锋相对。它若不高兴,就让着点也没啥。

    毕竟都知道真正搞事的人是谁。

    见流苏不撕,鲲鹏也就没盯着她不放,便问秦弈:“距离所谓的八十一天,还有几天?”

    “二十几天,但是……”秦弈沉吟道:“我们不应该等这八十一天。”

    鲲鹏颔首道:“这本来就是一种分化和制造焦虑的时限,真跟着它们的节奏走就是蠢货。”

    说着瞥了流苏一眼,流苏臭着脸不说话。

    秦弈也有些尴尬,别说流苏,他原先也是跟着这种节奏走的,要不是妖城遇袭,还真没想过。

    其实大家压根就可以无视这个时限,要是现在聚集了恰当的实力,当场就可以打上天了,等个毛的八十一天。

    但老实说,没到时限,自己想要聚集什么实力,也聚不起来。难道一家一家说过去,大家别犹豫了,果断弃了山门,都跟我躲到裂谷里去集合?

    谁理你啊。

    别说其他宗门了,就算你想让龙子弃了海中基地来裂谷,龙子也不会肯的。让悲愿弃了菩提寺来这边?真以为自己是盘子他爹啊……

    让万象森罗先不管幽冥了,玉真人也不会理你,最多带着轻影跑路……

    都不是事。

    想扛旗,却有点不知道怎么操作,从何下手。

    似乎只能被动地等着事变的样子,等到各方被打出血了,才能有人开始收拾局面。

    归根结底,是缺了一呼百应的威望,这种东西放眼人世间也只有鹤悼有,但鹤悼至今没发半个声。也就是说直到现在为止,人间修士还是一盘散沙各自筹谋,连个联盟都没人牵头。

    秦弈想去天枢神阙,和鹤悼谈谈。

    即使是用物理谈谈,也得让他站出来做牵头的。

    “程程……”秦弈转向身边的程程,低声道:“我可能没法继续呆这儿了。”

    程程微微一笑:“大事为重……此事对我也至关重要,难道还留着你在这里风花雪月?如今你岁月初成,时空已然初通,是该做其他事的时候了。”

    秦弈点点头,目光已经看向了北方远处。

    那是天枢神阙的方向。

    “臭橘皮的晖阳之约,都赖到哪去了。如今我已无相,就说是上门找明河提亲的,是不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第十一卷终】

第一零二五章 无需飘零

    离开裂谷,秦弈特意不用空间穿梭之法,而是常规一路向北飞行,想看看世间的状况。

    很快发现,在这数十日内,世间修行界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

    以往修士们虽然也很少跑来跑去,好歹是有的,偶尔能够看见有华光掠过,那是修士飞行法器带出的痕迹。

    曾经郑云逸还被路过的武修差点撞死。

    可这回秦弈一路神识外放,以他如今覆盖整个神州的神念水准,居然一路下来都没感知到半个修士在外的身影。

    神州修行界一片寂然。

    秦弈缓缓摇头,可以想象一开始不是这样,应该都是到处串门子交流想法的。

    然而几十天下来,该交流的也交流完了。恐怕想上天的都已经上去了,不想上天的又没个领头的,各自彷徨不安,龟缩宗门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候谁还有闲工夫出门历练啊访友啊什么的,自然不会再有人外出了。

    神念扫视之下,秦弈发现西部有个大宗门的护山大阵气息,认真看了看,“灵云宗”。

    太朴子的宗门,神州的乾元级大宗,据说宗门内有三个乾元。

    在无相宗门以下,灵云宗算是中坚魁首之一了,声威赫赫,可比之前的万道仙宫牛多了。二柱子那二货不知道藏了多少,总之他一直在“守墓”,万道仙宫明面上确实不咋地,勉勉强强的并列,其实该算差人家一档。

    太朴子作为年轻一辈出类拔萃的代表,若非被秦弈光彩压过的话,他很可能是整个修行界年轻一辈的魁首人物,不会比明河差到哪去。

    在秦弈明河这群bug面前,太朴子黯然失色,但与别人相比,那还是第一档。两百多岁的晖阳,可比当年居云岫强多了。

    嗯……当年师姐就算是晖阳也就是个被人越级挑战的水平,不过如今云游已久,实战不少,感悟已然不同,又接触过众妙之门……此时的师姐说不定会让很多人震惊。

    “想去灵云宗先看看?”旁边传来流苏的声音。

    最让程程夜翎妒忌的就是,秦弈到哪里,流苏也到哪里。

    不像她们各有顾忌,总是难以同行。

    虽然腹诽那正宫毫无正宫属性,但大家还是服气,原因就在这里。

    陪在秦弈身边的,永远是她。

    再难走的仙路,有她在秦弈身边,别人也放心。

    “是啊,灵云宗是世间比较代表性的传统道门,档次也高,应该比较清楚整体状况的,可先找他们了解一下情况,免得到了鹤悼面前信息不对等,说不出子丑寅卯来。”

    秦弈转向飞往灵云宗。流苏跟在身边,又道:“如果灵云宗已经投靠天宫了呢?”

    秦弈身形顿了顿,又摇头道:“就算已经投靠天宫了,成了敌人,我们进去也是如履平地。”

    流苏一笑。

    秦弈笑道:“不过我觉得灵云宗还行吧,太朴子人品可以的。”

    流苏笑笑:“这不是人品决定的事情,道不同,人品无关。”

    “嗯。”秦弈没再说什么,到了灵云宗山门外,提气纵声:“太朴子道友可在?故人秦弈来访。”

    灵云宗先是安静了片刻,很快一阵骚动,里面飞出数道人影直迎而出,尽是乾元晖阳。

    无相声威,他们一听就知道。

    谁敢让一个低辈弟子去接待无相!

    太朴子缀在长辈们后面,很是无语地看着远方悬浮半空的男女。

    上次南海见面,大家才晖阳,这秦弈都乾元了,已经很让大家受打击了。

    这回尼玛的无相跑出来,大家晖阳才刚长进了一层不到两层呢。

    这是在搞笑么,大家是处于一个位面修行嘛?

    这就算了,你特么次次身边带着大美人,还不带重样的……以前那个狐狸精已经艳绝人寰了,这次这个更夸张,太朴子几乎没法找个形容词来形容这个女人的美。

    就想问问,您头发这么长,拉屎要撩么?

    哦不对,美少女是不需要拉屎的,人家琴心就差不多辟谷了,现在都已经……呃?无相?

    怎么又是个无相?

    太朴子差点没从空中栽下去活活摔死。

    这还是他档次差距太大,认不出太清来,只以为和秦弈差不多。他家长辈已经开始犯嘀咕了,怎么隐隐感觉这个女人更恐怖?

    比无相还恐怖的那是啥?

    谁还有太朴子那种无聊心思去想她头发有多长啊!

    其实若让秦弈知道他们的想法,倒还会觉得太朴子更有点赤子道心来着,别人已经陷入强弱尊卑的泥潭里拔不出来了。

    “前、前辈,不知前辈大驾光临……”

    一个似乎是宗主的老者,强自想做出不卑不亢的招呼,然而微带发颤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内心的心虚。

    秦弈摇摇头:“修为是我强些,但你们终究才是修行界的前辈。”顿了顿,挥手对太朴子道:“道兄安好?”

    一群长辈转过头,眼睛碧油油地看着太朴子。太朴子硬着头皮上前:“秦弈,你吃什么药了吃得这么猛?”

    “没啥,有些造化。”秦弈转头看了一圈,在身后一群执事长老的位置里找到了曾经见过的黄石真人,也打了个招呼:“前辈安好。”

    黄石真人苦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道:“秦……贤侄,进山坐坐?”

    “就不进去了,只是这些时日在闭关,想知道世间之变,路过此地特来问问。”

    秦弈清晰地听见一群吁了口气的声音。

    可以理解,突兀出现两个无相,大约会被当成天上人。要不是秦弈这名字大家还算熟悉,恐怕已经要当成来灭门的看待了。

    只这么一个反应就可以判断出,这个宗门反对上天。

    反对上天,也就是反对九婴的“飞升新秩序”。

    见秦弈的表情,这群人精当然也知道他在想什么,灵云宗宗主枯木道人便道:“前……呃,秦贤侄,真人面前就不说虚的了,我们灵云宗虽然不是天枢神阙那样的高门,也有自己的骨头。便是不说雄霸一方的心气儿,单论修仙问道求长生,为的从来都是朝游北海暮苍梧、随心所欲大逍遥,而不是去给人做什么仙官,束缚一生的。”

    秦弈故意道:“哪怕要面对太清?我看我们两个无相站这儿,你们都在发抖。”

    “怕是怕的。”枯木道人咽了口唾沫:“但我更怕如果真做了狗,此生道心不复,也再不会有什么长进了。”

    “然而天宫有资源,有灵气。”

    “有资源又如何?堆出个木偶,道心不复,身不由己,那此木还不如自己枯了作罢。”枯木道人倒是越说越顺畅,连之前的一些颤音都没有了。

    秦弈定定地看了他一阵,枯木道人平静对视。

    其他灵云宗长老也收了之前不安的感觉,安静地看他。

    流苏微微一笑。

    白云自在时如何?争似春风处处闲。

    虽然世间泥沼,囿于强弱尊卑,已经有了些腐朽,可终究骨头尚在,道心不灭。

    这便值得。

    否则在为谁发声?

    秦弈招呼太朴子:“太朴道兄,可有酒?”

    太朴子酸溜溜道:“你自己出自万道仙宫,还有饮不尽的诗酒飘零,倒找我要酒。”

    秦弈把饮不尽的酒葫芦掏了出来,拔开壶口向下倾倒。

    酒液流淌而下,逐渐成潭。

    秦弈滴尽最后一滴酒,哈哈一笑:“只愿你我,无需飘零。”

第一零二六章 世间局势

    气氛变得很是和谐,众人就在山门前摆下宴席,宴请秦弈俩口子。

    当然不是为了喝酒吃菜,是为了详细告诉秦弈世间状况。

    “已经有很多宗门举宗上天了,比如无极宗。”太朴子给秦弈添了杯酒,叹气道:“范融之你还记得吧,也是有交情的,他也跟上去了,全宗走人。”

    那个无极宗书生范融之,交道是有,交情未必。要是太朴子不提,秦弈都快忘了有这号人了,对此并不在意。

    倒是听了觉得挺奇怪的:“不是说只有乾元的才能飞升?”

    “有聪明人去谈了判,这是开局招揽人心之时,天宫也给予了一定的‘优惠’,最早投靠上去的,可以带全宗鸡犬升天。”太朴子笑笑:“听说连外门打杂的都带上去了,连根草都没留下。”

    秦弈笑了起来:“怪不得齐心得很了,说不定他们宗主还有个不错的仙官位置。”

    “那就不知道了,我们又不懂仙官构成。”枯木道人道:“倒是听说现在上去的已经没优惠了,如果也想带门人上去,那就要交些投名状。”

    秦弈和流苏对视一眼,心中叫妙。

    这九婴不愧是八万年前笑到最后的人,阴是挺阴的。

    一般来说,就算想要上天的宗门也会有内部争议,比如你宗主上去了,别人怎么办?

    越是低级弟子越希望上天享受灵气资源,做宗主的未必可以无视大家的诉求自己跑路——毕竟有亲朋好友,有关系极亲的师兄弟和亲传弟子,甚至有血亲在,是有牵绊的。一旦乾元以上跑路,留下一个没人罩着的宗门,过些日子下凡一看恐怕门都被灭了。

    所以即使想上天的,也未必拿得定主意,舍得下牵绊。

    无极宗这么一走,给了别人一个最好的榜样:可以全带走嘛,一起吃香喝辣。

    然而晚一步,还想全带走,就要投名状了。

    何谓投名状?

    做马前卒,帮忙揍不听话的宗门呗。表现好了,自然就可以了。

    怪不得灵云宗刚才集体都非常紧张,未必是天宫会这时候来人,而是地上有人会来搞投名状呢。

    不过灵云宗毕竟还是三个乾元的强大宗门,一般投名状可打不到他们头上,别人就……

    比如万道仙宫会不会是个靶子?

    秦弈哑然失笑,以前或许还替仙宫担忧一下,现在知道内情了才不怕呢,光是一匹老马就是老无相了,还不知道徐不疑到底藏了多少手准备,之前被越级百分百是在装死。

    话说当年左擎天还好没去欺负万道仙宫,真去了估计他们巫神宗要满头包。

    秦弈现在甚至怀疑,天机子的出走说不定都有点猫腻在里面,感觉有点可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他想了一阵,问枯木道:“无论是八十一天之后天宫自己出手,还是这段时间地面宗门打投名状,总之是一个风声鹤唳的境况,所有宗门都是人人自危,对么?”

    枯木有些嘲讽地笑笑:“贤侄想得太……哪来的所有……起码还是有一半宗门安如泰山的。”

    秦弈愕然:“怎么说?”

    “因为至少一半普通宗门,本身就没资格上天,却已经旗帜鲜明地表示支持这套秩序——他们想上天。”

    秦弈:“……”

    “还有一些宗门,未必想上天,却害怕八十一天之后遭遇灭顶之灾,已经认怂了。”

    “这倒是……”

    “不管想上去也好,认怂也好,既然都听话,那都是天宫人了,他们有什么可危的?”枯木叹气道:“都不需要八十一天之后天宫来收拾,如今修行界自己都已经默默分成两派了。如今贤侄看见的安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安宁,随时可能会有所爆发的。”

    “这样……”秦弈慎重地问:“除了贵宗之外,还有哪些是反对上天的?”

