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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笙     冒牌太子妃txt下载     冒牌太子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四章 最后一面

    “本宫好像听到太子的声音了,焦嬷嬷,常喜,你们听到了吗?”

    常喜吓了一跳,往榻前靠了一步道:“皇后娘娘……殿下还好好的在东宫呆着呢……”

    皇后听闻怅然若失,一双水眸微微一敛,便又好似昏睡过去一般,可睫毛微微一颤,又再次睁开,恍若梦魇。

    “你听……”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焦嬷嬷也开始着急起来:“这八成是太想殿下了吧……”

    正说着,外间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一个小小孩童呼唤着母后母后,就这么跑了进来。

    床上的人身形一震,焦嬷嬷和常喜已经向外看了过去。

    那孩子叫的声音并不大,似乎只是出于本心的脱口而出,她跑进来之后就气喘吁吁的被宫人拦住。

    外间伺候的人惊讶异常道:“太子殿下,您,您怎么跑这来了?”

    太子稚嫩的声音带着颤抖道:“我要见母后。”

    “这……”宫人不知如何是好,皇上可是下令了,让太子不得踏入凤藻宫一步的,眼下也不知道太子是如何突破重重守卫来到这里的,但是光看着都让人揪心不已。

    太子年幼,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过于紧张。

    就在宫人犹豫要不要问问皇后的时候,就听内室传来皇后的声音道:“让太子回去吧。”

    贞元皇后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身形孱弱,脸色苍白,行动间有所不便,只能由焦嬷嬷扶着。

    她微微张口,对外面的人说道:“彻儿,你赶紧回东宫去吧,听话。”

    “我不回去!母后!”李彻索性大了胆子,高声叫道:“母后!我想你了,我要和母后在一起,哪也不去!”

    贞元皇后有点着急,在焦嬷嬷的搀扶下起身,一边向外走去,一边说道:“彻儿,你连母后的话也不听了?”

    李彻好像听到她向自己走来,挣脱开宫人的手臂就要冲进内室,却听那人声音一瞬间冰冷如雪:“站住!”

    小小孩童的双腿定住了,他从未听过母亲用呵斥的语气和他说话,一时间还真被震慑,有点害怕。

    外间内室隔着一道屏风,一道珠帘,常喜从内室走了出来,在看到太子的时候频频皱眉:“殿下,您真不应该来的。”

    “阿公……”看到昔日熟悉的人,他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扑进常喜的怀中哭出声来:“阿公,彻儿要母后……”

    两人虽不是爷孙,但却胜似爷孙,太子这么一哭,常喜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看了一眼帘子后面的人道:“皇后娘娘……”

    “李彻,不准哭。”皇后的声音依旧冷漠:“母后以前怎么教你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的爷爷和舅舅都是铁血男儿,你身体里流着沈家的血,怎么一点也不像他们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是以沈家为傲,显然不觉得皇家血脉比沈家高贵多少。

    太子虽是不哭了,但却依旧哽咽:“母后若让彻儿留在凤藻宫,彻儿就不哭了。”

    “你已经长大了,你是太子,其实从你一出生的时候就该住在东宫,让你在凤藻宫住了这许多年,已经是你父皇格外开恩。”

    “彻儿不喜欢父皇,彻儿喜欢母后。”

    “住嘴!”皇后突然拔高声音道:“你这孩子便又不长记性?”

    “那母后便拿戒尺打我吧!”他摆明了皇后不舍得打他,所以也是无所畏惧。

    常喜苦笑道:“殿下,皇后娘娘怎么舍得打你呢,为了不让皇后娘娘生气,还是赶紧回东宫去吧。”

    “东宫那地方……我不喜欢……”小小的孩子,只有喜欢和不喜欢的概念。

    他喜欢母后,不喜欢父皇,喜欢凤藻宫,不喜欢东宫,仅此而已。

    那个时候的他,肯定想不到,有一天,凤藻宫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一个地方。

    常喜抬起手掌,略微有些粗糙的掌心摩挲着他的脸颊,将粉妆玉琢的一张小脸上的泪痕轻轻的擦拭干净,继而对他说道:“太子殿下八成不知道吧……皇后娘娘也想念太子殿下,只是希望殿下成长为更有担当的好男儿,这才历练殿下的。”

    他乌漆墨黑的一双眼睛盯着珠帘之后的屏风看,似乎想要穿透这屏风,看到那人长身而立。

    推着常喜,他要挣扎出来,要去看看母后。

    皇后不肯见他,常喜只能按住。

    贞元皇后有些拿这个孩子没办法,毕竟李彻从小也还算乖顺,让她这个第一次做母亲的人省心不少。但身为他的母亲,也是知晓这孩子如何刚烈易折,骨子里又是如何任性叛逆,这么多天躺在床上,她想了很多,以这孩子的性格,以后要吃大亏……

    “彻儿……你什么时候能长大成人,让母后放心?”

    “母后既担心彻儿,为何不能见见彻儿?”

    “在这皇宫之中,所有感情,都是虚情假意,你看,母后说不放心你,却又不肯见你,这就是在骗你,你又知道我哪句话说的是真的?哪句话说的是假的?”

    焦嬷嬷蹙眉,看皇后一眼要说话,却被皇后拍拍手,按住了。

    而屏风之外的李彻也傻了,似乎一时没转过弯。

    只听皇后又继续说道:“这宫里没人的话是可信的,也没人会对别人付出真正的感情,你要记住母后今天的话。也许你身边会有许多兄弟姐妹,也许你将来长大了会娶太子妃,侧妃,良娣,也许会有更多臣子围绕在你身边。但你要记住,千万不能对他们付出你的真心,对每个人都要留一手,都要提防,尤其是对你的父皇……”

    李彻听闻身形一怔,冷冷的看着珠帘之后的那个人。

    皇后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过分了,微微咬紧唇瓣,她不知道李彻这个小小的孩子能不能理解,能不能记住,只是心里有些话也是不吐不快:“如果有机会,或者有可能,你就离开皇宫吧,不做这个太子……彻儿,不做太子好不好?不住在皇宫好不好?啊?你也不喜欢这里的吧?”

    她迫切的相问,想要一个答案。

    他不喜欢皇宫,跟着母亲出宫的时候觉得自在快活,可皇宫是他的家,离开家,他能去哪?这个问题对那时候还是一个孩童的他来说有点复杂。

    只听皇后又叹气说道:“罢了,你生在皇家,有些事也是躲不过的,母后不求其他,但求你能平安长大……长大之后便该明白很多道理,如何选择,就是你的事了。”

    小小的孩童重重点了点头:“母后也要平安才是……”

    皇后苦笑道:“母后只怕此生无法奢望平安二字。”

    “外祖父和舅舅会保护我们。”

    “彻儿,还有一桩事,你也要记住了。”

    “母后请讲。”

    “以后不要在你父皇面前提舅舅和外祖父,你父皇若是再问你喜欢他们吗,你就说不喜欢,而且你不仅要说,还要做,要表现的不喜欢,哪怕是讨厌都行,知道吗?”

    李彻又不懂了,他糊里糊涂的,在今天被灌输了太多的东西。

    皇后叹气,不能指望他明白什么,可她又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心里所想的一切都告诉他。

    这几天躺在床上,她想了很多,那些话如今都堵在了嗓子眼里,争先恐后的要说出来,她不善言辞,但却明白事理,又唯恐说了太多这孩子记不住,反而忐忑不安。

    想着想着,便忍不住落下泪来,若是还有时间,她多想陪着这个孩子长大,好好的将他保护,也好不至于让他饱受苦痛。

    焦嬷嬷见状也心酸不已,对皇后说道:“要不然,让殿下进来吧……”

    皇后摇头,继而背转过身吧:“常喜,你送他走吧。”

    常喜连拖带抱的将太子带了出去,好在他已经不似方才那般执念非要见到皇后不可了,想必他自己也被皇后的一席话给说蒙了,很多事情还是不能理解。

    常喜送太子回去,回内室的时候只见皇后已经坐在轩窗之侧,看着窗外景致,默默发愣。

    焦嬷嬷站在一旁也是着急不已,看着他回来了便问道:“殿下回去了?”

    “嗯,回了。”常喜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道:“路上也不哭不闹,似乎懂事了许多。”

    “那就好,那就好。”焦嬷嬷连连点头,那个时候的她还没有现在这么胖,笑起来的时候,眉目间还带着几分清秀。

    然而皇后转过头来,那本来光滑如剥壳鸡蛋的脸却如虎皮一般皱起,露出一大片一大片的白色死肉,和红色的新肉。

    不仅她的脸,就连她的脖子上,也都遍布烫伤的痕迹。

    堂堂一位皇后变得如此狼狈不堪,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也是那位帝王将太子封锁东宫禁止他踏入凤藻宫的原因,谁都会被这张脸吓到的吧。

    然而还不止如此,她行动不便,曾经策马草原,英姿飒爽的女子走路的时候一顿一顿的,腿脚不利索。

    自己走到床边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发出难耐的干咳。

    焦嬷嬷赶紧上前顺顺她的后背,为她抚平不适。

    然而刚抬手在她的背上顺了顺,就听贞元皇后缓声说道:“你们二人,以后一定要照顾好太子……”

第三百六十五章 挑战中宫权威

    “你们二人,以后一定要照顾好太子……”

    “娘娘……”焦嬷嬷听了这话觉得心酸,鼻酸:“太子殿下东宫里的可人儿多着呢,奴婢只想伺候在娘娘的身边!”

    “他身边的人都不可信,只有你和常喜,才是我最信得过的人。”

    她说着便抬头对上常喜的眼睛道:“我没什么能给你们的,也不知如何谢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留下遗诏,保你二人性命,否则,以皇上的做派,为了欲盖弥彰肯定会让你们陪葬。”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没有错,虽然是将门虎女,但心思细腻如她,对那位帝王再了解不过。

    后来她死之后,中宫大多数就近伺候的人都陪葬去了,好在皇帝念旧情,按照遗诏要求的,留下了焦嬷嬷和常喜。

    焦嬷嬷自请前去照看太子,常喜便不敢跟去了,两人都去只怕也会引起一些人的提防,所以他就请命来了长安殿当值。

    对于这样的安排明晰帝没有异议,很快,这宫中所有的一切都焕然一新,中宫迎来了一位新的主人,那位贞元皇后的影子,朝中后宫算是彻底的抹去了。

    兴许太子因皇后之死受了太大的打击,整日浑浑噩噩疯疯癫癫,长大后又愈发不成体统,让那一国之君对他愈发厌恶。

    但焦嬷嬷知道,他也并非真傻真癫,只是一直将皇后的话记得清清楚楚,这有什么错呢。

    看着画中那位惟妙惟肖的贞元皇后,灵动翩然好像要从纸上跃然而出,刘玉瑶歪头一笑。

    这一笑便可以叫晚霞失色,常喜注意去看她眼角眉梢的弧度,还有嘴角的动作,只觉得这位娘娘和贞元皇后相似太多。

    便又忍不住笑道:“若是娘娘在在世,对太子妃一定会非常满意。”

    “想来贞元皇后当年,也是一位女中豪杰吧。”

    “女中豪杰倒也算不上。”常喜想到贞元皇后才进王府的时候闹的府上鸡飞狗跳的,也便忍俊不禁:“只不过性子随和,与常人不同,敢作敢当,或可称之为不让须眉。”

    刘玉瑶便又点头:“没能见到她,也太遗憾了。”

    常喜见她听自己提起贞元皇后,居然也是如此惺惺相惜,不禁笑容加深,在心里默默念叨,皇后娘娘您一定也非常喜欢这个儿媳妇的吧。

    先皇后到底喜不喜欢常喜只能靠猜,但现皇后不喜欢,这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皇后带着众人祈福完毕天色已晚,晚霞铺满了天空,黑夜正披着黑色的斗篷席卷而来。

    晚间来风,吹的众人衣袂翩翩。

    那些跪在长安殿外头的宫妃已经等了好一会了,冰冷的地面上虽然铺着蒲团,但仍然不怎么顶用,可皇后等人又是磨蹭了半天才从里头出来,只在心里一遍遍的将她赌咒了几遍。

    皇后出来之后却也不急着离开,那些人也只能继续站在那里等着。

    “太子妃好些了吗?”她问身边的人。

    只听那小内监答道:“李太医已经给太子妃娘娘看过了,说是没有大碍。”

    “哼,有了身子哪还就那么娇贵?本宫也生过两个儿子,要都像她这样,这每天每日的草木皆兵还过不过了?”

    这尖酸刻薄倒是和她平日行为大相径庭的,也多是因为今天到长安殿来跪了那么长的时间,受苦受累,反而还让刘玉瑶拖懒了,心里难免忿忿不平。

    刘玉环跪了那么长的时间也觉得腰背酸痛,站起来之后双腿都还有些颤抖,想必那些妃嫔也各个不好受,连忙说道:“既然太子妃已经无碍,母后还是赶紧回去歇息吧。”

    皇后点头,继而对那小太监说道:“叫太子妃过来,回了吧。”

    “是。”小太监跑了回去,不一会就将太子妃叫了过来。

    只见刘玉瑶由焦嬷嬷搀扶着,行动间似乎还有些吃力,一只手抚着圆滚滚的肚子,一双古灵精鬼的眼睛睁笑盈盈的对上皇后。

    “母后要回去了?”刘玉瑶见她要说话,马上说道:“我以为母后打算彻夜为父皇祈福,以诚心打动上苍呢。”

    皇后顿时被她堵了一句,本来有心要奚落两句的,眼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好冷哼一声道:“若不是太子妃有孕在身,本宫不放心,这彻夜祈福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眼下本宫还不放心陛下,宫内又有诸多事宜,祈福之事改日继续,到时候太子妃的肚子可得争点气才行!”

    刘玉瑶挑眉道:“好啊,母后既然都这么说了,玉瑶就算跪死也不敢擅自离开了。”

    皇后咬牙切齿的看着她,这摆明是要出什么事都赖在她的身上了。

    怒而转身,一甩衣袖道:“摆驾回宫!”

    众人也都是精疲力尽了,此番回去的路上更没有说话的了,有些人身体娇弱,倚在宫人的身上,如兰泣露也着实可怜。

    而刘玉瑶见她们一个个都可怜巴巴的,走了一会便对着焦嬷嬷说道:“我走不动了,要坐轿子。”

    皇后都没坐轿撵,一人徒步回宫,她居然要乘坐轿撵?众人都惊骇万分的看着她,只觉得这位太子妃大逆不道的本事真是越来越让人刮目相看了。

    没想到焦嬷嬷也是陪着她胡闹,赶紧招手让宫人抬着轿撵过来。

    在他们来长安殿的时候本是步行,但在祈福的时候,各宫室羊车肩舆也都抬了来,本以为回去的路上能坐一坐,省些脚力,但没想到皇后率先步行,所以这轿撵也只能跟在一旁。

    皇后只是看了刘玉瑶一眼,倒是没多言其他,似乎是默认了。

    然而她自己坐还不满意,甚至招呼刘玉环道:“玉环,你也累了吧,坐一坐,你要出宫,路途更远。”

    “不必,我走走就行。”

    “不行,当然不行,焦嬷嬷,快!”

    刘玉瑶一声令下,焦嬷嬷又是大手一挥,让宫人抬着肩舆放在了刘玉环的屁股底下。

    刘玉环还在犹豫,然而皇后却道:“你坐吧,太子妃说的没错,这里离宫门远着呢。”

    “是。”既然自己也累了,也就不再推辞。

    皇后又看刘玉瑶一眼,目光有些不善。

    凭什么你悠哉悠哉的坐着轿撵,让我儿媳妇步行?你既然要坐,那玉环也得坐,太子妃和王妃之间还有什么差别吗?

    没想到刘玉瑶却开了个不好的头,先是贤妃叫嚷着累死了,腿酸了,走路不稳当坐上了轿撵,接着后宫妃嫔也都嚷嚷起来,都一一找了自家肩舆坐了,为求一时的畅快。

    皇后脸色很难看,虽未说出来,但显然已经将这些人默默记在心里了,也是打算秋后算账。

    好不容易回了凤藻宫,皇后也觉得自己的一双腿都快麻木了一般,往榻上一坐,就用手在桌案上用力拍了一巴掌:“这个刘玉瑶!简直可恶!和太子如出一辙!”

    林嬷嬷赶紧上前宽慰,但只让皇后的怒火更加熊熊燃烧起来。

    “趁着现在皇上病中,顾不上她,赶紧对付她才行!”皇后说着便咬牙切齿起来。

    林嬷嬷有点惧怕她眸中的锐利,只得宽慰道:“娘娘眼下太子也在宫中,只怕不便……”

    “有她一日,本宫就如鲠在喉!”

    除了她,可没人胆敢挑战她身为皇后的权威,就算她做着自己有一天会将她取而代之的美梦,那未必想的也太单纯了吧。

    她可是皇后,就算百年之后登基的不管是谁,她也是太后!这个小小的刘玉瑶还想要骑在她的头上不成?

    “娘娘,奴婢听闻……听伺候皇上的人提了一句,皇上好像要让太子殿下带着太子妃出宫去。”

    皇后听闻,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急急问道:“出宫?去哪?去江南?应该不会吧,他如今已经病入膏肓,再赶走太子就不是他的作风了。”

    太子不在,那朝中空穴,所有皇子都会伺机而动。

    太子如果在了,那些人都还会有几分忌讳,也不敢乱来。

    当然,这不包括她的儿子也不敢乱来。

    “应该不是。”焦嬷嬷摇头道:“那小太监也不敢肯定,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我嘱咐他明日若有了其他的消息再送过来。”

    “嗯……”皇后慢慢点了点头,凤眼微眯,看向正前方:“刘玉瑶……她最近未免有点太得意忘形了!”

