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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生蘸酱     魔装txt下载     魔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卷 第五五六章 黄雀

    “凭什么……”对面几个修行者似乎感觉方以哲的问题有些好笑,表情变得古怪了,片刻,其中一个人轻叹口气,取出一颗漆黑色的圆球,甩手打入空中。

    圆球发出尖啸声,急冲而上,尾后留下一条长长的烟柱,凝而不散,接着,在极远的地方也出现了一条类似的烟柱,一阵阵灵力波动传来,十几息的时间后,几条人影翻过山头,正在这边激射而来。

    方以哲本来不想惹麻烦,但看起来对方是不会让他们离开的,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他眼中带着一缕很难被发现的戏谑之色,淡淡的看着对方。

    方以哲还知道控制自己,对面那几个修行者就有些过分了,或者露出怜悯之色,或者生怕方以哲认不出他脸上的嘲讽,撇嘴时都快要把嘴角咧到耳根了

    剧烈的灵力波动覆盖住这片树林,三个修行者从空中坠下,居中的是一个女人,手中捧着一颗纯白色、半透明、脸盆大小的球体,那女人身后,有两个中年人,一个手持战枪,一个肩后擦着两柄灵剑,目光凛然。

    “见过赵师姐。”几个修行者毕恭毕敬的说道。

    “找到血葫芦了?”那女人问道。

    “赵师姐,我们几个人刚才感应到这边有灵力波动,赶过来一看……果然,血葫芦就在这里。”其中一个修行者说道,他一边说一边故意瞄向方以哲。

    那女人的视线转向方以哲,立即发现了方以哲手中的血葫芦,她的神色有些不悦:“既然找到了,那就快点拿着血葫芦回去,这一次我已经晚了半个月,不能再耽搁了。”

    “师姐,关键是这小子……不听劝啊,和他好好商量是没用的。”又一个修行者道。

    “哦?”那女人顿了顿,眼中蓦然亮起精光,表情变得极为冷漠,她手中的球体开始自发的旋转起来,下一刻,她又举起了手。

    “等一下。”苏唐突然道:“这是风灵珠?你是蓬山的弟子?”

    “呵呵……你倒是有些眼力。”那女人的神色转缓,瞟了苏唐一眼,露出高傲的微笑:“既然你认出了我,那我也就不和你们计较了,卫森,去拿了血葫芦,我们该回去了。”

    “知道了,沈师姐。”一个修行者应道,接着迈步走向方以哲,他心中似乎还有些火气,又见方以哲一付冷漠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用讥笑的口吻说道:“小子,何必让我们多费事呢?早点把血葫芦交出来,不就完了?”

    “是啊。”另一个修行者接道:“也就是我们师姐心肠好,换了别人……呵呵呵”

    方以哲依然不动声色,只是在那修行者探出手时,他轻轻把血葫芦放在怀中。

    “你?”那修行者一愣,接着勃然大怒,他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怒火,回头看向那女人。

    “怎么?”那女人见方以哲明显不想把血葫芦交出来,当即变得剑眉倒竖:“看起来……这世上真的有自己找死的人啊”

    “你的风灵珠,送给我吧。”苏唐只是向前跨了一步,竟然瞬间越过了十余米的空间,挡在那女人身前。

    “放肆”那女人脸色变得发白,她已愤怒到了极点,按照她的脾气,早就应该动起手了,但因为苏唐认出她的灵器,才生出一份怜悯之心,不想难为这几个可怜的修行者,谁知道,对方不但不感激她,反而把打上了风灵珠的主意,是可忍孰不可忍?

    下一刻,那女人长吸一口气,运转灵脉,风灵珠突然激射而出,化作一道如巨柱般的耀眼电光,轰向苏唐的胸膛。

    苏唐翻转手掌,手中多出一柄三尺余长的剑,黝黑色的剑锋向前一挑、一拨,激射而来的电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显露出本来面目的风灵珠向空中飞射

    那女人大惊,她当然清楚自己的风灵珠蕴含着什么样的力道,对方的剑势却随意到了极点,只是轻轻一点,便破解了她的攻势,实力应该在她之上。

    但,她还是有些不甘心,身形急追而上,探手扣住飞射的风灵珠,接着转变方向,再一次把风灵珠投了出去。

    苏唐挺起魔剑,毫无花巧的笔直迎上风灵珠。

    轰……风灵珠释放出的劲流被苏唐一剑轰散,紧接着,风灵珠倒射回去,瞬间便震开那女子释放出的领域,那女子虽然及时伸出双手,挡住风灵珠,但身形还是被震的向后倒飞,飞出二十余米远,撞在一棵大树上,才算勉强停下

    那女人的脸色更苍白了,风灵珠脱手向下掉落,神情充满了惊恐。

    倒飞回来的风灵珠,不止轰开了她的领域,还把她的一只手腕震断了,所以风灵珠才会跌落。

    对方的剑势很随意,似乎在与人嬉戏,但偏偏每一次举手投足,都凝聚着山岳般的巨力。

    随后,那女人突然探身,重新抓住跌落的风灵珠,身形向旁侧窜起,头也不回向远方逃去。

    她的风灵珠不但蕴有风雷之力,还能大幅提高她的速度,她要想走,天下没多少人能追得上她。

    掠出数百米远,那女人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而她看到了一幕,差点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苏唐背后伸展出巨大的黑翼,只是轻轻一展翅,便掠过百余米远,两者间的距离,正在急速缩短。

    这时,方以哲也已经出手,拦住了手持战枪的中年人,而陈言则与那背插双剑的修行者打成了一团。

    那女人拼出全力在空中飞射,突然,她看到一条黑影擦着她身边掠到前方,随后持剑而立,接着她发现自己的力气在快速流逝,身形不由控制的斜着撞向地面。

    噗通那女人砸落在草丛中,接连翻滚了七、八圈,勉强控制自己的身形,想挣扎着爬起来,却在起身那一瞬间变得呆若木鸡,脸孔也是扭曲到了极致。

    因为她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已经不翼而飞,还失去了半条腰,至少她是看不到自己的肚脐了,无数鲜血、肉块甚至还有肠子,从她下面的伤口中掉落,让周围变得一片狼藉。

    这属于真正的腰斩了,如果没看到,那女人也许还能运转几次灵脉,发现自己的身体变成这样,她立即崩溃了,一头栽倒在地。

    风灵珠滚出去几米远,撞在一棵小树上,又弹了回来,在她脸颊边不远的地方晃动着,那女人勉强伸出手,颤巍巍的向风灵珠抓去,就在这时,一只脚落了下来,正踩住她的手腕,接着她有看到一只手抓走了风灵珠。

    她还是不甘心,但意识开始慢慢模糊了,接着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苏唐脸色淡然,用手掂了掂风灵珠,随后转身向方以哲的方向飞去。

    方以哲修行的烈血诀,让他的实力出现了巨幅提升,苏唐这一去一回,不过是三、四息的时间,方以哲已经杀掉了自己的对手,另外那几个修行者也都倒在血泊之中。

    陈言犹在与那持着双剑的修行者苦战,方以哲有些不耐烦了,突然纵身向那修行者的背影掠去,距离还在几十余米开外,已遥遥拍出一掌。

    那修行者一直在注意这边,见方以哲动了,他索性咬住牙,用自己的领域硬生生扛住陈言的狂攻,转身向另一个方向飞逃。

    那修行者刚刚起身,一道黄色的光芒陡然从傍边的山壁中射出,正撞在他的脑袋上,他的脑袋象豆腐一般破碎了,无头的尸身向前飞出十几米远,才栽倒在草丛中。

    苏唐伸手一招,土灵珠向他掌心中落去,他一手端着土灵珠,一手端着风灵珠,仔细观察着。

    陈言见多了苏唐层出不穷的手段,内心已经麻木了,一句话不说,只低头在几具尸身上翻找着。

    这种活只能由他来于,难道还让苏唐自己动手么?

    同是四灵珠中的一颗,已经炼化的和没有炼化的,看起来区别很大。

    土灵珠散发出的光泽很柔和,通体透明,看起来没有任何杂质,因为土灵珠的本体早已经消失,现在是由灵魄凝成的,自然不会存在杂质。

    而风灵珠内部有些不纯,但在苏唐灵力的催动下,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要比土灵珠强大得多。

    苏唐沉吟片刻,把土灵珠收了起来,用手掌轻轻在风灵珠上拍了几下,笑道:“这一次没有白来。”

    “都一样。”方以哲也露出笑容,反手从怀中取出血葫芦,他才是真正的胜利者,又感受着血葫芦散发出的气息,让他非常满足。

    就在这时,一只利爪从地下探出,悄无声息的抓向方以哲的脚踝。

    方以哲虽然已经晋升为大祖了,对灵力波动、对气息的感应非常敏锐,但他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血葫芦上,有些得意忘形,当发觉不对时,已经慢了一拍

    噗……利爪刺穿着方以哲的脚踝,方以哲旋即发出怒吼声,右手反转,甩出一道血气,轰向地面。

    突然,方以哲周围的几株灌丛突然变成了活物,一根根枝条就像章鱼的触手般卷向方以哲。

    方以哲万万没想到周围的灌丛有古怪,待他反应过来时,手中的血葫芦已被一株灌丛抢走,下一刻,那株灌丛缩入地下。

    “混账……”方以哲怒发欲狂,双掌接连拍出。

    轰轰轰……血气撞击在地面上,溅起无数沙石,但那株灌丛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血葫芦也找不到了。

    苏唐发现异常后,立即向这边飞掠,但还是慢了一些,等他落下后,几株古怪的灌丛已经开始枯萎,化作黑色的于枝,恍若被火焚烧过一样。

    苏唐皱起眉,如果有人从周围靠近,绝对瞒不过他的洞察,但地下不在他洞察范围之内,附近的林木也帮不了他。

    还有,几株异变的灌丛,散发出了一种令他很不舒服的气息,让他想起了毒龙域里,那些拒绝服从他的植被。

    “那是什么东西?”方以哲的身形踉跄了一下,接着又吼道。

    “我也不知道。”苏唐轻声道。

    方以哲双拳紧握,接着好像想到了什么,拳头一点点松开,表情也变得和缓了。

    “你怎么了?”苏唐发现了方以哲的变化。

    “我在很久以前已经不再奢望什么了,但这几年……走得有些太顺。”方以哲缓缓道:“顺得让我产生了一些幻想,以为自己差不多无所不能了,呵呵……算了吧,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象你这样时时自省,不累么?”苏唐轻声道。

    “累没什么,至少能活得长一些。”方以哲道。

    苏唐摇了摇头,魔剑在扬起的瞬间,陡然伸长开,化作一柄数百长的巨剑,天地之间犹如多出了一座山峰。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窜向高空,魔剑以毁天灭地之势落下。

    轰……百余米长的剑锋瞬间消失在地下,大地承受了如此巨大的力道,肯定要出现反弹,紧接着,以剑锋为中心,周围的泥土快速隆起,凝成一座十几米高的土包,随后又轰然炸开。

    摧枯拉朽的冲击波向周围卷去,陈言虽然释放出领域保护自己,但冲击波太过猛烈了,他的身形显得踉踉跄跄、步履蹒跚,脸色也变得异常惊恐。

    方以哲也一样,随着冲击波的卷动不停向后退去,他的眼神和陈言撞击在一起,都能看到对方试图隐藏起来的震骇。

    方以哲知道苏唐已晋升为大尊,但他没办法准确估量苏唐的战力,只以为苏唐可能要比宫长老强出一些。

    而苏唐释放出的这一剑,彻底推翻了方以哲的猜测

    剑光消逝了,但冲击所造成的轰响犹在天地间传荡着,苏唐收起魔剑,静静的看向下方,魔剑与地面的撞击点,出现了一个直径在十几米方圆的大洞,深不见底,苏唐默查片刻,什么都没有感应到,刚才袭击方以哲的人或者是怪物,已经逃走了。

    方以哲和陈言缓步从远处走回来,看到周围被摧毁的林木,看着大块大块裸露出来的岩层,两个人的心情显得异常复杂,苏唐这般强大,当然是好事,但,就像终于跳出了古井的青蛙一样,他们绝不会再回到那种阴暗、闭塞、毫无希望的地方去,因为他们体会到了新的力量,看到了新的目标。

    要苦苦修行到什么时候,才能和苏唐一样强大呢?

    “你们先回去,我到红叶城找你们。”苏唐缓缓说道:“小方,你放心,我会把血葫芦找回来的。”

    方以哲张口欲言,却只是叹了一口气,他并不傻,也知道怎么样察言观色,刚才苏唐明显不想把血葫芦交给他,如果苏唐真的找到了血葫芦,有可能会于脆把血葫芦毁掉。

    方以哲更清楚,血葫芦对他的修行有多么重要,所以,他不喜欢这种被人主宰的感觉,能不能重新得到血葫芦,全在苏唐一念之间。

    但,方以哲又知道苏唐是真的关心他,怕他受到血葫芦的影响。

    只是,苏唐永远无法明白的,他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便永远无法回头了。

    最终,对苏唐的感激,还有对自己无法把握控制权的憎恨,交织在一起,让他叹了一口气。

    方以哲和陈言离开了,苏唐慢慢飘上高空,屏息凝神,仔细感应着周围所有的气息。

    良久良久,苏唐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注意的变化,他失望了摇了摇头,正想去别的地方转一转,突然听到隐隐的水声。

    这附近根本没有河水清潭,哪里来的水声?苏唐寻了片刻,发现水声正是从魔剑造成的大洞中传出的。

    苏唐沉吟了一下,再次挥动魔剑。

    轰……魔剑释放出的剑劲全部轰击在原来的大洞中,随着一声巨响,一股泥沙混杂着水花奔涌出来,冲上高空。

    苏唐启动火灵珠,身形向大洞中落去,溅落的水花和泥沙,全部被他释放出的领域隔绝在外,没能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眼前一暗,随后苏唐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极为空旷的地方,下方是一条缓缓流动的地下河,河面非常宽广,至少火灵珠的光亮照不到河岸。

    苏唐向前飞射,五、六息的时候,他惊愕的停下身形,尽管没有全速飞行,但几息的时间,他至少飞出数千米了,下方依然是缓缓流动的河水。

    地下会有如此壮阔的大河么?就算在地面上,也没听到过宽度达到数千米的江河。

    苏唐左右观察了片刻,继续前方飞,这一次又飞出千余米开外,才算看到了河岸。

    片刻,苏唐落在河岸边,许久以前的记忆突然浮上了他的脑海。

    “我记得要过一条好宽好宽的大河,过了河就到了。”

    “嗯,我小时候飘了很久才飞过那条河呢。”

    当初的小不点要带着他去寻找宝物,就是这样说的。

    但方以哲告诉他,云水泽中没有这样的大河,莫非……地貌经过千年的变化,曾经的大河已经沉入到地下了?

    苏唐长吸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一行足印跃入了他的眼帘。

第一卷 第五五七章 君令如天

    足印很清晰,留下足印的人没有穿鞋,能看到脚趾的痕迹,但缺乏其他参照物,没办法判断时间。

    苏唐沉吟片刻,顺着足印的方向往前走,河岸上到处都是嶙峋的怪石,没有绿色植被,只有一片片惨白色的菌类植物,踩上一脚后,那种菌类植物就会变成一滩极为黏滑的东西,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滑倒,很不好走。

    为了不惊动可能躲在暗处的人,苏唐让自己的灵力波动降到最低,平息了灵脉,只举着一颗火灵珠,把火灵珠的光亮也放到最弱,至多能照亮周围三、四米方圆。

    苏唐整整在怪石间跋涉了四个多小时,就在他要拐过一块巨石的时候,突然,前方隐隐传来了一种古怪又有些渗人的嚎叫声。

    苏唐立即关闭了火灵珠的灵魄,在原地停顿片刻,摸索着向前走去。

    前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了,有人声、也有兽语,但此处河岸边的怪石非常高大,数量也多,阻断了他的视线,只能隐隐看到前方的地穹上有亮光闪动。

    苏唐费了一番力气,终于攀上了一座十几米高的石丘,随后凝目向前看去

    前方六、七百米开外,有一个人带着一群猴子一样的野兽,正围着一颗巨大的石块奔跑着、跳跃着,还不停发出完全听不懂具体含义的叫声。

    苏唐的眼力很好,但那个人披头散发,距离又有些远,所以他根本看不清对方的相貌,不过,因为对方并没有刻意控制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他能感应到一种沉重的压力。

    苏唐没有动,始终静静的观察着。

    在那块巨石上,有一个东西在散发着璀璨的金色光彩,时而强、时而弱,强弱之间的转化暂时看不出有什么规则。

    那个怪人围着巨石奔走了良久,又指手画脚的叫了起来,两个矮小的猴子从一侧的山洞中搬出了一个大蚌壳。

    那个怪人端着大蚌壳慢慢飘了起来,片刻,他突然翻转蚌壳,把里面的汁液向着散发出的金光泼去。

    轰……金色光彩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速度膨胀开,把周围的世界照得一片通亮,远在数百米之外的苏唐,也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轰轰轰……那怪人被冲击波震飞,倒撞入河水中,紧接着冲击波也从河面上掠过,激起一排排高达十余米的巨浪。

    围绕在巨石周围的猴子们被冲击波卷在其中,不是撞在嶙峋的怪石上,撞得血肉模糊,就是翻滚着飘向远方。

    苏唐猛然站起身,随后长吸了一口气,浓郁的金色光彩向上冲荡在地穹中,发出闷雷般的轰响,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字符在半空中飞快的旋转着。

    君令如天

    这是一种最有逻辑的排列,还有君如天令,令如天君等等,不管哪一种诠释是正确的,都代表着那件东西的强横。

    何况,在金色光彩爆发出的一瞬间,爆发出数道在邪君台中见识过的上古神念,那个怪人被上古神念击中,当场受了重创。

    苏唐还知道,那个怪人在用某种特殊的方式,企图侵蚀或者收服巨石上方的灵器。

    在今天之前,那个怪人应该反复做过很多次了,因为在神念爆发出的一瞬间,苏唐清晰的感应到,神念包涵着对那个怪人的恨意与憎恶。

    抢还是不抢?这个问题不用多想了,苏唐几乎在电光石火间便做出了决定,魔装立即全部启动,一双巨大的黑翼在他背后出现,接着他的身形如闪电般射出,裹挟着如闷雷般的破空声,直向那块巨石飞掠而去。

    苏唐全力启动,恐怖的灵力波动如潮水般向四面八方蔓延出去,那怪人察觉到了不对,尖叫着从河水中冲出,用愤怒的目光看向苏唐这边。

    苏唐却没有理会对方,既然对方已经受了重创,他肯定要趁机先把那件神奇的灵器抢过来,免得多生事端,然后再说其他的。

    下一刻,苏唐扬手挥出魔剑,魔剑瞬间膨胀至数百米长,以泰山压顶之势卷向那个怪人。

    那个怪人擎出一柄短剑,怒吼着迎向从天空压下的剑光。

    轰……苏唐疾飞的身形陡然僵停,随后被震得向后飞退,那个怪人更不堪,再次被砸入水中,溅起的水花达到了几十米高,甚至撞上了高高的地穹。

    苏唐再次释放出魔之翼,身形顿了顿,又开始向前方飞射,当那个怪人重新从河底冲出来时,苏唐距离那块巨石已经不足十米了。

    那个怪人终于明白了苏唐的用意,他不怒反喜,露出狰狞的笑意。

    为了收服那件灵器,他已经在这里游荡了几十年,但始终没多大进展,灵器中蕴含的上古神念极为可怕,耗了这么久,也不见减弱,他知道,对方肯定要步他的后尘,到那时候再动手也不晚。

    一个半尺余长、外形象一柄短剑样的灵器,静静插在巨石中,一道道涟漪般的金色光彩,不停浮动闪烁着,在那件灵器中央,有一个金色的圈,里面写着一个字。

    说不出什么原因,苏唐就是知道,那灵器中蕴藏的上古神念绝对不会伤害他。

    刹那间,苏唐从巨石上掠过,他伸出左手,死死抓住那支令箭,并且把令箭拔了下来。

    那个怪人脸上狰狞的笑意随后冻结,呆愣了一下,旋即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声,接着疯了一般向苏唐扑来,他手中的短剑笔直刺向苏唐的心窝。

    没有激荡的劲气,没有呼啸的风声,没有耀眼的剑光,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剑。

    苏唐的神色变得肃然,只看这一剑的剑势,他便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达到了举轻若重的境界。

    在冰海遇到的白泽,以前可能受到过致命的重创,心境虽然很强大,但实力与心境不相符,真的拼死一战,绝对不是面前这个怪人的对手。

    苏唐挺起魔剑,毫不犹豫的撞了上去。

    轰……在魔剑与对方的短剑相撞击的瞬间,整片天地都似乎颤抖了一下,方圆几十米之内的嶙峋怪石上,出现了无数道细小的裂痕。

    纯粹的意志相碰撞所产生的脉动,威力要比平常的冲击波强大得多,也凶险得多,至少冲击波会凝成肉眼可见的气浪,而意志震荡所产生的脉动却是无声无息的。

    苏唐如遭雷击,胸前绽放出一道道裂口,能清楚的看到从里面翻卷出的血肉,而那个怪人身上荡起片片光芒。

    紧接着,那个怪人再次纵身冲向苏唐,短剑向苏唐的头顶斩落。

    苏唐立即释放出魔之翼,身形一旋,向后方急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开至百余米。

    那个怪人尖叫一声,身形急追而至,如跗骨之蛆一般,短剑斩出,落向苏唐的脖颈。

    苏唐再次释放出魔之翼,以毫厘之差避开横扫而来的短剑,身形如闪电般向一侧飘退。

    两个人一个追一个退,在河面上绕来绕去。

    苏唐的处境看起来很危急,实际上并没有落下风,因为他拥有魔之翼,总能在关键时刻轻易拉开距离。

    苏唐不敢和对方硬碰硬的交锋,是因为暂时没搞清自己为什么会受伤,在撞击的瞬间,他只是感应道一缕缕和上古神念有些类似的波动,从那个怪人身上散发出来,随后他身上便出现了一道又一道裂口。

    而且,几乎不存在时间差,在他感应到波动的同时便受了伤,他没有做出反应的机会。

    苏唐一边努力拉开距离,一边在用心念试探左手中的令箭,事实和他估计得一样,令箭中蕴藏的上古神念没有伤害他,但也拒绝为他所用。

    十几息的时间后,苏唐终于稳定了有些散乱的灵脉,再次举起魔剑,迎了上去。

    轰……在两柄剑再次撞击的瞬间,苏唐已经在那个怪人后方出现,代替他的由黑雾凝成的影子,便一道道无形的力量切割成迸散的烟气。

    苏唐低喝一声,脑域中魔装的几颗元魄都释放出万丈毫光,无数黑色的气旋铺天盖地般卷向四周,湮灭了一切。

    突然陷入到一片黑暗当中,那个怪人显得有些吃惊,手中的短剑呼啸着向外卷出,荡起一片片劲流,他试图把黑色的气旋震散。

    不过,晋升为大尊之后,苏唐释放出的黑色气旋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凝如实质,象水流一般覆盖着每一个角落。

    那个怪人释放出的劲流虽然强横无比,但他是被一片广阔的黑色大海吞没了,努力荡开一片气旋,其他地方的烟气又会立即补充过来。

    苏唐把自己的灵气提升到了极致,黑色的气旋快速膨胀开,挤进泥土、渗入河水,最后膨胀至数千米方圆,让这片天地,变成了属于苏唐的世界。

    借着黑暗的掩护,苏唐不停的从各个角度掠向那个怪人,虽然对方拥有一种极为恐怖的灵诀,攻击速度极快,几乎不存在时间差,但双方总归是有那么一点点距离的。

    在身形飞掠的同时,苏唐出剑,等到双剑相撞击的时候,苏唐已绕到另一侧,随后再次出剑,靠着魔之翼强大无比的速度,他一个人已化作十几条人影,不停释放着攻击。

    而那个怪人压根看不到苏唐,只能凭着感应格挡苏唐的攻击,处境逐渐变得艰难了。

    片刻,那个怪人也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败,突然笔直坠下,落在地面上,手中的短剑上下翻飞,一边抵挡着苏唐的攻击,一边缓步向前走。

    沿途嶙峋的石块,不是被意志相撞击产生的脉动震得粉碎,就是被他的身形强行撞开。

    靠着地面做依托,苏唐的攻击受到了限制,至少,他无法再从对方脚下出剑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嚎叫声,一条黑影向这边激射而来,那黑影的形状和附近的猴子差不多,但身材要高大数倍,脖颈还带着一圈血红色的东西,赫然就是方以哲失去的血葫芦。

    那个怪人露出喜色,发出怒吼声,旋即转向,向那条黑影迎去。

    魔装所凝成的结界只能阻断那个怪人的视觉,却无法影响到听力,嚎叫声和怒吼声此起彼伏,那个怪人和激射而来的猴子状生物越来越近。

    苏唐本能的感应到了紧张,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汇合在一起

    只是,那个怪人虽然身处困境,但动作丝毫不见慌乱,短剑挥舞得风雨不透,挡住了苏唐的所有攻击。

    也算是情急生智,苏唐突然想起了左手中的令箭,随后身形前冲,一剑扫向那个怪人的后腰。

    那个怪人扬起短剑,再一次封住了苏唐的攻击,就在这时,苏唐已转到那个怪人前方,抬手把令箭投了出去。

    令箭化作一道金光,激射向那个怪人的前额,那个怪人并没有察觉到危险,或者说,长时间的格挡招架让他形成了一种惯性,他立即抬起短剑,刺向飞射而至的令箭。

    轰……令箭释放出一团耀眼的金光,魔装所凝成的如流水一般的黑暗结界,竟然被金光荡开,两个人周围几十米方圆内,重现光明。

    那个怪人终于能看到东西了,随后又看到几道金色波纹向他掠至,那个怪人目露惊恐之色,举剑要挡,但已经晚了。

    几道上古神念接连撞入那个怪人脑中,随后轰然炸开,他的实力虽然强横,又拥有诡异的灵诀,但本身实力毕竟止步在大尊阶段,当初连大魔神花西爵和司空错也被上古神念重创,他更是无法抵挡。

    轰轰轰……那个怪人的身高骤然矮了一截,整个前额还有脑盖被彻底掀飞

    苏唐还生怕对方不死,身形扑近,左手接住掉落的令箭,右手挥动魔剑,剑锋正从那个怪人脖颈间掠过。

    熬…激射而来的巨猴发出惨厉的嚎叫声,它的速度骤然加快,口鼻间飘出缕缕鲜血。

    苏唐的身形慢悠悠升起,冷冷的看着那只巨猴。

    距离近了,苏唐才发现,那只巨猴前额正中居然长着一只眼睛。

    和三眼祖差不多……莫非这种猴子也会修行灵诀?或者天生如此?

    苏唐的视线又落在手中的令箭上,上古的遗物就是厉害,威力竟然比魔剑还要强,而他不会受到神念的攻击,就算没办法收服,或者不敢贸然尝试去炼化,以后对敌的时候,随便砸过去就可以了。

    只是……小不点太不靠谱了……如果这就是小不点所说的非常厉害的灵器,那时候他连宗师都不是,过来于嘛?送死么?

    幸好幸好,他在森林中迷路了,而小不点对东南西北全然没有概念,最后无功而返,真找到了这支令箭,恐怕他也就没有以后了。当然,只是随便想想而已,那时他已经拥有了魔装,或许也和现在一样不会受到伤害。

    那只巨猴越来越近,它似乎能看到苏唐的位置,准确无比的扑了过来,一双乌黑的利爪张开,以亡命之势冲向苏唐。

    苏唐举起令箭,随后向那只巨猴投了出去。

    那只巨猴已经疯了,不闪不避,继续前冲,砰地一声,令箭砸在那只巨猴的胸口,但什么都没能发生。

    苏唐不由露出错愕之色,怎么回事?难道这东西比小不点还不靠谱?

