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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太子妃全文阅读

作者:水笙     冒牌太子妃txt下载     冒牌太子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皇后姑母

    被弄影扶着从地上站起来,她捶着腿,一脸哭丧道:“看来皇后要治我罪了,唉,我这个儿媳妇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丢人了啊。”

    弄影扶了她跟在宫女后头,不紧不慢道“她不仅仅是皇后,还是你的‘姑姑’,岂会给你治罪。”

    刘玉瑶有些诧异道:“姑姑?”

    想了想,弄影把握着分寸,告诉了她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刘家与李家世代联有姻亲,直到助李氏夺得天下,更有不成文的规矩,刘家女子必须有一个得嫁给皇室储君。”

    “哈?那刚才我‘爷爷’不是在给自己的女儿磕头吗?真逗!”刘玉瑶差点拍手笑出来。

    弄影横她一眼道“在这宫中,说错一句话仔细你的脑袋。”

    刘玉瑶赶忙捂住了嘴巴,弄影又道:“皇后娘娘是君,相爷是臣,君臣之礼应当恪守,至于你,日后在外人面前也少不得要受他们跪拜。”

    “哦……”刘玉瑶点头表示了然了“可是这刘玉瑶嫁给太子的命和皇上无关,明明就是天注定的。”

    弄影又道“与其说是天,不如说是皇后娘娘,否则以太子臭名昭著的秉性,皇上断然不会将我家小姐那样女子许配给他,刘家庶出无为的小姐多的是。”

    “这么说,皇后娘娘还挺护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的。”

    “你又错了,太子并非皇后娘娘的骨肉,太子生母前皇后为武将之女,十年前病逝。”

    刘玉瑶干咳一声笑道“那‘姑姑’这个后娘做的还挺到位。”

    弄影未再答她,尚不知这个冒牌棋子能用多久,有些事情,让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如果让她知道,皇后只是想利用刘玉瑶监视太子,顺便搞垮太子,好扶自己的儿子上位,恐怕又会一惊一乍起来吧。

    而太子也非蠢钝之人,许是他也知晓皇后的阴谋,所以才在成亲当日就对这个太子妃百般羞辱,毁了刘玉瑶的名声,也毁了自己的声誉。

    其实这一切的一切,皇后还是挺喜欢看到的,给自己冠上一个慈母形象,又给太子的无德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何乐不为。

    所以当她看到狼狈不堪的刘玉瑶进了花厅暖阁后,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一层。

    受了弄影提点,刘玉瑶赶紧跪拜道:“玉瑶给姑母请安了,姑母千岁!”

    皇后端坐凤椅连连招手道“可苦了我家瑶儿了,快快起身,到姑母身边来坐。”

    刘玉瑶站了起来,走到皇后身边,终于在那柔软的椅子上坐了,也终于得以舒服的喘了口气。

    花厅暖阁中香气馥郁,坐的近了才发觉这香味竟然是从皇后身上传来的。

    方才在清泰殿中没有细看,现在近了才敢大胆的去看她。

    皇后也不过是一保养得当的中年妇人,一身凤鸣九天宫绣的朝服,一水儿金青色的朝珠,宝塔髻,朝阳五凤挂珠钗,曲眉丰颊,端的是严妆华服。

    只见她笑意加深,戴着护甲的手握起刘玉瑶的,不无心疼道:“昨日的事情本宫都听说啦,瑶儿可怪姑母?”

    刘玉瑶险些就要一挑眉梢蹦起来了,她能不怪吗,要不是这个皇后,真的刘玉瑶也就不会死了,她常乐还在京郊的山道上打家劫舍,小日子不要过的太红火!

    但现在的她身上穿着锦衣华服,装扮的珠光宝气,坐在这大内宫廷之内,要是真敢说出大逆不道的话,等着她的就只有断头台了!

    “不怪!”飞快吐出两个字,刘玉瑶又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有什么可怪的!”

第十七章 皇子们

    皇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贴身的老嬷嬷道:“瑶儿话虽说的粗了些,但也在理,你既与太子成婚,日后便要与他同气连枝,举案齐眉。”

    “我知道,弄影说过,”刘玉瑶赶紧接了皇后的话:“太子让我往东我就往东,乖乖听他的话就是了。”

    皇后深深看了弄影一眼,拍着刘玉瑶的手道:“正是,否则,他便会随便寻个由头将你休了,我刘家将来可如何指望你?”

    刘玉瑶心想,她保不齐哪天就要诈死离开了,这刘家还真没法指望她。

    “放心吧姑母,我会在东宫老老实实的。”

    皇后又欣慰点头道:“东宫离本宫的凤藻宫也不远,你日后晨昏定省来本宫这里坐坐,便将东宫里头事无巨细,都与本宫说说。”

    刘玉瑶一愣,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做了细作一样,把人家家里头的事儿往外捅?这样不太好吧?

    皇后也看出她的疑惑,便又靠近她道“瑶儿你自幼聪慧,也该明白姑母为何要为你做这桩婚事,可不要辜负了姑母的一片苦心啊。”

    不敢直视皇后的眼睛,刘玉瑶支支吾吾的应了一个嗯字,心里却是有点不大乐意。

    皇后看出她的不痛快,便对身边的老嬷嬷道“林嬷嬷,你给太子妃梳妆吧,少顷还要一起用膳。”

    林嬷嬷应了一声,赶忙招呼了宫女为刘玉瑶重新整理了发髻,皇后还笑呵呵的将头上的一枚珠钗拔下来,亲手簪在她的头上。

    “纵观整个朝野,本宫的玉瑶都艳绝天下啊。”

    刘玉瑶低着头不敢看她,她最害怕最讨厌的就是这些笑里藏刀的嘴脸,相比起来,弄影反而是可爱多了。

    皇上那边传话来说与太子续完话了,摆了早膳,请皇后和太子妃过去,她们一行人才带着数位宫女,迤逦而去。

    就在清泰殿的偏殿里用的早膳,刘玉瑶和皇后进去的时候,皇上和太子,并几位衣着华贵的男子已经坐在桌前了。

    除了皇帝之外,众人都起身道:“给母后请安,见过太子妃娘娘。”

    刘玉瑶特别注意到,别人都叫了母后,唯独太子叫的是皇后,这个太子桀骜不驯,在皇上面前也如是。

    “好啦,既是一家人,何必这样拘泥礼数,快坐吧。”皇后露出慈母一般的笑容。

    “就是,坐吧,坐吧,”一青年才俊神采飞扬道:“你们这样反而让太子妃嫂嫂更加拘束了!”

    刘玉瑶看向那唇红齿白的少年郎,被他活泼的性子传染,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得以缓解,嘴角不自觉的染上笑意。

    “此乃七皇子李律。”弄影一旁小声提点她道。

    皇后宠溺的看七皇子一眼,笑呵呵的走到皇上身边的位子上坐了“臣妾慢了一步,让皇上久等了,皇上恕罪。”

    当今天子脸色比刚才好看了些,想必已经消气,对皇后说道:“呵呵,好在朕早就猜到,你这个又做姑母,又做婆婆的人,和太子妃必然有说不完的话。”

    “还真让皇上猜对了,”皇后看刘玉瑶一眼,笑容可掬:“常言说女儿是贴心的棉袄,只是臣妾福薄,生了两个不懂事的臭小子,日后有玉瑶在宫中陪伴,本宫可就把她当成女儿啦。”

    “听听,”皇上笑容更甚“儿子倒不如女儿了,老五,老七,你们再不多陪陪母后,她可就不要你们了!”

    五皇子李衡,七皇子李律又赶紧起身告罪。

    刘玉瑶在太子与皇后的中间坐了,席间气氛轻松,就好像真的是一户普通人家,儿子儿媳聚在一起吃着家常便饭。

第十八章 丑态百出

    早膳丰盛,全是些刘玉瑶叫不上名的吃食,从昨天到今天,她连口像样的饭都没吃,本来饿过了头也不觉得饿了,可以看到这些珍馐美味,肚子里头又不安分的叫唤起来。

    待皇上皇后太子动了筷子,众皇子才开始吃了起来,刘玉瑶先将面前小小一只白瓷盏中盛的不知什么粥喝了个精光,又去夹那靠的近的红莓糕,灌汤包,竹叶卷儿,吃的分外满足。

    又一碟水晶淆肉被推到她的面前,她感激的抬头向一旁看去,却是她那太子夫君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还是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不属于讥嘲的笑容,也是第一次发现,他笑起来也是这般好看,刘玉瑶不觉看的有些呆了。

    又听七皇子哈哈一声大笑,将她吓了一跳。

    李律道:“太子妃嫂嫂,您既然已经与我三哥成婚了,这日后有的是时间与他眉目传情,还不赶紧把桌上这些你都没吃过的东西吃一遍!”

    刘玉瑶这才看到偌大一张漆花木桌上,只有自己面前堆满了空了的杯碗碟子,她的脸蹭的一下红了起来。

    皇上呵斥道:“就老七话多!”

    皇后也瞪那七皇子道:“想来瑶儿昨日累着了,今天也没吃什么就过来请安,饿坏了,瑶儿兀的理这不正经的七弟,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

    “哈哈哈,我看是昨晚累着了吧?!”另有一位皇子哈哈笑了起来,看刘玉瑶的眼神意味不明。

    皇上皇后只当他们是叔嫂之间的玩笑话,虽然不成体统,但也无伤大雅,毕竟关上门就都是一家人而已,便也只能斥道“老四!没大没小!”

    四皇子哈哈笑着告罪,冲身边的太子好一顿挤眉眨眼,笑的意味不明。

    刘玉瑶的心里却咯噔一下,看着这极为爱笑的四皇子,她脸色逐渐变的惨白起来,昨晚一幕幕在她脑海中上演,竟觉得这人的声音也像极了昨晚那醉酒的人。

    再放眼望去,席间,除了大皇子二皇子为人兄长,不苟言笑,还有八皇子九皇子年纪太小不懂世事外,其他几位皇子好像昨日都有去参加太子婚宴。

    那昨天太子征选别人与她洞房的事,他们不仅知道,而且,与她洞房的人,很有可能就在这些人的中间。

    思及此处,刘玉瑶手上一抖,筷子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所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竟然连双筷子都拿不住吗?!”太子冷瞥她一眼,言辞之中意味不明。

    玉瑶自知失态,赶紧弯腰去捡筷子,弄影急的去阻止她,她又急急起身,却不想砰的撞上桌边,哎呦痛的惨叫一声。

    “哈哈哈哈哈!”属四皇子李徇笑的声音最大,待对上皇上斥责的目光后,又赶紧捂上嘴巴,保持沉默,不过那眉眼间的嘲笑是藏也藏不住的。

    太子也不伸手,好整以暇的看着众人扶着这笨手笨脚的太子妃在座位上重新坐好,神情中流露出一抹事在必成的得意。

    他本以为自己那般羞辱刘玉瑶,今天早上就能听到新太子妃已经自缢的噩耗,却没想到这丫头还挺看的开,居然还有脸盛装打扮来清泰殿请安,看来他低估了她的承受力。

    “四哥,你真的要吓着三嫂了,”五皇子李衡冲刘玉瑶微微笑道“我们兄弟之间平日里坐在一起说话口无遮拦,还望三嫂不要见怪。”

第十九章 刁难

    刘玉瑶抬头向说话的人看去,只见这五皇子李衡眉眼间像极了当今天子,自成一派威严,只是又揉和了皇后的温和淡然。

    他是个极为俊美的男子,若是身在民间,可能每次出行都会掷果盈车,对上他那双安抚人心的眼睛,刘玉瑶没来由的舒服了很多,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是啊,太子妃嫂嫂,四哥说话最没个正经,你还想吃什么!随便吃!对了,让她们多备几双筷子就是!”七皇子说完又笑了起来。

    皇后重重咳了一声,瞪向自己的儿子“律儿!”

    直到李律也捂着嘴巴偷笑的时候,刘玉瑶才意识到自己看五皇子竟然看呆了,只是不小心又被李律嘲笑了一通,暗地里气的已经攥紧了拳头,似乎随时准备对着他的鼻子来上一拳。

    “瑶儿不要把这混小子的话放在心上,”皇后说完好言对刘玉瑶安抚道“可惜本宫并不似大哥那样,能教出瑶儿这样才德兼备的好孩儿,今日大喜,本宫也附庸风雅一回,请瑶儿即兴赋诗一首,让这众兄弟们开开眼界,只是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嗯…既是京中第一才女,便该让他们看看自己文墨上的功夫,还不如一介女子!”皇上接过宫女递上来的帕子试过嘴角,便又问道“太子你说呢?”

    李彻好整以暇,恭敬回道:“全凭父皇的意思。”

    “儿臣去年曾有幸在五弟的金菊宴上拜读过太子妃娘娘的诗词,清辞丽澡,自有一派大家风范。”就连寡言的大皇子也附和起来。

    此言一出,五皇子李衡更是连连称赞,甚至还念了一首刘玉瑶流传坊间的一首小诗,更是获得皇上皇后的一番盛誉。

    就连她‘本人’也觉得这诗写的真好,因为对她而言,那些看不懂的书,听不懂的诗必然是有很高学问的人才能写的出来的,自然是极好的。

    “还请父皇赐题。”大皇子已经迫不及待了。

    “如今……阳春三月,谷雨时节,太子妃就以谷雨二字赋诗一首吧。”皇上开口命题,全桌的人都将目光望向了刘玉瑶。

    连谷雨是什么都没分清楚的她呆愣于当场,扭头向弄影求助,却只看到她正低头不言。

    再去看看那黑脸太子,全桌的人都在热切的盼望着自己作诗,只有他面色冷漠如旧。

    她算是看出来了,凡是自己做了出丑的事,这太子脸上必然笑容可掬。

    但赋诗这种对刘玉瑶来说是是出风头的事,既能维全她才女的面子,也能让她在皇上皇后以及众多皇子面前,抹去自己早上各种失仪的惨况,太子当然不高兴了。

    可天地良心,她刘玉瑶不是刘玉瑶!不是刘玉瑶的刘玉瑶又岂会作刘玉瑶的诗!背都背不下来!

    “瑶儿?”皇后出言提醒她道“要稍微想一下吗?”

    “啊?!”被点名的她一个冷战,突然站了起来。

    众人对她的行为有些诧异,尤其是七皇子李律不不忘开她玩笑道“太子妃嫂嫂是打算学古人七步成诗吗?”

