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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宾宝     冥捕司txt下载     冥捕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黄河龙宫

    “白宇玄,你跑哪去了,督事大人正找你呢!”冥捕司大门外,打着油纸伞的苗笑婷跑到冒雨回来的白宇玄身前给他遮雨。

    白宇玄没有理睬苗笑婷的话,而是冒雨径直走进冥捕司的马棚牵出一匹枣红大马。

    “你这是要去哪,那个刘襄已经招供了,案子就快水落石出了,大人现在大牢那正等着你呢!”苗笑婷张开双臂拦住白宇玄的去路。

    白宇玄抬起头,愁眉紧锁地望向苗笑婷:“这个案子还有几个疑点,我必须抓紧时间去请教高人弄清情况,时间紧迫,我得在明天一早袁大人向皇上禀报案情之前返回”。

    “高人?你要去哪找高人!?”苗笑婷好奇地问道。

    白宇玄嘴角微扬,翻身上马笑道:“怎么,苗大人也想跟我一道去么?呢地方虽然距离神都不远,但来回可能仍会花一通宵哦!”

    苗笑婷怒视白宇玄,从马棚里也牵出一匹黑鬃马跟在白宇玄身后:“走吧,我得在你身边护卫你,谁知道半路上还会不会有刺客冒出来”。

    时间紧迫,白宇玄和苗笑婷来不及通知袁守义便冒着暴雨出了洛阳城的东门,两人一前一后在泥泞的路上疾驰。

    “白宇玄,你到底要去什么地方找高人啊?”苗笑婷擦掉落在脸上的雨滴大声询问在前方领路的白宇玄。

    “你听说过黄河龙宫么?”在前方领路的白宇玄顶住瓢泼大雨,扭头冲苗笑婷挤出一张笑脸。

    “黄河龙宫?龙王爷住的宫殿?”

    “那地方位于黄河之底,黄河水少沙多,河道经过千年沉淀使得河水早已是地上悬河,一些奇人异士就想办法将黄河地下掏空,建成一个隐秘的集市,里面汇聚了江湖上各类精通旁门左道的能人,传闻当年挖掘过程中人们从河底挖出一个不知什么年代的龙王像,所以那个地方就被人们称为黄河龙宫,而我们今天要找的那个高人就隐藏在那儿!”

    白宇玄和苗笑婷一路快马加鞭飞驰,终于在深夜时分赶到了距离神都洛阳四十多里远的洛河县黄河大堤。

    看着眼前汹涌的黄河水,苗笑婷苦着脸:“那个黄河龙宫位于黄河河底,我们该不会得跳到水里游下去吧?”

    白宇玄转身轻轻敲了苗笑婷的脑袋,笑道:“下去就喂鱼了,你就不能动动脑子?”

    说完,白宇玄朝苗笑婷身后指去,借助天空中不断闪过的电光,苗笑婷见在她身后的树林中有个破旧不堪的小庙,走近一看,里面供奉着一尊已经掉色的龙王爷泥塑,这里竟然是一处龙王庙!

    龙王庙的门板早已不见踪影,苗笑婷看着还不够摆下一张床的小庙一脸不可思道:“从这里能到河底的龙宫么?”

    “哼,瞧好了!”白宇玄在龙王爷泥塑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脑袋撞击在地砖上的响亮声音在不大的龙王庙里回荡着,九个响头敲完,只听见地下一阵机关启动的声音响起,泥塑的龙王爷缓缓挪动开身体,露出一个仅容下两人并肩行走的暗道。

    “你常年幽禁在国子监,是怎么知道黄河龙宫的存在,又怎么知道开启这条暗道的?”苗笑婷跳上神台,不可思议地看着黑黝黝的暗道问。

    白宇玄冲苗笑婷得意地笑了笑:“国子监的藏书阁里汇聚天下各类奇书典籍,你当我这么多年在国子监只知道低头看圣贤书?江湖轶闻也是我喜好的类别!”

    高举火折子的白宇玄走在前,紧握刀柄的苗笑婷在后,两人在漆黑拥挤的过道里缓缓前行,越往前走,苗笑婷越感到四周空气越潮湿,甚至用砖石垒砌的暗道顶部时不时有带着腥味的水滴落下,苗笑婷心中默默计数着自己走过的步数,阵阵水声隐隐从头顶传来,苗笑婷心想,要是自己没有算错,此时她已经身在汹涌的黄河下方了。

    不一会,走在前方的白宇玄停下了脚步,苗笑婷朝前望去,借助火折子昏暗的光芒,只见一面石墙堵住了去路,石墙边有一个点着蜡烛的小土台,土台上方则放着一个黑色陶罐。

    “据说进入龙宫要交三钱银子,交钱开门”白宇玄说完冲苗笑婷摊开手。

    苗笑婷眉头微皱,这家伙是跟自己要钱的意思呀。

    “你当初在天香楼不是很阔绰么,怎么跟我要银子?”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再说我一个被长期关在国子监的犯人,四十多年就攒了那么点银子全搭出去了,现在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只有这个了,要不拿这个?”

    白宇玄从怀中取出一对发簪冲苗笑婷坏笑,那正是当初自己在天香楼准备送给苗笑婷的,可惜当时她没有接受,就一直躺在自己的怀中。

    女嘲风卫眉头一皱,迅速将白宇玄手中的发簪夺了过去:“你既然说这是送给我的,那就不能轻易交出去,这个簪子可不止六钱银子呢!”

