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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煌贵胄     大明优秀青年txt下载     大明优秀青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准备开工

    所谓的都城修建,并不是把顺天府像边市城原本的小城一样扩张就算完事儿了,也不是把原本的燕王府和西内按照南京皇城的样子扩张一番就行,而是涉及到整个都城的修建。

    如果单纯的区域划分上来看,那么整个都城大致可以分为外城、内城、皇城、宫城四大部分,其中,宫城也就是所谓的紫禁城,供朱老四办公及其家人居住的部分,而皇城则是包含紫禁城在内,供大明朝堂大佬们办公的文、武两大部分,内城和外城可以视为勋贵、官员和百姓们居住的地方,还有外界防御部分。

    现在摆在杨少峰面前的路有两条。

    第一条路,就是按照原本元大都的标准扩建,这座在南宋理宗赵昀的景定五年、北元至元元年时就开始营建起来的元大都,其设计时曾参照《周礼考工记》中“九经九纬”、“前朝后市”、“左祖右社”的都城,规模宏伟,规划严整,设施完善,动用的人力物力难以计数,稍微扩张一下就是一座巨型都市,比之杨少峰折腾起来的那座号称能供百万人居住的边市城可厉害多了。

    至于第二条路,则是直接拆拆拆,除却原本已经建好的燕王府、西内等部分,剩下的地方能改造就改造,不能改造就拆除,直接将整个都城都重新规划,重新建设。

    不过,不管杨少峰选择哪一条路,都有一点好处朱老四和朝堂上的大佬们花了十一年的时间去准备各种名贵的木材和石料,连用于铺设宫殿地面的金砖也已经准备就绪,剩下的就只等开工了。

    真正让杨少峰头疼的,其实就两个字。

    拆迁。

    因为不管杨少峰选择哪一种方案,最后都会不可避免的涉及到拆迁这两个字,大量的百姓要搬离住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地方。

    当然,别以为大明的拆迁就一定是简单粗暴的征用土地让百姓滚蛋事实上,拆迁这个概念最早可以上溯到西周的厉王姬胡时期,拆迁补偿也可以追溯到这一时期。

    当时姬胡同学要扩建王宫,需要占用一个叫鬲从的人的土地,然后姬胡同学就把鬲从的地给占了。

    众所周知,扩建王宫这种事儿是需要花钱的,当时姬胡同学把钱都用来盖宫殿了,也就没有多余的钱给鬲从赔付拆迁补偿款,所以鬲从三天两头的就去找姬胡去要债。

    第一次,周厉王对鬲从说:“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拆迁补偿滴。”

    第二次,周厉王立下誓约:“如果我赖账,就让上天罚我流放好了。”

    第三次,不放心的鬲从再来讨要,周厉王耐着性子说:“那啥,等秋后粮食收割了,我卖了粮食换然,然后分毫不差的给你。”

    第四次、第五次……

    到了北宋元丰六年,当时大宋的扛把子宋神宗准备把开封外城向外拓展,因为需要占用民宅,所以开封府推官祖无颇起草了一部拆迁补偿条例,然后宋神宗批准执行。

    该条例规定,拆迁户可以得到实物安置或者货币补偿。

    实物安置就是在别处建同等面积住房,供拆迁户居住;货币补偿是估算待拆房屋的价格,取房契上原价和房屋时价,折中作为补偿标准。

    经协商,多数愿接受货币补偿,一百二十户共获得补偿二万零六百贯,平均每户能补偿一百七十贯。

    什么概念?举个例子,苏辙被贬至循州时,用五十贯钱就买了十间民房。当然京城开封作为一线城市,房价必然是其数倍,不过一百七十贯的拆迁款也足以在开封买得起房子。

    当然,有愿意拆的,也就有不愿意拆的,这事儿古今皆同,不过,若是说到史上真正最牛最强的钉子户,那么大概就非少林寺莫属了。

    大唐武德五年五月,唐高祖李渊下诏,责令拆毁少林寺,解散众僧然而并没有什么鸟用,少林寺在十三立功僧的率领下,以一年前少林寺刚刚为大唐平定夏国和郑国的战事立下大功,并被秦王李世民亲书嘉奖并赐寺田四千亩,慧、昙宗、志坚等十三立功僧被晋封为将军僧为由,抗旨不尊,不肯拆迁。

    上座善护还把少林寺僧劫救秦王并助唐军擒拿郑王、攻克州的功绩裱出来,命少林寺代表前往觐见秦王,并恳乞留置少林寺。

    毕竟唐朝刚刚建立不久,根基不稳,李渊也不愿意因此得一个残暴不仁的名声,于是默许了少林寺的“留置”,然后少林寺内专门立了块《唐太宗赐少林寺主教碑》,用于吹嘘自己这个钉子户有多牛逼。

    至于大明朝……

    不是瞧不起朱老四,而是事实就在那里明摆着如果说朱重八需要征用一块土地建个宫殿什么的,那老百姓很可能自己拍拍屁股就给朱重八腾地方,只要给安置就行,什么补偿款不补偿款的无所谓。

    但是朱老四显然没有他爹在老百姓心里的位置重,真要是想让老百姓拆迁,要么就强行拆迁,要么就把补偿款给足。

    偏偏朱老四还处处以他爹为榜样,死活不愿意暴力拆迁,还特意要求杨少峰不能给百姓添麻烦。

    ……

    户部右侍郎,工部右侍郎,将作监大匠,顺天府治中,五城兵马司五个指挥,京营都指挥佥事,锦衣卫北镇抚司同知,七个不同部门的大佬,外加北宫一个太监,一伙人就这么看着杨少峰在那里发呆。

    沉默了半晌之后,杨少峰才望着锦衣卫北镇抚司同知王襄这个真正的锦衣卫大佬问道:“共有多少百姓需要搬迁?有多少人愿意?有多少人不愿?”

    王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杨少峰之后才开口道:“需要搬迁的百姓,计有一万三千三百四十二户,其中愿意搬迁者一万一千三百四十户,另有两千零二户不愿意搬迁。”

    杨少峰嗯了一声道:“是嫌安置的地方偏了?还是嫌补偿的少了?或是有其他原因?”

    王襄摇了摇头道:“都有,或者说的再直接一些,这些人不光想要安置,还想要补偿,否则就不愿意搬。

    另外,这些人也不愿意去住别人住过的安置房,让他们第一批去住,这些人又不愿意,所以就这么僵持住了。”

    顺天府治中葛云益扭了扭身子,然后向着杨少峰拱手道:“下官回头再去劝劝百姓,再去劝劝。”

    杨少峰嗯了一声,却又将目光投向了工部右侍郎晁吉:“晁侍郎,安置百姓的地方,可都准备好了么?”

    晁吉点了点头道:“有了水泥,想要建起来一批房子,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而且又不是一次性的全部搬迁,足够分批安置的了。”

    杨少峰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投向了王襄,说道:“回头派人去散播消息,搬迁补偿款一共就只有一百五十万贯,早搬迁的就每户按照每户一百五十贯的标准补偿,越往后的就越少,到最后面就直接强拆,一文钱的补偿款都没有。”

    葛云益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劝道:“状元公三思!百姓无知,可是也都知道您在杨家庄子的所做所为,所以才有了这些条件,下官再去劝劝,一定能劝得动,千万不能坏了状元公的名声啊。”

    杨少峰却呵的一声冷笑道:“安置的房子已经准备好了,每户两百贯的补偿款也准备好了,等回头都城营建完了之后再回迁的住宅区也规划好了,对应的学堂和市场也规划好了,你告诉我还差什么?

    不愿意去住别人住过的安置点,第一批去住又不愿意,那葛治中告诉我,我该怎么办?真把每户的补偿款给他们提供到三百贯也不是不行,可是这笔钱由谁来出?国库?还是你葛治中来出?

    如果你不希望看到真正的强拆场面发生,就最好闭上嘴,把我交待的事情办好,不要为了区区一个亲民官的名声,就断送了自己的前途和身家性命!”

    葛云益噌的一声站起身来,脸色涨红,怒道:“什么名声?下官不知道杨状元在说些什么!”

    杨少峰呵呵冷笑一声道:“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有人告诉百姓说,补偿款共有一千万贯,只要铁了心不搬,我杨某人就会因为爱惜羽毛名声而提高补偿款?

    不过,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本官也不在乎。但是本官知道,你葛治中的官位是正五品,还远没到从二品。”

    面对着杨少峰**裸的威胁,葛云益终于没胆子再跟杨少峰硬顶,拱了拱手之后就坐了下来。

    杨少峰瞥了葛云益一眼,冷笑着五城兵马司的中城兵马司指挥道:“等中城的百姓同意搬迁之后,你手下哪怕是有休假在家的也一律取消休假,把人都派出去,协助顺天府的差役们维持秩序,疏通城里的交通,让五军营的班军帮着百姓搬迁。”

    说完之后,杨少峰又将目光投向了工部右侍郎晁吉:“等百姓搬迁完成之后,准备开工!”

第一百三十七章 钱呢?

    正所谓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大明朝科举上来的这些官员们,也是各种各样的货色都有,根本就没办法统一而论。

    比如官员里面有刘航这种心里装着百姓的,也有廖桂聪这种只装着银子的。

    顺天府治中葛云益跟前两种都不同。

    要说他心里没装着百姓,那是属于抹黑,但是要说他真是为了百姓着想,似乎也有些对不上号。

    准确的讲,葛云益心里有百姓,但是他更在意自己的名声。

    就像是这次拆迁一样,杨少峰的标准是由工部先建好安置房,然后再让需要拆迁的百姓搬到安置房去住,等到拆迁结束了再根据原本住处的位置回迁到差不多的地方去,同时还每家给予一百五十贯的拆迁补偿。

    如果跟宋神宗时期一家一百七十贯的补偿比起来,这一百五十贯确实显得少了些。

    但是如果参考一下大明的物价,再加上有同等面积的回迁房,这一百五十贯的补偿款就绝对不少了。

    更重要的是,杨少峰想要靠着户部拨付的一千万贯来营建都城,就不可能将这一千万贯全部用到拆迁补偿上面去总共一万来户,一千万贯分下去,一户一千贯?到底是谁疯了?

    很明显,葛云益疯了。

    对于葛云益这种人来说,是不是能让百姓真正得到一千贯的补偿款,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可以在这个过程里面落下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名声,这就足够了。

    幸好的是,葛云益疯了,大明的百姓们还没有跟着他一起疯掉,在听说拆迁费用每户一百五十贯,不同意拆迁的反而有可能拿不到补偿款之后,拆迁的速度就快起来了。

    朱瞻基就这么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尤其是看着那些眉开眼笑的百姓,朱瞻基只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已经彻底崩塌了。

    愣了好半晌之后,朱瞻基才望着杨少峰道:“你到底是怎么让这些百姓愿意搬迁的?”

    杨少峰伸手指了指眼前忙着搬家的百姓,笑眯眯的道:“以利诱之,无往而不利。就跟在草原上建城一样,阿鲁台和马哈木三兄弟都知道在草原上建城的坏处,可是他们根本忍不住这份诱惑。”

    朱瞻基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青皮呢?你一上来就先把整个顺天府的青皮都给抓了,估计不少人都在恨你。”

    “青皮嘛,身强体壮的,不去工地上干活不是白瞎了么?”杨少峰反问了一句,接着又淡定无比的说道:“既然他们的父母没能好好管教,那就让本提举替他们好好管教一番,希望他们能通过这次的事情重新做人。”

    “那葛云益怎么办?”

    面对朱瞻基的问题,杨少峰不屑的撇了撇嘴道:“接着让他干活,直到所有的拆迁都彻底完成,我总不能真把他一个正五品的顺天府治中给宰了吧。”

    朱瞻基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那中城呢?你先从中城的百姓搬迁入手,莫非你想把宫城和皇城扩大?”

    杨少峰道:“宫城和皇城,完全照搬南京的宫城和皇城自然不行,但是加以改变,再扩大一些规模,却是完全没有问题。”

    伸手从身后的工部主事手里接过一卷图纸,将之展开之后,杨少峰才指着图纸道:“你看,整个宫城和皇城会在原本的规划基础上再扩大,而原本的顺天府外城则会变成新的内城。

    等到这一部分完工之后,皇城之外到新的外城之间会规划出八个大型的居住区,每个居住区里面又会按照居住、商业、教育的模式进行划分。

    当然,整个都城最重要的还是承担起行政中心的作用,往西的西山这部分会规划为科研区,后期会兴建几所大型的工坊技术研究中心,往东的部分则是主打商业和休闲,往北的是军事区域,往南则是主打教育,后期的国子监也好,还是顺天府的府学也好,都会在这一片,而且会兴建起更多的学堂,以达到跟西山那边研究中心的联动作用。”

    然后朱瞻基就一脸懵逼的望着杨少峰这特么每个字都能听明白,连在一起之后的大概意思也能猜到,但是具体的呢?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还有工坊技术研究中心,这玩意有什么用?还有南方的教育区域,既然各个居住区都有了学堂,为什么还要在南城的位置兴建更多的学堂?国子监和顺天府府学还不够用?

    更关键的是,如果真实现这张图纸上面规划的内容,那整个都城最后要容纳多少人居住?外城的城防又得需要多少人?这些事情都不需要考虑的?

    还有,真要是按照这一套规划搞下去,这根本就是把整个顺天府全拆了然后再彻底重建一座新的都城,最后的花费得高到什么程度?

    一千万贯?一万万贯能不能打得住都是个问题!

    面对着朱瞻基的疑问,杨少峰忍不住呵呵笑着嘲讽道:“学堂够用?是谁告诉你学堂够用的?还有工坊研究中心没有用?那朝廷还要工部和将作监干什么?内廷还有个兵器监呢,你居然说这玩意没有?”

    伸手指了指面前的空地,杨少峰道:“比如盖房子,如果单纯的靠木头,你算算整个都城需要多少木材?朝廷花费十一年时间准备的木材又能盖得起来几间房子?百姓不用管了?

    而有了水泥之后,在水泥里面掺钢条进去,再加上青砖,又能用得着几根上头?完全不用木头都不是问题!

    你说,水泥是不是个好东西?”

    朱瞻基点头道:“水泥确实是个好东西,可是你已经把水泥给弄出来了,那这东西跟你说的工坊研究有什么关系?”

    杨少峰道:“水泥和水泥是不一样的。取材不同,锻烧的时间和火候不同,最后得到的水泥也不同,包括凝固时间和强度也都是不同的,没有足够的匠人去研究这些玩意,单靠咱们兄弟两个去试验么?

    还有镜子,你知道这玩意有多暴利吧,但是这玩意的成本你也知道,就是拿沙子烧出来的如果用同样的沙子能烧制出更好的玻璃呢?如果玻璃里面完全做到没有气泡,那我们是不是能赚更多的银子?

    还有钢铁,这东西的重要性不用我说你也知道,那么生铁和熟铁的区别你知道不知道?怎么让钢铁的质量更好?怎么让钢铁的产量更高?”

    等朱瞻基再一次无可奈何的点头承认之后,杨少峰又接着道:“还有学堂。别的地方没办法,但是从京城一点点的开始改变,让所有人都能读上书,不求他们能吟诗作赋,只求这些人会读会记,这就是天大的好处了。

    因为读了书的人会用脑子去思考问题,哪怕是朝廷有什么政令下达,这些人也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也就不会被人蒙蔽裹挟。”

    朱瞻基嘲讽道:“对,你说的都对,但是有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

    杨少峰扭头望着朱瞻基道:“什么问题?”

    朱瞻基道:“你看看你做的规划,光是排水系统用的水泥管就有一丈宽,路面之下全是密密麻麻的排水系统,这深度得有几丈了吧?”

    杨少峰指了指图纸上面的道路,嘲笑道:“像这种巨大的城池,排水系统做不好,平时被百姓排出来的那些废水不说,如果赶上一场大雨,你就等着水淹城池吧!”

    朱瞻基无语,过了半晌之后才道:“你这是怎么规划的?照你这么整,估计百年不遇的大雨也淹不了!”

    杨少峰道:“百年不遇?你一座都城就用百年?败家也没你这种败法!告诉你,这是按照千年不遇的大雨来准备的!还有,难道你没发现这些排水的通道还能用来行军么?”

    朱瞻基摇了摇头,问道:“那路面呢?路面规划的这么宽,几条主路能并排跑十几两马车,尤其是这些路面上你还要用漆来画线?光漆就得用掉多少?这些都不用钱的?顺天府有这么多的马车?”

    杨少峰嘲笑道:“光看眼前是不是?想想边市城,原本那座用于边市贸易的小城为什么要扩建?这是都城,以后少不得会有大量的百姓想要挤进来,你不提前准备好,以后你就等着反复拆迁扩建去吧!