    刘玉瑶打了个喷嚏,忍不住揉揉鼻头:“是谁在说我坏话?”

    焦嬷嬷忍俊不禁:“娘娘莫不是被冷风吹的,赶紧进屋吧。”

    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家门口,焦嬷嬷将门打开,屋里的寻芳听到动静赶紧迎了出来,不无担心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娘娘怎么样?累不累?饿不饿?”

    刘玉瑶随意摆手,扯下身上的斗篷随手扔给寻芳道:“也不累,也不饿,我现在就想睡觉了。”

    “那哪成,娘娘多少吃点东西再睡吧。”寻芳说着已经招呼公认上晚膳了。

    鬼使神差的,她连日来没有对太子关心一句,忽然就开口问道:“太子吃了吗?”

    寻芳回头看了一眼弄影,她一直站在屋里,却好像根本就没人看到她一样。

    弄影见她看过来了,只好说道“殿下出宫去了。”

    寻芳又冲着刘玉瑶点头道:“出宫去了。”

    “哦……”在水盆中净手,她扭头看了弄影一眼道:“对太子的许多事,你倒是知道的都比我清楚啊。”

第三百六十六章 谁爱看你啊

    “对太子的许多事,你倒是知道的都比我清楚啊。”

    弄影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么一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答。

    寻芳也似乎觉得有点不妥,只好答道:“眼下弄影姑娘不常在娘娘身边伺候,太子殿下也时常差遣,自然对殿下的事知道一些。”

    刘玉瑶又道:“我又没说什么,你便急着为她辩解?”

    “娘娘这又是哪的话,奴婢这哪是在为弄影姑娘辩解,而是在解释给娘娘听的啊。”

    刘玉瑶应了一声,便接了她手上的巾帕仔细擦手。

    晚膳一一摆了上来,刚要动筷,就听宫人传话说太子来了,刘玉瑶举着手上的筷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太子掀了帘子进来,弄影和寻芳一一见礼。

    只见他穿着常服,虽然是干净板正,但却风尘仆仆,鬓发间还有被风吹乱的痕迹,一进门之后就对太子妃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恍若浑身疲惫都被眼前之人清扫的一干二净。

    “回来了啊。”

    刘玉瑶应了一声,继而又道:“你吃了吗?”

    “喝了一肚子的热茶冷酒,太子妃若是不弃,赏口饭吃如何?”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着实有些无赖,坐在刘玉瑶的身边,就盯着她的筷尖看。

    后者看看筷子上夹的那块鸭胗,便送到了太子的口中。

    太子便有些受宠若惊了,这几日总是得她不待见,也是难得,今天居然能对自己这么主动。

    便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道:“我却是一直听说你在长安殿无事才放心出去的。”

    刘玉瑶推开他道:“太沉了,累死我了。”

    太子便又将臂膀挪开,这边寻芳摆上了新的碗筷给太子,看他夫妻二人坐在一处吃饭,自己的心情也不禁好了很多。

    太子确实在外面喝了不少冷酒,徐勃搬家的时候他没能过去,今天本想来个突袭,和他商量一下父皇赶他去黄陵的事,但没想到碰到了刑部尚书朱晚照。

    朱晚照带过去了一坛子好酒,说要请徐勃尝尝自己封存的女儿红,并戏言说要留到娶妻之日再饮,奈何缘分未到这辈子还不知能不能娶到个媳妇了,便先喝了吧。

    太子怪他藏私,非要在那里蹭几杯尝尝。

    三个人于徐勃的小园里摆着桌子坐了,园内开着一树粉白的玉兰花,淡淡清香扑面而来,一时间就多聊了片刻,晚风冷厉也尚未察觉。

    直到小安子提醒该回去了,太子这才不得已的离开,只是今日酒酣耳热,跟他二人不免多说了几句,想想也是畅快淋漓。

    一时畅快,心中快意,忍不住就比平日多吃了一碗饭。

    刘玉瑶看他吃东西吃的高兴,剑眉星目都分外闪亮,自己看着也不禁微微一笑。

    太子不解,扭头看向她道:“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是盯着我看?”

    后者摇头,嘟嘴道:“你想多了,谁爱看你啊。”

    太子不禁一乐,夹了口菜塞进她的嘴里道:“你不看我还想看谁去?”

    “谁都比你好看,就连小安子都比你好看。”

    小安子听闻,吓的一个哆嗦,一旁说道:“娘娘,奴才还想多活几年呢。”

    太子作势指着他道:“吃完饭就要了你的小命!”

    刘玉瑶忍俊不禁,不过她确实多看了太子几眼,只因今天听到常喜讲起太子的不易,从小就没了母亲,不免对太子多了几分同情,虽然贵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这一路走来的坎坷也不比普通人少。

    用过晚膳,寻芳伺候刘玉瑶擦身沐浴,而太子却让小安子将书房的文案搬了过来,就坐在窗下认真翻看,时不时的蘸着笔墨在上面圈圈点点。

    时而想到什么,他皱眉沉思,目光从轩窗外看了出去,只见一片银辉月色洒在园内,清澈如水,朦胧似纱,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掬一把。

    又侧耳去听,内室沐浴水声哗哗作响,让他一时间有点心猿意马。

    忍不住站起身来,向内室走去。

    隔着道道纱帘,里面水雾朦胧,温暖无比。

    便又往里走了几步,寻芳正背对着他给太子妃擦洗身体,待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忍不住回头,先是被唬了一跳,继而红了双颊。

    太子玩味一笑,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她噤声,继而挥挥手。

    寻芳将巾帕交给太子,自己又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刘玉瑶坐在木桶之中的小矮凳上,正孩子一样调皮,将花瓣聚拢,放在肚皮之上,高高耸立恍如一座花塔。

    李彻将巾帕打湿,拧出水来,落在她凝脂白玉一样的肩膀上,一边轻轻的为她擦拭。

    只听刘玉瑶道:“其实我今天真的不是有意和皇后对着干,其实你说的没错,不管我是有意还是无意,皇后都不喜欢我,我还不如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好。”

    她叹了口气,一边又撩起水来,温热的水冲散了肚皮上的花瓣,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她又说道:“其实仔细想想,皇宫也不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地方,讨厌的只是人罢了,皇后挺让人讨厌的,对了,还有贤妃,以前不觉得她讨厌,现在看她也觉得非常不舒服。当然,第一可恶之人当是太子了,你讨厌他吗?”

    没有得到回应,只是身后之人擦拭身子的力度小了很多,也温柔了很多,忍不住回头看去。

    在看到太子的那张笑脸的时候,她忍不住一怵,往后一缩,差点滑倒,太子连忙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道:“你忙什么呢,老是点。”

    刘玉瑶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道:“你怎么进来了。”

    太子笑答:“我怎么就不能进来?我不进来,你便可以说我的坏话了?”

    后者飞快摇头,一边睁着大眼说瞎话道:“我什么也没说啊,你听到什么了?是不是误会啊?”

    太子道:“我没听到什么,我就听到你说讨厌我。”

    刘玉瑶脑袋继续摇的拨浪鼓一样:“我刚才什么也没说,你听错了,不信你问寻芳!”

    说着作势要去叫寻芳来解救自己,太子却没好气道:“行了行了,不管你说了还是没说,讨厌还是不讨厌,你都是本太子的人了,哪这么多歪理。”

    “我本来就没说……”她咕哝一声,任太子将自己拉起来,就这么光着站在水中,张开臂膀道:“我冷,衣裳。”

    李彻回头找了一圈,找到一块干的巾帕给她擦拭身上的水珠,继而又一把扯了一条薄毯裹在她的身上,就这么将她拦腰抱在了怀中。

    后者露出狡黠之态,笑眯眯的揽着太子的肩膀道:“你不生气?”

    太子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我要是生气足足可以被你气死,你哪天气我的还少?”

    “但我真没说讨厌你!”

    “没说?”

    “我说没说就没说!”

    “好好好,没说。”

    李彻算是拿她没有办法了,将人抱入内室床榻之上,一边拉了被子将她裹在其中,一边对她耳语说道:“我少顷过来,你先睡着。”

    后者眨着一双漆黑的眼珠子看着他道:“叫寻芳来给我穿衣裳。”

    “明早再穿。”太子倒是干脆利索,在她的小脸蛋上拍一拍,转身就出去了。

    刘玉瑶索性也不去纠结那许多,打了个呵欠,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就觉得分外舒适。

    刚将眼睛闭上没一会,就觉得一个湿漉漉的身子在向自己靠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太子的唇瓣便压了下来。

    自己的唇被他攫住,含在嘴里辗转反侧。

    虽说这样的温暖柔软让人沉迷,但不知为何,在他欺身而来的时候,脑海中始终浮现出太子正与贤妃相拥的画面。

    那确实是一幅郎才女貌的画卷,那个房间里摆放着许多的架子,收藏着些精致作古的玩物,一角还有一釉彩蓝纹的花瓶,里面插着红梅,开的热烈红火。

    而那两人的身影就好像定格其中一样,让她手脚冰凉,浑身发抖,最终连腿也变的酸软起来。

    她伸手将身上的人推开,一边蹙眉扭头向一旁说道:“我要睡觉了。”

    太子也躺下,将她圈入怀中,一只手将她抱紧,一只手却拿着她的手,牵引着她的手抚上坚硬的某处道:“你自从怀孕之后我就没碰过你吧。”

    “什么?”刘玉瑶已不是那才进宫的懵懂女子,小手一颤,看着太子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故意不解道:“你想要干嘛?”

    只听太子道:“太医说你胎像不稳,那便用手,给我,纾解,纾解。”

    他倒是个厚脸皮的,任谁也想不到这位人前玉树临风的太子殿下,躺在被窝里竟然也是个色令智昏的人。

    刘玉瑶双颊微红,要抽出手却被他死皮赖脸的按住,只得说道:“这东宫又不是只有我一人,你抱别人去吧。”

    “可我李彻只愿抱你一人。”

    刘玉瑶冷笑出声:“是吗?”

    后者依旧不解,只是将她在怀中圈紧,带动着她的手摩挲道:“玉瑶,事到如今,你我都是同一条船上的夫妻了,你还是不信我?”

    “我没有啊。”她觉得自己现在说起谎来真的脸不红心不跳了。

    架不住太子的软磨硬泡,她手上一个使力,掐的他子孙根猛然吃痛,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抓住她的手道:“你还真下的去手啊……这东西虽然不堪,但却关系到你终身幸福,你还真是一只狠心的小野猫!”

第三百六十七章 你待我挺好的

    “你还真下的去手啊……这东西虽然不堪,但却关系到你终身幸福,你还真是一只狠心的小野猫!”

    后者见他吃瘪难受,不禁更加洋洋得意起来,婉转一笑,便又说道:“你没了我还会有别人,我没了你也可以去找别人,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多的是。”

    李彻脸色一沉,似要质问她什么,索性也不提那些让两人都愤懑之事,将其圈在怀中,有些不耐烦道:“睡觉睡觉,别整天说些胡话!”

    刘玉瑶便也索性不说话了,闭上了眼睛,只是一时半会睡不着了。

    天光日长,为何不能停驻此刻,就算同床异梦,也好过有一天终究会分崩离析。

    也不知是皇帝终于肯喝药了,还是皇后带着后宫去给皇帝祈福起到了作用,两天之后皇帝的身体还真就有所恢复。

    一直到能上朝了,也能坐在榻上听七皇子念奏章给他听,他再一一口述批注的时候,身子已经算是大好了,只是和以前比起来倒是还有些不如。

    一旦身体恢复了,就有了另一桩惦记的事。

    太子进养心殿请安的时候,皇帝正坐在榻上,一双眼睛看向窗外的花红柳绿,室内燃香缓缓,带着几分清醉之味。

    万福安正伺候在门口的方向,示意太子止步道:“殿下,七皇子殿下正在给皇上念折子呢。”

    太子侧耳听了一下,就听到李律念到近日朝中的一起较为轰动的大事。

    那就是由方王爷家臣纵奴行凶而牵连出来的方王爷私铸兵器一事,并且在搜查审问中,刑部尚书楞是让那行凶的奴仆道出方王爷曾养了一支军队,驻扎在自己的封地昌平郡。

    这件事在朝中引起不小的轰动,龙颜大怒,不问青红皂白先查抄了方家,将方王爷一家锒铛入狱,再派人往昌平郡探查。

    郡守方大兴一家虽然被流放在外,但是方王爷的同姓宗族依旧还在昌平郡,所以也是一查一个准。

    本来私自招募人马组建军队多数都是为了保卫自己的领土,上位者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这样的私心,通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一旦查出,事情也是可大可小,要往小了说,人也不多,那就是家奴而已。

    要往大了说,便如方王爷的罪名一样,那是要谋反,更何况,私铸兵器,那也是不小的罪名。

    此时已着刑部彻查,事情交到了朱晚照的手上,解决起来就比较迅速了,到了今天,朱晚照就在朝中历数了方家罪状。连带大年三十的时候,太子妃行刺方王爷的原因也给抽丝剥茧的理顺了。

    据说这方王爷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位欺男霸女的主儿,曾经为了得到一位擅长金盘起舞的女子而故意给那一家人安放了莫须有的罪名,全家死于非命。

    而那女子因为不忍受辱,最后自缢,此事才算不了了之。

    只是让他不知道的时候,早就在此之前,女子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人照顾,才逃脱浩劫,只是全家灭门之后,照顾女儿的人也起了歹心,将其埋入秦楼楚馆之处,导致她半生凄苦。

    后来做了方大兴的侍妾,再后来跟了太子,一路辗转进京,筹谋许久的刺杀虽然没能让方大兴死,但却在那帝王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映像。

    所以朱晚照一说这事的时候,一国之君的怒气明显上头。

    “按律处置,让朱晚照自己看着办吧!”帝王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是。”李律提起蓝笔,在奏折上写了起来,写完之后又拿给帝王过目道:“这么写行吗?”

    一国之君眯起眼睛看了看,继而点头道:“行,只是你这一手的字好像螃蟹在伸腿一样,跟太子一比就差远了。”

    李律却无惭愧之色,只是吐舌说道:“父皇就笑话儿臣吧,儿臣这手字这辈子改不了了。”

    “那朕问你,只说按律处置,按照大宸律例,此事应该如何结案啊?”

    李律皱起眉头,一根手指在鼻尖下面搓了搓道:“这个儿臣还真不知晓。”

    “你看看你,写的字不如太子倒也罢了,在这律法方面又不如老五,若论起诗词歌赋,恐怕连老六也不及,再论行军布阵,跟老四跟是没法比。”

    “父皇,儿臣还能逗父皇笑啊!”李律眼睛一亮,厚着脸皮说道:“儿臣能逗父皇笑,这不就够了吗!”

    “哈哈哈哈!”那一国之君真就笑了起来,无奈的冲着这个儿子点着手指说道:“你还真就是个泼落户儿!”

    李律也不禁嘻嘻哈哈起来,正要去拿另一封折子,就听万福安进来请安说道:“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李律眼睛一亮道:“三哥来了啊!”

    那帝王见状,忍不住又呵斥他道:“你看你这猴急的样子,又不是许久未见,一点礼数也没有!”

    后者吐舌,忙道:“父皇,叫三哥来给您写折子吧,儿臣字写的不好!”

    那一国之君脸色微变,倒也没说什么,若非对太子一直留着一手,这折子本就该让太子批改的。

    “叫他进来。”

    “是。”万福安下去,对太子说皇上传召,他这才进去。

    先给一国之君见礼,又听李律给太子行礼。

    李彻这才站直了身子说道:“七弟也在啊。”

    “三哥来的正好,小弟在这里受父皇差遣写折子,父皇还总不待见,嫌我的字不如你的好,你来写吧!”

    李彻看明晰帝一眼,见后者微微蹙眉,便已在心中苦笑出声,他怎舍得将这江山交到自己的手上内。

    便笑着打趣他道:“你也该为父皇分忧了,就算笔墨稍差,多练练也就好了,我看你不是写的不好,是想拖懒吧?”

    “我冤枉啊三哥!”李律叫了起来,简直哭笑不得,不追如何辩解:“也罢,我写,我写还不成!”

    只听明晰帝缓缓开口道:“太子前来,所为何事?”

    “儿臣来给父皇请安的,顺便问问父皇,前几日说要儿臣与太子妃前往皇陵去,不知还去不去了、”

    “啊?”李律惊讶道:“去皇陵?”

    明晰帝眸光未变,只是看太子的时候带着几分审度,似乎在猜测他到底是真的想去还是假的想去。

    那天做了一个噩梦,醒来第一件事是想将太子远远的支使开去,第二件事才方觉对不起那死去的人。

    既然又不想见太子,又觉得对不起过去的人,不如就支使太子去皇陵比较便利,这才说了那一番话。

    但又因他卧床难起,太子既是储君,就还要协助处理朝政,这才耽误了几天,今天过来就是要问一句准话,去还是不去,他也好心里有数。

    只听明晰帝道:“你想去吗?”