    “你们万道仙宫啊,睡觉的睡觉喝酒的喝酒,嫖宗还面向修行界招姑娘,说反正有些求着上天的性质跟这挺像的,不都是有灵石就张腿嘛,咱们也提供灵石……”

    “噗……”秦弈喷出一口酒,咳得喘不过气来。

    太朴子笑道:“万道仙宫着实有趣。所以秦兄上门,大家虽然心惊,倒也没真当是敌人,除非秦兄已经不是万道仙宫人。”

    秦弈眨眨眼:“我当然是万道仙宫人,几万年前就是了。”

    众人显然当他开玩笑,万道仙宫自己建立都才不到五千年呢。倒也没人跟他较真,枯木道人反而道:“万道仙宫这么做,有点出头鸟的意思,不过看秦兄伉俪这等修行,我们也知道贵宗底气何来了。”

    贤伉俪。流苏一直面无表情坐身边听着,听了这词一下就变得笑嘻嘻。

    秦弈也笑:“除了我仙宫,还有谁?”

    枯木道:“蓬莱剑阁,全宗剑气冲霄,幻化了一个把天捅破的法相,明示不服。”

    秦弈微微颔首,蓬莱剑骨,理当如此。

    其实无论是灵云宗还是万道仙宫蓬莱剑阁,共同点是“不想约束”,严重点说是“不想做狗”。这种反对的缘由,和三界定序的内核并非绝对冲突的,如果瑶光原先那套能够根据时势有所调整,他们还真未必不接受。

    当然九婴这么明显的私心统治欲,他们看得出来,自然不可能接受了。

    此时说这个没意义,秦弈听着枯木道人细数“盟友”,倒是发现了枯木道人的另一种心虚。

    双方数量或许差不多,表面看好像跟个势均力敌似的,说不定反抗方还更强一点点。然而地面上都已经势均力敌了,这没算天宫本身……

    天宫本身的实力,没人知道,已知就有太清,可以想象无相会有好几个,乾元都不值钱。

    这哪里叫势均力敌,这叫碾压性的差距。无怪乎很多人害怕认怂。

    “现在我们都在等。”枯木谨慎地道:“天枢神阙,万象森罗,巫神宗,这三家还没发声。老实说,如果这三家都靠向天宫,我们估计也顶不了,多半只能躲起来隐居了。”

    “隐居?”秦弈笑笑:“以我无相之神念,都可以覆盖神州了,全力施为还不止……九婴之念,可以观测天地,你们去哪隐居?”

    众皆默然。

    好半晌太朴子才道:“我们听说大荒尚有强大修士,海中神秘莫测,人间实力还真不比天宫弱到哪去。天宫说是有太清,大家也知道,初入某个境界嘛,也不一定扛得住一群低境界巅峰的围攻对吧?如果大家真能合流,就算打不过也能拼一拼。真要有这一天,我太朴子修行虽低,也愿意拼死一战。然而如今一盘散沙,那就真是提不起那种心劲儿了。”

    秦弈轻敲桌面,低声道:“天枢神阙果然还是一言不发?”

    “一言不发。”

    “那老道姑不是听说挺急公好义的,也一言不发?”

    “不知。”枯木谨慎道:“大家道不同,谁又知道曦月真人怎么想,说不定她就是想上天的那一个呢?”

    秦弈眯起眼睛,暗道这一点自己好像没想过,虽然很讨厌臭橘皮老道姑,却总觉得她还算个自己人,这潜意识也是奇了。如今想想还真未必呢,天知道她是什么思维?

    如果是这样,不能耽搁了,必须立刻去天枢神阙。橘皮老道姑没说话还算个好事,一旦说话了可就麻烦了,明河重恩,必将左右为难。

    他长身而起,拱手道:“多谢诸位讲解,秦某有数了。”

    太朴子忙道:“你要去哪?”

    “天枢神阙。”

    “呃……和鹤悼真人商谈?”枯木真人道:“他们闭山不见外客,很多想找他们的人都被拒之门外了。”

    秦弈咧嘴一笑:“不,我是去求亲的。”

    ————

    ps:实在没什么心思,写不出来,今天就这一更了。

第一零二七章 叩神阙

    天枢神阙刚刚送走了九婴的使者。

    使者正是在昆仑虚里和曦月打死打活的天虹子。

    说“送走”是客气话,其实是被曦月揍跑的,差点死在天枢神阙回不去。好在天虹子不傻,出使到这就没进门,真要进了门那就死定了。

    天虹子是来册封“天王”的,给鹤悼留的位置,挺高。

    并且承诺,如果鹤悼突破太清,那就是仅次于天帝的道祖之位。

    但天虹子连鹤悼的面都没见到……

    因为鹤悼正在闭关,而且确实也即将突破太清了——或者索性说,其实已经处于突破的过程里,只要不出意外就成了。

    可能是被九婴刺激的,当九婴传音的那一天,鹤悼就有突破迹象了……

    当然这个意外很容易诞生,任何关隘的突破都是危险重重,何况太清?可不是谁都像秦弈那样莫名其妙没个阻碍的,也不是流苏那种复苏模式。

    所以曦月明明感受到鹤悼闭关之处隐隐的太清意,却也不敢肯定师兄能不能成功突破。

    更不敢肯定的是,他无论能不能突破,会怎么面对这个“册封”。

    这就是天枢神阙始终一言不发的原因,曦月本来是在等鹤悼出关的,还有二十多天应该够。

    结果使者先来了……

    曦月也不含糊,那就索性直接先把使者弄死,绑架师兄反天好了。

    可惜天虹子挺聪明,任由曦月怎么哄,死活不进门。在外面想杀一位无相后期那可就太难了,哪怕加上了明河偷袭,最终还是被他负伤逃逸,诚为可惜。

    不过这也差不多够了,在天宫看来应该就是明确的信号了吧。

    然而太清的终究是鹤悼,不是她曦月。等鹤悼出关,还是要谈谈的。

    曦月望天想了一阵,赶明河闭关去了:“去去去,杵这儿干嘛?现在你才是潜力无穷的那一个,每过一天修行都能变个样。外面的事我看着,你修行去,突破一点算一点。”

    临时抱佛脚的修行,这么区区二十几天,对别人可能完全没意义,偏偏对明河这种bug真有。她也属于一种复苏,不是修行,真如曦月所言,每过一天都能变个样的。

    而且她还有神性……

    曦月说得都泛酸。

    明河已经习惯近期师父和自己说话酸溜溜的语气了,闻言也没什么表示,只是行礼道:“那我去了,此番闭关,预计七日。”

    曦月颔首:“差不多,时势随时生变,太久也不好。”

    明河没多说,转身离去。

    真叫一个请冷淡漠,连对师父表情都不多了。

    许多同门远远见到明河走来,都是自觉让到道旁,颇有些自惭形秽。明河的气质就是会给人这种感觉,只可远观,如神俯瞰,一般人敢仰望的都不多。

    “明河师妹真仙子也。”有人窃窃私语:“那些谣传的人到底在想什么啊,连这样的神女都能随便拉扯没来由的绯闻,也不觉得亵渎。”

    得,连说个绯闻都怕亵渎的程度,舔得令人发指,旁人却认同得很:“正是,到底是哪个脸都不要的瞎传师妹和那谁的绯闻,坏我师妹风评,若让我知道了砍不死他。”

    又有人道:“谁最先瞎传师妹绯闻的我倒不知,不过谁传曦月师叔绯闻的我倒是知道,顺便还污了师妹一嘴,你倒是去砍啊。”

    “左、左老贼,贫道早晚砍了他的狗头。”

    一片私语声根本瞒不过曦月,曦月懒得理这些弟子,撇着嘴远远看着徒弟的背影远去,暗自嘀咕:“屁股没我大,也不会扭。”

    曦月也没心情多酸徒弟,满腹心事地回了自己的观星台。

    近期世间之变,真正是到了万年大劫的节点了,搞个不好就是血流成河,说不定自己都有可能陨落在这事里。

    让徒弟去闭关,真是为了多点战力?该说是为了徒弟多点自保之力才对。

    可怜娃当年就被那些人杀了,这辈子又死一次就太可怜了。

    真要有人应劫,那还是当师父的去吧,反正也活得够久了……

    只是还有点遗憾……那小冤家喜欢的人还是岳夕姑娘呢,她曦月在他心中只是一个板脸橘皮臭道姑。

    也不知道那冤家现在在干啥……

    天机已经乱成粥了,那冤家又是从来没法算的,更是连想略卜一下他在什么方位都卜不出来了。

    曦月叹了口气,下意识卜了一个局势卦。

    乾,九五,飞龙在天。

    曦月皱了皱眉,这就太模棱两可了,按目前这局面看甚至更贴近指的是九婴呢!

    她掐了个法诀,天枢忽动,时轮骤转,光芒闪于罗盘,现出彖辞来。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行。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

    曦月面露喜色。

    时乘六龙以御天,这可是个绝对的好卦,曾经自己对师兄的期许就是这句,对应的其实也是天地之争。

    其中六龙指的不是六条龙,而是六爻,无所不含,宇宙万物之意,而乘龙御天的词意上是隐含有从下方登天的潜在意思的。而大哉乾元不是本意,更不会是指一个等级了……从这里看,更贴近指神州,大乾的意思。

    神州之主御上而登天的意味还是比较浓的。

    虽不算太确定,也能让人心中安定几分。

    那么此卦会应在谁身上?原本看遍神州,也只有鹤悼够这种资格。

    然而现在……曦月皱眉摇头,感觉怎么想都觉得心虚。

    不知那小冤家现在的修行……

    正在思虑,外面忽然传来魂音,震荡四方:“秦弈求见明河真人,特来提亲。”

    “噗……”曦月差点没被自己呛死,一时怀疑自己在幻听。

    这啥?

    难道因为刚刚在想他?

    “秦弈求见明河真人,特来提亲。”

    第二声传来,曦月“嘣”地跳了起来,不是幻听!

    神念已经可以看见外面秦弈熟悉的身形,负手悬浮天际,还是那么帅……呃不是……倒是没看见形影不离的小幽灵,不知道哪去了……

    呃也不是,和那小幽灵的事儿有什么关系……

    刚刚还想见他,弥补遗憾呢。可他真的活生生出现在门外,曦月根本不知道怎么用这张脸见他。

    捂脸,怎么办嘛!

    曦月脑子里一团乱麻。

    听着神阙之内一群弟子门人如临大敌向外冲出去的脚步声,猛地醒悟,大声道:“去两个人,封住明河闭关处,不许她出来!”

    曦月不确定明河闭关之中是否听得见,反正下意识就做了这个吩咐。

    门外弟子问:“是……那外面那个,他好像在叩门了……”

    曦月慌乱道:“叩、叩他妹的门!封锁山门,不许进!”

    “秦弈求见明河真人,特来提亲。”

    第三声。

    顺便还看见他拎起了一根狼牙棒,看似打算敲开山门大阵的样子……

    天枢门下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我们这就把他拿下,来天枢神阙撒野,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跳脸破门就算了,居然还向明河提亲呢,这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们明河师妹不要风评的吗?

    揍不死他丫的!

    曦月的声音又从观星台上传来:“不、不许……”

    “我们知道不许进,放心吧宫主!”

    “不许下重手!”

    天枢门下齐齐打了个趔趄,差点全成了地滚葫芦。

第一零二八章 我来了

    ps:其实是过渡章哈,别抱有太大期待,不提前说感觉我要挨骂哈哈……

    ————

    宫阙通群帝,乾坤到十洲。

    人传有笙鹤,时过此山头。

    秦弈刚来的时候还没有喊叫,这个时候曦月在她的观星台卜算呢,秦弈在外面看天枢之景。

    放慢步伐,不要错过四周之景,其实别有意趣。

    别只想着道姑。

    上次误入天枢神阙,被橘皮臭道姑拎住,急着要跑路,根本无心观赏此地景色,反正粗粗扫过就全是雪山,有啥看头?