    “七步成诗?!”刘玉瑶发誓,她连这个词听都没听过。

    “好!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七步成诗之人,三哥,您可娶了一位有真才实学的好娘子!哈哈哈!”这般笑着的必然是四皇子无疑了。

    现在刘玉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尴尬的拉开椅子,咕嘟咽了口唾沫“七步成诗……”

    皇后满意笑道“瑶儿开始吧。”

第二十章 冒牌才女

    “瑶儿开始吧。”

    刘玉瑶的额上,手心,脚心都开始冒出冷汗,急中生智,故意向弄影的方向迈出两步,小声说道:“我不会写诗!”

    这一出早在弄影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她甚至整理了刘玉瑶的诗集打算让她全部背下来,也甚至找了名家打算多写几首诗词备用。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天居然来的这么快,皇后让她卖弄文墨本是好意,只可惜,她并不知道这个刘玉瑶不是那个刘玉瑶。

    就在所有人等着她七步成诗的时候,弄影仓促间说道:“随便说点什么,四句,一句七个字,顺溜一点!”

    “谷雨……”刘玉瑶哭丧着个脸又往前走了两步,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他们发现自己是冒牌的了,叫侍卫将她碎尸万段她唯有一跑了之了。

    这么想着,一双善睐明眸瞄向了不远处的偏殿大门。

    “谷雨……”

    “是呢,谷雨,‘春雨惊春清谷天’,清明节过后便是谷雨时节了,老祖宗定下的节气,我现今都能倒着背了。”最小的九皇子不忘在帝王面前表现一番,后者欣慰一笑。

    刘玉瑶走完最后一步,绞着眉心,索性破罐子破摔,干咳一声,抑扬顿挫道:“咳!过完清明是谷雨!”

    七个字!第一句有了!再来三句就解脱了!

    可是……为什么突然间这么安静了,就连皇上皇后也都像那太子一样冷着一张臭脸了?

    不!太子笑了!难道,难道,这意味着,她又出丑了!?

    刘玉瑶瞬间哑然,却是不敢再多说一句。

    “妙哉,俗中有雅,朗朗上口,妙哉!”忠实拥护她的五皇子李衡却连连点头。

    经他这么一说,皇子中也已经有人开始附和起来,太子虽还笑着,但看她的目光深了几分,难道自己写的真的很不错?

    这么一想,凭空又多了几分自信!

    “谷雨来了就下雨!”

    说完第二句,不禁洋洋得意的抬起头来。

    只听身边那位不学无术的太子殿下居然噗嗤一笑,一手拍着桌案,一手指着刘玉瑶哈哈笑道:“你是冒牌的吧!”

    刘玉瑶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她急急扭头向弄影看去,只见弄影一个劲的冲她挤眉弄眼,她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再抬眼看去,整个偏殿之内已然鸦雀无声,除了皇上皇后脸色铁青之外,就连一向对她力挺的五皇子亦不言不语。

    “什么京城才女啊,要么就是在父皇母后面前有所保留,要么,就真如太子殿下所说,是个冒牌货吧!哈哈哈!”

    说话的是四皇子,那张狂的笑声让刘玉瑶冷汗涔涔。

    “四哥,可不要胡说,相爷乃我朝肱骨,岂能容你诬蔑?”五皇子李衡已经开始为自己的外公抱不平起来“抗旨不尊,冒名顶替,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本是好意护着她,但刘玉瑶听后只觉得耳朵里嗡的一声,一颗心就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想她当年拿着圆月弯刀第一次打劫的时候也没这么怕过啊。

    “说!”太子的手在桌子上‘砰’的拍了一巴掌,严词厉色的指着她道:“你到底是何人!冒充刘玉瑶嫁入东宫!是何图谋?!”

    ‘噗通’一声,刘玉瑶当下双腿一软,竟然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明眸一睁,张着嘴巴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荒唐!太子口无遮拦!尽说胡话!”皇后虽然因为刘玉瑶蹩脚的诗词而气上心头,关键时刻也顾不得其他,一心护短的她自然也不屑与太子上演母慈儿孝的好戏,竟然当面训斥起他来。

    转而又对跪着的人温言说道:“瑶儿快些起来,太子故意吓唬你呢,你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不怪你!”

    刘玉瑶哪还有力气起来,纵然弄影上来搀她,在她耳边叮嘱她不要自乱阵脚,可她哪还听的进去,一门心思的想着是逃为上策还是逃为下策来着。

    “慢着,皇后娘娘急着为你的侄女辩白,难不成真是心里有鬼?”太子一手支颐,峻拔如他,这一笑,好不风流洒脱:“本太子不过是吓唬吓唬她,这刘玉瑶就失魂落魄的,莫不是本太子全都说中了?那可就得好好查一查了!”

    太子话音刚落,还没完全站起来的刘玉瑶双腿又是一软,噗通跪在地上,冲着那当今天子颤声说道:“皇上!不怪我!不要砍我脑袋!”

第二十一章 如你所愿

    “皇上!不怪我!不要砍我脑袋!”

    “哈哈哈哈哈!”太子听闻,更是笑的好不得意,“你这是承认自己是冒牌才女了?”

    “我……”刘玉瑶刚要开口,就被一人打断。

    “皇上明鉴!请皇上皇后娘娘为我家小姐做主!”

    弄影直接跪在地上,眸光含泪,看向那主位之上的二人“我家小姐自嫁入东宫开始,就备受太子贬损!甚至,甚至还让她与太监拜堂成亲!”

    话音一落,小小一座偏殿之内,鸦雀无声。

    此时,就连那惯会活跃气氛的七皇子李律也是低下头装起了事不关己,这种时候,谁敢捅破皇上脑门顶上的密布阴云,谁就是在找死啊!

    “刘家小姐欺上瞒下,竟然是个冒牌才女,本太子让她与太监拜堂,也算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难道你还觉得委屈了她不成?!”

    刘玉瑶登时愣住了,她怎么觉得自己有点听不明白了?难道太子是意思是说,她刘玉瑶不是冒充的刘玉瑶,而是冒充的才女?

    她有些惊讶的看向那位太子殿下,只见他一手支颐,也看向了她,峻拔如他,嘴角带着纨绔之笑,竟显得好不风流洒脱。

    “我家小姐乃是相爷的掌上明珠,太子殿下这般羞辱我家小姐,置刘家于何地?还望皇上做主!”

    弄影话音一落,就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脑门上都磕出了斑斑血迹,看的一旁刘玉瑶好不心惊肉跳。

    好弄影,你受苦了,纵然她单纯无知,也可以看得出弄影在给自己解围,还很好的将话题从冒牌才女上头转移到无德太子的身上。

    太子剑眉一冷,刚要开口。

    就听闻座上一直没有说话的皇帝怒道:“够了!”

    众人这才都急急将目光转向了这位一国之君,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句话会说出什么,对于他长久的沉默,众人不敢肆意忖度。

    “朕看你们这顿早膳也不用吃了!”皇上怒眉一横“都起来!朕一定会给太子妃,给刘家一个交代!”

    弄影也不知怎么挤出一滴泪来,搀扶着刘玉瑶从地上站了起来。

    后者一头雾水,这事就算过去了?那她刚才吟的诗?被太子指控冒牌的事,也都过去了?

    “太子越发不驯!无德!若非看在你新近大婚的份上!朕!”皇帝一边说着,一边怒不可遏,以手指向那位神色从容,面露不屑的太子。

    “皇上!”内监总管万福安急急进来禀报道:“皇上,军机处,三千里加急!”

    军机处三千里加急,来自北疆,那里驻守着的沈家军则是太子最为有力的坚实后盾,也是当朝天子最为忌讳之人。

    太子深深看了一眼万福安,觉得这奴才进来的倒也真够及时的,后者却低头不语。

    “哼!朕改日再收拾你!”皇上一拂袍袖,转身就带着万福安大步离去。

    恭送一国之君离开,偏殿的气氛终于有所缓和,只听七皇子啧啧称道:“三千里加急,边关军务!”他笃定道“难道是沈将军吃了败仗?”

    “律儿!”皇后也沉下脸来,“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这早膳也吃的差不多了,都各自回了吧。”

    “是!”

    这样一个沉重的消息令气氛低迷到了极点,但最大的受益人刘玉瑶高兴的差点手舞足蹈,但她不能,她只能虚脱的擦着冷汗,被弄影扶着一步步走出去。

    李律故意走在她的身边道:“太子妃嫂嫂,臣弟钦佩你的才华,日后可要多多指点指点臣弟!让臣弟也做出那‘清明过后是谷雨,谷雨来了就下雨’的诗!名噪京城!哈哈哈哈!”

    刘玉瑶扯着嘴角看着这兴奋的少年,“好说好说,如果那时候我还活着的话,啊!”

    被弄影暗地里拧了一把,她不敢再多说其他了,只盼着早点回东宫去,趴在床上好好睡一觉来给自己压压惊!

    出了偏殿之后,太子就一言不发,他目光沉冷的极目远眺,越过两座高殿,望向了军机处的方向。

    “太子殿下走好。”身边响起一个声音。

    他扭头看去,却是那为人爽朗的四弟李徇。

    只见李徇双手抱拳,望向面前之人笑道:“猫捉鼠,犬守门,各司其职,人无循职,不如猫犬。”

    李彻回以一笑:“人非猫犬,本太子这储君做了太久了,沈家在边疆也驻守太久了,是时候让这天下变一变了。”

    “哈哈哈哈!”李徇朗声一笑,抱拳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厚,君子以厚德载物,臣弟便等着太子殿下的厚积薄发!”

    他说完这话,也转身告辞。

    李彻眸光深邃的看着自己的这位四弟,一转头,猛的对上了刘玉瑶的目光,只见她坐在轿撵上,正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

    他随即勾起嘴角,还以她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吓的后者赶紧在轿撵上坐好,一副假装看风景的模样。

    轿撵在东宫一落下,刘玉瑶脚还没站稳,就听太子一声令下道:“将太子妃带过来!”

    “啊?!”刘玉瑶惊的目瞪口呆“你要干什么!”

    太子也不多说,径直往她的房间走去。

    只见两个膀大腰圆的老嬷嬷,二话不说,直接冲了上来,一左一右扭着刘玉瑶的胳膊,拖着她跟上太子的脚步。

    刘玉瑶也不是一个善茬,刚才经历了九死一生,岂会容别人摆布,胳膊一抬,单腿一扫,就将一个老嬷嬷放倒在地。

    那老嬷嬷哎呦喂一声闷哼,她又想对另外一人下手,弄影见状,一个箭步窜上前去,也未看出她使了什么手法,刘玉瑶顿时就觉得胳膊僵硬酸软,难以动弹了。

    “你不想活命了吗!”弄影在她耳边低声呵斥!

    后者一阵委屈“那我听你的话,能活命吗?!”

    “能!”

    太子听到身后的骚动,忍不住转过头来,只见那胖嬷嬷哎呦喂叫唤着从地上爬起来。

    不禁蹙眉道:“以后少吃点!走路还摔跟头!”

    老嬷嬷顿时哑口无言,不知如何辩解,再看刘玉瑶,只见她一副小媳妇模样,我见犹怜。

    内室的门一关,刘玉瑶心如擂鼓,看着面前施施然喝茶的男人,略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

    “你有什么话要和本太子说的?”

    “没有!”答了两个字,她干脆背转过身去,因为面对男人那一双深如涩洋的眼睛,她总觉得有点心虚。

    “过来!”

    小女人没有动弹,一副我没听见的模样。

    “过来!我不想说第三次!”

    “你让老娘过去就过去!你以为你是谁!?”

    “呵,刘家长女不是才女也罢,竟还如此粗俗鄙陋!本太子不禁要怀疑,那刘三思真有一百个脑袋,莫不是找了个市井刁妇冒充自己的女儿?!”

    “你胡说!我不是冒充的!”这一下,没有皇帝在场,刘玉瑶终于有了底气反驳他,指着那施施然坐在椅子上的人道:“谁说刘玉瑶不能粗俗了!谁说刘玉瑶就一定得会吟诗了!我就不会!怎么了!”

    “不怎么,费了那一番功夫,娶来的太子妃和外界传闻不符,本太子心里不痛快。”

    听闻他心里不痛快,刘玉瑶的心里可算是痛快了,她狡黠一笑,晃晃悠悠的走到太子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给你个机会,将我休了!这样你也痛快了!我也不用受你的窝囊气了!”

    男人忽的出手,一个使力将她扯进自己的怀中。

    后者瞬间反应过来,劈手将要将他推开,却不想,双手反而被他反手一钳,死死控制住,无法动弹。

    “你!”她明眸一瞪,焦急的看着面前之人“你干什么!”

    “干什么?”太子挑眉,一手钳制着她的双手,一手在她腰间收紧“太子妃投怀送抱,本太子岂能辜负大好良辰?”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颜,刘玉瑶惊慌失措道:“我告诉你!你不要欺负人!我!我告诉我爷爷去!你最好赶紧放开我,我,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本是权宜之计,搬出那位刘相爷,却不想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太子脸色一沉。

    他微微敛了眉峰,周身散发着骇人的压迫力:“残花败柳而已,竟然还有资格和本太子讨价还价?”

    残花败柳四个字恍如晴天霹雳,打在刘玉瑶的脑门上,想起洞房之夜所受屈辱,一个恍惚失神,整个人就被这太子殿下抱了起来。

    她惊叫一声,双腿一剪,就要将抱他的人放倒在地,却不想后者手法迅速,点上什么穴位,顿时让她全身酸软。

    可恶,不是说这位太子殿下不会武功的吗,现在怎么看也不像是不会武功的样子啊!

    李彻将她一把按在床榻之上,这大红帐幔犹自绣着百子千孙,看着就让人膈应,反被男人一把扯落,散了一地。

    刘玉瑶仓惶间要坐起来,却砰的一声撞上了男人的脑门,再一次摔在床上。

    只见这位太子殿下,恍如地狱出来的修罗,眸光阴冷,锁定着身下之人。

    “你!你休想再羞辱我!”

    “怎么,洞房之夜与别人**一度的时候也没见你装什么贞女烈妇啊?”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兀自压下身子,一双大掌顺着她的脸蛋向下抚摸,所到之处让她发出难忍的战栗。

    兴许是恐惧,兴许是愤恨,亦或者,她也是享受的吧?

    男人的嘴角缓缓勾起,毫无征兆的,一把将她外面所穿的衣衫扯开,在她反抗之前,一把握住了她胸前的凸起,顿时就让她惊骇的睁大双眸,动弹不得。

    “这不就是你嫁入东宫的目的吗?”男人的表情有些狰狞,索性直接欺身压了下去,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说道:“这不就是你嫁入东宫的目的吗,本太子如今成全你,你躲什么!”