    这时,那只巨猴已经冲入,乌黑色利爪裹挟着凛冽的阴风,卷向苏唐的咽喉。

    苏唐展动魔剑,由上方向下劈落。

    魔剑虽然只有三尺长短,但在魔诀的驭动下,重逾千万斤,而且苏唐的剑势极快,那巨猴不过是一只很强大的飞翼兽而已,凭着血肉之躯,根本挡不住魔剑的寒光。

    剑势落尽,那巨猴的一双利爪竟然被硬生生斩断,但它没有放弃,随后张开大嘴,露出尖利的牙齿,猛地咬向苏唐。

    苏唐横过剑光,斩在那巨猴腰间,当即血光迸散,那巨猴被苏唐一剑斩成两截。

    下一刻,苏唐飘落在地面上,捡起令箭,魔装所释放出的黑色结界缓缓向他聚来。

    周围那些猴子,已死的死、逃的逃,变得一片死寂,苏唐自然无意去难为一群野兽,又摘下那只巨猴颈间的血葫芦,拿在手里,转身向那个怪人的尸体走去。

    翻找了片刻,居然什么都没找到,苏唐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对一位大尊级的修行者来说,这也穷得太过分了吧?就算为了收复令箭,在此处躲了很久,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苏唐四下张望了片刻,视线落在那个山洞上,随后迈步缓缓向山洞走去。

    举着火把,东转西转走了十几分钟,苏唐发现左侧有脚步声,便改变方向,向左侧走去。

    走不多远,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座花园,上方有裂缝,裂缝中透过几缕天光,让四周变得亮堂了许多。

    这里栽种了不少种药草,有一个老人正在草丛中修剪着枝叶,他的脚上带着一条极长的锁链,不知道连往什么地方,明明感应到了苏唐的气息,那老人却不为所动,用一种僵硬的动作继续修剪着。

    “你……”苏唐突然吃了一惊:“钟叔?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第一卷 第五五八章 意外之得

    那老者一愣,身形也跟着抖了抖,接着慢慢转过身,看向苏唐,对他来说,±叔,这个称呼是几年前的事,已经有些陌生了。

    苏唐的视线慢慢转向下,落在那老者脚上的铁链上。

    那老者呆呆的看着苏唐,他感觉苏唐有些面熟,但怎么也想不起在什么见过了。

    一个是因为苏唐的气质等等在这几年的变化很大,另一个因为他和苏唐也没有见过几面,和朱儿、可儿等人是无法相比的,不可能立即认出苏唐。

    “钟叔,你受苦了。”苏唐轻声道。

    那老者下颌的胡须在剧烈颤抖着,片刻,他颤巍巍的说道:“你……是……苏唐?”

    “是我,钟叔,你怎么会……”苏唐的话还没说完,两条黑影从花园的另一端跑来,正是外面见过的那种猴子。

    钟叔的脸色大变,旋即吼道:“走快走”

    他提醒得晚了,两只猴子已经向苏唐扑起,张开锋利的爪子,一个掏向苏唐的心窝,一个抓向苏唐的额头。

    苏唐扬起魔剑,剑光闪了一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只猴子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身体已被斩成两段,喷洒出来的鲜血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逼得倒飞上去,飞向天空,溅在上方的石壁上。

    在钟叔眼里,苏唐只是略微动了动,然后两只猴子便命丧当场。

    这与他的记忆发生了冲突,印象中的苏唐,连宗师都不是,还属于修行的门外汉,而这两只负责看守花园的猴子,实力已接近飞翼兽,按理它们应该轻松把苏唐撕得粉碎才对,谁知道转眼间便莫名其妙被苏唐秒杀了。

    这时,苏唐向钟叔跨出一步,剑光挥洒而下。

    钟叔终于体会到了苏唐的恐怖,在剑光绽放的瞬间,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什么抓紧了一样,痛楚难当,根本没办法呼吸,身体也动弹不得。

    钟叔当然不知道,这是大尊级的大修行者才能修成的‘意,,意之所至,天地莫挡。

    达到大祖级,才能与这种意志相抗争,宗师或者大宗师,只有被秒杀的份,就像在猛虎的利爪前发呆的鼠兔。

    当啷……钟叔所带的脚铐被劈开,铁环掉在了地上,他低头向下看去,再次吃了一惊,脚铐几乎紧贴着他的皮肉,如果苏唐的剑向前一点点,会划伤他的肌肤,如果苏唐的剑向后一点点,则没办法劈断铁环。

    这种毫厘不差的精粹剑技,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钟叔呆呆的看着苏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钟叔,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唐缓缓问道:“你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

    钟叔迟钝了片刻,用机械的语气说起了那段过去。

    当日,以隐祖为首的大修行者和以落樱祖为首的大修行者,在云水泽爆发了一场激战,最后还波及到了红叶城,不知道有谁告诉隐祖,说红叶城习家的大小姐,就是落樱祖的弟子,一切纠纷都是由习家大小姐引起的。

    结果,有两位大祖闯入习家,大开杀戒,家主习羽然还试图出面交涉,直接被斩杀,钟叔见势不妙,逃出红叶城,赶往云水泽,他是想在云水泽里躲上个一年半载,等事态差不多平息了,再回红叶城。

    有一天,钟叔躲在一个山洞中休憩,等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来到了不见天日的地下,有几只猴子抓着他的手脚,在地洞中飞奔。

    他挣扎不脱,被猴子带到这里,看到了一个怪人。

    那个怪人没有伤害他,只把他带进花园里,让他负责照顾这里的药草。

    那个怪人的实力深不可测,但脑筋好像很糊涂,有的时候,行止还勉强算是一个人,有的时候,彻头彻尾变成了一只野兽。

    譬如说,那个怪人经常会用双手双脚在地上爬行,动作很熟练,而且喜欢在洞顶或者枯树上倒吊着睡觉。

    那个怪人的语言能力也非常诡异,闲暇时,经常来找他说话,有的时候,他能和钟叔自然的交流,说一些闲话,有的时候,却又只会放声嚎叫。

    苏唐听得似懂非懂,也无法理解那个怪人的表现,难道真的是个失去理智的疯子?但……疯子也会修行么?

    这时,钟叔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双手,随后向洞里走去。

    苏唐迈步跟在钟叔身后,钟叔在山洞中走出了七、八米,旋即拐入一间小屋,四下看了看,叫道:“就是这里了”

    “这里是什么?”苏唐问道。

    “这些是那个怪人用花园中的药草炼制的凝神液,凝神液有安神固魄的效果。”钟叔指着几个做工粗糙的木桶说道。

    苏唐走到木桶前,掀开桶盖,从里面传来一阵清香,里面的凝神液还有大半桶。

    “他炼制这么多凝神液做什么?”苏唐愕然道。

    “不知道。”钟叔苦笑道:“我只知道,他喝凝神液象喝水一样,每天都得喝上半桶。”

    说完,钟叔的视线在小屋中扫视着,发现墙角有一只铁盒,他脸上露出喜色:“在这里”话音未落,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伸手去抓里面一只蓝色的小瓷瓶。

    古怪的事情发生了,钟叔去抓了几次,都没能把小瓷瓶拿起来,他惊愕在那里:“怎么会……这样重?”

    “很重么?”苏唐好奇了,他缓步走过去,弯腰去抓小瓷瓶,在他的指尖和小瓷瓶接触的瞬间,他的脸色变得肃然,指尖因过于用力,手背上绷了一条条青筋。

    下一刻,苏唐慢慢直起腰,摊开左手,有些吃力的把小瓷瓶放在左掌中。

    已晋升为大尊,苏唐的力量已经变得很强悍了,但手中的瓷瓶似乎有万千斤重,他几乎要使出全力,才能让自己的左臂悬在空中,而且这种姿势顶多能坚持个十几分钟,那时候他就要力竭。

    “这是什么???”苏唐缓缓说道。

    “我不太清楚。”钟叔轻声道:“不过,我听他说起过,这才是真正的宝贝,他还说……有了这些,星空之主可能会饶恕他的罪过,他有很大机会回去

    “回去?回哪里去?”苏唐追问道。

    “不知道,那个人一直疯疯癫癫的,我试探着问过,可他说不清楚。”钟叔道。

    “这里的东西……他是从哪里得到的?”苏唐又问道。

    “好像是从这里的一个灵器上炼制出来的。”钟叔回道。

    “灵器?是这个?”苏唐举起了令箭。

    钟叔眯着眼睛看着令箭,良久摇了摇头:“我看不出来……”

    苏唐沉吟片刻,随后用指尖抓住瓶塞,轻轻用力,把瓶塞拔了出来。

    一道犹如实质的金光,猛然从瓶口冲了出来,撞击在山洞上方,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苏唐被吓了一跳,片刻,他探头向小瓷瓶内看去,看到小瓷瓶里荡漾着层层金光,还嗅到了一种奇特的香气。

    在嗅到香气的一瞬间,苏唐的心灵深处突然萌发出极致的渴望,就像一个吸毒者看到了最纯净的毒品,他甚至想把整个小瓷瓶吞下去。

    苏唐皱起眉头,他搞不懂自己的情绪为什么突然接近失控,片刻,长长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内心的躁动。

    苏唐心中充满了太多了疑问,这到底是什么?有什么好处?为什么会这般沉重?简直象举着一座小山一样

    旋即,苏唐又想到了一个极其现实的问题,他不可能把小瓷瓶带走的,太重了,他根本没办法御空而行,留在此处么?他又感到不放心,难道……真的要把这东西吃下去?

    最开始的时候,苏唐靠极强的自控力,压制着内心中不断腾升的渴望,等到他想到要把这个东西吃下去后,那种渴望突然之间膨胀开来,再不可控制。

    苏唐额头出现了细小的汗珠,在一次次危机中练成的本能警觉,让他拒绝失去理智,跟着情绪走,但,心中的渴望越来越强烈,他无法压制。

    苏唐的左掌一点点抬起,把瓷瓶喂向自己的嘴,不过,他的意识却在抗拒着这个动作。

    苏唐的手抬起,又放下,再抬起,再放下,终于,心中的渴望占了上风。

    苏唐不甘心,他用最后的理智发出怒吼声,接着左掌猛然握紧成拳。

    咔嚓一声,小瓷瓶被苏唐硬生生捏碎了,无数金光从指缝中迸射出来。

    苏唐大吃一惊,旋即恢复了理智,他张开左掌,发现瓷瓶内的金色液体并没有飞散,而是飞快的向他肌肉内陷进去,接着又凝成一个个黄豆大小的包,沿着他的血脉、沿着他的胳膊,向上游动着。

    苏唐感觉到从胳膊上传来阵阵难言的剧痛,似乎有一团团火焰在他血肉中钻来钻去。

    苏唐的身形跌跌撞撞倒退了几步,眉头紧紧皱起,其实他的忍耐力已经很强了,但依然痛得差点大声嘶叫。

    “苏唐,你怎么了?”钟叔叫道。

    “我”苏唐艰难的吐出了一个字,这时候,沿着他的胳膊飞窜的金色液体终于流入他的胸腔,轰……苏唐只感觉自己的胸膛几乎要爆炸了,再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吼声。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象一颗炮弹般飞向高空,撞在上方的石壁,硬生生撞出了一个大洞。

    钟叔正看得目瞪口呆,苏唐又向斜下飞射,钟叔立即就地一滚,滚到角落里。

    苏唐就象一个没头苍蝇一般,东扑西撞,他痛苦到了极点,那些金色的液体,似乎已沿着他的血脉流遍全身,就像陷入一座火炉中,被烈焰焚烧全身。

    如此这时候能晕倒,是一个幸事,但那些金色的液体,又好像让苏唐的意志力得到了大幅提升,就是没办法昏迷。

    用**四处乱撞,根本无法减轻痛苦,苏唐终于失控,竟然抽出魔剑,刺向自己的胸膛。

    他只有一个想法,如果能把自己的血全部放出去,那些金色的液体也一样排除在外,这样他就得救了,至于失去了所有的血液之后他还能不能存活,不在苏唐的考虑之内,他已经接近疯狂了。

    不过,苏唐的意识并没有彻底迷乱,所以他挥动魔剑时,避开了自己的要害,只是刺向肩膀和胳膊。

    眨眼间,苏唐身上已经多出了数个伤口,但,灼烧感越来越强烈了,失控之下,他的左手猛然拔出腰间的令箭,和魔剑一起刺向自己。

    轰……令箭突然爆发出万丈霞光,苏唐的身体随之悬停在半空中,片刻,他就象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跌落在地面上,双眼也慢慢合拢,陷入了昏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唐在恍惚中听到耳边传来呼唤声:“苏唐,苏唐……

    苏唐慢慢张开眼睛,正看到钟叔,昏睡之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流入他的脑海。

    苏唐急忙坐起身,端详着自己的双手、双腿,还有身体,创口居然都复原了,只是衣服上还留着黑色的血迹。

    “我睡了多久?”苏唐问道。

    “差不多三天了。”钟叔道。

    “三天?”苏唐有些吃惊,内视自己的脑域,魔装的几颗元魄并没有什么异常,接着他用手摸向腰间,发现令箭已经不翼而飞。

    “我的令箭呢?”苏唐当即露出焦急之色,虽然现在还不明白,但凭感觉就知道,这一次找到的令箭,是绝大的收获。

    “令箭?”钟叔的表情有些古怪,眼中露出敬畏之色,随后抬头看向上空

    苏唐也跟着抬起头,看到令箭无声无色的悬停在空中,他突然有了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随后向令箭招了招手,令箭向下飘落,缓缓落入他掌心中。

    “这东西好厉害”钟叔轻声道:“几天里经常有土猴出现,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想要攻击我们,结果……结果都被它于掉了看,那边都是土猴的尸体,它们根本没办法靠近我们。”

    “哦?”苏唐向钟叔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边零散躺着十几个猴子的尸体。

    “苏唐,这灵器已经认你为主了么?”钟叔问道。

    钟叔的实力虽然低微,但也有自己的见识,他知道,是凡能认主的灵器,都拥有莫大威能,这种灵器一旦出世,都会引发一段段惊天动地的因果,所以,他很为苏唐高兴。

    “应该是吧。”苏唐笑了笑,甩手把令箭插在腰间,这时他突然发现,令箭中的那个字居然变成了血色,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知道,那是他的血。

    “苏唐,你真的是有大福缘的人……”钟叔叹道。

    “小茹也一样啊。”苏唐道:“她的福缘不比我差。”

    “小姐?小姐怎么样了?”钟叔急忙追问道,刚开始见到苏唐时,还没说上几句话,苏唐便出事了,他有太多的话没有机会问,此刻实在忍不住了。

    “她已经晋升为大祖,以她现在的进境……用不了三、五年,就能晋升为大尊了。”苏唐道:“如果能遇到好的契机,或许更快。”

    “大祖?”钟叔瞪大了眼睛:“苏唐,你……你没有开玩笑?”

    “我怎么会乱开玩笑?”苏唐道。

    “可是……可是以小姐贪玩的本性,怎么……进境怎么可能这样快?”钟叔根本不相信。

    “钟叔,你知道的,习家惨遭灭门,你以为小茹还会象以前那样轻松快乐么?”苏唐低声道:“她心中蕴藏着滔天的恨意啊”

    “恨意?小姐在恨谁?”钟叔急忙问道。

    “当然是恨自然宗。”苏唐缓缓说道:“我太了解她了,如果她平常时,能开口痛骂自然宗的人,代表着事情还有一定的回旋余地,但……快过去两年了,她始终没提过自然宗一个字,我知道……谁都无法阻止她了。”

    “小姐要做什么?”钟叔还是有些不解。

    “待她称尊之时,就有可能是她拔刀杀向自然宗之日。”苏唐道:“她从不和我说,大概是不想拖累我吧,呵呵……这也是我一直拼命修行、不敢有任何懈怠的原因了,真的……不敢慢啊。”

    其实,苏唐还有些话没有说,他不止是为了保护千奇峰,还为了保护习小茹、保护闻香,习小茹还算好一些,她只是把矛头对准了绿海的自然宗,而闻香的诛神殿,却是要与三大天门为敌,虽然习小茹和闻香都没提过要他帮忙,甚至是试图把他蒙在鼓里,免得牵连到他,但真的出现危急,他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钟叔感到一阵阵眩晕,搞什么?习小茹要杀向自然宗?疯了吧……以一己之力,要与大天门对抗?

    “小姐怎么会有这种念头?”钟叔叫道。

    “自然宗的修行者杀了她的家人,她自然要报复。”苏唐道:“钟叔,你放心,我们会帮着小茹的,何况……小茹还有一个好师祖,堂堂的大魔神花西爵,肯定不会坐视吧?”

    “大魔神……”钟叔越来越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因为当年的落樱祖并没有刻意坦露自己的传承,钟叔压根不知道,习小茹还有这样强的师祖。

    “走吧,我找些人,把你送到惊涛城去。”苏唐道:“小茹现在还在那边的。”

第一卷 第五五九章 定式

    “给你。”苏唐把血葫芦放在桌上,推给方以哲。

    方以哲默默的看着闪烁着红光的血葫芦,眼神有些惊讶,也有些欣喜,良久,他轻声说道:“其实……当时我很不喜欢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苏唐问道。

    “因为你认为血葫芦邪气太重,有可能把血葫芦毁掉的。”方以哲道:“你的决定足以影响我的未来,而这种被人主宰的感觉……真的让我很厌恶。”

    “你啊……”苏唐摇了摇头:“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最多给你提出一些建议,但绝对不会替你做出选择。”

    “我现在知道了。”方以哲笑了笑:“苏唐,谢谢……”

    “谢?你怎么突然变得有些阴阳怪气了?”苏唐皱眉道。

    “我是被你感动了好不好?”方以哲有些无奈,随后转移了话题:“那个老头是谁?我怎么感觉他有些眼熟?”

    “是钟叔,你也见过几次的。”苏唐顿了顿,叹道:“他居然没认出来你,看样子你的变化远远大于我。”

    “钟叔?他还活着?”方以哲一愣。

    “废话,你以为他是死人?”苏唐道。

    “为什么要送他去惊涛城?”方以哲旋即明白过来:“习老大在那边?”

    “嗯。”苏唐点头应道。

    “这样也好”方以哲喃喃的说道:“习老大的家人尽丧于那一战,她的心情一定是郁郁寡欢的,有个钟叔陪她,多少是一个弥补,否则时间长了,习老大有可能走向另一个极端……”说没说完,方以哲发现苏唐一直在盯着他,以为有什么不妥之处,低下头打量着自己的身体。

    找了片刻,什么都没找到,方以哲有些纳闷,见苏唐还在看着他,皱眉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你刚才说得那些,到底是在评价小茹呢,还是在评价你自己?”苏唐道

    “呵呵……”方以哲笑了笑,随后再次转移了话题:“莫于山的事情我已经查得差不多了。”

    “哦?”苏唐当即来了兴趣。

    “你以前说过,往生殿的九月九,以沙菊为信,下设三十个日子,有三十个守夜人和看门人,守夜人负责居中协调指挥,看门人负责监督。”

    “没错。”苏唐道。

    “在莫于山附近的红安镇、凉水镇、月寒镇和南山镇,都有人大量种植玉簪花。”方以哲道:“我开始还以为,是因为莫于山距离毒龙域不远,而玉簪花又可以解百毒,所以有人特意种植这种药草,后来发现有些不对。”

    “什么地方不对?”苏唐问道。

    “还记得去年的魔剑之争么?”方以哲道:“那个傻子带着魔剑逃入毒龙域,各派宗门的修行者也都赶到了,带着解毒药的,自然敢进去冒险,没有带解毒药的,只能等在外面了,几天后,有人听说这里有大量的玉簪花,便有几个药师过来,准备大量收购,然后炼制解毒药,但镇子里的居民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如果他们愿意把玉簪花卖给药师,还算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可他们拒绝了,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方以哲续道:“还有,玉簪花每年都在六、七、八月开花,如果按照你的话推论,他们应该是六、七、八月的日子。

    “再加上往生殿的人抄了十祖会之后,都潜入了莫于山,所以我敢肯定,那边就是往生殿的一个巢穴”方以哲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那我们应该去莫于山走一趟了?”苏唐道。

    “你去吧,这一次我们就不能去了。”方以哲道。

    “为什么?”苏唐道。

    “这不是明摆着么?”方以哲笑道:“你是大尊,来去自如,有谁能拦得住你?但我们就不一样了,而且,往生殿按照花的月份排序,潜在莫于山的人明显要比九月强,万一事有不谐,你大可以一走了之,我们往哪里走?”

    “行啊,小方,开始学会和我耍心眼了?”苏唐道。

    “怎么……”方以哲露出愕然之色。

    “我就不信,你不需要这份功劳?”苏唐道。

    “呵呵,说实话,真的不要了。”方以哲道:“现在杜青衣已死,再也不可能有谁过来和我争夺什么,第七总社社首的位置肯定是我的了”

    “你能不能成为第七总社社首是一回事。”苏唐道:“你上位后,总坛那边会给你多大的支持,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孔雀山一战的前因后果,想来你们总坛也查清楚了,如果知道你报了仇,咬掉了往生殿一块大肉,总坛的长老们肯定会你刮目相看,你真的没想到这些?”

    “哎呀,怎么和你讨价还价这么费力?”方以哲露出苦笑:“说实话,我倒是想过去,但现在不同以往,如果我已经坐上了总社社首的位置,又经过一段时间的经营,自然不怕损失,可是……如果因为我这里的损失过重,他们把我排除在外……那我这一年的周旋都成了一个笑话”

    “哦……你是说,如果我去了莫于山,把他们搅和得天翻地覆,那你肯定带着人过去捡便宜,如果我吃了亏,那你们自然也没必要过去了?”苏唐道。

    “苏唐,天底下就属你最聪明了,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方以哲笑嘻嘻的说道:“真的,我现在损失不起啊对付杜青衣倒是没什么,黄金北封社那点底细,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们搞不出别的花样来,可对付往生殿……我就没多大把握了。”

    “你想得倒美我东奔西走成什么了?”苏唐冷笑道。

    “能者多劳么”方以哲道:“只要你把莫于山附近的大尊级修行者全部扫灭,我的人随后就到”

    苏唐皱眉不语,他了解方以哲的担忧,因为他现在就是大尊,寻常修行者遇到了大尊级的存在,是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的。

    “苏唐,就象你回护千奇峰一样,他们信任我,愿意把自己的未来和命运托付给我,我总要对得起他们的。”方以哲道。

    在奇诡的星空下,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缓缓向前行走着,他的步伐一如以往的稳定,似乎每走一步,都要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突然,他停下身形,抬起头,望向远方。

    数千米外的山丘上,端坐着一个老者,两个人的视线越过漫长的距离,重重碰撞在一起。

    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皱了皱眉,老者则叹了口气,下一刻,老者额头正中,有一只眼睛在缓缓睁开。

    璀璨的白光从那老者的眼睛中射出,瞬间便把整座平原都笼罩在其中,无数沙土受到激荡,纷纷扬扬飞向高空,旋即凝成遮天蔽日的沙尘暴。

    “这又是何必”随着那老者的叹息声,在高空中急速盘旋的沙尘暴突然停滞了,随后同时向下洒落,那种气势,恍若整片星空都开始坍塌。

    沙尘落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奇特的小世界,有山有水,有沟渠有桑田有房舍,还有无数个小泥人。

    小泥人是活动的,有的在田间耕作着,有的在河边嬉戏着,有的在驾驭着马车驶向远方,有的在树下闲聊,有的在自己的小园中捧卷苦读。

    万千生态,都在这小世界中演绎得淋漓尽致,甚至还有修行者,有的在舞剑,有的在静坐调息,有的在林间探索。

    小世界周围,有一座座高山拱卫,把小世界挡得严严实实,不过,有一条路应该是通往小世界之外的,但在路的出口处被一块巨石挡住了,没办法走得出去。

    和小世界之外,有无数只体型硕大的怪物在周围游曳着,一个个狰狞无比,肌肉筋骨所展露出的力量感,还有体魄,都远远超过小世界中的泥人。

    面容俊美的年轻人扫视着周围,他的视线落在了一个行止怪异的小泥人身

    别的小泥人都在努力做着自己的事情,唯有那小泥人,它对别的都不感兴趣,只沿着那条通往小世界之外的路努力攀登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它越走越高,逐渐接近山峰的最高处。

    终于,它走到了尽头,看到了拦路的巨石,随后奋力去推,试图把那巨石推开。

    巨石摇晃了一下,有一块小石渣从巨石上掉落。

    当小石渣落下悬崖,掉在平原上的瞬间,在周围游曳的所有怪物都转过头,看向那出现了缺口的巨石。

    怪物们的那种嗜血的渴望,还有狰狞的暴戾之气,被展现得惟妙惟肖,沉重无比的压力,似乎从星空中垂下,让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也忍不住微微弯了弯腰。

    “这是我?”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露出一抹笑意,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与众不同的小泥人。

    “这是我”那老者轻声道,随着他的话音,又一个小泥人从巨石中升起,端坐在巨石上方。

    “你坐的地方为什么比我高?我不喜欢。”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说道。

    “我可以把我的位置让给你。”那老者道:“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面容俊美的年轻人问道。

    “你真的想这世界变得生灵涂炭么?”那老者一字一句的说道:“当年的任御寇,就站在你的位置上,他回头了,你……也该回头了吧?”