    此时心境不同,居高而望,才知道天枢神阙不愧为神州第一宗,光是气派都不是刚刚见过的灵云宗可以比的。

    灵云宗算是很灵秀的灵山宝地了,但与天枢神阙一比,少了一种势。

    坐北望南,俯瞰天下的势。

    群山巍巍,远接天际,不知连绵几千里。山间并非纯粹白雪堆积,实际是有青山的,在雪中掩映。山石嶙峋,松木静立,飞雪连山,造化白头。

    有鹤飞过,却飞不过高山,盘旋悲鸣,宛转难去。

    感觉就像鹤悼自己,怎么也飞不过太清一样……

    是鹤悲鸣,是鹤之悼。

    有飞檐在雪中隐现,斜挂星斗。放眼望去,绵延相连,仿佛四处飞星构成了神秘的阵图,上应星河,下结宫阙。

    实际上整个天枢神阙的布局也就是北斗七星加左右辅弼,构成北斗九宫之局,确实对应的是天上星斗。

    观天之仪轨契律,以成道统。

    虽然是天宫带下来的修行法,但实际上天宫根本没有什么统一的修行法,如果说有,那就是瑶光成为天帝之后自己创的一套玄功,试图给天宫做个统一格局,但最终没来得及做完这些,只算是个残卷。

    这种传授下面的功法,与她核心的时光之道基本无关,是天枢契律之法。卜算略微涉及时光,其它主要是印证她的天帝神位的,但未完成。

    说来她没做完的遗志还真多。

    鹤悼根据瑶光之遗法自悟补完,创出了天枢神阙,也算得上惊才绝艳了。

    他与曦月师兄妹相称,实际是“代师收徒”。曦月原为散修,鹤悼下凡遇见,意外发现此人修行天资与方向与他的法门非常契合,便欲收徒。但他很尴尬地发现,他……不靠天宫财大气粗的法宝的话,居然打不过散修曦月。

    于是改口,代师收徒,一起创立了天枢神阙。

    这个时候的鹤悼还是非常雄心壮志的。

    曦月早年也有个师父,虽然在内心形象很高大,其实修行一般,早死了。她晖阳之后的修行法,都是鹤悼所授。也可以理解为什么曦月一直对鹤悼没办法翻脸,甚至总对他抱有期许,希望他能做一番大事,因为实质是恩师。

    鹤鸣是更后来的事了,其实是天上人不放心鹤悼,另外派下来“辅助”的,只是下来之后也有了异心。鹤悼对他的死并不太在意,原因也就这么简单。

    按这么看,其实鹤悼曦月师兄妹,该算瑶光的徒弟。emmmm……

    秦弈想到这里,情绪复杂地抬头看天。

    天上正是晨曦,星斗未散,曦月尚存。秦弈看了眼晨曦的月亮,暗道这就是曦月道号的由来,这么漂亮的景色为什么是个橘皮老道姑呢?

    继而又看了眼北斗瑶光星,那是瑶光的名字由来,并不是瑶光星下凡。曾经被流苏嘲讽过,用星星名做名字,低端。

    真有缘。

    更有缘的是……秦弈目光慢慢落在北斗第一星上,露出了非常古怪的表情。

    北斗第一星,有个名字叫天枢星,天枢神阙得名于此,可知核心根本法与天枢星关联很深。

    然而天枢星还有另一个名字……叫贪狼星。

    手动滑稽。

    这颗星星八万多年前就没了……被某人摘了做成一根棒槌了……

    如今天上看似有贪狼,实则是后来瑶光补上的假星,比原版当然差远了。

    无论大家缘法几何,总之以秦弈如今的修行,光从观察天枢神阙外部布置,已经能看出很多东西。说不定鹤悼这么多年没有太清,搞得心态都崩了,不是他资质不够或者心性问题,更有可能是因为少了根棒棒,导致上应下感,有所割裂缺失的缘故。

    不要以为这场观察没用……

    这就是秦弈为什么敢叩门的底气——他已经有把握叩开这个护山大阵,甚至有底气面对鹤悼。

    他深深吸了口气,声传千里群山:“秦弈求见明河真人,特来提亲。”

    青松白雪簌簌而落,宿鸟惊飞,天色更晓。

    早有看门弟子从下方飞上,厉声道:“何方神……呃……”

    看见是秦弈,看门弟子们都愣了一下,没继续接近。

    好像不久之前这人误闯进来,结果被宫主大人捏着叽歪了半天,啥都没做,还送了一份地图走人了。

    传闻里的老小道姑绯闻,对象好像就是……

    秦弈喊了第二句:“秦弈求见明河真人,特来提亲。”

    看门弟子:“……”

    惹不起,还是别上去了。

    秦弈感到有神念扫过的感觉,感觉应该是那臭橘皮。还有隐隐的太清意在深山之处,可能是鹤悼,也快太清了啊……

    怎么没感觉到明河……是在闭关吗?还是因为自己说个提亲,导致明河被关起来了。

    可以察觉很多衣袂呼啸的声音,正有不少乾元晖阳级的修士纷纷前来。

    秦弈微微一笑。

    果然,之前就猜测天枢神阙不发声,鹤悼靠向天宫的可能性居多,本就打算用物理了。用向明河提亲的借口也不行的话,那就真得叩门而入了。

    秦弈喊出了第三声,同时掏出了狼牙棒。

    小幽灵正躲在棒子里抿着嘴傲娇呢。

    既然来“提亲”,当然不能带个大美人啦。流苏委屈巴巴地把好不容易凑齐的肉身留在了戒指里,魂体再度附在狼牙棒上,和他一起叩门。

    不然他可能叩不开……

    流苏不知道这叫啥……老公抢女人,自己帮他去踹门?

    “砰!”

    地动山摇的震颤传来,狼牙棒砸在虚空之处,和一道犹如界膜的虚幕碰撞在一起。

    在棒身与界膜交接之处,忽然闪起了星光。

    继而光芒游走,北斗具现,在虚幕之上勾勒出了闪亮的星图。

    观星台上,曦月猛地瞪圆了眼睛:“他的棒子……我怎么没往这想过……”

    已经到了护山大阵附近的天枢门人也呆若木鸡。

    这什么情况?

    护山大阵和此人有所共鸣?

    他这是破了阵眼?还是……自己替代了阵眼?

    “砰!”

    又是一棒。

    周天星斗,日月浮沉。

    星图弥散,犹如天穹。

    这是搞毛啊?

    一群人脑子都快不会转了。

    且不提他和护山大阵的关联,单说这货居然是个无相后期!

    无相后期,宫主让我们不许下重手?

    谁不许对谁下重手啊!

    “竖、竖子住手!”终于有个年轻道士站了出来,剑指秦弈:“再动护山大阵,休怪我们不客气!”

    一道星光从剑身绽放,天上北斗呼应,七星光芒坠落,直射秦弈。

    乾元水准,还行。

    秦弈看了他一眼,“砰”地又是一棒子砸在大阵上,竟然理都没理那星光。

    星光没到他身上,却自动转向没入护山大阵里,仿佛被大阵虚幕上映出的天穹吸收进去了。

    “感谢道兄相助。”秦弈咧嘴一笑,再度挥出一棒。

    这次没有“砰”的声音了,却仿佛斗转星移,天穹撕裂,山门洞开。

    秦弈踏步而入,抬头看着山门上的“天枢神阙”匾额,笑道:“二十年,我来了。”

第一零二九章 踏乾坤

    天枢神阙门人表示很蛋疼。

    无相后期,可以压得整个灵云宗瑟瑟发抖,但对于天枢神阙倒是不慌,不是一个体量。

    神州第一宗可不是开玩笑的。

    曦月宫主就是无相后期,鹤悼宗主还快太清了,神阙内部各种奇阵禁制,大家手头法宝无数,常理几个无相联手也不敢闯,一个无相后期的对手就想打进来那是来送呢。

    没看天虹子出使根本就不敢进门?

    这个秦弈理由虽然恶心人,细想还挺聪明,举着个提亲牌子往里冲,把这种性质恶劣的闯宫变成儿女私事,传出去说不定还算个佳话来着,天枢神阙也没法因为这就对他喊打喊杀。

    这就是他敢强闯的底气,倒不是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天枢弟子们倒是很想喊打喊杀,但得承认这确实不叫敌军,情场敌军算不算?算的话他早就是蓬莱剑阁死敌了……

    不算敌人,可还是会让天枢神阙很丢脸啊,被人这样叩门闯入,神州第一宗的脸呢?

    必须把他轰出去啊!

    现在的问题是……宫主说了,不许下重手。

    这啥意思?

    各种强大阵法不能乱开,手头的法宝不能乱用,那都属于开弓出去就收不回的巨大威能。

    然后宫主自己不出手,还让人去封明河师妹闭关处不许她出来。

    那一群乾元晖阳的修士怎么挡一个无相后期?拿头挡?

    他们能做的只有自己结阵,形成超过普通联手的强大力量,就像当年程程指挥众人结阵抗击贺归魂一样,这都已经是需要拿命拼的事了。

    但尴尬的是……

    眼前这个秦弈好像非常精通阵法,对他们天枢之阵尤其有心得的样子。

    就拿北斗七星阵来说,不管大家怎么变阵,搞了半天天枢位都是他。

    有时候甚至都不知道怎么被抢的位,莫名其妙的阵眼自动就变成他了。

    阵势一破,那就是普通围殴,他们谁围殴得过一位无相后期啊!

    秦弈甚至连棒子都收起来了,一面树皮盾环绕身周,所有试图攻击或控制的术法被挡得一个不剩,大踏步往神阙内部冲了进去。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连挡他一下步伐都做不到。

    “宫主!”一个道士跌跌撞撞地到了观星台:“那猴……那人已经到了第八宫!”

    他是跌跌撞撞,曦月是团团转转,在观星台上如踩热锅:“怎么办怎么办……”

    道士:“……”

    这宫主谁假扮的吗?

    平日里的雷厉风行呢?你出去拍他啊!开动阵法啊!在这里转个吉尔圈呢?

    道士不敢那么说,还是忍不住道:“宫主,只要收回不得下重手的指令,我们怕他个棒子啊!”

    “当然怕他个棒……算了。”曦月道:“反正他也没下重手不是吗?”

    道士一肚子老槽不知道怎么吐,人家都打进门来了,您这还是和对方在打猫猫拳呢?

    曦月可一点没有默契打拳的想法,急得继续转圈圈:“你们就不会用迷踪迷幻一类的阵法困他吗!”

    又有道士赶来:“报!宫主,第七宫了!玄心师兄他们开动斗转迷天大阵,被破得自己都不认识了……”

    曦月:“……”

    “宫主!第六宫了,他好像认得路,是不是有内鬼?我们这棋布星罗的千里山脉宫阙,新弟子几年都找不清路,他怎么跟走一条直道似的……”

    曦月:“…………”

    内鬼当然有啦,只不过秦弈认得路倒不是因为内鬼。

    曦月知道,不管自己还是明河,可没有给秦弈递过自家地图……他是真勘破了整个天枢神阙极为特殊的堪舆布局,直奔第一宫。

    曦月心情忽然有些怔忡。

    原来那早已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了。

    已经是一位足以勘破她与鹤悼毕生心血构建的星阵布局的强大修士,真正站在一个层面甚至犹有过之的顶级强者。

    根本不是自己这样自乱阵脚下一堆糊涂命令能抵抗的人物了。

    曦月的神念看见群山雾霭之间,青衫踏白雪,在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地。

    好像定位有点错了……他此来的目的好像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是这样啊……

    她安静地看了一阵子,忽然一笑:“吩咐下去,让大家都退下吧,不用白费功夫,此人非尔等可敌……本座亲自出手。”

    道士们狂喜。

    早该这样啊!之前您是中了什么邪呢!

    秦弈飞速前行,已然踏足第二宫。

    他终于感到了压力。

    一只虚无的大手从天而降,带着熟悉的橘皮老道姑灵魂共鸣:“到此为止。”

    “终于来了啊。”秦弈仰天看着那只大手,自己也张开右掌,冲天迎击。

    无数次被这只大手拍得跟只猴似的,一点抵抗之力都没有……如今再看,不过如此。

    “啪”地一声,手掌和巨手相接,强大的灵魂震荡传遍千山。

    不少天枢弟子纷纷倒退百里,心中骇然。

    这看似普普通通的一击,蕴含的能量震荡连余波都能冲击得他们魂海沸腾。

    太可怕了。

    这个男人该不会真能和曦月宫主旗鼓相当?

    千山万众围观之下,那只灵魂巨掌散为星星点点,没入秦弈身周。

    秦弈只觉得自己陷入了满天星斗,周天星辰闪烁,不知此身何处。什么青山白雪,什么九重宫阙,都再也看不见了。

    掌上乾坤。

    无相交锋,从来不需要直面,这已经是真正在斗法了。

    这还是主场,利用了地势天时,实际上是曦月能发挥的最强控制技,不是一个简单的阻止。

    破了,就直抵第一宫,破不了,就老老实实困在这听老道姑讲经吧。

    秦弈深深吸了口气,阳神骤然光耀。

    外面的弟子们看去,就像一轮烈日在星斗之中上升,与星辰之外的晨曦月色交相辉映。

    太阳真火vs太阴之力。

    “轰”!

    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炫光之中,再也看不见任何色彩。

    第一宫的后山之外,明河在闭关之中睁开了眼睛。

    “这足使天地失色的震荡,是……为什么有点熟悉?是他?怎么这么强了?”

    “刚才隐隐听见的‘特来提亲’,难道还真的不是错觉?”

    “是他……这种混沌之意……”明河再度感应了一阵,豁然站起身来,确定无比:“绝对是他在和师父交战!”

    情郎闯宫和师父打起来了?

    明河急了,飞速奔出秘窟内,却发现门口被人封禁了出不去。

    明河:“?”

    有人在外赔笑:“师妹,我们也是听命行事。宫主交待,你不许出来。”

    “她又来了。”明河气道:“我都无相了,还搁这跟我玩大家长包办呢!”

    道士们面面相觑,敢情这不是那个秦弈一厢情愿,是真的两情相悦啊!他这闯宫是真来提亲的啊!

    有些谣传不是谣传……被这么一搞,传出去说不定还真是修仙界的一段让人津津乐道的佳话呢!

    可所谓佳话是对别人的,对道士们就叫丢脸的背景板。于是纷纷劝道:“师妹,你是出家人,宫主也是为你好……再说了,这样闯宫,我们不要面子的嘛!”

    明河跺脚:“我冥河之灵要嫁人,关明河什么事,你们管得着吗!都给我闪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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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三零章 揽……哈??!!!