    说完,苗笑婷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白宇玄。

    碎银子刚被白宇玄扔进陶罐里,放置在土台上的陶罐突然往下沉陷,仿佛触发了机关一般,堵住两人的石墙缓缓转动起来,露出一个仅供一人穿过的缺口,那个缺口就通往石墙背后的神秘龙宫。

    两人穿过石墙的缺口,只见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构造复杂的巨大洞穴出现在他们眼前,那洞穴高数米,空旷的顶部由数个人工凿刻出来的巨大锥形小山支撑,而那小山之上分列着无数个矮小的洞穴,洞穴中依稀能见到点点烛光和浮动的人影。

    “走吧,高人应该就在上面!”白宇玄继续走在前,领着苗笑婷缓步走上了锥形小山。

    那小山远远望去浑然一体,仿佛是被人雕刻成锥形,但等真正踩上去苗笑婷才惊讶地发现,这座小山竟然是由河沙、碎石凝结而成,真不知道是谁有这种工艺竟然让无数散沙凝结得比岩石还要坚固。

    两人来到一处低矮的洞穴前,只见一身形佝偻身穿破烂麻布长衫的老头正蹲在洞穴里低头捣药。

    “请问前辈,知道医圣孙道乾在哪里么?”白宇玄蹲在老头身前询问道。

    “孙道乾?他是干什么的?”老头抬起头,又酸又臭的长发之下,是一张一半年轻俊朗,一半干枯衰老的怪脸,远远望去仿佛一张可怖的阴阳脸。

    “孙道乾?你是在找医圣孙道乾!?”一旁的苗笑婷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没想到白宇玄拉着自己跑到这洛河县黄河河底竟然是寻找名震天下的医圣。

    传闻孙道乾精通医道,善治各类疑难杂症,江湖上更有传闻称孙道乾有移头换脑、长生不老的奇术,背负如此盛名,使得他年仅二十六岁就被先帝一纸诏书召进宫中,成为宫廷御医,先帝驾崩后他又从宫中神秘消失,没想到他居然隐藏在这黄河地下。

    白宇玄没有回答苗笑婷,而是双瞳圆睁,目不转睛地与面前那阴阳脸老头对视着。

    “天……天王盖地虎?”白宇玄嘴角抽搐起来,说出一段苗笑婷听不懂的暗语。

    “宝……宝塔镇河妖!白宇玄,你是怎么从国子监出来的!”阴阳脸老头同样一脸激动地拉住白宇玄的双臂兴奋道。

第十七章 医圣孙道乾

    “你们两个说的什么意思?你们认识?”不明所以的苗笑婷一把拉住白宇玄的衣袖质问他。

    “我们俩刚才说的是我当初在天牢的时候教他的暗语,此人便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医圣,秦御医的师父孙道乾!”白宇玄指着身旁那一半脸年轻,一半脸衰老的怪老头说道。

    “你见到秦昌明了?”孙道乾听到白宇玄提到秦御医,脸色顿时耷拉下来。

    见孙道乾脸色有变,白宇玄问道:“怎么了,一提到你的徒弟你就那么生气?”

    “哼,我早就跟他断绝师徒关系了!”

    孙道乾愤怒地将手中的捣药杵扔到地上怒道:“那个家伙为了荣华富贵,竟然去攀武家人的高枝,那武三思、武承嗣是什么东西,你比我清楚吧,那些就是一群得势的小人!”

    白宇玄笑嘻嘻地钻进山洞,轻手拍打着孙道乾的后背,安抚道:“算啦算啦,人家好歹在外一直自称是你的弟子,谈起你的时候态度还是很恭敬的,倒是你,怎么你的脸变成这样了!”

    孙道乾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深深地看着一眼身穿官服的苗笑婷。

    “没事,苗大人是我朋友,值得信赖”白宇玄看出对方的担忧,冲孙道乾笑嘻嘻地点头道。

    “哎,就因为这张脸,我才被迫逃出皇宫四处亡命,最后藏身在这黄河地下的龙宫之中!”

    孙道乾感叹完一把拉住白宇玄的手,继续道:“当年先帝身体虚弱,担心将不久于人世便将我强行招进宫里为他研制延寿之药,碰巧,当年刑部大牢里正好关着你这个有长生不老之体的天降之人,先帝便命我抽你的精血研制不老仙丹,可是世上哪有不死仙丹的存在,如果真有那秦皇汉武又岂能仙逝而去?我当时过于自负,自认手上有你这个天降之人的血,定能研制出长生不老的仙丹,药成后我以身试药,不想却落得这不人不鬼的下场,这真是天谴报应啊,由于弄不出不老仙丹没能挽救先帝,我便趁先帝驾崩当晚悄悄逃出宫来,这一藏就是四十多年啊!”

    “原来如此……”苗笑婷长叹一口气,感叹世道艰辛,堂堂的医圣最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孙道乾说完自己的经历,抬起头看着白宇玄,问道:“白宇玄,你原来不是在被关在国子监里么,你是怎么出来的,你跑来找我有什么事?”

    “最近洛阳城里发生怪案,陛下将我从国子监放出,让我跟冥捕司一起协同破案”白宇玄指着身边的苗笑婷,冲孙道乾解释。

    “哦……那你破案跑我这里来干嘛,我可不想再跟外面的世道有什么瓜葛了!”孙道乾有些警惕地望向苗笑婷和她腰间的唐刀。

    “老孙,我这次找你来是想请教一个问题,你知道罗摩水么?”白宇玄抬起眼望向孙道乾问起了正事。

    孙道乾听到从白宇玄口中吐出的“罗摩水”三个字,脸色变得有些紧张。

    “罗摩水?我知道,那是从天竺传过来的一种迷幻药,很厉害的!凡是肌肤接触到罗摩水之人都会产生幻觉,只是此药味道过于刺鼻,因此在江湖上并没有流传开来”孙道乾转过身翻阅身后一本已经散了架的竹简,平静道。

    “那你知道如今市面上哪里有罗摩水卖么?”白宇玄继续问。

    孙道乾转动眼珠,有些紧张地望向白宇玄:“你们为什么打听罗摩水,到底怎么了?”