    还有,这图纸上面不是有标注的箭头么,这是双向十四车道的主路,剩下的那些道路基本上都是双向十车道,辅路也就是四车道而已。

    别说没有这么多的马车,还是以边市城为例子,你想想年前的时候,旧城区都挤成什么样子了,那些鞑靼人和瓦剌人不说,光是我大明的商人就有多少?他们运送货物的马车又有多少?不建的宽一点儿,等人多了之后挤不死你!”

    朱瞻基点头,问道:“钱呢?我承认,按照你的规划,这座都城将是史无前例的巨城,你所谓的这些什么科研也好,教育也好,统统都能有足够的地方,甚至百十年内都不用考虑拥挤的问题,从古至今就没有比这更好的都城了。

    但是,钱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会砍人算什么读书人

    钱?

    杨少峰伸手指了指正在搬迁的百姓,然后笑眯眯的道:“这么大一座城池,遍地都是钱,你还要担心钱的问题?”

    大概是担心朱瞻基不理解,杨少峰干脆举了个简单的例子:“比如说啊,弄点儿面粉,掺点儿榆钱儿或者槐花之类的玩意进去,弄成窝窝头,一文钱四个,你说有没有人买?”

    朱瞻基摇了摇头道:“没有。”

    杨少峰呵的一声讥笑道:“你堂堂的太孙殿下当然看不上这般粗陋的东西,但是对于那些一天只能赚十几文钱的人来说,一文钱四个的窝窝头就是一顿饭,剩下的钱就可以省下来拿回家,或者给孩子买点儿肉吃,或者是可以用来干些别的事情。”

    朱瞻基摇了摇头道:“我倒不是瞧不上,只是你说的这东西谁都能弄出来,榆钱儿和槐花遍地都是,难道还会有人花钱买?花钱买的才是傻子好不好?”

    被朱瞻基这几句话给噎的半晌说不出话过,过了好一阵子,杨少峰才说道:“好,那咱们就说些实在的。

    城里需要搬迁的百姓一共一万来户,对吧?按照整个营建规划,除去皇城和宫城占地之外,还可以营建出七八万适合百姓居住的小院,这些院子不是钱?

    就算是那些回迁的一万来户百姓,咱们可不管他们的家具吧?家具是不是钱?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是不是钱?他们不需要柴米油盐酱醋茶?

    再退一步讲,那些勋贵还有文武大臣们,想不想离得皇城近一些?离皇城越近的房子就越值钱,这点没错吧?

    尤其是那些文人,有了房子是不是得装修?没有几幅字画什么的,好意思说自己是个文化人?

    还有那几个居住区,靠着学堂的院子是不是要贵一些?还有靠着那些公园的院子是不是也要贵一些?”

    拍了拍愣住的朱瞻基,杨少峰笑眯眯的道:“少年,你还太年轻,很多事情是你理解不了滴,这遍地都是钱的都城建设,你居然还会担心钱?”

    朱瞻基指着杨少峰道:“你这人的心也太黑了!当初你说那些公园是给人游览健身用的,如今却又把周边的院子拿来卖?”

    杨少峰笑眯眯的摇了摇头,说道:“首先,这些公园确实是免费让人游览健身用的,周围的百姓可以随意进出。

    但是周围的院子呢,又太多了一些,除去一部分要提前预留出来,还有一部分要分给回迁的百姓之外,剩下的不卖出去,岂不是白白闲置了?”

    朱瞻基道:“确实,你这么折腾,确实不用再担心银子的问题,反而会赚的盆满钵满。

    但是你想过没有,整个顺天府才多少人?你这都城建完之后,很大一部分院子就会空置,包括你规划的道路,等真正有这么多人的时候,还不知道要几十年的时间?”

    杨少峰笑道:“不存在几十年的时间,你想想边市城就知道了。当然,这里没有鞑靼人和瓦剌人,但是顺天府周围的百姓呢?还有京城那边想要搬过来的那些人呢?

    放心,不仅这些房子不会出现闲置的情况,反而会越来越贵,直到有人买却没人卖的程度,然后再一次出现人挤人的盛景。”

    长长叹了一声,朱瞻基忍不住有些痛心的说道:“我可怜的百姓,居然要被你这等奸商盘剥!”

    杨少峰连忙摆了摆手,否认道:“你别胡说!什么叫我等奸商?我跟你说啊,这些院子一套不过百十贯钱,现在赚钱的机会多,只要肯出力,有个二三十年就能买得起。

    倘若我真是那黑了心的奸商,我就先把院子的价格炒起来,然后捂着大量的地皮不往外放,直到一块地皮卖完了,再涨价卖下一块地皮。反正这钱最后都是要进了国库的,任凭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朱瞻基一愣,疑道:“不是你我各有三成来着?”

    杨少峰道:“是不是傻?咱们的三成是咱们的,剩下的四成是归国库的,当然是国库占了大头。”

    朱瞻基摇了摇头道:“我那三成不要了,你把价格降下来,好歹让百姓能得些实惠,想必祖父大人也不会怪罪。”

    杨少峰道:“降下来?这也没酒啊,怎么就说起醉话来了?你真以为咱们那三成能真个拿到手三成啊?

    是,征召的民夫是不用给钱,可是你得管他们吃住吧?这街道往双向十四车道扩展还得刷漆,这些乱七八糟的费用不是钱?包括那些公园,里面的健身器材不需要花钱?实际上,夏老抠给的一千万贯根本就不够用,剩下的就得靠卖这些院子之类的方法来填补亏空。

    我算过了,等这都城彻底完工,国库能多个几十万两的银子,咱们兄弟手里一人能落下一万两就算不错了。”

    朱瞻基疑道:“不对啊,我记得国库是占四成,咱们兄弟各占三成,如今怎么又国方圆能有个几十万两,咱们兄弟每人只有一万两不到?你是不是算错了?”

    杨少峰摇了摇头道:“绝对错不了,该给国库的,一文钱都不能少,要不然夏老抠那边对不上账,回头就该找我麻烦了。

    但是花钱的地方又多,所以只能从咱们兄弟两个的份子里出,否则这亏空会大到让你不敢想的程度。别看我,你自己那份根本就不够,要不让我还想多剩下点儿银子娶媳妇呢。”

    朱瞻基忽然大怒,指着杨少峰道:“娶媳妇?你知道不知道林家有多少家产,还看得上你这点儿?”

    杨少峰呵了一声道:“我胃好牙好,不用吃太软的饭。”

    无奈之下,朱瞻基也只得冷哼了一声,转而又岔开了话题:“对了,你弄那么多学堂出来,先生的问题怎么解决?”

    杨少峰斟酌着说道:“首先,咱们要把国子监弄好,然后把那边监生弄到这边来读书,对吧?

    同时呢,顺天府还有府学,里面的学生虽然不太成器,但是好歹也有个秀才功名在身上,是不是?

    国子监和府学的读书人随便划拉划拉,怎么着也能凑出来几十个先生吧?除非这些货色打算一辈子死读书。

    再说了,咱们手里不是有银子?实在不行,你回头去找礼部和吏部,让他们想办法解决一下编制问题,只要给个有俸禄可拿的不入流小官,还怕找不到先生?”

    朱瞻基呸了一声道:“胡说八道!这么多的学堂呢,按照眼下的规划来看,除了国子监和府学之外,城里剩下的社学就得有几十座,这得需要多少先生?我估计,就算是吏部愿意给不入流的官位,夏部堂也未必舍得拿出来那么许多的俸禄。”

    杨少峰道:“说你傻,你还真傻!一开始的时候哪儿有那么多人?哪儿来的那么多学生?等着大量需要先生的时候,这读书人也不见得多么值钱了,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说完之后,杨少峰又摸着下巴道:“不对,不对。先生不能这么随意,万一先生师德不好,再教出来一群书呆子和害民的官,那才是真正的恶心人。”

    朱瞻基道:“那你想怎么解决?师生连坐么?”

    杨少峰瞪了朱瞻基一眼,嘲讽道:“连坐?果然是当太孙的人,这思路就是够清奇!你咋不说整个学堂的所有先生和学生都一起连坐?要不然干脆把他们九族给算上呗?”

    来回踱了两步,杨少峰斟酌着道:“首先,得让这些先生知道什么叫大明,什么是忠君爱国,什么是报效朝廷,不能教出一群光顾着自己小家的混账东西出来。

    其次,不能让这些人教出一群书呆子出来,光他娘的知道子曰诗云了,连操刀子砍人都不会,还算什么读书人?”

    望着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自言自语的杨少峰,朱瞻基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问道:“操刀子砍人?读书人?”

    杨少峰嗯了一声道:“要不然呢?你当我大明的土地是北元拱手相让的?夏商周三代时的土地有多少?现在我大明的土地有多少?一代代传承下来,莫非都是别人送的?”

    朱瞻基迟疑道:“这开疆扩土的事儿,跟读书人的关系不大吧?”

    杨少峰呵的冷笑一声道:“你说那个牧羊的苏武是不是读书人?那个喊出了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陈汤是不是读书人?

    想想苏武,是怎么跟人家刚刚登上单于说的?南越杀汉使者,屠为九郡!宛王杀汉使者,头悬北阙!朝鲜杀汉使者,即时诛灭!独匈奴未耳?

    想想陈汤,郅支单于都跑到去长安一万二千三百里,不属都护的康居了,陈汤不还是伙同甘延寿一起去把人家给做了?

    如果这两个人的说服力还不够,那你再想想力能后搏牛的孔圣他老人家,再想想弹剑高歌的李清莲,再想想那些左手论语右手抄刀子砍人的大汉儒生和盛唐时期的那些读书人。

    所以说,不会操刀子砍人的读书人,算个球的读书人?没得给先人丢脸!”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这是我的宝钞!

    鬼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中原堂口的白纸扇们就分成了两拨,主站派跟主和派争两伙人斗不休,前者头铁,后者腿软,对于战争的态度永远都是两个方向。

    尤其是后者,其核心理念就是能不打仗就不要打仗,大不了和亲,岁币,纳贡,称臣,这些都可以商量嘛,如果称臣都不可得,那就称儿称孙好了……

    但是不对啊,这种想法从根子上就是错误的你不想打,别人就不来打你了?

    再想想人家老刘家的那些读书人,动不动就带着几个马仔去宰了别人家的国王,还嚣张的要求人家国家把名字改掉,再比对一下大明那几个水太凉头皮痒的货色……

    反正杨少峰是开心不起来。

    或许会有很多人说,都穿越到永乐年间了,该享受就享受,该浪就浪,那么为国为民的操心干什么说这话的,通常都是单身狗,根本就不考虑子孙后代的事儿……

    自己确实不用拴根老鼠尾巴,但是如果没有任何的改变,谁敢保证子孙后代会不会拴着那根老鼠尾巴,然后再跪上两百多年?

    一想到老鼠尾巴,杨少峰的脸色忍不住又阴沉了下来,说道:“回头找老北,让他弄几个有血性的太监去做思想教员,好歹得让这些读书人知道什么叫做血性!”

    朱瞻基一脸懵逼的瞧着杨少峰道:“血性?刚才咱们说的问题是没有足够多的先生吧?怎么现在又跟血性牵扯到一起了?好吧,就算是你想让这些读书人有血性,你确定找太监去做什么教员?”

    杨少峰嗯了一声,点头道:“咱大明的太监嘛,郑和满脑子开疆扩土,你能说他没血性?就连无心和老北这两个家伙,当初不也是操刀子砍人的狠角色?”

    朱瞻基迟疑道:“只怕不行吧?正所谓穷文富武,许多读书人家里条件并不算好,也就是勉强能吃上饭,你让他们去练武,也没这个条件吧?”

    杨少峰道:“扯蛋!等这次学堂建好以后,一顿三餐皆由学堂供给,足够他们读书练武的消耗。

    再说了,让他们练武也不是让他们成为什么高手之类的,只是让他们别跟现在似的,一个个的以瘦弱为美,弱的跟那小鸡崽子似的,还不够丢人呢!”

    朱瞻基摇了摇头道:“算了吧,这事儿还是让祖父大人去决断吧,我总觉得你的想法有问题。”

    说完之后,朱瞻基又指着眼前忙碌的人群问道:“那些想占便宜的,怎么办?”

    杨少峰呵了一声道:“谁占谁的便宜还不好说呢,慌什么,且让他们占去,以后有他们哭的时候!”

    朱瞻基好奇的打量着杨少峰道:“你还有什么后手?”

    杨少峰道:“我能有什么后手?他们想占便宜,而且正大光明且符合大明律,难道我还能不让他们占这个便宜?

    至于葛云益,等拆迁的事情都忙完了再跟他算账,现在也算是无意中帮了你一个大忙,暂时就不管他。”

    朱瞻基却忍不住有些肉痛的道:“钱!那都是钱!”

    杨少峰却呵呵笑了一声,说道:“钱能解决的问题,那还是问题?”

    永乐年间的大明百姓,跟螨清治下的那些忙着种烟的奴隶很不一样他们对于占官府和皇家的便宜,没有一丁点儿的心理负担,而且不担心会被秋后算账,这是从朱重八时期就被惯下来的毛病。

    就像这次拆迁旧城一样,杨少峰定下的规矩是每户补偿拆迁款一百五十贯,所以百姓就把主意打到了这个每户上面。

    顺天府的百姓和其他地方的百姓往往都是一大家子在一个户籍册子上,算做一户人家,简单点儿说就是不分家。

    不分家,在征发徭役和缴纳赋税这些事情上面是占便宜的,比如有六七个儿子的人家,往往只有老大有个正式的名字,剩下的都叫小二,这样儿就不用交多出来的人头税了,徭役也只需要承担一户的。

    现在杨少峰规定的补偿款是按照户籍册子来发放,这就让顺天府的百姓找到了一个发财的路子。

    分家,一家二三十口的大家分成三五口的小家,能领到的补偿款不就多了好几倍?等到新城建完了再用补偿款买下一座小院子,自己家不就多了好几套院子?里外里不就是自己家占了大便宜?

    这种歪门主意是谁想到的,杨少峰不知道,也懒得去知道。

    因为从某些方面来讲,这个歪主意是给杨少峰帮了大忙的。

    最简单的一个问题,古代皇权为什么下不了乡?为什么有几朝勉强下乡了,皇权王法却很难斗得过宗法?

    因为古代的宗法是以一家一姓为主体,族里面出一个读书人或者出一个官员,往往是整个大家族都跟着受益。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株连之制的存在。

    可是现在呢,百姓却为了能让自己家多得到一些补偿款,主动把以前官府不敢下手的家族给拆分成了无数个小家庭宗法?等那些小家庭享受到了单门独户的好处之后,谁还愿意去管什么宗法不宗法?

    所以杨少峰才任凭这些百姓们分家之后来占便宜。

    ……

    陈二,一个普普通通的顺天府百姓,因为自己在族里这一辈人之中行二,所以起名叫做陈二,实际上却是自己家的长子。

    最近这几天,陈二已经眼看着宗长发了好几次的火。

    因为官府已经明令规定,所有的拆迁补偿款,只能由户籍册子上的户主去领取,宗长去了衙门,人家根本就不理会。

    那可是足足一百五十贯,如果让宗长过一遍手,最后能不能剩下一百贯都不好说,如今却就这么到了自己的手里?

    直到从顺天府出来,陈二依旧有些难以相信,足足一百五十贯的宝钞,就这么到了自己的手里?

    陈二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但是手里面的肉和肥鸡可以证明,自己确实拿到了一百五十贯的补偿款,也确实用这些钱买了东西,如今已经快要走到安置点的家门口了。

    直到看见坐在安置点门前的五叔公那张阴沉的脸,陈二才一下子回过神来。

    讪讪的笑了一声,陈二说道:“五叔公,您也在呢啊,今天我切了一些肉,回头您过来喝酒?”

    五叔公阴沉着脸,呵了一声道:“老啦,喝不了酒,万一醉死了,还得给你添麻烦!”

    被五叔公噎了一句,陈二的心中更加忐忑了,低声道:“别啊,五叔公你要是有什么吩咐,您就直接说,您这样,我这心里害怕啊~”

    五叔公嗯了一声,然后顿了顿手里的拐杖,道:“好!我问你,官府是不是给了你一百五十贯的宝钞?”

    陈二点头道:“是,官府说这是拆了原来的房子,新的房子比原来的房子要远一些,所以给的补偿……”

    没等陈二的话说完,五叔公就挥了挥手,将陈二剩下的话给打断,开口说道:“当初你那个小院子,是族里人都帮了忙的,如今官府给了一百五十贯,我也不求你都拿出来分给族里人,好歹你拿出来一点儿,跟大家伙儿一起凑一凑,把咱们的宗祠再修一修,不为过吧?”

    陈二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道族里其他人都是个什么意思?大家都拿出多少来?”

    被陈二这么一问,五叔公的脸色就更加的阴沉了,顿了顿手里的拐杖,怒道:“我老啦!说话也不管用啦!陈二,不要去管其他人,我就问你,你到底愿不愿意?”