    太子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自己,有点不确定的点头说道:“想去……但又唯恐不能留在父皇身边为父皇分忧,被人摘指不孝。”

    “你既想去皇陵扫墓,也是你的一片孝心了,这么多年来,你在朕的身边尽孝,也该到你母亲面前尽尽孝了。”

    李律这才反应过来,太子到皇陵是去见先皇后的,他没见过先皇后,就算见过,那时候尚在襁褓,也是不记事的。

    只听李彻拱手答道:“儿臣明白了,明日儿臣便启程前往皇陵。”

    “嗯。”一国之君点了点头道:“你去的时候,给朕带句话,就说朕与她今世夫妻,百年之后亦同墓同穴,让你母亲不必多想,安心便是。”

    这话当着李律的面说,便是将他的母后不放在眼里了,脸上难免有点挂不住。

    只是不知道刘皇后百年之后如何安放,人家夫妻一室,自己这个续弦却被排除在外,难免尴尬。

    “是,儿臣明白。”

    刘玉瑶没想到太子那天说要带她出宫竟然还就落实的这么快,直到看着寻芳里里外外的给自己收拾张罗,这才觉得有点不可置信。

    她晃到太子跟前说道:“是真的要出宫去玩了吗?”

    “你前几日不是还嚷嚷着现在山上的花都开了吗,也是踏青的好时节?”太子挑眉看她。

    后者点头,她说的山是她的山,她说的踏青,是真的去那天高地广的地方踏青,这些太子都不懂,也没法懂,但却没想到他真的会带自己出宫去。

    “上次出宫的时候还是狩猎的时候,我以为这次要出去也得等狩猎呢。”

    “今年的春狩秋闱尚未定下来。”李彻想起前几日有人提议要春狩,但父皇病忽然加重,照这个光景来看,也就不了了之了。

    忽然想到什么,复又玩味看着她道:“你说什么呢?上次出宫是春狩的时候?”

    刘玉瑶猛然觉得失言了,就吐吐舌尖狡黠一笑:“误会,误会,你就当我没说吧!”

    太子猿臂一展已经将人抱在了腿上,轻轻的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以后要想出宫可以,但必须和我一起,不能再独自离开,听明白了吗?”

    刘玉瑶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道:“我要想出宫就可以跟你说,你就真的能陪我出宫?”

    后者答道:“不然呢?不然我何必今日去向父皇请命,明天就带你出宫呢。”

    刘玉瑶心中一时之间五味杂陈,她尚不知晓皇帝病中曾赶太子前往皇陵一事,只以为太子为了让自己能出宫散心,真的去向皇帝请命去了,心中也是说不出的一番感动。

    她抬手圈住了太子的脖子,明眸含笑,轻声说道:“李彻,其实你待我,挺好的。”

第三百六十八章 辞行

    “李彻,其实你待我,挺好的。”

    后者听闻抬手在她的手上拍了拍,也随即笑答:“你们母子俩就是我李彻的全部,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不会将你辜负。”

    他最擅长甜言蜜语,这些话本就是随手拈来,但他却又知道,除了对刘玉瑶之外,还从未在旁人面前提起过。

    忽然想到什么,刘玉瑶忽然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说道:“我们这次去多长时间?”

    “多则十天半个月吧,怎么?”

    “那我要去向丽母妃说一声,省的她记挂我。”

    太子看了一眼自己桌案上还摊开的这些文书,复有说道:“我眼下没空。”

    “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不用跟我一起!”

    说着就要离开,这边太子却有些头疼的揉揉额角,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李徇这个时间应该在长春、宫吧……

    “回来!”

    小女人不解回头看他:“还有什么事?”

    “你八成不知道吧……丽贵妃被皇后叫去了。”

    刘玉瑶一愣,想了想道:“那我去等着她。”

    “不如明天再去,明天总归是要去给皇后辞行,到时候顺便去长春、宫,如何?”

    歪头一想,觉得可行,便也不急着去了。

    寻芳拿了衣裳来询问她,要带什么,不带什么,她忽然想到什么一头钻进了内室,火急火燎的,看着太子直皱眉头。

    进去之后打开箱笼,找到了自己当初陪嫁的时候带过来的一些衣裳。

    这些衣裳虽然做工精美也十分华丽,但是自从进宫之后,有针工局和司制房做的衣裳,这些衣服也成了压箱底的。

    只听寻芳说道:“娘娘这些衣裳也要带吗?”

    “不好看?你看这个衣服上还有绣花呢。”她说着便拿在手上比划。

    只听寻芳笑答:“您眼下毕竟是太子妃了,还怀着身孕,如何能穿这些民间女子的衣裳……”

    “不系腰带应该能穿的吧……”她权当听不懂寻芳的话,直接扔给她道:“这件带上,这件也带上。”

    寻芳一一收了起来,琢摸着就算带了也未必能穿。

    小安子进来禀报说李太医来请脉,这才又出去,原来李太医也得了旨意,说要随太子妃一起出宫去,这才让太子稍微安心。

    焦嬷嬷则准备了不少干粮吃食专门是路上给太子妃打打牙祭的,东宫上下倒是忙碌一片,都在挤破脑袋的想跟太子和太子妃出宫去散散心,倒是比往日还要热闹许多。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没亮,太子便上朝去了,刘玉瑶起身之后就梳妆打扮去往中宫请安,估算着若是丽贵妃也在中宫倒是可以省去往长春、宫去的麻烦了。

    在凤藻宫门口下撵,由焦嬷嬷搀扶着往鸣鸾殿去,却被林嬷嬷告知皇后尚在花房,便又辗转去了花房,看这架势并未有人前来请安。

    皇后刘氏正在花房之内侍弄花草,直到刘玉瑶在她身后请安,她这才回过身去,但见太子妃云佩叮当,云鬓松绾,冷笑说道:“来啊,还不给太子妃看座,这要多站一会,多跪一会,在本宫这里出了问题,本宫还真担待不起呢。”

    话中酸味盎然,刘玉瑶一想到自己即将离开这个皇宫了,反而也不生气了。

    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只听林嬷嬷笑道:“娘娘,太子妃今日要随太子殿下去往皇陵了,特意前来拜别。”

    皇后又嗯了一声,接过宫人送上来的巾帕净手,继而说道:“那就一路顺风,别的话,本宫这里也没有什么可嘱咐的。”

    刘玉瑶的眼睛眨了眨,继而又起身说道:“真没什么要说的了?”

    “太子妃还要听本宫说什么?”皇后好整以暇的双手交握在腹前,笑眯眯的看着她。

    谁知她竟然又一屈膝道:“既然没什么要嘱咐的了,玉瑶就告辞了。”

    说着便转身就走,皇后见了登时睁大眼睛,对她的不逊很是恼火。

    林嬷嬷一眼看出皇后的怒气,正要开口叫住太子妃,却不想被皇后抬手拦了下来。

    林嬷嬷面露不解,直到刘玉瑶跟焦嬷嬷出了花房,才听皇后咬牙切齿,冷哼说道:“皇陵好啊,那种地方自古以来都是埋死人的,也算给她一个体面……”

    林嬷嬷听闻只觉得浑身发寒,登时有点忐忑起来。

    出了凤藻宫,刘玉瑶才觉得压在身上的那块砖石被搬开了一般,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回头看了一眼巍峨耸立的鸣鸾殿,还有那一条铺陈开来的青石玉阶,只觉得厌恶非常。

    “娘娘还要去长春、宫去?”焦嬷嬷问她。

    后者点头:“嗯,为什么丽母妃没有前来请安啊?”

    只听焦嬷嬷说道:“奴婢听闻是皇后免了后宫的晨昏定省,说是要安心在宫中为陛下祈福呢,就连她自己都不迈出凤藻宫一步了。”

    “祈福?”刘玉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祈福有用还要太医做什么?她既然要诚心祈福还侍弄花草做什么?干脆剃光了头发,坐在蒲团上敲木鱼得了!”

    焦嬷嬷忍不住在脑海里想了一遍皇后恍如尼姑一样敲着木鱼,邦邦邦的样子好不滑稽,便又忍俊不禁。

    相对于凤藻宫的冷清,长春、宫可就热闹多了,丽贵妃正带着一群宫人在那里玩鸡毛毽子。

    一群年轻的小姑娘,跳跃间鬓发辫发飞舞,还有一群起哄的,更有一群拍手欢笑在那里打岔的。

    刘玉瑶见了快走两步上前,丽贵妃正坐在椅子上看她们玩的高兴,一见太子妃来了连忙招手叫道身边来,拉着她念叨:“你这是要出宫去了吧?”

    后者点头道笑道:“正是,特意来向母妃辞别的。”

    丽贵妃一番喜不自禁的抬手摸摸她的脸颊道:“好孩子,亏你还记得母妃,来给母妃辞行,你有这份心意,本宫就是满足了。”

    “你是四皇子殿下的娘亲,四皇子殿下和太子又是兄弟,所以我一直当您也如娘亲一般。”

    “哈哈哈!”丽贵妃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手在她的鼻梁上刮了一下说道:“你这丫头进宫也就一年多,怎么也学着宫里这一套说话的行为了,方才去了凤藻宫?”

    “去了,皇后说没什么嘱咐的,我就出来了。”

    “她八成是故意给你难看,但没想到你竟然还给了她难堪。”丽贵妃说着连连摇头道:“你要小心她才是啊……”

    “母妃放心。”

    “眼下还没散朝,也不急着离开,坐坐,看她们踢毽子。”

    说着便往一边的位置靠了靠,腾出一大块地方让刘玉瑶坐,后者却眼睛晶亮的盯着那些踢毽子的宫女道:“我好久没玩这个了。”

    丽贵妃却忍不住责怪她道:“你如今身子沉,也不适合玩这个。”

    “那也不一定。”

    她说着就要上前拿毽子,却听丽贵妃赶紧招呼道:“哎呀,快拦住太子妃,这都要出远门了,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刘玉瑶从一人手上拿过那毽子,抬眼看向面前之人,忽然婉转一笑道:“你是……”

    “臣女潘宜家。”

    “对!宜室宜家!”

    眼前左家娇女玲珑客人,让人见之忘俗,刚才也就是她踢起这毽子来身形跳脱,长发翻转,也是美不胜收。

    刘玉瑶不禁笑道:“我还当你是丽母妃这里的小宫女呢,原来是你啊。”

    丽贵妃脸色稍稍一变,随即干咳一声说道:“宜家这两日进宫来陪我,也就她们年轻人有这玩心,不然本宫怎么也想不到要去踢毽子的。”

    刘玉瑶复又笑着对潘宜家道:“我也忘了,之前说要请你去东宫玩的。”

    “娘娘眼下即将出宫了……”潘宜家面露遗憾之色。

    刘玉瑶把玩着手上的鸡毛毽子,点头说道:“没事儿,等我回来了你再来东宫玩也行。”

    “嗯……”

    “对了,你会踢毽子啊。”

    “会一点。”

    “我看你踢的很好,我以为那些大家闺秀都像玉环一样,只是一味的端庄温柔,不会玩这些小玩意呢。”

    潘宜家脸颊微红道:“早年跟父母住在外地,这些民间的小玩意也会一点。”

    “那正好!等我回来了一起玩!”说着又靠在潘宜家的耳边小声说道:“你武功如何?”

    潘宜家一个怔愣,显然对她说的话一知半解:“武功?”

    刘玉瑶见这光景已经是觉得失策了,一拍脑门,连连说道:“错了,错了,你当我没说啊。”

    说着就打着哈哈笑了起来,形态娇俏,令人移不开眼睛,逗的周围的人也忍不住想要跟着笑。

    刚要坐一会,就听外面宫人通传说万福安来了。

    只见万福安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子,单膝给丽贵妃刘玉瑶请安行礼之后道:“可算找着您了,太子妃娘娘。”

    刘玉瑶见他额头冒汗,只当有什么急事,赶紧起身道:“怎么了?太子找我?”

    “不是,是陛下传召,老奴以为娘娘去了中宫,结果扑了个空,正不知道如何向陛下回话的时候,就听太子殿下说你八成是来这里了,这才又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呦,既是陛下传召,保不齐有什么急事……”丽贵妃也皱眉道:“你快过去吧,别耽误了一会启程的时间。”

    “嗯。”她点了点头,这才又跟着万福安往养心殿去了。

    一路上也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皇上叫她所为何事,难道说要去皇陵的计划取消了,所以才叫过去的?想到这个可能不免多看了万福安几眼。

第三百六十九章 樱花雨

    太子本就已经在养心殿候着了,那帝王已经换下朝服坐在软榻之上,一只手敲击着桌案,一边微闭双眸在想什么事情。

    想了一会方又说道:“秋后问斩吧……你说的对,朝中对这些贪官污吏未免太过包容。”

    “是。”李彻点头,抬起朱批,在奏折上写下了那帝王的意见。

    万福安在门外说道:“陛下,太子妃娘娘到了。”

    那一国之君与太子同时向门口看去,开口说道:“让她进来吧。”

    刘玉瑶虽然平日总是着人给皇帝送杏仁酪花生酥之类的小东西吃,但她亲自面圣的机会却是少的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结果进了内室之后,见到那位苍老许多的帝王竟然还有点不敢认。

    病痛将他折磨的不成人形,宽大的龙袍穿在身上好像空荡荡的被风鼓起来一样。

    他正盘腿坐在软榻上,浑浊双目向自己看了过来,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

    太子正坐在桌案之后,一只手握着笔,对她微微一笑,似乎也在暗中给她打气一般。

    屈膝行礼道:“玉瑶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玉瑶?”那帝王咀嚼着这两个字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山玉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玉瑶,玉瑶……”

    刘玉瑶有些不解的看着这位帝王,声音清澈的再次问道:“父皇以前不知道我的名字吗?”

    那一国之君呵呵笑了起来,胡子一抖一抖的,看着她的目光不禁温和了几分道:“平身,近处来。”

    “谢父皇。”她站起身来走到那位帝王的身边,刚要在软榻上坐下,忽的想到他只让自己走近,并未让自己落座,便只好局促的站在他的身边。

    明晰帝似乎看出她想要坐下的打算,随即说道:“你坐。”

    后者便莞尔一笑,在他身边坐下。

    急匆匆的从丽贵妃那里走过来,她已经有些累了,在门口的时候还气喘吁吁的呢。

    “朕不是不知道你的名字,只是没想到你在朕的面前竟然还自称玉瑶。”

    刘玉瑶暗叫一声糟糕,小心拿眼去瞄太子的表情,只见他正皱着眉头向自己看过来,心想他八成是生气了。

    连忙急中生智道:“玉瑶往日在家中的时候,父兄都叫我的名字,这样亲切一点,父皇觉得呢?”

    “哈哈哈!”一国之君笑容加深,一边说道:“朕只觉得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有意思,要叫名字就叫名字吧,玉瑶!”

    “哎!”她欢快的应了下来,忽然觉得面前这位也不是那位威严的一国之君了,只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正和她闲话家常一般。

    “朕以前也听说你一心惦记着要出宫去?”

    后者吐吐舌尖,小心说道:“我现在不敢了。”

    她倒是会装!太子看她这副模样,心里不禁有些恼火,尤其是看着那粉色的舌尖,就觉得心生愤懑。

    然而明晰帝却又说道:“都要做娘的人了,也该收收心了。”

    “父皇教训的是。”

    “此番你与太子虽说是去往皇陵,但也算是出了这道围墙,见见外头的花红柳绿春光无限,也是极好。”

    “玉瑶还没好好谢过父皇成全呢。”

    “那你要如何谢?”

    本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他还真就问自己了,后者眨眨眼睛看看这位帝王,又看看太子,见太子愁眉紧锁的模样又忍不住抿抿嘴巴。

    难道自己又有什么话说错了?

    “那父皇就等玉瑶回来,日日给父皇做杏仁酪吃!”

    “嗯……也好,也好。”明晰帝看着她的眼睛亮亮的,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她赶紧抬手在男人的背脊上轻轻的拍了拍。

    万福安快步上前掏出一方巾帕,为他掩住口鼻。

    咳了好一会终于慢慢止住,只是那帝王的喘息声愈发加大。

    刘玉瑶不无心疼道:“父皇身体不适,以后一定要按时吃药,不要为国事太过操劳。”

    不知为何,这样关怀的话出自别人口中他兴许会不屑一顾,嘴上说着让他好好治病休养身体,其实心里却是一个个都巴不得他去死的吧。

    唯独这刘玉瑶说这话的时候,让他心中很是宽慰。

    忍不住拉下她那只在自己背脊上拍着的手,双手握住道:“你放心,朕一定会好好休养,放心。”

    刘玉瑶也随即点头道:“父皇可以长命百岁。”

    “嗯,朕可以长命百岁。”他说着吃吃笑了起来,看着刘玉瑶的目光多了几分温和之色:“你要早些回来,朕还等着吃你的杏仁酪。”

    后者点头:“父皇放心,若啊……”

    话音未落就听太子起身说道“启禀父皇,时辰不早了,儿臣也该启程了。”

    “哦……”那位上了年纪的一国之君眉眼微眯看着面前的太子,又咳了两声说道:“你们去吧,别耽搁了……”

    “是。”李彻说着便又看一眼桌上的奏折道:“还是让万公公传七弟来吧。”

    “嗯、”明晰帝点头算是应允。

    李彻随即又道:“玉瑶,我们该走了。”

    “好。”后者轻快的应了下来,将手从那位帝王的手中抽了出来,一边对他屈膝说道:“那玉瑶就先走了。”

    明晰帝的视线有些模糊,看向她点点头,继而再次重复道:“早些回来……”

    不知为何,听到这四个字,刘玉瑶觉得有些心酸,竟然有种垂暮父母送别稚子远游的错觉。

    出了养心殿之后太子一直走在前面,两人一前以后向东宫走去。

    焦嬷嬷见太子不说话,复又对刘玉瑶道:“娘娘要不要上辇?”

    她看了一眼太子,继而摇摇头,拒绝了焦嬷嬷的提议。

    两人以前一后的走了一会,永巷之内也不知是哪家宫室吹来杏花翻飞,洋洋洒洒的落了一路。

    刘玉瑶快步上前,将太子发髻上的一片杏花摘了下来。

    后者这才扭头看她一眼道:“怎么?”