    那边秦弈与曦月的相持进入白热化。

    他发现这橘皮老道姑真的很强。

    这掌上乾坤,棋布星罗,仿佛在与日月星辰相抗手。那浩瀚精纯的太阴之力,真的像一轮辉月,无论你用尽多少力气,那月照亘古不移,只能让人绝望。

    太阴铸就牢笼,星辰织成罗网。

    是夜色,是乾坤,是一个人根本无法撕破的苍穹。

    在鹤悼长期闭关的背景下,西镇左擎天,南压玉真人,近万年间这所谓天下第一宗的赫赫威名几乎都建立在她一人手里。

    天枢神阙第一宫,曦月真人。

    这全力出手之下,真与之前小小教训你一顿的感觉全然不同。

    斗转星移,所处的乾坤似乎都在错乱,从灵魂到血肉似乎都在温柔的月色里彻底迷失。

    秦弈那轮烈日法相,在这夜色之中根本燃不起什么气势,就像一点萤火在黑夜里闪烁,根本无法与皓月争辉。

    他的太阳之息,不够。

    毕竟不是专修,在他的体系里只不过占据了很小的分量。

    秦弈知道光靠太阳太阴恐怕是没有用的了,对方对此道的浸淫比他深得多,这是人家的道途所在,比什么比。

    太阳都被打成小星星了。

    秦弈知道必须另找办法。

    但他的混沌之力好像都破不了这天罗地网,感觉无处下手似的,根本找不到一个明确的破局点。

    他算是第一次对心中的“板脸橘皮老道姑”产生了敬意,真的强,无愧天枢神阙第一宫之主的赫赫威名。

    流苏酸溜溜道:“要帮忙不?”

    秦弈回应:“再等等,这种僵持,看谁先露疲态而已,我有耐心。”

    流苏鄙视:“以为人家坐地吸……呃,修行万年的清修者,会没你的耐心?”

    “总要试试,我研究一下……不知道时光之道用在这儿有没有些特殊价值,毕竟她的核心法算是瑶光一脉相承。”

    秦弈硬顶天地牢笼,试图破局,其实此刻曦月也有些辛苦。

    她发现自己也困不住秦弈。

    虽然眼下看似困住了,但她自己丝毫不能放松,稍微松点力,猴子就跳走了的感觉。并不是镇压住了,还早得很。

    就像是……自己构建了一个天地,但这男人手托日月,正撑着天地。

    就看谁先有所疏忽。

    势均力敌?好像她曦月还能算是胜了一筹,毕竟秦弈出不来。

    可认真论起来,她已经输了啊。因为她这已经是借了地势天时,加上了天枢神阙群山地脉之力,光靠自己的话,已经输了。

    虽然这男人用上了肉身之力,她只是远程施术,看似也不算公平。但这种距离的施法对她没区别的,她又不修肉身,近身来送啊?

    这小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他还没靠那只小幽灵呢,小幽灵钻出来的话,曦月知道要完球。不过此刻秦弈好像只想靠自己?

    他是为了提亲来的,想证明自己的资格,不想靠小幽灵?

    曦月差点忘了自己刚刚还判断过他此来另有意义,反正一股酸水禁不住就往外冒。太浪漫了,踏破神阙娶明河,我还是个大反派,嘤嘤嘤。

    就这么一疏神,精神传来了剧烈的反震感,曦月暗叫一声糟糕,再定神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边秦弈感到了压力微松,立刻找到了破局点。

    本来是混融一体的夜色,星月旋转,无从捉摸,可那轮辉月却似乎发呆了一下似的,周天星图有了一丝不和谐。

    牢笼类的术法,勘破一切表象去解析,归根结底是用不同的能量模式造成空间的束缚,你破不了对方的构建法门,无所谓,只要找到了本质、找到了空间的节点,那就是破局之路。

    那一丝破绽虽然很快填补,却被秦弈抓了个正着。

    时光之道,追溯。

    空间之道,凝固。

    “轰!”

    看在外人眼中,又是一轮烈日,直冲月轮。继而日月相撞,在天际撕开了一道裂缝。

    于是夜色破晓,世间黎明。

    有心人发现,此时真正的天时,也恰好是日月交替,太阳彻底升起的时候。

    仿佛一种预示。

    有人捏了把汗:“那人……那人冲破第二宫,进入第一宫了……”

    “宫主不会有事吧?”

    “你想什么呢?不过是冲破一个术法牢笼而已,真正打起来宫主怎么可能输?”

    “就是,咱也不吹牛,在外面可能不好说,这人确实厉害。可在第一宫主场,你当我们曦月宫主是躺着玩的呢?你们该猜那人会不会被镇死在观星台。”

    第一宫。

    这些人议论纷纷的时候,秦弈早就如流星般电射而入,直奔观星台。

    他要和老道姑好好谈谈,现在肌肉已经展示过了,够资格坐下来好好说了吧。

    大老远就看见观星台上,一个道姑身影匆匆忙忙地提着道袍下摆飞出观星台,向另一个方向跑了。

    秦弈:“?”

    你跑啥?

    我刚才那也不算赢了你啊,甚至还怕你不理智要发大招弄我呢。

    怎么反而是你跑了……

    秦弈来不及多想,嘲风之翼大振,电射而去:“前辈且住,秦某并无恶意,只是来……”

    想想还是先别说天宫之事,便道:“只是来提亲的。”

    只论飞行速度,现在被无相之能加持了的嘲风之翼,真是世间第一档的快,曦月居然根本跑不过他。

    就这么两句话间,秦弈已经追了上去,一手搭在曦月肩上。

    曦月绷紧了一下,终于不飞了,强行传着魂念:“放手,成何体统?”

    秦弈还在暗道这老道姑保养可以啊,背影还挺婀娜的,肩膀感觉也柔腻……被这么冷冰冰一说,也急忙放开,站在身后立定:“前辈,晚辈不是存心碰你……晚辈真心提亲,求娶……”

    是是是,你不想碰我,你只想要明河!

    曦月愤然转头。

    “求娶……哈???”秦弈半截话被卡在喉咙里,瞪圆了眼睛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人都傻了。

    这是真傻了,脑子懵然一片,连个思维都没了。

    岳姑娘?

    “哈哈哈……”流苏在棒子里笑得打滚。

    为什么帮他叩门?

    等着这一刻等了好几年了诶,笑死个球了。

    秦弈一脑门黑线地卡壳了好一阵子,思维才重新启动,第一幅画面就是岳夕姑娘手提葫芦纵酒高歌的景象。

    那千里诛魔,纵酒而歌,笑卧红尘的高士之风,让秦弈倾心相结的洒脱大气。

    继而化为昆仑虚中的缠绵。

    那纤纤素手,那高峰积雪,那一声声腻到骨子里的“好哥哥……”

    她……她是板脸橘皮老道姑?

    脑补中的老太婆影像轰然崩碎,眼前横眉怒目的道袍御姐又熟悉又陌生。

    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只以为是自己对大荒并不熟悉。原来……从来就不存在一个大荒隐秘强宗,这等修行、这等风度,从来不是无中生有变出来的。

    原来她就是天枢神阙第一宫之主,曦月。

    叫了她多久的板脸橘皮老道姑来着?秦弈真觉得自己傻成狗了。

    多少细节,随便一对应就能立刻联系起来的事情,只因为那先入为主,从来就没往那想过。

    怪不得了,轻影捉奸时那种纳闷的表情,和后来再见时欲言又止的看戏。

    还有死棒棒……

    还在笑呢……

    眼前的曦月面如寒霜,真成了个板脸道姑了:“你来干嘛的,继续说完啊。”

    秦弈咽了口唾沫,迅速找回了求生欲:“……求娶曦月真人,愿真人成全。”

第一零三一章 冥河在咆哮

    当秦弈冲破天地囚牢之时,正在跟同门“好好说”的明河脸色变了。

    本来师父以这种囚牢类的术法,算是温和的交锋,冲突性没有那么严重,秦弈输了也就是被困,师父输了也就是受点反震,都不会有大碍,明河还不会急得炸开。

    结果秦弈居然这么快冲破了,电射向第一宫观星台。

    这真见了面打出火气来,那可怎么办啊?

    她哪里还有办法跟同门好言好语,“砰”地一声,闭关门外被轰了个稀巴烂,身形一闪就不见了。

    人家本来就是闭关又不是坐牢,道士们哪有办法拦她?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都在嘀咕:“这回糟了,明河师妹不会为了情郎要还俗吧,那要和曦月宫主翻脸吗?”

    “所以说红颜祸水,男人也是一样啊!贼子乱我天枢……”

    “要相信曦月宫主,她肯定能镇压了那个男人,说服明河师妹。”

    这边人们忧心忡忡,那边明河更是忧心忡忡,真怕师父和秦弈大打出手没法收拾。

    风驰电掣往观星台冲,大老远就神念先去,已经隐约看见秦弈振翅追上师父……咦,师父跑啥,不管了,反正秦弈已经都把手搭师父肩膀上了,还说什么来着……

    “晚辈真心提亲,求娶……”

    完了,这臭桃花精举动太不讲究了,师父那暴脾气,不打起来才有鬼。

    明河心急火燎地要再快一点,就听见师父冷若寒霜地问:“你来干嘛的,继续说完啊。”

    明河吐舌。

    师父明知故问,当然是求娶明……

    “……求娶曦月真人,愿真人成全。”

    “?”明河:“”

    你在说啥?娶谁?

    明河挠头。

    风太大干扰了我的神念,听错了?

    师父确实很漂亮啦,你……你这就看上了?

    不是,看上就算了,就这样子改口,我不要面子的?

    再说了,你要色不要命了?连我师父都敢调戏?真以为师父在主场打不过你,任你调戏啊?

    明河身形都止住了,简直不知道该砍死这混账东西还是该把他从师父屠刀下救出来。

    算了不救了,让这王八蛋被师父打死算了。

    明河抱肩,冷眼旁观。

    那边曦月听了秦弈这话,眨巴眨巴眼睛。

    那板着脸的表情一下就变了,变得……有些小欣喜,又有些小嗔怒,还有些小担忧的样子眼神到处飘,反正怪怪的,五颜六色难以尽述。

    秦弈更是麻着一张脸,都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

    两人都满心凌乱,根本没留意到,明河神念已经在视界之外窥伺。

    除了在棒子里笑得打滚的球,里里外外气氛彻底安静,观星台上有晨风拂过,略喧嚣。

    过了好一阵子,曦月才目光闪烁地道:“那个……我刚打坐起来,你忽然说提亲,我牙都没……不是,你不是来求见明河的吗?”

    秦弈蛋疼无比。

    嗯,求见明河真人,特来提亲,求娶曦月真人。

    逻辑好像没毛病。

    我不要命吗?真以为明河不会打人呢!

    他憋了半天,才叹了口气:“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这事闹的……”

    “我怎么说!”曦月怒道:“跟你说我就是板脸橘皮老道姑?你再骂?”

    秦弈:“……”

    明河:“???”

    他们在说啥?这对话怎么越听越不对了呢?

    “我、我根本就不该跟你这登徒子有牵扯!”曦月跺脚道:“都怪那根臭羽毛,我……”

    秦弈大悟:“比翼鸟羽毛……在你身上?”

    曦月偏头不答。

    明河大悟,刹那间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师父不还羽毛,怪不得秦弈身上有太阴之息。

    秦弈沉默片刻,忽然笑道:“那怎能怪羽毛,羽毛生效的前提是你心中有情啊,又不是给你强加感情。岳……曦月,你本无相,便是没有羽毛,难道真还能为世俗所困?羽毛终究不过一台阶罢了。”

    曦月跳脚怒道:“要你多嘴,就你看得分明?”

    话音未落,就被秦弈抱住了。

    曦月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又安静下来,抽着鼻子道:“我本来是真不希望明河找男人,才会棒打鸳鸯跟个臭橘皮似的……结果自己栽了,我哪来的脸说,你让我怎么面对明河……”

    秦弈:“……”

    明河望天。

    秦弈知道这时候的曦月方寸都乱了,绝对不能跟她扯伦理,柔情蜜意让她懵掉是最正确的选择,便低头吻了上去:“棒打鸳鸯……你也把自己赔给我了啊。”

    曦月一脚踩在他脚面上,奋力扭身躲他的吻:“你是不是很得意!”

    秦弈忍着脚尖剧痛,柔声道:“我只是觉得三生有幸。”

    曦月没说话了,躲啊躲的,却终究还是没躲过,被他捉到了唇。

    曦月握拳抵在他胸膛,瞪大眼睛紧张地到处飘,眼睛没看到啥,却终于想起了自己是有神念的。

    然后就看到了一个板脸红皮小道姑。

    都快气炸了。

    曦月眼睛瞪得滚圆,用力锤着秦弈的胸口:“呜呜呜……”

    秦弈还没发现问题呢,柔声道:“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师徒又怎么了,我……”

    曦月一把摁住那张破嘴:“她她她她来了!”

    话语戛然而止,豆大的汗珠从秦弈额头滴落,仿佛中了定身术一样。

    流苏在棒子里差点没笑得岔过气去,她早就发现了,看明河的脸色变幻简直跟看变脸戏似的,形容都形容不出来,太有意思了。

    明河藏不下去了,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两人身边,冷冷道:“对不起,也许我来的不是时候。”

    流苏很想说,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可惜秦弈怎么也不敢说出这句话来,说出来说不定要去填血海了……

    可以感受到幽冥在平静之下隐藏的愤怒,冥河血海正在翻波。幽冥深处,孟轻影纳闷地看着翻涌的云雾:“谁惹她暴走了……”

    秦弈和曦月僵在原地,脑子都是懵的,再能言善辩能征惯战的宿将,这一刻脑子也是空的。

    明河美眸掠过两人还相拥在一起的手,平静地道:“我觉得可能我来得正是时候。秦先生求娶曦月真人,此番佳话还缺个做法事的……贫道有经验,不收钱的。”

    不收钱收命啊!这法事二字咬音重得离谱,简直跟齿缝里挤出来的一样,须知红事白事都是法事……

    两人感受到她目光的落点,触电一样分开。秦弈小心翼翼道:“明河,那个……”

    “你闭嘴!”