    那面容俊美的年轻人脸色变得肃然,随后视线落在周围那些怪物身上,默默的看着、思索着。

    很久以来,修行始终是他的一切,他一往无前、从不回头,但是,眼前这些画面所昭显的真意,让他有些害怕了、犹豫了。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真的引发整个世界的沦陷,他背负不起。

    古道西风瘦马……

    现在的苏唐,就骑着一匹瘦马,在土路上摇摇晃晃的行进着,他的穿着很普通,后面背着一柄剑,剑鞘上有多处磨损,看起来就像一个极为落魄的流浪武士。

    夕阳西下时,苏唐终于走进了红安镇,红安镇是一座小镇,只有五、六百户人家,地处偏远,几乎没有商队往来,加上街道上的行人不多,苏唐这样的外来者非常显眼,不时有人冲着苏唐的背影指指点点。

    苏唐若无其事的沿着街道往前走,沿途的商铺倒是齐全,但唯独没有旅店,似乎这里的人不习惯或者是不喜欢有外来者暂住。

    在一棵结满果子的杏树下,苏唐勒住马儿,随后翻身跳了下来。

    “喂,小子,于什么的?”两个汉子从店铺中走了出来,很不客气的叫道

    “听说这里有很多玉簪花……”苏唐道。

    “我们的玉簪花不往外卖,出去出去”其中一个汉子一边叫着一边伸手来抓苏唐。

    苏唐伸手挥了挥,一道黑色的烟气飘了出去,飘上街道另一个的红色的高墙上,下一刻,苏唐突然在高墙上出现,随后飘入院中。

    院中有一座小亭,亭子里有石桌石椅,一个中年人端坐在石椅上,正愕然看向苏唐这边。

    魔剑在苏唐掌心中出现,随后苏唐运转灵脉,向前挥剑,剑劲如闪电般卷出,正轰击在那中年人面前的石桌上,把石桌轰得粉碎。

    石桌内似乎有机关,因为不少崩坏的机簧四下乱射,再加上碎石,那中年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打得头破血流,身形也不由自主向后栽倒。

    苏唐旋即又释放出第二剑,剑劲震碎了石椅,随后他收回魔剑,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景物,一边向小亭子走去。

    “他吗的……敢在红安镇撒野?”那两个大汉怒吼着攀过高墙,跳进院子,随后向苏唐追去。

    连翻墙也要用爬的,那两个大汉连修行者都算不上,但话说回来,如果他们是修行者,便能感应苏唐那两剑中蕴含的如山岳般雄伟的剑意,给他们八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追进来。

    苏唐已走到亭子里,看着那挣扎着往起爬的中年人,随后向外挥出一拳,拳劲迎向那两个大汉,那两个大汉被拳劲击中,身形猛地倒飞而起,直飞出十余米开外,重重撞在院墙上,撞出了飞溅的血花。

    “阁下为何在这里伤人?”那中年人挣扎着叫道。

    “你是几月几的守夜人?”苏唐轻声问道。

    那中年人一惊,视线在残破的石砾中搜索着,似乎想找到什么。

    “知道吗?对任何一个宗门来说,最致命的就是形成一种定式,尤其是自认为完美的定式。”苏唐缓缓说道:“已经完美了,自然要向外推广,但,世上哪里有什么完美呢?以前看起来毫无破绽,只是因为琢磨的人不够多而已。

    “阁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中年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他装作要努力爬起身,但双手却在石砾中摸来摸去。

    苏唐突然抬起一脚,正踢在那中年人的胸口上,那中年人惨呼着飞向空中,落在一丛丛紫蓝色的玉簪花中。

    “我已经得到过一次教训丨了,又怎么可能再吃同样的亏?”苏唐摇了摇头:“你要死,我可能没办法阻拦,但这里的东西,你连一根汗毛都带不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喊杀声,接着,方以哲和陈言的身形翻过红色的院墙,飘落进来。

    “外边怎么了?”苏唐道。

    “这里的普通人,我不会管,但所有修行者都得死。”方以哲淡淡说道:“他们会在红安镇里修行,肯定和往生殿有关系。”

    “随你吧。”苏唐皱眉道。

    “于心不忍了?你倒真是个滥好人呢。”方以哲笑了起来:“还有,这几个镇子,我可以帮你解决,莫于山我可是不会陪你去的,到时候你不要胡搅蛮缠”

    “你愿意来,是因为这里的好处是看得见的,又不用冒太大风险吧?”苏唐道。

    “随你怎么说。”方以哲转过身,对跟进来的几个修行者说道:“你们四处转一转,小心一些,不要碰到机关。”

    “是,大人”几个修行者恭敬的回道,接着向四下散开,其中一个修行者走到那中年人附近,嗅了嗅,突然道:“大人,这家伙的药藏在他领口,毒性很大,沾之立毙。”

    那中年人大惊,急忙用手抓住自己的领口,送到嘴边,只是,他的态度好似不太坚决,在犹豫着,迟迟没有把领口咬开。

    “能不能救下他?”方以哲问道。

    “五五分吧。”那修行者上下打量着中年人:“不过,就算救得下来,他也是个废人了,肠穿肚烂、屎尿横流,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那就杀了吧。”方以哲皱眉道:“守夜人多得是,不差他一个。”

    “明白。”那修行者道,接着挥拳砸向那中年人,那中年人可能是被肠穿肚烂的惨景吓到了,或者以为对方真的能杀了他,用不着再服毒,一时没有反应,只是呆呆的看着拳头打至。

    下一刻,那修行者一拳砸在中年人脸上,虽然没有动用灵力,但也把中年人砸得眼冒金星,接着又连续几拳,把中年人打得昏迷过去。

    “大人,这家伙真他吗胆小,估计能问出不少东西来。”那修行者笑道。

第一卷 第五六零章 考题

    方以哲的人在院里四处查看着,很快,其中一个修行者发现了一个暗道,随后又叫来十几个武士开始挖掘,两个小时后,武士们新挖出的一条洞已通入地下的密室。

    苏唐一直在旁观,他突然想起了以前遗族大长老说过的话,一个修行者想要走上巅峰,需要很多条件,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有自己的运道和运势。

    云从龙、虎从风,待风云起时,身边有龙虎为将,这就是运势。

    没有哪个修行者,只靠着自己,就能走上登顶的高度。

    以任御寇的骄傲,依然招收了不少门徒和随从。以贺兰空相的特立独行,也要大力扶持薛家,这还是明面上的,因为贺兰空相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时间很短,暗地里做过什么,从无人知晓。

    说白了,运势就是指,实力比你强的,愿意帮你,实力比你弱的,愿意依附你。

    人心散而成沙,聚则成势

    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苏唐有些想不到,方以哲身边,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聚集了这么多人才。

    虽然他们的实力并不强,其中只有两个达到了巅峰期大宗师的境界,但言辞谨慎,动作于练,各有精专,很有培养价值,他只是在一边观察了几个小时,便产生了欣赏之意,甚至有挖方以哲墙角的念头。

    那个擅长布置机关的修行者,只是略微查看了一下,便知道密室的地洞没办法强行打通,决定另外挖掘通道。

    还有那个擅长炼药的修行者,带着半车的瓶瓶罐罐,在往生殿的守夜人鼻尖上抹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只用了不到五分钟,便让往生殿的守夜人彻底失去神智,可算是问什么便说什么,他问明了自己想知道的,已经不问了,那守夜人依然啰啰嗦嗦个没完。

    还有一个穿着黑色短衣的年轻人,腰佩软剑,面容冷肃,一直缓步跟在方以哲身侧,他的实力在方以哲的随从中应该是最高的,这种年纪,便达到大宗师的巅峰,别说在飞鹿城,就算是千奇峰,也有资格被列入门墙了。

    几年前遇到方以哲时,方以哲只是一个小头目,转眼间,便成为社首,也拥有了风云之势,他不能不吃惊。

    想来……薛九看到他苏唐时,也是这样的惊讶吧……

    这时,那个擅长破坏机关的修行者从地洞中钻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张纸,用木炭在上面画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方以哲说道。

    “这里的机会布置得还算有些门道,嘿嘿……我这次受教了。”那个修行者笑嘻嘻的说道。

    “先忙正事,然后你可以在这里留几天。”方以哲道。

    “大人,放心吧,我知道缓急。”那修行者道,随后探手抓过地上摆放着的十几根铁棍,又钻了回去。

    地洞内传出一阵嗵嗵嗵的响声,片刻,那修行者又探出头,叫道:“大人,差不多可以进来了。”

    方以哲摆了摆头,另外几个修行者都向着洞口走去,时间不长,密室里的东西被一件件搬了出来。

    各种案卷装了五大筐,林林总总各色瓷瓶差不多有六、七百个,还有几十件灵器,尚未制成灵药的药草也有不少,足够装满一车了。

    无需方以哲下令,大批魔蛊宗的武士们涌进来,开始收拾这些战利品。

    十几个武士围在装着案卷的大筐旁,紧张的翻阅着,一个药师在给瓷瓶做分类,还有几个修行者在品验那些灵器,各有其职,气氛紧张而有序。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他从蓬山往回走,差不多走了大半年,方以哲的黄金飞鹿社就是在这大半年里,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就在这时,两个修行者怪笑着向洞内走去,苏唐皱起眉,那两个修行者的气息让他很熟悉,他们修行的肯定是蛊诀。

    方以哲居然会重用修行蛊诀的人?苏唐有些惊讶,随后向方以哲看去,方以哲似乎也预料到了,很坦然的回视着苏唐。

    苏唐想说什么,但到底没有说出口。

    那两个修行蛊诀的修行者从地洞中钻了出来,其中一个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对方以哲说道;“大人,往生殿那些杂碎过来了,肯定要下去查看个究竟的,呵呵……到时候应该会很热闹”

    “热闹好啊……我喜欢热闹。”方以哲淡淡说道。

    这时,镇子外隐隐传来了一阵喧哗声,时间不长,一个武士急匆匆跑进来,凑到方以哲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方以哲的脸色当即变得极其古怪了,眼角瞥向苏唐。

    “怎么了?”苏唐问道。

    “我发现我真是长了乌鸦嘴,刚刚说了我喜欢热闹,热闹就真的来了。”方以哲苦笑道,随后视线转向那个武士:“让他们进来吧。”

    片刻,穿着素装的闻香当先走了进来,身侧跟着一个老者,再后面是宗一叶和权冠,还有十几个苏唐不认得的修行者。

    宗一叶看到苏唐,当即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闻香的双瞳也突然放大了一些,接着看到苏唐带着面具,她若有所思的移开视线,看向方以哲。

    “闻殿下,你们来得真是时候。”方以哲道。

    “听说方社首有一笔大买卖,我们特来助方社首一臂之力啊。”闻香微笑道。

    闻香这话有些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味道,方以哲不满的盯着苏唐。

    苏唐耸了耸肩,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与我无关,看我做什么?”

    方以哲这边除了金祖陈言以外,其他人都有些吃惊,他们不认得苏唐,只以为苏唐是方以哲的朋友,但苏唐的口气显得极为强势,而方以哲的面色如常,显然,苏唐的地位肯定比方以哲高。

    “呵呵……闻殿下,抱歉了,这里的事情我们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你们从哪里来的还是回哪里去吧。”一个修行蛊诀的修行者冷笑着说道。

    “闭嘴”方以哲猛然沉下脸,怒喝道。

    那修行蛊诀的修行者被唬了一跳,随后看到方以哲脸色铁青,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怯怯的退了下去。

    先不说朋友的交情,如果没有苏唐,借方以哲几个胆子,他不敢在敌情未明的情况下,主动袭击往生殿的一处巢穴,按照以前的规矩分给闻香一半是理所当然的,只不过心中确实有些肉痛而已。

    而且,走到今天,方以哲只剩下三个朋友了,一个是苏唐,一个是习小茹,另外一个是不知所踪的周倩,方以哲知道,今后他再不可能全心全意的去信任谁了,所以他对友情格外珍惜。

    “好了好了,别生气。”闻香是不以为意的,她笑着说道:“这只是开始,还有凉水镇、南山镇和月寒镇了,有什么好吵的?”

    “你连这个都知道…”方以哲长长叹了口气,视线转向他手下的那些修行者,苏唐不会做了不承认,那么,肯定有人是闻香派过来的奸细……

    “我的事情,你不也知道很多么?”闻香道。

    “好吧……”方以哲无语了。

    “这位先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闻香的视线终于再一次落在了苏唐身上,她可以暂时装糊涂,但想让她始终不和苏唐说话,绝对做不到,她会疯的,因为骨子里她一直是个心胸不开阔、喜欢占便宜、喜欢计较的小女人而已

    “魔蛊宗,唐仁。”苏唐酷酷的说道。

    “原来是唐大哥,久仰久仰……”闻香露出绚烂的笑容。

    了解苏唐和闻香关系的,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不了解的,都愣愣的看着闻香的笑容,大名鼎鼎的闻殿下,怎么好像在用自己的姿色诱惑着谁?

    “唐仁?你就是唐仁?”那个擅长破坏机关的修行者大惊失色。

    “好了。”方以哲担心苏唐有顾忌,转移了话题,对那些阅读案卷的武士们说道:“看出什么了没有?”

    那些武士暂时放下案卷,相互交谈了片刻,其中一个武士说道:“大人,我们这次应该是抓到他们的七寸了。”

    “哦?怎么说?”方以哲立即问道。

    “他们是往生殿七月的人。”那武士道:“红安镇是七月五,凉水镇是七月六,南山镇是七月八,月寒镇是七月九,四镇拱卫,那么莫于山应该就是七月七的地盘了。”

    “果然和我猜得一样……”方以哲喃喃的说道。

    十祖会经过上百年经营,宗门内积攒了大批修行资源,虽然各位大祖死的死、叛的叛,只剩下了一位大祖,但宗门还有不少宗师和大宗师,不是往生殿随便聚集几个日子便能吃得掉的,就算真的吃掉了,缴获的那些东西,往生殿的日子也不敢私自截留,肯定要交给本月的最高首脑。

    “大人,看来这镇子里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走了”那擅长破坏机关的修行者说道:“万一走漏了消息,后果不堪设想啊。“

    “老唐,你怎么说?”方以哲看向苏唐。

    “派人看着他们就好。”苏唐轻声道:“等我们拿下四镇,再攻陷莫于山,就算消失走漏,对我们也无碍了。”

    “如果我们真的毁了往生殿的七月七……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一旦对我们发起报复,那时候该怎么办?”闻香身后有一个修行者说道。

    “莫于山距离北封城更近一些,如果他们要报复,只会先对付黄金北封社。”方以哲缓缓说道:“怕报复就什么都不做了么?呵呵……如果人人都象你这么想,这世间倒是会变得无比美妙,可惜啊……”

    “对往生殿,老朽倒是知道一些。”闻香身侧的虹祖轻声说道:“如果莫于山真的是七月七的所在地,那我们就有可能直面一位大尊级的大修行者了,呵呵呵……各位,你们真的做好准备了么?”

    “无妨。”闻香突然道。

    “无妨。”方以哲也同时说道。

    绝大多数魔蛊宗和诛神殿的修行者都愣住了,他们甚至有些怀疑,闻香和方以哲到底有没有听清楚虹祖的话,那不是小猫小狗,是大尊级的大修行者啊

    一个搞不好,他们可能一个人都别想活着回去了。

    “殿下?”虹祖皱起了眉头。

    “权老,您就信我一次吧。”闻香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虹祖若有所觉,他的视线扫视了一圈,最后死死钉在了苏唐身上,方以哲的势力在飞鹿城发展,闻香的诛神殿也在飞鹿城,所以他对方以哲非常了解,想来想去,如果真的会有变数,那变数肯定在这个带着面具的人身上。

    “只要除掉了七月七,那么往生殿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陈言道:“不管怎么说,我们有闻殿下、有方社首、有权老,还有不才陈某,对付一个七月……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你少算了我。”权冠突然说道。

    “哦?”陈言惊讶的看向权冠。

    “呵呵……还没有向权兄道贺,还望见谅。”方以哲立即明白了,向权冠笑道。

    “不敢。”权冠微微弯了弯腰:“方社首,您太客气了。”

    “往生殿分为上三月、中三月和下三月。”虹祖道:“七月虽然属于下三月,但实力不可小窥,各位千万不要大意”

    “权老放心好了,这种事情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做了。”方以哲笑了笑:“而且,我会把这里的文案全部抄录一份,上交给总坛,总坛知道我这里端掉七月七的老巢,抱了第七总社覆灭之仇,肯定会非常高兴的,为了避免往生殿对我飞鹿社进行报复,十有**会派出金位长老过来,除非往生殿动用上三月的实力,否则……呵呵呵,我还真不怕他们。”

    方以哲双瞳中闪烁着血色光芒,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绝妙的机会,只要抓得住,他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你们倒是不怕了……”虹祖露出苦笑,虽然这几年和方以哲多有合作,但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而且方以哲背后有总坛、有靠山,他们诛神殿等于是白手起家,往生殿真的派出几个大尊级的大修行者过来,他们只能放弃一切,逃之夭夭了。

    “瞻前顾后,不是英雄所为。”陈言皱眉道,他有些瞧不起虹祖了,当然,他的底气是很足的,在诛奇一战中,千奇峰击败的不止是一个长生宗,而是十几个宗门的联合力量,第一次向这个世界露出了自己森冷的獠牙,可以说,除非是三大天门、或者是七大世家出面对付千奇峰,才能对千奇峰构成威胁。

    其实陈言并不清楚往生殿的底蕴,而且苏唐在这里,在听说苏唐已经晋升为大祖之后,加上以前方以哲劝导他的那些,陈言很庆幸自己做出了一个最明智的决定,往生殿又算个屁?只要苏唐出手,一切强虏都将灰飞烟灭。

    虹祖再次哑然,他实在不懂,闻香和方以哲等人,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如果单单是方以哲,他还能理解,毕竟方以哲有靠山,闻香也这般冲动,为的又是哪般?

    “还有什么?”方以哲问道。

    “前几个月,他们的书信来往非常密切,似乎对诛奇之战很感兴趣。”那武士说道:“大人,我算是知道往生殿的驭下法门了,真的是能集众人之智啊

    “哦?”方以哲好奇的问道:“你仔细说说。”

    “比如说这里,就是往生殿总殿发给各月守夜人的考题。”那武士翻了翻,掏出一本案卷。

    “考题?是什么考题?”

    “魔装武士重新出现,总殿让各月守夜人从自己的角度作出分析,应该对魔装武士秉持什么样的态度,是视若不见,还是全力拉拢,焉或是尽可能先一步除掉。”那武士道:“如果是拉拢,应该采用什么样的办法,如果是除掉,又该用什么样的计策。”

    “这……”方以哲讶然,不由自主看了苏唐一眼。

    “这里七月五的守夜人是新任的,原来的守夜人给出的答案,得到了很高的评价,被直接提拔到总殿去了。”那武士说道。

    “能不能找到他是怎么回答的?”方以哲急忙问道。

    “在这里呢。”那武士晃了晃手中的案卷,笑着说道:“他说,想对付魔装武士,只能利用魔装,魔装在很久以前便被分解,然后藏到天下各处,现在的魔装武士绝无可能得到了所有的魔装构件,不管是想拉拢魔装武士,还是想除掉魔装武士,首先都要找到一个魔装构件,然后用魔装构件劝说魔战武士加入往生殿,如果不成,那就利用魔装构件设下圈套,彻底除掉魔装武士。”

    方以哲和闻香都在盯着苏唐。

    “想得倒是很仔细。”那武士笑着续道:“他还说魔装的力量太过强横,建议总殿预先设下法门,以免魔装武士得到所有的魔装后,脱离总殿的控制,嗯?这样啊……答案一旦会选中,应该立即彻底销毁的,是现在的守夜人羡慕同僚,把答案抄录下来逐行逐句的分析,呵呵呵……他是希望自己能在下一次的考题上得获头筹啊。”

第一卷 第五六一章 灾祸

    黄昏时分,苏唐和闻香终于有机会单独走到一起了。

    “你怎么来了?”苏唐一边问一边看着在镇子里到处奔走的武士。

    “我得到消息,小方这边来了个戴着面具的朋友,然后他居然策划要去袭击往生殿,我一猜就是你,否则小方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闻香道。

    “特意来找我?”苏唐笑道。

    “有几个原因吧。”闻香道:“一个是不想让小方吃得太饱了,你也知道,我和他都在飞鹿城,他吃得过饱,就代表我以后有可能要饿肚子;还有,我想来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苏唐转过了身。

    “有个叫屈宝宝的,住在小寒山,他是你的朋友吧?”闻香问道。

    “是,怎么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闻香又问道。

    “这个……我和他不是非常熟悉,而且很难用短短几句话来概括一个人。”苏唐狐疑的说道:“到底怎么了?你认得他?”

    “很难也要说,这对我很重要”闻香说道。

    “他……应该算是一个性情中人吧,直爽、但不愚笨,大大咧咧但又不显粗野,反正我挺喜欢他的。”苏唐道。

    “长生宗发起诛奇之战,我见过他。”闻香道。

    “哦?然后呢?”苏唐问道。

    “他受了重伤,差点死掉。”闻香缓缓说道:“我知道,能在这时候赶过来帮你的,都算得上是你真正的朋友,所以我出手救了他。”

    “那他……知道你了?”苏唐道。

    “那时候不知道,因为我蒙上了自己的脸,不过”闻香顿了顿:“前几天,我在飞鹿城中遇到了他,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死死盯着我看,甚至还跟着我,后来是一叶佯作向他打听路,才让我抓到了一个脱身的机会。呵呵呵……他以为我没发现他,又不想引起我的注意,只好耐着性子给一叶讲解。”

    “你在担心什么?怕他……出卖你们?”苏唐道。

    “他毕竟是蓬山圣门金刚圣座的弟子啊”闻香道。

    “如果你和他没什么交集,事情有些不好说,可你救了他……应该不会的。”苏唐道:“何况,仇恨隔了几代,已经有些淡了。”

    “谁说淡了?”闻香道。

    “呵呵你们吃了亏的,自然念念不忘,和他们不一样。”苏唐道:“比如说吧,魔蛊宗是从魔神坛分裂出来的,当时闹得很大,也见了血,按理说魔神坛和弟子和魔蛊宗的修行者,本应该是势不两立的,但小茹知道方以哲拜入魔蛊宗的事情后,什么都没说,如果她很在意宗门之争,肯定会提醒方以哲,甚至会想办法让方以哲离开魔蛊宗。”

    “那不一样。”闻香道:“你那位习大哥和方以哲算是老相识了。”

    “一样的,人啊本来只会纠结于自己的得失成败,长辈们的仇恨……太过久远了。”苏唐道:“我和海龙聊起过魔蛊宗,他一力主张要毁掉魔蛊宗的第七总社,是因为上了勾尔多的当,以为他的弟弟海风是被魔蛊宗的人暗害的,如果没有这段过节,就算魔蛊宗的修行者在他前面大喊大叫、自承身份,只要没有惹到他,他未必会理睬。”

    “或许吧……”闻香幽幽的说道。

    “你不会是对他动了杀机吧?”苏唐皱起眉。

    “我不敢冒险。”闻香没有正面回答,随后道:“不过,你说得有些道理……听你的。”

    “屈宝宝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如果他真想做什么,不会跟着你的。”苏唐道:“我猜……是因为你对他有活命之恩,所以他只是想仔细确认一下。”

    “不说他了。”闻香道:“还有一件事,叶家庄出乱子了。”

    “叶家庄?”苏唐一愣:“叶浮沉怎么样了?”

    “不知道。”闻香摇了摇头:“我劝你也不要管这件事。”

    “为什么?”

    “因为我的人看到有几匹铁马从天外飞来,随后叶家庄里就燃起了大火。”闻香缓缓说道:“这件事牵扯到了铁马惊雷萧家,不是你我能于预的苏唐,我知道你的千奇峰发展得很好,在诛奇之战中,又出人意料的打败了长生宗,但是,和三大天门、七大世家的差距还是太大了,别的不说,只是那几匹铁马,就足以荡平你的千奇峰了”

    苏唐默然,旋即想起了遗族的大长老还有那神秘的中年人,突然一笑:“未必”

    “苏唐,你已经是堂堂的宗主了,千万不要做这等意气之争”闻香的脸色变得非常紧张:“你是不知道萧家铁马骑士的战力……”

    “我知道。”苏唐轻声道:“在我赶回千奇峰之前,小贺陷入危急,就是萧家的铁马出现,才挽回了局势,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去叶家庄的也应该是他们,血马萧花……”

    苏唐有了一个觉悟,他走得越高,情势便越复杂,敌友混杂,根本没办法明确分辨出来。

    譬如说铁马惊雷萧家,他和萧行烈相互看不顺眼,应该是没办法做成朋友了,但就在惊涛城陷入危难之际,薛九和萧家的人赶到了,让长生宗的企图彻底化作泡影。

    因为此事,他对萧家首次产生了好感,谁知一转眼,萧家的人又出现在叶家庄。

    萧家到底是敌是友?他感到迷茫。

    “血马萧花?”闻香呆了呆,随后观察着苏唐的表情:“如果是她,那叶家庄肯定没救了,苏唐,不要再抱别的幻想了。”

    “萧家为什么要对付叶家庄?”苏唐问道。

    “我不知道。”闻香摇头道。

    “就在飞鹿城附近的叶家庄,发生这等惨事,你不去查个清楚?”苏唐道:“这有些不符合你的性格啊。”

    苏唐虽然没见过血马萧花,但听贺远征说起过。靠着魔装的威能,在大尊这一级的修行者当中,他应该是很难被谁击败的,所以,他并不是很担心萧家的铁马骑士。

    “这件事关系到萧家,我怎么去查?凭什么去查?”闻香苦笑道。

    苏唐默然,胸口象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异常难受,那个好色如命的家伙,真的就这样死去了么?

    “你这丫头,没一刻闲着,到处转来转去,转得人头晕,去一边呆着,别来烦我”童飞不耐烦的叫道。

    “童长老,我是在偷师呢啊。”计千寻笑嘻嘻的说道。

    “偷师?”童飞又气又笑:“你这也叫偷师?”

    “是啊,我想光明正大的和您学,您又不让,说等那小子回来,肯定会有麻烦,那我只能偷着学了。”

    就在这时,远方隐隐传来了叫声:“师妹,在哪里啊?你们在哪里?”

    “是宗师姐的声音吧?”计千寻抬起头,向夜色中张望着:“怎么才回来

    “你去接接她吧。”童飞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和我耍这种小心机?她还嫩得很……”

    “童长老,师姐怎么了呀?”计千寻不解的问道。

    “我说只要她能从火山口给我搬一块天然的火岩回来,就给她五百积分,呵呵呵……她就兴冲冲的过去了。”童飞怪笑道。

    “童长老,你这样可就吃亏了啊”计千寻叫道:“宗师姐最机灵了,她随便给你找回来一块最小的,难道您真的给她五百积分?”

    “哈以为我傻么?”童飞撇嘴道,经过这些天的接触,他和计千寻也算越来越熟识了:“那里的天然火岩,最轻的也在五、六百斤左右如果她真的能给我搬回来,给她五百积分又有何况?而且这样也能看出她的心性,如果她偷奸耍滑,用灵器随便劈下一块火岩,然后来糊弄我……那她的进境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好像知道童长老的意思了。”计千寻皱起眉,缓缓说道:“修行修的是本心,而不是文字上的游戏。”

    “没错,丫头,你倒是够聪明。”童飞露出笑意。

    在童飞和计千寻说话的时候,远处的宗秀儿,正咬牙切齿的咒骂着,她背后的火岩高达四米余,粗也在一米左右,远远看去,就象一只蚂蚁背负着一粒体型远远超过它的花生,在岩石间艰难的跋涉。

    宗秀儿虽然已经晋升为大宗师了,但这块火岩太过沉重,差不多有八百斤,加上路途遥远,她已经走了近两个小时,实在是筋疲力尽了。

    在路上,宗秀儿休息过几次,可到了这时候,她不敢再休息了,生怕稍一松缓,便再无力为继。

    背后的衣服已经被磨坏了,再加上汗水的浸泡,宗秀儿能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在她的记忆中,还从没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候,关键在于,这种事情一开始是很容易放弃的,走到半途,想放弃就舍不得了,现在已经接近终点,她更无法放弃。

    事实上,宗秀儿开始还真的想过随便捡一块碎石,但她的心思要比别人重,喜欢多想一些,拿一块小石头换五百积分,表面看起来她赢了,成功的捉弄了童长老一次,但再往深里想呢,她赢了么?

    不讲信偌,让别人怎么看她?而且她是弟子辈,童飞的实力虽然不如她,但身为千奇峰的长老,又和苏唐是老朋友,她今天敢这么戏弄童飞,明天又会去戏弄谁?