    给他看了看手上的那片杏花,她有些不安道:“这个……”

    太子忍俊不禁,她只看到杏花落在自己的发上,却不知她的身上,发间也有粉色花瓣纷繁而下,恍如沐浴花雨之中。

    他便将这小女人的手握在手心道:“以后,再也不要往养心殿去了。”

    刘玉瑶一怔,疑惑道:“为什么?”

    男人便将她的两只手都握在手心,一边揉、搓,似乎上面沾染了什么不可见的灰尘一般,揉着揉着,他的手开始颤抖起来,捧着刘玉瑶的手失神片刻。

    焦嬷嬷低低叹了口气,反倒弄的刘玉瑶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想些什么了。

    但见太子对自己双手执著,便又想起方才那一国之君握着自己的手。

    当时也未多想,只当他是一位和蔼的长辈,一位父亲,现下看太子的情形,好像是觉得那位帝王对自己有意一样。

    她随即笑道:“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去了。”

    男人看着她微微一笑,却没想到她竟然踮起脚尖,唇瓣浅尝辄止的落在了他的嘴上,一双明眸闪动看向了他。

    焦嬷嬷忍俊不禁,将头转到一旁,背对着他二人。

    刘玉瑶索性抽出手,环住了太子的脖子,几分灵动。

    太子则低下头去,攫住她的唇瓣,清凉如许,又似带着初春的樱花香甜,唇齿间满是无尽的满足之感。

    撬开了唇齿,感受着那舌尖的柔软,李彻觉得自己要沉迷其中了,樱花落在眼睫之上,他睫毛微微一抖,便看到眼前之人正如此沉醉于自己的怀中。

    这样一场盛世浩大的樱花雨,真的很容易让人忘却世间种种,只想和眼前之人相拥相报,到地老天荒……

    待将娇、喘微微的刘玉瑶松开时,她那迷蒙的双眸尚还看不清眼前的人,却已经看见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另外两个人了。

    脸颊忽的一红,指着他二人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太子回头看去,只见七皇子李律正嬉皮笑脸的看着自己,而五皇子李衡则表情清淡,宽襟广袖站在这樱花雨中出尘绝色。

    “从太子妃嫂嫂你抱住我三哥开始,我们就已经来了。”

    刘玉瑶眼下连耳朵根也红透了,不满说道:“你们怎么走路不出声啊……”

    “哈哈哈,不是我们走路不出声,是太子妃嫂嫂你太投入了吧。”李律又啧啧说道:“还真弄的我们不知如何是好呢,您倒先责怪起我们来了!”

    刘玉瑶眼下真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再去看太子的时候,他却是神色如常,只是心情似乎好了很多,正笑眯眯的看着走过来的两个人。

    兄弟俩抱拳行礼,又听李衡说道:“听说殿下和太子妃要前往皇陵?”

    “啊……”李彻应了一声,懒洋洋的说道:“是啊,洛清王的消息可真够灵通的,是对本太子格外关照还是对太子妃格外关注?”

    李衡皱眉:“这件事在公里宫外人尽皆知,殿下多虑了。”

    “哈哈哈。”李彻爽朗一笑:“既然如此,那本太子先行一步了,就不拦着你们去给父皇请安了。”

    “行行行!”李律侧开身子让步,不忘对着刘玉瑶挤眉弄眼。

    后者也道:“出宫了其实也能见到,就不向你们辞行了。”

    “可不是,出宫见面还更便利呢!”七皇子表示赞同。

    说到这里的时候,五皇子李衡的脸上才稍微露出点笑容来。

第三百七十章 送行

    回到东宫之后所备的一应行李也都准备好了,安放了两辆马车,不过东西再多也不如当初去宫外狩猎的时候,那时候去的人也多,排场也大,随从车马都一应俱全。

    要说当时送太子夫妻二人离宫的时候焦嬷嬷还有点不放心,但时隔一年的光景,只是一心想让他二人同心同德举案齐眉,乐的眉目弯弯。

    她这次依然不能随去,有武功高强的弄影和形事稳妥的寻芳跟在他们的身边,自己也还是放心的。

    只是还没启程之前可就有的她忙了,指挥着宫人将该带的都带上,明明只是去十天半个月的光景,真是恨不得连一年的吃穿都带上。

    直到寻芳看小太监费力的拎着一袋子银碳往车上塞,终于苦笑不跌道:“嬷嬷,这宫里都多长时间没烧炭了,怎么还带着这些啊,也都是累赘。”

    焦嬷嬷却一脸严肃的说道:“不累赘,不累赘,等到时候要这碳的时候,你现去找那可就麻烦了,带上!带上!”

    “嬷嬷,”寻芳有些无奈道:“只怕再也用不上这碳了。”

    焦嬷嬷却有些不悦道:“怎么用不上?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知道这春寒的厉害,在庆丰3年的时候,明明都五月了,忽然天气降温,下大雪,那一年可冻死了不少人呢!”

    太子和太子妃回来的时候正巧听到她回忆往事,便也附和一笑道:“那就带上吧。”

    焦嬷嬷看到太子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马上眉开眼笑表示欣慰。

    谁知太子又接着笑道:“左不过出宫就扔了。”

    焦嬷嬷听闻马上气势汹汹的从小太监手上夺过了那一袋子银碳,自己肥胖的身体拎着碳,费力的往屋里拎,一看便是气不过的。

    太子失笑,也不去说什么,只是询问准备的怎么样了,也该启程了。

    四皇子亲自前来护驾,与太子并辔纵马一起带着车队出了东宫。

    太子回头看了那马车一眼,见刘玉瑶正掀着个帘子向自己看来,便随即一笑。

    想到二人刚才在樱花雨下一时忘情,刘玉瑶不觉双颊微红,嗔怒的看了太子一眼,随即缩回了马车里。

    寻芳还在包裹里捣鼓着什么,路上要带的东西一一盘点,生怕忘了,忽然又一拍大腿说道:“糟了糟了,这把什么都带上了,太医却没带上,李太医呢?”

    刘玉瑶眨眨眼不解道:“太医也要装在包裹里带上吗?”

    “娘娘!”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寻芳哭笑不得道:“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开这样的玩笑。”

    “我见你是忙的晕头转向了,刚才太医明明在你眼皮底下晃了好几圈,这会儿应该坐在后面的马车上了吧?”

    寻芳赶紧从窗户探头向外面看去,只见隔着随行的宫人,后面那辆马车的车辕处正坐着李太医。

    因为要出宫去,他今天也没穿官服,穿着一件藏蓝的袍子,梳着的发髻用木簪随意一绾,看上去倒向宫外随处可见的慈爱老翁,难怪自己没有认出来。

    拍拍胸口坐定道:“那就好,那就好。”

    刘玉瑶便又看着她笑道:“太子不是说一天的光景就能到吗,你别太担心了,要缺什么少什么,到了皇陵咱再想办法就是。”

    “嗯,不过这是奴婢第一次跟随殿下和娘娘出宫,心下难免忐忑,唯恐思虑不周。”

    “就算你思虑不周也没有什么关系,”刘玉瑶倒是一个随性的人:“我怎么都能对付。”

    “那奴婢也不能让您随便对付啊。”

    “哈哈哈,上次我出宫的时候只有弄影一起,”她想起去年出宫狩猎的光景,那个时候弄影就做了一个甩手县太爷,什么都不管不问,焦嬷嬷准备了随行要带的东西难免有所短缺,她也丝毫不在意。

    不过就算短缺,她刘玉瑶不是别的妃嫔,多点少点也都无所谓。

    只是一想到那短短一年的光景,物是人非,她也忍不住有些唏嘘:“对了,去年弄影也一起去的,只是那时候她还不贴身跟在我身边的人。”

    何止弄影,还有雪良娣,娇娇柔柔的一个人,习惯穿着一件飘飘欲仙的白衣,怀中抱着一只小白狗,让人见了忍不住想要去摸一摸。

    只是她的神情太过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也就只有看到太子的时候,脸上会浮现出笑容来。

    雪良娣是被方茉活活气死的,她到现在都还在坚持自己的这个观点,而方茉不仅气死了雪良娣,还害死了画扇。

    不过多行不义必自毙,她最后也没落的一个好下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刘玉瑶将人逼死的,但事实上,罪魁祸首却是另有其人。

    这就是皇宫,一个小小的东宫都尚且如此污秽不堪,更遑论这三宫六院。

    马车行驶在冗长的永巷之中,车轴发出辘辘之声,时不时可以听得到过往宫人对太子行礼的话。

    直到听到守卫宫门的人盘问,刘玉瑶才露出脑袋向外看去。

    这里是出宫的大门,上次离开这里的时候她兴奋异常,没想到最后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是被抓了回来,还险些没了孩子,弄的东宫所有人跟着自己遭罪。

    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忍不住高声问前面的李徇道:“四皇子殿下,你那位副将呢?”

    骑在马上的二人双双回头,一个锦衣华服束腰熟腕的装束看上去有几分干练,眉目英挺,俊朗如斯。

    一个银甲红衣,健硕果敢峻拔依旧,二人眉目之间倒真有几分兄弟的影子。

    只听身着甲胄的四皇子冲她笑着说道:“娘娘说的是哪位副将?是那位当值时间玩忽职守聚众赌钱的副将?”

    刘玉瑶不禁莞尔:“人呢?”

    “聚众赌博将主子们的安危于不顾,这种人还要他何用?充军去了!”

    刘玉瑶忍不住在心里抚掌大笑,真是痛快,看他当初还害自己!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也许他未必有这个胆子犯错,但只要四皇子想对付他,随便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即可,这种道理她还是懂的。

    看这小女人心满意足的笑了,四皇子又忍不住对太子说道:“殿下,这太子妃娘娘当真与别的女子不同,倒是有股睚眦必报之心。”

    太子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噙笑道:“不惹她的人就算没法做朋友,她也不会对那人动坏心思,若是有人惹到了她,她可是一个记仇的。”

    四皇子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那三哥你可要小心了,可不要在什么地方惹到了她,让她记仇。”

    李彻面上的表情一僵,四皇子随即惊讶道:“不是吧?殿下已经有把柄被她抓在手上了?”

    李彻摇摇头,说起把柄,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只是觉得她最近一时离自己若远若离,一时又恨不得粘在一处唯恐分开,这反而让他有点捉摸不透了。

    “没有就,没有就好,不过我看太子妃本性不坏,总不至于对殿下下什么狠手。”

    李彻点头,他自己心知肚明,就算不下狠手,只要她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足以让自己有切肤之痛。

    “你尚未娶亲,就跟我说这些道理做什么?”太子不无蔑视的看向他道:“早点成家立业,也好让母妃放心才是。”

    李徇听闻便呜呼哀哉起来:“你是不知道啊,我最近连母妃的长春、宫都不敢去了。”

    “怎么?”

    李徇左右看了一圈,见副将等带人将太子的行李检查完毕最终放行,这才策着马头带头向宫外走去。

    离自己的属下们远了,他才一脸悲戚的说道:“还不是那个潘宜家……”

    “潘宜家?什么人?”

    李徇惊讶的看着他道:“太子殿下真是好记性啊,这大年初一才见过的美人儿居然一扭头就忘了?”

    李彻皱眉回想了一番,恍然说道:“哦,你舅舅的女儿。”

    “可不是!”李徇道:“母妃有意撮合我二人,但我二人却都对彼此无意,这着实让人头疼。”

    李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只是心思斗转,已经开始梳理潘家的情况来了。

    潘家在朝中不算大户,唯一一件引以为傲的事情就是女儿进了宫,生了个四皇子,还当上了仅次于皇后的贵妃。

    但他们却没占这个贵妃什么便宜,全家上下在朝为官的都是五品开外,唯一一个三品还是外官,被户部调入京中之后也沦落为一个太常寺五品的官职,实在不怎么起眼。

    不过李彻却觉得丽贵妃一直是个聪明人,她全家也都是聪明人,这样的低调无声,不管是为了厚积薄发,还是为了不引起帝王注意祸及族人,都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你母亲说的,也不无道理。”太子道:“她也是想亲上加亲,况且我觉得那姑娘也着实不错。”

    李徇骑在马上简直欲哭无泪,眼看着就要出宫门了,遂勒紧缰绳,拱手对太子说道:“那您老人家看看把她收了吧,多好一姑娘啊,你我既是兄弟,自然也是亲上加亲。”

    太子无奈笑着摇头说道:“你方才不还说让我不要招惹了我那当家主母吗,怎么一转眼就把我往火坑里推?”

    “要论起这一道道来,我反而觉得三嫂并未如三哥您想的那么小气,人家对你那么多良娣,先后娶的两位侧妃说什么了吗?”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一直在一起吧

    “要论起这一道道来,我反而觉得三嫂并未如三哥您想的那么小气,人家对你那么多良娣,先后娶的两位侧妃说什么了吗?”

    既然提起侧妃了,太子在临走之前少不得要嘱咐两句:“你留意一下方家的案子,这一次我不在宫中,你们便放心大胆去做,务必让方家永远不得翻身!”

    “放心!”李徇笑着点头,继而调转马头道:“我回去了,你们路上小心,改日得闲去皇陵找你们玩去,也不远,几步路的事。”

    太子又皱眉道“猴急什么?我身边眼线众多,父皇就等着看谁往皇陵跑呢,你还赶不及了?”

    李徇哈哈大笑起来:“你我兄弟交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许人家洛清王爷人心尽得,不许我们兄弟二人情谊深厚?那未免有失偏颇。”

    “总之你小心就是,神风营夏忠那边的事,你也多留意,我见最近李衡在四处打听。”

    方王爷自己招兵买马私铸兵器就足以落的一个全家锒铛入狱的下场,说不定还要死无全尸,他李彻的神风营这批死士一旦证据确凿的堆到那帝王面前,别说太子之位了,就连活命的机会都难。

    “好,你放心。”四皇子应了一声,转而调转马头回宫去了。

    路过刘玉瑶的车马前,里头的人向他挥挥手,眉目间灵动可人。

    就是这样一个女子,也难怪太子总会豁出性命来讲她守护。

    才出宫的感觉是新鲜的,对着宫外的所有一切都充满好奇,好像时隔一年没有和宫外的空气接触,就连呼吸都有种新鲜感。

    沿途商贩叫卖,店铺林立,倒也特别引人注目。

    殊不知车外的风景引起刘玉瑶的无限憧憬,车内的光景又是让百姓无限遐想。

    京畿总兵沿途护卫,太子一行的车驾倒是声势浩大,被兵爷隔开,百姓引颈张望,纷纷好奇起来。

    纵然看不到刘玉瑶,看到那太子也是好的。

    太子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意气风发,忽然眼睛一亮,回头看了车马一眼,忽然勒紧缰绳。

    百姓之中传来小声的议论,难不成太子一行要在此停驻?

    正兀自疑惑间,身后车马的帘子也被从里面撩开,露出一女子面如皎月的面庞,她柳眉杏目,黑发松绾。

    她一边看着太子一边左右张望,几分灵动跳脱,只是对着百姓叽叽咕咕议论的时候脸颊稍稍一红。

    只见前头太子回道:“玉瑶,要不要带点零嘴去吃?”

    一声玉瑶倒是让围观百姓之中少女少妇好生羡慕,她们在夫家只能被称为贱内,何来直呼名讳这种亲昵的行为。

    刘玉瑶莞尔一笑,头上珠翠轻颤,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那可以吗?”

    太子翻身下马道:“怎么不可以!”

    说罢就几步上前,寻芳撩起珠帘,太子拦腰将人从车驾之上抱下来,倒是一派轻车熟路,好像做过很多次了一样。

    双脚刚一占地,周围的百姓就再次沸腾起来。

    没听说过皇亲国戚开始流行这么疼媳妇的,难道现在风向变了?

    刘玉瑶怀有身孕,挺着个肚子站在众目睽睽之下难免羞赧,真恨不得躲在太子的背后,但太子却是个厚脸皮的,不以为然。

    寻芳也跟着要下来,站在太子身边的弄影却向她伸出一只手。

    寻芳脸上尴尬一笑,遂扶着弄影的手下了马车,一边小声对她说道:“谢谢弄影姑娘。”

    弄影冷哼一声不置可否,虽然寻芳如今在宫里当差,但她前身也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而已。

    至于为什么在这个地方停下车驾,只因前方不远处就是蜜源祥的三层角楼,只见蜜源祥三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蜜源祥的伙计早已热泪盈眶,更别提老板了,几乎瘫倒在地。

    从刚才看到车马停下,老板就大胆忖度,八成是太子妃和太子殿下要到他的小店里来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怎能不兴奋过度。

    直到看那夫妻二人恍如天人一般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掌柜的才扑在地上高呼千岁,连带一群伙计也忙不迭的行礼。

    “平身吧。”太子随意说道:“太子妃喜欢你们店里的点心,也算是你们的造化。”

    “是,是。”掌柜的受宠若惊,一边抬头看向刘玉瑶。

    只见这太子妃虽然穿上了锦衣华服,但一如当初带着妹妹来小店的时候一样,狡黠可爱,一点也不像那宫中女子。

    掌柜的领二人进了店铺,外面早已围上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

    刘玉瑶一屁股坐在以自己上,一边捶着腿道:“其实我还是愿意骑马的,坐马车伸不开腿脚,累的慌。”

    掌柜和伙计纷纷奉上最好的茶点送到二人跟前,太子却道:“掌柜不必忙活了,坐坐便走。”

    “是,是。”看着随行宫女打开羊皮囊,给太子妃倒了盏核桃露,忽然想打自己的嘴巴,他也真是没有眼力劲,人家太子妃都怀了身孕,自己还在这里给她送茶喝。

    虽然没喝他的茶,但刘玉瑶却对这蜜源祥的糖果子爱不释手,一边用小小的勺子舀起一颗透明晶亮的小点心一边笑道:“这是什么东西啊,我怎么没吃过?”