    他火热的呼吸喷薄在自己的耳廓上,**难耐,顿时就让刘玉瑶面色绯红。

    柔软滑嫩的物什贴在她的脖颈上,她全身顿时僵硬的好似一块木头,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男人的手上,以及他贴上了来的嘴唇上。

第二十二章 龙颜震怒

    属于男人的气息,沿着下巴的弧度,缓慢的掠上刘玉瑶的唇瓣。

    这样的过程对她而言,恍如酷刑。

    她警惕的睁大眼睛,看着这个在在她面前之人,恍如一个王者,巡视着自己的领土,却又不知从何处下口。

    她咕嘟咽了口吐沫,与这个男人的双眼对视,好像一眨眼就能用眼皮扫到他的睫毛。

    李彻觉得自己有些陶醉了,怎么变的心猿意马起来,他缓缓低下头去,唇瓣覆上她的,恍如久旱逢甘霖,一度想要深入,想要索取,想要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切。

    “唔……!”女子闷哼出声,用力推搡着这个压下来的人。

    男人猛的直起身子,似乎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真的会亲下去,就连他本人也惊骇无比。

    刘玉瑶急促喘息,眼珠子往下一瞄,看到他身体虽然远离自己了,但他的手却还覆在自己胸前的浑圆上面,顿时有点欲哭无泪。

    刚要开口说话,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太子殿下,军机处吴公公前来传话,皇上,皇上让您过去!”

    刘玉瑶顿时松了一口气,浑身好像瘫了一般,躺在床上干脆装死。

    李彻扫她一眼,转而从床上爬了下来,似乎在庆幸,又似乎在可惜,一时间,他竟连自己的心都有些看不透了,摇摇头,转而更衣,与内侍离开。

    当太子赶到军机处的时候,已经有几位朝中高官等在那里了。

    兵部尚书将加急的奏折送到皇帝手上,他接连看了好几遍才转手递给太子道:“你瞧瞧吧。”

    太子李彻双手接了过去,上面是定疆大将军沈苍勤的亲笔。

    沈苍勤毕竟是一位武将,言辞间并不似文官一样专于修饰,言简意赅的指出自己在二月初二与邻国一战伤亡惨重,失了五城,请求朝廷拨放粮饷厉兵秣马,待夏至过后殊死一战,誓要夺回城池。

    太子看完又双手奉到案上,皇帝却沉声道:“都给他们看看。”

    于是这封奏报就在军机处的几位大员手上轮流看了一番,看完后,皇帝搁了手上的茶盏问他们道“沈苍勤要粮草军饷,可行不可行?”

    户部尚书出列道:“去年秋,恰逢蝗灾,收成不好,多地赋税减免,国库已经……吃紧了啊陛下。”

    皇帝问太子道:“你也说说。”

    那李彻掩了眸中精光道“儿臣以为,让沈将军以战养战,方是上策!”

    有人赞同,有人反对,反对者无非秉持慈悲仁义之心,朝廷派兵驻扎边塞本就是为了固守边塞安稳,驱逐蛮夷,保护百姓,若以战养战那吃紧的还是边塞百姓。

    众人一番辩论,太子也不说话,垂手恭立,当今天子深看他一眼道“太子,本朝从未有此先例,你如何觉得以战养战可行?”

    “就算朝中即刻拨放粮饷,此去塞北,路途遥远,辎重之物也会拖慢行程,待夏至之后,恐怕失的就不是五城了,五十城都有可能!”

    有官员笑道:“太子殿下怎能这般诋毁沈将军,沈将军威名赫赫,蛮夷闻风丧胆,以臣下所见,所失五城收复之日也是指日可待。”

    李彻冷笑一声,倒也没再辩驳他。

    兵部官员又奏请道:“京中花销可适当削减,边塞吃紧,不能不顾啊。”

    户部却不满了“你说削减就削减?哪一分哪一厘不是用在刀刃上的?大人不在其政不明其厉啊!”

    争执半天,眼看就到晌午了,也没辩出个理所当然来。

    皇帝有些困乏道“都退下吧,回去写个折子呈上来,明日早朝再议。”

    众人应了一声告退离开,又听他道“太子,你且留下。”

    李彻拱手而立,待所有人都走了,方听那帝王慢悠悠说道“太子如今好不风光啊。”

    李彻心里咯噔一下,便知道这个父皇留他在眼前准没什么好事,心中五味杂陈。

    “儿臣不懂……”

    当今天子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接了宫女奉上来的热茶小抿一口,继续看着案上的折子。

    就这样,李彻又白白干站了一盏茶的时间,愣是没能告辞离开。

    终于,皇帝慢慢开口了“本朝四大门阀,你占了俩,还有比你更风光的吗?”

    他就知道皇帝在这儿等着他呢,赶紧跪下道:“这样的风光儿臣不占也罢,既是爹生娘养,怎样的风光也是父皇母后给的,儿臣惶恐!”

    ‘咔嚓’!白瓷的茶盏被皇帝由案上摔在他面前,摔了个粉碎,破碎的瓷片和茶水溅在他的手背上,很快氤氲出一片血水。

    “你惶恐?!你方才大叫以战养战的时候怎么不惶恐!”

    太子闭嘴不言,他的心里清楚明白,他的外公沈苍勤并几位能征善战的舅舅在塞北百战百胜,突然失了五城皇上绝对认为是自己指使的。

    好让朝野看看,太子虽然是没了娘的孩子,但外戚之威犹在,沈家跺跺脚,仍然可以让你的金銮殿晃上一晃。

    “对,也是朕的不是了,这沈家的风光确实是朕给你的,”皇上漫步从高位之上走下来“刘家的长女嫁你为妃,这样的风光也是朕给你的,两大门阀都被你悉数收入囊中,太子才有魄力说出让你外公以战养战的话吧!”

    历史上,只有叛军攻打朝廷,无法做到粮饷补给才会以战养战,还可以在此过程中壮大队伍。

    让沈苍勤以战养战,开了先例,日后他若真带兵打回帝都,都是有可能的。

    “父皇,儿臣先是您的儿子,才是沈苍勤的外孙,儿臣是这天下的储君,这样的风光也是父皇给的,绝对凌驾于沈家和刘家之上,儿臣看到军务紧急,当先想到的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攻敌制胜保我大宸帝国根基安稳!”

    太子说完又重重叩了一个头道“请父皇明鉴!”

    皇帝此时已经走到他的面前,脚下是碎裂的茶盏和流淌的水渍,这位已尽半百的一国之君已经老了,他低头看着这个儿子。

    看着他纵然是匍匐在自己的脚下也依然铮铮傲骨,一想到这一身傲骨的人随时都会反击而起将自己手刃,取代自己坐上那最高的位置,他就不自觉的眯紧了眼睛。

    是帝王又如何,他却连改变储君之位的权利都没有!

    “你起吧!”

    太子仍匍匐于他脚下,恭谨道:“儿臣还有一事,本不该今日来说,但父皇既然提到门阀之事,儿臣还请父皇切勿责怪儿臣今日羞辱太子妃之事,实不相瞒,儿臣已经心有所恋,对父皇赐婚一事确有不满!”

    他言辞强硬,却没有得到这位帝王的反感,相反的,这位帝王甚至很满意看到他辜负了刘家长女,得罪了刘家,由此来看,这个儿子还是太年轻啊。

    “你既早已加冠,现又成家,朕不想去过问你东宫琐事!”

    “是,父皇。”

    “起吧!”

    李彻叩了个头才站起身来,明明与当今天子的个头不相上下,他却得唯唯诺诺,矮了半截,向后退了两步,也是不敢看这位帝王。

    皇上看着近在咫尺的儿子,眉眼中满是浮华过后的沧桑。

    太子是他自幼看着长大的,小时候什么都好,却在他母后死后,就什么都变了。

    失去了身为储君的仁慈,聪慧,反多了狠辣,怯懦,听说在兄弟之间愈发的冷漠了,与自己的亲近更是大不如从前。

    而他的龙案上,弹劾太子结党营私的折子也从没断过,若非还顾及他容貌上还留有前皇后的影子,就算是被他叫一声父皇,他也得派人彻查此事!

    但查了又能如何,有沈家在,结党营私就算坐实,也无法虢夺他太子封号。

    “彻儿,你回去修书一封,派人送到你外公手上。”

    李彻低头道“儿臣与外公已经数月没有通信,不知道写些什么。”

    皇上很满意听到他亲口回答说与沈苍勤没什么来往,便又道:“就替朕说些督军的话吧。”

    “是,那儿臣写完之后,呈上来给父皇过目。”

    “好,你去吧。”

    “儿臣告退。”

    当今天子目送这个儿子垂首退出门外方转身离去,在他阅人无数的眼中竟然现出迷茫之色,他觉得自己可以把这个儿子控制的死死的,亲手给了他荣耀,也可以随时毁了他。

    然而,此时此刻,他又觉得自己好像看不透他了,难道他已经长大了?到底不复当年孩童那般讨人喜欢了。

    此时中宫鸣凤殿内,端庄贤惠之皇后,温雅恭顺之李衡。

    皇后卸下了脸上的笑意,冷哼道“太子现在还不能出事,沈将军一家是太子的外戚,太子也是沈家的靠山,江山安稳,可还都指望着沈家。”

    “可太子早晚得出事,不是吗。”五皇子李衡笑容依旧,恍似闲庭看花。

    听儿子如是说,皇后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来“他每天都在出事,每天都在挑战皇上的耐心,先是滥用职权徇私舞弊,又结党营私被发现之后杀人灭口,这一切的一切,皇上都看在眼里呢,皇上的眼界宽着呢,耳力也精着呢。”

    “母后的意思是说,现在还不是将他扳倒的时候?”

    皇后摇头“不着急,虽说他才娶了太子妃就犯了众怒,正是我们弹劾他的大好时机,但现在边关吃紧,纵然皇上也不喜他,但也无法不顾忌他背后的力量。这次弹劾必败无疑,相反,还会给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他一个警醒!下次要想扳倒他,可就难了。”

    五皇子道:“母后将玉瑶嫁予他,白白糟蹋了玉瑶……”

    皇后起身走到自己儿子的身边,单手放在他的肩上拍了拍道:“母后何尝不认为是糟蹋了玉瑶,玉瑶那样的姑娘就该与你比肩,将来你荣登九五,她做皇后都不为过。”

    “儿臣明白母后此举也有深意。”

    皇后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母后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你啊,衡儿,玉瑶是聪明的丫头,她不会忍受的了那个无德太子的羞辱,她会反抗,而她的反抗也是我们的力量。玉瑶更是刘家所骄傲的京城才女,你想想,若是刘玉瑶出了什么事情,你外祖父,你舅舅,还会犹犹豫豫不肯帮你吗?”

    李衡撇嘴笑道:“那可不一定,刘家洁身自保多年,不一定会为了一个女孩就辅佐我登上太子之位。”

    “可你也不要忘了,母后也是刘家的人,要么让他们光耀门楣,要么,本宫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六亲不认!”皇后将桌上一块梅花糕重重捏碎,目光森冷,极为骇人。

第二十三章 奴大欺主

    太子回到东宫的时候刘玉瑶正兀自好睡,梦里的她感觉自己正在乘在一方小舟上晃荡,直到胳膊上挨了一掐,她这才醒了,痛的龇牙咧嘴,嚷嚷道:“谁掐姑奶奶了!”

    寝殿之内,左右立着几位宫女,面前站着的不是弄影,却是一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那老妇人生的膀粗腰圆,衣着鲜艳,看着刘玉瑶的时候一脸的不屑外加不满。

    “老身是这东宫的掌事焦嬷嬷,亦是太子殿下的乳娘,方才晃了娘娘半天,娘娘也未醒来,所以用了些力气。”

    这焦嬷嬷说话的时候也不看着她,眼角好似能飞了一样,端的是傲慢。

    “你何止是用了些力气,我的胳膊都要被你掐紫了!”不是她刘玉瑶不懂得尊老爱幼,而是这焦嬷嬷的态度着实让人讨厌。

    焦嬷嬷听了,搭了手就要跪下请罪“奴婢的不是了,娘娘切勿怪罪。”

    刘玉瑶不耐烦甩手道:“好了,好了,别跪了!我受不起!谁让人家太子是喝你的奶长大的呢!还好没长成你这样!不然娶个媳妇都难!”

    焦嬷嬷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扫了周围宫女一眼,见她们嘴角都带着憋笑,知道这个新太子妃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了丑,愈发没了好态度。

    “太子殿下说话的功夫就到东宫门口了,娘娘还是赶紧起身跟奴婢去迎一迎吧。”

    刘玉瑶苦哈哈道:“出门得送,回家得迎?什么破规矩!不迎!”

    焦嬷嬷本来都要转身出去了,听闻她如此说了,顿时怒不可遏,指挥左右道:“请!太子妃出迎!”

    左右宫女应了一声,双双上前去,架起刘玉瑶的胳膊就往外拖。

    尚穿着中衣的她鬼哭狼嚎起来“等我穿件衣服不行啊!着什么急啊!赶着去投胎啊!”

    焦嬷嬷得意道:“太子妃娘娘拜见皇上皇后娘娘的时候都未曾失仪了,想来太子殿下也不介意。”

    看来她蓬头垢面去见公婆的事儿也在宫里传开了,这和她昨天与太监拜堂并被陌生人糟蹋的事情一比,简直不叫个事儿!

    想通此节,索性也由她们拖着自己去了。

    谁知道在东宫门口等了半晌才看到那太子坐着肩舆晃晃荡荡的回来,刘玉瑶打了个呵欠,在太子下轿的时候,屈膝行礼道:“给太子请安,太子千岁,太子万福,太子明鉴,太子英明。”

    没等李彻的眼睛从这昏昏欲睡的女人身上移开,就听那焦嬷嬷大呼小叫道“我的殿下,这是怎的了,怎的一晃眼的功夫手上竟然流血了!”

    李彻扫了一眼手背上干涸的血迹随口道:“不妨事。”

    焦嬷嬷又急吼吼道:“太子殿下这是撞见扫把星了啊,出门不利,出门不利,阿弥陀佛啊。”

    扫把星刘玉瑶哼了一声,扭身就要回去继续睡觉。

    没想到她才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那太子阴冷的声音“你哪里去?”

    刘玉瑶道:“回去睡觉啊。”

    太子不悦道:“过来。”

    刘玉瑶一脸的茫然,焦嬷嬷在太子面前愈发狗仗人势起来,狠狠剜了她一眼道:“殿下和娘娘还未受宫眷的参拜!”