    陈二摸了摸怀里的宝钞,再看看左手拎着的肉和大肥鸡,脸色忽然就有些发白了原本穷的叮当响,家里孩子都吃不饱饭的时候,宗族里可有人管过自己的死活?如今官府刚刚发了些补偿款,宗族就找上门来了?

    我呸!

    望了望远处站着的京营士卒,陈二的心里忽然就有了底气,直接对五叔公说道:“我不愿意!

    当初盖我家的院子,我爹起早贪黑的去打柴,累到吐血,宗族里的人可也没少要他一文钱的工钱!

    去年地龙翻身还有雨灾,我家的院子倒了,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是官府派人帮忙给清理的院子,是官府给了赈济粮,宗族里可没有人过来搭把手!

    我还记得当时家里娃子饿得直哭,我求到五叔公门上时,可是五叔公您自己说的,我陈二这辈子就是个穷命,宗族里一辈子也指望不上我。

    前些日子官府说拆迁,也是您五叔公一定要把我陈二从陈家分出来,逼着我花钱找人录了家谱,现在看着官府给了我宝钞,您就打算找上门来讨要?

    可惜啊,官府不傻,官府就防着你们这种人呢,所以就让我陈二自己去领这个补偿款!

    我告诉您,这宝钞是我的,谁也别想把它给夺走!您不行,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一番话说完之后,陈二的心里忽然就舒服了没错啊,这宝钞就是我自己的啊,官府都承认的,你五叔公张嘴就想拿走?

    我呸!

第一百四十章 这也太黑了!

    望着满脸油腻却依旧往嘴里疯狂塞着肥肉的儿子,陈二忽然就笑了。

    刚刚洗完手的陈王氏瞧着陈二脸上的笑意,忍不住皱着眉头道:“你这样得罪了五叔公,以后可怎么办?”

    陈二美滋滋的喝了一口浊酒,却是答非所问的道:“听说状元公要招募大量的青壮去上工,我寻思着我这一身的力气,不如去工地上寻个活计,好歹也能赚些银钱回来。”

    陈王氏点了点头,却忍不住有些担忧,问道:“可是五叔公那边?”

    陈二继续喝酒,答出来的话也依旧与五叔公无关:“咱家儿子,等回头迁回城里了,就得让他去学堂读书,听说是官府强制的,不读都不行。他娘的,早有这一百来贯,我早就给他请个先生了,还用等到现在?”

    兴致来了的陈二干脆也不喝酒了,一把抱起还在埋头吃肉的儿子举过头顶,狂笑道:“我儿子就要!我们家也要出个读书人啦!儿子,你高兴不高兴?”

    陈二的儿子瞄了一眼碗里的鸡肉,又用小手擦了擦嘴巴上的油渍,然后把手指伸进嘴里唆了一下,摇头道:“我不想读书,我要帮爹去砍柴,不让爹爹这么累!”

    “你他娘的!”陈二放下儿子,猛的一把掌抽向了儿子的屁股,一边抽还一边骂:“不读书?你不读书,你打算跟老子一样当个睁眼瞎?他娘的,不读出个样子来,老子打死你!”

    陈王氏慌忙一把拉开嚎哭不止的儿子,一边哄着一边埋怨陈二:“你干什么?六岁的孩子知道心疼你,你还打?你不如把我们娘俩一起打死,也好落得个清静!”

    陈二牛眼一瞪,刚刚想发火,却又颓然的坐了下来,叹了一声道:“我知道咱儿子是心疼我,可是不读书能行?你看看人家杨状元,走到哪儿都有许多大人物陪着,多风光!

    我跟你说,你是不知道啊,今天我远远的瞧了状元公一眼,那当真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双耳垂肩,啧啧,当真是一副好福像!

    不过,我看咱儿子也没比杨状元差到哪儿去,说不定以后还能考上个状元呢?就算是考不了状元,那也能考个举人回来!”

    陈王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伸手点了点陈二的脑门,笑着道:“净想美事儿!刚才我问你五叔公的事儿,你还没答我呢?”

    陈二呸了一声道:“有什么好答的?五叔公摆明了就是仗着宗长的身份来占便宜,这次要是应了他,以后怎么办?再说了,我既然都从陈家的户籍册子上独立出来了,那我还用得着管他们?以后咱们把自家的日子过好就行了,不操他们那个心!”

    陈王氏嗯了一声,心中倒是忍不住有些高兴,自己也不用再受那些妯娌们的气了!

    一边笑眯眯的给陈二又倒了一杯酒,陈王氏一边开口说道:“对了,我听街上的妇人们说,状元公的小妾要开个工坊,说是要招些女工,我合计着我也去?到时也能多赚几个银钱?”

    陈二笑道:“果真是妇人家!状元公的小妾能叫小妾么?那得叫如夫人!再者说了,状元公从来就没有纳妾,不过是外面的长舌妇人瞎传罢了,你可不要跟着胡说。”

    说完之后,陈二就摸着下巴上的胡须,慢慢说道:“我听人说,以后不光是顺天府,就是整个大明都一样,凡是九岁以下的娃子,都得到学堂里面去读书,要是有谁家敢瞒报不去的,只要被官府抓着,就得多交一笔罚金,尤其是那些地方官和小吏,也都得跟着受罚。他娘的,朝堂的老爷们变聪明了,不好糊弄啊。

    还有,听说从今天入秋开始,从最下面的社学到最上面的国子监,都是由官府给书本和吃食,笔墨纸砚自己备着。咱娃要是入了学,笔墨纸砚可不敢缺了,省得让别人同学给笑话。”

    陈王氏嗯了一声道:“那是得备着,不过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才入秋,不急。倒是你手里有了这许多的宝钞,该是存放到银行里才是,我听人说,那银行不光不收咱们的保管费,反而还会给咱们钱哩。”

    陈二道:“那叫利息!我这一不嫖二不赌的,手里揣这么多钱都不知道怎么花销才好,倒不如真个存到银行去。

    刚才我说要去上工,就是打算去靠着工地挣些花销,然后把咱们这一百五十贯存起来,等以后再买座小院子,或者给娃子说亲的时候再用。”

    说完之后,陈二望着又一次埋头吃肉的儿子,哼了一声道:“等入秋了就给老子去进学,然后好好学!别跟老子一样当个睁眼瞎,到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都能丢死个人!

    还有,记着皇帝他老人家的好,记着杨状元的好,要不是他们,你老子我现在还得砍柴放羊,你也没这许多肉吃!”

    陈王氏好笑的给陈二夹了一块鸡肉,笑着道:“你啊,打他的是你,骂他的也是你,这把肉都堆到我们娘俩碗里的还是你!我看你就是属死鸭子的,嘴硬!”

    陈二哼哼叽叽的道:“好几十文钱呢。娃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一些,我这身体这么壮,吃不吃的没啥。”

    陈王氏嗯了一声,说道:“说起来,状元公既然要招人去工地上,肯定会很累,回头我找人去割一些肉来,多煮一些肉汤,省得你亏了身子。”

    陈二一听,忍不住有些肉疼的道:“你多打听打听,看哪里的大骨头贱些,带回来熬些汤就行,你和娃子还能有几口肉吃。

    对了,千万不敢去杨家庄子那里,那边的人都是些二傻子,现在张三哥他们都是把肥肉拿去别的地方去卖,带肉的骨头带到杨家庄子那边去卖,卖的比肥肉都贵!”

    ……

    沉沉睡了一晚上,一觉醒来的陈二就怀揣着一百五十贯的拆迁补偿款进了顺天府,找到了银行。

    银行大堂之中的小吏一瞧陈二这副打扮,便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行了个礼,笑道:“小哥是来存钱的?不知怎么称呼?”

    最近这几天,银行几乎都没能好好喘过一口气,这些拆迁户实在是太多,除了极少数拿着钱去逛青楼赌钱的货色之外,剩下的人都选择把钱存到银行里头。

    老朱家的皇帝对百姓还是极好的,尤其是朱老四原本就是燕王,封地就在顺天府,再加上杨少峰杨大少爷这个在顺天府走出来的六首状元也是名头响亮,顺天府的百姓自然也就愿意支持朱老四和杨少峰杨大少爷。

    咱这跟娘家人一样的顺天府百姓都不支持,难道还指望别人来支持?不就是把钱存到银行里么?利息不利息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得支持皇帝和杨状元!

    当然,没有利息也不成,少点儿倒是可以商量。

    正是出于这种心态,所以银行的小吏就见多了这些拆迁户,天天忙的跟死狗一样,就是为了拉拢这些大爷们来存钱银行这活计给的工钱多,破事儿也多,拉存款什么的任务完不成,到时候少不得会挨上级骂。

    除了上一次领钱去过顺天府衙门,陈二这还是头一回进到衙门里虽然这银行根本就算不得衙门。

    小吏的热情,顿时就让陈二紧张起来,连手该往哪里放都不晓得了,只是连忙向着小吏回了一礼,说道:“俺叫陈二,对了,俺就是来存钱的,一百五十贯呢!”

    小吏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先是让着陈二到一边的桌子前面坐下,接着才笑眯眯的问道:“陈二哥打算存几年?你这一百五十贯,若是存上一年,大概能有两贯钱的利息,若是存上三年,就能有五贯钱的利息,若是存五年,利息就足有十贯钱,连本带息,可就是一百六十贯了。

    不过,需要提前跟你说明的是,你要是没存够年头就把钱给取走了,这些利息也就没有了,只能取走本金。”

    望着有些纠结的陈二,银行小吏又笑着道:“家里娃子几岁了?到没到说亲成婚的年龄?”

    陈二摇了摇头道:“才六岁,离说亲还得有几年时间,要成婚的话,估计得个十年八年的。

    还有,俺听说咱大明的娃子以后都得去学堂读书?那要是考个秀才啥的,不得再多上几年?”

    银行小吏笑着道:“要是这么算起来,你陈二哥确实不用急着用这笔钱,直接存个五年的定期,到时候还能多出来十贯,多好?”

    陈二摇了摇头道:“不成,俺还想着再买一套院子呢,这娃子要是读书中了秀才,总不能跟俺和他娘住一个院子吧?”

    听陈二这么一说,小吏顿时就高兴了起来,笑道:“对,是该买院子。陈二哥你可以这么着,先把这钱存个活期,就是随时可以支用的那种,等咱顺天府的房子发卖的时候,你就把钱取出来去买院子。

    如果你看上了大的院子钱不够,还可以找咱们银行借钱,假如你借一百贯,五年是十贯的利息,十年的是二十五贯,三十年是八十贯。”

    陈二顿时大吃一惊道:“啊!这也太黑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从没享受过的生活

    陈二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智商被侮辱存一百五十贯,一年的利息是两贯,而借一百贯,五年的利息却是十贯?怎么算怎么都是自己亏啊?

    所以把钱存了没有利息的活期之后,陈二就离开了银行,然后直接奔着杨少峰杨大少爷设立的招工点而去

    不好好干活,连他娘的利息都给不起,还怎么买一套大点儿的院子?自己儿子以后是要做秀才公的,说不定还能当个举人老爷,没个大点儿的院子可不成。

    抱着跟陈二同样想法的人显然不在少数,整个招工点之前已经挤的人山人海,就差个锣鼓喧天了。

    排了好半天的队,陈二才慢慢的挤到了最前面,讪讪的搓着手,嘿嘿笑了一声道:“俺叫陈二,想来上工?”

    桌子后面的小吏显然见多了陈二这个样子的,当下只是问道:“姓名?住处?有没有在银行开设账户?会些什么?”

    被小吏这么一问,陈二顿时有些傻眼,愣愣的道:“小人陈二,现在就住在安置点那里的屋子,银行也可了个存钱的户头,但是小人只有一把子力气,其他的就甚么都不会了。”

    小吏将陈二的信息登记完,然后指着身后的一条长龙道:“跟他们站在一起,回头会有人领你们去上工,你们的工钱会在每个月的十号到十五号之间发到你在银行的账户里面,到时候自己去取。”

    陈二愣愣的问道:“不给现钱?那俺要买东西咋办?”

    小吏有些不耐烦的道:“十五号之后自己去银行取,取现银还是宝钞随你,买东西自然也是随你。下一个!”

    陈二无奈之下,只得老老实实的到队伍后面去排着,一个汉子看着陈二走了过来,笑道:“咋样,是不是想抽他?”

    陈二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俺就是好奇,你说这工钱为啥不直接给咱们发现钱?反而还要存到银行里面去?”

    那汉子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可能是怕啥拿了钱乱花?别想那么多啦,老老实实的上工,回头去银行取了钱就是,反正皇帝和状元公也犯不着骗咱们。”

    陈二点了点头,眼里带着一丝的憧憬,说道:“听说一天能有二十文的工钱,工地上还给白面馒头吃,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直到被人领到工地上,陈二都还在想着白面馒头到底是个什么味道往常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舍得吃一回,工地上要真是天天给白面馒头吃,自己就往死了出力气!

    但是让陈二想不到的是,工地上不仅有白面馒头,还有骨头汤!

    一大锅的骨头汤啊,油花就那么漂在汤面上,一块块肉在滚开的汤里上下起伏,汤面上的葱花吸饱了油脂,显得更加的翠绿诱人,浓浓的香气飘荡在空气里,顿时让陈二原本就有些饿的肚子感觉更饿,一阵阵的咕咕声就像是打鼓一样。

    打汤的厨子手很稳,婴儿拳头那么大的肉块没有一丝晃动就随着肉汤一起到了陈二的碗里,再加上一些其他的菜,满满的肉汤香味和菜香顿时扑鼻而来,两个比拳头大的馒头被放到了陈二手中的托盘上,白面的香气混和着肉汤还有菜的香气,让陈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端着托盘,跟在工头的身后找了个地方坐下之后,陈二就直接抓起了白白胖胖的馒头,恶狠狠的咬了下去,然后大口大口的嚼了起来。

    工头瞧着眼睛忽然就红起来的陈二,忍不住问道:“咋了?”

    陈二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直到将嘴里的馒头都给咽下去之后才答道:“没咋,就是想起俺爹来了,他老人家到死都没吃过这么好的馒头,一点点儿的从嘴里抠钱,才算是盖起来我家的小院子。

    如今我家的小院子拆迁了,也有钱了,这里还有这么好吃的饭菜和骨头汤,可是我爹却没了。”

    工头伸手拍了拍陈二的肩膀,说道:“别哭,大老爷们的流什么尿水?你有这好日子,你爹在天上瞧着也高兴。好好干,争取给你儿子攒下更大的家业。”

    等陈二点了点头之后,工头又接着道:“快些吃,吃完了歇一会儿,咱们就该上工了,打地基的事儿,可不敢马虎。”

    陈二用力的点了点头,一边往嘴里塞着馒头,一边从托盘上夹起其他的菜来吃。

    工头瞧着陈二狼吞虎咽的模样,笑着道:“别慌,馒头还有的是,不够的话还能再去拿,汤不够喝也能加,用不着这么拼命。”

    陈二用力的点了点头,往嘴里塞馒头的速度却一点儿不慢,就算是感觉有些噎着了,也是赶紧喝口肉汤往下顺一顺。

    肉汤太热?先不说这大冬天的,透过馒头的肉汤已经没那么热,就算是烫嘴,难道还有人舍得吐出来?

    老天爷啊,家里有个六岁的半大小子在长身体,什么东西不得可着孩子来?这白面的大馒头过年能吃一回,肉汤是过年都不一定舍得喝上一口!

    见多了这般模样的工头也不以为意,只是轻轻的笑了笑,然后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托盘里的饭菜。

    直到打了个饱嗝,陈二才满足的放下了托盘,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工头道:“让您看笑话了。”

    工头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刚来工地的时候也跟你一样,都是饿的怕了,生怕少吃那么一口。不过等你习惯了就没啥了,到时候这骨头汤天天喝到你想吐。”

    “天天喝?”

    陈二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哎哟一声道:“这得多少钱啊?还能天天喝上骨头汤?”

    工头笑着道:“那你是来得晚。来的早的都知道,这工地上的伙食好,就算是一些地主老财都不敢像咱们这么吃。

    还有啊,咱们这里一动工的时候,皇爷就让人来传了圣旨,说让咱们好好干活,多赚点儿银子。”

    陈二咦了一声道:“皇爷啊?要是咱们天天都能喝肉汤,那他老人家不得天天吃肉啊?”

    陈二倒是没有怀疑工头的说法工头碗里的骨头汤都没喝完,除了那块肉被工头啃光了,一大碗散着油花的肉汤却还剩下了一些,让陈二忍不住有些可惜。

    工头笑着道:“一天二十文的工钱,一个月就能赚六百文,两个月就是一贯多钱,就算是多出一些力气也值当了,更别说皇爷和状元公对咱们这么好了。”

    陈二用力的点了点头道:“您说的是。力气这个东西,用光了睡一觉,第二天就能长出来,可要是喝着这么好的骨头汤,吃着肉和馒头还不肯卖力气,那还算是个人吗!”