    想来想去,宗秀儿想到了几个字,问心无愧。

    实实在在的挑一块天然火岩,然后努力背回来,理所当然的接受自己应得的酬劳,这才是问心无愧。

    “师姐?”随着叫声,目瞪口呆的计千寻从空中落下,伸手去抓宗秀儿背上的火岩。

    “不要动我自己背回去”宗秀儿咬牙叫道:“你在前面给我带路”汗水浸到她的眼睛里,已经让她有些看不清路了。

    “师姐,于嘛这样较真啊?”计千寻心疼的叫道。

    “别废话奶奶的……我已经坚持到现在了,难道想让我功亏一篑么?”累极了的宗秀儿忍不住开口骂人了。

    计千寻叹了口气,转身向前走去:“师姐,这边走。”

    童飞不停挥动铁锤,锻打着铁毡上的铜块,突然,他眼角瞥到一块巨石慢慢从岩石间升起,然后越升越高,接着看到了计千寻的身影,随后又看到狼狈到了极点的宗秀儿。

    当啷童飞的铁锤失手掉在了地上,在他的印象里,宗秀儿是千奇峰十大门徒中最灵动的一个,精灵古怪,断然吃不得苦,本以为宗秀儿有可能耍赖,然后他可以利用长老的身份,狠狠训丨斥宗秀儿一场。

    其实童飞也是抱着好心,希望宗秀儿能上进,宗秀儿的天赋仅次于何平,却不知尽心修行,整天东跑西逛,白白浪费了大好年纪。

    这么晚一直没回来,童飞心中有些欣慰,如果宗秀儿偷奸耍滑,早就该到了,只是,童飞万万没想到,宗秀儿居然背回了这么大的一块火岩。

    到了峰顶,宗秀儿几乎是一小步一小步往前蹭,在计千寻担忧的目光中,一点点蹭到火炉附近,接着慢慢跪倒在地。

    计千寻急忙走上前抓住了火岩,帮着宗秀儿把火岩放在地上,接着,宗秀儿毫无淑女风范的仰躺在泥土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双眼发直,呆呆的看着天空。

    “师姐?师姐你怎么了?”计千寻叫道。

    宗秀儿依然在喘着粗气,她已经累得失去反应能力了,大脑一片空白。

    “童长老?”计千寻恨恨的顿了顿足,眼泪汪汪的盯着童飞。

    “啊?咳咳”童飞发出咳声,其实他也没想到宗秀儿会这样执拗,真正的目的,只是想抓住一个可以训丨斥宗秀儿的机会。

    为了区区五百积分这般拼命?眼前的还是宗秀儿么?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宗秀儿的双眼才算恢复了神采,但她依然不想起身

    “师姐,你这是做什么呀?”计千寻坐在宗秀儿身边,细心的为计千寻捋着乱发:“何必这样置气呢?”

    千奇峰的十位门徒,虽然在天赋上、进境上,暂时还达不到顶尖,但他们内部的关系非常和睦,没有辜负苏唐当初的训丨导,互相如亲兄弟亲姐妹一般。

    “千寻,说到就要做到……”宗秀儿有气无力的回道:“不要忘了我们的师承,绝对不能给师尊丢人,懂吗?”

    计千寻不说话了,只露出苦笑。

    “秀丫头,你倒是有些骨气啊。”童飞笑呵呵的说道。

    “哼哼……用你说?”宗秀儿心中气急,随后翻身要做起来,却因为腰部酸痛,又向后栽倒。

    “师姐”计千寻急忙伸手搀扶住了宗秀儿。

    “扶我起来”宗秀儿咬牙切齿的说道。

    “师姐,你还是多休息一会吧。”计千寻担心的说道。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宗秀儿叫道。

    计千寻没办法,半扶半抱的帮着宗秀儿站起身,宗秀儿在计千寻的搀扶下摇摇晃晃走到童飞身前,伸出了手:“把积分给我”

    “回去再给你,我可是很讲信誉的。”童飞道。

    “那可说不准”宗秀儿叫道。

    “你这丫头……”童飞有些无奈,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和一个小瓷瓶,接着他用粗大的手指从炉中抓出一块木炭,又把木炭放在水中。

    木炭发出一阵嗤嗤的响声,颜色立即变得灰白,童飞用木炭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连同小瓷瓶一起交给了宗秀儿:“去天机楼找金大先生,她会把积分转给你的。”

    “这是什么?”宗秀儿摇了摇小瓷瓶。

    “送给你了。”童飞摆了摆手。

    “我看看……”计千寻好奇的把小瓷瓶抢过来,拽出瓶塞,把里面的丹药倒出来。

    下一刻,宗秀儿和计千寻的脸色都变了,因为小瓷瓶里装了足足有十几颗化境丹。

    “童长老,您这是……”宗秀儿吃力的问道。

    “我迟迟无法突破瓶颈,这东西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就送给你了。”童飞笑道。

    “童长老,我们不能要等师尊回来,一定会责骂我们的……”宗秀儿有些慌张了。

    “我的东西,我愿意送谁就送谁,他凭什么管?”童飞瞪起了眼睛:“再说了,我的积分多得很,真的晋升大宗师了,区区化境丹,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宗秀儿和计千寻面面相觑,她们还是不敢接。

    “还有啊,几年前大长老用神数给我推演,我命中有一场躲不过的大难,说不定啊这化境丹就便宜别人了。”童飞笑呵呵的说道:“他们以为我没懂,其实啊,我比谁都明白”

    “童长老,您不要乱开玩笑”计千寻叫道。

    “我没有开玩笑。”童飞面不改色:“要不然,我为什么留在这里?一直不愿意回暗月城?呵呵……他们愿意和谁斗就去和谁斗,反正我不去帮忙,就不信了……我天天躲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什么灾祸能从天而降不成?

    就在这时,夜空骤然闪过一片光亮,高高挂在天上的明月莫名其妙绽放出万丈毫光。

    “咦?”计千寻抬头看天:“月亮……怎么会变得这么大?”

第一卷 第五六二章 帝流浆

    同一时间,莫于山,闻香也惊讶的抬起头,喃喃说道:“好大的月亮……

    纯净的月华犹如实质,从空中落下,均匀的洒在每一个角落中,下一刻,苏唐和闻香都露出错愕之色,他们都感应到月华里凝结着海一般磅礴的灵气,而且和以前修行中所汲取的灵气不同,月华中的灵气纯洁而又清冷,随着呼吸涌入体内,就像三伏天喝了几口深井中的甜水一般,畅快到了极点。

    “那是什么?”苏唐轻声问道。

    “不知道。”闻香摇了摇头。

    千奇峰,遗族大长老和那中年人正相对而坐,他们没有交谈,也不可能交谈,只是时而淡淡的饮上一口酒,时而又闭目养神。

    在月光洒落的瞬间,遗族大长老露出震骇之色,顿了顿,几乎是用跳的动作弹起身,一步冲到窗前,又猛地推开了窗户。

    从天空坠落的月华把整座千奇峰照得一片通亮,遗族大长老双眼瞪了老大,他真的不敢面前发生的一切:“这是……帝流浆几万了吧……应该是有几万年了吧……”

    睡得正酣的小不点慢慢睁开双眼,看向天空,她的双瞳中先是疑惑,接着又变成了警惕。

    唧唧……唧唧唧唧……变异银蝗的精神变得极度亢奋,张开鞘翅在空中疯狂的飞行着,时而飞向东、时而飞向西,时而笔直射往高空,时而又翻过来、肚皮朝上,它尽可能的让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淋浴在月华中。

    下一刻,一条黑影也跟着冲上天空,正是楚宗保所养的那只巨鹰,它和变异银蝗同样兴奋,在空中盘旋不停。

    千奇峰下,鬼獒摆出一个将要向前发出扑击的姿势,火红色的双瞳死死盯着天空中的圆月,随后它发出了足以惊动全城的嚎叫声。

    呜嗷……呜嗷……鬼獒的声音极为响亮,附近的林木都被震得簌簌发抖,暗月城中的狗儿也被洒落的月华惊动了,一只只狂吠不止,等到鬼獒的咆哮声传出去后,所有的狗儿集体鸦雀无声。

    鬼獒显得很得意,就在它再次仰起头,准备发出第二声嚎叫的同时,嘹亮无比的鸣叫声从高空垂下,鬼獒当即偃旗息鼓,只是呜咽一声,便慢慢趴到地

    巨鹤悬停在半空中,不停的扇动着翅膀,它也是异常亢奋的,翅膀荡得越来越快,让洒落的月华变成了一层漩涡,而且漩涡还在快速膨胀着。

    巨鹤发出的嘹亮鸣叫声,惊动了变异银蝗,其实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巨鹤和变异银蝗的关系不再象以前那样紧张了,但突然绽放的月光,不但赠与了它们力量,还激发出了它们血液中的野性。

    轰……变异银蝗在空中急旋了半圈,如一道银色闪电,向巨鹤射去。

    野物都是护食的,这属于它们的本能,虽然此刻到处都是涌动的月华,根本不需要抢,但变异银蝗不允许有其他生命与它分享什么。

    巨鹤察觉到变异银蝗散发出的敌意,却丝毫不惧,翅膀急振,向前方迎去

    唰…一道淡淡的残影从下方掠至,正卷上变异银蝗的节肢,下一刻,变异银蝗身不由主向下方栽落。

    轰……变异银蝗的大半个身体陷入泥土中,只剩下半截肚子露出外面。

    变异银蝗勃然大怒,用力从泥土中挣了出来,甩动头部,用那双狰狞的复眼寻找着敌人,正看到手握长鞭的小不点,变异银蝗当即萎了,冲着天空发出不甘的叫声,随后甩了甩自己的触角,向小不点爬来。

    小不点冷哼一声,随后再次抬头看向天空,实际上月华对小不点的影响是最大的,精灵这种生命,不但需要阳光的温暖,也需要月华的滋润。

    “阴阳二气隔绝已久……没想到……”遗族大长老喃喃的说道:“神数已乱……彻底乱了啊……”

    熔岩山深处,信祖雷怒当初不敢继续探察的山谷中,突然传出了粗重的呼吸声,每一吸,都能把周围方圆数千米内的月华一扫而空,每一呼,又能让山谷吹出一阵飞沙走石的劲风。

    片刻,一团火光在山谷中爆开,化作冲天而起的火柱。

    毒龙域,那座小木屋久无人住,已经荒废了,突然,从石缝的裂隙中传来激烈的碰撞声。

    嗵嗵嗵山壁里潜伏着一只巨兽,受到月华的诱惑,它急于出来,却被岩层困住,情绪当即接近疯狂,不停的撞击着山壁。

    良久,轰隆一声,山壁被撞开了,一只伤痕累累的短吻巨蜥猛地从山壁中滚了出来,待稳住身形,抬头看向天空,不停发出嚎叫声。

    苏唐这边本应该立即动身,奔袭凉水镇,必须尽快把拱卫莫于山的四镇都占住,才能确保不走漏消息,然后再办法对付隐藏在莫于山中的七月。

    但月华来得太突然了,大家都是修行者,知道在这种月华中修行,效果要远远超过各地的灵脉,谁都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一直到月华消逝,天色已经放亮了,苏唐抬头望向天空,突然发现,这片天空莫名其妙变得陌生了。

    以前的月亮差不多只有海碗大小,夜空群星荟萃,这很平常,但现在月亮居然变得和车轮差不多,而且空中多出了几颗颜色各异的大星,就像一颗颗闪光的玻璃球。

    星空是恒古不变的,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之间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止是苏唐吃惊,闻香和方以哲的人也一样,大家看着星空议论纷纷,心中泛起阵阵惊恐。

    在绿海、在大光明湖、在蓬山、在各个世家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呆呆的看着同一轮明月。

    “苏唐,是不是应该缓几天?”闻香低声道:“现在他们已经没有斗志了

    闻香说得有道理,天象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每个人都感到恐慌,这个时候再要求大家去和敌人战斗,似乎有些太勉强了。

    “不管这样的星空代表着什么,但有一种事情是不变的,强大的力量,才是我们修行者唯一的依托……”苏唐轻声道:“记得有人说过,天塌下来也不怕,因为有高个子顶着,其实他们错了,天塌了个子矮的、瘦弱的、怯懦的、恐慌的,第一轮就会被活活砸死,所谓适者生存,越强壮,才越有机会活下去。”

    闻香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我以前是不急的,说实话,我真没有想到,只用了三年多的时间,我就能……呵呵……从始至终,我的宗旨一直是顺其自然,没有刻意给自己定下什么目标,当然了……小贺那么快晋升为大祖,对我的影响很大,我也第一次产生了争锋斗胜之心,但也仅仅是一次而已。”苏唐轻声道:“不过……看到了这片星空,我莫名其妙感到焦虑和急躁了,好像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告诉我,一定要加紧修行,一定……否则,我可能再没有以后了。”

    这时,方以哲走了过来,听到苏唐这些话,他的脸色变得肃然,和闻香四目相对。

    “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能感受到一种压力,就像……灭顶之灾正在一步步逼近一样。”苏唐道:“闻香,你不可能去千奇峰的,那我以后恐怕不一定能顾不上你们了,这里是七月七的所在,应该有不少好东西,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把莫于山打下来,你和小方多了一些资本,以后自然也多了一份保障。”

    “我过来是想和你商量……能不能晚几天的。”方以哲轻声道:“现在我改变主意了,闻殿下,如果你不能约束你的人,那就回去吧,不要勉强,放心好了,这里的东西肯定有你们的一份,有苏唐在,我说到做到。”

    “不要忘了,我的祖号是令祖。”闻香淡淡说道:“别人我管不了,在诛神殿我的话还是很管用的。”

    “那就好。”方以哲道。

    正午,苏唐又骑着那匹瘦马走进了凉水镇,这种事情最好是由他来做,因为他可以轻松自如的隐藏自己的气息,任谁都看不出毛病来。

    可能是因为昨夜的月亮搞出的动静太大,让很多修行者无心睡眠,只能白天补觉,苏唐在凉水镇如入无人之境,连一条人影都没看到,更别提有人来阻拦了。

    苏唐飘进院墙,一个老者正背着手在花园中踱着步,这里也种满了玉簪花,但颜色都是洁白的。

    那老者看到苏唐不由一惊,转身要回去,却见眼前黑影一闪,苏唐已抢先飘进小亭里。

    那老者僵硬在原地,用警惕而又不安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苏唐。

    “愿意做守夜人的,在我看来都有些变态。”苏唐轻声道,他端起石桌上的茶壶,闻了闻,取过一只茶杯,倒满茶水:“除非得到上面的许可,否则你们日日夜夜都在呆在自己的院子里,这和蹲大狱有什么区别?嗯?”

    “你懂什么?”那老者傲然一笑。

    “难道这能给你一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感觉么?”苏唐道:“就算有这种感觉……可你们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如画的江山,看不到簌簌发抖的失败者,最多只能看到这一方水土,所谓的运筹帷幄又有什么快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老者怡然不动,甚至在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苏唐。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喊杀声,闻香和方以哲的人已经从四面八方冲杀进来。

    “不知阁下在何处修行?”那老者冷冷的说道:“敢来袭扰我往生殿,呵呵呵……阁下莫非真以为我们是可以被人任何揉捏的?”

    “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苏唐笑道,他想在石椅上坐下去,又突然警醒,用审视的目光观察着石椅,随后于脆坐在石桌上:“往生殿的人,我不知道已经杀了多少个了,有人会苦苦告饶,有人会慨然求死,有人会努力逃生,但像你这样信心满满,反过来威胁我的……你倒是第一个。”

    “堂堂的大祖,欺辱我等门外汉,真的有那么光彩么?”那老者恨声道

    “活该啊,谁让你们是门外汉了?”苏唐淡淡说道。

    这是,方以哲笑呵呵的从墙外飘了进来,对苏唐说道:“在说什么?”

    “这位老先生在教导我不要欺负人呢。”苏唐道。

    “往生殿的杂碎,也有脸说这些?”方以哲叹了口气。

    “阁下又是谁?”那老者直视着方以哲。

    “我刚才就说过了,一样米养百样人……”苏唐笑出了声。

    方以哲手下的修行者先后从墙外飞了进来,接着就是闻香、虹祖还有诛神殿的修行者了。

    方以哲用下颌向那老者点了点,他手下一个修行蛊诀的修行者缓步走过去,接着突然抽出一支海蓝色的细针,抬手便射到那老者脖颈中。

    那老者还在努力维持自己威武不能屈的形象,等到细针入体,再想做什么已经晚了,软软向下栽倒,口中发出惊恐的叫声:“你是……魔蛊宗的……”

    “我真有些不敢相信,这也是往生殿的守夜人?”闻香看着那老者,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往生殿现在一共有九月,算起来有二百七十个守夜人,良莠不齐也很平常。”方以哲道:“而且这里距离莫于山如此之近,想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居中策划的,浑浑噩噩活了几十年,也就是这样了。”

    “往生殿好像有这样一条规矩,一旦有外人侵入,守夜人都要立即自绝。”苏唐道:“不过……下定必死的决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估计他还在抱怨自己的才能一直无用武之地吧?”方以哲手下的一个修行者怪笑着说道。

    那老者已变得口眼歪斜,躺在地上象癫疯一般抽搐着,但这里的人没有一个露出同情或者是怜悯之色。事实上,不管是方以哲的人,还是闻香的人,都过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有时候舔别人的血,有时候则要舔自己的,各个都算得上是心狠手辣之辈。

    “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苏唐轻声道。

    “想起了什么?”闻香问道。

    “我见过九月的守夜人,不管是谈吐,还是心性之果决,那九月的守夜人都远在这两个守夜人之上。”苏唐道:“天赋再好,也需磨练,我知道应该怎么样训丨导弟子了……”

    “说得倒是好听。”闻香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教过他们几次?”

    “这个……”苏唐语塞了,认真说起来,除了开宗门之时他对门徒们说过几句话,这一年的时间几乎都是放养的。

    虹祖露出疑惑之色,因为最开始闻香看到苏唐时,还装作不认识,现在却显得很熟稔,他自然生出了疑心。

    “把这老家伙带下去,好好问一问,你们几个,马上把密室找出来。”方以哲吩咐道。

    苏唐曾经说过,人最怕养成某种定式,其实方以哲的人也一样,所谓的定式,也可能解释成要遵循一定的经验。

    有了上次的经验,方以哲手下的修行者找到密室之后,立即在上面开洞,不需要琢磨和思考了,效率提升了一倍,不到一个小时,第一个修行者已经从地洞钻到了密室中。

    “看起来拱卫莫于山的四镇,好像没有什么大修行者。”苏唐轻声道:“为了争取时间,莫不如分头行事吧,我去莫于山,你们一个去月寒镇,一个去南山镇。”

    “为什么这么急?”方以哲不解的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苏唐顿了顿:“离了这里,我还要去邪君台,如果有机会,可能又得去一趟紫阳城,拖延不得。”

    “也好,我随意。”方以哲看向闻香:“闻殿下,你先选吧。”

    “我去月寒镇。”闻香道。

    “月寒镇距离这里要远一些,为什么要选它?”方以哲问道。

    “因为名字。”闻香道。

    “好吧……”方以哲道,他心中暗叹,和女人较真果然是最愚蠢的事情,随后方以哲向一个修行者招了招手,那修行者疾步走过来,方以哲在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修行者掏出一个三角形的东西,递给方以哲。

    “拿着。”方以哲把那东西递给苏唐:“我会让人留意莫于山的,你认为可以了,就用箭矢把这个射到空中,我的人自然会看到。”

    “知道了。”苏唐把那东西接了过来。

    “唐老哥,你最好小心一些。”方以哲道:“能执掌七月的,应该是一位大尊级的修行者,你好自为之。”

    “不用担心我。”苏唐道:“你们尽快动身,分头去南山镇和月寒镇,然后汇集到一处,等我的信号。”

    说完,苏唐的身影已飘向空中,向莫于山的方向飞去。

    当苏唐消失在远方后,方以哲皱起眉:“我还是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急迫

    “你说……今晚的月亮会不会又大了一些?”闻香答非所问的说道。

    “不会吧……月亮又不是血肉之躯,难道还能慢慢长大不成?”方以哲诧异的说道。

    “谁知道呢,过了今晚再说吧。”闻香笑了笑。

第一卷 第五六三章 上山

    黄昏时分,苏唐出现在莫于山的一条小溪旁,夕阳在溪水中留下了一片片金色的涟漪,从上方看去,有几个少女正在溪水边愉悦的嬉戏着,她们的衣裙也蒙上了淡淡的金光,再加上那充满青春气息的笑声、叫声,让这里的世界变得格外亮丽。

    苏唐静静的看着,那几个少女都是修行者,虽然没有散发出灵力波动,但气息深长,又蹦又跳折腾半天,呼吸频率也没有出现散乱。

    此处又是莫于山,她们应该是往生殿七月的人。

    苏唐轻轻吁出一口气,眼前的美景分外妖娆,让他无意多造杀孽,只要除掉七月的大修行者,这里的人自然会逃散。

    苏唐转过身,继续向前走,按照俘虏的描述,前面应该就是竹花岭了,过了竹花岭再往前,会看到龙盘道,然后也能看到莫于山的主峰,回头山。

    苏唐刚刚迈步,下方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客人从哪里来?”

    苏唐侧头向下望去,一个穿着绿色纱裙的少女正笑嘻嘻的看着他,纱裙已经被浸湿了,隐隐勾勒出婀娜的曲线。

    苏唐笑了笑,迈步继续向前走,那少女又叫道:“客人,没有牌子上不了山的。”

    “什么牌子?”苏唐道。

    “这个。”那穿着绿色纱裙的少女拿出一块玉牌,在手心里晃了晃,随后笑道:“没关系,我的可以借给你。”

    说完,也不等苏唐回应,她抬手把牌子扔了过来。

    苏唐抬手抓住玉牌,但就在他的手掌与玉牌发生接触的瞬间,玉牌上出现了无数裂痕,无数点带着厉芒的光点在玉牌中闪现,眼看就要激射出来了。

    苏唐微微皱了皱眉,下一刻,一股恐怖的灵力波动在他身上绽放开,他掌心中多出了一道空气漩涡,随后向内坍缩,玉牌被气流封住了,似乎时间和空间都变得停滞,能清晰的看到玉里面装满了无数尖锐的铁屑,但就是没办法爆开。

    那穿着绿色纱裙的少女在苏唐接住玉牌的一瞬间,已仗剑向这边激射而来,接着她感应到苏唐释放出的恐怖的灵力波动,面色大变,因过于恐怖,她的灵力再无法运转,也无法改变方向,最后噗通一声,落在苏唐身边,踉跄了一下,差一点栽倒。

    苏唐摇摇头,随后把玉牌递给那穿着绿色纱裙的少女。

    那穿着绿色纱裙的少女呆了呆,用颤抖的手接住玉牌,而苏唐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见苏唐放过了自己,那穿着绿色纱裙的少女激动得想哭,她的眼眶变得湿润了,以至于压根没发现玉牌上的裂痕正在扩大。

    轰……玉牌炸开了,那穿着绿色纱裙的少女飞起二十余米高,胸前身后一片血肉模糊,猛烈的冲击波把她的纱裙撕扯得粉碎,在空中翻滚了几圈,又重重栽落在地,一点气息都没有了。

    另外那两个少女尖叫着向远方逃去,苏唐没有出手留人,依然缓步向上攀登着。

    当苏唐翻过竹花岭,看到龙盘道的时候,莫于山上隐隐传来了钟声,三声之后又是三声。

    苏唐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那两个守夜人说得很清楚,三声代表着有人闯山,五声代表着大敌来临,九声以上代表着全体撤退的号令。

    才三声么?也不知道是因为杀得不够狠,还是逃走的少女传递出了错误的消息,刚才他动用风灵珠,加上神念,硬生生把将要爆炸的玉牌封住,这可是大威能啊,真不识货……

    继续向前,苏唐已踏上了龙盘道,沿着石阶向上走,就在这时,一道道灵力波动从上方飞速掠来,片刻间,几十道人影挡在了苏唐身前。

    “师父,就是他就是他”一个少女在尖叫着:“就是他杀了玉儿姐…

    “混账”一个年纪在二十许左右的修行者双眼赤红,拔出腰间的长剑,就要向苏唐冲过来。

    “且住”一个黑袍老者飘然而至,探手按住那年轻修行者的肩膀,神光四射的双瞳上上下下不停扫视着苏唐,随后冷声问道:“阁下是什么人?因何在我莫于山妄开杀戮?“

    “人要杀我,我便杀人。”苏唐淡淡说道:“有什么不妥么?”

    “师父,莫听他胡说”那少女激动的叫道:“他没有牌子,却要来我莫于山,明显是敌非友”

    挡住苏唐前方的修行者们各个面带悲愤之色,拔出自己的灵器,还有几个持着长弓的修行者已经占据了制高点,张弓搭箭,遥遥指向苏唐,只待长辈下

    “没错啊。”苏唐点了点头,有些讶然:“你们才知道?”

    见苏唐如此狂妄,那黑袍老者当即大怒,厉喝道:“放肆”话音刚落,他已纵身而起,从背后拔出一柄无锋重剑,剑势运转,汹涌的劲气向苏唐席卷而来。

    苏唐跨步、出剑,双方的距离原本在二十余米开始,苏唐只是一步,便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逼至那老者身前,手中的魔剑向前挥出,那黑袍老者带起的劲气瞬间便被绞散,接着,魔剑从那老者的手腕间掠过,又向上飞过那老者的额角。

    血光绽放,那老者的额角被整个劈飞,右手也被齐腕斩断,手中的无锋重剑向下掉落,神采奕奕的双瞳瞬间变得黯然无光,最后身体也软软向一侧歪倒

    “师父,绝不能放跑他”

    “给玉儿报仇……”

    那黑袍老者死得太快了,以至于那些修行者还在喊打喊杀,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那黑袍老者倒地,声音才逐渐平息,一个个呆看着黑袍老者的尸体,作声不得。

    “好没意思,七月都是你们这种货色么…”苏唐吸了口气,一双巨大的黑翼在他背后伸展出来,随着苏唐的呼吸,黑翼向内坍缩,然后在苏唐开始呼气的瞬间,一团极浓的黑雾以迅猛无比的气势膨胀开。

    轰……空气发出阵阵咆哮声,往生殿的修行者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几乎同时被撞飞,就连躲在高处的几个箭手也受到波及。

    苏唐周围十几米方圆的石阶,全部被碾为齑粉,昭示着他刚才释放出的气息有多么可怕,那些被撞飞的修行者像下锅的饺子般,跌落在地面上,一动不动,受到冲击的第一瞬间,他们便已经死了。

    苏唐缓步向上走,片刻,从山峰上传来的钟声变了,变成了五声。

    差不多走了十几分钟,路上苏唐经过了数座石亭,亭中都是一片狼藉,好像负责看守的修行者都撤走了。

    再往上,盘山路旁有一座小院,院中有一只躺椅,面朝悬崖,背对着土路,所以苏唐有些看不清楚,不过在向着小院走的时候,他嗅到了脂粉的气息,那么椅子上坐着的应该是个女人。

    苏唐走进小院,缓步走到躺椅边,躺椅上果然是个女人,外貌的年纪在二十七、八之间,极有风韵,头上戴着白色野花编成的花冠,上身穿着一袭白色的短衣,短得露出了肚脐,下身穿着长长的百花落地裙,不过因为她翘起了一只脚,露出一条雪白的小腿。

    翘起的那条腿上,脚踝处戴着一条用各色宝石编织的脚链,还有几个铃铛,随着风儿吹过,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女人一直在用迷离的目光看着天际的云朵,还有就要沉下的夕阳,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苏唐,而苏唐却在盯着那条雪白的腿猛看。

    夕阳终于落山了,如车**的月亮慢慢升起,看起来好像真的比昨天大了

    大尊级修行者之前的战斗,通常是呈两极分化的,如果是有预谋、有目标的战斗,大尊不会顾忌什么名声,相互协作,妥妥拿到好处才是真的,譬如说当日在白龙渡,几位大尊便联手拖住了颜绯月。

    另外一种就是遭遇战了,都有证道的经历,所以,大尊会把这种针锋相对的遭遇战当成一场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历练,轻易不会退缩,也不会在战斗爆发前就四处寻求帮助,未战先怯,对自己的心境是一种致命的打击,除非确实知道对方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勇决并不代表着一定要求死。

    “看够了么?”那女子用慵懒的声音说道。

    “你这脚链我有些眼熟。”苏唐道:“好像是我上个月丢的那条……”

    “胡说什么呢?”那女子终于侧过头,白了苏唐一眼,眼神中满是娇憨:“这是我娘用天晶石制成的,怎么成了你的脚链?”