    虽然心里头一千个不乐意,但一直在避免和太子冲突的她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去了。

    弄影早就等在东宫主殿之内,除了弄影之外,还有六位衣着华丽的女子,看打扮都应该和太子关系匪浅,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三妻四妾?

    刘玉瑶的怀疑得到了证实,她与李彻刚在主位上坐定,那焦嬷嬷就带着东宫的一众宫女太监,按照等级规矩叩拜。

    完事之后,那六位太子的枕边人,一一上前给她这个当家主母敬茶,刘玉瑶虽然一时间好不受用,但她还是注意到这些人眼中的讥嘲。

    唉,昨日大婚到今日进宫,再加上现在衣衫不整,她觉得自己把能丢的脸都丢光了,再丢也没啥好丢的了。

    “都退下吧,”受她们拜见完后,太子有些心不在焉的,一手支颐,轻闭双眸。

    刘玉瑶如蒙大赦,刚要起身离开,就听座下一身着穿花百蝶绯色褶裙的女子娇声道“殿下可是累了?妾身在兰雪堂内备好了饭菜,殿下用些清淡小菜睡个午觉,妾身为殿下拿捏一下吧。”

    这个女的叫什么来着?刚才她还自我介绍来着,可显然没被刘玉瑶记住,但她却想起弄影早上所说,昨晚洞房之夜,这太子是宿在兰雪堂的。

    “雪良娣当真是个贴心的人儿。”焦嬷嬷笑呵呵道:“殿下便过去吧。”

    哦,刘玉瑶想起来了,这美人儿名叫孟雪,非常好听的一个名儿。

    但似乎不是人人都觉得她是个美人儿,其他五位看着孟雪的神情真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看来孟雪平时非常得宠。

    太子却冷漠道“不去了,我还有些急事要处理,你们……”

    他说着说着,眼睛就危险的眯了起来,因为他看到刚才还坐在自己身边的刘玉瑶这会儿已经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走下台阶,一边冲弄影招招手。

    本想出口将这不懂礼数的女人叫住,但刚才好像是他说让众人都散了的。

    李彻旋即改口,盯着刘玉瑶的背影咬牙切齿道:“雪儿,你与我一起到书房去。”

    能获准陪伴在侧,对这些侍妾来说无疑是天大的恩宠,孟雪连声答了,跟上太子的脚步。

    李彻快步从刘玉瑶身边走过的时候还冷哼一声,倒让刘玉瑶哭笑不得“这太子鼻子不透气吗?”

    弄影以眼角瞪她一眼,小声道:“你也太不成体统不知高低了,我少不得要多教教你这礼数!”

    刘玉瑶以为她只是说说,但万万没想到,她还真想将自己困在寝宫那一亩三分地里,直到她学会所谓的太子妃应该恪守的礼节。

    宫里的规矩多,她不的第一次发现了。

    想从弄影手底下溜走,她也不是第一次去尝试了,但每次吃亏的都是自己。

    当她被弄影扯着脱臼的胳膊从窗口拽下来的时候,她开始对自己未来的人生绝望了,鼻头一酸,竟然饮泣起来:“让我死了吧,让我去投个好胎,我发誓来生,再也不做山贼了!就算去做!也不会瞎了眼去打劫你们家老爷!”

    弄影手上一个使力,将她甩开,看着一张和自家小姐一模一样的脸哭哭啼啼,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娘娘还忙着啊?”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弄影没好气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这几日,她以太子妃身体不适为由,禁止东宫任何多余的人前来打扰,也成功骗过皇后,省去了她的晨昏定省。

    而这个不请自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阔别三日的焦嬷嬷。

    只见焦嬷嬷穿着一件黛青贴身的对襟长衫,想使自己看上去更加年轻,但身上的肥肉却在她迈动每一步的时候不甘心的抗议。

    她笑呵呵的走近几步,搭手向刘玉瑶请安道“奴婢给太子妃娘娘见礼了。”

    纵然弄影前一刻还拧断了她的手腕,但她现在也觉得弄影比焦嬷嬷可爱多了。

    握着手腕往弄影身后一站,刘玉瑶道“焦嬷嬷……你来干嘛?”

    “呵呵,奴婢见娘娘气色大好啊,”焦嬷嬷皮笑肉不笑道:“中宫传了话,说皇后娘娘请太子妃明日一早前往凤藻宫与后宫妃嫔,官员女眷,并几位公主,一起赏春花儿。”

    刘玉瑶打了个寒战,看看弄影,又看看焦嬷嬷道:“那什么,我不是说了我身体不舒服了吗?”

    焦嬷嬷干咳一声,沉下脸来:“皇后娘娘说了,既没什么大恙就请太子妃委屈一下,要么,她现在就派太医在明早之前医好娘娘。”

    弄影还是不说话,弄的刘玉瑶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打算。

    直到焦嬷嬷看她举棋不定,又道:“哼!这东宫里头,赶着要去与皇后娘娘比肩的可不止六位,可谁让太子妃的位置只有一个呢?娘娘不稀罕,有的是人稀罕。”

    弄影瞥焦嬷嬷一眼道:“太子妃娘娘会去的,嬷嬷回吧。”

    “老身使唤别人的时候还没有你呢!”焦嬷嬷狠狠剜了弄影一眼道:“没大没小!”

    杀气!弄影的身上已经迸发出凌冽的杀气了!

    刘玉瑶赶紧往后一退,想让自己和她保持一定距离,免得伤及无辜,然而在焦嬷嬷面前,弄影却很好的克制了自己,并不像对她那么绝情。

    “嬷嬷提点的是。”

    “你仔细着点!若伺候太子妃不周,纵然是娘家人!在这东宫!也是留不得的!”

    焦嬷嬷扔下这句话就向刘玉瑶告辞离开了,而本该和弄影站在统一战线的刘玉瑶自始至终也没说一句话。

    弄影冷看她一眼,抓起她的手腕,咔嚓一声就接上了骨头,痛的她哇哇一阵叫唤。

    折腾了一天,本该沾了枕头就睡的刘玉瑶,却被外面一阵吵嚷声惊醒。

    侧耳听了一会,好像是一位在曲水里放河灯的宫女被别人抓到了,说是放河灯为病重的母亲祈福,但这在宫中显然是不被允许的。

    争执很快引来了弄影,弄影这冷面女阎王当然也是铁面无私的,让这宫女去领了二十板子,打发去敬事房了,据说以后她在宫里只能干些下贱活了。

    这和刘玉瑶无关,她如今已经自身难保了……

    昏昏沉沉睡去的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人在一直一直的看着她。

    她睁开了眼睛,却只看到那红色的盖头,阻挡了大部分的光线,和那个人模糊的影子。

第二十四章 你没有娶贼!

    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因为她看到这个影子在慢慢向自己靠近,就在她以为这个人会亲上自己的唇的时候,那个影子又逐渐远离。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属于男人的手,那熟悉的,曾经抚遍她身体每一寸肌肤的手,就这么落在她的脸颊上。

    隔着盖头,虔诚而又专注的摸索着她的脸部轮廓。

    额头,眉骨,眼角,鼻梁,嘴唇……

    大掌顺势下滑,顺着她颀长的脖颈下滑,让她的身体燃起难耐的战栗。

    该死的弄影,又点住了她的穴道?

    天知道她多想将这个盖头揭开,看看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直到那只大掌一路下滑,抚上她最隐秘的部位,她终于难耐的发出一声**。

    随即,这个春梦亦然醒了……

    刘玉瑶呆呆的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微微透露的晨光,她尝试让自己继续睡去,继续那个旖旎的梦,但好像并没有什么效果……

    但马上,她发现自己居然能看到晨光,这说明什么?

    她的床帘被人撩了起来!

    所以当弄影进来打算唤她起床的时候,她腾的坐起身道:“你昨晚到我房间来的?”

    弄影冷声道:“我一直在外间,我虽是你的宫女,但不负责为你守夜!”

    刘玉瑶就纳闷了,难道这床帘是她半梦半醒的时候自己撩起来的?

    还是说……昨晚的一切,不是梦!?真有个男人偷偷潜入太子妃的闺房!还做了这么令人面红耳赤的事情!

    弄影拍手命宫中婢女进来,扫刘玉瑶一眼说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红?”刘玉瑶双手捧着脸蛋苦笑出声:“姑奶奶怎么知道为什么这么红……”

    她一整天都在为这个问题困扰着,所以在别人眼中,这个太子妃的脸就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红的时候是她在想那个旖旎的梦,和春风一度的晚上。

    白的时候是因为她在担心,这个人不会还要来吧?这个人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瑶儿?”

    刘玉瑶吓了一跳,猛的坐直身体,看向身边说话的女人。

    皇后身着刺绣牡丹金线滚边的斜襟襦裙,发上簪着时令的花朵略显朴素,坐在首位之上端庄娴雅,看她望向自己,便微微一笑道:“本宫见瑶儿心不在焉,是在想些什么?”

    似乎生怕被她看出什么,她连声答道:“没,没想什么啊!”

    “本宫见你脸都红了,必然是想到太子了吧?”

    凤藻宫主殿之内,依次坐着几位宫中位份高的妃嫔和诰命夫人,听闻此言也都友善的笑了起来。

    有人出言道:“由此看来,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也是新婚燕尔,伉俪情深。”

    刘玉瑶本来已经做了一个冷笑的表情了,背上被弄影掐了一把,只得再次堆上满脸的笑道“没有没有,你们误会了。”

    这么一说,众人更加认定这太子妃是害羞了。

    皇后又道:“年轻人和我们几个黄脸婆坐在一起是拘束了啊,本宫反正是倦怠了,你们便出去走走吧。”

    “皇后娘娘若是黄脸婆,我们就该是老太婆了。”一位妃嫔噗嗤笑出声来,逗乐一众宫人。

    也有官家小姐知趣道:“能得幸伴驾皇后娘娘身侧是我们的福分,怎么会拘束呢。”

    “茉儿也是嘴甜。”皇后满意的笑了起来,只夸了这位千金小姐,却忽视了刚才说话的妃嫔。

    刘玉瑶好不容易逮到个离席的机会岂会放掉,赶紧起身道:“我,我就不坐了!我出去透透气!”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就都放在了刘玉瑶的身上,皇后脸色微变,却还是慈爱道:“出去走走吧,你们几个要是坐的乏了,也出去走走吧。”

    得了恩典,刘玉瑶前脚刚出了鸣凤殿,几位官家小姐后脚就跟了上来。

    弄影快步跟在她后头,低声呵斥道:“说让你忍着些,你怎的又这般不知轻重?!”

    刘玉瑶刚要答话,就听身后有人叫道:“瑶姐姐!”

    她大骇:“她们是谁?”

    弄影赶忙道:“当先那位是外姓王爷方家的二小姐,单名一个茉字。”

    “我可不管一个模子还是两个模子的,我又不认识她们!好不容易从那里头逃出来了,我可不想阴魂不散!”

    她急匆匆说完,就拎着不甚方便的裙摆快步闪身到假山后头,又沿着凤藻宫的竹林一阵东穿西躲,哪里石头树木多,她往哪里去,终于将她们甩开了,也让她终于得以喘息,坐在了石头上气喘吁吁。

    弄影面不红心不跳的站在她的旁边,漠然的注视着凤藻宫内的风景,对她而言,让刘玉瑶避开这些昔日的‘闺房密友’也是好事,这群姑娘以前聚在一起总爱吟诗作对,她也觉得挺无聊。

    刘玉瑶侧头看着冷面弄影道:“跟我跑了这一会,怎么你不累。”

    弄影直截了当道:“你当我的功夫是白学的?”

    刘玉瑶不满的嚷嚷起来“我也会功夫啊!我以前在我们寨里头十个壮汉都不是我的对手!我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弄影冷哼一声,显然懒的和她争辩。

    就在这时,竹林通幽处的一条小道上,传来一人哈哈笑道:“太子妃嫂嫂,你这牛皮吹的有些大了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在看到小道上出现的两个人后,刘玉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双手交握腹前,抬头挺胸,双眸大睁,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奴婢给太子殿下,七皇子殿下请安。”弄影不得不大声提醒着这个失魂的人。

    刘玉瑶赶紧回魂,也学着弄影的样子道:“奴婢给太子殿下!七皇子殿下请安!”

    “哈哈哈哈哈!太子妃嫂嫂,你真有趣啊。”七皇子李律笑的都快流眼泪了。

    而太子李彻却嘴角带笑,危险的眯起了双眸,他也觉得这个太子妃越来越有意思了,但却有意思的有点过头了。

    “起吧,”李彻漠然道:“不是陪皇后她们赏花吗?怎么赏起竹子来了!”

    “三哥!你连这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做她相公吗!”

    李彻饶有兴趣道:“这么说,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太子妃嫂嫂是练功夫来了,拈叶飞刀!横扫竹林!千里之外取贼首级!!!!我说的对不对!太子妃嫂嫂!”

    刘玉瑶被他说的一愣,消化半天才急声辩白道“你没有娶贼!!”

    听闻此言,太子和七皇子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弄影急忙小声提点道:“娘娘说的什么话,二位皇子武艺高强取贼首级自然轻而易举。”

    “你这小丫头会说话,可惜马屁拍的有点不响,我三哥是个斯文人,和武艺高强沾不上什么边!”

    太子李彻冷眼看他道:“你少说一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李律哈哈笑了起来,脸上染着属于少年人的天真明快,他道:“太子妃嫂嫂,你也学过功夫?不如改日我们来切磋一下?!”

    “好啊!我好久没动拳脚了!弄影我又打不过,还真有点心痒痒呢!”

    刘玉瑶一听要切磋,哪还顾得上其他,不禁跃跃欲试起来。

    李彻冷嗤她道:“京中第一才女竟然还会功夫,本太子当真是小瞧你了。”

    “那本太子妃就恕你有眼但没有眼珠子的罪好了!”刘玉瑶心情大好,哈哈笑了起来,完全没看到弄影额角滴下的冷汗。

    “今天就算了,我和三哥还要去拜见母后,太子妃嫂嫂,小弟就先告辞了。”

    刘玉瑶飞快点头笑道:“改天有空一定要去东宫找我啊!”

    “哈哈哈!好!一定!”

    太子临走前冷瞥刘玉瑶一眼,见她表情无辜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自己,也懒的与她废话,冷哼一声就转身离开。

    人一走,弄影就又鸹噪起来“我看你这要怎么收场,七皇子武功不弱,你一定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从今往后太子妃会功夫的事情恐怕就要传遍阖宫上下了!”