    掌柜连忙搓着手答话:“这是樱花果,每年初春,樱花初开的时候,小店总要做上一些樱花果的,娘娘以前没吃过,可能是来的不是时候。”

    刘玉瑶虽然笑容不减,但心中已经是感慨万千。

    这哪是是来的不是时候,想当初她但凡进京总是要在蜜源祥的门口转悠,春夏秋冬,总要进去寻摸一点好吃的。

    这樱花果造型好看,工序繁杂,所以价格昂贵,至于味道如何,她还真的不知道,只是听人说起过,自己却从未尝过。

    没想到斗转星移间,她竟然被这家小店奉为上宾,给她送上来了最昂贵美味的点心,还任她品尝。这种殊荣让她想要感慨万千,却又不知这感慨从何发出。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不是太子妃了,这名叫李彻之人不管生死荣衰都与她无关,这樱花果也都与她无关。

    将勺子里的樱花果放进嘴里,虽是透明的东西,但里面隐约可见樱花花瓣飘拂,入口即化,好像连那樱花瓣的一点渣滓也没有了。

    清凉香甜,好像徜徉在万千花海之中,春风一吹,沁人心脾。

    这又让她想起了早间的那场樱花雨来。

    “你尝尝。”刘玉瑶说着便又舀了一个送到太子的嘴边。

    太子似乎有些犹豫,往一边稍稍避开说道:“你吃吧,我看着你吃。”

    “可我想让你也尝尝。”半带撒娇的语气最是让李彻把持不住,只好妥协,张嘴吃下那颗小点心,咂咂嘴,看着刘玉瑶亮晶晶的眼睛,忽的一笑道:“没什么味道啊。”

    后者作势要打开,粉拳攥起来就要往他的身上招呼:“这么好吃的东西,你居然说没什么味道!没品味!”

    太子失笑:“你若喜欢,那就多买一些。”

    掌柜却又连连说道:“太子妃喜欢是小店的荣耀,在下马上让伙计打包一些赠与太子妃娘娘,不知娘娘可还有其他旁的口味?”

    刘玉瑶歪头一想,报了几个点心的名字,这边掌柜忙着去张罗。

    太子已经在那儿开腔了:“少包点,她一个人吃不了多少,放坏了。”

    刘玉瑶不满的拍拍自己的肚皮道:“还有小家伙呢!”

    太子忍俊不禁,抬手在她的肚皮上摸了摸眸中溢满笑容。

    掌柜张罗好东西自然不肯收银钱,但太子坚持给,他也不好推辞,刘玉瑶也一旁帮腔道:“掌柜的你就收下吧,太子可有钱了,你们做生意也不容易啊。”

    太子只觉得哭笑不得,拉着她的手就在她耳边咬起耳朵道:“你若再在旁人面前这么说,父皇下一个该勘察本太子是否贪污受贿了。”

    刘玉瑶眉目间透露出几分精光:“那你岂不是得去蹲大狱了?大狱倒不至于,大理寺总还有一个院子是给我留的。”

    “别,我可不想再天天被焦嬷嬷念叨想办法救你出来。”

    李彻脸上笑容有点挂不住了,一直将她抱上马车,才在她耳边再次轻声说道:“若是真到了那一天,你别管我,把你的小聪明都使出来,有多远就走多远,皇宫这种地方,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刘玉瑶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周围的百姓的嘈杂分为刺耳,那春满上京的繁华都不如此人眼底的碎片,那是揉碎了的春景和落英缤纷。

    这一路上晃晃悠悠,脚程不算快,到皇陵的时候天色已晚,但皇陵却依旧灯火通明,早有守陵的官吏前来相迎。

    只是太子妃已经熟睡,马车在宫室之前停下,寻防从车里出来,对太子询问要不要叫醒太子妃。

    后者便让寻芳打灯,自己亲自将车上的人抱了出来。

    这一活动难免惊醒,怀中女子颤巍巍的睁开双眸,只见星星灯火恍恍惚惚,看的人不太真切,唯有面前之人高鼻深目,面带微笑与她对视。

    她抬手圈住那人的脖子,将脸埋入他的怀中。

    “到了,若是困就再睡一会,不过一会总得用膳,可不许饿了肚子。”

    怀中之人没有答话,她闭着眼睛,依偎在他怀中,似乎只要知道他在身边,不管去哪,就是天涯海角,也不会有任何恐惧。

    只是不知这样的陪伴还能维持多长时间,耳边是陌生的声音,陌生的空气,她微微张嘴说道:“李彻,一直在一起吧。”

    男人一愣,随即嘴角弯起一抹优雅的弧度:“好。”

第三百七十二章 熟悉的味道

    天色早晴一夜醒来的时候摸摸身边的位置,尚有余温,刘玉瑶看着这陌生的帐纬,恍惚有些失神。

    仔细倾听耳畔的声音,隐约似乎有人交谈,又似雨打芭蕉,但听两声轻笑,却是寻芳的脚步声进来了。

    “轻一些,娘娘尚未起身。”

    另一个人没有说话,不用想也能猜得到来的是谁,除了弄影,还没人这般孤傲。

    她从床上坐起来,便听寻芳询问道:“娘娘醒了?”

    “嗯。”

    帐幔被从外面掀开,寻芳一张大大的笑脸呈现在眼前。

    刘玉瑶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又往后面看了一眼,果然是弄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弄影双颊一红道:“睡到日上三竿,也便只有你了。”

    寻芳嗔怒的看弄影一眼道:“娘娘身子沉,多睡一会也无妨,再说,殿下不也才起身吗。”

    刘玉瑶却依旧咯咯笑个不停,不忘指着弄影说道:“你这身衣裳倒是挺好看的啊。”

    弄影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一旁,掩饰了自己的窘迫。

    只听寻芳又道:“娘娘可不要打趣弄影姑娘了,我这好说歹说才让她穿上这身衣裳,虽说是我的,但也还算合身。”

    刘玉瑶早就注意到他们已经换上了寻常女子穿的衣裳,并不似此番在宫中算穿的草绿色宫装。

    弄影穿着一件玫红的斜襟孺衣,精细的针脚密密织出了一道道金色的金纬于衣领袖口处,一看就是寻芳自己的针法。

    为了配合这身衣裳,寻芳还给她以玫红的珠花绳结绾了头发,看上去虽有几分雅致,但却不失活泼。

    而寻芳也穿着一件玫红的对襟外衫,宽大的衣袖和如风似月,倒是和她素来温和的气质大致吻合。

    这弄的刘玉瑶也不禁心痒难耐起来:“还说不让我带陪嫁的衣裳,你们一个个都不穿宫装了啊!”

    寻芳笑眯眯的将箱笼里的衣裳给她找出来道:“还不是太子殿下一早就对我们说,这里不是皇宫,没必要这么守规矩,反倒会弄的这里的人都会拘束,所以奴婢才想着也带了常服过来。”

    弄影又没好气的答道:“殿下说不必守规矩也不是让我们都穿常服。”

    “若是殿下生气了,我们再换回来,娘娘,您今儿要穿哪一件?”

    刘玉瑶坐在床上兴致勃勃的看她翻箱笼,指着那一件白色的道:“白的,白的,在宫里我都没穿过白衣服呢!”

    在宫中女子穿白衣和黑衣那都是忌讳,所以这些衣裳虽然是她的,但却如此陌生。

    寻芳刚为她把衣裳换好了,就听太子健步入内道:“起了?”

    “嗯嗯!”刘玉瑶点点头站了起来,一边火急火燎的往隔壁走去。

    太子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道:“往哪去,该用膳了。”

    “出恭!”她明眸一瞪,看着太子道:“要用膳总得等我腾出肚子来啊!”

    太子一个怔愣,失笑出声,见她火急火燎的出宫去了,便只好对着寻芳说道:“传膳吧。”

    “是。”

    寻芳退下,太子正要往外间走去,冷不丁看到了弄影正站在一旁,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弄影虽然尽量保持面不改色,但已然变的有些拘束不安,双颊微红起来。

    “挺好看的。”李彻笑了笑,薄唇微微勾起,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有几分纨绔公子哥儿的调笑之态。

    弄影将头偏到一旁去,只觉得心如擂鼓。

    刘玉瑶醒来的时候没有听错,昨夜确实下了一场好雨,而且淅淅沥沥的一直下到了现在。

    此番坐在古朴的圆桌边,隔着偌大的雕花圆窗,一眼就能看到远处青山绿水,白雾朦胧,心中激荡。恨不得化作一只小鸟,冲出窗去,与那山川古木,雨雾云泽来个亲密接触。

    这饭厅建的好,太子也对这个地方很满意。

    上次来的时候自己还年纪尚小,只记得这里宽屋广厦,处处都雕梁画栋,比之东宫不知道要精致多少倍。

    今次再来,便发觉这里并不算大,摆了一张圆桌,两张张花架,能供人行走的地方就显得有点逼仄了。

    而这行宫之内依然保持着早先的传统,吃喝用的餐具都是木制竹制,精巧雅致,别有一番风味。

    行宫里伺候的宫人一年也未必能见一次皇亲国戚过来,此次太子携妃前来自然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的。

    早餐准备的不算丰盛,但考虑到太子夫妻二人车马劳顿,所以备下了一些清粥小菜。

    而这清粥也确实是清粥,糯糯的白米熬的粘稠稀烂,闻上去喷香袭人。小菜也确实是小菜,有腌制的野菜,也又烹煮切碎的调味菜,另外还备上了简单的包子烧麦,里面包的馅料也格外独特。

    吃了个包子,刘玉瑶往里面看了一眼,已经一眼道了出来:“这里面放是的猪肉末,曲曲菜,还有芥菜,还有碎的花生米吧?”

    传菜的太监站在一旁一个愣神,已经听太子说道:“嘿,想什么呢,太子妃问你话呢!”

    寻芳噗嗤一声笑道:“在太子妃娘娘面前不必拘束。”

    小太监本就没有拘束,可再不拘束也没想到那做主子的居然和自己聊起来了,而且还将这馅料说的头头是道,赶紧答道:“是,是……如娘娘所说,只不过还,还放了小磨香油……”

    刘玉瑶点头道:“香油不算,我只说着馅料,那照你这么说,还有油盐酱醋了?”

    “奴才该死!”太监说着就要跪下。

    只听刘玉瑶道:“说什么该死不该死的,好好一顿饭被你坏了兴致。”

    那太监登时不知如何是好了,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只听刘玉瑶又道:“这米也香,好像是在登封山后山背阴的地方种的一样,那里雨水多,种出来的米好吃。”

    “诚如娘娘所言,正是,正是登封山背阴的山北所出……”

    刘玉瑶面露惊喜之色:“我就知道!”

    太子舀了一口粥尝了尝道:“嗯,味道确实不错,只是和宫中的江南贡米比起来,倒是有点差强人意了。”

    “你那是好东西吃惯了,哪懂我们小老百姓的疾苦,对我们来说,这样的米已经很好了。”

    小太监又是一个哆嗦,这太子妃居然敢这么跟太子殿下说话?也着实让人后怕。

    然而太子也不恼,神态自若的说道:“你要是喜欢这样的米,带一些回宫去。”

    “这倒不用……”

    “怎么,还是觉得江南的米好吧?”

    “额……嗯……”她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

    太子抬眸看她一眼,忽然之间不知她在想些什么,索性就对那小太监道:“还有这样的米吗?”

    “有,有!奴才们在这里也无甚杂事,总管大人便带着奴才们在后山开荒,种了不少的米菜,既可以自给自足,也可以在主子们来的时候吃个新鲜。”

    太子便道:“那多装点,给太子妃带回去。”

    “是!是!”那小太监听闻他们种的米得到了太子和太子妃的肯定,自然是喜不自胜的。

    刘玉瑶看他二人一眼,也是欲言又止。

    早膳之后小雨依旧没停,太子被行宫的内监总管等人叫了过去议事,无非是选拜祭的时间,并要准备什么物什。

    他们前来也不光是游山玩水,当然,只是拜祭一下先人也不必如此劳师动众,既然来都来了,打扫墓道也是他夫妻二人的活计,主要就是为了显示诚心。

    刘玉瑶站在行宫小苑门口的台阶上向外远眺,昨天晚上坐着马车没有感觉,原来此时他们已经上了登封山了。

    而他和太子的行宫所在地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山头,一眼就能看得见远处高山矮坡错落有致,因是阴雨绵绵,水雾蒸腾青山绿水更是美不胜收。

    深吸一口气,便觉得胸肺之内一片湛凉湿意,好像整个人都被那兜头盖脸的雨水泼了一遭,浑身舒泰。

    刚在檐下站了一会,就听寻芳说道:“殿下让李太医过来给娘娘请脉,也没见人来,八成还以为娘娘尚未起身,奴婢去叫他?”

    刘玉瑶扭头说道:“有伞吗?”

    寻芳赶紧摆手道:“使不得啊娘娘!您现在身子沉,雨天路滑,而且这里还都是些石头路,行动不便啊娘娘。”

    刘玉瑶却不以为然的挥挥手,示意她赶紧拿伞来。

    寻芳忍不住要打自己一个嘴巴子了,怎么偏偏提及了李太医,这下好了,她要出门,拦也是拦不住的。

    忍不住向弄影求助,后者却冷哼一声将头偏到一边,楞是不爱看她。

    寻芳就只好哭丧着个脸拿了一把伞出来,给她撑开。

    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没想到会下雨,所以也没带伞,好在这行宫之内早有准备。

    和宫中厚重的油纸伞不太一样的是,这行宫里的伞也都是精致小巧的,寻芳一人撑着伞给刘玉瑶遮住,自己的身子就全部暴露在雨中。

    后者从她手上接过伞道:“就只有一把?”

    “那倒不是……”寻芳犹豫。

    “你再去拿一把。”

    只好又回去找伞,出来的时候刘玉瑶已经自己举着伞出门去了,沿着往下的石阶,竟然走的健步如飞。

    寻芳倒抽一口冷气拔足便追,没想到自己走的快了,脚下冷不丁的一滑,眼看整张脸都要撞在地板上了,一条胳膊被弄影随即拎了起来,她惊呼一声,倒抽一口冷气。

    “吓我一跳!”寻芳赶紧拍拍胸口,忍不住多看了弄影一眼,连连道谢:“多亏你了,弄影姑娘。”

第三百七十三章 有刺客

    “多亏你了,弄影姑娘。”

    弄影皱眉说道:“你自己小心点点。”

    “好,好,我知道了。”

    刘玉瑶听到后面的动静便回头看去,见了这滑稽的一幕忍俊不禁道:“还让我小心呢,还担心我滑到,你自己怎不注意一点?”

    寻芳哭丧着个脸,这下不敢再健步如飞了,小心翼翼的蹭到她身边去道:“奴婢搀着您吧娘娘,小心脚下。”

    刘玉瑶却不肯让她对自己伸手:“你可别抓我,不然你摔倒的时候也得把我拉下去。”

    “不会的娘娘。”寻芳连忙摆手:“奴婢会一万分的小心!”

    “我可不信!”刘玉瑶说着便已经举着伞欢快的向前走去了,那动作倒是利索,这让还小心翼翼的寻芳羡慕不已。

    弄影叹了口气,看她一眼,又看了一眼走到前面的刘玉瑶,对她说道:“你慢点,我去看着她。”

    “好好好。”寻芳忙不迭的点头,目送她追上刘玉瑶。

    还真就如刘玉瑶所说,寻芳这一路上都在跌跌绊绊,而她却是走的健步如飞,出了内院之后就往李太医住的小园去了。

    在这皇陵的整个行宫也就两个东宫的大小,因没有旁人前来,所以行宫中也全都是太子的人,就连李太医也独自分了一个偌大的园子。

    刘玉瑶进去的时候,正好一阵轻风袭来,晃动一丛紫竹枝叶摇曳,细雨纷繁而落,打在水墨画的伞面上,发出扑扑而又沉闷的声响。

    放眼向廊下看去,李太医正穿着一件青衫,弯腰在一张桌面上作画,那神态相当专注,就连雨水吹入廊下,落在他的画上也丝毫不以为意。

    再一抬头的时候便见到了那丛紫竹林下所站的白衣女子,一笑一颦皆与天青色的烟雨合成一处。

    李太医胡子一抖一抖的笑了起来,搁下笔墨,给太子妃行礼。

    “微臣见过娘娘。”

    刘玉瑶走到廊下,将纸伞收起来交给寻芳,继而伸长脖子看他桌上摊开的画卷道:“太医,你在画什么?”

    李太医指了指那丛紫竹笑答:“都说竹子气节高,下官就来效仿一下这样的高气节。”

    “搞不懂你们这些人为什么总喜欢,吟诗作画,难得出宫一趟,竟然还想着画画!”

    李太医一愣,先是不解,继而似乎想到什么一般赶紧解释道:“下官一时赏雨忘情,倒是忘记前去给太子妃娘娘请脉了,实在罪该万死。”

    刘玉瑶随即笑道:“可多亏你没来,我这才能出门过来,不然寻芳都不让我出门了!”

    寻芳一旁无奈苦笑:“出门一趟,奴婢的魂都差点吓丢了。”

    “你那是自己差点滑倒被自己吓的!”