    苗笑婷凑上前一脸严肃道:“大理寺少卿孔令皖还有刑部三位主事大人莫名扭断了自己的脖子,我们从他们的尸体上嗅到了罗摩水的味道”。

    “此外,陛下和大部分洛阳百姓这几天都在做同一个梦,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梦见了太宗皇帝和先帝因为陛下赐死渤海王一事而震怒无比,数十万人在同一个晚上做同一个梦,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白宇玄在一旁补充道。

    孙道乾一黑一白两条眉毛紧锁在一起,低头沉思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冲白宇玄道:“罗摩水虽然源于天竺,但是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在天竺绝迹,罗摩水制作过程繁杂,成本高昂,如今市面上早已经没有罗摩水的踪迹,除非自己做,否则你根本弄不到一滴罗摩水,你说洛阳数十万百姓同一晚上同时梦见先帝,难道你怀疑那是罗摩水造成的幻觉?”

    白宇玄郑重地点了点头:“除了罗摩水还有什么药剂能有如此奇效,既然市面上没有出售,那你知道制作罗摩水的配方么,放心,我是不会怀疑到你头上的”。

    听了白宇玄的话,阴阳脸老头似乎松了口气,然后得意地笑了起来:“那罗摩水虽然制作方法复杂,需要的材料也繁多,但是对于我们这些精通医理病理的人来说,要想制作出罗摩水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觉得我医圣的名号是白叫的?”

    “那你先看看这瓶子里的药剂,确认里面的是罗摩水么?”白宇玄将怀中小瓷瓶递到孙道乾手中,那个小瓷瓶里的正是当初凤娘交到他手中的罗摩水。

    孙道乾打开瓷瓶放在鼻前晃了晃,然后眉头高高挑起:“没错,这里面的东西应该就是罗摩水”。

    “应该?!”

    白宇玄歪着脑袋瞪着身前的老友:“你刚刚不是说对罗摩水很了解么,怎么还要加应该二字?”

    孙道乾仔细端详手中的小瓷瓶,喃喃道:“因为这里面的味道跟我知道的罗摩水有些不同,似乎被人改良过!”

    “改良过!?那你能查出这罗摩水有何不同么?”

    “这个好说,我先记下这里面都有哪些成分!”

    孙道乾不愧是医圣,仅靠一只鼻子,便拿出一张羊皮卷轴在上面提笔疾书,记录下罗摩水中都有哪些成分。

    阴阳脸医圣一边疾书一边柔声问道:“我徒弟秦昌明在宫里过得怎么样?”

    白宇玄正跟苗笑婷观察他那挂满各种药材的器皿,听到孙道乾的问题便随口回答:“你徒弟现在已经继承你的衣钵成为太医了,陛下对他也很是信赖,你知道么,陛下最近患有头疾,都是秦御医施展你的绝技金爵针为陛下治疗!”

    一直捏在孙道乾手中的毛笔掉落在地上,老医圣一脸惊恐地望着白宇玄和苗笑婷俩人,衰老的身躯抖如筛糠:“他、他、他给陛下用的金爵针?”

    白宇玄见对方反应如此剧烈,急忙走上前搀扶年迈的孙道乾:“怎么,金爵针有什么问题么?”

    一条银色的闪电从阴云中突然劈下,仿佛将黑夜一分为二,急促的马蹄声在阵阵雷声下快速疾驰。

    “白宇玄,你怎么那么着急回去啊,要问的问题都问完了?”风雨中,苗笑婷骑着马在白宇玄身后紧紧追赶。

    “该问的我都已经问了,这个案子我已经知道谁是幕后黑手以及凶手的作案手法了,孔大人他们是怎么死的,以及是什么人在操纵洛阳城近百万人的梦境,我都知道了,现在就看能不能赶在袁大人之前赶到陛下那里!”白宇玄扭过头冲苗笑婷说完,便猛拽手中的缰绳,驾驭胯下坐骑向着洛阳城全速前进。

第十八章 峰回路转

    天亮了,厚厚的阴云依然堆积在神都洛阳的上空,昨晚的倾盆暴雨此时已经减弱为淅淅沥沥的小雨,冥捕司督事袁守义领着一众嘲风卫走到了贞观殿的门前,冲守在门外的上官婉儿行礼道:“冥捕司督事袁守义前来向陛下禀报孔令皖一案”。

    上官婉儿冲袁守义点点头,转身领着冥捕司的大当家步入了恢宏的贞观殿。

    一走进大殿,袁守义惊讶地发现长乐候李冬、凤阁舍人张柬之、皇嗣李旦以及数十名支持李唐宗室的老臣正跪在大殿之上,同时,广汉候武崇章、梁王武三思、魏王武承嗣等武氏一族的核心人物也站在一旁,武家和李家成员分列而坐,看来今天的贞观殿里,这两大家族一场决战是在所难免,而自己手中那份刘襄的口供将会成为这场决战胜负的关键。

    当袁守义踏入贞观殿的一瞬间,朝堂上所有人都将双眼对准了冥捕司督事,莫名的压力呼啸而来,但袁守义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一脸淡然地跪在武则天的书案前,声调沉稳地高声道:“冥捕司督事袁守义参见陛下”。

    “袁守义,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白宇玄去哪了?”武则天放下手中的奏折,抬起头望向跪在一旁的袁守义。

    “回禀陛下,白宇玄昨夜私自离开洛阳,去向不明,可能……可能已经远遁他地去了。”

    武则天眉头微颦,片刻后嘴角又浮出一丝笑意:“白宇玄不是那种人,他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袁守义,你今日前来,是不是案情有什么进展了?”

    见女皇一脸严肃地望着自己,袁守义急忙高举手中的卷宗高声道:“臣昨夜审讯长乐侯的管家刘襄,其举报孔令皖命案以及刑部三位主事的死,乃是长乐侯李冬与凤阁舍人张柬之合谋所为!”

    袁守义此话一出,贞观殿里顿时躁动起来,以李冬为首的李氏一族各个脸色惨白地望着他,而以武承嗣、武三思为首的武氏家族则人人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尤其是一直想登上太子之位的武承嗣眼神中更是闪烁着激动的光彩。

    跪在武则天跟前的李旦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他恭敬地朝武则天叩头说道:“陛下,此事一切罪责都因儿臣德行浅薄所致,求陛下废掉儿臣的太子之位以示惩戒”。

    “哼,想用自己的太子位置换这些人的命?”