    秦弈抱头蹲防。

    曦月也小心翼翼道:“乖徒弟,那个……”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把明河点燃了:“你不让我找男人,原来是为了自己截胡的吗!”

    曦月抱头蹲防。

    一男一女抱头蹲在观星台下,跟那啥遇上临检似的。

    没错,这事儿明河更恼火的是自家师父,秦弈还是次之。

    毕竟秦弈女人多又不是什么稀罕事,从刚才的话可以看出他之前也不知道这女人是她师父。那就还算可以理解,其他破问题等会再找他算账。

    自己师父才让人恼火呢,几次棒打鸳鸯了都,让自己被这人超车那人超车,孟轻影都能爬头上拉屎拉尿,最后跟我说,乖徒弟,其实我早就先上了哈……

    是人乎?

    是可忍孰不可忍!

    冥河在咆哮!幽冥在沸腾!

    明河今天站起来了!

第一零三二章 秦弈在翻车

    观星台下,背阳方向,阴影之中。

    秦弈曦月抱头蹲在那里,偷偷抬眼看了对方一下下,又迅速偏开了脑袋。

    太理亏了,这个实在没法撕啊。

    曦月是真理亏,抢徒弟男人还先上车,说到哪去也是丢人现眼,历来潇洒来去的曦月真人今天从秦弈叩门起就整个儿跟个弱智一样,就是因为心虚啊。

    倒是对秦弈来说还有那么点小委屈,他和岳姑娘好上的时候哪知道这是老道姑啊!

    认真想想,如果那时候岳姑娘明示“我就是明河之师曦月”,两人还有没有后面的缘法?

    自己百分之百是敬而远之,见到就跑吧。

    也难说诶,要看在什么时间段说出来,如果在昆仑虚里才说,那就……

    她实在太香了!

    所以也不冤枉……

    “棒哥救我……”秦弈传念。

    流苏笑不出来了:“我特么现在是你老婆!”

    这瓜瞬间不香了。

    秦弈觉得自己又要死了……

    “算了懒得理你,我还要追戏。”流苏坐在棒子里,托腮看明河。

    明河正绕着师父和秦弈转了好几圈,见两人鹌鹑一样的样子,气发不出来,又消不下去,打又打不得,骂又不知道怎么骂。憋了老半天才怒道:“你说话啊!几次我都要亲上去了还把我拎小鸡一样拎走,转头自己亲上去了是不是很爽啊?”

    曦月:“……”

    秦弈:“……”

    没错,说到这个我就不帮你说话了臭橘皮,自己挨骂去。

    曦月咕哝:“我没有拎走你之后马上就亲……”

    “还等过冷却的是吧?”

    “……”

    明河越说越气:“还什么星月亘古恒在,人世几度春秋,天心悠悠无悲无喜,说得跟真的一样……”

    曦月缩头。

    “……因为破了身子还关我禁闭,不到无相后期不许出来?真是信了你的邪,你自己怎么不禁闭去?”

    曦月咕哝:“因为我早就无相后期了……你现在都还没达到,还是我不忍心,先放你出来的。”

    明河:“……你放我出来是为了一起阴天虹子的,到底是抱着怎样的脸皮说出因为不忍心这句话的……”

    气氛忽然卡了一下。

    安静。

    师徒俩对视一眼,曦月小心道:“要我说话吗?”

    明河板着脸:“说。”

    曦月干咳两声:“在我们的修行法门上,你当初未达无相之时,确确实实不能随便动情,否则必将沉沦不得解脱。这不是我们天枢神阙一家之法,出世清修之道大抵如此,又不是我编的,你自己学了一辈子能没点数?要不是因为你自己也觉得是这样,能那么老实听话被我拎走吗?”

    明河偷看了秦弈一眼,不说话。

    秦弈也不说话。

    这话倒是没错的,秦弈明河都很清楚,之前是明河自己在纠结,两人才会拉锯那么久,不仅仅是曦月反对的缘故。即使觉醒前世直抵无相了之后,要不是因为前世那种非人的不要脸,把矜持给抵消掉了,说不定现在都没过河呢……

    锅全给老道姑也不客观……

    明河板着脸道:“这就是你先上车的理由?”

    曦月咕哝:“作为师父呢,徒弟找男人了当然是要把关的,我只是帮你先试试这个男人好不好用……”

    “噗……”秦弈差点没栽地底去。

    明河瞪大了眼睛,河都傻了。

    曦月干咳道:“但是有些试验不能乱做,被臭羽毛坑了我也很无奈啊,我也是个受害者啊明河你说对吧……”

    秦弈不忍目睹地偏过了脑袋。曦月是个纵横人世间潇洒自来去的性子,世间万年走过,那是真叫一个什么人都见过,感觉以明河的清(懵)淡(逼)程度,很可能真被她师父绕沟里去。

    就看融合了比曦月更加见多识广的冥河之后,这小道姑到底还有没有以前那么好忽悠了……

    果然今日明河已经没有那么好忽悠了。

    她愣神了一阵,脸上忽然挂上了一抹笑意,蹲在曦月面前,撩了一下师父的发梢:“原来都是羽毛的错啊……”

    “嗯嗯嗯!”曦月点头。

    明河伸手到曦月怀里摸啊摸,摸出了一根羽毛:“既然都是羽毛惹的祸,那羽毛如今物归原主,师父就可以离开这个臭男人的魔爪了对不对?”

    曦月傻了,勉强道:“那个……可能来不及了。”

    明河叹了口气:“所以嘛,其实是师父试过之后,觉得我男人真棒?”

    秦弈鼓着腮帮子,一口“噗”硬生生憋在嘴里喷不出去。

    流苏笑得差点没从棒子里滚到地上,太好玩了。

    曦月实在没法回答这话,绷着身子道:“你的手还在为师怀里干什么?”

    “啊?哦……”明河也干咳了两下,抽出手来。

    以前没注意,师父的规模咳咳。

    真的很舒服啊,怪不得那家伙……试过之后也真棒?

    啊啊啊啊好气啊!

    我明明是先来的!

    明河泪奔:“你求娶曦月真人,我准了,那就祝你们幸福。”

    秦弈:“???”

    之前撕得挺犀利的一点都没认怂迹象呢,怎么摸了把羽毛就泪奔了。

    他终于一窜而起,一把拉住跑路的明河:“诶诶诶……”

    明河怒道:“敢说那四个字我就揍你!”

    秦弈生生把“来都来了”吞回肚子里,暗道我这回就算说那四个字也不是那意思啊……

    话说这四个字看来以后是再也不能用了,之前棒棒都会抢答了,如今明河也会了……

    “呃……”秦弈憋了半天,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这个……你们师徒可千万别伤了和气,千错万错都是我贪得无厌,你们心里有气就都揍我一顿好了……”

    本来该属于一场教科书式的满级情话兼男人担责,至少曦月该感动一下?

    结果秦弈发现,曦月明河师徒俩同时开始横眉怒目,对象都是他。

    曦月都不蹲着了,站了起来揉拳头。

    秦弈莫名其妙地后退半步,这不应该啊,这么标准的一句话哪说错了?

    实际上这事儿他还真没多大错,他又不知道岳夕是谁,非要说有错也就是老生常谈的桃花浓,贪得无厌了。可关于这一点,师徒俩都从没当回事儿……

    明明没什么错,还非要把事情揽上身。

    真以为我们师徒会很感动呢?谁看不出你那隐含的意味啊……

    本来师徒俩也不可能反目,就是明河那种被师父抢男人的面子实在气不过,如果曦月能完全放开师父的尊严赔笑的话,说不定早都过去了。当然曦月也是在没法做到对徒弟那么低声下气,大家不阴不阳撕两下也不知道怎样才算收场。

    所以明河也只能借故泪奔,打又打不得,能怎么办嘛!

    但终究不可能真出什么大事。

    秦弈不可能看不出这一点,所以本来一言不发。

    此时说这话看似要把责任揽上身,实际是开始了下一阶段:

    撕完了没,我要师徒双收了。

    迢迢星河,悠悠月照,看尽多少人心,吃你那套?当我们是情窦初开小女孩呢!

    死吧渣男!

    太阴之力,幽冥之息,齐刷刷轰了过来,蔚为壮观。

    “卧槽!”秦弈挡都不知道该不该挡,就已经“砰”地一声吃了个正着,倒栽葱一样被轰进了观星台底座里,两只脚还在外面一晃一晃。

第一零三三章 我才是主角

    “是他自己说我们心里有气就揍他一顿的对吧?”明河转头问师父。

    “嗯。”曦月确信:“从来没听过这种要求。”

    师徒俩满意地拍拍手,再度对视一眼,又都“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看对方。

    明河望天:“枉我还一直感动有个好师父,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曦月比划了一下:“你那时候才这么点大……那时候才不会跟师父这么凶。”

    明河:“……”

    曦月索性道:“教你多少学问,给你多少好东西,用用你男人怎么啦,小气巴拉。”

    明河:“……”

    为什么觉得居然无言以对!

    “你见过这么好的师父吗?”曦月越说越理直气壮,转身揪着明河的衣领子:“担心徒弟被渣男骗,在大荒遇上了特意去试他,这是作为师父的一片拳拳之心啊!结果敌人太强大,万年清修毁于一旦,我容易么我,还得被徒弟跳脸骂,呜呜呜……太难了……”

    明河半张着嘴,觉得这话绝对有哪里不对,但怎么就是反驳不出来呢?

    这么说简直是感天动地好师父啊……

    曦月继续:“像这种外人闯宫,师父又不是不能扛,你好端端在闭关,半途跑出来像什么话!给我回去继续闭关,不到无相后期不许出来!”

    “哦。”明河懵然转身要走,步子还没迈开,总觉得哪里不对啊……

    明河挠挠头,转身一看,师父似乎面露笑容,见她转头又立刻变成了愁苦和威严。

    明河切齿,也一把揪住了师父的衣领子:“你居然还想把我忽悠走,继续偷汉!”

    曦月:“……其实不是那样想的……只是让你冷静冷静……”

    “我很冷静!”明河揪着师父的衣领切齿道:“现在这货打进天枢神阙,口称提亲,我们必须有个交代。现在要么就把他丢出去,要么就真要论一门亲,你说是明河真人还是曦月真人!”

    曦月:“呃……”

    秦弈颤巍巍举手:“都……”

    迎面两只小道鞋踹了过来,又把他踹回去了。

    秦弈“咚”地一声又栽回了观星台底。

    曦月看着徒弟,有些小纠结。

    就算秦弈说了“求娶曦月真人”,心里美滋滋没用啊,她怎么可能啊……他打进来时口称“求见明河真人”,结果打进来把明河的师父给带走了,恐怕天枢神阙全体摔个四仰八叉,整个神州修仙界喷出的血雾都要把天给污了。

    岂非天下笑柄。

    要么把他赶走,要么真议一门亲,那也只能是明河……

    委屈。

    她也切齿揪着徒弟的衣领子:“所以怎么都是你的,你还凶我!”

    “本来就是我的!”

    大小道姑扭成了一团。

    秦弈爬了起来,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道袍翻滚,春光若隐若现,简直美不胜收……呃不是,这时候怎么能想这个……

    话说这次来此之前自我感觉很热血的叩神阙揽星河,自己期待了二十年的莫欺少年穷,怎么就变成这个画风了呢……

    “吨”,流苏跳到他脑袋上坐着,揣手手看道姑打架,啧啧有声:“她们的道袍款式挺漂亮的哈……”

    秦弈也觉得这种道袍真漂亮,大小道姑抱在一起更漂亮。

    但是棒棒可以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可不能让俩道姑继续扭下去了啊。

    “你们别打啦……”秦弈扑了过去,试图把两人都摁住。

    大小道姑豁然转头,极度默契地分开,闪现左右。秦弈“啪”地一声结结实实趴在了两人中间地板上,连片衣角都没摸到。

    两人左右蹲了过来,似笑非笑:“臭桃花想浑水摸鱼?”

    “咳咳。”秦弈翻了个身,变成仰面朝上,看着左右艳若桃李的两张俏颜,忽然道:“我在想啊,这事恐怕不是你们扭来扭去做决定的事儿。”

    “嗯?”曦月似笑非笑:“反正调子已经开了,只能娶明河?”

    秦弈慢慢道:“显然也可以把我赶走。”

    大小道姑齐声道:“你是觉得我们舍不得吗,臭猪蹄子了不起啊!”

    秦弈道:“我是觉得你们办不到。”

    “嗯???”师徒俩面面相觑,不可置信地道:“你再说一遍?”

    秦弈沉吟片刻,看着明河的眼睛:“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叩门而入,一路打进来么?”