    “哈哈哈。”李太医不由笑了起来,看着这两个年纪相仿的姑娘拌嘴其实也挺好玩的,不禁想起了昔日的画扇,若是她还在这里,不知道要多热闹呢。

    “娘娘进屋去吧,下官给娘娘请脉。”

    “不用,我觉得一点毛病都没有!”刘玉瑶说着便指指肚皮道:“这个小家伙也很听话,没折腾我。”

    “那就好。”李太医呵呵笑了起来:“娘娘若是觉得有何不适一定要及时和下官说明。”

    “这是自然,还有李太医,咱们如今都出宫来了,就不要再被宫里的规矩约束拘泥了,你看弄影都穿上这么漂亮的衣裳了,你还一口一个娘娘的叫,见外!”

    “哈哈哈!”李太医看了弄影一眼爽朗的笑了起来。

    弄影这次脸没红,却黑了几分,真想将李太医的嘴巴封上一样。

    刘玉瑶走到桌前,见那笔洗上摆着几支大小不同,粗细不均的毛笔,一时兴致大发,拿起细细的一支,在李太医没画完的画上比划。

    “以前就听闻娘娘画工了得,不如娘娘赐幅墨宝?”

    “啊?”刘玉瑶一愣,拿着一支笔就觉得是个烫手山芋,讪笑说道:“我……”

    话音未落,几滴雨水由廊外急射而来,她的头随即往后一仰,避开了那串水珠,一只手撑着桌子就翻身跃起。

    “啊”寻芳惊叫出声,高声叫道:“娘娘小心!”

    刘玉瑶眼看着一柄寒光冷冽的剑在自己的面前滑过,心底暗叫一声糟糕。

    但是很快,那把剑就被另一把剑平地挥开。

    兵刃交击,刀剑相撞的声音如寒铁冷冽,刘玉瑶只觉得眼前一花,弄影就在自己的眼前翻出栏杆之外,正面迎向那黑衣人,就与其交战在一处。

    一黑一红两个身影在雨幕之中纠缠不休,就连雨珠也都被作为暗器,打在竹竿上发出啪啪声响,分外刺耳。

    那丛细细的紫竹也因两人交战的原因枝叶横飞,一时间混乱一片,不可开交。

    刘玉瑶要冲上去助弄影一臂之力,却被寻芳死死的拉住,楞是不准她上前。

    她有些急了,回头看寻芳一眼道:“你撒手,不然我可要生气了啊!”

    寻芳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娘娘您千万不要乱来,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

    她一时着急,但看眼前战况激烈,也深知来人是有备而来,而就算她于武学上造诣不精,但也看的出来,此人的招数大多都是克制寻芳的。

    就在她着急万分的时候,一旁的李太医已经高声叫嚷起来:“有刺客!有刺客!抓刺客啊!”

    那刺客这才恼羞成怒,甩开弄影,一只脚在竹竿上一点,纵身一跃,出了小院。

    闻讯而来的官兵则追着那个黑衣身影而去,弄影本来也打算去追的,但看了一眼刘玉瑶,又担心是调虎离山,只好止步。

    行至廊下,不觉抽痛,看了一下,远来是胳膊被划破了。

    只听刘玉瑶连忙迎上去道:“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太医!李太医!”

    李太医上前为弄影查看,却被她没好气的甩开:“太到底安的什么心?眼看我都要将那刺客拿下了!”

    李太医面露难色,看看刘玉瑶,又看看弄影,天可怜见,他可是一片好心。

    刘玉瑶也赶紧说道:“没抓住就没抓住吧,有你在这儿,晾他而已不敢来第二次!”

    “这可未必!”弄影想起那人狠狠杀招,否定了刘玉瑶的猜测。

    给弄影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李太医不忘对刘玉瑶称赞说道:“下官真没想到娘娘的身手也是如此了得!方才那刺客身形快如鬼魅,娘娘都能轻易化解,可见也是个练家子啊!”

    刘玉瑶尴尬一笑,不知怎么接话。

    就听太医又连连奉承说道:“原来娘娘也是文武双全之人,这也难怪您脾性随和,好爽大气呢。”

    “呵呵,好说,好说。”刘玉瑶讪笑,心想你不要再让我给你画画还真就一切好说。

    这场风波也惊动了太子等人,他们来的时候负责追击刺客的统领已经回来禀报,说刺客已经逃了,看到的逃跑路线是山下,派人继续追查。

    可是真相如何,至于逃跑到山下是不是障眼法,那就没人说的准了。

    李彻不觉怒气横生,下令将这行宫里外都搜个彻底,加强守卫,下一步就是将刘玉瑶带回房间,里里外外多少人守着。

    说来也巧,这刺客走后,下了很久的小雨也逐渐停下,天空开始放晴,空气中带着湿润的泥土味。

    “你觉得会是什么人?”刘玉瑶趴在桌边,对着李彻托着下巴看。

    男人手上正捧着宫里送来的线报眉心紧蹙看她一眼道:“不管是什么人,我都不会让他再接触你一分一毫。”

    “那还挺没意思的。”刘玉瑶不禁莞尔。

    后者挑眉向她看去,对她说这话的态度有些不悦:“你还挺喜欢惹是生非?”

    “你想啊,有人要来行刺我,我却不知道,多没意思。”

    “等刺客抓住了,任你处置,这下有意思了吗?”

    小女人这才眉开眼笑,挑眉点头道:“好久没玩这种把戏了,还真有点手痒,你可一定要抓住他!”

    李彻失笑,随即点头道:“还真像个贼大王。”

    刘玉瑶脸上的笑容随即一僵,这一幕也落在了李彻的眼中,忽然觉得有点不妙,便问她道:“怎么了?”

    她打着哈哈笑道:“没怎么,没怎么,难道你不喜欢贼大王啊?你嫌弃我啊?”

    李彻举手投降:“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她这才嘻嘻哈哈的笑了一遭,打着马虎眼,将这事过去了。

    晌午过后,炽烈的阳光就已经将行宫内的积水清扫干净了,那些在山涧本来雾气朦胧的树木也开始变的青翠欲滴起来。

    睡了个午觉,醒来之后刘玉瑶有又开始打听太子哪去了,得到的回答是太子扫墓去了,她这又兴致勃勃的起身,要去找太子。

    众人拦不下来,只好一路跟随,对她周围保护的滴水不漏。

    她自来了之后就一直居于行宫之内,还是第一次见到李氏皇陵的模样。

    不,确切的说,以太子妃的身份,她是第一次见到李氏皇陵。但想当初她可是与皇陵共占一个山头,岂会不知皇陵的模样。

    以前站在山头上远远的看着这一片龙脉之地,都会不禁感慨,到底是前世修了什么果,今世死后能埋在这么一个豪华巍峨的地界?

    如今她也是修成正果了,如果一切顺利,将来自己当上皇后,死了也能埋在这。

第三百七十四章 去见母后

    李氏皇陵建在登封山上,从山下神道开始直通山顶墓地。

    他们来的时候经过了那一条神道,道路两盘是巨大的石雕凶禽猛兽,晚上走在两侧还悬挂一路宫灯。

    宫灯的光芒照在这些猛兽的脸上,拉长了身影,显得鬼魅可怖。

    不过好在刘玉瑶并未见到那样的景致,她来的时候已经在路上睡着了。

    今天直接从行宫那里到皇陵来,远远便见到一座座陵寝也如宫中殿堂一样巍峨耸立。

    在殿堂之后还有青砖所砌坟墓,虽然从外观看来规模并不算大,但她知道,在坟墓里面还有另一个世界。

    之前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们也曾动过盗墓的心思,但山寨里上了年纪的人说,这皇帝的坟墓盗不得,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说是里面建造的宫殿像是迷宫,以明珠为日月,以水银为湖海,更有山川锦绣,宫女军队,生前的一切一样也不少。

    光有这些也没什么,最要人命的当属那些暗中的机关布置,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冷不丁的一命呜呼,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了。

    所以他们商量了一下,宁愿死的时候清清楚楚,也不愿去给人家陪葬,所以果断还是下山为寇了!

    今天下午李彻来的时候是视察皇陵的,顺便看了一下皇陵守卫是否如自己所期望的一样。

    远远看到刘玉瑶来了就赶紧迎了上去,未走近就已经说道:“你怎么不在房间里休息,跑到这里做什么?”

    后者快走两步,迫不及待的行至他的身边,展颜一笑,额角珠钗轻轻晃动,斜阳斑驳,落在她的嘴角眉梢,让她的眼底一片晶亮。

    “想你了,就来找你了。”

    想你了,简单明了的三个字,已经让李彻有点受宠若惊,似乎悄悄松了一口气,抬手将她鬓角乱发掖在耳后,对她轻声说道:“我随便看看,一会就回去,你跟我一起?”

    “嗯嗯!”她点头道:“太医也说了,让我多活动活动,省的以后生孩子不容易。”

    “你就算不提太医我也不会赶你走的。”

    “是真的!”她鼓起嘴巴严肃的宣布。

    李彻但笑不语,拉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这神道宽阔,由一条主干道分成多条,通向各个陵寝。

    在这一片皇陵之中,遍植松柏,时闻乌鸦嘲哳,伴随着西沉的斜阳,倒是有几分凄凉和冷寂。

    要不是身边还随处可见身着铠甲的守卫,以及身后宫女太监的脚步声,刘玉瑶还会觉得这片皇陵之中大活人就只有她和太子呢。

    “李彻,生孩子很痛苦吧?”她虽然没生过,但也听人说起过,想想也是毛骨悚然。

    男人眉心微蹙,摇头说道:“我又没生过,这种问题你让我怎么回答?”

    “万一生孩子的时候我大出血!或者是生不出,那怎么办?”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弄影跟在一边干着急,也不知娘娘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这种忌讳的话怎么能说的出来呢。

    “哪那么多万一,你小脑袋瓜整天在想些什么?”太子忍不住在她脑门上轻轻的拍了一下。

    后者再次鼓起嘴巴道:“我是说万一,还有,还有,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你要孩子,还是要我?”

    太子想也不想的答道:“要你,不过你们母子一定都会平平安安。”

    她满意的笑了起来,刚走两步又忍不住着急说道:“说真的,我觉得现在特别勇敢,以前我还担心很多事情,现在我都不担心了,我一旦下定决心,就一定会做到。”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使人沉迷。

    点了点头,男人没再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虽然她变的勇敢起来了,自己却越来越胆小了,有了许多顾虑和不舍,牵绊在他的身后,让他无法无法大步前进。

    一切都需要一个出口,一个解决办法,这也是他不能胆怯的原因。

    “怕不怕?”走了一会,这寂静的神道上,夕阳将凶兽的影子拉长。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觉得挺好玩的。”

    太子看她说的不像是在撒谎,随即又说道:“带你去看看母后好不好。”

    刘玉瑶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母后是谁。

    毕竟她入宫那么长时间,和皇后正面背面的有过几次交手,但还从未听他叫过皇后一声母后。

    这声母后是只属于一个人的,此生不变。

    “好,你的母后,也是我的母后。”

    李彻笑了,他忽然有种不真实的错觉,眼前的小女人太乖了,太听话了,那一颦一笑的模样不正是自己每日梦回的时候所期望见到的吗。

    但是真的见到了,心里却总会有点不安。

    皇后的祠堂名曰仁熙殿,仁者宽厚从善也,熙者,泽被后世也。

    当中挂着一张贞元皇后的肖像画,已经有些年头了,肖像画中的贞元皇后和刘玉瑶之前在常喜公公手上见到的有点不一样。

    要说肖似的也就只有那熟悉的眉眼,只是略微添加了几分厚重的浓墨,好像是上了一层浓妆。

    她端坐在凤椅之上,身上穿着皇后朝服,凤冠霞帔,九圈朝珠,金凤展翅步摇垂下,眉心一点翡翠流转,光华自现。

    祠堂内香烟尿尿,但并不似当初自长安殿中所见到的那么烟雾缭绕。

    这个地方更显得清雅很多,就连给人的感觉都不是那么阴森可怖,还有一种极为温暖的错觉。

    也不知这里是贞元皇后的祠堂,还是因为这里本来就布置的清雅简单,所以才让刘玉瑶感觉到温暖,但是看到这张画,她打心眼里生出敬畏之心。

    李彻负手看着那幅画,微微皱眉。

    过了一会才听他说道:“这画工虽然是宫里最好的画师,但却并未将我母后神态尽数画出来。”

    刘玉瑶点头表示赞同,甚至都不如常喜手上的那幅画好,那幅画不过就是个日常图册而已。

    只听李彻又道:“母后去后,宫中上下所有和母后有关的东西都没了。”

    对,这事常喜也说过。

    “所以母后的画像也都没了,母后下葬一年,这祠堂里还是空着的,直到我外公舅舅上书,陛下这才着画师给母后画了这么一幅画,现在看来,那画师全凭记忆,也怪不得他。”

    “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李彻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寒意:“母后那时候才二十来岁,正当年轻,身体强健,本不该被病魇缠身。”

    “她得了什么病?”

    李彻蹙眉,最终摇摇头。

    “记不清了,宫中和这件事有关的人也都尽数被灭口,要想追查也查不到了。”

    “既然过去的事情都已经尘封作古,你也不要去想了吧。”刘玉瑶抓着他的手不禁紧了两分,绕道他跟前,莞尔一笑,带着几分狡黠道:“眼前的最要紧,活着的人最要紧。”

    李彻笑了笑,遂又点头,接过太监送上来的线香,与刘玉瑶依次给皇后上香。

    回去的路上天色已晚,刘玉瑶却有些兴奋,脚步时而快,时而慢,时而围着那神道的雕像转圈圈,时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吓太子一跳道:“鬼啊!”

    “这里都是我李家的列祖列宗,你当他们跟你似的,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刘玉瑶却依旧乐此不疲的嚷嚷道:“小孩子是装神弄鬼,真的鬼才不屑于此,他们都是本色出演!你说是不是?”

    “好好好,是是是。”

    “快走,快走,饿了!”说着就要拉他的手往前跑。

    太子在后面赶紧坠着她道:“消停些,可别一会嚷嚷肚子疼。”

    “啊呀,不行了,肚子疼。”

    “你看看你!来,我抱着你走,太医呢?!”

    “哈哈哈!”刘玉瑶爽朗大笑起来:“我骗你的,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忍不住在小女人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李彻越来越觉得自己拿她没办法了。

    然而被他这么抱在怀中,刘玉瑶也觉得有些惭愧,毕竟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身量苗条之人了,已经怀孕的她身宽体胖还重的厉害,被他抱着不累才怪。

    “放我下来吧!”

    “老实点!”又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不高兴的鼓起嘴巴道:“我这不是担心你累吗。”

    “能这么抱你一辈子,累死也值了。”

    “李彻,你嘴里抹蜜了吧?”

    “什么?”

    “我尝尝!”她说着就有些无赖的抱着他的脸将嘴巴贴了上去。

    李彻不觉大,被她偷得香吻一枚,赶紧向左右看去,好在天色渐晚,身边的人都在低头闷声走路,不然他还真有点窘迫。

    不过,被她偶尔这么来一下,还是有点受宠若惊的。

    他把刘玉瑶的这个行为归结为上瘾,完全是那天在樱花雨之下的上的瘾。

    这种上瘾的行为还表现在吃饭的时候,晚膳上的菜也都清淡,味道不算很好,但胜在一个营养。

    没想到这小女人反倒挑剔,咬一口就将剩下的一半塞他嘴里了,李彻这一顿饭吃的基本上都是她的剩菜,居然还乐此不疲。

第三百七十五章 让时光停下吧

    李彻注意到了,出宫之后,这小女人显然比在宫里的时候活泼多了。

    她也真应了那句话,动如脱兔,静若处子。只是可恨的是她还挺着一个大肚子,为此不免懊恼,三番五次的想放开了玩,但肚子里的孩子总是时不时的发出一点警告,这让她又不得不小心翼翼的。

    当然,来皇陵也不全是为了玩,要玩的话,哪里玩不了。

    他们来这里的最主要目的还是守陵扫墓,太子妃有孕在身,所以这扫墓的职责基本也都落在了太子的身上。

    太子从小在深宫长大,真可谓是养尊处优,但啊拿起笤帚来也像模像样。

    这几日他都在打扫神道,穿着一件灰色的袍子,这样扬起的灰尘也不至于脏了衣服一眼就能看的出来,否则也碍眼。

    他带着人扫神道的时候,刘玉瑶就会跟寻芳弄影在皇陵里瞎转悠,倒是把李家的列祖列宗认了个遍。

    在听了皇陵里资历较深的老太监介绍之后也算明白了,其实这地宫虽然存在,但也并未有那么多机关。

    当今陛下给自己建造的地宫应该是规模最大,里面东西最齐全的,就连陶瓷兵俑也一样不缺,可那明珠日月,水银湖海倒真没见到。

    至于机关暗箭,能工巧匠也都能做出来,但是封墓门一关,谁也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光景,随着时间和岁月的流失,谁又知道那机关会不会腐朽,剑刃会不会生锈呢?

    刘玉瑶觉得老太监说的很有道理,对他也算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转了一圈之后回去看太子,他还在那里矜矜业业的扫墓,只是一天下来,难免有些疲惫,站起来喘口气的空当已经看到刘玉瑶等人旖旎而来。

    她接了寻芳倒的茶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他身边,让他既担心那茶水翻侧,又担心她步子迈的大了,又嚷嚷肚子疼。

    直到看她稳稳当当的走到跟前了,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刚要去接那茶水,便见她嘟起嘴巴吹了吹热汤,轻轻浅尝一口,继而莞尔一笑道:“喝吧,不烫了。”

    李彻看着她但笑不语,将茶盏转了一圈,就着她的唇印喝下了那杯水。

    刘玉瑶双颊微微泛红,继而拿过小安子手上的扫帚说道:“我跟你一起扫吧。”

    小安子哭丧着个脸道:“使不得,使不得,娘娘千金之躯,怎么能做这种苦力?”