    武承嗣的低语声没能逃过袁守义的耳朵,他望向跪伏在地的李旦,心想这个李家的最后希望看来是保不住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坐在书案前的女皇,等到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做出最后的裁决,不过此时武则天做不做裁定已经无关紧要,有了袁守义手中那刘襄的口供,李家的败局已定。

    女皇长叹一口气,身体转向跪在身边的李旦,圆瞪的双眸迸射出犀利的寒光,就在女皇张开双唇。准备下达自己裁定的时候,殿外传来的熙攘声打断了她到嘴边的话语。

    “你干什么呢,皇宫重地禁止使用兵刃!”

    “来人!护驾!”

    大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躁动,稀释了贞观殿里紧张的气氛,也成功转移了武则天的注意力。

    “是何人在殿外喧哗!”武则天脸色有些愠怒,她捏着手中的奏折用力敲打书案,朝大殿门外高声问道。

    上官婉儿神色紧张地跑进来低声回禀:“启禀陛下,那白宇玄刚才在殿外用弩箭射杀飞过大殿的鸽子,现已被金吾卫制服!”

    “那家伙没事射鸽子干嘛?叫他进来!”武则天一挥手,示意让白宇玄进殿。

    没一会,浑身湿漉漉的白宇玄捧着一只已经被射死的鸽子在上官婉儿的带领下走进了贞观殿。

    “草民白宇玄拜见陛下!”白宇玄走进大殿,见大殿里皇族重臣云集,立刻收敛起那份不正经,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行礼。

    一见到白宇玄那历经数十年而不变的容颜,站在一旁的武三思和武承嗣都看傻了。

    “那个家伙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一点都不像过了四十多年的人!”武承嗣在武三思耳边惊呼起来,当然,这话也没能逃过袁守义的耳朵。

    武则天叹了口气,问白宇玄:“你为何在殿外使用弩箭射杀鸽子?”

    “回陛下,草民在殿外射杀的可不是普通的鸽子,而是孔令皖案的重要物证!”

    此言一出,大殿里立刻躁动起来,武则天深深地看了一眼跪在眼前的袁守义,说道:“孔令皖一案袁督事已经向朕禀告了”。

    “陛下,此案其中另有玄机,经过草民走访查探,孔令皖一案的主谋并不是长乐候和张大人!真凶另有其人!”跪在地上的白宇玄直起身,无所畏惧地直视眼前的女皇大声道。

    “长乐候府的刘襄已经招供此案是长乐候和张柬之所为,人证俱在,你怎么敢大言不惭的说此案真凶另有其人!”武承嗣第一个从人群中走出大声质疑白宇玄。

    听到质疑声,白宇玄抬起头望向殿上的诸位大臣,开口笑道:“草民在进宫前曾抽空去了一趟国子监,进入存放的全国百姓户籍的藏书库调查到了刘襄的背景,发现他原名陈远,并州阳城人,三年前他来到神都洛阳,自称剑南道渝州人刘襄,并入了长乐候府,而巧合的是,广汉候府有个宦官,名叫陈恩,他也是并州阳城人,两人同姓,还是宗亲!”

    此言一出,大殿里顿时人声鼎沸,尤其是广汉候武崇章更是指着白宇玄破口大骂。

    “都给朕住嘴!”

    武则天的怒吼声在空荡荡的大殿回响,待百官安静下来,武则天指着白宇玄淡淡说道:“你继续说!”

    白宇玄冲脸色煞白的武崇章笑了笑,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说道:“容草民先解释一下凶手是用了什么手法让陛下和几乎整个洛阳百姓在同一天晚上做同一个梦境,也就是民间说的梦见太宗皇帝和先帝怒斥陛下斩杀渤海王一事”。

    白宇玄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盖子,一股刺鼻的气味随即飘散开来。

    “这瓶子里的东西名叫罗摩水,源自天竺,是一种神奇的迷药,人只要一碰触到就会陷入幻觉之中,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种迷药神奇就神奇在能让人们见到自己潜意识里想起过的人物,而且草民请医圣孙道乾对该药水进行检查后确认,有人对这瓶罗摩水进行了改进,使得其产生的幻觉效果更加真实”。

    说到这里,白宇玄昂起头,调高调门继续说道:“自从陛下降旨处死渤海王后,坊间就冒出很多说书先生给百姓们讲渤海王的生平以及太宗皇帝是如何宠爱这位侄子的,陛下处死渤海王在神都影响巨大,再加上那些说书先生推波助澜,使得渤海王、陛下、先帝这几个词汇深深印刻在百姓们的脑海中,万事俱备,只要再加上罗摩水的药效,就能轻易造成全城百姓做同一个梦境的情况”。

    见全场鸦雀无声,尤其是端坐在正中央的武则天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白宇玄嘴角微扬,继续道:“草民奉旨查案,曾发现孔大人与刑部的三名大人尸体上都有罗摩水的气味”。

    “白宇玄,你的意思是说孔令皖和刑部那三人都是中了罗摩水的幻觉自残而死?”武则天打断了白宇玄的话,眼神中飘过一丝疑虑之色。

    白宇玄摇了摇头:“非也,罗摩水只能迷幻人的知觉、影响人的梦境,并不能控制清醒状态的活人,但是,如果配合上金爵针,那就不一样了!”

    “草民专程找到医圣孙道乾,向他询问罗摩水一事,孙医圣说这罗摩水如果配合能刺激神志的金爵针,就能在他的潜意识里暗下一个桩子,从而远距离操控一个人的行为,比如说让他扭断自己的脖子,又或者,操控他的梦境,并在梦中询问诬陷渤海王的人是谁!”

    武则天脸色大变,她猛地站起身一手轻抚额头,一手指着白宇玄大声呵斥道:“你说什么!”