    说完之后,陈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还没请教大哥您怎么称呼?”

    工头笑道:“我叫杨三,城南杨家庄子的。好好干,等入了秋,这些学堂也该差不多盖起来了,到时候你家的小子也该入学读书了。”

    陈二好奇的道:“咱们盖的是学堂?这么说来,那个说让娃子们秋后去读书的传闻是真的?”

    陈二不知道这个让所有孩子都读书的传闻到底是从哪里传起来的,但是陈二已经想好了,就算传闻是假的,自己也得让孩子去读书家里有一百多贯钱呢!

    工头望着满脸忐忑不安的陈二,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道:“咱们盖学堂?咱们可不成,咱们只是给学堂打地基的,后面会有大师傅带着匠人们来盖。

    状元公说了,官衙可以倒,学堂不能倒,否则这些盖学堂的匠人和咱们这些打地基的,都得拖出去打板子,打死拉倒!”

    陈二用力的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儿,打死都不冤!”

    说完之后,工头又神秘兮兮的道:“刚才我说过我是杨家庄子的,那就再多跟你说一句,你听到的那个让娃子们读书的传闻是真的!虽然不知道你以后的院子会被分在哪里,但是你家娃子肯定会在这几所社学里面读书,说不定就是咱们干的这块工地。”

    陈二眼睛一亮,正想开口说话,工对却站起身来,手中拿着托盘道:“走吧,咱们也该上工了,现在得赶紧把这些托盘归置好,回头让妇人们去涮洗。”

    陈二疑道:“不用咱们涮洗干净?要不然俺还是带回家去让俺媳妇给涮洗干净吧。”

    工头笑着摇头道:“不用,这里有专门涮洗托盘打扫的妇人。

    对了,你媳妇要是没什么活计的话,可以让她来工地上涮洗这些托盘啥的,虽然脏了点儿,但是好歹也有工钱,一天十五文钱呢。”

    一直到了晚上下工的时候,陈二依旧有些晕晕乎乎的自己早上来得晚,还没等干活就混了顿大白馒头和肉汤,晚上居然还有大白馒头和肉汤?

    如果不是被工头强令着自己将那两个大白馒头吃了,陈二其实更想把那两个馒头带回家去,让自家媳妇和孩子也尝尝这馒头的味道。

    一想到骨头汤的肉香和那两个又白又软的大馒头,陈二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同时心里也暗自决定了,回去就得跟媳妇好好商量商量!

第一百四十二章 被大明土著按着脸抽

    当陈二回到家的时候,陈王氏已经早早的熬好了骨头汤,掺了糜子的饭食也已经蒸好,见陈二回来,赶紧就招呼着陈二洗手吃饭。

    望着眼前的菜饭,陈二却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还有些鼓的肚子,陈二便对着自家媳妇说道:“给我盛碗汤,这饭食你跟娃子吃就行了,我在工地上吃过了。”

    陈王氏道:“你中午没回来,我就猜着你应该是上工了。可是这工地上哪儿有什么轻松的活计?想必你也是出了大力的,赶紧多吃点儿补补身子,我对付着吃一些就成。”

    陈二自顾自的拿出酒坛子,倒了一碗浊酒之后吸溜吸溜的喝了两口,然后神秘兮兮的说道:“你猜猜,工地上给吃的啥?”

    陈王氏斜了陈二一眼,说道:“还能吃啥?难道还能给你肉吃了不成?”

    啪的一声,陈二猛的一拍大腿,哈哈笑着说道:“聪明!还真就有肉,就跟咱儿子的拳头那么大的一块肉,还有一大碗的骨头汤,每人还有两个又白又软的大馍馍,晚上下工的时候还又让吃了一顿!”

    一把拉住正在盛汤的陈王氏,让陈王氏坐下之后,陈二又接着说道:“一天二十文的工钱!二十文,你晓得不晓得,一个月就是六百文钱呐!

    等回头我给你扯几尺布回来,你也做两身新衣裳,等咱儿子进了学,笔墨纸砚敞开了给他买!”

    陈王氏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便向着陈二伸出了手,问道:“工钱呢?可曾带回来了?”

    陈二脸色一僵,愣道:“没有,招工的小吏说是每个月结一次工钱,而且这工钱是发到银行账户里面的,得咱们自己去取。”

    一拍脑门,陈二又赶忙从怀里掏出在银行办的折子,像是献宝一般递给陈王氏:“这个你收好喽,以后就得凭户籍册子和这东西去银行取钱,他们只看凭证不看人,千万不敢弄丢了。”

    陈王氏接过折子,一脸喜色的收了起来,然后匆匆忙忙的向着屋子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先喝着,我去给你打些热水来泡泡脚。”

    陈二赶忙道:“先不慌!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说。”

    陈王氏停住脚步,问道:“什么事儿?”

    陈二道:“现在工地上确实在招女工,主要就是负责涮托盘和碗筷之类的,我合计着你可以去试一试,一天给十五文的工钱呢。不过,这其中倒是有一个为难之处,便是咱儿子该怎么办?”

    说到孩子,陈二顿时又长叹一声道:“说起来,咱爹娘走的都早,要是能活到现在,二老既能跟着咱享享福,还能帮咱照看照看孩子。”

    陈王氏嗯了一声,走到陈二身前,扶着陈二的肩膀道:“若是没有皇爷和状元公,其实早走也是早好,也省得在这泥潭里面打混,你也别难受了。”

    想了想,陈王氏又接着道:“对了,咱们家要头疼孩子该怎么办,想必其他人家也是一样的,谁不想着多去赚几个银钱?

    你看啊,我给你做了好几年的饭食,你也能吃得下去,咱家儿子也养得壮实,说明我能照顾好孩子,对不对?

    你说,咱要是找个院子,把这些没办法带孩子的人家给说通,把孩子放咱们家,一个孩子一天收他们两文,不对,是一天收他们三文钱,只要五个孩子,可不就顶这上工一天的工钱了?”

    陈二皱着眉头道:“可是要找个院子,终归是要花些银钱,到时候这钱能赚回来?”

    陈王氏道:“能,简直是太能了!我刚才合计了一下,找个小一些的院子租下来,一个月不过一两百文钱,就按两百文来算,一个孩子一天收三文钱,两个孩子差不多就够房钱了,剩下的不就是咱们净赚的?若是能有十个八个的孩子,纵然是刨去吃食之类的,估计也能剩下不少哩。”

    陈二仰头干了碗里的酒,一把抱住陈王氏,哈哈笑道:“媳妇儿,还是你聪明!这还真是活该咱们家发财!”

    旁边正在吃饭的陈二家儿子伸手捂住眼,然后又悄悄将手指张开,眨着眼皮道:“不知羞!不知羞!爹爹不知羞!”

    黄棘先生曾经说过,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还有人曾经说过,站在风口上,一头猪都能飞得起来。

    很多人都想着自己一天能赚二十文的工钱,媳妇一天再赚个十五文,那就是一天能赚到三十五文钱,一个月就是一贯出头,一年十好几贯的钱,就算是把这些钱拿来买肉吃,它不香吗?

    但是,很多人也面临着跟陈二同样的苦恼老人不在了,家里又有孩子,就算是想要让媳妇出来上工,只怕也没办法。

    陈王氏搞出来的小饭桌仅仅开了没几天的时间,租来的小院子里就塞满了一群孩子。

    然后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陈二老老实实的交了公粮之后,陈王氏就试探着问道:“孩儿他爹,要不然咱雇几个人手来帮忙?”

    陈二嗯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的道:“雇什么人?难道你还要给他们发工钱?你准备给多少工钱?”

    陈王氏道:“就是得给他们发工钱啊,你想想,如果咱不给人发工钱,人家凭什么要来帮咱们?去工地上赚十五文一天的工钱不好吗?

    我合计着,回头把三嫂子她们喊过来帮忙,一天照样给她们十五文钱的工钱,到时候我就专心做饭,顺便盯着孩子们。”

    陈二嗯了一声道:“那你看着办吧,咱们家现在就属你赚的多,可比我这一天二十文的工钱多多了。”

    听着自家相公话里掩不住的酸意,陈王氏忍不住往陈二的胸膛上轻轻抽了一巴掌,笑道:“我赚再多,不还是咱们家的啊?等咱儿子进学,买院子,不都得花钱?”

    陈二嗯了一声算是同意,转身抱住了陈王氏,嘿嘿笑道:“依你,都依你……”

    然后杨少峰杨大少爷就一脸懵逼的发现,好好的幼儿园生意就这么被人给抢了!

    堂堂一个穿越者还没有开始搞起来幼儿园,居然让几百年前的大明女人给提前弄出来了?

    来回转了好几个圈子,杨少峰忍不住气哼哼的道:“查她!必须得查她!卫生!税务!都得查!”

    朱瞻基望着来回转着圈子的杨少峰,冷笑道:“咋?难道你还打算从这些妇人口里抢食?也不嫌丢人!”

    杨少峰指着忙碌的工地,颇有些气急败坏的喊道:“钱!这么大个工程,哪哪儿都需要钱!

    你知道不知道,光是这些青壮一天就得吃掉几十两银子?米面油盐肉菜,不花钱,你给我啊?

    还有,就算不为了工地这事儿,陈王氏的行为也是属于经商,该交的税肯定得交,再加上又涉及到孩子,卫生方面肯定也得注意,倒也不是我故意与她为难。”

    朱瞻基呵的冷笑一声,不再理会明显不正常的杨少峰,反而打量着眼前热火朝天的工地,说道:“若是后面也如同现在这般,只怕用不了几年的时间就能完工?”

    终于平静下来的杨少峰也不再提什么钱不钱的事儿,淡定无比的瞧了一工地,然后又紧了紧身上的狐裘,说道:“你去问问这些百姓,他们还要不要种地了?”

    这个动作顿时惹恼了朱瞻基,瞪了杨少峰一眼道:“知道是你未婚妻送的,可是你也用不着天天披在身上吧?有能耐你披到六月去?”

    杨少峰呵的笑了一声道:“你傻,可是你不能当我跟你一样傻,还披到六月去?下个月就不能再披着了!

    眼看着就要开始春种了,到时候这工地上的上工的人就会少一大半,就算你想快,估计也快不起来。”

    ……

    等到了永乐十五年四月,杨少峰忽然发现自己的穿越生活并不算多么美好永乐十三年中了状元之后跑到辽州赈济水灾,永乐十四年在边市城玩命折腾,如今又接手了新都城的建设,更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更让杨少峰感觉不爽的是,自己这张脸总是被人翻来覆去的抽。

    先是自己还没来得及弄出来的幼儿园计划被人抢先搞了起来,接着就是这些青壮似乎放弃了种地。

    这些家伙把地里的活计都甩给自己的爹娘,爹娘都没了的就把地扔给自己的婆娘和娃子,自己每天来工地上工。

    这些人都不傻,地里有收获就算是意外之喜,没有也无所谓,毕竟是一天二十文的工钱,只要踏踏实实的干上几个月,赚到的工钱就足够买上一年多的粮食了。

    更别说陈二这种两个人赚钱的,就更不在乎地里的那点儿粮食了花上一两贯的去买粮食交赋税也比自己种粮食更划算!

    所以杨少峰莫名其妙的发现,自己原以为开春之后青壮们会回去种地的情况没有出现,工期进度一直比自己想象中的都要快。

    然后杨少峰就琢磨着,脸疼也不能光让自己疼,倒不如让其他的大佬们一块儿跟着掉头发顺天府的百姓不愿意种地,但是人口总量就在那里摆着,每天消耗掉的粮食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种时候不把锅甩到夏老抠身上去,难道还要让他夏老抠留着头发过年?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不得意思意思?

    夏老抠掉不掉头发,朱老四不清楚,但是朱老四很清楚,自己这满头的头发已经快剩不下几根了。

    首先是孙儿要娶亲。

    亲孙儿娶亲,那个干孙儿就得跟着闹腾,杨癫疯那小王八蛋也不是闹腾一回两回了,总不好一直强压着。

    然后是这些兄弟和侄儿们都在背后骂自己抠门,因为这些兄弟和侄儿们来顺天府觐见,自己只给了几千两银子和一些布帛之类的赏赐,没像往一样几万锭几万锭的赐给他们宝钞。

    问题在于,现在的宝钞和以前的宝钞是一回事?再让朕几万锭几万锭的那么赏给你们,朕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紧接着就是杨癫疯那个小王八蛋捅出来的篓子。

    顺天府的青壮挺多,可是那些青壮都跑到工地上干活去了,只有少数土地由老弱妇孺在耕种,剩下的大片土地就那么扔着没人管也没人问。

    这就意味着,原本就需要从南方调集粮食来顺天府,现在需要的粮食就更多了。

    需要粮食也就算了,好歹也有个漕运,漕粮就近运至淮、徐、临、德四仓,再由运军分段接运至通州和顺天府,一年转运四次,百姓参加运粮即免纳当年税粮,纳当年税粮则免除运粮,其运费计算在支运粮内,好歹也是个惠民的政策吧?

    偏偏还被那个小王八蛋嘲笑了一通,说是走海路直接到天津然后转运通州更省事儿,装的东西还多,连商货都能一起捎带着,比漕运可划算多了。

    尽管不太想承认,但是朱老四在咨询过夏老抠,又调取了诸多卷宗和锦衣卫的备档之后也不得不承认,海运比之漕运,确实有很多的优势,无论是速度还是运载量,都要比之漕运高出一截,而且路上产生的消耗更小。

    关键是,老子让人辛辛苦苦挖了这么多年的漕运怎么办?废掉不要了?

    好吧,废了漕运是不可能废掉的,又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走海运,把漕运作为海运的补充也不错。

    但是那些多出来的粮食缺口怎么办?

    ……

    永乐十五年的三月,跟往常的三月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大概就是杨少峰前脚刚刚给夏老抠添了堵,后脚就被朱瞻基给添了堵。

    快要成婚的朱瞻基自打知道了太孙妃是胡善祥而不是自己青梅竹马的孙氏之后,就打算本从杨少峰那里学来的独乐乐不如独乐乐,独郁闷不如众郁闷的原则去打算拉着杨少峰一起不开心。

    想了半天之后,朱瞻基干脆跑到了工地上,直接找到杨少峰就开喷,各种役使百姓,荒废农时,浪费国库等等一大堆的事情都被朱瞻基拿出来喷了一遍。

    然后一脸不爽的杨少峰就瞪着朱瞻基道:“到底有啥事儿就直说,别在这儿藏着掖着的给人找不痛快!没看着我这还忙着呢?”

    朱瞻基皱着眉头道:“我就是心里不痛快。”

    杨少峰道:“你这眼看着就快要大婚了,媳妇马上娶回家,你有什么不痛快的?难道你还有什么隐疾?”

    不对啊,这货有儿子啊,虽然他自己活的年头短了点儿,但是有儿子却是实打实的,还被蛮子污蔑为不是亲生的。

    等再仔细想想明朝的那些破事儿,杨少峰顿时恍然了朱瞻基这货还是个痴情的!这次娶的不是他喜欢的青梅竹马!

    朱瞻基的亲事定下来了,光禄寺卿胡荣的三女儿胡善祥被选中为皇太孙妃,纳微礼之时,驸马都尉、西宁侯宋琥为正使,隆平侯张信为副使,冠服仪仗不仅完全按照亲王纳正妃的标准,还额外多加了一套燕居冠服,就连锦衣卫百户胡荣也被升到了光禄寺卿的位置上。

    朱老四很开心,替自己的孙儿挑了一个好媳妇,明年就有可能抱上重孙子,说不开心那是扯蛋,就连册封胡氏为太孙妃的诏书都透露着一股子喜庆。

    “制曰:帝王主宰天下,必重嫡长以隆万世之本,必谨婚姻以正王化之原,此天地之常、国家之大典也。

    朕嫡长孙皇太孙,天姿英明,孝敬仁厚,年长已冠,宜谐室家,尔胡氏光禄寺卿胡荣之女,天作之合,兹特授金册,立尔为皇太孙妃,尔其恪遵妇道,恭顺以事上,勤俭以持身……尔其敬之。”

    朱高炽也很开心,一来是相信朱老四的眼光,二来也是因为明年就有可能抱上孙子,自己的太子之位更加稳固,说不开心也纯属于扯蛋。

    杨少峰其实也挺开心的,毕竟朱瞻基这个二货成婚了之后,自己也就能正大光明的成婚娶媳妇,把林家小娘子娶回家来,她不好看吗?

    然而朱瞻基不开心。因为朱老四选择的太孙妃是胡善祥,是一个朱瞻基根本就没有听过名字的女人,而不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若微。

    而且朱老四选择胡善祥为太孙妃的理由很儿戏,因为司天监上奏说后星直鲁也就是下一代的皇后降生在了山东,所以太孙妃得到山东去选。

    司天监怎么得出来的后星直鲁这个理论不太清楚,但是当时的胡善祥确实是山东济宁人,而老家在山东邹平的孙若微却因为身在顺天府的原因跟太孙妃的位置失之交臂。

    琢磨了半晌之后,杨少峰却发现,自己这个穿越客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让朱老四改变主意?那还不如自己把自己挂城门楼子上风干呢。

    想了想,杨少峰试探着问道:“要不然,我带你去瞧瞧你未来媳妇长啥样儿?”