    “怕什么,”刘玉瑶摇着手上的香包向前走去“会功夫也不是丢人的事情。”

    “太子妃会功夫就是丢人的事情,不,你那三脚猫的手脚也算不上是功夫。”

    刘玉瑶咬牙切齿的看她一眼,不禁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弄影道:“不要再走了,前面就是宫墙了,没路了。”

    放眼看去,只见层层绿竹之后确实隐显出一方红色的宫墙,数丈之高。

    刘玉瑶眼珠子咕噜一转,一屁股在石头上坐下道:“反正我不想再去找皇后她们,我就在这儿坐到吃饭的时候再过去吧!”

    弄影也懒的理她,随她一旁站了。

    刘玉瑶又道:“我渴了,去端水给我喝!”

    弄影冷冷瞥了她一眼,见她呱唧着嘴巴,也不敢看自己,终于迫于身份的原因转身离开,沿着来的小道找茶水去了。

    待弄影走远,她就飞快的走到墙边,环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通往墙体对面的工具。

    最后,她将眼睛瞄向了这些粗壮的竹子。

    只见春日里的竹子才冒出柔嫩的绿叶,微风吹来缓缓荡漾,宛如一片绿涛。

    而身着浅粉色荷叶裙的东宫太子妃在这一片绿色的海洋之中就显得分外扎眼,她东看看,西摸摸,选定了一棵看上去还算结实的竹子拍了拍。

    自言自语道:“不错,不错,姑奶奶下半生的自由可就要托付给你了小竹子,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第二十五章 太子妃爬墙

    话音一落就腾身而起,宛如一只八爪章鱼一样抱住了整棵竹子,接下来,她就以一种极为不雅的姿势开始爬竹子。

    因为竹子光滑毫无立足之地,她只能以蹭的方式向竹子的上方爬去。

    爬了没两丈高,这一根竹子就开始被她身体的重量压弯,开始晃晃悠悠起来。

    看一眼阻隔自由的宫墙,刘玉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索性大着胆子以脚掌踩在竹子上,晃晃悠悠的压弯了竹子,竟然站在了上面。

    虽然双腿还在打颤,但她心中却不禁得意起来“等回到山寨里头,我还可以发展一个玩杂耍的副业!什么高空走竹竿,很简单嘛!”

    心下一喜,脚下一番踮了一踮,借着竹子的弹力用力一蹦,整个人冲着那墙头飞了过去。

    但听‘哎呦’一声,她双手扒住了墙头,使出浑身的力气,终于爬骑在这高高的宫墙之上。

    长长吁了一口气,灰扑扑的小手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滴,兴奋的心情无以言表,好像觉得这墙外的空气也比墙内新鲜很多。

    可当她顺着自由的呼唤转过头去的时候,顿时就傻眼了。

    用力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色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只见远处宫殿零次栉比,近处百花争奇斗艳,那些浩荡的皇家楼阁,精致的假山池沼,宛如一幅瑰丽的画卷一样呈现在她的眼前。

    刘玉瑶只觉得双眼一黑,身子一晃,险些从墙头上掉下去。

    她辛辛苦苦奔着自由而来,却不想墙外竟然还是皇宫!这倒霉皇宫是有多大啊!

    “害我白白爬了这么高!啊啊啊啊啊!”

    爬上来容易,这可怎么下去啊?

    刘玉瑶伸长了手想去够最近的一棵竹子,捞了半天也没捞到,向周围看了一圈,发现有棵竹子虽然细了点,但却离墙比较近。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挪过去,对,不敢站在窄窄的墙头上,就只能屁股向前,慢慢的挪过去了。

    刚挪了没几下,她就开始后悔今天没多穿几条裤子了,屁股被磨的火辣辣的,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比猴屁股还红。

    眼看就要胜利在望了,忽然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什么人!”

    没等她匆忙压低身子,就见一群云香鬓影环佩叮当的男女从花树后面走了出来。

    走在当头的人不是那位姑母皇后是谁,只见当今皇后抬头一看见刘玉瑶的时候,吓的一个晃神,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往后一张,险些倒下去。

    “这,这,这是怎么了!”

    皇后身边跟着的众人也大惊失色起来,其中不乏几位官太太和千金小姐,碍于皇后颜面也露出担心的表情,但眼底却有藏不住的讥嘲。

    “太子妃嫂嫂!”七皇子李律眼尖,一边叫着她一边冲她挥手道:“太子妃嫂嫂!你轻功了得啊!”

    皇后瞪一眼李律道:“不得胡说!”

    李律哈哈笑道:“母后,我没胡说,太子妃嫂嫂刚才还要与我比试武艺呢,这一眨眼的功夫就飞上墙头了,不得了啊不得了!”

    皇后满脸狐疑,却将目光望向了那位白衣锦绣的当今太子。

    只见李彻正负手站在那里,抬头看向墙头的妻子,脸上笑的意味不明。

    皇后带着众人走近墙头,勉强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瑶儿啊,你爬这么高做什么?快下来吧。”

    刘玉瑶简直欲哭无泪,她第一次开始期盼那个冷面弄影赶紧出现,好把她弄下去。

    “这,这上面风景好!姑母不是说今天来赏花吗!我在这里可以把所有的花都赏个遍!”

    说着,她已经眼神飘忽,四处看了起来,还喃喃自语道:“啊,真美啊,有鸟有花,有微风,真美啊。”

    皇后脸色一沉,再一次开腔道:“瑶儿,你先下来再说,这样骑在墙头,成何体统?”

    太子也缓步走到墙根角下,仰头看着她不无挑衅道:“你不会是只会上,不会下吧?”

    刘玉瑶眉梢一挑,居高临下看着这张俊脸只恨的牙痒痒,不满道:“谁说我不会下了!有本事你站在那儿别动!我这就下给你看。”

    太子正兀自纳闷,她要下来,干嘛还让他站在那儿别动?

    然而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刘玉瑶大叫一声“看我飞檐走壁!”

    只见她二话不说,整个人从墙头上跃了下来,直接冲着太子李彻飞扑过去。

    “太子小心!”周围有人紧张的大叫起来。

    但听‘噗通’一声,两人同时栽倒在地,环抱在一起滚了两圈方才停下。

    “哈哈!这不下来了!呸!”刘玉瑶吐出嘴里的草屑,从那太子的身上站了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咳咳!咳咳!”被她身上的灰尘呛的直咳嗽的太子也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怒不可遏,指着全然无知的刘玉瑶瞪大眼睛,憋了半天,终于迸出四个字“荒唐!放肆!”

    刘玉瑶笑嘻嘻的上前,也去殷勤的拍打他身上的灰尘道:“多亏你给我做肉垫了,谢谢啦。”

    李彻剑眉一冷,一把将她推开,手脚麻利的解开外衣的扣子,哼了一声直接将衣服甩在她的身上,转身就走。

    “唉?这就生气了?哈哈哈哈!”刘玉瑶见他也有吃瘪的一天,就如大夏天喝了一碗雪水一样,遍体通泰,乐不可支。

    眼见着太子妃和太子吵架,刘玉瑶还在那抱着太子的衣服跟疯了一样哈哈大笑,赏花的众人面面相觑,哪还有一个敢吭声的。

    皇后更是阴沉了脸色无比难看,只觉得自己真是多年没见玉瑶了,她怎么和外人说的南辕北辙?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也没有嘛。

    “太子妃嫂嫂!”李律也哈哈笑了起来,打破周围的尴尬,“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三哥被惹怒了,他那般注重仪表,向来冠正衣洁的人被你弄的全身灰扑扑的,肯定气死了!”

    刘玉瑶一听,笑的更加得意起来:“不是他让我下来的吗,我这下来了啊!他怎么就跑了?唉,真是的,早知道我就不下来了!”

    “难不成你还想在那墙头坐到皇上也看到?!”

    皇后厉声一喝,刘玉瑶顿时噤声,大气也不敢喘一个,低头站在那里一副知错的样子,眼珠子却骨碌碌乱转。

    皇后显然被她这爬墙跳墙的行为给惹怒了,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凌厉,然而碍于周围有其他人在场,只得将怒火按下不表,只道:“这花也甭赏了,你回东宫去换件衣裳吧,好好向太子赔个不是。”

    刘玉瑶求之不得,噗通跪下道:“给姑母谢恩!”

    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又补了一句道:“谢姑母恩典!”

    皇后本来还被她气的头疼,但见她现在对自己双膝跪地行这样的大礼,还连着两句谢恩,心头又不自觉的软了下来“你回去吧,你也受惊了,本宫让太医过去给你看看。”

    “好的姑母!”她又站起身来打算离开。

    李律急急去追她道:“太子妃嫂嫂等等我,我和你一道,去看看三哥怎么样了,有没有伤着!”

    皇后面上含怒道:“你给我站住!往哪去?!东宫自有奴才和太医伺候着,你去看什么!陪本宫与诸位夫人小姐用膳!”

    李律一张年少俊朗的小脸顿时耷拉下来,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

    刘玉瑶窃窃一番偷笑,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架势,只怕是要给七皇子相亲了。

    她得了恩典赶紧撤退,没走几步,眼前忽然冒出一个人影,把她吓了一跳,猛然往后退了一步,待看清面前来人,又赶紧拍着胸脯大喘气道:“吓死我!弄影你怎么走路也没个声音啊!”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怎么,你要逃跑的时候给我吱声了吗?”弄影怒目圆睁看向她,一步步向她逼近。

    刘玉瑶故作而言他道:“你刚才是没看到,皇后要给七皇子相亲呢,七皇子老大不愿意,都快哭了!”

    “想想你自己吧!”弄影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强硬的拖着向前走去“看来少不得要将你在东宫再关个几日!”

    被弄影拖着快步往东宫去,刘玉瑶只觉得刚才被墙头磨破了屁股,这一走就一阵阵的疼,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道:“好啊,就说我得了重病,医不好了,然后赶紧让我死吧!”

    “你这么想死,我现在就能成全你!”弄影一记眼刀看向她,后者被唬了一跳。

    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咕嘟咽口唾沫摇头道:“我现在不想死了……”

    “哼!”

    弄影气的不轻,拖着她直走出花园才松手,出了御花园就不免要碰到侍卫宫人,她只得叫人抬了轿撵让刘玉瑶坐上去,省的被人看到这位太子妃又一次的衣衫不整,裙子后头尤其的脏破。

    东宫气氛有点不对头,一回去她就察觉到了。

    刘玉瑶小心翼翼的避开东宫的奴才,自顾自的往自己住的寝殿内走去,刚走没几步,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她身后叫道:“太子妃娘娘往哪里去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刘玉瑶憋了一口气回过头去,脸上堆满了笑容道:“焦嬷嬷叫我?”

    只见焦嬷嬷带着两个宫女站在不远处道:“太子妃娘娘惹怒了太子爷这会儿是想脱身吗?”

第二十六章 步生莲花

    刘玉瑶赶紧摆手道:“误会,都是误会,我怎么敢惹太子生气呢,焦嬷嬷是不是听别人胡说的?”

    “太子爷金口玉言,哪是别人胡说!”只见焦嬷嬷冷哼一声道:“太子爷方才回宫的时候说了,等太子妃回来了,让您到他面前请罪。”

    刘玉瑶转头看了弄影一眼,向她询问自己该怎么办。

    弄影也不看她,只冷声冷气道:“这也是你活该,看你以后还长不长记性!”

    见弄影不肯帮她了,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刘玉瑶哀叹一声,只得跟着焦嬷嬷去了太子寝殿的门口,刚要进去,就听焦嬷嬷又道:“太子爷这会儿在沐浴更衣,娘娘就先跪在门口吧。”

    “啊?!”刘玉瑶大怒“大白天的洗什么澡!要洗是吧!?那姑奶奶等他洗完再进去!”

    焦嬷嬷眼皮往上一翻,不可一世道:“太子爷让娘娘跪在外头等着。”

    刘玉瑶刚要破口大骂,弄影在她身后悄无声息的踮起一颗石子,猛然击上她的后腿窝,听她哎呦一声,双腿一软,已经跪在了地上。

    焦嬷嬷如今终于满意了,冷哼一声道:“娘娘早这么跪下不就省事了吗,害的我啊,还废这么多口舌。”

    刘玉瑶赌气一般哼了一声,也懒的与她废话,跪就跪,他洗个澡能洗多久。

    可她还真低估了这个洁癖成瘾的太子爷,这一个澡洗了多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跪的双腿生疼,几次想要站起来,肩上却压着弄影那只重手,怎么也站不起来。

    而焦嬷嬷倒好,反而让人端了茶水,坐在一旁石桌上自斟自饮起来了。

    就在她想找个理由尿遁的时候,就听见几个脚步声在她身后响了起来,她一回头,惊骇的睁大了眼睛,来人居然是太子李彻!

    太子已经换了一身白色绣云龙纹饰的袍子,确实是才沐浴过,尚未全干的头发正披在脑后,此时见到她的时候也是一愣,剑眉一挑,嘴角微微弯起,染上一抹讥嘲道:“你这是做什么?请罪?本太子不打算原谅你,继续跪着吧!”

    说完这话,就带着身后的人,脚步一转,直接去了隔壁的书房。

    刘玉瑶傻了,敢情自己傻乎乎跪在这儿半天了,人家还什么都不知道?

    “姓焦的!”她也只敢在心底咬牙切齿的小声嘀咕了:“我和你没完!你居然骗我在这儿跪这么长时间!好啊!以后不要栽到我手里!否则姑奶奶让你吃不了也兜不走!”

    跟在太子身后的人最后看了刘玉瑶一眼,脚步匆匆的进了书房。

    书房的门一关,里头就只有他二人了。

    太子负手而立,沉声问他道:“近日边塞可有信件送过来?”

    知他问的是定疆大将军沈苍勤有没有给他私下送信过来,那人摇头道:“没有,要不要下官传书一封送过去?”

    太子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个青年男子道:“朱晚照,你的脑子不是一向挺好使吗,怎么这种时候犯糊涂?外公没有送信进京八成是担心他那道折子惹怒皇上,让皇上对我严加看管,阻止我与外公联络。”

    刑部侍郎朱晚照温润一笑道:“正是这个理,太子殿下既然也这么说了,这信,还是不要送了吧。”

    “嗯,”太子撩了袍子往书桌后面一坐,提笔写道:“听闻京畿府尹联合众多官员又上了道折子弹劾本太子,说我自立兵权,这神风营兵马一事被他察觉,想来也不是空穴来风。”

    朱晚照笑容不改道:“就算殿下所设神风营的消息悄悄走漏出去,他们也只能纸上谈兵,却无确凿的证据。”

    太子嗤笑一声,抬起手上的纸张,吹了吹上面的墨迹道:“他们三番五次抓着本太子不放,可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朱晚照恭敬上前接了太子手上的纸张看了一眼,只见上面端端正正的写着一个字:。

    笔锋苍劲,运笔饱满,听说太子的这一手好字曾师承太傅,却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如今太傅已经不问朝政,经常托懒在府,他们这些后辈自然难得一见墨宝了。

    朱晚照苦笑一声摇摇头,将那张纸重新放太子面前道:“何必劳师动众的去请神风营出马,此事下官自己就能解决。”

    “你打算怎么解决?”