    “陛下放心,凶手虽然安排秦御医给您施针,但他们绝对不会加害于您,他们估计还指望今日陛下在这大殿之上废黜皇嗣,之后再操纵陛下,令陛下写下退位诏书后才龙驭归天呢!我说的对么,武侯爷?”

    白宇玄将头扭向武崇章坏坏地笑道。

第十九章 真相大白

    “你这话什么意思!”

    武崇章气急败坏地冲白宇玄大喊着,要不是有侍卫拦着,估计这个年轻的侯爷已经冲过去抡起拳头把白宇玄一顿暴打了。

    争执中,大殿里顿时乱作一团,武则天震怒之下突然头疾发作,就在她按着额头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阵夹带着潮湿气息的微风吹拂进来,挂在女皇身边的风铃发出清脆的铃声,银铃般的声响在大殿里回响,听到那铃声,女皇的紧皱的眉头舒缓不少。

    站在一旁的上官婉儿见女皇冲自己使了使眼色,便冲殿内的侍卫高声道:“陛下有旨,将广汉候带下!”

    “陛下,臣冤枉啊!”

    广汉候急忙跪在地上朝武则天磕头喊冤,可额头隐隐作痛的女皇根本不像理睬这个本家的新贵,一挥手,示意侍卫强行将武崇章拖走。

    “且慢!”

    白宇玄急忙站起身拦住架起武崇章的侍卫,然后冲武则天笑道:“陛下,此案关系金爵针和武侯爷,还望陛下将侯爷留下,并将秦御医唤来”。

    “白宇玄,你说秦昌明也涉及此案,你可有证据?”女皇抬起眼皮,尤其无力地开口道。

    白宇玄嘴角微扬,回道:“草民检查过孔大人和刑部三位大人的尸体,他们的头上都有几个不起眼的针眼,那种细小的针眼只有针头细如发丝的金爵针才能做到!”

    见武则天眼神似乎还有些犹豫,看来这个秦昌明因为医治武则天的头疾而很受女皇的信赖。

    白宇玄冲武则天拱手道:“陛下,还请宣秦御医携带金爵针前来,草民有办法演示孔大人之死!”

    坐在桌案前的女皇缓缓点头,大喝道:“来人,去太医院将秦昌明带来!”

    片刻后,太医秦昌明在宦官的带领下缓缓走进了大殿。

    “陛下唤臣来此,是否是头疾又发作了?”跪伏在地的秦昌明细声问道。

    见到秦昌明来到,武则天将目光转向白宇玄,示意他可以演示了。

    白宇玄急忙跑上前,从秦昌明的怀中取出金爵针,然后高举着手中的金针冲在场众人道:“陛下,各位大人,下面就让小人来演示一下孔大人是怎么死的吧!”

    说完,白宇玄冲身边的侍卫使一个眼色,示意他们将秦昌明按住,不知所措的御医被侍卫们按在地上,任由白宇玄取出金爵针,一根一根地扎进自己的头皮。

    “草民用金爵针已经刺激了秦御医头上的数根神经,下面只需要一点点外界的刺激,秦御医就会跟孔令皖大人一样自我扭断脖子!”

    听到白宇玄的话,秦昌明顿时面如死灰。

    “你说的刺激是指什么?”见秦昌明神色异常,武则天猛地站起身,指着正将金爵针收回的白宇玄大声道。

    年轻的白宇玄冲女皇深鞠一躬,然后走到武则天身后,取下一直悬挂在女皇身旁的风铃轻轻摇晃,清脆的铃声响起,只见瘫坐在地的秦昌明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然后便在众人面前不自觉地扭动着自己的脖子。

    骨骼扭曲的咯吱声再次在武则天的宫殿里响起,站在一旁的宫人和武李两氏宗族纷纷惊愕地见秦御医的脑袋已经不自然地扭成九十度。

    秦昌明的脸色已经变紫,他双手死死捧着自己的脸颊,想将脑袋扳回来,但奈何头颅和脖颈根本不由自己控制,他也只能徒劳地做着抵抗。

    大殿里的咯吱声不断响起,秦昌明的双眼已经布满血丝,只要他的脖子再稍微扭动一点,便会成为第二个孔令皖。

    风铃突然被白宇玄扔在地上,并抬起脚踩烂,清脆的铃声戛然而止,秦昌明不由控制的身体又瞬间夺回控制权,并无力地瘫倒在地。

    “陛下,草民查问过在孔大人生前伺候过他的妓馆女子凤娘,她说当初给孔大人下药时,曾经有一个戴着兜帽的神秘人进入过孔大人所在的雅间,草民若是没有猜错,那人就是给孔大人施针的秦御医,而且您已经看到了,金爵针、风铃如同一道无形的咒符,能控制人的行为于无形,他们安排秦昌明在您身边假借头疾给您诊治,又将风铃放在您的身边,其险恶用心不言而喻啊!”

    听了白宇玄的话,武则天指着倒在地上昏死过去的秦昌明大声道:“将这个乱臣贼子带下去,朕不想看到他!”

    见秦昌明被人带下,白宇玄得意地瞪了一眼脸色煞白的武崇章,干咳一声继续道:“草民对罗摩水进行过一番检测,发现那罗摩水中含有罂粟的成分,孙医圣说过,罗摩水在天竺已经绝迹,市面上也不可能有罗摩水出售,因此要想获得罗摩水只能现做,而城外草民已经托冥捕司查证再三,确认并没有人大规模种植罂粟,因此,为了查证整个洛阳城里都有谁家有制作罗摩水材料的罂粟花,草民只好领着冥捕司的人几乎将洛阳城的权贵皇族府邸搜查个遍,结果我发现,偌大的洛阳城只有侯爷您家种植有大量的罂粟花!”