    “太子就不是千金之躯了?太子才是名副其实的千金之躯!”回味了一下自己说的话,她又问李彻道:“名副其实用的对吧?”

    后者点头:“有所进步。”

    “夸我!”

    “咳,孩子他娘啊,你真聪明!”太子忍不住打趣。

    “那老头子,我跟你一起扫吧!”说着就冲太子眨眨眼。

    小安子还在为难中:“娘娘这样,让奴才们如何自处啊?娘娘您如今身子重,可做不了这样的体力活。”

    “小安子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干涉本太子妃要做的事情!还不退下!”如此严词厉色的瞪了小安子一眼,手指往一旁一指。

    后者就如过街老鼠一般,唯唯诺诺的退到了一旁,倒让寻芳忍不住掩着唇瓣笑了出来。

    小安子还哭丧着个脸看着寻芳道:“姐姐你还笑我,娘娘若是有个好歹来,奴才逃不脱,你们也逃不脱!”

    寻芳示意他放心:“娘娘在宫里的时候的确时常不适,但我见她自从出宫,身子骨明显比在宫中的时候硬朗多了,太医说,一方面是娘娘坐胎稳当了,一方面是娘娘如今心境开阔,纾解了烦闷,也对身体有好处。”

    小安子恍然大悟道:“感情姐姐们都已经被李太医通气了啊,难怪都气定神闲的呢,害小的在这里白担心。”

    弄影白他一眼,对他很是不屑。

    小安子冲着弄影嘿嘿笑道:“弄影姑娘今儿穿的这件衣裳也好看!”

    这是弄影的死穴,但凡被谁说上了,她肯定窘迫异常,先是将头扭到一边,继而又会稍微红了脸颊。

    寻芳看弄影一眼,随即与小安子打趣道:“你可不准说弄影姑娘,这衣裳是太子妃娘娘的,弄影姑娘穿着也好看。”

    “咱们娘娘当真是深明大义,对弄影姑娘的好,那是没的说了的。”

    弄影听闻抬眼看去,只见刘玉瑶正与李彻嘻哈说笑,说是扫地来着,却总将他们聚拢起来的枯叶踢散,时不时的抓一片树叶插在太子的鬓发间,惹的太子生气了就眼疾手快的往她头上插两根。

    一位气自高华的天之骄子,一位足以与他比肩的绝世佳人,倒也般配。

    “真好。”寻芳也看了过去,不无感慨道:“真希望娘娘和殿下永远也这样。”

    “是啊。”小安子笑眯眯的说道:“真希望永远也不回宫了,就在这皇陵住着得了!”

    “你乱说什么!”弄影没好气的呵斥他,小安子赶紧自己掌嘴道:“奴才错了,奴才该死,!不该嘴巴这么溜!”

    寻芳左右看了一眼,见身边只有那个近日时常贴身伺候的小太监,也算松了口气。

    说者无心,就怕听者有意,马上圆场道:“主子们平日倒是宠坏你了,让你什么胡话都乱说,若是被殿下听到了,指不定要训你两句。”

    这话是说给身边的小太监听的,旨在让他不要到处乱说,也是在告诉他,你就算乱说,殿下也只不过是训他两句,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小太监自然明白寻芳的意思,马上点头开口道:“殿下和娘娘确实和以往伺候的主子不大一样。”

    弄影斜睨他两眼,不置可否。

    寻芳也道:“我们娘娘生性随和,不摆架子,公公日后在娘娘面前也不必太过拘束。”

    “多谢姑娘提点,既然姑娘这么说了,奴才也看得出姑娘也是好人,斗胆想问一句话……”

    小安子早就见他平日时常在寻芳跟前转悠,这会儿看到了不禁冷哼一声说道:“你要问什么?寻芳可是太子妃身边的红人,可不是你能攀的高枝。”

    “小的不敢,小的只是想向诸位打听一个人,那人当初在这行宫之内与我关系要好,时常兄妹相称,只是后来那人被调入宫中,一直没了音信,也不知现如今过的如何了,我这……做兄长的也有所担心。”

    既然是兄妹相称,要问的自然应该是宫女了,行宫虽然不比深宫大院,但宫女太监之间也会彼此惺惺相惜,生出亲人般的情感。

    寻芳局促道:“你问就是,不过我进宫时日也不长,只在东宫当过差,宫里那么大,对那些宫女也并不熟识。”

    “这也巧了,我那妹妹正好就被调入东宫的,以前听她来过一次书信,说在东宫一切安好,主子们也都待她和善,后来就断了消息。”

    小安子马上拍着胸口打包票道:“你尽管放心好了!这宫里上下没有我安公公不知道的人,别说东宫,就是凤藻宫,玉萝宫,我都给你说道个明白。”

    “谢公公,我那妹妹名叫画扇,三年前入的皇宫,生性活泼,小的唯恐她惹祸上身,多次叮嘱,也不长记性。”

    那人说着便无奈的摇摇头,露出个苦笑来,只是似乎回忆起画扇曾经种种,脸上的笑容却也是藏不住的。

    然而他话音一落,另外三人却沉默了,弄影一直少话寡言可以理解,但是寻芳和小安子都跟着一起闭嘴,确实有点蹊跷了。

    他有些不解的问道:“没听说过?”

    “画扇死了。”一个声音在他的身边响起,忍不住扭头一看,见是太子和太子妃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一旁了赶紧屈膝行礼。

    寻芳等人也要跪下,但听刘玉瑶有些不耐烦道:“都起来,老是跪也不累的慌?”

    众人起身,彼此对视一眼,不敢多说话。

    那问话的太监此时也开始噤声,有点不解的看向了刘玉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好在刘玉瑶并未让气氛继续尴尬下去,她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画扇已经死了,是我没照顾好她,我对不起她。”

    那太监身形巨颤,双腿一软,已经再一次的噗通跪在刘玉瑶的面前,他一边摇头说道:“不,不……画扇,画扇若是为主子们也是死得其所,娘娘万万不能说这样的话。”

    “就算是个奴婢,那也是一条性命,在这世上独一无二,死了就是死了,再也没有旁人了。”

    这话说的恳切,说的小太监忍不住落泪,但却又生生忍住。

    只听刘玉瑶又再次开口说道:“不过你放心,好在我给画扇报仇了,我不会让画扇白死的,另外,画扇的坟墓离此处不远,你若是想要前去祭拜,可以问问小安子。”

    太子伸手在她身上拍了拍,蹙眉不悦的看着他们几个,似乎有所嗔怪。

    难得这几天高兴,因为这个,她上扬的嘴角不见了,他也觉得心疼。

    李彻带着太子妃刚要离开,刘玉瑶又忍不住回头看地上跪着的人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奴才莫风。”

    刘玉瑶微微一笑:“小风子,小疯子……”

    李彻也笑道:“走吧,起风了,别冻着。”

    “嗯。”

    太子一行离开之后,小安子赶紧将地上跪着的人搀扶起身:“你就作吧!娘娘待画扇姑娘好着呢!画扇姑娘就算活着也不忍心娘娘为她伤心啊!”

第三百七十六章 我李彻陪着你

    “你就作吧!娘娘待画扇姑娘好着呢!画扇姑娘就算活着也不忍心娘娘为她伤心啊!”

    “小的不知……安公公,太子妃应该是生气了吧?”

    “唉。”小安子故意摆谱道:“那倒不至于,只是你以后伺候要尽心些才行,还有啊,画扇虽然死了,但你知道给画扇陪葬的是什么人吗?”

    那人依旧不解,他人处行宫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多。

    “那可是方王爷的亲孙女!太子殿下的侧妃!就是那毒妇害的画扇落水溺亡,娘娘那叫一个生气,让那毒妇也陪葬去了!你是不知,当时多么的大快人心!”

    莫风听的眼睛亮晶晶的,对小安子露出崇敬之色:“多谢公公提点,小的明白了。”

    “明白就好,日后好好当差,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

    本来一天高高兴兴的,因为提起了画扇一事,刘玉瑶的情绪明显有些不对,虽然有太子陪伴,但却总也是强颜欢笑。李彻看在眼里却是急在心里。

    完善的时候莫风也看出了刘玉瑶的不悦之处,不禁有几分自责起来。

    说起画扇,刘玉瑶觉得自己对她也有许多亏欠,虽说已经给她报仇了,但那人也是死有余辜,画扇却是无辜的。

    “当初,好久没看到她,我还以为她偷懒去了……”依偎在太子的怀中,刘玉瑶与他并肩坐在软榻之上。

    烛台上火光扑簌簌跳动,红橙交替,热烈而又恍惚,刺痛了她的双眸,让她眼角觉得湿润。

    “焦嬷嬷还骂她,说她就知道偷懒贪玩,但我知道,画扇是从来不会偷懒贪玩的,也从来不会,不会不跟我说一声就消失的,我居然还没察觉……”

    男人的大掌在她的脸颊轻轻抚过,将她眼角的泪痕拭去,不无心疼道:“画扇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也该心疼你了,她那般尽心尽力的伺候你,就是让你这般糟蹋自己的?”

    “我,我不想伤心,不想难过,可我忍不住。”她说着便看向李彻,眼前的男人生就了一张如画容颜,黑发束金冠,剑眉星辰目,一张红唇薄厚适中,越是看,越会觉得好像有一把尖刀插进了自己的心口。

    只有刘玉瑶自己知道,她此番伤心并不仅仅是为画扇,而是为那生离死别所不能抗拒的缘由伤心。

    世上只有藤缠树,从来不闻树缠藤,她可以紧紧依附在这棵大树上生死不离。但是若有朝一日,她真打算放弃,从此嫁予东风,这棵树是否会如自己当初一样下定决心放弃一切与她生死相随?

    刘玉瑶的答案是肯定的,世上只有藤缠树,从来不闻树缠藤,尤其他还是太子。

    “要不……”李彻忽然笑道:“今日听你说起画扇的坟墓离此处不远,趁此机会,去看看?”

    她先是一个怔愣,继而说道:“我们可以离开行宫?”

    “你犯傻的时候还真没人能比。”李彻抬手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继而挑眉笑道:“咱们既然都已经离开皇宫了,要去哪里,天王老子都管不着!”

    刘玉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狡黠问道:“天王老子是谁?不是你老子?”

    “那我是天王?”

    “臭美,你不是!”

    李彻见她情绪稍微好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那看来你也做不成天王妃了。”

    “我也不稀罕。”刘玉瑶忽又想到什么,抬头问他道:“若是我们走了,皇陵里的人找皇上打小报告,说我们的坏话怎么办?”

    “没事,就算父皇要惩罚我们,那也是回宫之后的事了,人生得意须尽欢。”

    刘玉瑶觉得李彻变了,以前他可是一个谨言慎行的人,更不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不过……她喜欢!

    “对了,我们可以带皇陵这边的祭品给画扇吗?”

    见李彻皱眉,刘玉瑶连忙摆手说道:“要是不行就算了。”

    “不是不行,只是怕她当不起这样的福泽。她画扇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你我二人只能过去看看,不能祭拜,否则她若有亲人在世,会损福折寿,她若投胎转身,也会折去诸多福泽。”

    “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对于这些忌讳,她一向搞不懂。

    然而太子却又说道:“祭拜也不是不行,让寻芳等人祭拜就了。”

    “那把小疯子也带上!”刘玉瑶眼睛一亮道:“小疯子是画扇的义兄!带上他,画扇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对于这个叫莫风的太监,李彻多少有点不喜:“这狗奴才八成是见不到你高兴,故意说着一出来引的你伤心。”

    “他又不是故意的!”攥起拳头在男人的胸膛上打了一下,刘玉瑶皱眉道:“他本来是在和寻芳小安子他们说的,又没有和我说,他又不知道我会过去听。”

    “哼!总之是没安好心!”

    太子话音一落,刘玉瑶又在他的身上打了一拳。

    “若是他不提,我也想不起来要去看看寻芳啊。”

    “刚才可是我提的吧?”

    “差不多!差不多、”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刘玉瑶忽又问他道:“当初……雪良娣死的时候,你也非常伤心吧?”

    她犹自还记得,当时那个人形容颓败,将头埋在她的怀中,身体冰凉。

    李彻摇头道:“记不清了。”

    “这都记不清了?”刘玉瑶大骇:“这才过了多久啊,感情要是哪天我也死了,你是不是过几天也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

    “说什么胡话呢?”太子作势要打她,手落下来的时候却抬手捏住了她的两片嘴唇,让她不要胡言乱语。

    只听刘玉瑶又不禁嘟起了嘴巴,支支吾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

    “若真有那一天,我陪着你。”男人盯着她的眼睛道:“上刀山下火海,我李彻陪着你。”

    刘玉瑶将他的手推开:“那我问你,当初你母后去世的时候,你伤吧伤心?”

    “伤心。”他这次倒回答的干脆利索,眸中还有几分神伤:“对我而言,那个时候的她,是这世上唯一待我好的人。”

    本是脱口而出一句无心的话,但刘玉瑶却没想到,在自己伤感过后,又会惹的他不快。

    贞元皇后的死,就好像一个尖锐的刺,插在太子的身上,被人提及的时候,那根刺就被狠狠的按一下。

    表面上虽然云淡风轻的笑过,但是内心的酸痛去是无可比拟的,这也是他多年来不愿提及的原因。

    不过,既然是一根利刺,唯有拔出来,才能真正的根除。

    “贞元皇后到底得了什么病?”她又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得到的回答仍然是李彻的摇头:“当初我年纪小,没有这个心眼去调查母后到底得了什么病,母后病中不准我前去探望。”

    “所以,自从贞元皇后病了,你就一直没有见过她?”

    “也不是没有见过。”

    李彻陷入回忆之中,在偶尔的后宫家宴上,他还是能见母后一面的。

    其中记忆最为深刻的一次,是在一次宴请外来使臣的宴会上。

    邻国来使带来了他们国家的皇子,因为与他年纪相仿,所以送到东宫与他作伴,两人感情交好,去哪里都成双成对的。

    他到现在都还清楚记得那孩子的名字叫火棘,因为这个名字实在太奇怪了,所以印象也很深。他曾经在第一次见到那孩子的时候,站在大殿中,脆生生的问来使道:“贵国皇子殿下何来此名?水火无情,与人听了倒生出几分疏远。”

    那来使似乎没想到一个年幼的孩子居然还能字正腔圆的说出这番话来,着实有点匪夷所思。

    而一国之君听了却是满脸笑容,那时候的他还当壮年,身高体健,哈哈笑起来的声音甚至比现在从军的四弟还有几分魄力:“太子既然问了,朕也非常好奇。”

    就听那来使笑答:“皇子殿下出生的时候曾得国事卜算,说殿下命中五行缺火,所以才有了火棘之名。”

    李彻听闻似有不屑:“这些命盘之说不可尽信,信命倒不如无命,何必被别人的说法牵着鼻子走?总归得有点自己的想法才是。”

    明晰帝看太子的眼中颇有几分赞赏,点头表示太子说的对。

    然而来使和那位名叫火棘的王子可就不这么认为了,毕竟他们的国家都是尊崇教法之人,国师也备受推崇,生活在那样一个国度,耳濡目染也是不在话下。

    不过这名叫火棘的王子殿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自从进了东宫之后,两个年级相仿的人在一起玩闹说笑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

    时日一长就会聊到各自的母后身上,孩子还在攀比的年龄,少不得要炫耀一下自己的母后貌美心善。

    一番吹嘘之后,火棘王子摇着手指说道:“你说的肯定是假话,没有一句真话。”

    李彻不悦道:“我说的句句属实。”

    然而那火棘王子还是不屑一顾:“你说的要是真话,为何我在东宫这么长时间,都不曾见你母亲来探望过你?”

    小小的孩童脸色微微一变道:“我母后病了。”

    “病了?”火棘惊骇道:“既然是病了,你为什么不去探望你母后?”

    “父皇说不让我去,怕母后把病传染给我。”

    “你父皇骗你呢!”火棘叫道:“怎么就只传染给你,不传染给别人!你父皇是故意的吧!”

第三百七十七章 犹记当时年少

    “怎么就只传染给你,不传染给别人!你父皇是故意的吧!”

    李彻叫道:“你胡说!”

    “唉,看你这么可怜,我就告诉你吧,我以前养了一只绿眼的波斯猫,后来被母后带走了。我要那只猫,母后一直说她喜欢!我当然不高兴,但母后就是不给我。”

    “君子不夺人所好,凡是孝子,卧冰求鲤都能做的出来,给你母后一只猫又怎么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也喜欢那只猫啊,母后若是君子,就不该夺我所好!”

    “歪理!”

    小王子双手叉腰瞪着眼睛说道:“你听我说啊!我还没说完呢!”

    李彻道:“好好好,你说!”

    “后来,悄悄的去母后宫里找那只猫,你猜怎么着!那只猫原来早就病死啦!母后就是担心我知道之后伤心难过,才不告诉我的!但越不告诉我,我就只会更加伤心难过,你说是不是!”

    李彻点头,低低叹了口气:“比起病死这个消息,不给你,倒也还算是好的。”

    火棘眼睛一亮,随即说道:“所以,比起不让你见,说不定还有别的隐情呢!”