    朱瞻基狠狠的瞪了杨少峰一眼,气咻咻的道:“没时间了!前几天刚刚定下来,后天我就该出发去亲迎了!”

    杨少峰哦了一声,掏了掏耳朵,然后望着朱瞻基道:“那你跑来跟我说啥?打算让我跟你一起去?还是通知我给你准备好成亲的礼物?还是说你打算让我去劝咱们那位祖父大人改变主意,另立你那个青梅竹马的为太孙妃?”

    当杨不身说到礼物的时候,朱瞻基的脸上还一脸怒意,但是当杨少峰说到去劝朱老四的时候,朱瞻基顿时就颓然叹了一声道:“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了。”

    杨少峰呵了一声道:“你这不是废话么,圣旨已下,再重新另立太孙妃,你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酒呢?”

    嘲讽过后,看着朱瞻基有些颓唐的样子,杨少峰顿时又有些于心不忍,斟酌了一番之后,杨少峰伸手拍了拍朱瞻基的肩膀,问道:“你觉得,你应该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或者说,娶妻应该是什么样的标准?”

    朱瞻基愣了愣,答道:“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这是自古以来的教训,我又如何能例外?”

    杨少峰点了点头道:“你既然知道,那还用得着我再多劝你么?要知道,历朝历代的贤后未必是最得宠的,也未必是最漂亮的,但是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辅弼天子。你那个青梅竹马,能做到么?”

    伸手指了指工地上忙碌的人群,杨少峰又接着道:“你看他们劳作不休,图的是什么?是自己能吃饱穿暖?

    在我看来,他们固然是图个吃饱穿暖,也图个手上攒下几分积蓄,可是他们更多的还是在为儿孙打拼。

    你我能例外么?如果不替儿孙后代考虑,我这时候只要老老实实的在杨家庄子架鸟遛狗混吃等死就好,反而我家的家业够我败上一辈子的,当不好官就回去继承家业呗。

    还有,处在你这个位置上,多生孩子,尤其是儿子,也是你的现任。毕竟你和我,还有这些青壮都不同,你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江山社稷,子孙后世。

    如果你心里觉得愧对了你的青梅竹马,以后多宠她一些也就是了,但是在太子正妃这件事情上,我觉得你还是应该三思而后行。”

    这时候,杨少峰这个结拜兄弟身份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朱老四和朱高炽不会跟朱瞻基说这些,其他人又没资格跟朱瞻基说这些。

    至于朱瞻基那些有资格说的兄弟们,又没有这个胆子,而且说了还有可能惹起朱瞻基的疑心,反倒不如杨少峰这个结义兄弟的身份,再加上辽州水灾和在边市城被麦铎围城时的交情,随便怎么说都没事儿。

    莫名想开了的朱瞻基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有些艳羡的对杨少峰道:“你倒是能娶你自己喜欢的人,而且不善妒,直接把你小妾给你送到家里来,天下间像这般的女子,少。”

    杨少峰呵了一声道:“记得我前段时间刚刚脱下去的狐裘么?当时咱们都在边市城,这狐裘的意思就是我敢在外面找小狐狸精,她就把她们做成狐裘大衣!现在你还觉得她不善妒么?”

    朱瞻基呸了一声道:“就你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若真如你所说,人家又何必把那顾眉波巴巴的给你送到顺天府来?”

    杨少峰呵呵笑了一声,忍不住有些酸溜溜的道:“你成婚了,我还不知道得等到几月才能成婚呢,这大雁都快被我给养成家鹅了!”

    朱瞻基道:“你养成啥玩意是你的事儿,我管不着。不过,好歹也是我大婚的喜事儿,你不得意思意思?”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这章又不会起名了~

    杨少峰呸了一声,冷笑着道:“老扯给送的两匹骏马,被你顺走了一匹,两头獒犬,也被你抢走了一头。合着你的就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我发现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忽然想起来有些不对劲,杨少峰顿时又眉开眼笑的道:“当然,谁让咱们是兄弟呢?所以你成婚的时候,我肯定会给你备下一份大礼,你肯定会喜欢得紧。”

    杨少峰这么一说,朱瞻基顿时也回过味儿来了,连接摆手拒绝道:“别,咱们兄弟,扯这些有的没的就没意思了。要不然这么着吧,我大婚的时候你就别送什么礼物了,等你成婚的时候我随便意思意思就好,怎么样?”

    杨少峰道:“那怎么成?你好歹也是堂堂的太孙殿下,咱们又是结义兄弟,你成婚时我不好好意思意思,岂不是徒惹人笑?”

    然后朱瞻基就甩甩袖子,骂骂咧咧的走了这杨癫疯给自己送上个百十贯的礼物,自己不得回他个千百贯的?

    刚刚走了几步,朱瞻基却又回过神来了。

    不对啊,自己先成婚,等到杨癫疯成婚的时候,自己就让太孙妃去准备礼物,然后告诉太孙妃这是自己的兄弟,不用送啥值钱的礼物,这样儿不就省下了?

    目送着朱瞻基离开,杨少峰也笑了。

    你结婚的时候我随便意思意思,到我结婚的时候你不得好好意思意思?

    当然,在“意思意思”之前,杨少峰还需要解决另外一个问题。

    金吾卫里面关着的三千囚徒。

    别管朱老四被抹黑的有多么残忍好杀,实际上,朱老四对于功臣和自己人还是很不错的,更别说朱老四是实打实的把杨少峰当成亲孙子一样对待。

    许是担心户部拨付的一千万贯不够用,又或许是担心徭役和杨少峰自己招募的那些青壮不够用,朱老四干脆命刑部和都察院下发文公,要求天下各地方衙门将除十恶不赦、强盗、、监候审决之外的所有囚犯统统打包运到顺天府,把这些人扔给杨少峰去处置。

    换个更直白一些的说法,就是朱老四为了给杨少峰帮忙,干脆把所有罪不至死的囚徒一起打包扔给了杨少峰去使唤。

    整个大明两京一十三省,一千四百二十七个县,随便哪个县里弄不出几个囚徒?少一些的可能只有几个,多一些的可能就得几十上百了,这些个囚徒加在一起,最后的总人数达到了一万有余!

    也正是因为人数太多的原因,光是第一批到达顺天府的囚犯就有三千多人,顺天府的牢房根本就不够用,只能先关押在金吾前卫的军营里面。

    恰好金吾前卫的指挥使是刚刚从辽州升官上来的原辽州指挥使秦宁,算起来倒也是个老相识了。

    早早就等候在大营门前的秦宁一见到杨大少爷,便立即抱拳行礼道:“末将秦宁,见过状元公!”

    杨少峰同样回了个礼,笑道:“自辽州一别,到现在也足有一年的时间了,倒是还没来得及恭喜秦指挥使。”

    秦宁笑道:“可当不得,若非是状元公,末将这时候还在辽州,又哪有高升的机会?倒是末将应该谢过状元公才是。”

    又客套了几句,杨少峰便指了指军营,问道:“这次来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见杨少峰直接说起了正事,秦宁便不再客套,一边引着杨少峰向军营里面走去,一边说道:“好教状元公得知,这次来到的都是些小偷小摸之辈,下一批的是那些被牵连的犯官亲眷,其余的倒也没了。不过,听说最后一批是些犯奸之辈。”

    一听秦宁说到犯奸之辈,杨少峰顿时就皱着眉头道:“犯奸之辈?这种货色送来干什么?直接送去填河算了!”

    向前走了几步之后,就已经到了点将台,上面已经早早的摆好了一把太师椅,杨少峰一屁股坐下,干脆直接吩咐道:“擂鼓,把这三千人都聚起来。”

    秦宁点了点头,对着亲兵吩咐道:“摆鼓!”

    咚咚咚的三通鼓,三千囚徒就在一众士卒的看守下来到了点将台前。

    打量着下方的囚徒们挤在一起,害怕之下连个队形都没有,杨少峰忍不住就皱起了眉头,冷笑一声道:“来了多长时间了?一点儿规矩都没教给他们?”

    秦宁躬身道:“状元公恕罪,这些人也是昨日刚刚到齐,末将还没来得及调教这些个混账东西。”

    杨少峰嗯了一声,干脆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到秦宁手中之后道:“明天我派个人过来,是我的学生伊逍,跟秦指挥使也是老相识了,他是受过这小册子里面的训练内容的,到时候你们一起按照小册子里面的办法,好好教教这些个混账,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规矩!”

    秦宁接过小册子翻了几眼之后,忍不住咦了一声道:“这?这不是练兵之术么?将这一套用于之这些囚徒,真的合适么?”

    杨少峰疑道:“这也算练兵之法?不过是些叠被子和队列变化之类的东西,只能让这些个混账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令行禁止,剩下的内容又没有。”

    “剩下的内容?”

    秦宁盯着杨少峰道:“状元公,后面的内容是什么?莫非是真正的练兵之术?”

    杨少峰点了点头道:“对,后面的内容才是,这些只不过是一些教他们规矩的东西,算不得练兵之术,你也不用太过于紧张。”

    “嘿嘿,”秦宁搓着手,舔了舔嘴唇,脸上居然露出一股不好意思的神色,讪笑着道:“状元公,咱们在辽州之时,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对吧?”

    杨少峰道:“停!后面的话你先不用说了。先把这些囚徒给我摆弄明白,我只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规矩。

    如果你能让他们做到令行禁止,后面的内容我就写出来给你。如果不能,我把后面的东西给你也没什么用。”

    秦宁点了点头,抱拳道:“末将得令!若不成,请斩我头!”

    杨少峰呵呵笑着起身,然后对秦宁道:“我斩你头有什么用?我要的是这些个混账能好好干活,别以后工地上的活计没干明白,却又犯了小毛病,到时候我也只能依律处置了。”

    秦宁点了点头,见杨少峰这就打算离开,便拱手道:“状元公,我部金吾左卫有五千六百将士,是否可以按照这个小册子里面的内容来练?”

    杨少峰道:“这事儿不该去问兵部和军府么?你问我有什么用?”

    秦宁答道:“莫非状元公还不知道?陛下已经将金吾前卫调拨至您的麾下听用,也就是说,从陛下下旨的那一刻起,金吾前卫就是您说了算。”

    杨少峰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道:“那你看着折腾吧,反正别耽误了正事儿。”

    ……

    秦宁会怎么去做,杨少峰已经不再关心,反正只要把这些囚徒给摆弄明白就行,什么练兵不练兵的,杨少峰根本就不在乎。

    杨少峰更关心的,是自己家的那几头大雁。

    自打去年知道朱瞻基要成婚之后,杨少峰就心心念念的让人去打了几只大雁回来养着,如今终于等到了朱瞻基成亲,那这几只大雁也就要派上用场了。

    匆匆忙忙的赶回杨家庄子,杨少峰就直接找了母亲,哼哼叽叽了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娘啊,义兄都要成婚了,过几天便是婚期。”

    杨母笑眯眯的嗯了一声,说道:“知道,礼物都替你准备好了,到时候你直接带过去谅好,不会误了你的事儿。倒是你,如今不在工地上面盯着,怎么还有时间跑回家来了?”

    杨少峰急道:“您到底有没有听明白啊,义兄快要成婚了!儿子也十九岁了!换个寻常百姓家里,这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杨母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哟,原来是我们家的傻儿子长大了,知道要娶媳妇儿啦!”

    笑眯眯的用手指点了点杨少峰的脑门,杨母又笑着道:“为娘可没有老糊涂,早就派了人去了京城林家,你呀,就老老实实的等着吧。”

    杨少峰疑道:“您咋没跟孩儿说过?还有,孩儿让人打回来的雁呢?”

    杨母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难怪人家说,小公鸡,尾巴长,有了媳妇忘了娘,如今看来啊,倒也没错你光想着那大雁,可曾想起来爹娘了?”

    杨少峰嘿嘿笑着道:“瞧您说的,孩儿自打从边市城回来,哪天没来给您老请安问好?您要是再这么说,可真让孩儿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杨母笑道:“行了,自从你让人打雁回来,为娘就已经问过一些读书人了,知道你是想行周礼成婚,所以为娘已经让人把雁一起带过去了。

    这一次为娘派人去京城,便是要行纳采、问名,等问名回来之后,便要纳吉、纳征、请期,等亲家那边回了消息,你便老老实实的去京城亲迎就好了。”

    见杨少峰依旧有些忐忑的样子,杨母忍不住笑道:“你担心个啥?你爹跟你岳父当年是一个马勺里搅食的,难道你岳父还敢不同意这门亲事?”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有人当面骂朱老四

    好不容易回家休息一天的杨少峰就琢磨着该弄点儿啥东西吃,当然,主要还是该怎么打发掉上门蹭饭的朱高煦。

    听到杨大少爷回来的消息之后,朱高煦就赶上门来蹭饭,并且表示自己不挑食,随便宰只鸡或者随便炖条鱼都行,或者羊也行,猪也行,牛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相比起还有政务要处理的朱高炽,朱高煦这个汉王干脆就一直赖在杨家庄子,后来更是在杨家庄子重建过程中给自己盖了个小院子,连封地的事情都不管。

    事实上,朱老四已经不止一次的要求朱高煦滚回自己的土地去,而早就放弃争夺皇位想法的朱高煦干脆就仗着自己是小儿子还没得皇位继承这一点来耍赖,每次都会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拖着,再加上还有朱高炽替他求情,朱老四也是又气又无奈。

    杨少峰琢磨着要不然干脆整顿杀猪菜算了,虽然没有酸菜,但是整点儿白菜来代替酸菜,再加上一头新鲜宰出来的肥猪,估计味道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冬华先生也曾经说过,与其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

    杨少峰想要杀猪,不会像其他百姓家还要挑个过年的时候才舍得,让狗子去喊了屠户过来,然后让人去村子西边的小山上面抓头猪回来宰了就是。

    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杀猪的场面。

    嗷嗷叫着的二师兄被几个下人捆着架在木桩上,屠夫瞅准位置之后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二师兄很快就没力气再叫,哗哗的猪血顺着刀口淌出来,流到木桩子下面早就放了盐的盆子里,一个下人不停的用木棍搅拌着,以免猪血过早的凝固。

    等到二师兄彻底咽了气,血也流光了,这个时候将大帅从桩子上解下来,屠夫先是用尖刀在后蹄那里开个口子,然后就用梃子从口子里伸进去搅和,等搅的差不多了,屠夫就伸手抓住后蹄,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开始从这个口子往里面吹气,若不是专门练过的,很难将整个猪吹得圆鼓鼓的。

    等到整个猪都被吹得圆鼓鼓的了,屠夫就赶忙用绳子将口子扎紧,防着跑气,旁边早就准备好的大锅里的水也烧开了,这个时候就轮到褪毛这个步骤了。

    事实上,猪肉好吃不好吃,跟怎么杀猪褪毛是有很大关系的。

    像杨家庄子这种杀猪的方法,在后世是很难看到的电死的猪,有一部分血是残留在身体里的,而且没有经过吹起来的猪,猪毛也是很难褪干净的,所以味道才会差了许多。

    等到二师兄从锅里出来之后,一身黑毛就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光光溜溜的白皮,然后被屠夫按照杨少峰杨大少爷的指挥给拆成了好几部分。

    杨少峰大手一挥,一整条猪后腿就归了屠夫,然后杨少峰就指挥着家里的厨子开始起锅烧油,准备炖上一大锅的杀猪菜来解解馋。

    朱高煦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不时的还点评上几句,要么说仆人的力气太小,要么就是说什么屠夫吹猪挺有意思,但是吹气的速度太慢,换自己来肯定更快云云。

    像这种不要脸的恶客,杨少峰实在是有些无可奈何打,打不过,骂,不能骂,搞不好一会儿他还会喊他哥和他爹一起过来吃,谁能惹得起这种滚刀肉?

    事实上,早在杨少峰让狗子去喊人抓猪杀猪的时候,朱高煦就已经派人去行在喊朱老四和朱高炽了。

    朱高煦想的很明白,回封地有什么好的,天天骑马打猎总有个腻的时候,带兵打仗连个敌人都找不到,除了混吃等死还能干什么?

    造反吗?先不说自己老爹还活着,光冲着自己那个大哥,自己也不可能反啊,所以倒不如赖在杨家庄子,而想要赖在杨家庄子,怎么讨好老爹和大哥就很重要了。

    拿杨少峰的杀猪宴来请自己老爹和大哥吃饭,朱高煦觉得没有一丁点儿的心理压力,也根本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当叔叔的吃侄儿一顿饭怎么了?怎么了?谁有意见?