    听到对方的话语,武崇章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那日白宇玄和苗笑婷在他侯府花圃里看到的美丽花朵,正是稀有的罂粟花。

    “草民之前一直都想不通,凶手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让陛下和数十万百姓接触到罗摩水的呢,要知道罗摩水味道刺激,一般人是不会主动接触或者服下的,直到我回想起国子监那件因沾了鸟粪而被清洗晾晒的衣服,我才恍然大悟”。

    白宇玄高举手中的鸽子,亮出绑在鸽子腿上的小竹筒说道:“原来凶手将罗摩水装入小竹筒中,再将竹筒绑在鸽子的腿上,让鸽子在雨天中飞翔,这样从竹筒里流出的罗摩水就混入雨水中散布到洛阳城的各个角落,神都水井无数,地下的井水又全部相通,因此难免有数滴罗摩水落入井水之中,城中百姓正是饮下了混有少量罗摩水的井水才在梦里做了同一个梦的!至于陛下会沾染罗摩水,自然也是接触了天上的雨水罢了。陛下,此时要是派人前去饲养这些鸽子的皇觉寺,一定能找到广汉候的其他犯罪证据!”

    说完,白宇玄一脸得意地望向脸色煞白的武崇章:“侯爷,您当初对草民说这一切都是李家人在背后作祟,还案中派遣刺客假意刺杀我们,并指使投靠了您的大理寺卿裴德馨参与本案的调查,还给我提供假情报,这一切都是为了将嫌疑引向李家,引向长乐候身后的皇嗣,您企图借陛下斩杀太宗皇帝最宠爱的侄子一事发难,让陛下以为是李家人在背后作祟,为的就是想借陛下的手打击李家,拔掉皇嗣这颗眼中钉,然后再操控陛下将皇位禅让给你,草民猜的没错吧?”

    没等武崇章开口辩解,白宇玄继续道:“而且草民托人查过,呈报给陛下的密奏的确是从凤阁转发,但是负责呈报密奏的却是负责宫廷禁卫的千牛卫,而您又官居左千牛卫偏将军之职,所以说,您其实早就知道密奏渤海王谋反的就是孔令皖大人!”

    说完,白宇玄冲站在自己身旁的上官婉儿俏皮地眨了眨眼,昨晚他找上官婉儿除了询问密奏的细节,还询问了大理寺卿裴德馨在洛阳接触最多的人,没想到那人竟然是广汉候武崇章。

第二十章 人生如梦

    武则天那犀利的眼神转向跪在地上的武崇章,冷冷道:“广汉候,你有什么辩解么?”

    抖如筛糠的武崇章一个劲地向武则天磕头,并高喊:“臣该死,臣该死!”

    见嫌犯已经认罪,武则天一挥手,让殿门外的金吾卫将武崇章拿下,此时武李两家的决战结果悄然逆转,李家人纷纷松了口气,而武家人则一个个愁眉不展。

    之后,全副武装的金吾卫冲进了皇觉寺,果然在里面发现了大量罗摩水,据被捕的僧人交代,制作这些罗摩水的材料果然都是广汉候派人运来的。

    随后,案中的相关人犯也受到了相应的惩处,凤娘涉嫌协助凶手谋害朝廷命官理应当流放黔中,在白宇玄的求情下只是被轰出洛阳,裴德馨和武崇章则被打入天牢继续严审,御医秦昌明被判斩立决。

    雨点不停地从阴沉沉的天空落下,但雨势已经越来越小,天空中的阴云也渐渐淡去,估计过不了几天,一直徘徊在洛阳城上空的阴云就会消散。

    太初宫,鹤立鸡群的天堂阁楼里,武则天和白宇玄坐在靠近窗边的软榻上一边下棋一边闲聊。

    “朕最近觉得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白宇玄你能否告诉朕,朕还有几年阳寿么?”武则天双眼一直盯着窗外锦绣的都城,但手中的棋子却精确地落在棋盘的星位上。

    见棋盘上大势已去,白宇玄无奈地将手中棋子扔回棋盒:“陛下英明过人,草民输得心服口服,不过古人云生死自有天命,既然上天早已注定,陛下何须要知道得那么详细呢?”

    武则天深深地看了眼白宇玄,然后轻启双唇,低声说道:“朕不能传位给武家人么?”

    白宇玄低下头闭口不语。

    “那我武周朝到底能不能长久?”

    白宇玄依然低头不语。

    “那朕改李唐为武周有错么!?”武则天说话的声音提高了好几个调门。

    望向瞪着大眼,情绪激动的女皇,白宇玄依然低下头闭口不语。

    武则天愤怒地一挥手,将棋盘上的棋子纷纷打落在地,并站起身,指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白宇玄高声道:“朕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说朕能战胜王皇后和萧淑妃,成为大唐新的皇后;第二次见到你,你说朕一定能战胜长孙无忌、于志宁那伙老臣成为大唐真正的主宰;第三次见到你,你说朕一定能君临天下,创立武周朝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女皇帝;但为什么今天你却一句话也不对朕说了!?”

    白宇玄悄悄地走到地上,跪在武则天身前,低声回答:“冥冥中自有天注定,一切剧情都在上天的安排之下有条不紊地进行,妄图修改天命者有什么下场,陛下难道忘了冥捕司前任督事袁继祥了么,他盗走袁天罡绘制的推背图妄图偷窥天意,最后落得什么下场!”

    白宇玄说完,站在原地的武则天突然冷笑起来:“你还敢提袁继祥,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不知道么!”

    “袁继祥是被天罚而死,此事早已定案,陛下不是也这么说的么?”