    “你有证据么?”苏唐认真的问道。

    “那你有证据?”那女子反问道。

    “没有。”苏唐道:“既然我们都没有证据,那就只能争一争了,谁争到就是谁的。”

    苏唐虽然是在胡搅蛮缠,但还是有些伪逻辑的,那女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看到苏唐擦拳磨掌的样子,她叹了口气:“月明风清,多么美妙的傍晚……居然能遇到你这种浑人?唉……”

    就在这时,一直洁白的、毛茸茸的东西从那女子的百花落地裙中钻了出来,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苏唐。

    “这是什么东西?”苏唐问道,那小东西长得有些像猫,可脸颊有些狭长,又有些象狐狸,他没办法确定。

    “我也不知道,前几年在山里遇到的,然后就赖上我了。”女子露出温柔的笑容,逗弄着那小东西,随后道:“来,小红,和客人打声招呼。”

    “明明……明明是白的,为什么叫小红?”苏唐不解的问道。

    “我想给它起个最简单的名字,但每个人都认为它应该叫小白,所以,我偏偏要叫它小红,怎么?你反对?”那女子淡淡说道。

    “你这脾气……倒是够强势的。”苏唐笑了:“那两个呢?不下来了?要留在上面看热闹??你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不是很融洽啊……”

    “你能感应到他们?”那女子突然皱起了眉头。

    “没有。”苏唐道:“但……我敢来,那么自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有什么人。”

    “你下一次撒谎之前,最好多打打腹稿。”那女子露出讥讽的笑意:“如果你真知道这里有什么人,你应该问的,是他们三个为什么不下来。”

    “啊……我少算了一个。”苏唐于笑道。

    “我骗你呢,只有三个。”那女子的笑容变了,刚才充满讥讽,现在则洋溢着得意:“不过……感应力这般敏锐的,可不多见呀……”

    “今天的风景真好。”苏唐转过身,看着越来越明亮的皎月,随后又有些忍不住了:“七月里的人都象你一样?”

    “我不太合群。”那女子摇了摇头:“小子,敢不敢那你那张不敢见人的脸露出来,然后报上你的姓名?这样我杀了你之后,好歹能给你立一座石碑,再把你的事情写上去,以警告世人不要太过妄自尊大,不管做什么,首先都要量力而行。”

    “算了。”苏唐笑道:“我怕你为我倾倒,然后不忍和我动手,这样我赢了你,也胜之不武啊。”

    那女子错愕在那里,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象苏唐这样自我感觉良好的人,她真是第一次见到,上上下下扫视了苏唐好几遍,她突然笑了:“有意思……倒是真有些不忍心下手了,好吧好吧,我会给你留一口气的,只要你够明智。”

    “我也会给你留一口气,只要你够知趣。”苏唐笑道。

    “去吧。”那女子伸手拍了拍怀中的小红。

    小红好像知道这里会变得很不妙,纵身飞起在空中,飞出老远老远才转过身,向这边观瞧着。

    “那么小的东西,就是飞翼兽了?”苏唐有些吃惊。

    “昨天还飞不了。”那女子坐起身,一边揉动着肩膀一边回道:“但昨晚的月亮有些古怪,月华中蕴藏着极多的灵气,小红在外面疯跑了一夜,再回来就会飞了。”

    “你们之间没聊过么?昨晚月亮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唐很认真的问道。

    “我说过了,我不太合群。”那女子道:“而且,我现在最关心的,是怎么样给你一点教训丨”

    “只是一点教训”苏唐叹道:“你看,我的警告没错吧?我还没有摘下面具,你就已经被我迷倒……”

    “放屁”那女子勃然大怒,随后身形向苏唐激射而至,一脚踢飞,直踢向苏唐的面门。

    在那女子气息释放刹那间,躺椅被绞得粉碎,无数木屑向外飞溅,小屋也象受到坦克的碾压一般,轰然坍塌,围在四周的木栅栏更是不堪,直接被涌动的劲流吹走。

    苏唐先是向后退了一步,接着运转灵脉,挥拳迎向那女子的腿。

    轰……两个人散发出的劲气都压缩到了极致,拳锋与腿并没有发生实质接触,便被反弹的劲力震开。

    苏唐身不由己被震出了悬崖,随后释放出御空术,而那女子踉跄了一下,脸色当即变得肃然,只是一击,她便看出苏唐拥有的灵力磅礴无匹,远远超过了她。

    那女子怒吼一声,身形激射而上,再一次冲向苏唐,右掌竖起如刀,接着猛力向前挥出。

    一片无形的刀幕划开夜空,瞬间便抵达苏唐身前。

    苏唐身后伸展出一双黑翼,身形突然横向飘了出去,瞬间飘出几十米开外

    那女子身形折转,手掌横扫而出,苏唐借用魔之翼的力量,身形又向上空飘起。

    刀幕落在山崖间,发出轰然巨响,一道裂缝出现了,刀痕长达几十米,深不见底,无数石屑向空中飞溅,烟尘四起。

    “你怎么不动手?”那女子停下手,缓缓问道。

    “我一旦拔剑,就没办法控制了。”苏唐轻声问道:“有些可惜。”

    “你这么说,我更想见识一下了。“那女子露出微笑,她笑得很美,但气势却陡然膨胀开,犹如一只疯虎,笔直射向高空,接着一脚向苏唐扫落。

    空气发出沉闷的啸声,劲流如海啸般卷向苏唐,苏唐甚至产生了错觉,刚才那女子一脚便把整座夜空踢塌了,现在夜空正在向他砸落。

    到这个时候,已没办法避让了,苏唐轻叹一声,旋即亮出魔剑,一剑轻飘飘迎上。

    轰……如果说那女子裹挟着的劲流犹如一条从空中踩落的巨柱,那么苏唐的剑就像无坚不摧的钢针,他笔直向上飞掠,所过之处,下压的劲流全部被击散。

    刹那间,苏唐的魔剑已经接近那女子,就在这时,那女子脚踝上的脚链骤然散发出耀眼的霞光。

    轰…苏唐的身形戛然而止,向下放跌落,飞出几十米之后,苏唐已稳住身形,而那女子旋转着弹向高空,百花落地裙在不停的旋转中化作一片彩云,显得极为艳美。

    不过,苏唐无暇偷看什么,他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痛感,眉头微微皱起,那女子脚上的脚链有些古怪,竟然能抵挡魔剑的全力一击,而且差点让他受到重创。

    “我知道了原来你就是魔装武士啊…”那女子发出轻轻的叹息声:“不过,想让我认输?这还不够……”

第一卷 第五六五章 赠言

    “那就让你够吧……”苏唐轻叹一声,他的魔装终于全部启动,无形的威压蓦然向四面八方膨胀开来,所散发出的气息凝成一道若有若无的巨型身影,笼罩在苏唐周围。

    下一刻,苏唐的身形如闪电般射了出去,一剑直刺。

    那女子虽然是个大尊级的修行者,也经历过无数次争斗,但看到这一剑,脸上当即变了颜色。

    剑光中裹挟着摧枯拉朽的意志,她还没有出手,便知道自己绝对挡不住这一剑。

    那女子发出尖啸声,身形向后方激射,双手不停向前挥出,一道道刀幕接连扫向苏唐。

    轰轰……轰轰轰……苏唐依然是那一剑,不停劈开刀幕的阻隔,两个人的距离在快速缩短。

    那女子身形突然转向,掠往附近的山峰。她知道苏唐的速度远超过她,转向并不是为了摆脱苏唐的追击,只是为了避开苏唐那势不可挡的剑意,被魔剑遥遥指中,她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苏唐背后伸展出黑翼,只轻轻一扇,身形急旋,如飞鹰搏兔一般向那女子扑击而下,手中的魔剑再一次向前递出。

    那女子突然停在空中,随着她的气息鼓动,身上那袭百花落地裙突然散发出毫光,紧接着,万千朵由烟气凝成的花瓣极其突兀的出现,铺天盖地向苏唐卷来。

    苏唐微微愣了愣,魔剑一收,随后向外荡去。

    轰……无数朵花瓣被苏唐释放出的劲气击飞,但形体却没有消失,飘飞出几十米开外,又重新向苏唐的位置聚集。

    苏唐有一种乱花迷眼的感觉,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他快速挥动着魔剑,一道道劲流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大漩涡,那些花瓣都在卷入到漩涡中。

    就在这时,那女子的身影在花瓣雨的遮掩下,悄无声息的从苏唐后背接近,随后一脚踢向苏唐的后心。

    那女子刻意中断了灵脉的运转,只释放御空术接近,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并不强烈,混杂在花瓣雨中,苏唐没能察觉。而且她一脚踢出时,没有发力,等到脚尖距离苏唐已不足两尺,凶猛的灵力波动才突然爆发出来。

    苏唐闪避不及,身形僵硬在那里,那女子眼中却露出狐疑之色,接着,她的脚尖尚没有碰上苏唐,身形却突然向一侧掠去。

    苏唐从出手到现在,一直表现出了极为强横的战力,那女子的战斗经验非常丰富,在她的预料里,苏唐有可能被逼迫得有些狼狈,但绝不会这般轻易遭受重创。

    那女子的身形刚刚展动,苏唐已从那女子身后显现出来,剑光急劈而下,不过他这一剑劈空了,擦着那女子的裙角落下。

    就在这时,一颗巨大的白色球体向苏唐激射而至,速度快到极点,瞬间便掠至苏唐身前,而苏唐还在为那女子的机警而错愕,等到反应过来,已避无可避,举剑向那颗巨大的白色球体刺去。

    轰…巨大的白色球体猛地炸开了,化作无数迸射的冰屑,苏唐的表情随之变得僵硬,极寒的冻气裹住让他的身体,眨眼间就让他变成了一座冰雕。

    远处那只白色的灵猫变得萎靡了,这一次偷袭几乎耗尽了它所有的灵气。

    那女子急扑而至,一脚踢中冰雕。

    轰……苏唐的身形整个破碎了,旋即化作缕缕飘散的烟气,那女子微微错愕,急忙抬头看向高空,苏唐从空中急速滑落,剑光正指向她的颅顶。

    这一次,轮到她来不及闪避,身形陡然翻起,抬腿踢向苏唐的魔剑。

    那女子的脚链再次散发出斑斓的彩光,轰……苏唐象一只气球般反弹起老高,而那女子则快速向下跌落。

    苏唐释放出魔之翼,身形一停,旋即再一次向下扑击。

    那女子微叹一声,打到这种境地,已经没必要坚持了,魔装太过强横,如果再承受几次碰撞,她的灵器都有可能被毁掉。

    在剑光逼近时,那女子侧身避开,同时张口说了一句什么,苏唐微微一愕,剑光同时缓了一缓,那女子趁机脱离战团,只向这只灵猫射去。

    接着,那女子探手抓起灵猫,身形继续向前飞射,片刻间已消失在夜色中

    莫于山的主峰上,三个人一直在静静的站在。

    “她输了……”一个穿着黑袍的中年人悠悠的说道。

    “她没有出死力。”另一个同样穿着黑袍的老者发出冷笑声,他的身形有些瘦削,手中拿着一根乌黑色的拐杖,脸上蒙着一层淡灰色散发着光点的布罩,把他的头、耳朵、眼睛等等都包裹在里面,根本看不清他的相貌。

    在那老者身后,有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低垂着头,面容清冷。

    “我们也没有资格要求她出死力,愿意打头阵,已经很给我们面子了。”那中年人笑了笑:“毕竟……她面对的是魔装武士啊……”

    提到‘魔装武士,这几个字,那老者突然陷入了沉默,毕竟前一任魔装武士是横扫整个修行界的强大存在。

    这时,苏唐已从沉吟中醒转,重新散发出恐怖的灵力波动,接着向山峰掠来。

    “他来了。”那中年人露出感叹之色:“这莫于山是不能留了……”

    “魔装武士一直是独来独往的,杀了他就好。”那老者皱眉道:“有必要放弃莫于山么?”

    “谁能保证,魔装武士真的是独来独往、没有朋友的?”那中年人道:“而且,你有把握留得下他?”

    “魔装构件早已被毁,藏匿在天下各处,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样成为魔装武士的,但我知道……他不可能把所有的魔装构件收集齐全,现在,正是除掉他的最好机会。”那老者缓缓说道。

    “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去试试吧。”那中年人道:“要量力而为,事有不谐,千万不要恋战。”

    “明白。”那老者道。

    “我去北边,你知道在什么地方找我的。”那中年人说道,他转身向回走去,脚步移动间,一片绿草悄无声息的断裂了,粘在他的腰间,那中年人并没有察觉,身形陡然加快速度。

    那片绿草又悄悄的掉落下来,颜色很快变成枯黄,而在那中年人的腰间,有一抹微弱的绿芒一闪而逝。

    苏唐已掠至山顶,看到一个老者安静的站在悬崖边,远方还站着一个侍女,很有几分姿色,但表情太过冷漠了。

    苏唐的视线转回到那老者身上,对方的穿着很古怪,一袭宽大的黑袍,蒙着一层把整个脑袋包裹在里面的灰色布罩,这哪里还象修行者?根本就是银行抢劫犯。

    这时,远处的大殿中传出钟声,声音很急,一口气敲了十几下,这是大撤退的命令。

    “小友,我往生殿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这般咄咄逼人?”那老者用阴冷的声音问道。

    “呵呵……某是为天下大义而行。”苏唐笑呵呵的说道。

    “天下大义?”那老者长吸了一口气,苏唐这般说话,就有些无理取闹了,但那老者还不想现在翻脸,皱眉道;“小友,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不回头了,该做的事情总要做完。”苏唐道。

    “哦?那么小友究竟想做什么?”那老者又问道。

    “为十祖会死难的朋友们报仇雪恨。”苏唐道。

    “这就是你的大义?”那老者的声音中显露出怒色。

    “是啊……”苏唐漫应一声,随后举起魔剑,身形向前掠起,剑光从空中劈落。

    那老者立即作出反应,举起手中的大杖,迎向魔剑。

    轰……虽然是第一击,双方都存有试探的用意,没有释放全力,但声势也是非常惊人,激荡开的冲击波瞬间扫过整座山顶,躲在远方的侍女躲闪不及,被冲击波掀出十余米,最后躲在一块石碑后,才算松了口气。

    那老者的双膝、双腿都深深陷入到泥土中,而苏唐象一颗炮弹般冲天而起

    好强横的力道苏唐微微有些吃惊,他这一剑就好像砍在一尊千万斤的铜像上一样,反弹的劲道,甚至让他的胳膊产生了一种酸麻感。

    那老者发出一声怒吼,接着从泥土中挣了出来,身形向空中激射,轮起大杖,扫向苏唐的头颅。

    苏唐举剑封住对方的大杖,随后错步抽身,又一剑刺向那老者的下肋。

    轰轰轰……魔剑和大杖的每一次碰撞,都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轰鸣声,苏唐越打越吃惊,靠着魔装元魄,在同阶修行者中他所拥有的灵力是呈压倒性的,而那老者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明明不如他,但在各个方面,都能与他斗个旗鼓相当。

    比速度,双方的身法同样迅捷,而且苏唐要突然改变方向,需要借助魔之翼的力量,而那老者的闪转腾挪却是一点征兆都没有,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似乎完全不受环境的影响。

    比力道,那老者的攻势威猛到了极点,丝毫不逊于苏唐,手中的大杖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能承受住与魔剑的不停撞击。

    苏唐虽然能在同阶修行者之中占据优势,但优势并不是胜势,说白了,胜势是需要积累的,比方说之前与那女子交手,如果那女子接连拦下苏唐的攻击,优势就能在短时间内层层积累,化成胜势,她至多能撑住七、八剑,便要伤在苏唐手里,所以她一直在尽可能的躲闪,避免苏唐的优势快速积累。

    换句话说,大尊级的修行者,没有谁能和苏唐展开快速的、连续而没有喘息之机的、硬碰硬的对攻,那会输得很快很快。

    而眼前的老者却一直在与苏唐对攻,丝毫不让,虽然有时候他也承受不住苏唐释放出的如山岳般雄伟的巨力,接连后退,但马上就要还以颜色,也把苏唐逼退。

    轰轰轰轰……两个人时而在半空中往来激射,时而又冲上高空,甚至没入云层中,他们没有释放大诀,也没有那种反复激荡灵脉的时间,几乎每一秒钟,魔剑和大杖都要撞击上十几次,哪怕是对反应极快的苏唐而言,这也是到了极限。

    在苏唐释放出一缕烟气后,他的动作略微慢了一些,正被大杖击中头部,身形立即崩散了。

    下一刻,苏唐在那老者身后出现,魔剑闪电般刺向那老者的后颈。

    那老者惊而不乱,也不回头,双手向回一收,杖尾从他肋下反刺,刺向苏唐的心窝。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如果苏唐一剑刺中对方的后颈,那么自己的心窝也会遭受重击。

    在电光石火之间,苏唐不及细想,魔剑继续前刺,身形则向一边避开。

    轰……魔剑重重刺在那老者的后颈上,而那老者向回倒刺的大杖,擦着他的左腰掠过,带着一抹血光。

    那老者向前飞射,足足飞出三十余米开外,才算化解了苏唐那一剑的力道,接着,他猛地转过身,发出愤怒的吼声,随后又向苏唐掠了过来。

    苏唐皱起眉,他没有释放领域,是因为知道那没有意义,司空错曾经说过,大祖和大尊级别的修行者,就像一群挥舞着刀剑相互砍杀的小孩子,每个人都有机会给对方造成致命伤害,却无法保全自己,因为刀剑的杀伤力远远超过孩子们的防御力,只有到了入圣之境,才算成人,才算是真正的强者。

    刚才那一剑,他刺得很重很重,就算对方蒙着的那层面罩拥有极强的韧性,能阻住魔剑的剑锋,但强横的力量也足以把对方的颈骨击得粉碎了。

    结果却远远超出他的预料,那老者居然象个没事人一样,他脸上蒙着的到底是什么?

    “死吧”那老者再次发出怒吼,大杖挥舞得密不透风,每一杖都裹挟着排山倒海的力道,疯狂向苏唐袭来。

    这时,苏唐突然想起了那女子逃跑之前对他说过的那句话,眼神亮了起来

    轰轰轰……那老者不停挥舞着大杖,而苏唐受了轻伤,他的灵力也在持续不断的激烈碰撞中受到了大幅损耗,而那老者却是越战越勇、越战越强。

    苏唐一退再退,向着莫于山主峰退去,那老者紧追不放,就在苏唐的双脚落在主峰上时,一团浓黑色的烟气陡然向四面八方绽放开,几乎把整座山峰都笼罩在其中。

    那老者只是愣了一下,浑然不惧,他在烟气中往来穿插着,大杖也在胡乱舞动,普通修行者一旦落在双眼不能视物的境地,都会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敌人的偷袭上,象这般勇武无比、甚至不顾自身安危的,倒是非常少见。

    苏唐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在那老者漫无目标的从他身前不远处射过时,他突然出剑,一剑劈中那老者的后脑。

    轰……那老者突然中剑,身形不由自主向前飞了出去,随后又一头扑倒在地,下一刻,他又翻身跳起,呐喊着向这边冲来。

    苏唐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他算是真正明白了,大尊级的修行者所释放的领域,足以把周围的烟气推开,至少在周围十几米方圆内,还是能隐约看到东西的,那老者不是不想释放领域,而是根本不会释放领域。

    苏唐长吸一口气,消失在烟雾中。

    片刻,靠着烟雾的掩护,苏唐缓缓走近一座石碑,他保持着屏息,脚步也放得极慢,身体没有散发出灵力波动,任谁也无法捕抓到他的位置。

    那个侍女依然躲在石碑后,低着头,也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不能再近了,大尊级修行者感应都敏锐无比,他可以屏息灵脉的波动,也可以中断呼吸,但血脉的搏动是无法停下的,再近一点,对方十有**会察觉

    苏唐猛地出剑,剑光掠向那侍女的后心。

    那侍女蓦然惊觉,不过她的处境非常尴尬,背对着苏唐,又没有运转灵脉,极为被动,仓促之间,一边发出尖叫,一边尽全力向旁侧躲闪,又扬手甩出一道气劲,轰向激射而来的魔剑。

    轰…苏唐释放出剑光绞碎了那女子的气劲,又截断那女子的一条胳臂。

    苏唐得势不饶人,随着魔之翼的展动,他又急掠而上,剑光刺向那女子的胸膛。

    灵脉需要运转,在强大的修行者,也不可能立即进入全盛的状态,所以修行者在对战之初,都会释放试探性的攻击,正源于此,也可以说是一种热身。

    那侍女刚刚吃了大亏,身形只闪出七、八米,苏唐已经追上,剑光从她面颊旁掠过,把她的一块皮肉硬生生削了下来。

    那侍女痛得放声尖叫,可叫声刚起,苏唐的第三剑已经刺到,接着又是第四剑、第五剑,剑剑追命。

    那个老者自从侍女开始动手后,便一直僵停在那里了,似乎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只是刹那间,苏唐已连续轰出了几十剑,那侍女不停的受伤、不停的后退着,她只需要一点点的时间,只需一点点,然后就能发起反攻,但苏唐始终不给她机会,剑光如影随形,死死盯在她身前身后。

    终于,苏唐的剑光从她左胸刺入,刺穿她的心脏,又从后背透出,那侍女眼中露出错愕不解之色,随后慢慢向后栽倒。

第一卷 第五六五章 左使

    苏唐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腰间,那一杖只是擦着他的衣服刺过来,裹挟的劲风竟然撕开了他的肌肤,留下一条深达寸许的伤口。司空错说得果然没错,大尊级修行者之间的战斗总是异常残酷,因为大尊的杀伤力已经接近圣境修行者了,但防御能力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么,谁先疏忽、谁先失误,谁就可能要败北,再无机会翻盘。

    而达到圣境的修行者,已完成了用神念淬体的过程,念由心生,变化万千,这时候便昭显出一种返璞归真、大道同一的趋势,他们的领域也变得犹如实质,但领域所笼罩的范围会大幅缩小。

    两个实力相当的圣境级修行者爆发战斗,其中一个就算一动不动,只靠领域来抵挡,也差不多可以支撑住七、八次攻击,想打破对方的领域是非常困难的。

    不过,圣境级修行者也有害怕的时候,譬如说,遇到了上古神念的袭击,或者,遇到了贺兰空相那样的巅峰期圣境修行者。

    圣境走到巅峰,攻击力会变得异乎寻常的恐怖,所以当初的司空错只支撑几个回合,便立即认输了,幸好贺兰空相来魔神坛只是为了修行,不是为了杀戮,而花西爵却选择了死战到底,最后差一点变成了废人。

    苏唐是能举一反三的,他马上想到,一些习练特殊灵诀的修行者,会随着境界的不同,造成实力的大幅波动。

    最好的例子就是薛义了,薛义修行的是霸诀,霸体、霸气、霸拳三诀合一,在大宗师阶段,薛义的表现并不是很好,可一旦晋升为大尊,薛义的霸诀可以弥补大尊级修行者普遍存在的缺陷,攻如狂风,守如磐石,在大尊级的修行者当中,几乎可算是无敌的存在了。

    当时的司空错听到‘霸诀,两个字,先皱了皱眉,随后也认同了苏唐的推理。

    苏唐缓步走到那黑袍老者身边,那黑袍老者依然呆立不动,手中的大杖遥遥指向前方,摆着将要发起攻击的架势。

    苏唐围着那黑袍老者转了两圈,用指尖在那黑袍老者的额头轻轻弹了弹,居然是血肉之躯,而且,他感觉到了体温。

    苏唐皱起眉,转到那黑袍老者前方,凝视着对方的双瞳,那黑袍老者有缓慢的呼吸,血脉也在微微微微跳动,不过,他的双瞳却没有任何生机,就像是用琉璃制作的义眼。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苏唐沉吟片刻,随后走到那侍女的尸体傍,俯下身翻找着。

    这位无名的大尊,出来得很仓促,身上没带什么东西,当然,只要占住了莫于山,该有的东西一样都跑不了。

    苏唐发出了信号,片刻,主峰四周响起了喊杀声,七月的修行者听到撤退的号令,正往山外逃,与方以哲、闻香的人撞在一处,战斗立即爆发。

    不过,七月的修行者无心恋战,首领已决定放弃莫于山,肯定是来了惹不起的强敌,而方以哲和闻香就是来抢掠杀戮的,斗志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这时,苏唐从那不知名的大尊身上扯下一块布,又用她的血写了几行字,绑在那黑袍老者的脖颈上,随后飘离莫于山的主峰,向一个方向追了下去。

    袁海龙和洪牛的死,让苏唐立志要毁了往生殿,只杀掉一个七月七,意义不大,所以苏唐故意放那个中年人离开,全为了顺藤摸瓜。

    那中年人全速在空中飞射,一口气飞出四百余里开外,最后落在河边的一处大院中。

    苏唐一直在后方跟着,当那中年人落入大院后,苏唐也落在河边,此处距离那座大院差不多在二十余里开外,就算他全力释放气息,对方也没办法感应到他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

    那中年人刚刚落下,便有两个人迎了出来,看到那中年人,一起躬身施礼

    那中年人点点头,转身要往偏院走,突然看到一个面容清癯、穿着黄色麻布衣的老者从偏院中走出了出来,他愣了愣,旋即弯下腰,用惊讶的声音说道:“北单见过左使,您老人家怎么到这里来了?”

    “星象生异,这天下恐怕要有一场大浩劫了。”那老者轻声说道:“总殿有令,各处月首都要放下手中的事情,马上返回往生殿。”

    “您老何必亲自来呢?随便让个人通知一声就可以了。”那中年人说道。

    “随便?”那老者轻叹一声:“上两个月,从总殿出来的使者,几乎有半数都被人截杀了,信鸽也失踪了不少,恐怕……已经有人盯上我们了。”

    “使者被截杀?”那中年人悚然动容:“那岂不是说……他们已经知道往生殿的位置了?他们到底是谁?”

    “应该是猜到了一些,但不敢冒险轻进,再不然……就是我们内部出了奸细,或者兼而有之。”那老者道:“总殿还无法出关,大家猜测,可能是司空错在报复,唉那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女人啊,上一次我就和司空太上说过,最好不要去惹她,但司空太上纠结过往,放不下啊……”

    “总殿怎么还无法出关?”那中年人又问道:“司空太上不是说肯定能炼成那炉丹么?”

    “丹是炼成了,但总殿沉睡得太久太久,生机几近断绝,所以还得休养一段时间。”那老者道。

    “炼成了就好。”那中年人长长吁出一口气:“只是司空错?她有这么大的能耐?”

    “司空错恐怕和蓬山那位联手了。”那老者道:“薛家自不用说,铁马惊雷萧家突然倒向了贺兰,司空错又有南家为助力,这一次恐怕是不太容易对付了。”

    “只要总殿出关,他们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而已”那中年人冷笑道。

    “呵呵,你……”那老者话没说完,脸色突然大变,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

    “左使,您老……怎么了?”那中年人愕然问道。

    “没事。”那老者摇了摇头,随后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怪我无能”那中年人露出苦笑:“莫于山应该是保不住了。”

    “什么?”那老者愣住了。

    那中年人便把苏唐打上莫于山的经过一五一十讲了一边,也讲了大批修行者围住莫于山的场面,最后道:“左使,蓝语灵加入我们往生殿的时间已经五年了,但……我感觉始终与我们有些隔阂,不愿出力死战。”

    “她没有跟你一起来?”那老者问道。

    “她应该是去阳明湖了。”那中年人说道。

    “小色呢?”那老者又问道。

    “我让她拖住魔装武士,应该要比我晚一些。”那中年人说道。

    那老者沉默良久,突然道:“此地不宜久留,你现在就走,去五月洞等我

    “现在?左使,我一口气赶到这里,总得稍微歇息一下啊。”那中年人显得非常吃惊。

    首先,他已经提到了魔装武士,对方应该非常感兴趣才对,多少也要问一些东西,可是,对方什么都没说,直接让他离开。还有,他一口气赶到这里,灵力耗费极大,怎么也得让他休息一段时间,这样太不近人情了。

    难道说……对方要把莫于山失守的事情,归罪到他身上?