    明河眼神有些恍惚,想起了当初少年的立志。

    有朝一日,我终会叩开神阙,揽星河于怀——我会得到你。

    他虽然提前得到了,但还在继续履行这个诺言。因为他觉得并未完全得到,至少没有得到天枢神阙的首肯,没有得到她师父的承认,还不能公然成双对。

    “当初我在想,你为女冠,出世清修,舍却情爱,无非为了求道。可若有朝一日,我就代表了道呢?”秦弈有些出神地说着:“你们观星河,感仪轨,若我手握日月,身沐星河,那你们追求的东西,就在我身上——是不是有点狂妄?”

    明河目光朦胧。曦月不知道两人之间有这样中二的过往,听了这些话倒是若有所思。

    这种立志,对于那时连琴心都没达到的少年来说,是狂妄,是梦呓。

    当如今他似乎做到了,虽然并未太清,没能无敌,但对于一位数十年修行便直抵无相后期的旷古天才来说,说他本身就代表了一种道的具现,好像并没有错。

    “来此之前,我不知道曦月真人是岳姑娘。我是真做好了与曦月真人一战的准备,告诉她,您今天已经无法像当年拍猴子一样把我拍进树干里去了,也无法像拎小鸡一样把我和明河拎开……我会胜过你,光明正大地宣布我要娶明河,并且告诉你,你们的道是偏颇的。”

    师徒俩盘膝坐在左右,眼里都有点小星星,强自藏了个严实。被作为反派标靶设定的曦月终于说话了:“所以啊,你真是来揍我的。”

    “是……我本来就想与曦月真人一战,输了自然会被丢出去。所以……”秦弈慢慢道:“说要把我丢出去,岂不是回到了原点?”

    他顿了顿,续道:“晚辈秦弈,拜访天枢神阙,求娶曦月明河。有什么章程,晚辈接了。”

    师徒俩都缩着脑袋往后挪挪挪……

    秦弈左右看看,笑道:“要我纵声说给所有人听么?”

    “不要!”大小道姑异口同声。

    “你耍赖!”曦月道:“神阙不就是我拿主意,你、你是要挑战我还是要娶我,我、我是仲裁还是选手?”

    秦弈眨巴眨巴眼睛。

    歪屁股裁判,这难道不是天枢神阙传统艺能吗?

    他没说这个,只是站起身来,平静地道:“无论如何,秦弈已叩神阙。天枢神阙要么把我打出去,要么与我议亲……娶的是谁,能要几个,取决于我的力量够不够,而不是你俩扭来扭去。”

    远处山间,太清之意渐渐浓郁。

    秦弈回首而望,淡淡道:“那个时候,或许另外有些事要说。”

    曦月静静地看了他好一阵子,忽然笑道:“明河。”

    明河下意识道:“在。”

    曦月下一句话已经声传全山:“带这位提亲少年客房安歇,待我天枢神阙商议之后,明日给他回应。”

第一零三四章 那就我来

    曦月这话一出,其实就已经震惊天枢神阙上下了。

    因为这就意味着,宗门真正把这提亲当作一件正事儿来商议,而不是“把那妄人轰出去”。

    一个正统的道门……里面的道姑……

    提亲?

    你咋不去尼姑庵里提亲?

    可关键是,居然获得了宗门正儿八经的郑重对待,还商议,商议个球啊?

    天枢门下一片挠头,总感觉自己陷入了什么天魔迷幻之中,世界都变得不真实了。

    还住客院呢,要知道天枢神阙的宗门客院是很少待客的,一般人进门的资格都没有,能进来拜访的无不是各大宗门的顶级大佬,也就偶尔来访的时候接待一次,那能有几个人?

    万年来可能都数不出三五次。

    其他门人、包括各宫首座自己的客人,那都是在自己住处划个客房接待,可轮不到宗门客院的待遇。

    可这个一路打进来提亲的倒还客院接待了。

    有通透的已经看明白了,这不是明河师妹与这秦弈到底有没有私情的问题,而是实力问题。

    至少曦月宫主没奈何得了他。

    这是一位无相后期的、能和曦月宫主势均力敌说不定还犹有过之的顶级强者。

    这样的强者提案,就算明河师妹自己不愿,说不定宗门都会慎重考虑。

    因为现在已经不是平日里天枢神阙说一不二牛逼哄哄的时候了。

    时逢天变,无论是鹤悼宗主还是曦月宫主、无论是他们打算走怎样的路线,都需要拉拢一定的外部势力联盟。或许宗门发动实力可以把他逐出去,但为什么要这么做,平白多树一个强大的敌人?

    何况这人和明河师妹分明两情相悦,否则哪来的闯宫提亲,哪来的明河气急败坏破关而出。

    有这样的前提,天枢神阙就算真的嫁了道姑,怕是连面子都不会丢多少,反而还可以包装成气度恢弘、无视世俗之见的大气。

    就是可能导致门人思春,揍一顿就是了——你们无相了吗你,想谈恋爱,可以哦,无相就行,努力吧少年。

    各宫之主、各峰首脑,基本都自以为看明白了这么回事。

    但其实除了没明白曦月的事情之外,这判断也确实该算是正确的。

    叩神阙的前提是实力,得到慎重对待的前提还是实力。否则曦月最多也就藏着自家小男人,怎么可能声传全山,当作宗门要事对待?

    “你……诶等等……”客院之中,明河正在挣扎:“我就送你来客院,宗门还没答应你的提亲,你别动手动……唔……”

    秦弈抱住她,直接就吻了个昏天黑地。

    明河先是挣扎,又慢慢软了下来,继而反搂上去,吻得比他还凶残。

    心中暗道:“臭师父在看呢,气死她。让你们当着我的面亲来亲去的,当我不会吗?”

    客院周围打杂的弟子们早都傻掉了。

    有资格在这里负责打杂的弟子其实也是内门弟子,而且都是道姑,算是第一宫特色,第一宫门下没有男弟子,也是为了泾渭分明,免得弟子们“早恋”。

    一群道姑看着心中的偶像、那犹如星河迢递清冷高悬的明河师姐跟个痴女一样缠着男人吻个没完还很主动的模样,脑子全都懵了。

    宫主教育我们要不起涟漪,要清净修持,要忘情无欲……明河师姐代师**的时候,她自己也这么说的!

    然后你你你,你特么自己和男人亲在一起,还这么主动!

    我们到底受的什么教育啊呜呜呜呜!

    道姑们泪奔而去,信仰都快崩塌了。

    曦月站在观星台上,抽着鼻子修复被秦弈倒栽葱弄坏了的地面,神念一刻都没离开徒弟和秦弈离去的方向。

    很快就变得凤眉倒竖,本来在修复观星台的,反而“轰”地一声砸了个更大的坑。

    观星台:“……”

    “要点脸!”曦月的虚空大手气急败坏地拎了过来:“你不要脸,我还要管宗门呢!”

    呃……明河这才醒悟这个问题,理亏地跳到老远,匆匆忙忙拎着道袍跑了:“贵客且安住,我们明天再议。”

    “贵客”已经被虚空大手摁到了地底,地板上一个人形大坑无比显眼。

    “事实证明,就算你修到了无相,还是要被板脸橘皮老道姑一巴掌拍进地底。”流苏飘了出来,坐在秦弈脑袋边上,语气凉凉。

    “咳咳。”秦弈爬了起来,盘膝坐在坑里:“这叫打情骂俏,不是一个性质。”

    幽灵球竖起眉毛,忽然变成了一个大美人。

    秦弈:“……”

    “当着我的面,和其他女人打情骂俏,居然还跟我讲解!”流苏手持狼牙棒,一锤一锤把秦弈钉到了地底:“讲、讲、讲解!”

    “咦……”那边曦月明河都在偷窥,神色都有些惊诧,曦月更震撼一些,毕竟她没见过当年人皇,这小幽灵居然是如此美人?那它这一路看着秦弈啪啪啪的什么感觉,还能活着真不容易……

    明河也没和流苏照过面,但心知她长啥样,心中惊诧过后就是一喜。

    流苏复原,何惧九婴?

    不对……不止是九婴,便是师伯成功突破太清出关,天枢神阙也要被打穿了啊。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师徒都……

    师徒俩不同方位观察的神念对在一起,又迅速潮水般收了回去。

    太丢人了。

    曦月最后丢下一个神念:“明早之前,不许你偷偷摸摸再见他了!”

    明河有些理亏地回应:“知道了,我最多和他说说话,绝对不像刚才那样了。”

    “哼,希望你心里有数!”

    那边秦弈灰头土脸地爬出坑,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太习惯了和棒棒讨论这些破事,却已经忘了今日之棒棒不是原来的棒棒了。

    以后怎么办嘛。

    流苏冷笑:“是不是特别希望我还是根棒子?”

    “没没没。”秦弈再棒槌也不可能回答有啊,立刻表态:“棒子虽好,何如流苏?”

    流苏哼哼两声,暂时放过了他,转身站到院门外,看着皑皑白雪,低声道:“你徒逞意气,很可能要面对太清之战。”

    秦弈陪她站在旁边看雪,知道流苏在说什么。

    他们看的方向正是鹤悼闭关之处。

    能够感觉太清之意越来越浓郁,多半这几日就要突破出关了。

    如果秦弈用桃花精死缠烂打的功夫,也未必不能拿下曦月明河师徒,最多偷偷摸摸不示众而已。可他偏偏要逞英雄意气,公然向天枢神阙宣示,那需要面对的就不是情场功夫,而是硬实力的考验了。

    秦弈沉默片刻,慢慢道:“我必须这么做。”

    流苏转头看他:“嗯?”

    秦弈道:“一则,如果偷偷摸摸,对曦月不公平。她可不是徒弟的赠品。”

    流苏笑笑,没回应。

    那边曦月一下就变得笑眯眯,哼着曲子修复观星台。

    观星台:“……”

    秦弈续道:“二则,我们来此,本就不止是为了男女事。对于另一个目标来说,情场功夫有用吗?难道让曦月明河替我去和鹤悼杠上?那是我该担的事情。”

    流苏道:“为什么会认为这是你该担的事情?”

    秦弈怔了怔,竟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但当今一盘散沙,总要有人能站出来。若这人不是鹤悼……那就我来。”

第一零三五章 夫妻试炼

    流苏看着秦弈的侧脸,心中也在想,按理说这件事的主角该是自己或瑶光,可现在这形势看,自己是不可能独闯天宫的,瑶光也不可能。除非快速恢复太清巅峰,那不可能这么快,如今没有这个时间。

    需要纠合势力的话,自己和瑶光如今都不行。

    她就仙迹村那点人,瑶光也就一部分天宫伏手,成不了大势。

    但秦弈可以。

    天枢神阙只是第一站突破口,鹤悼愿意就好说,不愿意也可以揍服了,让曦月说。

    他和“岳姑娘”的缘法,让事情变得简单起来。

    乱世妖妃恐怖如斯……

    无论如何,整件大事的主角似乎不知不觉变成了秦弈,自己只是个辅助他的贤内助。

    或许从作为一根棒子陪着他走天下开始,就注定了如今的格局。

    不同时代当有不同的主角,远古天帝人皇争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说不定要变成争风。

    流苏没去说那些,只是道:“如果你要和鹤悼交手,我想你应该先适应一下太清的战斗。”

    秦弈道:“怎么说?”

    “表面上看,当时九婴依然是喷吐水火、运用法宝,好像和别人也没区别,就是威力更大。而实际上内核是有差异的,最典型表现在运用的不是能量,是法则共鸣。”

    秦弈道:“可以体会,在无相之前的修行,都是在把某种能量作为武器,或者填充自身。当无相开始,某类规则已经与自己一体,我几乎可以感觉我即混沌。”

    “是,无相之战,差不多可以认为是在对比,是你的混沌法则更强,还是我的空间法则更厉害,虽然影响的因素还有很多,内核大抵如此。”流苏道:“但太清之时,又更超脱出去……虽然还是以某种法则为基础,但万千大道却已经尽在掌中,尽数解析,任由取舍。”

    秦弈沉吟道:“在这种时候,还是看谁掌控得更深而已。就像大家掌中都能控制世界,谁的控制力度更强更细,谁的胜算就高。”

    “是。都是太清倒也罢了,你却未达太清,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在与世界作战,甚至我自己的法则可能都不听我的。”

    “正解。”流苏笑笑:“当初我与九婴之战,看似我无相,他太清,是我在越级。实则我始终都是太清认知,他反倒才刚刚达到这级别都还没巩固,从这层面讲,反而是他在越级。我是因为力量未复才处于下风,大概可以叫互相越级?如今你呢?”

    秦弈挠头。

    按这说法看,不说围殴带来的变化,单纯讲单挑的话,无相越级打太清是几乎不可能的。流苏能越级,那是她特殊,本质是互相在越级而已。

    “但是棒棒,我觉得我也挺懂啊……”

    “嗯?”

    “我不停在各个时候感受创世之感,世界世界,不就那么回事……”

    流苏:“……”

    她甚至无法判断秦弈这是憨憨不知轻重呢,还是真的有那么回事。

    每个人的感悟不一样,她不能窥测秦弈到底悟了些什么。

    不过从刚才他与曦月短暂的冲破牢笼之战,确实可以感觉到他对天枢契律的认知没比曦月差太多,至少能顶得住。

    但对太清能不能顶住就两说了。

    “你……”流苏忽然道:“跟我打一架。”

    “诶?”秦弈瞪大了眼睛:“床上吗?”

    流苏咬牙切齿地摸出了狼牙棒:“你躺上去啊,我用棒子,这姿势没试过吧。”

    秦弈转身就跑。

    流苏举着棒子在身后追:“站住!”