    见女皇一时语塞,白宇玄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武则天的双眼说道:“武家人、李家人都说草民是天降之人,能知帝国天命,其实草民只是知道一些已经知道的东西而已,如果一切如故,按照上天的安排走下去,那么草民所知道的历史就会一直延续下去,而一旦草民干预了天命的安排,改变了历史的路径,那之后的路会怎么走,我将一无所知,到那时,草民对陛下、对武家、对李家,对这个天下还有什么意义?一个无用之人在这繁华锦绣的神都,是不会有半点立足之地的”。

    武则天目光冰冷地望向跪在地上的白宇玄,沉思半晌,女皇从衣袖中取出一枚大理寺的腰牌扔到白宇玄身前:“也罢,朕也不为难你,你以后就去冥捕司袁守义手下做事吧”。

    “多谢陛下,那草民就先退下了!”白宇玄捡起武则天扔给他的腰牌准备退下。

    “等一等!”武则天突然叫住了已经转过身的少年。

    年迈的女皇走到白宇玄身前,看着眼前这个四十二年来音容相貌都未曾改变之人,再回头看着铜镜上那即将进入耄耋之年的老妇,武则天的眸中湿润起来。

    年迈的女皇握住白宇玄的双手,缓缓道:“白宇玄,你我相识四十多年了,可以说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武,你说,朕登上了自家夫君的帝位,罢黜了两个皇儿,打压大批老臣,朕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做的都对么?朕昨晚又梦见了先帝,梦见了王皇后、萧淑妃,梦见了长孙无忌、褚遂良,梦见了很多与朕为敌之人,朕本以为他们会在梦中怒骂朕,甚至刺杀朕,但是都没有,他们全部在冲着朕点头微笑,你说,朕、朕……”

    年迈的女皇老泪纵横,她将头依靠在白宇玄的肩上痛哭道:“你说朕能得到他们的谅解么,朕占有了李家的江山,杀了那么多的人,这到底是对是错?”

    白宇玄伸出手放在女皇的后背上,轻声说道:“常言道人生如梦,你我都是这茫茫天下的做梦之人,这繁华神都里的每个人天天忙忙碌碌,其实不都也是为了活在自己的黄粱美梦之中么,陛下只管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至于是对是错,任后人评说去吧,只要对得起大梦结束后的自己,真正做到问心无愧就行”。

    泪珠垂莹的武则天目悬良久,她缓缓抬起手,示意白宇玄退下后,无力地瘫坐在软榻上长长地发出了一声苍老的叹息。

    夜晚,洛阳冥捕司的府衙里,袁守义专程设宴欢迎白宇玄加入,宴席上原本一直身穿黑色官服的苗笑婷居然破天荒地换上一身淡紫色的长裙,头戴白宇玄送她的发簪,化身成容姿端庄的少女走到众人身前,引得整个冥捕司上下一片沸腾,一些好事者还半开玩笑地打听苗笑婷有没有心仪之人,自己是否还有机会。

    苗笑婷迈着灵巧的脚步走到看傻眼的白宇玄身前,笑道“怎么样,好看么?”

    正在饮酒的白宇玄见状连连点点头:“嗯,将来我找媳妇就参照你这样的找”。

    苗笑婷没好气地将他推开,昂起头笑道:“就凭你?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一只手就能将你打趴下,那么孱弱,我将来要是找夫婿,是绝对不会找你这样的!”

    数日后,刑部大牢里,一个身披黑袍之人迈着小碎步行走在腐臭无比的监牢过道里,那黑衣人走到关押武崇章的监牢前,隐藏在黑袍里的双目望着牢中的犯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杀意。

    坐在牢中的武崇章见到来人,苦笑一声:“你是何人,是叔父他们派来的么?你回去告诉他们,这事儿我自会一力承当,不会给武氏一族带来半点不好的影响”。

    紧闭的牢门被打开,凶神恶煞的狱卒捧着一碗酒水走了进来,见对方突然闯入,武崇章紧张地靠在角落高声道:“我说了此事我一力承当,难道叔父他们不信我么!”

    “侯爷,我们不是魏王和梁王的人!”黑衣人揭下头罩,露出一名容姿端庄的女子。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那黑衣女子没有回答,她一挥手,狱卒走上前强行掰开武崇章的嘴,将混有毒药的酒水灌入。

    “侯爷慢走,只有除掉了您,我们乌衣社才能得到二位王爷的信任”。

    身穿黑衣的女子冲牢中挣扎的武崇章微微一笑,转身没入黑暗之中。

第二十一章 龙王现身

    夕阳将天空染成了血红色,潮湿和闷热笼罩在江南道彭泽县城外的农田上空,天气是如此炎热,以至于辛勤的农夫们早早离开农田返回家中乘凉休息。

    农夫陈祖农和张德成依然在各自的稻田里辛勤劳作,炎热的一天已近尾声,但远处树林中的蝉鸣声依然响个不停,急促的虫鸣似乎在催促两人继续干活,争取到秋收时能有个好收成。

    手持粪勺施肥的陈祖农直起身,伸了伸已经泛酸的腰,他那双经历了五十多年沧桑的眼珠抬起望着已经点缀着点点星光的夜空。

    “天都黑了还是那么热,看来再过几天只能夜里下地干活了!但要是倒霉遇到了龙王爷可怎么办啊?”

    无奈地哀叹一口气,陈祖农扭脸冲不远处依然躬身在田里的张德成喊道:“老张啊,天色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回去晚了要是遇到龙王爷出来找食儿就麻烦了!”

    张德成和陈祖农是相处了几十年的好友,也是儿女亲家,身材佝偻的张德成从齐腰高的稻田里站起身,抬起眼看着眼前绿油油的稻田,眼中满是不舍。

    “哎,如果多干一个时辰,我这几亩地就干完了,我家今年的赋税和租子就靠这点薄田了”。

    “行了,租子和赋税重要还是命重要,趁太阳没下山咱们快走吧,大不了明天我跟我家婆子过来帮你!”

    陈祖农走到张德成的稻田中,一把将老友从泥地里拉扯出来。

    “哎,一想到刘地主家的二公子来催租我就害怕,去年我的租子差了三石粮,那刘公子把我打的呀……”张德成想到这里,手本能地放在大腿根儿上。

    去年张德成因为租子没交够,被刘地主的小儿子打折了一条腿,好在新上任的县令狄仁杰大人明察秋毫给他做主,判刘地主支付二十贯钱给他医治,还给他三十斗粟、七斗稻米做为养病期间不能下地的补偿,要不然他老张家可熬不到今年。

    陈祖农一手提着空荡荡的粪桶,一手搀扶着走路一瘸一拐的张德成朝家走去,他见四下无人,抱怨道:“哼,那个刘二公子长得一副短命相,他仗着自己爹是村里的地主作威作福,这种恶霸老天爷一定收他!你知道么,前天龙王堂的人去刘家收贡礼被刘二公子给轰出来了,龙王爷要是显灵呀,第一个收了他!”