    但,尽可能保存自己的实力,这是总殿当初下达的命令。

    倒不是他把自己看得太高,只要他还活着,用上几年的时间,他完全可以再建一个七月出来,死了什么都没了。

    何况,这一次的敌人是任御寇的继承者、魔装武士,又是蓄谋的行动,非战之罪,他选择撤退是正确的。

    “对,就是现在走”那老者道,随后用手指向左侧:“往那边走,有人在等你”

    那中年人狐疑的向左侧看了看,他内心是不情愿的,但对方在殿中的地位比他高,只能服从。

    “好吧……”那中年人再次露出苦笑,随着纵身飘上半空。

    异变发生了,就在那中年人纵身而起的瞬间,老者突然伸手,一丛丛散发着黑色雾气的蔓藤从地下生长出来,缠住了那中年人的双手双脚,黑色雾气凝成一个球体,把那中年人裹在当中。

    “左使,您这是何意?”那中年人愤然吼道。

    “噤声”那老者喝道,随后慢慢飘到中年人身旁。

    那中年人已经开始运转灵脉了,只要对方再露出不对,他便会抵死反抗,只是,那老者似乎没有恶意,面色凝重,用指尖慢慢探向他的后背。

    片刻,那老者一点点把指尖缩了回来,他掌心中有一团雾气在旋转着,雾气当中又有一点绿芒。

    “取个信鸽来。”那老者转身道。

    很快,仆人拎着一只鸽笼走了过来,里面装着一只雪白的信鸽。

    那老者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扔给那仆人,示意仆人把瓷瓶打开。

    仆人把瓷瓶打开,倒出一颗药丸,老者低声道:“给信鸽喂下去。”

    那仆人依命行事,把药丸喂到信鸽的嘴中,只过了片刻,信鸽的双瞳变得血红,本来洁白的羽毛居然散发出淡淡的红光,情绪也随之变得暴躁了,在鸽笼中撞来撞去。

    那老者甩动手腕,雾气包裹着绿芒,正打在信鸽胸口,信鸽胸口处的羽毛似乎受到了污染一般,逐渐变得漆黑。

    那老者拎起鸽笼,把笼门打开,信鸽立即从笼子里冲了出来,急速展动双翅,飞向高空,几息的时间后,信鸽已经变成了一只小小的黑点。

    那老者一招手,禁锢着中年人的藤条开始缩回到地下。

    “左使,那是什么?”那中年人不解的问道,他头上满是冷汗,刚才那一瞬间,他真以为对方是想让他来承担所有的罪责了。

    “你不懂。”那老者摇了摇头,随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北单,你告诉我,侵袭莫于山的,真的是魔装武士?”

    “千真万确左使,您老信不过我?”那中年人道。

    “不是信不过你,而是……太匪夷所思了两种极致的威能,怎么可能在同一个人身上……莫非,还有人躲在暗处?”那老者喃喃的说道。

    “左使,您到底在说什么?”那中年人越来越糊涂了。

    “北单,你见过那魔装武士出手吧?”那老者道。

    “自然见过。”那中年人道:“小色说,现在的魔装武士恐怕还没有凑齐所有的魔装构件,正是除掉他的最好机会。”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那老者的神色。

    “可见过魔之翼?”那老者压根不理会对方的话,自顾自的追问道。

    “魔之翼”那中年人顿了顿,随后想起在苏唐背后展开的巨大双翼:“见过。”

    “那就不行了……”那老者轻叹道:“如果那魔装武士真的能修复魔装构件……除非是动用南家的枪阵,否则此天下再无人能困得住他了。”

    “连您都不行?”那中年人呆住了。

    “别说我,总殿都未必困得住他,除非是……”那老者想起了什么,眼神闪烁不定。

    “除非什么?”那中年人追问道。

    “算了,现在的星象太过诡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北单,跟着我回往生殿吧。”那老者叹道。

    远方,苏唐正站在河边,一脸狐疑的看着前方,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就在那中年人纵身的瞬间,所感应到的画面突然变得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但是,感应并没有彻底消失,那中年人正在向远方疾飞,只不过速度要慢了一些。

    “这么拼命赶路?为什么……”苏唐喃喃的说道,他拥有魔之翼,一口气飞出四百余里,都感到有些疲惫了,那中年人居然还在往前飞,就不怕灵气损耗殆尽?

    是继续追踪呢,还是去袭击大院中那个老者?苏唐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前者,中年人执礼甚恭,那老者说不定是个入圣级的顶尖大修行者,当然,如果那老者追过来,他倒是不怕的,靠着魔之翼没有谁拦得住他,但如果发生近身缠斗,他再想走,应该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苏唐慢慢升起,环顾四周,在心中牢牢记下了周围的地貌,以后找到司空错那种级数的帮手,他还是要回来的。

    下一刻,苏唐纵身飞起,向感应传来的方向飞去。

    苏唐本以为,再追个一、二百里,对方就会力竭,然后找个地方休息,但万万没想到,这一口气便追出了千余里,一直到接近黎明,对方才停了下来。

    苏唐是筋疲力尽了,幸亏,对方的的速度不快,他在路上有休息的时间,否则,他真怀疑自己能不能支撑得下来。

    对方突然变得这么有韧性,苏唐百思不得其解,他想了多种假设,但后来又被自己推翻了。

    譬如说,对方可能坐上了一种类似云车一样的交通工具,但速度过慢,和大修行者的速度差的太远,简直就是蜗牛,这样的交通工具没有任何存在的意

    苏唐坐在一棵树下,一边闭目调息,一边感应着那个人,那个人自从落下之后,再也没动过。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到了中午,苏唐终于忍不住了,沉吟片刻,纵身跃起在空中,向着前方飞去。

    过了一会儿,苏唐距离感应中的位置越来越近了,他故意把自己的气息全部释放出来,是想用自己的灵力波动把对方吓跑,但是,对方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苏唐感觉到不对劲了,他加快速度,飞到一座树林上空,低头观察了片刻,身形垂直向下落去。

    苏唐撞开了枝叶,慢慢落在地面上,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感应中的地点就在这里,但草丛除了一只死鸽子外,什么都没有。

    苏唐侧耳细听了一会儿,迈步向前走去,走出几十米余米远,脸上露出愕然之色,他慢慢转过头,感应没有错,就在他的身后

    苏唐缓步走了回去,站在死鸽子旁,环顾左右,肯定就是这里了,但……

    终于,苏唐的视线落在了死鸽子身上,接着慢慢俯下身,抓起了那只死鸽子。

    鸽子死去的时间很久了,感觉不到体温,突然,苏唐猛然瞪大眼睛,他看到了一点绿芒。

    就在这时,鸽子胸前一团黑色翎毛砰地一声炸开了,翎毛化作无数极小极小的黑点,向苏唐扑来。

    苏唐本能的感应到恐怖危机,他立即张开领域,试图把那些细小的黑点全部隔绝在外,不过,那些黑点拥有极其恐怖的穿透力和腐蚀力,完全无视他的领域,纷纷扬扬飘了进来。

    苏唐大惊,下一刻,他胸前突然绽放出无数道金光,令箭中蕴藏的上古神念,不受控制的涌出来,扫向那些黑点。

    嗡……如果说那些黑点是一群群的蚊虫,那么令箭喷洒出的光幕就是最有效的杀虫剂了,光幕扫过之后,黑点纷纷飘落下去。

    紧接着,地上的草丛一片片变成了黑色,然后象活了一般,疯狂的挥舞着狰狞的枝叶,但只是持续了几秒钟,枝叶又变得枯萎了,彻底失去生机。

    “这到底是什么?”苏唐惊骇莫名,幸好他怀中藏有君令,否则肯定会吃上一个大亏。

第一卷 第五六六章 杀戮场

    千奇峰上,贺兰远征缓步走进后院,他的身形所过之处,树丛都在向另一侧倾斜,在贺远征身边,似乎存在着一种无形的庞大压力。

    “大长老,为何终日闷闷不乐?”贺兰远征轻声问道,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在空气中荡起了一阵阵看不到的涟漪,遗族大长老和那中年人倒是无所谓,在一边沏茶的朱儿痛楚的皱起眉,贺兰远征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象一柄柄重锤,敲击在她的心上,让她喘不上气。

    “没什么。”遗族大长老摇了摇头,看向朱儿,随后轻声道:“你先下去吧。”

    贺兰远征也察觉到了朱儿的异常,苦笑着说道:“朱儿姐,对不起……”

    这也是贺兰远征很招人喜欢的地方,他从不因自己的身份摆出高高在上的姿势,连柔弱无能的容姐,也能得到他的尊重。

    “没事的。”朱儿勉强笑了笑,随后匆匆离开了院子。

    “我现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灵力。”贺兰远征无奈的说道。

    他现在已经到了突破的关口,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能散发出强横的山海之力,朱儿刚刚步入修行,根本没办法承受那种压力。

    “等你悟通了这道关碍,也就好了。”遗族大长老说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我为何终日不乐?”

    “嗯……还有……”贺兰远征犹豫了一下:“我这几天的进境有些太快了,快得我自己都有些害怕,所以,我想向您讨教一下……”

    “前几天,点点给我来信,说岳十一已经晋升为大宗师了。”遗族大长老轻声道。

    “呵呵,岳哥也知道上进努力了?不容易啊。”贺兰远征笑了起来。

    “你还是没听懂我的话。”遗族大长老轻声道:“何平、宗秀儿还有李航,已经开始闭关了,他们都接近了瓶颈。”

    “怎么”贺兰远征愣了愣,何平、宗秀儿和李航都是大宗师,他们接近瓶颈,固然是大好事,但透着一种诡异,怎么可能?这种进境也太快了?

    “还有,余化龙和施黛刚刚从熔岩山回来,他们猎杀了两只火豹,结果,发现了这个。”遗族大长老指了指石桌,石桌上的一个小碗中,有半滴水一样的东西,体积虽然很小,但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这是什么?”贺远征肃然问道,他能感应到,那半滴水散发出极为剧烈的灵力波动,因为这后院到处都是灵花异果,各种灵力波动非常杂乱,他没有留意,此刻紧盯着那半滴水,感应就非常清晰了。

    “我也不敢肯定,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它的名字应该有很多很多,有人叫它星辰泪,有人叫它灵浆,有人叫它真元。”

    “这些名字我怎么都没听说过?”贺兰远征道。

    “因为太久远太久远了。”遗族大长老露出唏嘘之色。

    “这种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贺兰远征又问道。

    “这是生命的根本啊”遗族大长老说道:“它散而化气、聚而成水、凝而生晶,遍布每一个角落,世间万千生灵,都是从它化生出来的。”

    “不是吧……”贺兰远征狐疑的说道:“那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因为以前天地阴阳隔绝,你自然见不到它。”遗族大长老说道:“其实……我原本是不相信的,以为是前辈们在杜撰故事,但,几天前我见过了帝流浆,现在又见到了它,莫非这世界……真的有封印?”

    “封印?什么封印?”贺兰远征越听越糊涂了。

    “你没道理不知道的。”遗族大长老微微皱起眉头:“贺兰一族早在三大天门成立之前,就已经是最大的修行世家了。”

    “最大的修行世家?”贺兰远征感觉这种说法有些可笑:“大长老,我家里姓贺兰的可就那么几个人”

    “原来如此……”遗族大长老叹道:“贺兰大圣什么都没告诉你啊”

    “那……父亲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

    “你不应该来问我。”遗族大长老摇头道:“大圣留下的因果,不能由我来打破,以后有机会,你去问他吧。”

    “我有那么不堪造就么?”贺兰远征苦笑道:“父亲什么都不告诉我,姐姐只让我专心修行,您也不说……”

    “大圣的心思,不是我等可以揣摩的。”遗族大长老垂下眼帘。

    贺兰远征明白,遗族大长老是肯定不会说了,他很无奈,旋即又发现了什么,惊愕的说道:“大长老,您说我父亲是……大圣?”

    绿海的大能、光明湖的大魔神和蓬山的圣座,是修行界最顶尖的存在,不过还有一个传说,在神秘的天外天里,存在着更强大的修行者,他们被尊为大圣。

    “不是大圣,又怎么去得了天外天?”遗族大长老反问道。

    “也不一定是天外天,或者是在什么地方静心苦修。”贺兰远征喃喃的说道。

    “贺兰大圣是这世间一条无拘无束的巨龙,顶天立地,不管在哪里,都是藏不住的,如果不是去了天外天,又怎么会一直毫无音讯?”遗族大长老再次反问道。

    贺兰远征的神色有几分喜悦,也有几分怀念,大长老如此推崇他的父亲,他自然感到很高兴。

    “大长老,您说这种东西……对我们大家的修行都有大好处,是不是?”贺兰远征问道。

    “有大好处,但也有大灾祸。”遗族大长老说道。

    “大灾祸?从何谈起?”贺兰远征道。

    “往近了说,我们的修行进境快了,别人的修行进境也一样加快,对比还是没有多大变化的,而真正的对决,还要看大修行者的实力,这一次击败了长生宗,也触怒了蓬山圣门,你不要撇嘴……贺兰圣座的能力,是无法压住整个蓬山的吧,想一想,如果蓬山另外六位圣座都成为大圣,而他们门下的得意弟子也步入圣境,代表着什么?贺兰圣座的根基还是有些浅啊……”

    贺兰远征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默然不语。

    “天眼圣座、冰封圣座几个,座下都有上百个门徒,贺兰圣座呢?”遗族大长老说道。

    “如果往远了说呢?”贺兰远征转移了话题。

    “往远了说,我们人类得到阴阳相融的灵气滋润,都有机会成为完美的修行者,但也变成了奶牛。”遗族大长老说道。

    “奶牛?什么意思?人类……难道除了人类之外,还有其他东西?”贺兰远征愕然道。

    “这千奇峰就有啊。”遗族大长老说道:“你以为那只巨鹤,变异银蝗,还有你们养的那只鬼獒和大鹰,都是什么?”

    “我……还是有些不懂。”贺兰远征道。

    “既然封印有可能是真的,那么大妖一族的传说,也自然是真的了。”遗族大长老说道。

    “大妖一族?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贺兰远征皱眉回忆着。

    “不止是人类能得到灵气的滋润。”遗族大长老说道:“还有它们,它们也有自己的智慧、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际遇、知道努力修行,当然,它们可能会成为我们的朋友,也可能成为我们的死敌。”

    “大长老,您是说大妖一族会重现在世间?”贺兰远征问道。

    “如果真的有封印,那它们肯定会出现的。”遗族大长老说道:“它们就在天外天的另一边。”

    “这就是您所说的大灾祸?”贺兰远征道。

    “在大妖一族之外,还有很多更强横、更可怕的存在啊。”遗族大长老说道:“你知道这东西为什么叫星辰泪么?”

    “为什么?”

    “因为它是修行者走出星空的力量之源。”遗族大长老说道:“为了争夺它,整个世间会变成一个庞大无比的杀戮场,呵呵……杀来杀去,真正能踏人星空的,一万个大修行者当中恐怕都没有一个。”

    “踏入星空?大长老,您……不是在开玩笑?”贺兰远征的心像被什么抓紧了一样,呼吸都变得粗重了,他本以为,修行到圣境,已经是最高目标,纵横天下、快意恩仇,那是何等畅快的日子?可没想到,大长老居然提起了什么走出星空,难道人能走得那么远?

    “如果……封印是真的,我说的这些自然也是真的。”遗族大长老说道:“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

    “一万个大修行者……那岂不是说我们连一个都不会有?”贺兰远征道,三大天门的修行者如过江之鲫,根本没办法数得过来,但说到大修行者就不多了,按照大长老说的比例,所有的修行者都应该放弃了。

    “不要忘了,现在阴阳二气相融,所有修行者的进境都加快了。”遗族大长老说道。

    “最关键的……就是这种东西?”贺兰远征再一次看向碗中的那半滴金色的水滴。

    “没错,不过只有到了入圣之境,拥有了自己的神念,才能真正汲取它的力量。”遗族大长老说道:“也只有到了入圣之境,才会变成牛,。”

    “奶牛?大长老,这是您第二次说到奶牛了。”贺兰远征不解的问道:“奶牛……到底是指什么?”

    “你能汲取它的力量,代表你拥有了它,那么你一旦身死,它也将重新遗落在天地间。”大长老轻声道:“或许会有一些损耗,但不会全部消失,否则余化龙和施黛也不会得到它了。”

    贺兰远征悚然动容,他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如果圣境的大修行者们都拥有这种东西,他们会不会为了得到更多而开始疯狂的自相残杀?

    “大长老,您是说……如果能杀掉圣境级的大修行者,就能得到它?”贺兰远征问道。

    “也不一定。”遗族大长老摇头道:“帝流浆刚刚出现,还没那么快。”

    “不对啊……”贺兰远征突然想到了什么:“您刚才说只有圣境级的大修行者,才有机会汲取它的力量,余化龙和施黛能杀掉这样可怕的灵兽?”

    “他们杀掉的只是初生的小火豹。”遗族大长老道:“我问过雷长老了,熔岩山深处……可能存在着异常可怕的大妖,因为帝流浆,它从沉睡中醒来了

    “大妖?在熔岩山?”贺兰远征的神色有些振奋,也有些紧张,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他真的很想见识一下大妖的威能。

    “十有**。”遗族大长老说道:“雷长老已经派人去接应童长老和计千寻了,也传下了命令,近期内,所有人都不得再深入熔岩山。”

    “熔岩山已经成了暗月城的命脉,不去熔岩山,拿什么讨生活?总不能就这样被吓跑吧?”贺兰远征皱起眉:“雷老怎么也不来和我商量一下……”

    “他不想打扰你的修行。”遗族大长老说道:“而且,如果贺兰大圣在这里,或许有可能与大妖一较高下,我们……只能有多远就躲多远了。”

    “暗月城就在熔岩山边上,能往哪里躲?”贺兰远征道:“大长老,您知不知道,这世间到底有多少位大圣?”

    “我久居莽山,不太清楚知道外面的事。”遗族大长老沉吟了一下:“真正能达到大圣境界的,这千百年来应该只有两个,一个是魔装武士任御寇,一个就是贺兰大圣了,至于圣境巅峰……我知道的差不多有八个,三个在绿海,两个在魔神坛,两个在蓬山,还有一个在千奇峰。”

    “在千奇峰?”贺兰远征被唬了一跳,声音也有些走调了。

    “没错,就在千奇峰。”遗族大长老笑了笑。

    贺兰远征顺着遗族大长老的视线看过去,正看到那中年人慢慢站起身,向树林走去。

    贺兰远征呆呆的看着那中年人的背影,等到那中年人消失在林中,他才喃喃的说道:“前辈竟然已经是圣境巅峰了……”

    “恐怕不止。”遗族大长老低声道。

    “可……是您刚才说的啊?”贺兰远征愕然道。

    “我只是随便猜一猜、随便说一说。”遗族大长老说道:“而且,你不要忘了他修行的是什么,呵呵……就算魔装武士任御寇重生,恐怕也挡不住他的大宏愿,可惜……是闭口禅啊……”

    贺兰远征倒是知道遗族大长老的意思,那位前辈的实力虽然高深莫测,但对上同级数的大修行者,真正的出手只能有一次。

    “余化龙呢?我有些事情想当面问问他。”贺兰远征道。

    “他受了伤,在顾长老那边。”遗族大长老说道。

    飞鹿城附近,一座普通的大堡中,方以哲和陈言正低声交谈着什么,突然感应到一道恐怖的灵力波动从远方传来,接着悬停在大堡上空,又向下坠落。

    “他回来了。”方以哲轻声道,每个人因修行的灵诀不同,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会出现一些差异,相处的久了,不用看到本人,从灵力波动上就能认得出来。

    不过,飞鹿黄金社的修行者却是不知道的,他们立即从各个角落冲出来,准备迎敌,随后才看到苏唐脸上带着的面具,又偃旗息鼓退了回去。

    方以哲在窗前看到了这一幕,他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因为他知道,几年的经营没有白费,苏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如此恐怖,飞鹿社的修行者们依然毫不畏惧的迎上去,他的凝聚力、号召力也算真正成形了。

    “你跑到哪里去了?”方以哲问道。

    “有了些事情。”苏唐用低沉的声音回道。

    “怎么了?”方以哲一愣,他听出苏唐的情绪很不好:“出了什么事?”

    “还是第一次,有人破了我的灵诀。”苏唐吁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四下看了看:“我让你照看的那件东西呢?”

    “在库房里。”方以哲一边说一边坐在对面,随后看了陈言一眼,陈言转身拉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匣子,放在了桌面上。

    “这是什么?”苏唐问道。

    “几颗神髓丹。”方以哲笑道:“往生殿那帮家伙真阔气啊……有了这一次,我们都可以休息个一年半载了。”

    “你拿着吧,现在神髓丹对我已经没多大用处了。”苏唐道。

    “我已经拿了我应得的那份,这是你的。”方以哲淡淡道:“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免得日后生出嫌隙。”

    “我说了,给你吧,我的用处不大。”苏唐道:“而且你这里和我的千奇峰不能比。”

    “多谢。”方以哲突然翻脸,刚才的淡然一扫而空,笑眯眯的把小匣子抓了过来。

    “你应该再和我客气几句的吧?”苏唐又气又笑。

    “没门,堂堂大尊,你可要一言九鼎的。”方以哲道:“对了,闻殿下告诉过你叶家庄的事情了吧?”

    “说过了。”提起叶家庄,苏唐的眉头紧紧皱起。

    “你那朋友,应该还活着。”方以哲道:“萧家的几位大修行者,带着你那朋友向着邪君台去了。”

    “你确定?”苏唐一呆,随后猛地站起身。

    “叫叶浮沉是吧?我的人认得他。”方以哲道。

    “他们去邪君台做什么?”苏唐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方以哲耸了耸肩膀:“萧家的铁马骑士啊……我可惹不起他们”

第一卷 第五六七章 三令(一)

    远远看到邪君台了,这也算故地重游,苏唐的神色显得有些恍惚,毕竟这里是他的立祖之地,而且当初进入邪君台时,走得步步惊心,稍一不慎,就有可能被邪君台的力量吞噬,现在他已经晋升为大尊,自可随心往来,再不受限制。

    这就是力量所引发的效应。

    苏唐长吸一口气,展动魔之翼,身形化作一溜残影,荡开漂浮的云层,闪电般向前方掠去。

    刚刚进入邪君台,苏唐便感觉到一股股压力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不过还没等他做出应对,那些压力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上一次不是偶然现象,邪君台的力量对他充满了善意。

    为了随时准备应变,苏唐每飞出百余里,就会歇息片刻,养足精神,然后再往前走,三停之后,估计快要接近邪君台的中心了,他放慢了速度,也减缓了散发出的灵力波动。

    又飞出几十里,当苏唐飞过一座悬山时,突然看到两条人影立在一处山巅上,那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在三、四十米开外,似乎在对决,又好像在谈判,彼此充满了警觉。

    他们感应到了苏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一起转头看向这边,随后,其中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向苏唐招了招手,好像在呼唤苏唐过去。

    苏唐有些惊讶,同时心中有些好奇,那两个人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他在第一时间做出判断,至少都是巅峰期的大祖。

    苏唐折转方向,落在那处山巅上,加上那两个人列成了三角形。

    “你找我?”苏唐轻声道:“我好像不认得你吧?”

    “唉天下修行者都是朋友,一回生二回熟么。”那老者微笑道。

    “呵呵……”苏唐笑了笑,上下打量着对方。

    那老者穿着一袭黑衣,身材壮硕,留着山羊胡,背后插着一柄剑,稍微有些秃顶;另一边站着一个中年人,双眼如鹰鹫,眉心处有伤疤,手中拎着一柄丈二长的大棍。

    “老朽高成慧,一直在无忧谷中混日子,这位是关星宇,来自自然宗。”那老者笑呵呵的对苏唐说道:“不知道朋友在何处修行?”

    “魔蛊宗,唐仁。”苏唐淡淡说道。

    “魔蛊宗?”那个叫高成慧的老者不由皱了皱眉,因为魔蛊宗的名声属实不太好。

    “不知道您老找我有什么事?”苏唐问道。

    “我也是好意,不要继续往前走了。”那个叫高成慧的老者叹道:“你去了一会也得回来。”

    “为什么?”苏唐又问道。

    “因为萧家的铁马骑士不会让你过去。”那个叫关星宇的中年人突然插嘴了,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还是在这里想想办法吧,免得找不自在。”

    “你受了伤?”苏唐听出那个关星宇的气息有些不稳,对方至少也是巅峰期的大祖,这种现象很不正常。

    “哼……”那个叫关星宇的中年人冷哼一声:“我能在几个铁马骑士的追杀下逃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换成你……呵呵……”

    “星宇啊,不是我倚老卖老,你这么说话就有些不妥了。”那个叫高成慧的老者说道:“也许我们还要合作呢,何必这般逞口舌之利?何况伤你的人是萧家的铁马骑士,和这位朋友可没有关系。”

    那叫关星宇的中年人不说话了,侧头看向邪君台的深处。

    “说起来,也不怪人生气,萧家的人实在是太过霸道了……”那个叫高成慧的老者一边说一边看着苏唐,他很想看到苏唐的表情波动,可以,苏唐一身上下都被裹得严严实实,脸上也戴着面具,他什么都看不到。

    “萧家的铁马骑士?”苏唐顿了顿,问道:“有几个?”

    “五个。”那叫关星宇的中年人说道:“如果只有萧家的铁马骑士,或许还能想些办法,但颜绯月那个贱人也在,看来……这一次是没有我们的份了。

    苏唐默然,他知道看低了对方,能在萧家铁马骑士的追杀下逃出来,可不是件容易事,而且,这么多大修行者聚集在此处,到底是为了什么?

    “朋友,明人不说暗话,能赶到这里,大家都是有心人,还是谈谈该怎么进去吧。”那叫高成慧的老者说道。

    “他是魔蛊宗的,你也信得过他?”那叫关星宇的中年人突然道。

    “呵呵……这是小事。”高成慧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如果我们不能互相信任、互相合作,这一次只能空手而归了。”

    关星宇沉默片刻,视线落在苏唐身上:“你一个人来的?”

    “一个人。”苏唐道,他本来是准备看看情况就离开的,但现在很想知道邪君台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虚与委蛇了。

    “哈哈……大家都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苦人儿啊。”高成慧笑道:“我们也是一个人来的星宇啊,我一个人来有情可原,无忧谷只是个小地方,除了我和宗主之外,其他人来了也没什么用,你们自然宗可是强者如云的,怎么不和别人先打声招呼?”

    “我冒着莫大的危险,得到了这个消息。”关星宇冷冷的说道:“凭什么要和他们分润?”

    “你这么想……又错了。”高成慧道:“如果真的带几个朋友过来,又岂会害怕颜绯月那个贱人?”