    在接到朱高煦的消息后,朱老四和朱高炽就打算一起来杨家庄子,只是不曾想,却被人给堵在了路上。

    或者说,朱老四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儿,自己把自己给堵在路上了。

    一群老农打扮的百姓聚集在行在周围,慢慢的越聚越多,直到聚起了一百来人后,这些老农就跪在了行在门前,搞得守卫行在的士卒们都紧张了起来。

    如果不是这些一看就是六十来岁老农打扮够破而且还是跪在行在的门前,只怕守卫行在宫门的大汉将军都要炸毛了。

    问题是,一百多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子跪在行在门前,到底想要干什么?

    一身便服的朱老四示意朱高炽和同行的侍卫都滚到一边儿待着去,然后自己就凑到了老农的最后面,蹲下身子后向身边的老农问道:“老哥哥,你们这是干啥?来找皇帝?”

    旁边的老农瞧了朱老四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答道:“找皇帝!活不下去了啊,老头子打算来问问这皇帝,到底还给不给俺们活路!”

    朱老四瞧着老农拿在手里的书,眼角忍不住就抽了抽。

    《洪武大诰》自己那个死鬼老爹定下的规矩,手持大诰进京找皇帝,诸有司衙门不仅不得阻拦,反而还得提供便利。

    朱老四讪讪的笑了一声,开口问道:“咋回事儿啊?俺听说这老朱家的皇帝还行,对老百姓挺好的啊?”

    老农呸了一声道:“那是洪武爷!现在这个皇帝对百姓好不好不知道,可是他手下的官儿不行,所以他肯定也不是什么好的!”

    被人骂了的朱老四倒也不恼,干脆挨着老农一屁股坐下,问道:“你总得跟俺说说是咋回事儿吧?俺家就在这顺天府,光听顺天府的百姓说皇帝好了,也没说听他手下当官的咋的啊。”

    老农呵的笑了一声,嘲讽道:“我问你,现在这皇帝是不是就在顺天府?”

    见朱老四点头应是,老农就接着说道:“那不就结了,皇帝在顺天府,这些官儿肯定要好好的,要不然不怕皇帝弄他们?

    可是这里是顺天府,像俺们邯郸可不成,天高皇帝远的,这都连着好几年水灾了,官府还他娘的跟以前一样征粮,这不是不给俺们活路?”

    另一个老农扭过头来说道:“这位小兄弟是顺天府的人?”

    朱老四点头道:“是,俺家就在这顺天府,听刚才这位老哥哥的话,你们还有这些老哥哥都是邯郸的?”

    刚刚扭过头来的老农嗯了一声道:“对,刚才跟你说话的这个是赵老五,俺叫许大,在场的这些人,都是邯郸的。”

    朱老四道:“邯郸那里到底咋了?连着好几年水灾?官府还跟平时一样征粮?”

    许大嗯了一声,又叹了一声道:“谁说不是呢,连着好几年水灾啊,地里连根毛都收不上来,可是人家官府谁管你去死?该征粮的还不是一样征粮,该交的赋税更是一文钱都不能少。

    俺们这些老头子想好了,反正怎么死都是个死,还不如来顺天府找皇帝呢。要是这皇帝跟洪武爷一样,就说明是他手下的官儿胡来,他老人家肯定会替俺们这些人做主。就算这个皇帝不像洪武爷一样,反而跟那些个官儿一样,那也就是让俺们这些老东西去死,不至于连累了家人。”

    赵老五也道:“就是,就是,咱不求着官府把赋税给免了,可是好歹也不能这么催吧?俺们说拿宝钞折算,官府的狗官还说宝钞是宝钞,粮是粮,依俺看,那狗官就是看上俺们的地了,想要把俺们的地给骗了去!”

    许是越说越气,赵老五恨恨的呸了一声,骂道:“依俺看呐,当今这皇帝也是个糊涂蛋,要不然怎么会选出来这么操蛋的官?

    俺跟你说,这也就是他们赶上了好时候,这要是换成洪武爷的时候,俺们就直接把这昏官给抓起来送到京城,让洪武爷剥了他的皮!”

    朱老四又是嘿嘿讪笑了一声,然后才问道:“老哥哥们是怎么来的顺天府?没人拦着你们吗?”

    赵老五瞪了朱老四一眼,晃了晃手里的《洪武大诰》,冷笑道:“拦?看着这是啥没?洪武爷定下的规矩!谁敢!”

    朱老四嗯了一声,起身后拍拍屁股,弯腰对老农道:“那你们先等着,俺这家里还有点事儿,就先不跟你们多说了。”

    赵老五摆了摆手,说道:“你忙你的去,估计一会儿就该让俺们去见皇帝了,到时候也没空跟你说话。”

    朱老四又一次向着赵老五和许大点头致意,然后才走到了朱高炽的身边,扭头对无心吩咐道:“派人去杨家庄子说一声,就说朕和太子晚一些去,让他们不用等了。还有,派人去准备,朕要临时开个大朝会!”

    等无心匆匆忙忙的去了之后,一脸阴沉的朱老四才对朱高炽道:“回宫!老子今天就让你看看,这些所谓爱民如子的父母官,到底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第一百四十六章 是朕的错,朕就认

    夏原吉一看到朱老四那张又黑又臭的脸,就忍不住想到了杨家庄子的两头獒压犬的大黑脸,几乎是同样的黑。

    而且就跟那两头已经打遍庄子无敌手,下口之前不喜欢叫的獒犬差不多,当今这位皇帝在杀人之前也不喜欢多废话……

    夏原吉知道自己这是腹诽君王,是属于典型的大不敬,但是怎么看朱老四那张充满杀气的脸都想笑怎么办?

    高坐在龙椅上打量着群臣的朱老四脸色愈发阴沉,望着神思不属的夏原吉冷哼一声道:“夏原吉?你在想什么?”

    一听朱老四直接喊了自己的名字,连爱卿两个字都给省掉了,夏原吉顿时心中一紧,再联系到行在宫门跪了一地的老农,心中就更加的忐忑不安了。

    略微思索一番,夏原吉就躬身道:“启奏陛下,臣在想宫门处跪着的老农,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一百余位老人跪在宫门之外?”

    朱老四冷笑道:“什么事情?你户部干了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说完之后,朱老四又扭头对无心吩咐道:“去将宫门处的老农都带到这大殿上来。”

    无心匆匆忙忙的去了,朱老四则是从龙椅上起身,来回踱着步子,说道:“天下承平?营建新的都城?国库丰盈?宝钞慢慢开始流通?

    狗屁!

    就在刚才,朕在宫门处亲眼见到一百余位邯郸来的老农跪在那里,你们知道他们来干什么吗?他们打算来问问朕,问问朕还能不能给他们一条活路!活路!”

    夏原吉疑神疑鬼的打量着身边的同僚,转而又扫视了一遍大殿里的诸位大佬,然后学着诸位大佬的样子把脑袋低了下来。

    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想起来洪武年间被洪武皇帝所支配的恐惧感今天这事情如果不能解决,估计在永乐年间就要重现洪武年间带枷办公的一幕了。

    朱老四望着下面一众低下头的朝臣,哈的冷笑一声,伸手指着朝臣们怒道:“你们猜猜,到底是什么才能让一百多个老农不顾生死的进京告御状?嗯?”

    说完之后,朱老四就直接将目光投向了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琦:“朕记得,刚刚上朝的时候,还有人请斩杨癫疯,人是你们御史台的吧?”

    陈琦一脸懵逼的出班,躬身道:“启奏陛下,是监察御史陈默。请斩杨癫疯,概因此贼盘剥无度,百姓民不聊生之故。”

    朱老四忽然笑了,笑的有些人:“民不聊生?都察院监察御史确实有风闻奏事之权,可是他们都风闻到了什么?顺天府百姓有几个人在骂那杨癫疯?之前他所治的边市城可曾有人骂他?因他而受益的百姓有多少?

    风闻奏事?为什么都察院就风闻顺天府的百姓民不聊生,其他地方的百姓生死却全然不见?什么时候,都察院的御史言官成了博取清名之徒?”

    望着低头不语的陈琦,朱老四冷笑一声道:“难怪杨癫疯骂你们御史台的言官就跟疯狗一样,朕看来,倒也没有骂错!

    拟诏,御史陈默攀诬同僚,无实证而妄言,革其职,发配杨癫疯手下为工!”

    陈琦躬身拜道:“启奏陛下,臣,不敢奉诏!”

    朱老四盯着陈琦道:“不敢奉诏?”

    陈琦道:“是,臣不敢奉诏。御史台监察御史原本便有风闻奏事之权,至于事情如何,当由陛下派遣有司核实。陈默虽有错,然则罪不至此,故而臣不敢奉诏。”

    朱老四呵呵冷笑一声,指着陈琦骂道:“滚出去!滚到宫门口去跪着!”

    陈琦又向着朱老四拜了一拜,这才慢慢退着出了大殿,直接往宫门口而去。

    夏老四一看事情要闹大,忍不住出班奏道:“陛下息怒!”

    朱老四眼看还有人敢跳出来,顿时就神色不善的盯着夏原吉道:“你让朕息怒?朕倒是好息怒,不过这一百多位老农的怒火,谁来给他们息掉?”

    训斥完夏原吉之后,朱老四又望着刚刚进入大殿的一百余位老农,摆了摆手道:“都不用行礼了,随便坐下就行了。”

    眼看一百多位老农都是一脸懵逼的模样,朱老四干脆慢慢的走了下来,来到老农中间之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摆了摆手道:“大家伙儿都坐下,俺就这么跟大家说说话。”

    这一百多位老农终究是胆子大一些的居多毕竟之前都做好丢了性命的准备,如今皇帝让自己坐下,自己又有什么不敢的?

    朱老四望着慢慢坐下来的老农,这才笑呵呵的道:“哎呀,这一晃都一二时年的时间过去了,上一次在南京的时候,俺还看过父皇这么跟百姓说话。那个时候俺就在想,俺在北平当这个燕王,怎么着也得跟父皇一样对待治下的百姓。

    却不曾想,如今俺当了这个皇帝,却把初心给忘了,以至于给大家伙儿添了麻烦,是俺这个皇帝的错啊。”

    赵老五忽然指着朱老四道:“你不是?你不是刚才?”

    朱老四哈哈笑着道:“对啊,刚才俺打算出门去走个亲戚,不曾想正好遇到了大家伙儿来打俺,所以这不就回来了?”

    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还骂了皇帝,赵老五顿时脸色大变,忽地从坐着转为跪着,伏地拜道:“刚才俺骂了皇帝,请皇帝治罪!”

    朱老四哈哈笑着道:“你先坐好,咱们慢慢说。要俺说啊,这皇帝当的不好,就该骂,你骂是对的,俺不怕你骂,就怕你憋在一股火在心里不骂出来。

    刚才老哥哥问俺,说要问问这皇帝跟那些害民贼是不是一伙儿的,俺这不就把这些官儿都喊过来了?

    父皇当年起兵反元,靠的可不是那些害民贼,而是靠的跟你们一样的天下百姓,所以俺肯定是跟你们一伙儿的。”

    向着夏原吉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身边的一点儿空地,朱老四道:“来,你也过来,跟大家伙儿说说。”

    夏原吉一脸懵逼的走到朱老四身边坐下,又一脸懵逼的望着朱老四身边的老农,忽然之间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了。

    朱老四见夏原吉这般模样,便直接说道:“邯郸连年水灾,官府却催逼无度,以致百姓失地,甚至卖儿鬻女求生。这些老哥哥来顺天府,就是想问问俺这个皇帝,到底还给不给大家一个活路?夏尚书,你是户部堂官,你来说说?”

    夏原吉迟疑了半晌,最终还是红着一张老脸,对着众多老农说道:“是我这个户部堂官的错!众位老哥哥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些堂官都是在京城或者顺天府,还真就不知道邯郸连年水灾的事情,要不然的话,就算是我们这些堂官不说,陛下肯定也会让户部开仓赈济的。

    如果众位老哥哥不信,可是打听打听前年的辽州水灾还有临清水灾,朝廷可都是开仓放粮的,不可能眼看着百姓受苦而不闻不问。”

    夏原吉的话音落下,朱老四就接着说道:“不管咋的,反正俺这个皇帝肯定有错,是俺对不住大家,今天就给大家一个交待!”

    沉吟了一番,朱老四直接对着一众老农说道:“邯郸往年积欠的赋税,免!包括今年和明年的赋税,全免!不管该收多少,全都给大家伙儿免掉,然后内帑出钱补足,可好?”

    赵老五迟疑着道:“那个啥,内躺是谁?能有这么多钱?”

    夏原吉适时的开口说道:“内帑是皇上的私房钱,皇上说把大家欠下的赋税都给免掉,然后自己掏银子替大家补上!”

    一听夏原吉这么说,许大就连忙摆着手道:“那不行,那可不行,俺们咋能让皇帝替俺们掏钱?俺们就是想问问,到底能不能缓一缓,晚两年再交,好歹别逼得这么紧就行了。”

    朱老四摆了摆手,对许大说道:“老哥哥啊,是朕这个皇帝的错,那朕就得认,不能老让大家伙儿遭罪是不是?

    都说皇帝是天子,百姓是子民,那你说,朕这个当皇帝的,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百姓受苦?从盘古开天到如今,他就没这么个理儿啊,对不对?”

    想了想,朱老四又对许大说道:“对了,各位老哥哥,还有邯郸那些没有来的乡亲们,家里都有儿子孙子啥的吧?”

    许大点了点头,答道:“有,家家都有,真要是没有儿子孙子,俺们也就不合计着来找您了。就像这个赵老五,他家两个儿子,七个孙子,个顶个都是棒小伙子,十里八乡那是出了名的,要不是这连年水灾活不下去,只怕那说媒的媒婆都能踩破他家的门槛。”

    朱老四嗯了一声道:“儿孙多了好啊,俺这个皇帝也一样,家里也是好几个儿子,孙子也有好几个。有时候俺也都头,都说养儿不易,又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俺也不是不知道养娃子的难。

    现在邯郸都难成这样儿了,家里孩子又多,就算是免了往年的赋税积欠,这日子也不好过吧?”

    赵老五一拍大腿,哎的叹了一声道:“谁说不是呢?可是再难他也得活下去不是?”

    朱老四嗯了一声道:“要是众位老哥哥信得过俺,那俺倒是有个法子,这就给大家伙儿说道说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被古人疯狂打脸

    朱老四就这么不顾形象的跟老农一样坐在地上,然后拉着一百多个老农一起聊天,周围站着上百位五品以上有资格参加朝会的文官武将和勋贵们,场面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这些老农倒是渐渐的习惯了朱老四的作派,变得不再像一开始的时候那么拘束。

    这些淳朴的老农其实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在他们最朴素的认知里面,当今皇帝能像当年传说中的洪武皇帝一样和自己这些人在一起聊天,还自己掏钱免了大家伙儿的赋税,那就足以说明这个皇帝不差事儿,是个好皇帝。

    现在这个皇帝既然说给大家找一条活路,那肯定不会是骗人的毕竟是皇帝嘛,牙齿是能当金子使的。

    朱老四眼见着众人都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便指了指行在外面的方向,笑着道:“俺有个孙子,眼下正在折腾着修建都城,正是需要大量人手的时候。

    按理说,俺是当皇帝的,征发民夫服徭役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可是俺却记得,当年父皇曾经教育朕与朕的兄弟们,说是能不给百姓添麻烦,就不要给百姓添麻烦,所以朕也没大量的征发民夫,所以这工地上的人手总显得不足。

    正好,众位老哥哥不是说邯郸连年雨灾,地里也没什么收成吗,那就干脆让家里的劳力来顺天府上工,俺那个孙子会给他们发工钱,一天二十文钱呢。”

    许大扳着手指头数道:“一天二十文,两天四十文?三天六十文?俺滴个娘来,这三十天可不就是六百文?要是干上两个月,就一贯多钱了?”

    朱老四竖着大拇指道:“老哥哥算得明白,是这么回事儿,五十天就是一贯钱,两个月六十天,就是一贯又二百文钱了。”

    赵老五咦了一声道:“那不比种地可强多了?这感情好,您老人家赶紧说说,回头俺们就把家里的小子们打发来,以后就不种地啦!”

    朱老四脸色一黑,随即又笑着道:“地肯定还是要种的,要不然都跑来工地上工,谁还去种粮食?”

    赵老五嘿嘿笑着道:“工地上还能把咱大明的百姓全给用上?肯定还会有人种地嘛。”

    朱老四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咱们还是说先先这个工地的事儿吧,俺听俺那个孙子说过,像会些手艺的,工钱就会高一些,不会手力只能出大力的,那就只有二十文的工钱了,到时候记得跟家里的娃子们说一声,千万别藏着掖着不好意思说。”

    许大用力点了点头道:“您放心,回头俺们就把家里的小子们打发来,让他们好好干活,肯定不能拿白这工钱。”

    朱老四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对啦!几位老哥哥看看,这么解决问题,你们还满意不?要是还有啥想法,就跟俺说,别把俺当外人。”

    赵老五摇头道:“俺还有个想法。您老人家给俺们的娃子找了这么好的活计,俺们也不能让您亏啊,这赋税俺们还交,就是得等娃子的工钱发下来才行,你瞧这么着行不?”