    “京畿府尹的公子因强抢民女的罪行被下官抓捕归案,但他嘴硬,死不承认,若他承认了,下官就能将他满门抄斩。”

    李彻撇嘴,冷然看他一眼道:“你这刑部侍郎做了也有段时间了,怎么,我大宸哪条律法告诉你,强抢民女就要满门抄斩?”

    “为了让府尹大人付出血的代价,下官也只能给他安上一个强抢强卖的罪行了,这买卖人口之罪,可大可小,殿下是想将他革职,还是……全凭殿下做主。”

    这朱晚照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年轻有为,早早的做上了刑部侍郎,言辞间常带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然而,他却又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说着满门抄斩的话,笑的却比春光还要灿烂。

    “你觉得呢?本太子不是菩萨不是佛,没那么多的慈悲之心。”

    “是,”朱晚照抱拳应道:“下官回去之后就对他严刑逼供。”

    太子抬手敲敲脑门,若有所思道“刑部的办事效率倒不如以往了,那府尹公子的嘴硬,还是你们的刑具硬?”

    朱晚照的脸上笑容不减,却是有些无奈了“太子殿下有什么好的建议?”

    “本太子近日闲来翻阅古籍,看到一个步生莲花的法子,不知道朱大人听说过没有。”

    “还请殿下赐教。”

    “简单的很,只需要一个钉板,牵着犯人在钉板上走一趟,那脚底板上针孔出血,可不就如红莲绽放?”

    朱晚照抬头看向当今太子,只见他眸光深邃,宛如琉璃,而那红瓣薄唇说出残暴酷刑却犹如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

    纵然看上去放荡不羁还略带跋扈,但这举手投足流露出来的精明,却是深得皇帝的真传。

    他善于掩饰,也善于伪装,在皇帝面前,他是谨言慎行克己守礼的储君,在百官面前,他嚣张跋扈罪责百出。

    但他朱晚照所见他最多的一面,却是他内敛的沉府,以及霸气十足的手段,

    “有了此法,看来犯人一定会招。”作为刑部侍郎,天生嗜血的品性也让他对这个新刑罚跃跃欲试。

    正要告辞离开,忽的想到门口还跪着的人,朱晚照又道:“门外的是太子妃娘娘?”

    “是又如何?”

    朱晚照笑着摇头道:“不如何,殿下机智神勇,没想到却不怎么怜香惜玉啊……”

    太子不动声色的抬手,拿起桌上茶盏喝了一口道:“那是她自己胡作非为自作自受,本太子也没想罚她,没想到她自己倒有自知之明。”

    “呵呵,这是殿下的家务事,下官先行告退。”

    “知道是家务事你还多嘴!”

    没好气的嘀咕一声,见朱晚照离开了,太子终于清了清嗓子,往椅背后面一靠道:“请太子妃进来!”

    门外刘玉瑶听了,如蒙大赦,刚一站起来,双腿木然一麻,疼的她如今是站也站不稳了,真是欲哭无泪。

    弄影搀扶住她的胳膊,见她苦着一张小脸泫然欲泣,只得弯下身子,在她双腿的几个穴位处使劲拿捏了几下,总算让她觉得好多了。

    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那位太子殿下正坐在桌案后面,提笔不知写着什么。

    刘玉瑶就站在门口,也不说话,也不行礼。

    半晌之后,只听那太子道:“跪下。”

    “啊?还跪?再跪我的腿都要废了!”

    “放心,人的腿没这么容易废,”男人将毛笔搁置在案上,冷嗤她道:“难不成还要我请你坐下?”

    刘玉瑶展颜一笑“好啊,我不会介意!”

    左右看了一圈,书房摆着一溜儿书架,并没有多余的桌椅板凳,唯一一张就是那太子屁股底下的了,还铺着柔软的锦垫,宽敞舒适,就是坐两个人也绰绰有余。

    虽然有点委屈自己,但坐着总比站着好,和他坐一张椅子就坐一张椅子吧,没什么大不了。

    心里这么想着,刘玉瑶提起裙摆就向桌案后面走去。

    太子李彻见她向自己走过来了,顿时惊骇起来“你干什么?!”

    刘玉瑶道:“你不是让我坐吗?你往那边挪一点。”

    听闻此言,太子腾的站了起来,用一种受到惊吓的眼神看着她,上下将她一番打量。

    身上还有从墙头掉下来所沾上的泥灰草屑,头发凌乱,尤其是那屁股上!怎么回事!好好的一条裙子竟被她磨穿了屁股!

    刘玉瑶舒舒服服的在他的位子上坐了,享受一般蹭了蹭,拍拍身边空余的位置道:“你不用特意给我让位,你也坐啊,这张椅子很宽。”

    李彻算是看明白了,这刘玉瑶行事不仅不按常理,居然还脸皮厚到这般一个程度,眼看她那张脏兮兮的小爪子就向自己摸过来了,他吓的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砰的撞在了书架上。

    刘玉瑶奇怪道:“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躲什么啊!”

    “简直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李彻咬牙切齿的和她拉开距离,刚走到门口就一把拉开大门冲外面叫道:“来人!来人!把这张椅子连同这个人都给本太子扔出去!扔出去!”

第二十七章 冲撞太子妃

    一直等在门外的焦嬷嬷听闻,赶紧带着身边的两个丫鬟跑进书房道:“殿下,殿下,发生何事?!”

    李彻颤抖着一只手指着宝座上的女人,怒不可遏“把这个女人,还有这张椅子!一起扔出去!本太子不想再见到她!”

    焦嬷嬷一听,赶紧招呼了丫鬟去抬椅子,奈何那椅子本就沉重,再加上一个刘玉瑶,三个人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挪动分毫。

    “殿下稍安勿躁,奴婢去叫侍卫来!奴婢去去就回!”

    焦嬷嬷气喘吁吁的跑了出去,刘玉瑶脸上的笑容全部消失殆尽,看着双手环胸站在门口,脸色铁青的太子。

    “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既然让我坐下了,又为什么要把我扔出去?”

    他奇怪?李彻真恨不得将这个女人的脑袋剖开,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什么时候让她坐下了!就算是坐下,你坐哪里不好!非得将你那脏屁股坐在本太子的宝座上?!

    然而当朝太子是何等倨傲之人,自然不会回答她的问题,不过冷哼一声,不再表态。

    刘玉瑶从座位上站起来拍拍手道:“皇后让我来向你道歉,你也让我自己请罪,我知道我不该从墙头上跳下来让你当肉垫,害你出丑。其实,说一句对不起很简单,可我不想说。”

    李彻冷瞥她一眼道:“你是怕说了本太子也不打算原谅你吧?”

    刘玉瑶走道他面前冲他翻了个白眼道:“成亲那天你让我和太监拜堂,晚上还找了一个陌生人和我洞房,你还没向我道歉呢,我凭什么就向你道歉!”

    她说完这话就大步走了出去,迎面撞上焦嬷嬷带着侍卫兴冲冲的走了回来。

    焦嬷嬷见她要走,顿时就急了“这,这,太子殿下?”

    李彻烦躁道:“把那椅子扔了!”

    说完这话也气冲冲的负手而去,焦嬷嬷一头雾水,指着身后侍卫命令道:“还愣着干嘛!把这椅子抬去扔了!”

    刘玉瑶觉得委屈,好像从小到大所有的委屈在这几天都被她给受遍了。

    坐在浴桶里,揉着膝盖上的瘀伤,她一阵唉声叹气。

    屏风外面的弄影道:“你洗的也够久了,还不出来。”

    “哦……”不情愿的从浴桶里面爬出来,只见弄影正调配着手上的膏药,不禁羞涩的笑了笑“那什么,我屁股后面也磨的好痛,你顺便给我涂了吧!”

    “去床上趴好。”

    出人意料的,弄影今天突然变的很好说话了,刘玉瑶乐颠颠的裹着身子在床上趴了,任弄影将消肿化瘀的清凉药膏涂在她的屁股蛋上。

    “弄影,我的屁股也和刘玉瑶长的一模一样吗?我是说以前那个刘玉瑶!”

    弄影看了一眼她并不算柔嫩白皙的皮肤,手上加大几分力道,用膏药将淤血揉散“我们家小姐的身子如凝脂白玉一般,你与她相比,还差的远。”

    呱唧呱唧嘴巴,现在的刘玉瑶显然有些不满了,“那是你家小姐养尊处优,一点也不知道我们贫民百姓的辛酸。”

    “没事带着一群山贼拦路打劫,你有什么好辛酸的。”弄影冷冰冰的说完,直接将她的身子翻了过来,开始揉弄她的膝盖。

    刘玉瑶没好气的看她一眼,有些顾影自怜起来“风吹日晒,喊打喊杀,我也不容易啊!”

    “如果你安心静气的在这东宫做你的太子妃,倒是可以享受一下衣食无忧的生活。”

    “别,我可受不起,我天生就没富贵命,和你不一样,和那个含着金汤匙出声的太子也不一样。

    弄影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她还不知所谓的东看看,西瞅瞅,到嘴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有句话怎么说着来着,不知者无谓,她尚不知自己已经被卷入了朝廷纷争的暗涌之中,自然也不会因此而担惊受怕,这对她来说,确实也是好事一桩。

    阳春二三月,草与水同色。

    东宫的景致和御花园比起来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最清雅的。

    由御河之水灌入一片湖池之内,沿湖栽种着依依杨柳。

    在清澈的湖底,荷花尚未抽芽,却有锦鲤游动。

    这是刘玉瑶所能去的最远的地方了,她近日被弄影禁足了,没有了自由不算,而且走到哪里还都要带上弄影这个冷面女侠。

    搓着手上的干馒头喂鱼,引来一群五颜六色的鲤鱼围着她的影子打转。

    “这些鱼好肥啊,为什么不抓来吃呢。”

    弄影白她一眼,木桩子一样站在一旁,也不答话。

    就在这时,但听一声狗叫,一只白色卷毛狗从低矮的树丛中窜了出来,眼看就要扑上刘玉瑶的身了,弄影脸色一变,抬起一脚就将那狗踹到了一边,小小一只狗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痛的直哼哼。

    刘玉瑶这才发现这只狗,赶紧扔下手上的馒头屑,去将那小狗抱起来道:“你干嘛要踹它!”

    “把你咬了你就高兴了?”

    刘玉瑶瞪她一眼,抱着小狗重又坐回湖边的假山石上,抚摸着小狗的皮毛,那小东西在她怀里委屈的直哼哼。

    “你看,它这么小,怎么会咬到我,可怜的小家伙。”

    弄影见她抱着那小狗当成了玩物,很是高兴的样子,不得不出声提醒她道:“这狗一定是有主人的,一会主人寻来了,指不定说你偷的。”

    “寻来了我就放了呗,姑奶奶吃饱了撑的,去偷一只小狗!”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人焦灼的声音道:“叮当,叮当你在哪?”

    “汪汪!”怀中的小狗立刻用自己的叫声发出回应。

    只见一位身着粉色绫衫,配珠玉璎珞的女子从树丛后面快步走了出来。

    刘玉瑶只觉得眼前一亮,端的是美人在前,赏心悦目。

    而这位美人她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不正是兰雪堂的雪良娣孟雪吗!

    “这是你的小狗?”

    孟雪听刘玉瑶这么一问,顿时大惊失色,快步走上前去,焦急道:“是,是,这,这是我的狗狗叮当,求求你将它还给我吧。”

    这东宫里的雪良娣长的聘婷雅秀,如湖边的柔枝嫩柳,此时的她芙蓉娇面,美人含泪,看在眼中也是我见尤怜。

    连刘玉瑶这个向来大大咧咧的人也不禁放轻了声音,生怕吓到这样一个娇弱美人一样。

    “嗯,我刚刚捡到它的,你可要看好了,不要让它到处乱跑。”

    谁知雪良娣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吓的刘玉瑶往后一退“你干什么啊,不用这么谢我的。”

    然而这位雪良娣似乎并不打算谢她,只是抱着她的双腿苦苦哀求道“求求你把叮当还给妾身吧,这是太子殿下送我的,我养它这么久了,已经生出感情,妾身实在离不开它了,娘娘若喜欢,让太子殿下再送您一只,或者,或者您去我房里头,选些看的上眼的东西拿走吧,只这叮当,万万不行!”

    “谁要你的东西!谁要你的狗!”刘玉瑶急了,虽然对这雪良娣的行为大为困惑,但还是急急辩白道:“我才不要它呢,你快起来,小狗给你!”

    “找着了?”突然,一个人的声音又在树后响起,一把折扇撩了垂柳长枝,太子李彻出现在了刘玉瑶的眼前。

    太子已经换上了春日里的薄衣,白锦蜀绣,外罩一件烟纱长衣,以玉带束了,宛如临风玉树一般,也是一表人才。

    然而这位东宫之主随即皱紧了眉头道“雪儿,你这是做什么?”

    孟雪仍然跪在地上,此时听到声音,急急扭过头,梨花带雨道:“找着了殿下,叮当不小心冲撞了太子妃娘娘。”

    “冲撞就冲撞了,一只畜生而已,还用得着你跪下求情?起来!”

    太子说的有些不耐烦,健步上前,单手拉了雪良娣的手就要将她拉起来。

    雪良娣却哭泣挣扎道:“妾身不能起来,太子妃娘娘还没答应把叮当还给妾身呢,太子殿下,求求您和娘娘好好说说,让她把叮当还给妾身吧,妾身和叮当犹如亲人一般,实在是不能没有叮当啊。”

    李彻眉心一紧,面带不善看着那抱狗的女人“你才来东宫几天,就这般跋扈?”

    “我!”刘玉瑶就算是再笨,现在也已经明白过来了,感情这孟雪演的这出好戏就是给这个太子看的啊!

    不过她就纳闷了,自己和孟雪无冤无仇,今天也不过是才见到第二面而已,她怎么就这么的不讲理!