    天枢群山,白雪延绵,客院清幽,群山寂静。一男一女一追一逃,惊起无数飞鸟。

    “轰”地一声,前方山谷白雪忽然炸开,人影在漫天飞雪之中遮盖,再也看不分明。

    曦月明河同时投来神念,却发现被隔绝了看不清。

    空间之隔,独立世界,远古人皇特殊道则。

    曦月挠头:“这俩在里面干啥?嫌客院不够发挥,跑雪山谷地里面弄起来了?”

    明河挠头:“是不是不去陪他说话,他憋坏了。”

    师徒俩憨憨挠头,却真没想到雪山谷地里,是真在打架。

    刚刚陷入风雪之中,看似逃命般的秦弈就忽然驻足,扭身就是一拳。

    狂猛无匹的气劲冲向追来的流苏,仿佛她就是鹤悼。

    流苏左手一按,气劲消弭无踪,继而把右手的狼牙棒随意甩了给他:“估计你没棒子不行。”

    “男人当然要有棒子。”秦弈一个飞跃,狼牙棒已经到了流苏头顶

    流苏嘴角溢出淡淡的笑意,她发现秦弈棒子临身之时,还有意收去了狼牙尖刺,还试图把棒身变得绵软一点的样子。

    流苏轻轻松松地接下这一棒,粉拳“砰”地捣在秦弈肚子上。

    秦弈闪身避开,一身冷汗。

    这看似简单的一拳,他竟然感受到了流星砸过的体验,要是没闪开真要被揍死。

    她的简单一拳,在别人眼中就是神通星陨。

    棒棒是来真的。

    但他其实……也想来真的。

    早在菩提寺那会儿就想揍她了。

    那就揍呗。

    “那就……硬一点?”

    “谁喜欢软的?”

    “……”秦弈不知道这是在战斗还是在和老婆开车,但他知道太清陪练可是当世独一份,谁都不可能有这样的优势了。

    一棒横扫。

    时空突变,飞雪之中仿佛爆起了一座火山,烈火熔岩,惊雷咆哮。

    几乎没有任何缺陷与短板的真正混沌,首次亮出了惊人的獠牙。

    流苏面露惊异,她真正感受到了那时候在开天辟地之时独自面对的天地之变,只是没有那么浩瀚,还仅仅集于一点。

    毕竟秦弈还是个无相。

    但这混沌开天之意,确实已经到了混融无间的程度,她是太清才能勘破本质,要是让同等无相者置身于此,他完全会认为自己陷入了天地初开时,受到天崩地裂的伤害。

    纤纤素手探出,摁在了火山喷涌最盛之处。

    流苏也感到自己在开车。

    但秦弈感受就没那么舒服了。

    他发现自己混融无间的一击,开始被瓦解,混沌不是混沌,只是一座小火山突突突,都快死火了。

    这不是力量的限制,是彻底看透了你运用的规则,并且解析,瓦解。

    重归于寂。

    这场试炼的意义,本就是面对太清的瓦解,你还能干什么。

    若是找不出门道,那对太清连伤害都难。

    秦弈正在开动脑筋,另一只纤手已经拍过来了。

    “嗖!”树皮盾自动冲出戒指,防护在脸边。

    “啪”地一声,连人带盾都被拍进了地底。

    秦弈:“……”

    流苏叉腰站在坑上:“不行了?”

    秦弈憋着一口老血,不知道说啥才好。

    输当然还不算输,他连个伤都没有。但怎么说呢……交手仅仅一回合,就被拍地底去了,抬头看着一对鼻孔,这种心理打击简直了……

    横行远古的天下第一鼻孔人,让多少开天太清的巨擘们气得牙痒的存在,终于轮到自己体验了一回。

    “怎么可能不行!”

    秦弈话没说完,流苏已经发现不对了。

    声音依然在耳,坑底的秦弈不见了。

    他不应该有这速度……没有避得过太清之眼的速度。

    唯有一种可能……时停。

    流苏骤然伸手,身后的空间开裂,秦弈抱着根棒子冲进了次元裂缝里。

    破得干干净净?

    不……

    看似进入了次元裂缝,对她无损,可不知为何他的左手从缝隙里插了过来,一把揪住了她的手腕。

    她破解了秦弈的时间,秦弈也破解了她的空间!

第一零三六章 举杯邀明月

    当秦弈捉住流苏的手时,其实试炼已经结束。

    因为到了这种近身相交的情况下,如果真要分出胜负,就需要能量火并,可能就会导致负伤。

    试炼可不是为了真的分出胜负甚至打出伤来的,差不多意思到了就行。归根结底是为了让秦弈更适应和太清的交锋,等再多练练,那边刚刚出关的鹤悼说不定都没他这么适应什么叫太清……

    两人都默契地收敛了修行。

    流苏想要用手肘顶他一下,夸一句“还不错哦少年”。确实不错,不是谁都能这么短时间内抓住她手腕的……

    虽然这并不能代表胜负,她真爆发起来还是可以锤爆秦弈的狗头……

    然而秦弈只是个无相,她能锤爆又有什么光彩的?

    真的很了不起,那种战斗的嗅觉和适应性,很少见。

    夸奖的话没出口,熟悉的气息已经拥了过来。流苏手肘变得软绵绵地靠在他胸膛,整个人缩在他怀里,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碰到一次,奖励一回?这样以后才能有精神继续试炼嘛。”

    流苏又好气又好笑,自己却也没有挣扎的意愿,老老实实被他拥住,咕哝道:“就你这样,还能试炼个啥啊……加起来打了两回合?”

    “还可以吧,至少试炼意义达成一半了。”秦弈拥着她,轻嗅着发香:“说白了是一种基于法则理解上的争夺掌控,能量上的对攻是基于法则为依托的,不可本末倒置,起初我没适应,但基本能理解下来了。”

    “知不知道我忽然要你试炼的意思?本来我就可以锤鹤悼。”

    “知道。”秦弈低声道:“因为这一战要我自己打,而不是靠你。”

    流苏在他怀里微微偏头,她总觉得,自从自己跑路、秦弈跨越万古追寻之后,这男人就长大了。

    以前常常把他当养的猫看待,如今这种意识越来越淡,反而常常觉得他很高大。

    哪怕他现在都还打不过自己……

    就像如今在他怀里窝着,总能想起那开天辟地之时,他支撑在前方,顶天立地。

    说不定用不着多久,这个男人就能超越自己了。

    鹤悼之流算个什么……

    正在胡思乱想间,秦弈的唇已经悄悄覆了过来,流苏没再说什么,睫毛微微动了动,板着脸道:“赏你的……”

    冰川之下,积雪深处,独立空间,两人静静拥吻,不知人间何世。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头顶一片光亮,两人下意识分开,抬头就看见曦月的脸,手里还拎了个瓜。

    曦月很是好奇:“是我们客院的床不舒服还是你们对野外地洞特别青睐?怎么连亲个嘴儿都要钻到雪地外面的?呐,渴不渴,我给你们带了个瓜。”

    流苏脸红得猴子屁股一样。从来都是自己看别人的,吃别人的瓜,结果被别人吃了一回,还问渴不渴!

    太动情了,没注意管这个随手弄的空间,被臭道姑破了都不知道……她哪里是来送瓜的,分明是存心来坏事的好不?

    流苏彻底没脸见人,化作小幽灵一溜烟钻进棒子里不动了。

    秦弈眨巴眨巴眼睛,他发现其实最皮薄的人是流苏诶……

    说来也是,其实流苏是天下最骄傲的人吧。

    哪里像他自己,脸皮叠了千把层,早都捅不穿了。

    秦弈若无其事地拎着棒子跳出坑,随手就接过了曦月的瓜:“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瓜啊……”

    曦月眼中似有笑意。

    之前不知道这俩在干嘛,可一旦打开空间之后感受到浓郁的法则交锋之意,她岂能不知这俩在试炼呢……自己来得可真是时候,试炼没打扰,恰好打扰了他们事后来一发,嘻嘻。

    臭屁幽灵了不起啊,还不是被一个瓜就吓得躲棒子里去了。

    她当然不会去说这些,带着一脸旗开得胜的笑意悠然道:“想试炼的话,天枢神阙有不少好地方,可堪助力……总比自己随手开辟一个独立空间好点。”

    流苏“哼”了一下不吱声。

    “呃……”秦弈问道:“你难道不知我试炼是为了什么?居然还提供我天枢神阙的试炼场?”

    曦月悠悠道:“你难道不知我已经是天枢内鬼了?提供点地方给你怎么了,我还想提供资源给你呢。”

    秦弈哭笑不得。

    话说此时才发现曦月已经不是之前的道姑打扮了,换了俗家装束,长发飘飘,意态悠闲潇洒,腰间还挂着个酒葫芦,一如大荒见到的岳姑娘。

    秦弈也觉得当这位在岳姑娘和曦月真人切换之后,处事态度也有些不同,就像换了一身俗家衣裳,便挣脱了某种牢笼一样。

    他喜欢这样的岳姑娘。

    虽然老道姑好像也很香啦,嗯……

    “怎么?”曦月瞥了他一眼:“是不是想说,更喜欢这样的我。”

    “嗯。”秦弈认真道:“不如说,喜欢能做着喜欢的事情的你。”

    这话非常绕,曦月却听懂了,微微一笑:“嗯。”

    两人漫步走回客院,曦月随手接着一片雪花,看着雪花在掌心融化,慢慢道:“刚才我和明河说的话也不纯是在绕她。当初我在大荒贯胸国偶遇你,确实是想试一试你,看你是个怎样的人。”

    “然后呢?”

    “秦弈你知道吗?那云间一醉,是我这数千年来最开心畅怀之时。”曦月轻声道:“那时只有一种感觉,叫相见恨晚。”

    秦弈道:“我只觉得岳姑娘该是狂歌痛饮者……也正因如此,从来没把她与曦月真人联系在一起。”

    曦月摇头道:“故知己难求。”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院子里,院中有桌,桌上皆雪。

    秦弈随手拂去,取出醉月酒摇了摇:“还有小半壶的,以瓜伴酒,再醉一回?”

    曦月笑了起来,露出了浅浅的梨涡:“你真是,什么都能伴酒。”

    秦弈笑道:“此即无相。”

    “哈……”曦月坐了下来,托腮看他倒酒的模样,忽然问:“酒名醉月,真是无意?”

    “真是巧合,我回万道仙宫找出海的战备,酒宗师兄随手送的。”

    巧合,也就意味着天缘,可比有心起个名字浪漫得多。曦月心中喜滋滋的,口中却道:“如今这小半壶,醉不了我了。”

    “这有何难?”秦弈一笑,忽然伸手一抹。

    刚刚倒了满杯的酒忽然变成了两杯,完全一模一样,全盘复制。

    曦月脸上微有动容,盯着微晃的酒液看了好一阵子,才低声道:“你这手造化,早已脱离了变化。”

    确实不是变化了,两杯酒都是实实在在的。

    这种手段是分身术的前置,而且是真实分身,用于战斗会非常恐怖。

    连流苏都不知道秦弈为什么有一种很奇怪的坚持,就是不肯分身……但如果战斗中需要应用,估计他不会古板。换句话说,此时秦弈的战力远远不是表面看见的这么简单,他还有底牌。

    见曦月神色,秦弈也猜得到她在想什么,哈哈笑道:“既然对月而饮,何妨放开胸怀,何必去考虑什么造化之功、战斗之效?岳姑娘着相了。”

    曦月回过神来,嫣然一笑:“这是白天,何来的月?”

    秦弈举杯相邀:“月岂不就在我面前?”

    曦月泛起了和流苏相同的感觉。

    这个男人,真的长大了。

第一零三七章 对影成三人(加更34/145)

    曦月找上秦弈,破坏了秦弈流苏在亲亲的时候,明河的神念也是全程在旁观的。

    此事折射出了一个很要命的问题,以后大家都是无相太清,在哪里做什么事几乎都等于被人全程围观,那日子怎么过啊……

    不过此时秦弈还没往这想,明河也没想那么多,她目光幽幽看着俗家衣裳的师父,心中也微有叹息。

    并没有吐槽师父让她注意影响,自己却俗家衣裳屁颠颠去喝酒……本来师父也没禁止她去说说话,师父自己当然也可以去说说话。

    终究是个“贵客”嘛……冷落无人问才是真会让弟子们犯嘀咕的事情。

    相反明河倒是挺替师父叹息的,因为她很清楚师父是个怎样的性情——随性、戏谑、洒脱,若是散人的话,她就是最标准的那种游戏人间的高士。

    可惜她是宗门首脑,一宫之主,天枢领袖,要对无数弟子负责,也要为整个宗门传承和发展负责。

    同时还要对神州正道负责。

    说只观不涉,谈何容易……师父做得已经够多了。

    若没有师父镇着,光是左擎天都能让世间浩劫好几次。

    最难受的一点是,观而不涉的道源本质,和曦月的性情不合,她是承君一诺千里诛魔的性子,哪来的观而不涉。这本质的割裂起源于,她是晖阳之后才跟着鹤悼修天枢之法的,性情和天枢之道原本对不上。

    那时候鹤悼自己才刚刚乾元,眼界也很一般,他以为曦月修太阴之力、也修占卜之术、也观天枢仪轨,真是大喜过望,以为完全契合。可实际上内核有微妙不同,不是一回事。

    结果鹤悼是个天才,曦月也是。两人明明内核不同,竟然生生求同存异,共同发展出了天枢之道,把天枢神阙建成了天下第一宗。

    很了不起。

    天枢神阙在左擎天等人看来是个矛盾的宗门,矛盾在很多地方,鹤悼的身份和追求本身就够矛盾了,鹤悼和曦月之间的差异也矛盾,而曦月自身也是矛盾的一环。

    然后曦月收了个徒弟,又是真正天心悠悠的冥河水。

    最搞笑的是这冥河水还思春了。

    再加上另有思谋的鹤鸣……整个天枢神阙细细梳理的话,跟个麻花一样。

    这就叫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被碎嘴仙鹤认为“门第太高”的天枢神阙,其实早就一团纷乱,反正对曦月来说,始终都是身处囚笼吧。

    明河能想象师父在大荒遇上一位知己,云间醉月,纵饮高歌的欢畅,那简直是连道境都能有所突破的事情。

    看如今师父一身俗家衣裳,开怀地笑着,和秦弈碰杯而饮的场面……明河心里没了之前的酸溜溜,倒觉得有那么点小小的欣慰感。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绿幽灵给传染了。

    但是……真的喜欢看见师父开怀地笑啊。

    师父多少年来,笑得都没此刻开心。

    只不过你邀月,是不是漏了啥啊?