    朱老四摇头道:“赋税的事儿就别再说啦,说免了就是免了,朕不能食言而肥。只要老哥哥们不觉得朕这个皇帝是个坏的,那俺就知足了。”

    抬头望了望大殿外面的太阳,朱老四又接着说道:“这么着吧,今天朕请客,老哥哥们留在宫里吃顿饭,然后俺让人送老哥哥们回去。”

    “咦,”赵老五一拍大腿,笑着道:“那敢情好,回去俺能跟他们吹上一辈子!”

    等许大和赵老五等人跟着无心离开了大殿之后,朱老四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不见,起身回到了龙椅上,朱老四就揉着额头道:“都听见了?这还只是一个邯郸,其他的地方呢?

    朕记得,我大明共有一千四百二十七县,其中又有多少是像邯郸一样的?连年水灾,连年催收赋税,百姓失地难活,这就是卿等所说的上辅君王,下安黎民?”

    ……

    朱老四手里拿着一根排骨,望着上面油光光的肉,闻着香喷喷的味道,不仅没有一丁点儿的食欲,反而还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再扭头一看狂啃着骨头的朱瞻煦和杨少峰,朱老四心里的怒气就再也忍不住了,重重的将骨头往盘子里一扔,朱老四骂道:“吃!吃!吃!你们两个是打算把自己吃成猪,然后等着宰了过年是不是!?”

    挨了骂的朱高煦也不以为意,放下手里的骨头就直接说道:“父皇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么?”

    朱老四猛的一拍桌子,恨恨的道:“开心?朕开心个屁!邯郸那里连年水灾,结果地方官吏还催逼无度,逼得老百姓手持大诰来顺天府找朕告状了!”

    朱高煦惊道:“那确实是该死!民间百姓不易,如果不是被逼到绝路上,他们也不会拿着大诰来告状。

    儿臣以为,应该把邯郸的地方官宰了给老百姓出气,再免了百姓这几年的赋税,让百姓有个休养生息的机会。”

    朱老四意外的瞧了朱高煦一眼,问道:“这些道理,朕往常倒是跟你讲过,可是也从来没见你听过几次,这次怎么就自己知道了?”

    朱高煦道:“往常是儿臣胡闹,可是自打来了杨家庄子跟大哥下了几次地以后,儿臣就真正的知道了百姓的不易。”

    杨少峰望着朱高煦,很想问问他是怎么做到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自打朱高煦来了杨家庄子,地没下过几回不说,这庄子的鸡都跟着倒了大霉,说不定哪天就会被这个杀才给拧了脖子拔毛下锅,如今还有脸说自己真正下过地?

    朱老四也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性,尤其是自己带着夏原吉来庄子上的那次,更是把自己的脸都给丢尽了,像这种屁话,听听就好,当不得真。

    伸手抓起刚刚扔下的排骨打算啃上两口,朱老四忽然又觉得心里有些堵的慌,干脆把排骨往盘子里一扔,瞪着杨少峰道:“你个狗东西的歪主意最多,你说,像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置?”

    杨少峰放下手里的骨头,又用巾子擦了擦手,然后才开口说道:“孙儿首先要恭喜祖父大人。

    当百姓有了困难之后,最先想到的是持大诰寻祖父大人告状,这说明百姓还是相信祖父大人的,这就不会出现天下人敢怒而不敢言的局面,此为一喜。

    我大明地方县治一千有余,总是难免会出现这种情况,就算是现在不出,以后也有可能出,但是早出现,却好过晚出现,此为二喜。

    至于祖父大人问孙儿该如何处置,孙儿倒也有一些小小的想法。”

    朱老四的心情忽然又好了一些,伸手抓起排骨之后说道:“朕不是来听你拍马屁的,朕是让你想个法子。”

    杨少峰道:“都察院的监察御史有一百七十人吧?直接把他们给撒出去,让他们随机去一个地方探访民情,祖父大人不就能知道这天下间的动向了?”

    朱老四哼了一声道:“简直是一堆的屁话!朕问你,监察御史所司何职?”

    见杨少峰一脸懵逼的样子,朱老四就直接说道:“洪武十三年,罢御史台。洪武十五年,更置都察院。

    左都御史掌都察院,十三道监察御史计一百一十人,察纠内外百司之官邪,或露章面劾,或封章奏劾。

    在内两京刷卷,巡视京营,监临乡、会试及武举,巡视光禄,巡视仓场,巡视内库、皇城、五城,轮值登闻鼓。外出地方则提督学校,茶马,巡漕,巡关,攒运,印马,屯田。师行则监军纪功。

    你想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点子,太祖高皇帝早就已经想过了,又用得着和你来重复?”

    妈哒,又被那些狗作者骗了,本公子还以为御史就是职业喷子来着!

    又一次被人打了脸,杨少峰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的道:“不对,孙儿说的跟这个可是大大的不一样。孙儿所说的,更类似于大唐之时的采风使。”

    朱老四斜着眼睛道:“你让朕靠民间歌谣来察访民情?”

    杨少峰顿时心中大怒妈哒,又被忽悠一次,记仇加一先。

    再一次摇了摇头,杨少峰道:“孙儿刚才不是说了么,就让这些监察御史下到地方民间去看看,把所去之地的所见所闻记下来。

    正所谓监察御史,不去到外面走走看看,光待在京城和顺天府,他们能看到什么?而且这些人放在外面,总好过让他们闲在朝堂上面咬人要强吧?”

    想了想,杨少峰又接着说道:“这些人派出去之后,除非是遇到特别大的事情,只要让他们带着眼睛和耳朵就行了。

    当然,考虑到这是个得罪人的话计,祖父大人最好还是给他们每人安排两个锦衣卫随身保护,再弄两个锦衣卫放在暗处,这样既能保证了他们的安全,又能让某些人心有顾忌,祖父大人也能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简直就是一举三得。

    最重要的是,让这种监察御史在外察访形成定例,去的地方随机,锦衣卫也随机更换,每年都来上这么一两次最好。”

第一百四十八章 坑人之前

    等着杨少峰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法子都说了一遍之后,朱老四的心情就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然后再望向眼前这桌杀猪宴的时候也充满了食欲。

    排骨它不香吗?五花肉它不香吗?血肠虽然丑了点儿,但是它不香吗?

    朱老四抓着手里的骨头狠狠咬了一口,等着将骨头都啃干净了,这才问道:“邯郸县的事情呢?”

    杨少峰摇了摇头道:“邯郸县的事情,孙儿不太好说。”

    朱老四斜眯着眼睛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杨少峰道:“在孙儿看来,邯郸县的官吏催逼百姓缴纳赋税,本身是没有错的,因为这是他们的职责之所在。

    但是,这些人却隐瞒了地方上的灾情,枉顾百姓死活,却是有渎职和欺君的嫌疑。”

    朱老四嗯了一声道:“朕跟邯郸县来的那些老农说,让他们回头打发家里的青壮到顺天府来上工,你怎么看?夏老抠给你拨付的那一千万贯,可还够用?”

    杨少峰道:“夏部堂拨付的一千万贯,现在账面上还剩下六百多万贯,实际上剩下可供支配的,却还有九百多万。

    如果再加上其他一些因修建都城而带来的进项,那就不止一千万贯,大概有一千零一万五千贯可供支配。

    等孙儿后面的计划开始执行之后,这剩下的六百多万贯大概会变成两千万贯左右,至于实际可供支配的,大概能达到三千万贯左右。

    总之,修建都城这么大的工程下来,赔钱是不可能赔钱的,不赚钱就已经算是亏了。”

    见朱老四满脸的怀疑之色,杨少峰便解释了起来:“真正要说到有钱,那些所谓的豪商大贾们根本不够看,真有钱的是勋贵和文武百官。

    祖父大人营建新的都城,很多勋贵和文武官员们肯定想让自己的宅子离皇城近一些,这样儿上朝方便了不说,说出去也有面子。

    所以孙儿特意在皇城附近给这些勋贵和文武官员们修了几座公园和几个住宅区,到时候最靠近皇城的宅子就拿出来拍卖,价高者得。

    同样的原理,那些豪商大贾们肯定也愿意离得勋贵和文武官员们近一些,所以围着勋贵和官员的住宅区附近,孙儿同样又多修了几个住宅区和公园之类的东西,到时候同样拿来拍卖,同样是价高者得。

    而且这是一座巨型的城池,除去回迁的百姓之外,还有无数的院子可以拿来发卖,到时候能样能卖出一大笔钱,所以孙儿才会说不赚钱就算赔。”

    听完杨少峰的解释之后,朱老四干脆也不再去想新城的事情了,转而专心对付起了眼前的排骨。

    匆匆忙忙跟来的夏原吉眼见着朱老四还有心情啃排骨,心情顿时就不好了。

    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琦还在行在门口跪着呢,您老人家居然有心情在这里啃骨头?这要是传出去……

    直接将朱高煦和杨少峰给无视掉,夏原吉直接向着正在啃骨头的朱老四拜道:“陛下欲杀陈琦?陛下欲得恶名于天下?”

    朱老四气得将手里的骨头一扔,骂道:“彼其娘之!朕就是在这里啃个骨头,你还来唧唧歪歪的讨人嫌?”

    夏原吉又向着朱老四拜了一拜,说道:“陛下,陈琦还跪在行在门口,陛下却在这里啃骨头,臣来劝谏陛下,如何称得上是讨人嫌?”

    朱老四气哼哼的道:“让他跪着!”

    夏原吉躬身道:“臣等备员大臣,不能协赞大计,罪在臣等,若言官有罪,则陛下所失更大。”

    朱老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对无心吩咐道:“派人去,让陈琦滚来见朕。”

    ……

    朱老四可以毫不在意形象的坐在地上跟老农吹牛逼,也可以冷冰冰的坐在龙椅上发布各种让人胆寒的旨意。

    都察院的监察御史不是喜欢风闻奏事么,那就统统滚出去,每个人随机负责一条线路,到下面的县去好好瞧瞧,然后把当地的情况都给记下来,尤其是百姓的意见,都记下来,然后汇总到朝堂上面。

    当然,就像是杨少峰所说的,这种事儿绝逼是个得罪人的话,就算是监察御史出去,也难保不会有人铤而走险对御史下手,所以干脆再给御史派上两个明面上的锦衣卫和两个暗中随行的锦衣卫。

    至于邯郸县……从官到吏乃至于衙役,包括他们的家人,都被发配到杨少峰的手底下去干活,不给薪水的那种,什么时候新的都城彻底完工了,这些人什么时候放回家去如果按照目前的进度来看,如果快的话,大概需要个三五年的时间,如果算上所有后续的一些活计,估计这些人就得在工地上面干上一辈子的苦力,而且是全家都得干一辈子。

    就在朝堂上众多大佬们被朱老四吓得风声鹤唳的时候,杨少峰所谓的拍卖计划也准备开始了。

    杨少峰确实没打算从百姓的身上赚钱,也确实没打算搞大明版房地产开发事业,但是从勋贵和文武官员们的身上薅羊毛,那能叫赚钱吗?

    为了保险起见,杨少峰还把主意打到了朱高炽和朱高煦兄弟俩的身上,就连朱瞻基也没有放过。

    有鉴于朱瞻基眼前不在顺天府,所以杨少峰就单独宴请了朱高炽和朱高煦兄弟俩。

    笑眯眯的向着干爹和二叔敬了一杯酒之后,杨少峰才开口说道:“义父,二叔,我打算把新都城的一些房子拿来拍卖,上次就已经说过了,这次请您二位过来,就是打算请您二位来替我站站台,好多弄些银子出来。”

    朱高煦呵呵笑了一声,嘲讽道:“咋的,你还打算把房子卖给我不成?”

    杨少峰认真的点了点头道:“二叔啊,您说您和义父要是在皇城外各有一出小院,两个院子相邻,您二位时不时的能在自家小院子里聚一聚,岂不是美滋滋?”

    朱高煦斜着眼睛道:“我觉得现在就挺好,住在杨家庄子,吃在杨家庄子,挺好。反正你义父也经常住在杨家庄子,还时不时的下地干活,弄座城里的院子也没啥鸟用。”

    杨少峰道:“那您光考虑您自己了,您考虑过我那几个兄弟们吗?瞻壑,瞻圻,瞻坦,瞻,瞻域,他们兄弟几个总得进学读书吧?国子监就在顺天府,而且等祖父大人迁都以后,最好的先生也会在顺天府,难道您舍得让他们留在青州那里读书?或者说,您舍得让他们在杨家庄子读书?”

    朱高煦道:“我觉得在杨家庄子读书挺好的,虽然学不会怎么做一个王爷,但是能学到更多傍身的本事,这比什么国子监可强多了。

    至于以后嘛,有了本事傍身,难道还做不好一个王爷了?就算做不好,混吃等死总行了吧?”

    被朱高煦这么一挤兑,杨少峰顿时大怒,忍不住挤兑道:“瞧瞧,二叔这个当爹的可真行,人家老百姓还知道让自家孩子去读书进学,您就只想让自家孩子混吃等死?”

    笑眯眯的看了半天戏的朱高炽呵呵笑了一声道:“行,算你说的有道理,你二叔得为你那几个兄弟们考虑,可是为父总用不着吧?就算为父买了个院子,平时又能住上几天?平日里不还是要在东宫里?”

    杨少峰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的道:“提前买下,给义兄准备着,他那性子是个闲不住的,肯定不愿意老老实实的住在宫里。

    反正不管怎么着,义父您都得把这院子给买下来,要不然孩儿这计划可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到时候都城修建不好,祖父大人肯定不会饶了我。”

    朱高煦呸了一声道:“就知道你个小王八蛋没安好心!知道你干爹心软,所以就拉着你干爹来替你造声势?可惜啊,你干爹是个穷鬼,他手里没那么多的银两来买你的院子!哦,对了,我手里有钱,但是我不愿意买。”

    杨少峰没理会讨人嫌的朱高煦,而是可怜巴巴的望着朱高炽道:“义父?”

    朱高炽呵呵笑了一声道:“别看我,你二叔说的是事实,你个黑了心的,肯定会把院子卖的奇贵无比,为父手里还真没那么多银钱,所以想帮你也没办法。”

    杨少峰道:“那这样儿,义父的院子,孩儿送了!到时候您让东宫的总管大太监来寻孩儿,帮着喊喊价啥的,到时候不管最后多少银子成交,都算做孩儿送您的,这样儿总行了吧?”

    朱高煦呵了一声道:“那我呢?难道你只顾着你干爹,就不管我这个二叔了?”

    杨少峰咬咬牙道:“送了!二叔的院子,小侄同样送了!到时候您跟着喊上几嗓子价,把最后的价格炒上去,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小侄来办,如何?”

    朱高煦这才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望着朱高炽道:“怎么样儿?我就说这小王八蛋不会憋出来什么好屁!你等着看吧,这次那些勋贵和文武大臣们,不被他坑的倾家荡产,就算他有良心!”

第一百四十九章 能卖多贵就卖多贵

    为了保证新京城优质房地产拍卖大佬的顺利举行,杨少峰发出去几百份请帖,不光整个顺天府的勋贵和文武大臣们都接到了请帖,就连南京的大佬们也同样得到了请谏。

    当然,这场所谓的优质房地产拍卖大会的举办时间是在半年后,以保证能有充足的准备时间不仅杨少峰这边要准备拍卖场地和流程,同时也是给那些大佬们筹措银子或者宝钞的时间。

    眼下杨少峰更加关心的是迎亲回来的朱瞻基,这倒霉孩子自打一大堆麻烦至极的大婚流程之后就不太高兴,往往跑到杨家庄子一往就是好几天,根本就不提回宫的事儿。

    这不对,身为一个皇孙,回去努力的跟媳妇造小人是他的责任,这天天赖在本公子家里不走算怎么回事儿?而且他吃的还多,还不给钱……

    随便安排了一桌酒菜吃着,杨少峰道:“你这成婚的感觉咋样?提前跟我说说,回头我也快要成婚了,这心里总有点儿紧张。”

    朱瞻基撇了撇嘴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若是你觉得我在这里碍你的眼,回头我就自己找个院子住。”

    杨少峰嘿嘿笑了一声道:“你媳妇不好看?长得丑?当初不是你跟我说娶妻娶贤来着?如今怎么说?”

    朱瞻基道:“不,胡氏长得不丑,反而还很漂亮。但是该怎么说呢,我就是不喜欢。”

    杨少峰咦了一声道:“长得漂亮还不喜欢?”