    “给你!给你!给你!我才不要这只狗呢!求我要我都不要!”她连珠炮一样的说完,使劲将小狗往太子怀中塞去。

    太子见状大惊失色,避之不及。

    刘玉瑶见他躲了,心情大好,索性一抛,将这小狗整个儿抛在他的身上。

    后者赶紧用折扇去挡,小狗汪的一声,用爪子勾破了他外罩的烟纱长衣,滑落在地。

    “叮当!”孟雪哭喊着扑过去,一把将那只白毛小狗抱在怀里。

    太子看一眼破了的衣服,再看一眼那得意的女人,浑身散发出阴冷骇人的气息,面色一沉,风雨欲来。

    刘玉瑶得意道:“想让我向你道歉是不?我还是那句话!你先向我道歉再说!”

    “你这该死的女人!本太子成亲当日没弄死你是我失策!”

第二十八章 你威胁我?

    “你这该死的女人!本太子成亲当日没弄死你是我失策!”

    刘玉瑶呸了一声道:“小狗也还给你们了,不要打扰本太子妃喂鱼了,姑奶奶不想看到你们!”

    孟雪抱着叮当从地上站起来道:“太子妃娘娘,叮当被你摔坏了,它现在都不怎么动弹了……”

    太子看了一眼哭哭啼啼的孟雪,又看了一眼那只可怜哼哼的小狗,不禁对刘玉瑶更加厌恶起来“刘家的女子不仅野蛮不逊,还这么心狠手辣!”

    “我就心狠手辣怎么了!你们再不走,别说摔狗!我还把它给煮了吃了信不信!狗肉可香可香了!”

    “殿下……”孟雪被吓的浑身发抖。

    太子单手揽了这娇柔的爱妾,狠狠看向刘玉瑶道:“你若敢动这小狗一根汗毛,本太子就将你剥皮抽筋!”

    “好!这可是你说的!孟雪你给我听好了!你下次别让这只狗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就把它给煮了吃了!说到做到!看看咱们的太子殿下会不会把我剥皮抽筋!”

    “你威胁我?”太子紧了眉心,深邃的瞳孔之内波涛暗涌。

    “我就威胁了!哼!走开!”

    刘玉瑶一把将他和孟雪推开,怒气汹汹的大步离去。

    孟雪还心有余悸看着刘玉瑶走远道:“殿下……太子妃不会真的……”

    李彻冷冷看她一眼“你自求多福吧。”

    扔下一句话也转身离开,孟雪抱紧小狗站在当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嘴角却悄无声息的弯起一抹奇特的微笑。

    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刘玉瑶就砰的一声将房门甩上。

    弄影却冷漠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并无多言,但却还是让刘玉瑶非常不快。

    “刚才你站在那也不帮我说句话!你明明都看到了,我并没有不想把狗还给她!是她自己跪在那儿演戏!”

    听到刘玉瑶没好气的质问,弄影依旧漠然道:“我是你的丫鬟,说了太子也不会相信。”

    “你没说怎么知道他不会信!我看你根本不把我们当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哪天要真的把我剥皮抽筋了,你就痛快了?”

    弄影看她一眼道:“太子不会这么做的,虽然他想让你死,但他却不能自己动手,否则刘家和皇上那里都不好交代。”

    “烦死了!这个太子妃做的真窝囊!”

    “那是你自己窝囊,身为东宫主母,连一个小小的良娣都能将你掣肘,害你气急败坏,我说再多也没用。”

    刘玉瑶狠狠剜了弄影一样,虽然心中不满,但也没话反驳,她发现自己活的小心翼翼还有错了……

    坐下没一会,气还没消,一盏茶还没放凉的空当,外头又传来死对头焦嬷嬷的声音道:“太子妃娘娘,奴婢给太子妃娘娘请安了。”

    呦,今天这焦嬷嬷的嘴巴怎么跟抹了蜜一样的甜?

    刘玉瑶正兀自纳闷,就只见焦嬷嬷带着一大群人进了她的屋子。

    刘玉瑶腾的站了起来,放眼看去,众人手上捧着衣服妆奁,一片的珠光宝气,她咕嘟咽口唾沫道:“都,都是给我的?”

    焦嬷嬷满脸堆笑,向她介绍身边另一位年纪相当的老妇道:“这是凤藻宫的林嬷嬷。”

    林嬷嬷身着一件茄紫的对襟宽衣,对刘玉瑶行礼笑道:“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给太子妃娘娘送来明日春耕祭天大典要穿的衣裳。”

    刘玉瑶想起来了,前两天的时候,宫廷织房好像派人来给她量过身形,说为她做几套春装并春耕祭天大典时穿的礼服,没想到速度这么快,才几天的功夫就赶制出来了。

    而且这些衣服华丽的有些耀眼,此时的她好像看到的不是衣服,而是一块块闪闪发亮的黄金,用手在那衣服上一一摸过,就差流口水了。

    林嬷嬷温和笑道:“太子妃娘娘试穿一下吧,若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再让这位尚服局的女官大人拿回去修改修改。”

    尚服局女官走了出来,冲她行了一礼,展开那件以百鸟羽线,揉和了金银所织就的锦衣,上绣福寿吉祥的纹络,抖动间又宛如百花绽放,令人眼花缭乱。

    “好漂亮啊!”刘玉瑶惊叹起来,接过那件衣裳爱不释手。

    已经有几位宫女上前,为她宽衣解了发饰,小衣,中衣,内襦,短衣,长裙,外衫,一一为她穿了上去。

    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她穿上这么一件隆重华贵的衣裳往那一站,还真有一股属于太子妃的威仪令人俯首叩拜。

    又有尚工局的女官为她佩戴上繁复的挂饰,珠链,她现在开始觉得自己被压的难受了。

    “娘娘觉得怎么样?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吗?”

    刘玉瑶在房内走了一圈,只听到身上那些精致的配饰在哗啦啦的作响,不禁郁闷起来“就是太重了,我能不能只穿衣裳,不戴这些东西?”

    焦嬷嬷撇嘴道:“娘娘,您现在可不比当初在府中做小姐了,这是皇家威仪,讲究面面俱到,这衣饰也是一礼,万万不能马虎,给太子殿下脸上难看!”

    刘玉瑶没好气的看焦嬷嬷一眼,将脖子上挂着的一串莹白的东珠拿下来道:“没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挺好的,挺好的。”

    林嬷嬷见她不高兴,又温和宽慰她道:“好在只是祭天大典的时候穿上,回宫后就可以换下来了,一年也就穿这么一次而已,娘娘索性就先忍忍吧。”

    “好,那就忍忍,林嬷嬷,还是你说话中听,不像这里的有些人,哎呀,奴大欺主了啊。”

    林嬷嬷看一眼焦嬷嬷,后者顿时手足无措起来,然而她也没打算训斥她什么,作为同样品级的奴才,她虽是皇后身边的,但却不想惹是生非在这宫中结下一个梁子。

    将衣服脱下来放好,刘玉瑶又兴冲冲的盘点了一番其他衣服首饰,最后找了一口大箱子,将自己喜欢的东西全部锁在了里头,将那小小一把钥匙压在枕头底下,终于满意的笑了起来。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要是招贼可就不好了!”

    弄影自始至终看着她的动作,表示非常汗颜,东宫都能招贼的话,那遍布天下都是贼了,这个女人以为自己是贼,别人就都是贼了?简直不可理喻!

    大宸帝国还维持着前朝的习惯,每逢谷雨之后,立夏之前,都要举办一次春耕祭天大典。

    从天不亮起,就有皇子百官等在清泰殿的玉阶前,待寅时与卯时相接的时候,当今天子就率领储君,并中宫皇后,有品级的妃嫔出现在清泰殿前。

    先由太监总管高声颂旨,刘玉瑶天不亮就被拖起来梳洗打扮,这会儿还昏昏欲睡,只听到那老太监鸹噪,却没听懂几句。

    大意就是,早就立春啦,耕牛遍地啦,我作为皇帝呢,要赶在夏日芒种之前上告祖先和苍天,保佑一年的风调雨顺!好啦,咱先出发先去太庙吧!

    于是乎,皇帝皇后,太子和太子妃的轿撵被抬了起来,后面跟着威武的仪仗,和打着呵欠的文武百官,浩浩荡荡的往太庙去了。

    刘玉瑶被这么一晃,又开始昏昏欲睡起来,冷不丁觉得手背一疼,睁眼一看,却是弄影用一粒瓜子弹了她一下。

    再去看她手上,还掂着一小把瓜子,看来是打算随时弹自己个措手不及了。

    在心里将弄影恨了好几遍,刘玉瑶不得不按照她所嘱咐的,双手交叠在大腿上,板板正正的坐好。

    然而,她刚坐好,眼角就瞥到旁边的太子也打起盹来了。

    只见李彻今天也没能幸免,被罩上了一件花纹繁复金线蟒绣的宽衣,戴蟠龙吐珠的金冠,由发上垂下的丝绦璎珞荡涤在他的脸上,令人心痒难耐,恨不得将那多余的东西拂去,好仔仔细细的看看他的俊颜。

    刘玉瑶嘿嘿一笑,托着下巴看起隔壁的人来,一大早这般赏心悦目,也不觉得多困了。

    太子高鼻薄唇,面部轮廓细致分明,剑眉一紧,睫毛一掀,一双冷锐的深眸却又将他整体形象大打折扣。

    刘玉瑶对上他的眼睛,尴尬一笑,转而在自己轿撵上坐好。

    太子没好气的看她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太庙并不远,在皇宫的西南角长安殿就是了,到此时才见日出东方,晨光万丈,照在宽广的长安殿殿前广场上,气势如虹。

    皇帝当先下了轿撵,一身明黄九龙十二章纹朝服,宽袍阔袖,十二毓冕,紫英华盖,由宫中仪仗带领走在前头,端的是无比气派。

    皇后身着百鸟朝凤的朝服,锦绣霞帔,佩龙凤珠翠冠,由宫人搀扶,这每走一步都端庄雅致,但看在刘玉瑶眼中却是分外同情。

    做皇后又如何,还不是要穿着这么重的衣服首饰昂着脑袋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她太子妃的行头已经够累的了,何况是皇后呢。

    思及此处,只觉得一颗脑袋要被那凌云髻以及上面的首饰压的摇摇欲坠了。

    弄影在她胳膊上小小的掐了一把,以眼神在无声质问她道:你想在文武百官面前出丑吗?

    当然不想!

    刘玉瑶干咳一声,学着她那皇后婆婆,也抬头挺胸,跟着前面皇帝的脚步往前走。

    长安殿不大,供奉着李氏一族的祖先牌位,盘香袅袅,云烟雾罩。

    牌位前面供奉着瓜果糕点,还有牛羊牲祭,刘玉瑶一看到那一碟碟精美的糕点,肚子立马就咕噜噜的唱起了空城计。

    太子蹙眉,扭头向她看了过去,神情之中尽是冷漠的鄙夷。

第二十九章 春耕祭天

    刘玉瑶不满的小声嘀咕道:“看什么看!一大早没吃饭,再顶着这几十斤的东西流一身汗,你不饿啊!”

    太子冷嗤一声,并未做答,只是跟着当今天子的脚步走进太庙。

    上告祖先的仪式肃穆而又庄重,当先皇上皇后跪下,太子太子妃随后,再往后是几位皇子,像其他妃嫔公主就只能跪在门口了。

    而文武百官也只能在殿前广场上行礼,层次分明,主从有序。

    钦天监监丞送上一张明黄的布帛,皇帝念完祈告的文辞,在前面的宝盆中烧了,又接了线香,拜祭上香,接下来才轮到皇后。

    当刘玉瑶学着太子的样子,将线香插入牌位前的香炉中时,不禁多看了一眼供桌上的水果糕点,一左一右,捏了块福寿糕和一个大金橘塞进袖子中。

    见站在一旁的弄影都没有发现,她不禁得意起来,也不看看她自小是做什么的,这妙手神偷也不是浪得虚名啊!

    “结束了,太好了,解放了,一会我回东宫去一定要把这些衣服全脱光!再吃一锅饭!”刘玉瑶一边小声对弄影嘀咕,一边脚步轻快的跟着众人从长安殿的石阶上走了下来。

    弄影扶着她小声说道:“别人都不饿,就你饿了,你是多能吃。”

    刘玉瑶这次没有生气,反而笑不漏齿,显得有些鬼鬼祟祟的,藏在宽袖之下的手不禁握紧了那一块糕点和一个大橘子,一会在回去的轿撵上她可以先祭祭五脏庙!

    然而弄影随即说的话又让她的脚步变的异常沉重起来,弄影说道:“还早着呢,这才告慰了太庙,一会还得去神农坛春耕,你就饿着吧!”

    “啊?!”她一声惊呼,惹来近处几人的侧目。

    太子狠看她一眼道:“一惊一乍的,你能不能消停点?”

    抬手捂着嘴巴,默默点头。

    去就去吧,只是有点后悔刚才没多偷点,不过有总比没有好,知足吧。

    “起驾!”

    刘玉瑶这次像滩烂泥一样,彻底倒在了玉辇上,任弄影弹了她好几个瓜子她还是毫无动弹。

    此时的她正因不能吃东西而恼怒不已,眼看着橘子都让她给捏软了,周围浩浩荡荡,几十双眼睛盯着,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去吃啊。

    偷祖宗的东西吃,这在民间也是可大可小的罪过。

    自从被一顶花轿抬进皇宫,刘玉瑶还是第一次出宫,宫外那些熟悉的,属于自由的味道扑面而来,让她又一次打起了精神。

    可这所谓的出宫倒还不如在宫内自由了,坐在玉辇上的她不能跑不能跳,周围还围拱着无数的宫人侍卫。

    本来京城最繁华的主干道上反而一个百姓也没有,大街小巷被官兵戒严,就算有围观百姓也离的远远的,皇帝经过还要行跪拜大礼。

    “蜜源祥的糖果子!”刘玉瑶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街边赫赫有名的京内招牌,扒着玉辇往那边看去。

    太子一旁翘着二郎腿道:“口水都流了一路了,你敢不敢擦擦?”

    刘玉瑶擦了把嘴,见根本没有口水,是这太子和自己开的玩笑,不禁恼怒起来“关你什么事。”

    “给本太子丢人,就关我事!”

    刘玉瑶冷哼道“那是你没吃过蜜源祥的糖果子,你知道吗,这家糖果子在京城可叫一绝!最重要的是好吃不贵!两个铜板就能买一包!”

    “两个铜板?”太子嘴角噙起一抹讥笑,再一次强调道:“别说两个铜板,就是二十两银子都不好意思拿到本太子跟前,你刘家居然这般勤俭,养尊处优的刘家大小姐居然还见过铜板?”

    “两个铜板就能吃饱饭!我为什么没见过?!”