    明河很想说,难道不是邀【明】月?

    漏了人了诶!

    算了。

    给师父一点空间吧。

    秦弈的造化金章是真好用,明河眼睁睁看着那小半葫芦的醉月酒仿佛无穷无尽一样被不断分开复制,两人都喝了小半个时辰了,酒不但没少,反而多了……

    师父笑得更开心了。

    明河的脸更绿了。

    “秦弈,你真是个害人精。”曦月喝得有些微醺了,正在那边说:“本来不过一场邂逅,岳夕姑娘根本就不存在,你再也找不到这个人……我真的没想和徒弟抢男人……”

    明河:“……”

    秦弈道:“岳夕真的不存在么?你俗家名应该就是这吧。”

    曦月撇撇嘴:“早就没俗家了。”

    “可是放开怀抱的曦月,难道不就是岳姑娘?”

    曦月怔了怔,微微摇头:“一场醉梦容易,又怎能做到不复醒?”

    秦弈道:“因为如今的天枢神阙,到了必须求变之时。你说你做天枢内鬼,难道不是因为这个?”

    曦月微微眯起眼睛,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良久才道:“天枢神阙必须有一个确定的路径,如今车轱辘一样原地转,无非是师兄执念不成。原本我在期待,他太清之后,便能奋勇高歌,可如今对此已经有些不看好了。”

    秦弈明知故问:“为何?”

    “因为抽离。天枢之道根本上就只求自己超脱,他会为了太清放弃一切,也会为了更进一步继续放弃。”曦月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我甚至不能确定,他太清之后是不是会接受所谓道祖赐封,到天上去继续寻求他的道途。”

    明河微微叹息,关键就在这里。

    鹤悼也不是一开始就天天抱着石墩子闭关的,早期他还是做了很多事的,真正的威震天下。尤其是万年前那场妖劫,不管内里有多少复杂细节,总之鹤悼基本可以算得上救世主了。

    按流苏感觉的一代一代主角的变迁,远古主角是流苏瑶光,万年前妖劫主角是鹤悼。

    只不过后来得到大石墩之后就神隐了,宗门之重全交给了曦月。

    如今……还有万众在等他做主角,曦月在此之前一直在期待鹤悼还能再做一次主角。

    就连秦弈第一站也必须来打通天枢神阙,若是鹤悼没搞定,那真是一切休提。

    现在明河缓过神来,也知道秦弈来这里另有意义,不仅仅是个提亲。

    而是两代主角的交替。

    曦月再度喝了一杯酒,更有些醉意朦胧,手肘撑着石桌转着杯子,轻笑道:“我就是内鬼啊……我帮你……来征服天枢神阙。”

    秦弈觉得今天的曦月醉得也特别快些,上次好像没这么浅……他以为是曦月的一种宣泄,想想她能大醉一次也没什么不好的,便顺着道:“不管那些事了,你我纵饮,那就喝个痛快。无论如何,我在身边守着你。”

    曦月眼里闪过笑意,忽然歪歪扭扭地起身,从对座钻进了秦弈怀里:“坏东西……上次灌醉我是不是就忍得很辛苦了?这次又不怀好意……”

    秦弈揽着她的腰,笑嘻嘻道:“那次我需守礼,这次不需要了啊……”

    曦月搂着他的脖子媚声道:“你打算怎么不守礼?”

    秦弈含了一口酒,低头找到她的唇,轻轻渡了进去。

    流苏额头冒起绿线。

    明河额头冒起绿线。

    秦弈被狐狸精勾得没了魂,两个女人倒是都看明白了,这老道姑故意的。

    她不是这么浅的量,借着借酒发泄的场面,故意把自己弄得醉醺醺的,好公然勾搭男人呢!

    这大白天的!

    你不让我和他亲亲,说还要管宗门,怕坏了影响,难道你自己去亲亲就很好管宗门、就不会坏了影响啦!

    真是老双标了。

    其实曦月倒也有点小冤枉,她本来还是顾忌着徒弟应该在偷窥,不能搞事的,要谈点正事。结果酒意上来,就各种动情,尤其是还想到秦弈此来隐含有一种“征服天枢”的味儿,就更是心中骚动。

    征服天枢神阙,难道不是征服了她?

    酒意上涌,心中媚生,就没按捺住,早把徒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两人酒液暗渡,意乱情迷,曦月忍不住呢喃:“好哥……”

    话音未落,就感到秦弈身后的雪花变成了银河倒影,幽幽轻悬。

    美轮美奂的星河之中,现出明河那张清冷的脸。

    曦月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雪花静止,万籁俱寂。

    正在冒火的流苏一下就乐了。

第一零三八章 俱怀逸兴壮思飞

    若是明河不来,流苏自己都想给曦月抽个冷子,让她知道正宫娘娘不是一根棒槌。

    明河来了就太棒了,师徒撕逼什么的最好看了,根本不用本棒出手。

    流苏悄悄从棒子里伸出手来,从桌上摸走了一片瓜。

    雪花片片凝结,化成明河的身姿,场面真的很美,气氛却很凉。

    师徒俩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曦月还窝在秦弈怀里搂着脖子呢,脑壳都是空的,半天不知道该说啥。想想刚才是不是漏了半句了不得的东西,自己叫秦弈什么来着?

    明河替她问了:“好哥什么啊师父?”

    曦月:“好……好歌都好听,都好听。”

    “干嘛那么紧张啊师父。”明河按住慌忙想要起身的师父,附耳道:“看师父开心,我也挺开心的。”

    “呃?”曦月傻了,这徒弟不是黑化了吧?

    冥河魔主耶,黑化太正常了……

    连秦弈都吓得瞪着明河,生怕她忽然露出獠牙。

    明河附身过来,两手分别靠着秦弈和曦月的肩膀,笑眯眯道:“话说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啊……”

    “什、什么问题?”

    “如果秦弈是师父的好哥哥,我是要叫秦弈师公呢还是舅舅?”

    “噗……”流苏连瓜汁都喷了出来,这个问题以前好像没人考虑过啊,夜翎也没这么问过程程,大家居然都没想过。

    秦弈和曦月呆愣了老半天,看着近在咫尺挨着大家肩膀亲亲热热的明河,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舅舅这个……情话喊个好哥哥臭弟弟不算的吧……但师公这个……

    下一刻明河跻身坐进了秦弈另一边大腿,和师父分坐半边,笑眯眯道:“现在这样的话,是师公还是徒婿啊?”

    流苏的瓜僵在嘴里,不知道是该觉得这个场景很好玩呢,还是该泛酸。你有话好好说啊,要打架就赶紧打啊,自己也坐腿上是几个意思?

    秦弈也觉得自己虽然左拥右抱爽得不行,实际如同坐在火炉子里,屁股都不知道往哪放。

    看秦弈曦月都傻掉了的样子,明河微微一笑,伸手从桌上取了酒杯,自己含了一口,又转头对秦弈示意了一下:“嗯!”

    看那隐含威胁的眼神和微微鼓起的腮帮子,秦弈傻了才敢拒绝呢,立马俯首过去吻上,分食了这口酒。

    明河搂住他,咂巴咂巴地吻了个天昏地暗。

    曦月:“……”

    好一阵子明河才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来,一脸好奇巴巴地问师父:“酸吗?”

    曦月:“……有点。”

    “知道我的心情了吗?”

    “……”

    流苏:“有人知道我的心情吗?”

    安静。

    明河差点被无端插话的流苏给破了功,营造的氛围都被打没了。僵着脸憋了老半天,才对师父叹了口气:“好啦师父,我说了,看你开开心心的,我也高兴。要说什么师徒伦理,我为冥河,说真的没那么在意,你有羽毛,也就那样……没得让臭幽灵看笑话。”

    曦月咕哝道:“我也没想欺负你啦,只是没忍住……你也别送啊,这臭弟弟还没经过考验呢,啥时候轮到他这么舒服地左拥右抱了。”

    师徒俩顿了顿,目光都放在了对方腰间,秦弈双手揽着师徒俩的画面无比清晰。

    目光又渐渐上挪,左右瞪在秦弈脸上。

    继而极度默契地分别举起一只小拳头,一看就是要同时砸下来的样子。

    秦弈终于装不了木偶了,你们师慈徒孝的就要一起拿我开刀啊……我好像是来踏神阙的,不是来抱头的……

    在两只拳头砸下来之前,秦弈揽着她们腰间的手好像暴涨了一截似的,同时捉住了两只手。

    “咦?”师徒俩似乎这才发现这货居然反抗了,有些惊奇地盯着他看。

    秦弈干咳两声,正色道:“这下不是我要说那四个字,现在是你自己坐这儿的,这是真的来都来了……”

    明河:“……”

    “来都来了,就一起坐这儿喝喝酒谈谈心,多好啊……别整天想着打打杀杀的。”

    被握住的明河小拳头上骤然爆起了星河之威,仿佛有银河倒灌,冲进秦弈右手经脉,试图挣开。

    与此同时,左边曦月的小拳头上也涌起了太阴之力,阴寒静谧的气息冲进了左手经脉,让人下意识就想松开。

    师徒俩同时对这种来都来了的左拥右抱发起了抗争!

    秦弈微微一笑,师徒俩忽然发现秦弈体内似乎形成了一个极为特异的空间,以左右手为引,如渠引水,师徒俩的攻击通过这特异的空间自己对撞在一起,激荡的余波又尽数被消弭于内,融于混沌之中,再也找不见。

    秦弈的空间之道,已经可以形成自身宇宙了,无论是曦月还是明河的力量,都不过属于他混沌的一环。

    比乾坤大挪移高端万倍的作用,身即乾坤,吾即混沌。

    就这么一恍神间,两人都被紧紧箍在一起,小拳拳都被箍在腰间,一动都动不了了。

    时空之道,时停,束缚。

    曦月明河身子都不能动,就剩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看着互相红透了的脸。

    一着不慎,竟然师徒联手都被这货给同时制住了。

    要暴起反抗吗?

    又没到那份上,很容易伤了的。

    就这么认了?

    好像又确实是自己送的,两个人都是自己主动坐他腿上的,这局面还不是自己搞出来的嘛……

    话说他现在真的好厉害,在此之前无论是曦月还是明河,还真是没想过师徒俩同时揍他居然能一起被他箍住。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闹闹腾腾之后才恍然发现,他是当家人,不是出气包,之前只是让着你们。

    再闹腾,说不定要被打屁股,才叫丢人呢。

    师徒俩沉默片刻,时停效果也消失了,两人却没再挣扎。

    曦月瞪了徒弟一眼,明河“哼”地撅起了嘴。

    下一刻撅起的小嘴就被秦弈堵上了。

    明河挣又挣不开,小拳拳紧紧握着又无可奈何,睫毛颤抖了好一阵子,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阵子,又发现秦弈离开了,师父那边发出了“唔唔唔”的声音……

    “放松点。”明河听见秦弈低声道:“又不是没一起过……”

    师父的挣扎慢慢没了。

    原来师父也和别人一起过吗?谁啊?

    话说回来了,和孟轻影都可以一起,和师父一起有什么不行啦?师父才是自己人呢,那傻鸟算什么……

    要说泄愤也泄完了,按理说应该联合师父去对抗别人才对,比如那些妖精魔女,比如此时躲在棒子里吃瓜的小幽灵。

    曦月好像也想到了这一层。

    明明是一伙的,内战个啥。要撕也是撕翠花那帮狐狸精啊。

    流苏在棒子里捧着瓜,呆愣愣地看着这副变化,半天都没咬一口。

    这混蛋用自己的空间之道来泡别的女人……不对……这简单的一套,其实融合了很多。莫说曦月明河的手段已经融于他的混沌之中,其实自己的空间之道又何尝不是?

    看师徒俩脸红红老老实实地被他一起抱在腿上亲的样子,流苏忽然觉得,这好像才是真正的叩神阙揽星河。

    事实证明,修罗场的存在只是源于男性的掌控力和威望还不够。

    当你有足够的强大时,往往就会存在另一种走向。

    他从来就不是为了来看人家师徒吵架的……更不是来挨揍出气的。

    他是来征服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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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红尘介绍:
秦弈曾认为,修仙的人首要淡泊宁静,无欲无求,耐得住性子,经得住诱惑。可最终发现,仙首先有个人字旁。仙路苦寒,你我相拥取暖。问道红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道红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道红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