    “那样我宁愿空手而归。”关星宇道。

    苏唐笑了笑,只是寥寥几句,他已经大概知道那个关星宇的个性脾气了。

    关星宇在自然宗内的人缘肯定很差,而且性格喜欢走极端,刚才他说得已经很明白了,要么他就拿大头,要么他宁愿什么都不拿。

    这种人必须要小心提防,就算真的合作了,也达成了目的,那关星宇在最后一刻极有可能翻脸。

    “朋友,你真的一个人过来的?”高成慧的视线又落在了苏唐身上:“魔蛊宗能在偌大压力下发展至今,宗内肯定有一些了不得的大修行者,如果都来了……萧家和颜绯月那贱人又哪里敢嚣张?”

    “我喜欢独来独往。”苏唐轻声道。

    “哦?”高成慧眼神闪烁了一下:“还是再等等吧,只有我们三个,还是有些势单力薄了。”

    气氛陷入了沉寂,苏唐的耐心本来就很强,步入大尊之境后,心性变得更沉稳了,而且他知道,自己过去肯定会遭到萧家铁马骑士的阻拦,还不如等在这里,先把事情搞清楚,再做打算。

    苏唐能保持安静,那高成慧和关星宇也一样,或许他们在性格会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但绝对不会有浮躁的情绪出现,否则也不可能成为大修行者。

    差不多过了两个小时,高成慧轻轻吁出一口气:“应该是不会再有人来了……两位,说说吧,我们应该怎么做?”

    “萧家的铁马骑士,除了血马萧花外,其他四个都不足为虑。”关星宇道:“我们有三个人,一个去对付血马萧花,一个去对付颜绯月,最后一个去把叶家的小子抢下来。”

    “你这叫什么办法?”高成慧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没错,除了血马萧花外,其他四个铁马骑士不足为虑,但血马萧花和那四个铁马骑士站在一起,那就能要人的命了星宇,你忘了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了?至于对付颜绯月……呵呵呵……我可以去对付她,不过,等我被她缠上,又该怎么逃?你抢到叶家小子,有机会闯得进去,我呢?”

    “最简单的方法,抽签吧。”关星宇淡淡说道:“命由天定。”

    苏唐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关星宇皱眉道。

    “如果我抽到了签,要去对付颜绯月……那我还不如现在转身离开邪君台。”苏唐淡淡说道:“我不但什么都得不到,还有性命之忧,你当我傻么?”

    “唐兄弟是个厚道人。”高成慧说道:“如果让我去对付血马萧花,我也不去啊,还不如现在撒手就走呢。”

    “那你们说应该怎么做?”关星宇沉声道。

    高成慧沉吟良久,看向苏唐:“我倒是有个笨方法,血马萧花和那几个铁马骑士是负责截人的,那么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把他们引出来,除掉他们之后,我们三个再合力去对付颜绯月。”

    “我身上有伤。”关星宇说道:“而且我的灵诀已经在血马萧花面前使用过一次了,再来一次,我未必能逃得掉。”

    “说实话,我和萧家以前稍微有那么点交情。”高成慧苦笑道:“我这两下子,在血马萧花面前是玩不转的,恐怕……”话没说完,他的视线再次落在了苏唐身上。

    苏唐思索了片刻:“我倒是可以去,不过……颜绯月和萧家的铁马骑士在这里做什么?那么叶家的小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这句话,高成慧和关星宇的脸色变得极其精彩,两个人错愕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良久良久,关星宇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苏唐摇头道。

    “不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一次,关星宇和高成慧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

    “我只是随便转一转。”苏唐道。

    高成慧和关星宇面面相觑,随后高成慧说道:“唐兄弟,既然我们已经决定要合作,就不必顾忌什么了,我们都是冲着这个来的,天降异宝,自然是有能者得之。”

    “我真的不知道。”苏唐道:“您老说得没错,既然已经决定要合作了,又何必遮遮掩掩呢?”

    苏唐的口气很诚恳,是真的诚恳,高成慧呆了片刻,再一次露出苦笑:“相请不如偶遇,唐兄弟,你是个有大缘分的人啊……”

    “邪君台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唐问道。

    “说来话长。”高成慧轻声道:“还要从前些天的帝流浆谈起,唐兄弟对那天的月华有印象吧?”

    “当然。”苏唐点头道。

    “那一夜,天下万物都得到了月华的恩泽,尤其是我们修行者,不知道有多少修行者自那一夜之后开始闭关了。”高成慧缓缓说道:“飞鹿城叶家庄,有个叫叶生的修行者,在那一夜后痛哭流涕,他的小妾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回答说,叶家一代代的等待,终于有了回报,邪君令有了感应。”

    “邪君令?”苏唐一愣。

    “没错,就是邪君令。”高成慧道:“叶家……居然是上古邪君的后人,无数年来,不管遭遇过什么样的磨难,他们始终没有离开过邪君台,一直苦苦等待着邪君台重新开启。”

    “这是那叶生说的,做不得准。”关星宇说道。

    “应该有缘由,否则叶家怎么可能有邪君令?”高成慧说道。

    苏唐说不出话来,叶浮沉居然是邪君的后人?这消息太过匪夷所思了。

    “我经常去飞鹿城,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苏唐缓缓说道。

    “叶家的守护者向来都是单传的,因为他们也知道,自己掌握的是什么样的秘密,一旦泄露出去,叶家转眼就要灰飞烟灭了。”高成慧道。

    “这次又是怎么泄露出来的?”苏唐又问道。

    “无数年的等待,终于有了回报,那个叶生有些失态了。”高成慧说道:“他以为,邪君令产生感应,他便可以进入邪君台,重得远祖的奥义,只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

    “然后呢?”苏唐道。

    “他那小妾只是普通人,压根不懂这个秘密意味着什么。”高成慧道:“正巧,她哥哥在飞鹿城做生意,酒后失德,冲撞了飞鹿城万家的一个大小姐,结果被家丁把店铺砸烂,人也被赶了出来,那小妾便安慰她哥哥,说什么叶家马上就要出头了,到时候万家来给他们提鞋都不配等等,这话……呵呵呵,本来应该听听就完事的,接着那小妾的哥哥又跑出来大放厥词,说什么叶家是远古邪君的后裔,到时候绝不会放过万家,其实啊,我都敢用脑袋打赌,那蠢夫压根不知道什么是远古邪君,只是感觉听起来很威风,便出来乱说了。”

    “然后又发生了什么?”苏唐问道,他心中感慨莫言,原来叶家的灾祸,只是缘于这种琐屑的小事。

    “长生宗发起诛奇之战,要灭了暗月城的千奇峰,但谁都没想到,千奇峰的宗主苏唐极有背景,魔神坛的大魔神司空错派人来助他,连蓬山那位座下的九祖薛九都来了,还有萧家的铁马骑士。”高成慧道:“长生宗见识不明,自然碰得头破血流,还连累了不少人。诛奇之战后,颜绯月和萧家的铁马骑士离开惊涛城北上,路过飞鹿城时,正巧听到了这件事,他们立即转道去了叶家庄

    “他们抢了邪君令就是,何必要毁了叶家庄?”苏唐皱眉道,他对颜绯月和萧家铁马骑士的举动很不满,叶家有邪君令,颜绯月和萧家的铁马骑士去抢,这个倒没什么,修行界就是这样,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就散颜绯月和萧家的铁马骑士不来,还会有别人来,但,至于彻底毁了叶家庄么?

    高成慧察觉到苏唐的情绪有些不对,惊讶的看了苏唐一眼,又道:“据我所知,叶家庄不是颜绯月等人毁掉的,而是毁于叶生之手。”

    “怎么?”苏唐不解的问道。

    “叶生知道大势已去,便发动了机关。”高成慧道:“叶家那小子,还是颜绯月救出来的,呵呵……那小妾的哥哥说得太多了,叶家那面邪君令,只有用叶家的灵诀才能驭动,否则,颜绯月也不会多管闲事。”

    “邪君令到底有什么用?”苏唐道。

    “我也不太清楚。”高成慧犹豫了一下:“听说……天下一共有三面邪君令,分为天地人三令,三令聚齐,便能打开邪君台的秘境,如果聚齐两令……也有一定的机会。”

    “秘境?什么是秘境?”苏唐道。

    “是凡上古绝地,都有自己的秘境,呵呵,我也不知道真假,只是我听到的那些都有根有据,但没亲眼见过。”高成慧道。

    “有。”关星宇缓缓说道:“绿海就有秘境。”

    “哦?”高成慧用怪异的目光看了关星宇一眼,心中暗叹,这家伙不足以共事,为了坚定大家的信心,连绿海的秘密都泄露出来,心性过于凉薄,只顾眼前,不管今后。

    “他们不是只得到了一面邪君令么?”苏唐道:“一面邪君令也能打开秘境?”

    “有两面邪君令了。”高成慧道:“大魔神司空错那里,还有一面邪君令,是上一任魔装武士任御寇传下来的。大魔神司空错的邪君令是地令,叶家的邪君令是人令,还是一面天令,不知道散落在什么地方,或者被人收藏起来了

    “大魔神司空错也来了?”苏唐心中一喜。

    “没有来。”高成慧苦笑道:“唐兄弟,你说什么呢?如果大魔神司空错也来了,我们还敢在这里逗留么?”

    “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会不来?”苏唐奇道。

    “大魔神的心思,我怎么能猜得到?”高成慧道:“也许她有更重要的事情,或者……她并不认为两枚邪君令就能打开秘境,所以只是让颜绯月过来试一试。”

第一卷 第五六八章 三令(二)

    “在这里说上一天,也解决不了什么。”关星宇缓缓说道:“我看……我们应该过去了。”

    “我们还没有达成一致吧?”那叫高成慧的老者摇头说道:“现在过去有什么用?一起上去抢邪君令?而且,万一我们当中有人犹豫不决,另外两个可能就要倒霉了。”

    就在这时,从邪君台的深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远方的云层被一股的力量一片片绞得粉碎,眨眼间,冲击波从他们几个人立足的山巅扫过,吹乱了几个人的头发,把他们的衣襟吹得猎猎作响。

    苏唐心中感到很惊讶,高成慧和关星宇也露出惊愕之色,他们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纵身而起,向邪君台的深处飘去。

    虽然彼此之间还不存在什么信任,但不能眼睁睁等着失败降临,总要过去亲眼看一看的。

    只是,几个人的速度都不快,苏唐也没有释放出魔之翼,他一直飞掠一边在心中暗叹,这就是纯粹的乌合之众了吧?高成慧暂且先不说,关星宇能在血马萧花手下逃出来,能是这种蜗牛爬的速度?那样早就被血马萧花砍成碎片了

    这种组合完全没有意义,可以说,就是为了相互出卖、相互背叛存在的。

    在苏唐想着自己心事的同时,高成慧和关星宇的眼神一直有些闪烁,显然,他们也无法信任对方。

    片刻间,苏唐几个人已经逼近邪君台的中心,正看到了前方的战团。

    颜绯月与一位老者和一个穿着黑衣的中年人斗得难解难分,她在叠击诀上的修为已超过了大魔神司空错,身形往来快逾闪电、行迹神秘莫测,寻常大尊级的修行者很难抵抗住她暴风骤雨般的攻势,但那老者依托一座飞峰作战,山峰上长满了无数黑色的草木蔓藤,而颜绯月对张牙舞爪的黑色植被有些忌惮,身法自然也受到了限制,加上是以一对二,暂时没办法取得优势。

    苏唐略微愣了愣,他认得那穿着黑衣的中年人,莫于山的七月,一共有三位大尊级的修行者,那穿着黑衣的中年人就是其中之一,他在对方身上留下印记,试图一路追踪下去,找到往生殿的老巢,没想到对方遇到了能人,不但破解了他的印记,还险些中了圈套。

    本以为短期内双方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这是命运?还是别的什么?

    那个穿着黑衣的中年人也看到了苏唐,他大吃了一惊,手脚略微慢了慢,颜绯月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立即把攻击点转向那穿着黑衣的中年人。

    不过那个陌生的老者反应极快,一挥手,他身后不远处的飞峰上,便伸长出无数道藤条,铺天盖地的向颜绯月卷了过去,挡住了颜绯月的攻击。

    接着,那中年人不知道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老者脸色一变,随后向苏唐这边看来。

    在另一边,血马萧花带着四个铁马骑士与人激战正酣,苏唐没见过血马萧花,但听贺兰远征说起过,立即便认出了对方。

    萧花手中依然提着那柄长达五米左右的巨型弯刀,刀势极为凶猛、疯狂,每一刀都裹挟着要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惨烈气息,别人先不说,苏唐的见识、阅历也算够丰富了,但也禁不住为萧花的气势而惊叹。

    萧花已经步入了大尊之境,加上萧家铁马,她的战力是异常可怕的,绝对不逊于颜绯月,但偏偏拿对方没办法。

    对面有三个修行者,承受了萧花绝大部分攻势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胖子,他就像圆球般绕着萧花转来转去,手中持着两柄短刀,身法极为古怪,给人一种滑不溜丢的感觉,每一次承受萧花的攻击,他都会旋转着向一侧退开,但退得快回来得更快,萧花刚刚收回巨型弯刀,他又再一次扑到。

    而萧花手中的弯刀长达五米余,他手中却是两柄短刀,灵器也走向不同的极端。

    看到场中的情景,高成慧最先停下了身形,眨了眨眼,嘴角挂出一缕笑意:“是郝胖子啊……这蓬山圣门怎么开始内斗了?”

    “帝流浆再现,以后这天下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关星宇缓缓说道:“现在也没有必要作假了,上古绝地的奥秘,足以⊥他们撕破脸皮了。”

    苏唐稳下身形,四下扫视了一圈,正前方五、六百米处,有一座占地极广的山丘,周围在云海中升起落下的山峰,大都呈倒三角形,而前方那座山丘则象一个馒头。

    莫非那就是邪君坟?苏唐眯起眼睛向前看去,正看到一个巨汉,他端坐在山洞前,身侧匍匐着一只硕大的白色猛虎,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向这边张望着。

    那巨汉是老熟人,上次在红叶城见过的牛镇海。

    交战中的双方察觉到苏唐等人逼近,都没了斗志,以为他们的实力在伯仲之间,暂时没办法分出输赢,苏唐等人则成了决定战局的一支力量。

    关星宇不久之前刚刚从萧家的铁马骑士手中逃出去,所以,萧花等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他们知道情况有些不妙。

    其实,对面那穿黑袍的中年人和那老者,心情同样不轻松,魔装武士毁了他们的莫于山,自然是敌人了,又在这里碰上,情势是越来越糟糕了。

    “打啊?刚才还打得很热闹,现在你们怎么不打了?”高成慧笑眯眯的说道。

    苏唐转头扫了高成慧一眼,敢这么说话,显然高成慧已是下定决心了,不管这件事成与不成,他都没办法返回无忧谷了,以圣座贺兰飞琼和大魔神司空错的实力,想毁掉一个无忧谷,只在翻掌之间。

    再看看那个如雕像般站立不动的高个胖子,刚才高成慧说过,他叫郝胖子,而且是蓬山圣门的修行者,萧家已经明白昭示倒向贺兰家了,他不顾贺兰飞琼的恐怖压力,和萧家的铁马骑士交手,同样下定了决心。

    或许……不止他一个感应到天象异变所蕴藏的危机,所以这些大修行者们都彻底不顾阵营、脸面等等问题了,只希望在大灾祸或者是大事件降临之前,多捞一些生存的本钱。

    “想不到啊……现在的魔装武士居然是大魔神司空错的人,呵呵呵……这件事传扬出去,你们让其他大魔神作何想法?”那穿着黑袍的中年人缓缓说道

    “你说什么?魔装武士?”颜绯月动容,视线立即死死的钉在了苏唐身

    要知道大魔神司空错修行的是魔诀与叠击诀,魔诀便传自上一任魔装武士任御寇,大魔神司空错不知道有多少次扼腕叹息,叹自己没有魔装,叹自己无法根本无法释放出魔诀的真正威力。

    所以对颜绯月来说,魔装是最最重要的,价值甚至远远超过邪君的遗物。

    “别装傻了”那穿着黑袍的中年人冷笑道,他脸上充满了不信,但心中有些嘀咕,因为颜绯月的表现不像是装假。

    “郝志高,你和这些魍魉之辈搅在一起,难道你以后不想回宗门了?”萧花盯着那高个胖子,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师尊一空圣座待你不薄,难道你要在这个时候给你师尊惹一身麻烦么?”

    “师尊眼里只有洪牛,那才是他真正的亲传弟子,我不过是一株杂草罢了,盛也好,败也好,都与他无关的。”那叫郝志高的高个胖子淡淡说道:“而且,你们也没必要和我故弄玄虚,我在蓬山厮混了几十年,不知道面见过师尊多少次了,师尊一直端着世外高人的架子,呵呵呵但自从帝流浆那夜之后,我第一次在师尊眼里看到了恐惧”

    “郝志高,你敢说这种欺师灭祖的话?”萧花怒道。

    “别吓唬我,你爷爷不是吓大的。”那叫郝志高的胖子冷笑道:“贺兰圣座重创了天眼圣座,甚至把天眼圣座一脉彻底逐出蓬山圣座,连这么大的事他都没心情过问了,你知不知道我读懂了什么?这世界可能就要大乱了,或者是彻底失控,连他也会感到恐惧的失控,师尊都未必逃得过,我更不用说了,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随着本心做些事情呢?”

    “好……你很好”萧花长吸一口气,眼中暴起嗜血的凶光。

    不过,目光在凶猛,也是杀不死人的,此刻的萧花拿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

    修行者的心中,或多或少都戴着伦理方面的枷锁,这无可厚非,没有枷锁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变态。

    不过,这种枷锁有时候很坚韧,有时候又很脆弱,坚韧是指,每个修行者所养成的人际圈子,都受到了师尊的深刻影响,所以对不敢做欺师灭祖的事,否则就会被所有人唾弃,再也无法得到别人的信任。但是,当一个人决定把过去的一切全部放下时,枷锁会变得异常脆弱,尤其对郝志高这种人而言,现在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他才不管会不会给师尊惹来麻烦,如果前方有一条生路,必须踩着一空圣座的尸体才能过去,只要他拥有足够的力量,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下手。

    “郝老弟,你刚才是……什么意思?”高成慧紧张的问道:“大灾祸?哪里来的大灾祸?”

    那叫郝志高的胖子瞄了高成慧一眼,其实他刚才听到了,对方戏称他做郝胖子,不过,他无心计较这些言语上的得失。

    “哪里来的大灾祸,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蓬山圣门的几位圣座都显得有些惶惶不可终日,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那叫郝志高的胖子缓缓说道:“所以,我听说邪君台的秘境有可能打开,立即赶过来了,或许…躲进秘境是我等躲避灾祸的唯一门径。”

    “此话怎讲?”高成慧又问道。

    “此类秘境是上古大修们用无上神通,强行开辟出来的天地,不在大千世界之内,除非掌有枢纽或者是钥匙,否则休想进得去。”那叫郝志高的胖子回道。

    “邪君秘境不在……邪君坟之内?”高成慧愕然道。

    高成慧的见识有限,他一直以为,邪君台的秘境只是在邪君坟之内,不过是被封印了,修行者们无法进去,强行闯入,就要遭受上古神念的袭击,必须得到许可,现在听那郝志高说完才隐隐明白,原来秘境的来历如此神奇。

    “呵呵呵天外天也是秘境,但范围达到了百万里。”那叫郝志高的胖子说道:“天下有什么地方,能容得下这般大的秘境?”

    “郝老弟,你怎么知道?”高成慧追问道:“难道你进去过?”

    “我只是听人谈起过。”那叫郝志高的胖子摇头道。

    气氛陷入了沉寂,场中各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刚才郝志高说的话里,有些事情萧花等人也是第一次听到。

    “阁下是……”那叫郝志高的胖子对高成慧说道。

    “无忧谷,高成慧。”高成慧笑哈哈的回道。

    接着,郝志高的视线落在了关星宇身上,关星宇微微颌首:“自然宗,关星宇。”

    下一刻,郝志高的视线又转向苏唐:“这位兄弟为何遮着脸?莫非……”

    “郝老弟,你这就是在故意装糊涂了。”高成慧笑道:“你的朋友刚才说过了,魔装武士啊……本以为在任御寇之后,魔装武士已成绝响,没想到今天能亲眼见到,荣幸得很呢……”

    “我知道他是近年来崭露头角的魔装武士。”郝志高轻声道:“不过……总要有自己的名字吧?我等已经是坦诚相告了,阁下是不是应该有所回报?”

    “这位是魔蛊宗的修行者,唐仁。”高成慧道,随后笑着看向苏唐:“唐兄弟,没你的允许,我先告诉他了,不会怪老哥我吧?其实啊,我也是好意,这个时候,大家应该精诚协作,如果你故意瞒着自己的来历,让郝老弟生出误会,那就追悔莫及了。”

    “高兄此言不假。”郝志高立即应道:“原来你就是和唐仁?当初杀了长生宗的修行者,强行闯入毒龙域的唐仁?怪不得、怪不得……你进了毒龙域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魔剑也没了下落,原来魔剑已经物归原主了啊……”

    “呵呵……”苏唐用于涩的声音笑了笑。

    “唐仁,你为何要毁了我宗的莫于山?”那穿着黑袍的中年人冷冷的问道。

    魔装武士有了名字,这是个大事情,不过,苏唐这里是无所谓的,方以哲那边却有了麻烦,毕竟唐仁是从他的飞鹿社走出去的。

    “怎么?我魔蛊宗能动得,你们往生殿就动不得?”苏唐用于涉的声音回道,既然装了,那就装到底好了:“你们袭入孔雀山第七总社,杀我宗修士、掠我宗财宝,你们忘了?可我忘不掉,莫于山只是一个开始”

    那穿着黑袍的中年人和老者相顾愕然,他们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出于这个原因。

    不过,事情毕竟得到了一个解释,虽然无法尽弃前嫌,但那穿着黑袍的中年人气势明显减弱了,此事怪得了谁?

    “好了好了。”郝志高急忙打着圆场:“唐兄弟,老北,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的,现在我们面对的,可是一件足以决定我们生死存亡的大事薛九那老不死带着叶家的小子还在里面,如果让他们打开秘境,我们可就没有路好走了”

    “就算我们抢下了邪君令又能怎么样?”关星宇缓缓说道:“或许,还是没有路可走。”

    “你是说……”郝志高顿了顿,立即明白过来:“关兄,如果此事做成,大家就是朋友了,有什么话尽可以商量,何况,我们根本不了解秘境,无从知道秘境是凶是吉,一切尚需大家齐心合力,断不可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情”

    关星宇轻轻吁出一口气,别的话他都不信,唯独后面几句打动了他,没错,秘境是凶是吉,现在还没办法知晓,真的会翻脸,也是进入秘境之后的事情

    “关兄,你怎么说?”见关星宇的脸色有些松动,郝志高缓缓问道。

    “我早就觉得这姓萧的贱人讨厌了”关星宇露出狞笑。

    “高兄,你呢?”郝志高看起来很擅长搞这类小组织,经过他的努力,已经赢得了几个人的信任。

    “你刚才说到点子上了。”高成慧轻声道:“如果他们打开秘境,我连一根毛都得不到,如果我们打开秘境,我至少能混进去的。”

    “好”郝志高抚掌微笑:“唐兄弟,现在看你的了。”

    “我等不及了。”苏唐轻声道,他利用了逻辑上的误区,只说等不及,但没说和谁打。

    “痛快痛快”郝志高大笑:“老北,现在该你说句话了。”

    郝志高在这边如鱼得水的搞合纵连横,颜绯月、萧花等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最让他们担心的,是苏唐毕竟魔装武士任御寇的威名太过显赫了,大概推算一下,哪怕苏唐只拥有当年任御寇的一、两成实力,再加上郝志高等人,此战他们肯定是有败无胜的。

第一卷 第五六九章 三令 (三)

    “孔雀山……那是八月所为,与我等无关,而且,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放在心上,现在大家还是通力合作的好。”那穿着黑袍的中年人缓缓说道。

    其实他说的话,连自己都不信,只是,他也不奢望苏唐相信,表现出和善的态度就可以了,苏唐是和高成慧、关星宇一起过来,应该有点交情,高成慧与关星宇以表明态度要与萧家、颜绯月大战一场了,苏唐在这个时候只能放下过往,选择合作,否则只会让对面的人占便宜。

    “好”郝志高心中大定,眼中精芒爆射,随后冷冷的看着对面的萧花。

    这时,在邪君坟的洞口中,薛九拖着脸色灰败的叶浮沉走了出来,看到苏唐等人,他脸色微微发生了变化,随后一脸凝重的牛镇海走到薛九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应该是交代苏唐等人的来历,薛九的视线立即落在了苏唐身上

    魔装太强大了,纵使在这么多年之后,依然留下了挥之不散的恐怖阴影,蒙在知道内幕的大修行者们心中,以至于新一代魔装武士出现之后,各门的大修行者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甚至在魔剑出现后,他们也没有及时出手。

    其一是因为他们不想得罪一个几乎拥有无限上升潜力的魔装武士,其二则因为,他们不想与命数对抗。

    无知者才能无畏,所以长生宗、无忧谷都派出修行者去抢夺魔剑,宗内的几位大尊当初也奔着毒龙域赶过来了,可惜苏唐下手极快,他抢到魔剑,和习小茹离开毒龙域之后几天,长生宗和无忧谷的几位大尊才赶到。

    三大天门的大修行者们,尤其是入圣级的修行者,见识要比长生宗和无忧谷的人强得多,他们相信命数,在漫长的修行中,他们已深刻的感受到了一种无所不在的、很难改变的因果与规则。

    实力越强,这种因果与规矩也越强,越不容易被改变。

    贺兰空相进入天外天,就是命数,因为他在这修行界已无对手,而且他还很年轻,一颗果敢无畏、激越飞扬的心还没来得及在时光的流逝中变得慵懒、安静,所以在蓬山几位圣座产生这个念头时,便知道大事成亦,贺兰空相根本没办法拒绝这种诱惑。

    贺兰飞琼直闯蓬山,也是命数,贺兰家已沉寂多年,贺兰空相当初留下的,几乎都被其他几位圣座分割于净,萧家的立场也变得摇摆不定了,所以她必须要用最惨烈的杀戮,来表现出自己最坚硬的意志,给所有心怀叵测者迎头痛击。

    说起来,蓬山一空圣座是很有识人之明的,当初他就警告过,贺兰飞琼和乃父一样,胸中藏着一只猛兽,不要做得太过,免得让贺兰飞琼把猛兽放出来,稍微让些步,让贺兰飞琼吃些甜头,加上还有个未成年的弟弟要照顾,贺兰飞琼绝对不会有破釜沉舟勇气。

    但其他几位圣座听不进一空圣座的苦劝,他们认为,就算贺兰飞琼的天赋再好,也不过是一个小女孩,没必要担忧。

    结果,事实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魔装武士的出现,也有可能是一种命数

    魔装被毁,而且遗弃在大陆各个角落中,怎么可能重新聚集在一个修行者身上?而且魔装的力量似乎也恢复了,这不是命数又是什么?