    刘玉瑶话音刚落,就觉得手背上又是一痛,她险些惊叫出声,不满的冲弄影瞪了一眼,弄影也横眉冷眼的看向她,却率先捕捉到了当今太子困惑的目光,又将眼睛转了回去安心走路。

    太子李彻饶有兴趣的看着冲弄影吹鼻子瞪眼的刘玉瑶,“怎么了?又看到什么好吃的了?这次是不是一个铜板就能吃饱了?”

    刘玉瑶摸摸手背低下头去,算了,还是不说了,说多错多,神农坛还没到,手背别被弄影给打肿了。

    一路声势浩大的到了京城西北角的神农坛,礼部在此早已准备好了仪仗,五彩绸缎,明黄锦旗。

    **的乐曲奏响,钦天监众人吟诵起前朝流传至今的《三十六禾词》。

    “三种黎白黄,稷粟坚好硕且香,糜芑大穗盈尺长,五菽五豆充垅场!”

    此番终于轮到官员出马了,当朝丞相刘升与京畿府尹一左一右跟在天子身后登上神农坛,皇后站在阶前,太子和太子妃则率领百官环绕在坛下。

    刘玉瑶摸了摸袖子里的吃食,咕嘟咽口唾沫“有一个四字成语叫什么来着?是不是望梅止渴。”

    “怎么?你渴了?”太子幸灾乐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呱唧呱唧嘴巴,后者不满道:“我还饿了呢。”

    太子别有深意的低头,看了一眼她交握在一起的手道“给本太子瞧瞧。”

    刘玉瑶小手往身后一藏,“干嘛?”

    “拿来!”二话不说的,男人一把将她的手扯了过去,左手手背上,斑斑红痕,清晰可见。

    “怎么回事?”太子不悦蹙眉。

    刘玉瑶将手缩了回去,用宽大的衣袖遮住了,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弄影,咬牙切齿道:“被野蚊子给咬了!”

    “呵,你当本太子没见过蚊子?蚊子咬的能红这么大一个包?”

    “怎么不能!我说的是野蚊子!荒山野岭的野蚊子!专门吸动物的血,牛羊猪狗的皮都能咬透,那咬人一口,还了得!”

    太子心情不错的笑了起来“你这编故事的能力倒是不愧才女之称,你当本太子还真是那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之辈?现在这个季节有蚊子?你抓一只过来,本太子就把蜜源祥买下来送你!”

    刘玉瑶眼睛一亮,咕嘟咽口唾沫,笑的不怀好意“当真?”

    “当真!”

    “好!我今晚回去就抓给你看!”

    “要是抓不到,你就等死吧!”

    后者冲他狠狠的瞪了一眼,让她死?没这么容易,经过这么多的委屈和不如意,好不容易熬过来了,凭什么说死就死!

    两人坛下还在斗气,坛上皇帝已经告天完毕,由丞相刘升扶着犁头开始耕种那一亩三分地。

    裹着明黄缎带的长鞭在空中挥响,落在牛身上,一国之君驾驭着牛梨耕种起来。

    已经过了晌午,小小一块地很快播种完毕,春耕祭天的仪式也接近尾声,刘玉瑶只觉得自己被饿的两眼昏花,身软无骨。

    又听内监总管道:“请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登坛告天!”

    皇后在前头领着,李彻与刘玉瑶后头跟着。

    短短九级台阶,却如翻山越岭一般,走的刘玉瑶几次弯下身子气喘吁吁,再看前面皇后脚步稳健,背脊笔直。

    她由衷的感慨,这皇后还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同样,太子妃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比如她这个冒牌货,那是怎么都不行的。

    终于登上神农坛,在礼官的喝唱之下,皇后带着太子与太子妃完成最后一道祭天仪式。

    仪式结束之后,刘玉瑶终于松了一口气,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就听到脑袋上顶着的步摇玉簪哗啦啦的作响。

    皇后慢慢走下神农坛,与皇帝并肩站在一处说话,眉眼慈和,当真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刘玉瑶不禁感慨起来“我决定了,以后皇后娘娘,就是我的榜样!我要向她学习!”

    太子意味深长的扭头看她一眼,只见春日里的艳阳从云层洒了下来,落在这一对好似上天宠儿一般的男女身上,恍如金童玉女。

    常听人说这刘玉瑶生的如何聘婷秀雅,现在看来却是不符,反倒多了几分俏丽,峨眉淡扫,香肌玉肤,皓齿红唇微微开启,带着几分兴奋的姿态。

    然而如斯美人看在李彻的眼中却觉得非常碍眼,“做皇后?你做梦,就算有一天本太子君临天下,这皇后之位也不是你能做的。”

    刘玉瑶刚反应过来,那男人就健步开始走下神农坛。

    她顿时急了,快走两步道:“谁要做皇后了!我说我要向皇后学习!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

    伴随着一声尖叫,大宸帝国皇太子妃就这么毫无尊严可言的摔倒在了神农坛上,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这衣服虽美,却也累赘。

    神农坛上的众人见状无不惊慌失措,奈何她们都是男人,哪有一个敢上前搀扶的。

    好在神农坛下的帝后二人正被百官簇拥,并未发现她的糗态,她第一反应就是将从袖子里滚出来的金桔藏好,手脚并用的想爬起来,但身上那几十斤的东西却死死压制着她。

    一把抓住了太子的衣袍下摆,她凶神恶煞道:“快把我拉起来!”

    李彻险些笑出声来,扯起自己的袍子道:“这次可不是本太子要让你出丑!你自求多福吧!松手!”

    “不松!”刘玉瑶见他态度强硬,随即笑道:“拉我一把又不会掉块肉!”

第三十章 捅娄子

    “拉我一把又不会掉块肉!”

    刘玉瑶说着就扯着他的袍子借力往上爬,太子大怒,用力往外一抽,刘玉瑶却突然松手,太子整个人往前栽去,而他后面,却是向下的台阶。

    “小心!”刘玉瑶大叫一声,一把抱住了男人的双腿。

    可怜的李彻这下连站稳的机会都失去了,惊呼一声,竟被刘玉瑶抱着,两人呼啦啦的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台阶只有八层,但两人身上穿的礼服绝对不止八层,所以这一摔也没摔出个好歹,但却摔散了一身的锦衣,摔掉了一头的珠翠。

    “哎呦喂,姑奶奶的老腰……”刘玉瑶趴在男人身上直哼哼。

    此时的李彻哪还顾得上温香软玉在怀,他真恨不得在地底下挖个洞逃走,这是倒了几辈子的霉才娶了这么个扫把星!

    不用看也知道,这么一摔不仅惊动了文武百官,连带皇上皇后都已经被震惊到了。

    “快,快!还愣着干嘛!赶紧扶太子和太子妃起来!”这个焦急的声音是皇后的,此时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她永远是个宽和的慈母。

    众人这才哗啦啦一窝蜂的围了上去,搀太子的搀太子,扶太子妃的扶太子妃,真恨不得挡住所有视线,将这桩丑事压下去。

    刘玉瑶被弄影扶了起来,自然收获了弄影无数的冷眼。

    然而此时最生气的还是太子李彻,他被众多太监簇拥在内,整理衣袍,摆正冠冕,趁这个罅隙他往不远处一看,只见他的那位帝王父亲正一脸怒容的回看向自己。

    出丑这种事情,父皇喜闻乐见,但在春耕祭天的大典上出丑,就是给他一国之君的脸上抹黑。

    虽然祭天大典已经结束了,但太子和太子妃出事难免会落人口舌,说些不吉利的话,将来有什么自然灾害也会借题发挥,严重了说,还会牵扯上君王无德,老天爷不买他的账,等等。

    皇帝生气这还是次要的,对于太子身边贴身伺候的小安子来说,他知道,这位太子爷要不是碍于皇上在场早就大发雷霆了。

    他那般极修边幅的人,衣冠礼节向来是完美无缺,今日却当着百官的面颜面尽失,他不怄气才怪。

    “主子……奴才,奴才就只能给您打点这些了……”

    小安子一边死命的擦着袍角上的一片灰尘,一边小心翼翼的去观察他的脸色。

    李彻脸色阴沉,没有发火不代表没有生气,一把将小安子推开,他转身离去。

    文武百官见到这个情形也没一个敢多说什么的,只得低头弓腰的跟在后头。

    出这么大的丑也不是刘玉瑶的本意,她苦着脸被弄影搀扶着往前走,真是欲哭无泪。

    不知什么时候,一位身着蓝襟官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她的旁边,幽幽开口道:“玉瑶……”

    “啊!?”她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相貌,又急忙用手拍拍胸口道:“刘三思?你要干嘛?”

    见左右无人,她又压低声音道:“是不是打算要送我走了?我现在可以躺在地上装死,保证不露出马脚!”

    刘三思干咳一声,脸上染上薄怒“要叫我父亲!”

    刘玉瑶耷拉下眉毛,有些觉得他不可理喻:“你又不是我真的父亲。”

    “人多耳杂,叫本官一声父亲你也不吃亏!”

    刘玉瑶翻了个白眼,最终妥协道:“好吧,好吧,父亲。”

    “嗯……”刘三思沉闷的应了一声“方才,在神农坛上,是怎么回事?”

    “就是摔倒了,哪有怎么回事?”

    “只是摔倒这么简单?”刘三思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弄影,“我怎么听说你自进宫之后就一直在惹麻烦?”

    刘玉瑶也看了弄影一眼,知道是她向刘三思告密,但她的脸上请冷冷的,看不出一点表情,在外人面前,就如一个正常的奴婢一般,恭顺又沉默。

    “好像不是我在惹麻烦,是你们一直不让我走好吧,如果你们再不让我走,指不定我下次捅的篓子更大。”

    刘三思看上去风轻云淡笑容满面,微微笑着,好像在与女儿闲话家常一样,但吐出的字,听在刘玉瑶的耳中却是:“你给我记住了!还轮不到你与我谈条件,你要是能从弄影手下逃出去,那是你自己的造化,不过你前脚出了皇宫,我后脚就把你山寨里的贼人同伙凌迟处死!”

    刘玉瑶突然止步,恨恨看向他道:“亏你还是当官的!居然这么,这么卑鄙?!”

    “我卑鄙吗?正因为我是当官的,所以更要嫉恶如仇,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既然是山贼就应该用山贼的方式来对待!”

    刘玉瑶张口结舌,仔细一想,他说的还真对,哪还有什么话去反驳他。

    刘三思继续笑道:“你在宫中一切听弄影的,待大局落定,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我太谢谢您了!父亲!”她扔下这一句话就快步走上前去,登上玉辇,一声起驾,终于开始打道回宫了。

    一路上与太子并行,这一下两人都在气头上,愣是看都没看对方一眼,一回到宫中,太子就被皇帝带去了清泰殿,刘玉瑶照例被皇后给叫了去。

    李彻在清泰殿的御书房里等了有一段时间了,站的久了,背上也生出汗来,好在他穿的衣服多,不至于湿透。

    又站了一会,一位年长的太监快步走了进来,只见他面白无须,五六十岁的年纪,因为身宽体胖,走的快了还有点小喘。

    他一进书房看到太子就惊叫起来道:“太子爷,您在这里站了有一会了?怎么也不寻思坐坐,都累了一天了。”

    李彻看了一眼这位跟在皇帝身边几十年的老太监,随口答道:“不敢越矩。”

    万福安是个惯会看脸色的奴才,此时见太子似乎心有他想,神识飘忽不定,又上前一步道:“是奴才的不是,早先就该派人来禀报殿下一声,这皇上要去更衣,少不得还得用点午膳。虽说皇上让殿下在这里等着吧,可也没说不准殿下坐啊。”

    李彻继续随口道:“万公公有心了。”

    万福安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一转,有些捉摸不透这太子的心思,索性也不捉摸了,“陛下说话的功夫就到,殿下准备一下吧。”

    “好。”

    李彻刚应了下来,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咳嗽声,却是当今天子来了。

    皇帝步入书房,李彻跪下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太子还没吃饭吧?”

    桌案后的一国之君随手翻看着厚厚一摞奏折,没抬头看他,也没有让他起身的意思。

    “太子殿下一回宫就受命等在这里了,是没吃。”答话的是万福安,似乎在用此时的殷勤弥补刚才没有让太子坐着等的遗憾。

    皇帝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朕和太子说话呢,你也不嫌话多咬了舌头!”

    万福安点头哈腰的笑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太子答道:“父皇不要责怪万公公了,他对儿臣也是一片关怀。”

    “哼,一片关怀,你自幼是他看着长大的,自然一片关怀!”

    帝王此话一出,书房内的另外两个人就已经默默对视了一眼。

    一个想要洁身自保,赶紧移开目光,垂首恭立,一个却带着轻蔑的笑意,重又将目光放在自己所跪的地面上。

    “不知父皇召儿臣前来,所谓何事?”

    当今天子又是一阵猛咳,喘口气道:“方才在神农坛上,怎么回事?”

    就知道他要问这话,早已准备好托词的太子吊儿郎当的答道:“也没怎么回事,左不过她刘玉瑶说了令儿臣不快的话,儿臣想捉弄捉弄她才将她绊倒,没想到她拖着儿臣一起滚了下来。”

    皇帝横眉一竖,龙颜震怒,然而对他而言,太子得罪刘家这一门阀世家,有利无弊,所以这样的怒火也不过是表面上的,以至于他训诫太子也只是色厉内荏。

    “你身为太子也未免太荒唐!当神农坛是什么地方?!尽是胡闹!”

    太子道:“儿臣知错。”

    本来欲要好好发泄一番的帝王难得见到他居然也有这么诚恳认错的时候,一时间竟不知再用什么话来说他,只道:“你无事生非在先,亵渎神坛在后!朕不好好罚罚你,你都不长记性!”

    “请父皇责罚。”

    太子的认错态度依旧恭顺的有点不像他,一国之君不仅没有消气,反而更加愤怒起来“朕就罚你去祖宗跟前好好认个错!明天早上再出来,三天之内再抄五十遍弟子规给朕过目!下去吧!”

    “是,谢父皇,儿臣告退。”

    李彻说完就走了出去,峻拔的脸上神情依旧飘忽,却是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万福安小心的将他送出书房,终于不能掩饰自己的担忧道:“殿下,您何劳苦?向陛下服个软不就……”

    “我没向他服软?”太子扭头看了他一眼,神情之中满是讥笑道“你方才不在里头?”

    “这……”万福安说不出话了,刚才太子一改常态,皇上说什么他就应什么,根本不像平日里那般桀骜不驯惹皇上大怒,怎么太子乖顺起来,皇上反而更加生气了?

    看来人们常说,圣意难测,也不是没有道理,他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了,还不是没法忖度他的意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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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太子妃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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