    这话说的他小小孩童的心底激荡了一下,那时候的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他有一个三舅,记忆中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少年英雄,本要打算战胜归来就与心爱女子成亲,但那女子却没能等到那天。

    不过好在那女子尚有一个遗腹子,给三舅留了一条血脉,只是那女子生下孩子之后就殉情而去,并且给孩子起名沈文华,就是希望他能是这武将世家唯一一位弃武从文之人,保他性命平安。

    他还记得当初看到三舅棺椁归来的时候,漫天白幡,纸钱飘飞,母后哭成一个泪人,一遍遍叫着三哥。

    他说三舅哪去了,母后说从此这世间,再无此人,那一刻,他才真正觉得伤心难过。

    死,对于他来说,就是从此这世间再无此人,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

    所以火棘的话着实让他胆战心惊,但却又随即摇头否定:“不会的,不会的,母后不会有事,父皇也说母后很快就会康复,只是不让我去见罢了。”

    “你真是傻,你父皇疼你,不忍心见你伤心,但那人可是你母后,你见不到她,她见不到你,和被软禁有什么区别?还有,你自己不都说了吗,凡是尽孝,卧冰求鲤都不为过,你这就是做儿子的样子?唉,我真为你觉得羞羞啊!”

    火棘王子三言两语就将他说的六神无主,只觉得天旋地转,心中说不出的恐慌和害怕。

    那时候尚是早春,冰封尚未消融,一大早起来的时候呵出的热气还会带着白雾。

    两个年级相仿的孩子猫着腰溜出了东宫,尚还是早朝的时间,前庭的朝钟被撞响,百官依次上朝,也震的他心里好像在敲锣打鼓一样。

    二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留到了凤藻宫的门口,躲在石墙后面向那大门观望。

    门口站着两个守卫,虽然还在趁着无人的时候打呵欠,但大门统共就那么大,怎么溜也没办法避开他们的视线。

    “你知道这里有后门吗?”

    李彻仔细想了一下摇摇头,后门他还真不知道,不过就算有,也应该有人守卫吧。

    “我不知道后门,但却知道有个地方能进来。”

    “哪里?”

    “跟我来。”

    两个孩子又悄悄的溜向了另一个方向,在那里有一片荷花池,因尚是早春,沉睡的莲藕还未抽芽,一叶小舟荡在池面上,隔着重重雾霭还能看到对岸高耸的鸣鸾殿。

    火棘的一只手搭在李彻的肩膀上道:“真没想到啊,这里有一条这般便利的道路你都不知道用,还说什么是你父皇不让你见母后,我看你是根本不想见她吧!”

    “你胡说,我最想的就是母后了。”

    “好,那咱们走,对了,得先找个人划船!”

    虽然李彻见过别人划船,但以前和母后在这船上的时候,他自己要划却发现连船桨都提不动。

    “等一下!”火棘说着就跑到一旁,不一会的功夫就拉着一个宫女的手走过来了。

    起先那宫女还在一头雾水,甚至以为这邻国的王子殿下在宫里迷路了,直到看到太子正站在湖边,吓了一跳,连忙叫道:“殿下,您,这是?”

    李彻回头一看,不禁蹙眉,这火棘也不知到底是聪明还是傻,两人之所以悄悄的来,就是因为他特意嘱咐了,若是被别人知道,肯定会坏他们的计划。

    然而火棘却说道:“你们太子殿下命你把船划到对岸去!”

    那宫女连连摇头拒绝道:“皇上说了,不准殿下进凤藻宫,奴婢不能!”

    “你倒是刚烈!”火棘说着,不知什么时候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小的匕首来,二话不说的抵在了那宫女的腰间,继而龇牙咧嘴道:“你只要听话,就能活命!”

    李彻大惊,他认得那匕首,据说是火棘从邻国带来的给太子的礼物,本是一对的,太子说,既然是好朋友,就一人一把,所以又回了火棘一把。

    此刻,那把匕首正抵在宫女的腰间,让她惊惧非常。

    “火棘!你不要乱来!不能杀人!”太子大叫。

    “你还想不想见你母后了??”火棘又一次挑眉:“哦,你要是早说一点也不想见她,我何必还费这个心思呢!”

    太子犹豫了,看着那小宫女战战兢兢的样子,忽然也发狠说道:“你来给我们划船!”

    小宫女都快急哭了:“殿下,您不能去啊,皇上,皇上会生气的啊。”

    “父皇现在不在,我可是太子,你不听我的话就要了你的脑袋!”小小年纪摆起储君的架势也丝毫不差。

    小宫女战战兢兢的上了船,火棘坐在她的一边,用匕首指着她,太子也上船,坐在另一边。

    摇摇晃晃的一叶扁舟载着一个大人两个小孩,还有点不太稳当。

    虽然看着不远的一段距离却走了很长时间,不过好在终于靠岸,三人一起下了船。

    那小宫女还是不死心,已然啼哭叫道:“殿下,您,您就不能听陛下的话吗,若是被陛下知道了,别说是您了,就是皇后娘娘也得……”

    “你闭嘴!”火棘叫了起来:“太子和皇后是母子俩,母子见面还要你们来管?”

    本来已经有些动摇的太子,在听到火棘的这句话之后更加坚定了决心。

    他向来养尊处优,被所有人众星捧月的对待,从来无人忤逆,听到小宫女这么说,也不禁皱眉道:“你不要跟着了,在这里等我,我见了母后之后就回来。”

    那小宫女着急,伸手拉住了太子的衣袖,却忽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

    李彻回头去看,只见火棘的匕首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了她的身上。

    李彻大惊,双眸大睁,不可置信的看着火棘道:“你干什么!”

    小宫女刚要发出救命的呼喊声,火棘就飞起一脚,将受伤的人踢到。

    在她的身后就是那冒着寒气的荷花池,一个小宫女就这么直接摔入了池中,顿时血水铺散开来,一片艳丽。

    李彻正要大声呼救,却被火棘死死的捂住了嘴巴。

    那一刻,他甚至还以为火棘会杀了自己,因为他的手上正拿着那把带血的匕首。

    但是火棘却没有这个打算,而是在他耳边恶狠狠的叫道:“你别说话!别出声!把人引来了,你就见不到你母后了!”

    李彻还在挣扎,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水面,除了冒出的血水,他也看到那宫女也在挣扎。

    他急中生智赶紧点头,呜呜乱叫。

    “你不乱喊?咱们去见你母后?”

    “嗯嗯嗯!”

    火棘终于将他的嘴巴放开,松了一口气道:“你早这么说不就行了吗,唉,吓我一跳。”

    话音刚落,就听李彻再次叫了起来:“来人!来人!救命啊!救命!”

    火棘见状便又扑了上来,与他紧紧搏击在一起,一个拼命堵他的嘴巴,一个拼命挣扎,二人年纪相仿,力气也不相上下。

    不过李彻虽然年纪小,但也跟着皇后多有习武健身,直到他挣脱开来,一脚将火棘踹出去,那些宫人才急匆匆的闻讯而来。

    而被踹出去的火棘则噗通跌入了湖中,惊起一片水花。

    这件事之后,明晰帝特意设宴,向邻国来使还有火棘王子赔不是。

    那天火棘王子很快被营救了上来,但那宫女却一命呜呼了。

    火棘王子一口咬定是太子要去见皇后,这才草芥人命,而且在他阻止的时候打算杀人灭口。

    明晰帝私下里问过太子,宫女是不是他杀的。

    李彻自知理亏,跪下赔罪,说不该忤逆父皇旨意去见母后。

    明晰帝说,这件事只能算是家事,待客人走后再找他算账,后来来使离开,他也确实挨了鞭子,美名其曰长记性。

    但是说道杀人,李彻却是不承认的,简单叙述了一下那天发生的事情,明晰帝没有说话,既没表示相信,也没表示不信。

    来使就太子欺负他们皇子的事情向明晰帝讨要说法,所以才有了那场宴饮,让太子亲自给火棘王子斟茶,赔礼道歉。

    李彻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不算什么,道歉就道歉吧,毕竟,这关系到两国的邦交一事。

    只是没想到火棘居然背后对着他‘捅刀子’,这让他着实心寒。

    然而没想到明明能圆满结束的一件事,却因为皇后的到来变的都不同了,那也是他李彻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皇后的容颜。

第三百七十八章 贞元皇后驾到

    那次宴饮来使,太子被要求给火棘王子斟茶赔礼道歉。

    自幼所受储君教导让他知道,大丈夫自然都是能屈能伸的,别说是斟茶了,就算为了不让两国再起战乱,跪下道歉也无妨。

    虽然多少有些不甘心,但一想到自己忤逆父皇命令在先,也就不觉得委屈了。

    宴上所到皆王公贵族,各国来使,文武百官,几百双眼睛看着他,有些人甚至为他鸣不平。

    他跟随父皇一起过来的时候,先是看到了火棘洋洋得意的笑脸,又看到了邻国时节不屑的神情。

    明晰帝坐于皇位之上举杯,继而又小声询问太子道:“你可觉得委屈?”

    他低着头,小声答道:“儿臣有错。”

    “既然知错,那便去吧。”

    于是双方一来二去的几句客套,万福领着太子,端着茶盘到了火棘王子的面前。

    火棘王子做在桌子后面,一双三角眼高高一挑,便看向太子,甚至还轻声说了一句:“看到了吧,这就是你胆小怕事的下场!”

    他微微咬唇,没再答话,只是刚拎起茶壶注满茶杯,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清泰殿的门口响起:“慢着!”

    这熟悉的声音曾日日夜夜让他魂牵梦绕,无法释怀,也曾让他犯下大错,不惜违逆圣旨。

    本以为要见她一面难如登天,甚至还私下里暗自忖度,是不是真的入火棘所说,母后,不好了?‘

    然而没想到再见,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这让他既觉得羞愧,又有些迫不及待。

    贞元皇后进来的时候身后还跟了不少的宫人太监,他们一路小跑,对着那帝王说道:“陛下,奴才拦不住皇后娘娘。”

    满朝文武,各国使节都齐齐将目光落在这位大宸的皇后娘娘身上。

    只见皇后沈氏出席这样的场合并未按例大妆,反而只是穿着一件清风色的宽衣,一条水波腰带横系于腰间,反而让她纤腰袅袅,不盈一握。

    一张瓜子小脸略显苍白,因为脸颊瘦削,颧骨高耸的原因,黑眸就显得愈发圆润明亮。

    就算不施粉黛,不得不说,众人眼中的她仍然是一位绝色佳人,只是这样的行路方式衣着打扮,若非身处清泰殿,被人称呼为皇后娘娘,恐怕人人都要以为她只是一位误闯皇宫的民女。

    她走路虎虎生风,几步就到了太子的眼前。

    太子尚还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女子,甚至都忘了叫母后。

    “参见皇后娘娘。”

    不知是谁带头叫了这么一句,百官起身,使节起身,火棘王子也起身,不情愿的叫了一句皇后千岁。

    而当今皇后却并未说免礼请坐,只是一只手搭在李彻的肩膀上,环顾四周,冷笑出声道:“你们这些老不修便是趁着本宫不在,在这里欺负一个孩子?”

    皇帝的脸色有点挂不住了,皇后在指桑骂槐,他不是听不出来,不禁低声呵斥道:“胡闹!既然来了,速速就座!”

    “本宫就什么座?”沈皇后双手环胸看向那位帝王:“皇上又不曾邀请本宫前来,本宫坐在地上不成?”

    好大的胆子啊……这是来使们心中的腹诽声音,而大宸的百官早已表示,这样的画面已经见怪不怪了好吗。

    李彻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除了瘦了很多,嘴唇没有多少血色,她一点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不过想想也是,以母亲平日健壮的身体,怎么会随随便便的被病魔打倒?想必已经开始慢慢好转了吧。

    “皇后……”明晰帝的语气已然不善:“既然知道,那就退下吧!”

    “我的儿在这里受你们欺侮,难道要让本宫视而不见不成?”

    明晰帝也不想和她发脾气,只因他自己知晓,就算和她发了脾气,她也未必能听的进去,只会让自己更加难看和尴尬,毕竟此人是个油盐不进的!

    皇后低头看了李彻一眼,从她踏入这清泰殿的时候,眼神就一直犀利沉着,但是在看到太子的时候却是异常温柔。

    好像太子就是她眼中的一切,就连那主位之人也比不上。

    她抬手轻轻将太子手上端的那盏茶接了过去,温和问道:“彻儿这是在做什么?”

    李彻看着她,一时有了依靠和主心骨,乖顺答道:“儿臣正要给火棘王子斟茶赔不是呢。”

    “彻儿为何要赔不是?”

    “因为……儿臣擅自违逆父皇旨意,前往中宫探视母后。”

    “哦?你违逆父皇旨意,明明应该向你父皇赔罪才是。”

    明晰帝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冷哼一声道:“他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是非对错自己还不会掂量吗?你问问他,就没犯别的错?母慈多败儿!”

    “陛下。”皇后看也不看明晰帝道:“本宫现在在和彻儿说话,陛下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哼!”明晰帝又是一声冷哼,还真就不插嘴了。

    一众来使再一次觉得匪夷所思,但百官们却觉得陛下的选择是明智的,当着国外来使的面,万万不可再闹出夫妻失和之事,正所谓,床头打架床尾和,有些事还是关起门来说吧,他们,丢不起那人。

    李彻咕嘟咽了口唾沫,正要答话,就听火棘王子叫道:“皇后娘娘,您的好儿子将本殿下推入了荷花池中,这便是罪,正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后娘娘不是要护短吧?”

    他小小年纪倒是牙尖嘴利,皇后却并未将他放在眼中。

    先是哦了一声,继而又道:“那敢问王子殿下,我彻儿又是为何会将你推入水中?”

    “这……”火棘想也不想的直接答道:“还不是担心本殿下要将他做的坏事公之于众,所以才想杀人灭口。”

    “那彻儿又做了什么恶事?”

    “私自抗旨在先,又杀死宫女在后,此二条在我国境内,已足够被贬为庶民!”

    “你好大的口气!还贬为庶民?”皇后的眸光一瞬间变的犀利起来,她指着面前之人厉声说道:“本宫倒要问问你!那天早上,在荷花池旁,手拿匕首,捅入宫女腰间的是谁?将那人踹下水中的又是谁?你竟然睁着大眼说瞎话!本宫倒是不介意让那宫女出来,亲自与你对峙!”

    火棘王子身形一颤,也不知是被她的气势唬住,还是心虚。

    只听皇后又对李彻说道:“彻儿,这种不知廉耻之人,不配做皇子,本就以命抵命,让他早日投胎,做个猪狗牛羊!你说,是不是?”

    李彻忽然就找到了主心骨,虽然父皇所教忍让是为大局着想,但母后所言,更是痛快。

    小拳头立马攥在一起,重重点了点头,指着火棘叫道:“我纵然违逆父皇旨意,自有父皇惩戒!人是你杀的,这黑锅本太子不为你背!本太子想要叫人过来救命,是你先将我打倒,我才不小心推你下水,我若真的想让你死,有人过来救命的时候,我完全可以让他们不管不问,到时候,你能耐我何!”

    这小太子说起话来倒是气势十足,双手叉腰的样子还真和那位桀骜皇后像了个十成十。

    坐在武官位上的沈苍勤却时刻去注意着那位帝王的表情,见他面露不悦之色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然而那帝王纵然不悦,也并未开口说什么。

    只是沈苍勤的儿子却在暗中叫好,有自己的妹妹辅佐,这样的太子必然会坐稳江山,万国来朝。

    火棘王子被李彻堵了个哑口无言,他的使节却已经急了起来:“娘娘怎能听信太子的一面之词?”

    “本宫不信自己的儿子,难道信你?本宫怀胎十月,还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吧?就算要认娘,也要跪下敬杯茶吧?”

    “你!”那使节指着皇后怒道:“你这泼妇!简直不知羞耻!”

    ‘哗啦’一声,沈皇后手里那杯本来要给火棘喝的茶直接被泼了出来,冲着使节的嘴脸浇了个湿透。

    在场众人在感慨皇后就算病了也一如既往的彪悍时,已经有人开始暗中叫痛快了,对于这种不知好歹的人,就该给他点颜色瞧瞧。

    “来人!掌嘴!不知你们国家是不是蛮夷之邦,口出秽语不敬君主者该当何罪?念在你还要将你们国家这不知好歹的小畜生带回去的份上,本宫就不要你的命了!”

    “还不谢谢娘娘!”

    焦嬷嬷气哼哼的走上前去,对着那官员的后膝就是一脚,只听他哎呦一声跪在了皇后的面前,接着焦嬷嬷左右开弓,甩动着两张蒲扇一样的厚手,对着那人的脸就啪啪啪的打了起来。

    皇后笑容加深,直到眼看着那人的脸肿成了包子,嘴角冒血,连一句像样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才开口说道:“焦嬷嬷,手疼了吧?”

    “回娘娘,是有点。”

    “哦……”本以为皇后终于有点要放过他的打算了,然而她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来人啊,继续打。”

    “是!”

    换了个人,又啪啪打了起来。

    其实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了,那使节的脸已经打的分辨不出本来样貌,而他自己也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就是麻木。

    火棘王子看了着急,连忙说道:“你这皇后好不讲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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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财怎么了,山贼不都贪财吗!可为了一箱金子将自己送上腹黑太子床榻的山贼,古往今来就她一个了吧?大婚之日让她与太监拜堂不算,居然还命别人与她洞房!九龙夺嫡?后宫争斗?虽然和她没什么关系,可她也不是任人捏扁搓圆的软柿子!待她降服桀骜太子叱咤宫廷,没有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她宁愿继续去做那逍遥的贼大王!冒牌太子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冒牌太子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冒牌太子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