    当然,很多入圣级的修行者都希望魔装武士马上死掉,世上不能再出现一个任御寇了,但,他们自己不会动手,免得遭受命数的反噬,只希望别人去做

    人人都这样想,人人都不想得罪魔装武士,这便给了苏唐极其难得的成长空间,现在,就算有入圣级的巅峰修行者想加害他,他也不害怕了。

    薛九是懂得这些的,所以他立即锁定了苏唐,魔装武士,绝对是最可怕的敌人。

    战斗即将爆发,气氛却突然陷入了沉寂,场中每个修行者,都在默默酝酿着自己的杀意与斗志。

    那边虽然处于劣势,但他们拥有三个巅峰期的大尊,颜绯月、萧花和薛九,实力都远超同阶修行者;苏唐这边倒是占据了优势,不过,真的要往死里得罪蓬山的贺兰飞琼和大魔神司空错,勇气不是那么容易下的。

    片刻,血马萧花发起了第一击,她突然催动铁马,向往生殿那两位大修行者射去。

    在刚才的战斗中,那老者不停的从山石中召出古怪的蔓藤,颜绯月的力量受到了克制,叠击诀的威力根本无法完全释放出现,换成她,绝对不会害怕那些东西。

    而且,让颜绯月去对付郝志高,是极好的选择

    颜绯月和萧花的技巧,走向不同的极端,用拳台上的术语做评价,颜绯月是靠闪电般迅捷的刺拳制胜,每一个刹那,都能挥出十几拳;而萧花喜欢的是勾拳,她力大无穷,坐下有铁马,手中持着巨型弯刀,每一次出手,都裹挟着极强的威能。

    而郝志高修行的是陷空诀,擅长化解对手的灵诀威能,他能挡住萧花的攻势,但面对颜绯月就要抓襟见肘了,颜绯月每一个刹那都能挥出十几拳,他却不可能接连释放十几次陷空诀。

    萧花想得很好,也相信颜绯月能明白她的决定,谁知令人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颜绯月身形一转,腾空扑向了苏唐。

    薛九轻轻吁出一口气,笔直射向郝志高,他们往日在蓬山也算见过很多次,可在今天,势必要来一场生死之搏了。

    战斗旋即全面爆发

    萧花手中的巨型弯刀带起一片片寒光,犹如惊涛骇浪,山头上疯狂挥舞的藤蔓只要被刀光沾上,便被会绞得粉碎,那老者也知道萧花的厉害,身形一边后撤一边不停挥动双手,而那穿着黑袍的中年人从萧花背后逼近,试图为那老者创造机会。

    薛九对上了郝志高,当时苏唐曾经说过,薛义晋升为大尊之后,因为霸诀的特殊性,在同阶的修行者当中,薛义很难碰上旗鼓相当的对手。

    薛九就是这样的修行者,他修行的也是霸诀,而且修为要比薛义强得多。

    虽然在以一对三,但薛九丝毫不落下风,每当他释放霸体后,几乎可以无视同阶强者的攻击了,一个和三个没多大区别,有意思的地方在于,郝志高同样不怕。

    颜绯月一照面便拼出了全力,她的身形化作一溜残影,绕着苏唐飞速旋转,有时候甚至给人一种错觉,似乎有七、八个她在同时对苏唐发起攻击。

    不过,苏唐的反应也接近了极限,魔之翼、魔之扳指和风灵珠,都可以提升他的速度,颜绯月攻得急,他守得快,只是因为不想伤到颜绯月,所以显得有些狼狈罢了。

    山洞前,叶浮沉用茫然的目光扫视着四周,片刻,他脸上露出惨笑。

    而高成慧和关星宇的笑容则显得充满得意了,因为没有谁过来找麻烦,他们相互对视一眼,旋即向叶浮沉的方向扑去。

    牛镇海怒吼一声,迎上了高成慧,而身边那只白色的猛虎也扑起身,挡在关星宇身前。

    高成慧以为自己捡了个软柿子,他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冷笑,扬起灵剑,白炙色的剑气如匹练般卷出去,向牛镇海迎头劈下。

    牛镇海双手举起两根又短又粗的铁棍,毫不畏惧的向高成慧迎来,左手铁棍挥出,震散了高成慧释放出的剑气,右手铁棍接着向高成慧天灵盖砸下。

    高成慧略有些吃惊,随后看牛镇海铁塔般的身形已当头压下,急忙挥剑上挡。

    轰……高成慧如遭雷击,身形就像被一只看不到的巨手拍中了一样,陡然向云层中坠去,但只片刻,他又尖啸着从云层中飞了出去,手中的灵剑疯狂舞动,一道道剑光如潮水般卷向了牛镇海。

    关星宇在心中暗笑,旋即看到那白色猛虎张开血盆大口,已逼近他身前,他立即举起手中的大棍,高成慧刚刚丢了人,他也不想步后尘。

    另一边的颜绯月越打越心惊,靠着来去如电的叠击诀,在一对一的决战中,她总是能在短时间内迅速积累优势,而苏唐让她有一种巨大的压力感,不管她怎么运转灵脉,苏唐的剑总是能轻描淡写的化解她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更关键的是,苏唐明显没有动用全力,虽然她也一样,但在大尊级的修行者中,能靠着一己之力与她斗得旗鼓相当的人,是少之又少的,魔装武士去年才是大祖,只过了一年,实力就变得这般强横了么?

    苏唐、郝志高还有往生殿的两个大修行者,暂时都能保持均势,那么唯一的突破口或者是转折点,就在牛镇海身上了,不过一方在悄悄准备,而另一方却是无能为力的。

    对萧花对敌的老者发出尖利的咆哮声,漫山遍野生长出来的蔓藤纠缠在一起,竟然组成了一个身高达到三十余米的巨人,接着探手抓向萧花,而穿着黑袍的七月七,突然脱离战团,向高成慧的方位激射而去。

    萧花无力阻截,拼力挺起长刀,向空中落下的巨爪迎去,视线则扫向另一侧,再坚持一小会就好按照时间推算,邪君台的神秘飞棺就要飞回来了,到时候她故意激发邪君碑上的神念,或许有机会扭转现在的局面。

    事情就是这么古怪,当他们试图破开邪君台的秘境时,希望那些飞棺永远不要回来,免得生出祸端,现在又希望飞棺就在眼前。

    轰…萧花释放出的刀光,把那巨型‘草人,的爪子绞得粉碎,但‘草人,又伸出另一只爪子,再次探向萧花,而那只被绞碎的爪子在快速生长着。

    牛镇海不是毫无头脑的浑人,看到那穿着黑袍的七月七向他逼近,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先是全力舞动手中的一对短棍,把高成慧逼得后退了十几米,随后突然转身,向着邪君坟上的大洞冲去。

    不过,牛镇海现在只达到了大祖的境界,在战斗中他可以靠着天生蛮力和特殊的灵诀,把高成慧逼得手忙脚乱,想转身逃跑,他的速度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高成慧再次被逼退,心中愤怒到了极点,但就是不敢动用全力,因为不远处站着叶浮沉,万一不慎,让叶浮沉伤在分散的乱流下,这里的人都别想进入秘境了。

    见牛镇海想逃,高成慧立即催动灵脉,闪电般从后方扑至,剑光含恨刺向牛镇海的后颈。

    牛镇海无奈的转过身,用一双短铁棍架住了高成慧释放出的剑光,他被拦了一拦,穿着黑袍的七月七已经挡在了他的前方。

    换成别的大祖级的修行者,被两位大尊前后截击,恐怕早就吓瘫了,而牛镇海依然不服输,怒吼着挥动短铁棍,冲向穿着黑袍的七月七。

    “萤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穿着黑袍的七月七冷笑一声,挥剑迎向牛镇海。

    轰…灵剑与铁棍相撞击,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牛镇海被震得要冒金星,接连后退了五、六步,左腿被趁势而来的高成慧一剑击中,悲呼一声,身形向侧扑倒。

    高成慧耍了一些小心机,虽然心中极为痛恨牛镇海,但他不想真的下杀手,毕竟那莽汉是蓬山那位的人。

    穿着黑袍的七月七也向后退了数步,脸上露出讶然之色,随后身形再次扑起,剑光掠向牛镇海的咽喉,他看出了高成慧那点小伎俩,但他根本不在乎。

    就在这时,苏唐的身形极其突兀的在七月七身后出现,剑光闪电般刺向七月七的后脑。

    虽然苏唐的动作比电光还要快,但那七月七毕竟是大尊,他厉喝一声,身形急旋,横剑切断了苏唐释放出的剑光。

    轰……七月七脸色陡然变得苍白,身形不由自主向后飘飞,苏唐的剑劲蕴藏着山岳般的伟力,如果正面招架,他尚且能支撑一时片刻,现在却是被苏唐一剑击伤。

    苏唐跨前一步,剑光再次前刺,卷向那七月七的咽喉。

    这一次,七月七不敢招架了,拼力运转灵脉,试图避开苏唐的剑光,就在这时,委顿在地的牛镇海突然扑起,一把抱住了七月七的双腿。

    七月七被苏唐震飞,正巧是从牛镇海上空掠过,而且他全部心神都放在苏唐身上,万万没想到牛镇海还有这一手。

    “松手”七月七吓得魂飞魄散,举剑就要往下劈。

    苏唐的剑光先一步刺到,不过,因为牛镇海的缘故,他卸去了部分力道,以免误伤到牛镇海。

    那七月七见大事不妙,只得回剑迎向苏唐。

    轰…七月七和牛镇海都被震飞在空中,苏唐释放出魔之翼,身形急掠而上,第三剑又已经刺出。

    牛镇海是真拼了,其实他在撞击中也受到了波及,但一点都不在乎,双臂用力收紧,他拥有过人的蛮力,竟然把七月七的双腿勒得发出阵阵骨裂声,接着又张开嘴,一口咬在七月七的大腿上,随后脑袋向上一扬,一蓬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他大半张脸,他的嘴里,竟然叼着一块肉。

    难以想象的痛苦,让七月七的身体剧烈的抽搐了一下,眼中浮现出泪光,甚至还有一种快要失禁的感觉,嘴巴张大,发出连串的嚎叫声,脖颈间绷起一条条青筋。

    牛镇海那一口咬得太狠了,也太及时了,正好是在他的灵脉受到剧烈震荡,无法运转的瞬间,让他全无反抗之力。

    此刻,苏唐的剑光已掠过七月七的右腕,七月七的右腕被斩断,一只手连同灵剑向下掉落。

    下一刻,苏唐伸左手抓住那柄灵剑,右手一甩,剑光掠向七月七的前额。

    七月七拼尽全力运转灵脉,谁知就在这时,牛镇海的第二口已经咬下去了,七月七再次发出不成人声的惨号,那种极致的痛苦,不但没办法运转灵脉,连反应都变得异常迟钝了。

    苏唐的魔剑正从七月七额头刺入,七月七的身体象征性的扭动了几下,和牛镇海一起跌入云层中。

    “唐仁,你做什么?”高成慧目眦欲裂,怒吼道。

    这个时候,可以清晰的辨别出各人的反应能力了,高成慧象个呆子一样,居然想等苏唐的回答,而更吃惊的颜绯月却连片刻都不停,在苏唐离奇的消失在战场上后,她立即折转扑向萧花那边,与萧花合力围攻那老者。

    她也想知道魔装武士为什么突然转变立场,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利用良机彻底掌握局势。

    苏唐一声不吭,纵身向着高成慧扑去,对他来说,不管邪君台秘境有什么样的诱惑,都不能让他改变自己的立场。

    薛九和牛镇海都对他有恩,颜绯月在诛奇之战中,一直守在白龙渡边,如果没有她,贺兰远征不知会落得什么下场。

    “混账”高成慧又气又怕,身形不由自主向后飞退,这时,与白色猛虎激斗的关星宇突然向这边射来。

    刚才的突破点是牛镇海,现在则是苏唐了,如果能在短时间内击杀苏唐,他们还有机会。

第569章 三令(四)

    苏唐挥动魔剑,封住了高成慧的剑光,高成慧无法承受魔剑中蕴藏着的威能,脸色大变,身形再次向后飘退,不等苏唐追击,关星宇已从后方掠至,手中的大棍带起如排山倒海般的劲流,轰向苏唐的背影。

    苏唐转身挥剑,震散了关星宇释放出的劲流,这时高成慧见关星宇来助战,信心倍增,纵身向苏唐射来。

    从开战到现在,苏唐的表现一直平平,不过,如果对阵的是薛九、萧花、颜绯月当中的一位,不管苏唐表现如何,他们都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因为他们很清楚,魔装绝对不是摆设!而高成慧和关星宇却以为苏唐不过如此,他们以二战一,基本上赢定了。

    苏唐跃身飘起,他的视线扫过四周,唯独没有看从下方急追而来的高成慧和关星宇。

    如果他全力启动魔装,高成慧和关星宇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他一直保留余地,是有自己的顾忌,一个是担心让所有人感受到巨大威胁,然后他会变成众矢之的,另一个原因在于,魔装是杀戮的灵器,不是用来逞威风的道具,当初在诛奇的风波中,他从不控制自己的气息,只是为了证道之战而已。

    往生殿那个老者在颜绯月和萧花、还有几个铁马骑士的夹攻下,显得有些狼狈,如果不是靠着漫山遍野的黑色蔓丛,估计早就败了,而薛九那边以少打多,有些劣势,但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此刻,没有人能抽出手,那么,他也该动了。

    苏唐长吸一口气,遮天蔽日的黑暗突然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瞬间便把高成慧和关星宇笼罩在里面。

    苏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以极快的速度暴涨,薛九、颜绯月和萧花等人神色微变,动作也略慢了慢,他们必须分出心神照看这边。

    在恐怖的气息笼罩下,高成慧和关星宇都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们立即释放出领域,试图把周围弥漫着的烟气排除在外。

    下一刻,苏唐从关星宇后方****而出,挥动魔剑,刺向关星宇的后脑。

    苏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强大到了极点,关星宇在第一时间便捕抓到苏唐的方位,他立即回头,挥动大棍向苏唐迎去。

    高成慧感应到了苏唐的波动,也感应到了关星宇的波动,但他的领域最多把周围弥漫着的烟气隔绝在十余米开外,也就是说,他的视野只有周围一小圈,再远些,什么都看不到。

    眼睛失去了观察力,绝大多数人都会生出怯意,高成慧也不例外,他只能缓缓向苏唐的方向飘去,随时准备应付突然出现的危机。

    轰……达到举轻若重境界的苏唐,每一剑都裹挟着山岳般的威能,关星宇释放出的劲气再一次被震散,接着溃散的是他的领域,最后魔剑与大棍重重撞击在一起。

    领域溃散,弥漫着的烟气让关星宇瞬间失去了视觉,随后又感觉大棍撞在了一座山上,差多让他脱手,当他勉强重新释放领域时,又突然感觉脑海中痛了一下、迷茫了一下。

    关星宇毕竟是大尊级的修行者,心志坚韧,魔之心只是让关星宇迟钝了半秒钟,但对近在咫尺的苏唐而言,半秒钟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苏唐一剑刺出,剑光没入关星宇的胸膛,这一剑蕴藏的威能在刺入关星宇的身体后全面爆发,竟然把关星宇大半个后背掀开,无数血肉象贯出的彩虹般,从关星宇的后方迸射而出。

    关星宇的双瞳蓦然瞪大,旋即发出垂死的咆哮声,挺棍向苏唐前胸刺来。

    苏唐微微一让,关星宇的大棍从他肋边刺了过去,接着抬手又是一剑,剑光掠过关星宇的眉心,把关星宇的额头掀飞。

    关星宇无力的向下栽落,苏唐左臂一收,把关星宇的铁棍夹在肋下,他左手还拎着七月七的灵剑,这时候他可没有闲暇打扫战场,但大尊级的灵器绝不能错过。

    接着,苏唐转变身形,向高成慧的方向扑去。

    靠着感应波动来判断苏唐的位置,当然比不上用眼睛,高成慧刚刚感应到苏唐在逼近,苏唐已从他上空扑下,而刚才关星宇散发出的波动,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眨眼间,关星宇就被杀掉了?!高成慧只感觉一股寒气沿着他的脊梁骨窜上来,他口中发出吼叫声,身形却在往相反的方向****。

    但,想逃过魔之翼的追杀,难度实在是太大了,苏唐的身形如闪电般扑至,剑光当头劈下。

    高成慧到这个时候才惊觉,苏唐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比刚才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眼见避无可避,他只能拼尽全力,举剑迎上。

    轰……高成慧发出的怒吼声戛然而止,身形向一颗炮弹般向下坠落,脸孔也变得惨白,这意味着他的灵脉受到了剧烈冲击。

    苏唐急追而上,魔剑一剑又一剑,不停斩向高成慧的头顶。

    高成慧疯狂的催动灵脉,接连挡住了苏唐四次斩击,等到第五剑时,他的灵脉已接近紊乱,灵剑在撞击中陡然向回反弹,正撞入他的前额中。

    高成慧发出哀叫声,又努力催动灵脉,而苏唐的身形突然从他上方消失,在他后方出现,魔剑闪电般掠向他的脖颈。

    高成慧只来得及侧过头,剑光已然掠过,他的脖颈中旋即爆发出一蓬血光,一颗硕大的头颅斜着冲起。

    苏唐再次挥剑,斩断高成慧的右臂,随后接住高成慧的灵剑,转身向叶浮沉的方位掠去。

    下一刻,苏唐冲出黑幕,在空中飘荡的烟气凝成一面巨大的披风,跟在苏唐身后。

    “不好!”颜绯月脸色大变,突然放弃了往生殿那个老者,转身向苏唐追去。

    “而敢?!”萧花发出怒吼声,接着驭动铁马,身形化作一道弧光。

    其他四个铁马骑士也放弃了往生殿的老者,一双双充满怒火的眼睛,都在死死盯着苏唐的背影。

    另一边的薛九也脱离的战团,加上颜绯月和萧花,三个人就像三颗流星,向着苏唐****而来。

    而往生殿的老者和郝志高也很默契的停止了攻势,阴沉着脸向这边飞来,

    这些人都没有把苏唐当成朋友,自然也不会坐视苏唐成为得利的渔翁。

    紧接着,苏唐的身形突然停下了,其他大修行者也露出错愕之色,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叶浮沉身上。

    叶浮沉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意,手中持着一柄不知从何处找出来的长剑,横在自己脖颈间,而且,他的剑锋在一点点划动,慢慢切开他的肌肉,鲜血顺着他的脖颈滴落,已染红了他的衣襟。

    虽然叶浮沉没有说话,但大家都读懂了他的眼神,不是想进秘境么?你们来啊?你们倒是过来啊?!

    薛九等人脸色大变,现在叶家人只剩下叶浮沉一个人,如果叶浮沉死,叶家的灵诀已经失传了,那么邪君台的秘境再无可能开启。

    苏唐也急了,他顿了顿,低声喝道:“浮沉,你要做什么?!”

    “你……你叫我什么?!”叶浮沉一愣,旋即紧紧盯住了苏唐。

    “是我!”苏唐被情势所逼,不能再用假声说话了。

    “你……你是……”叶浮沉眼神变得茫然,片刻,他又露出恍然之色,惨笑道:“你也来了?是吗……”

    叶浮沉的话有自己的潜意,他是在质问苏唐,你也要来对付我么?!

    不过,苏唐的注意力不在叶浮沉身上,他的后方,是薛九、是颜绯月、是萧花、是郝志高、是往生殿那位拥有古怪灵诀的老者,就算他拥有魔装,也不可能挡得住五位巅峰大尊的集团攻势,没有谁敢在这时候掉以轻心。

    见叶浮沉认出自己,似乎暂时也不想自绝了,他再次展动身形,掠到叶浮沉身侧,探手扣住叶浮沉的肩膀,低声道:“跟我走!”

    在苏唐探手去抓叶浮沉肩膀的时候,叶浮沉脸色显得很灰败,不过,听到‘跟我走’这三个字,他再次愣了愣,眼神一点点亮了起来。

    不是询问他怎么样开启邪君台的秘境,不是问他邪君令在哪里,而是要带他逃走,这证明在苏唐心里,他叶浮沉的安危,超过了邪君台秘境。

    事实上,苏唐心中犹豫过一下,如果能让叶浮沉打开秘境,然后他带着叶浮沉躲进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太过冒险了,稍有不慎,叶浮沉就会丧生在激斗引发的乱流中。

    是保护一个朋友,还是闯入一个未知的秘境,对苏唐来说并不难选择,他拥有魔装,他的进境无人可以阻挡,但叫叶浮沉的朋友只有一个,人死不能复生,而得利的际遇却多得是。

    苏唐正要向上方飞掠,就在这时,叶浮沉突然挣开了苏唐的手。

    “浮沉?你……”苏唐又是焦急又是不解。

    刚才苏唐倒是有机会带着叶浮沉离开,但被叶浮沉拒绝,而薛九等人趁这个机会已经围住了邪君坟,现在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尤其是带着叶浮沉,更无可能。

    只不过,薛九等人投鼠忌器,他们担心伤到叶浮沉,一时没人发起攻击。

    “我有办法打开邪君台的秘境。”叶浮沉压低声音说道,刚才他的脸色死气沉沉,现在却焕发出了生机,因为在这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人没有放弃他。

    “你?!”苏唐皱起眉。

    “我这次出关的时候,老叔把家里事情都告诉我了。”叶浮沉低声道:“可惜……他常年修行、不谙世事,竟然相信那个贱女人,还没等我做好准备,一切已经发生了……”

    “唐仁,你太过目中无人了。”郝志高用阴沉的声音道:“你以为能把我们玩弄在股掌之间么?!”

    郝志高这时候用‘我们’这个词,无疑是在求得建立一个新的、暂时的联盟,一方面是因为要泄恨,一方面也是心有忌惮,不管今天谁胜谁败,先把这个该死的魔装武士解决了再说!

    “虽然师尊有言在先,不让我追踪你的下落,但……今天是你自寻死路!”颜绯月冷冷的说道,她现在认定,苏唐刚才不是在帮他们,而是想让他们全部陷入僵局,然后自己独占好处。

    “这个人首鼠两端、心地狡诈,绝对留不得!”薛九缓缓说道。

    “此言大善。”往生殿的老者轻声道。

    “不要伤到他的脑袋。”萧花冷笑道:“我要把他那层面具掀开,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

    新的联盟建立了,五个巅峰期的大尊,已决意先除掉苏唐。

    “你需要多长时间?”苏唐对叶浮沉低声说道。

    “一息的时间足以。”叶浮沉道。

    苏唐沉吟片刻:“我帮你拖住他们,然后你进去,不用管我,如果我自己要走,他们是拦不住我的。”

    这是唯一的两全其美的办法,让叶浮沉先进去,他以后再找机会回来,如果战场距离叶浮沉太近,以叶浮沉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抵挡乱流的冲击,那么只能让叶浮沉自己进去,然后他挡在山洞外。

    叶浮沉默然,他心中的悸动,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苏唐冒这般奇险,只是为了成全他……

    “我说走,你马上进去!”苏唐低声道,随后把手中那两柄灵剑,还有大棍都交给了叶浮沉。

    “我们一起进去。”叶浮沉道。

    “来不及的。”苏唐摇了摇头,颜绯月和萧花的速度不比他差多少,而叶浮沉的境界太低,根本无法了解颜绯月和萧花的恐怖,一起进去,那真是谁都走不了了。

    叶浮沉再次陷入沉默,他的眼眶略微有些湿润,在家破人亡、在他以为人生无望的时候,苏唐送来的温暖,已让他刻骨铭心。

    “准备……”苏唐低声道:“走!”

    叶浮沉立即转身,向山洞冲去,苏唐旋即释放出魔装的黑色旋流,让自己躲藏在黑暗中。

    见叶浮沉突然冲进山洞,颜绯月脸色一变,叫道:“九老,邪君令呢?”

    “邪君令?”薛九的脸色也变了:“在点将台上!”

    “糟糕!我们进去!”颜绯月喝道。

    “我来!”萧花举起巨型弯刀,第一个向前方射去。

    距离尚在百余米开外,巨型弯刀已向前劈下,如流水般的刀幕划过空气、斩开浓郁的黑暗,劈向洞口。

    苏唐心中有些无奈,只得挡在前方,挥出魔剑,与萧花释放出的刀幕来了一次硬碰硬的撞击。

    轰……萧花的刀幕破碎了,下一刻,萧花再次举起巨型弯刀。

    在这时,薛九释放出霸诀,一头撞入魔装的黑暗领域中,郝志高运转陷空诀,从另一端切入领域,他的身形充满了无可畏惧的气势,这也算符合常理,合五位巅峰大尊之力,甚至有可能对圣境修行者构成致命威胁了,有什么好怕的?

    紧接着,颜绯月也掠入黑暗之中,只是她跟在薛九侧翼,她的防御能力远不如薛九,魔装武士又拥有一身诡奇的本事,她必须提高警惕。

    往生殿那位老者没有妄自出手,因为有可能引发误会,只是悄悄的跟在了郝志高后方。

    另外四个铁马骑士和郝志高的两个朋友,也先后冲了进来,苏唐陷入四面为敌的境地,但又偏偏无法避让。

    苏唐长吸一口气,就在这时,山洞内传出了叶浮沉的呼声:“你走!你快走!不要管我!!”

    苏唐一愣,萧花的刀光已从侧面掠至,而薛九也迎面冲到,挥拳向他的位置击来。

    苏唐挥剑挡住萧花的刀光,左手挥拳,迎向薛九,魔剑的威力远在萧花的弯刀之上,但,他的拳劲就远不如薛九的霸拳了,随着震耳的轰响声,他的身形倒撞回去,飞入山洞。

    苏唐倒是可以用魔之翼改变方向,不过郝志高和往生殿那个老者从后方逼近,还会有一番缠斗,而且魔装的黑暗领域对付一个人是很轻松的,但十多个大修行者在黑暗领域中横冲直撞,烟气被搅得七零八落,加上他们都隐隐清楚山洞的位置,黑暗领域再难起到干扰的效果。

    还有,苏唐惦记叶浮沉的安危,他知道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他只能进去看一看了。

    山洞深处,有一座很宽敞的殿堂,差不多能容纳几百人,看不清里面的构筑,到处都是灰尘,最深处有一张漂浮在半空的大靠椅,前面是散发着万丈毫光的长案,叶浮沉正飘在靠椅旁,看着靠椅发呆。

    “你怎么进来了?!”看到苏唐进来,叶浮沉露出焦急之色:“走啊!快走!”

    “怎么回事?!”苏唐叫道。

    “只有地令和人令,打不开秘境!”叶浮沉叫道。

    这时,薛九等人都已经冲进来了,也听到了叶浮沉的话,气氛突然变得一片死寂,他们的表情也变得格外复杂。

    有失落、有无奈、有苦涩,还有人在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苏唐,那意思似乎在说,秘境没办法开启了,你呢?想用什么办法逃走?

    “既然秘境打不开,那刚才的事情,总该好好算一算了。”薛九轻声道。番缠斗,而且魔装的黑暗领域对付一个人是很轻松的,但十多个大修行者在黑暗领域中横冲直撞,烟气被搅得七零八落,加上他们都隐隐清楚山洞的位置,黑暗领域再难起到干扰的效果。

    还有,苏唐惦记叶浮沉的安危,他知道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他只能进去看一看了。

    山洞深处,有一座很宽敞的殿堂,差不多能容纳几百人,看不清里面的构筑,到处都是灰尘,最深处有一张漂浮在半空的大靠椅,前面是散发着万丈毫光的长案,叶浮沉正飘在靠椅旁,看着靠椅发呆。

    “你怎么进来了?!”看到苏唐进来,叶浮沉露出焦急之色:“走啊!快走!”

    “怎么回事?!”苏唐叫道。

    “只有地令和人令,打不开秘境!”叶浮沉叫道。

    这时,薛九等人都已经冲进来了,也听到了叶浮沉的话,气氛突然变得一片死寂,他们的表情也变得格外复杂。

    有失落、有无奈、有苦涩,还有人在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苏唐,那意思似乎在说,秘境没办法开启了,你呢?想用什么办法逃走?

    “既然秘境打不开,那刚才的事情,总该好好算一算了。”薛九轻声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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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装介绍:
当我终于下定决心要用神孽做最终Boss的时候,上古邪物出现了……魔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魔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魔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