    朱瞻基叹了一声道:“按照祖父大人的说法,胡氏忠厚善良、天性贞一、举止庄重、无媚顺态,绝对是个好妻子,以后足以母仪天下。

    可是,这个举止庄重你知道吧,就是时时刻刻都举止庄重,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感觉就跟个木头人一样,毫无趣味可言。”

    “哦~”杨少峰恍然,嘿嘿笑了一声道:“你试着跟人家谈谈感情啥的,结果人家不太搭理你,尤其是这个举止庄重,让你觉得自己一片心思都白废了,然后心里不爽了,是不是?”

    朱瞻基嗯了一声,说道:“确实是这么回事。忙了一天,累了一天,回去想说几句话,她要么就是听着,要么就是偶尔说几句国事为重什么的,就算我找由头跟她吵,她也只是笑着应下,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一样。”

    杨少峰道:“瞧瞧,咱们大明的皇太孙觉得自己一片真心全白废,觉得自己在妻子那里失了宠,这就不开心了,开始学会冷落太孙妃了,啧啧,厉害啊。”

    朱瞻基端起身前的酒杯,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怒道:“难道不是?她心里若是有我半分,又何至于这般模样?”

    “呸!”

    杨少峰猛的呸了一声,说道:“你觉得你媳妇不如你那个青梅竹马的会跟你说话跟你闹小情绪,所以你觉得你媳妇心里没有你?这什么狗屁理论?”

    见朱瞻基依旧闷着头喝酒,杨少峰便接着道:“你想想,这顺天府是什么地方?人家人生地不熟的,能怎么样?再加上宗人府教的那些狗屁规矩,好人也给教坏了。

    还有,你堂堂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媳妇都不知道怎么哄?”

    “咋哄?”朱瞻基反问一句,又接着说道:“我说话,她听着,我找由头吵,她就笑,你还让我咋哄?”

    杨少峰摇了摇头道:“蠢货,你不会带你媳妇出来散散心?若是她不好意思,你就让她戴上面纱之面的玩意。

    对了,我过段时间也要成婚,到时候让我媳妇多去陪陪你媳妇,两个女人之间总该有些话说。”

    朱瞻基愣道:“能行?你媳妇……我记得你媳妇当初带了家丁骑了马,说要宰了麦铎替你出气来着,到时候你可小心点儿,别挨了揍。”

    杨少峰呸了一声道:“笑话,你当谁都跟你一样,连自己媳妇都摆弄不明白?你看着,等我成婚了,这家里的小事儿我让她说了算,大事儿必须还得是我说了算!”

    朱瞻基狐疑的瞧着杨少峰道:“我记得,当初你和林羽去偷瞧你媳妇时,你媳妇只问了一句你想好了什么,你就怂的不行不行的,如今又这般硬气?”

    摇了摇头,朱瞻基又接着道:“罢了,先不说这事儿,说说你那个拍卖的事儿。我听父亲说,你要让他跟二叔给你当托?你咋想的?”

    杨少峰道:“咋了?别说义父和二叔了,到时候你也跑不了,肯定得帮我喊喊价,要不然这价格怎么炒上去?”

    朱瞻基道:“对,你这边刚摆出一座院子,二叔那边就喊个一千贯,然后你看看还有谁敢接着喊价?你信不信连个一千零一贯都没人喊?

    同理,不管你准备的院子有多好,只要父亲和我开口喊价了,后面肯定没人敢往上喊,到时候你咋办?”

    杨少峰不以为意的道:“什么咋办?拍卖的重点不在于你们喊了多少价,又把价格喊高了多少,而在于你们有没有喊价。

    你想啊,如果你在皇城边上有座院子,那得有多少人想要跟你做邻居?毕竟是大明的皇太孙啊,哪怕这院子你一年住上那么一两回,或者干脆不住又能怎么样?

    只要我的院子挨着你的院子,那我就能说我跟大明的皇太孙是邻居,等着乔迁的时候喊你过来吃酒,你好意思不来?你说,这样儿的院子得值多少?”

    朱瞻基迟疑道:“八千贯?一万贯?”

    杨少峰呵的笑了一声,嘲讽道:“这可是新都城最好的地段,皇家和工部的大匠沤心沥血的设计,施工的是给陛下盖宫殿的大匠,院子里什么花园啊,假山啊,人工湖啊,能整的全都给他整上!什么皇城用的砖瓦水泥啊,能用的全都给他用上,就连窗户上面都得用不带气泡的大玻璃,厕所里面都不能是蹲着的,得是坐着的,还带冲水的那种!

    当然,这么高档的小区,物业肯定得也跟上,那些住户平日里所产生的垃圾之类的东西,让他们都给堆到一个地方去,自己处理都不行,回头咱们再派专人去清理,按月收他们的物业服务费。

    等回头咱们的车行弄起来了,就把马车卖给他们,而且就算他们买了马车,那也不能往自家院子里面停,必须得停在咱们规划好的停车场,按月收他们租金!他们要是买便宜的车,都不好意思往停车场里去!

    保安方面我也想过了,回头让顺天府派一队衙役过来十二个时辰巡逻,再从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各弄一个百户所过来驻扎,防火的队伍十二个时辰随时待命,让住户倍儿有安全感!另外,整个小区外面先弄上百十个不良人,每人牵条狗巡逻的那种,见小区的住户过来就先敬礼,倍儿有面子!

    就这么高档的小区,这么好的物业,八千万?一万贯?你这是瞧不起谁呢?告诉你,十万贯起步,上不封顶,就一个字,贵!能卖多贵就卖多贵,还不打折!

    你得揣摩这些勋贵们和文武大臣们的心思,能花十万贯的人,根本就不在乎每个月多花上几贯钱的物业费,更不在乎几百几千贯的马车钱,人家要的就是这个价,便宜了还不行!这叫什么?这叫品位,这叫格调!”

    望着唾沫横飞的杨少峰,朱瞻基忍不住伸手在杨少峰面前晃了晃,说道:“你别想的太好,就算他们有十万贯,他们敢拿出来花吗?不怕秋后被算账?”

    杨少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咱承诺替客户保密!你做这个保人,他们还会怕?就算他们不敢喊,那也肯定会有商人喊,到时候这些商人随便找个由头再贱卖给他们也是一样。

    实在不行,咱们就把房子白送给他们,但是这房子就是卖毛坏房,提供装修定制服务,什么黄花梨啊金丝楠木啊,什么羊毛地毯蚕丝被啊,什么东西贵咱们卖什么,还得比卖外卖的贵才行,回头只要打上个皇家工坊的标签就齐活。

    顺便,再把这些勋贵和文武大臣们家里的正妻小妾啥的也请过来,单独再办上一场女士拍卖会,什么香水啊丝巾啊之类的东西都弄一些限量版的出来,同样是能卖多贵就卖多贵!”

    朱瞻基有些迟疑的问道:“香水?丝巾?限量版?”

    杨少峰点了点头道:“回头让工部和将作匠的大匠们去折腾一批纯透明,造型各异的玻璃小瓶子出来,就能装一丁点儿香水的那种,要保证每个小瓶都不重复,以后也不再生产第二批,这不就出来限量版了?

    还有,里面的香水能装多少就装多少,用上几次就用光的那种最好,就让她们摆在家里看而舍不得用,啥时候有女伴来窜门了,好拿出来这限量版的香水之类的东西显摆显摆。

    还有那丝巾也是,形态要不一样,要纯手工制作,染出来的颜色和上面的花纹都不能重复,总之就是独一无二的才好。

    实在不行,什么面膜啊,香胰子啊,也都给她们弄出来,总之就是要让这些娘们儿败家,掏光家底的那种败法!”

    朱瞻基忽然打了个寒颤,讪笑着道:“我觉得我媳妇现在这样儿就挺好,没必要让她跟你媳妇混在一起。”

    杨少峰道:“咋?”

    朱瞻基道:“我穷啊,我怕我媳妇被你媳妇忽悠的把家底都给败光喽!”

    杨少峰呸了一声道:“这里面有你的份钱!三成呢,你媳妇败多少,不都是你赚钱?”

第一百五十章 有家不能回的杨大少爷

    朱瞻基望着杨少峰道:“假设我媳妇败光了家底,我能得回来三成,你得去三成,余下四城归了国库,凭什么说我赚了?”

    杨少峰道:“国库是不是你家的?我赚的这三成,大部分都用来营建都城了,而这新的都城是不是你家的?所以说,别管你媳妇怎么败家,最后不还是你赚了?”

    朱瞻基琢磨了半晌之后才挠着头说道:“似乎也没错,但是又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杨少峰赶忙打岔,说道:“你先别琢磨这个,反正我的意思就是先从这些勋贵和文武大臣们身上把钱给弄出来。

    你想啊,老百姓们手里能有几个钱?一个个穷的跟什么似的,遇着个灾年就得卖儿卖女卖地,再惨一些可能都要易子而食了,咱们能从他们身上打主意?

    勋贵们跟文武大臣们就不一样了,一个个的之前被赏赐了多少宝钞不说,背地里各种各样的生意还一大堆,不坑他们的钱,这还有天理吗?”

    朱瞻基赞同的点了点头,忽然又反应过来,瞪着杨少峰道:“不对啊,你坑他们,你把我带上干什么?我一个穷鬼能有几两油水?”

    杨少峰道:“不一样,你跟咱们那些叔伯兄弟们合力演出好戏,给他们看,能坑多少就坑多少呗,反正是你赚。”

    晃了晃脑袋,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的朱瞻基干脆岔开了话题,说道:“丰城侯李彬你知道吧,就是前些日子去交接替英国公的那个。”

    杨少峰嗯了一声道:“知道啊,当时陛下不还下旨给李彬,说让他镇守一方,有罪者诛有功者赏,务必公当乃可服众么。”

    朱瞻基道:“对,就是他。李彬上奏说交贼人阮贞等降而复叛,聚众于陆那县杀掠人畜,交顺州人黎核、潘强及一众土官,南灵州判官阮拟和左平县知县范伯高等人作乱,焚了顺州、南灵州,杀官造反了。

    李彬以都督朱广领兵进剿,结果交州中卫、交州右卫、顺化卫、新平卫也各自出兵会杀黎核,生擒潘强,阵斩五百,生擒五百余,现在李彬正上表替这些人请功呢。”

    不待杨少峰说话,朱瞻基就嘿嘿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你知道夏老抠怎么说的?夏老抠跟祖父大人说,这些人要是升官赏爵,这以后的俸禄就得多一大笔支出,而且是每年都得多,所以不如赏而不封,多给些银钱宝钞之类的东西算了,用不着给他们升官赏爵。”

    杨少峰呵呵笑道:“可以,这很夏老抠,时刻都想着替国库省下银钱。”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除了这事儿,倒还有一件事儿让人头疼。这次贼子作乱,顺州守备土官公丁、陈思齐战死,毕竟是从胡季父子作乱之时就已经从征王师的,所以这两个人倒是有一些麻烦。”

    杨少峰道:“这有什么麻烦的,该给升官赏爵的就给人家升官赏爵,破格提拔一些也没有问题,银钱也多给一些,死后的哀荣一定要给给够了,给其他的土官们打个样儿。”

    “打样儿?”

    朱瞻基忍不住愣道:“你是说,把他们竖立成交土人的榜样,引其他的土人效仿?”

    “没错啊,”杨少峰点了点头道:“给大明当狗,是他们的荣幸,但是这狗死了,你不能直接就剥皮吃肉,反而得好好的埋了,得做样子给其他的狗看。

    当然,像那些作乱的,我觉得其实也挺好,是些好鸡,回头把他们九族都弄过来,正好咱们工地上的人手还不太够用,尤其是像这种不用给工钱的,简直就是越多越好。”

    朱瞻基呸了一声道:“难怪当初祖父大人说不能让你去交,现在看来,确实就像他老人家说的那样儿,你要交了交,那里早晚得十室九空,千里无鸡鸣。”

    杨少峰呵了一声道:“我在边市城时,边市城可千里无鸡鸣了?人烟兴旺的很好吧!”

    “那盐呢?”朱瞻基毫不客气的揭穿了杨少峰的真面目:“哪怕是到现在为止,那些乱七八糟的盐还在往草原上运吧?”

    杨少峰怒道:“胡说八道!边市城里边的盐可没掺那些玩意儿,你少污人清白!你要再这么胡说八道我就告你诽谤!”

    朱瞻基笑道:“哈,你告啊,等你告关的时候我倒要问上一句,堂下何人?为何告状本太孙?”

    见杨少峰黑着个脸不理自己,朱瞻基又忍不住说道:“这次乡试,你怎么看?”

    杨少峰道:“用眼看?”

    “你的两个学生!伊逍和白庚,他们不是该参加这次的乡试?”

    朱瞻基愤愤的道:“你是为人先生的,却不如我这个当师伯的对弟子上心,真真是丢尽了为师者的脸面!呸!”

    杨少峰拍了拍脑袋,说道:“到时候让他们去考就是了,考中了就是举人,考不上就接着在工地上打混,反正还有你这个当师叔的,怎么着也亏不了他们。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咱杨家庄子学堂的孩子们也该参加童生试了吧?说不定还能出几个秀才啥的。”

    朱瞻基道:“你不能因为你长得丑就想得美,庄子上的学堂教得都是些什么?经义占了多少?术算又占了多少?你说的那些物理之类的墨家学问又占了多少?

    还有什么琴棋书画骑射击剑之类的课程,这些乱七八糟的课程加在一起,你还指望庄子上的学生去考童试?估计他们十六七岁之前是没什么指望了。”

    杨少峰颇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道:“看看孔夫子他老人家那三千门徒,再看看如今的所谓儒生,能比么?我杨家庄子培养出来的学生,虽然未必能比得上孔圣的三千门徒,但是肯定要比现在的那些腐儒强得多,不信咱就走着瞧。”

    朱瞻基道:“那你这两个学生若是中了举人,你打算怎么办?让他们继续参加会试?还是让他们直接出仕为官?”

    杨少峰道:“他们两个,现在读书作学问已经没什么问题,骑马砍人也没有什么问题,就算是扔在顺天府都城的工地上负责一部分工程也没有什么问题,剩下的路怎么走,看他们自己决定,我才不会替他们选择。”

    朱瞻基忽然又坏笑道:“说起来,你的座师不就是王洪?上次还只有你一个,这次忽然就多了你这两个学生参加会试,估计王侍讲又该头疼了。”

    ……

    王洪头疼不头疼的,杨少峰不太清楚,但是杨少峰很清楚,自己现在就很头疼。

    自家老娘打发人去京城提亲,结果是纳彩纳了,问名给了,纳吉也没有问题,纳征也收了,但是在请期这一步上,卡住了。

    请期,也就是商议亲迎的具体日期,也就等于后世商议具体的婚礼日期。

    两家都希望婚礼越早越好,但是从顺天府到京城,尤其是杨少峰杨大少爷还要八抬大轿娶林家大小姐过门,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

    光路上就得花费两三个月甚至半年的时间。

    如果让杨家全家都去京城,在英国公府旁边的宅子里成婚,来回也得差不多两个多月的时间,那和杨大少爷自己去京城迎亲有什么区别?顺天府这一摊子扔给谁接手?

    林家老爷跟老夫人一合计,反正皇帝以后要迁都顺天府,干脆这次借着嫁女儿的这个机会,举家搬迁来顺天府得了,到时候让杨大少爷从顺天府迎亲,再慢也就是早上出发中午到家,总比从京城迎亲到顺天府强多了。

    至于林老爷还有锦衣卫的千户差事在身,反倒成了最无关紧要的纪纲早就打算把林老爷调到顺天府来了,里外还能卖个人情给杨少峰,何乐而不为之?

    所以林家就全家搬来了顺天府,暂时住在了杨家庄子。

    因为林家在顺天府暂时还没有置办下产业,仅有一座醉仙楼还是人来人往的,远没有杨家庄子住着舒坦。

    然后杨大少爷就有家不能回了。

    按照杨大少爷亲爹和未来岳父的说法就是,没成婚之前,杨大少爷就不用回家了。

    至于什么时候成婚?

    那就得看林家什么时候在京城置办下产业了。

    也就是说,杨大少爷如果动作快,都城修建的速度够快,拍卖会早点儿开起来,那林家就能早点儿把产业置办下来,等把新的院子装修好了之后,杨大少爷也就能成婚了。

    在此之前,为了避免旁人说闲话,再加上上次林家大小姐带着家丁离家出走去给杨大少爷出气已经让不少人说起了闲话,所以杨大少爷和自己的未婚妻还是不要见面了。

    至于杨少峰杨大少爷是住在醉仙楼还是住在工地上,那就无所谓了,反正就是不能回杨家庄子去住。

    然后杨少峰就开始薅自己的头发前前后后的日子算起来,离着十月份召开的拍卖大佬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再加上还要留给林家去装修院子,置办家具和陪嫁嫁妆的时间,杨少峰杨大少爷想要成婚,起码还得小半年的时间。

    再算算,时间就到了永乐十六年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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