    “咔嚓、咔嚓……”

    稻田旁的河滩里忽然传来骨头被咬碎的声响,原本到处是虫鸣声的稻田此时出奇的安静,空气里只剩下陈祖农和张德成两人的出气声,两个老实巴交的农夫紧紧挨在一起循着声响朝稻田旁的河滩望去,繁星点点,月牙初现,夜色已经将河面染黑,而倒映着暗色天空的河面上正荡起一阵阵不安的涟漪。

    两人小心翼翼地来到河滩旁,寻找那嘈杂声响的来源,只见反射着星光的河面上漂浮着一丝血线,夜风吹拂,空气残留的血腥味提醒着两个农夫这里不久前陨落过一条生命。

    突然水面如沸腾的开水翻滚起来,陈祖农和张德成两人还没回过神来,一条被撕下来的手臂被从水中甩出,正好落在两人脚下,看着那惨白的五根手指以及一枚镶嵌有翠绿宝石的戒指,两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发出一声惊呼摔倒在满是碎石的河滩上,张德成清楚地记得那枚戒指不正是刘家二公子的么!

    就在二人发愣之时,水面再一次沸腾,一个浑身长着黑色鳞片的庞然大物从河水中翻涌而出,乌黑的鳞片、白色的腹部、长长的犄角和巨大的身躯在两人眼前快速闪过,在巨大的浪花声中,怪物再一次扎入河水中消失不见,水浪飞溅,将岸边两人的衣衫打湿,待两名农夫再抬起头仔细寻找那水中怪物时,却发现一个巨大的脑袋正泡在水中,长长的犄角下,一双铜铃大小,通体黄褐色的眼睛正冷冷地看着二人。

    “龙……龙王爷来收人了!!”陈祖农和张德成回过神来,发出惊骇的叫喊声屁滚尿流地逃离河岸。

    昏暗的夜空又变回了万里晴天,数十名手持刀刃的衙役站在河边警戒,一名身穿浅绿色官服,头戴折上巾的老者在一众衙役的护卫下站在河边望向平静的河水,此人正是被贬到彭泽当县令的狄仁杰。

    就在狄仁杰凝视河滩之时,一阵喧嚣声从不远处的河里传来,数名身材壮硕的民工从水里冒出头一脸惊恐地朝岸上挥手道:“找到尸体了!”

    不一会,一具已经被吃得残破不全的半截尸体被人们从河水中抬到了岸上,尸体的脑袋和一条胳膊已经不见踪迹,不过从伤口看,死者的头颅和胳膊应该是被生生撕下的。

    “亡者男性,三十来岁,但因头颅丢失不知容貌,无法确认亡者的身份”仵作走到身穿七品官服的狄仁杰身旁恭身说道。

    狄仁杰离开护卫的人群走到尸体旁,缓缓蹲下身后,年迈的知县抬起死者那白肉外翻的手臂仔细观察:“亡者手掌无茧,手指纤细,一看就不是做农活的人家,此地紧邻稻田,一个富户人家子弟是不会无缘无故走到这稻田之中的,据证人说死者断臂手指上的戒指是刘家二公子的,这周围的地正好又是刘家的,派人去刘家问问,他家是否有人失踪”。

    说罢,狄仁杰在衙役的搀扶下缓缓走到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陈祖农和张德成身前。

    “你们俩确定在这条河里见到了龙王?”狄仁杰站在两个农夫身前,犀利的眼神在俩人身上打量着。

    张德成趴在地上一个劲地说人是龙王吃掉的,而他旁边的陈祖农则思维敏捷,他如实将自己昨晚见到的情况言简意赅地说了出来:“狄大人,我们昨晚干完农活准备回家,结果半道上听到一阵响动,出于好奇我二人便来到河边,不想却见到了传闻中的龙王爷爷!”

    “又是那个收人的龙王!”周围的衙役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龙王爷又显灵了!”

    “之前就有四个被龙王吃掉了……”

    一时间,在场手持长刀的捕快衙役的脸上浮动着惊慌之色,几个衙役甚至对着平静的小河跪下磕头。

    “大人,我从这尸体的伤口上来看,亡者很可能就是被河里的龙王爷吃掉的!”一旁的仵作蹑手蹑脚地走到狄仁杰身边低语道。

    狄仁杰衣袖挥起,精明的双眼扫视在场众人,苍劲的声音夹带着震怒之意高声道:“哪有什么龙王,你们既然吃朝廷的俸禄就人不要人云亦云!”

    说完,狄仁杰背着手大步离开河滩:“将尸体抬回县衙,如果刘家没有人员失踪即可张贴告示,全县寻尸!”

    回到县衙,狄仁杰坐在书案前感到疲惫不堪,已经六十三岁的他身体已经大不如前,望着书案烛台上那已经烧得只剩一小节的蜡烛,狄仁杰感觉自己跟那烛台上的蜡烛差不多,都已经到了风烛残年,本以为这次被贬彭泽能在南方水乡颐养天年,没想到竟然遇到这龙王悬案。

    狄仁杰本想思虑此案该从何处着手破案,但片刻后就感觉头脑迟钝,思虑无果,他无奈地苦笑两声道:“到底是上了岁数了,脑子已经不如以前了!”

    捶了捶跪在蒲团上已经发麻的双腿,狄仁杰拿起笔,沉思片刻后立马伏案疾书。

第二十二章 启程,鄂州!

    洛阳城郊外,知了的叫声宣示着酷暑仍在肆虐,烈日当头,白宇玄正卧在一片柳树荫下的草席之上小憩,此时他已经将嘲风卫黑色的官服、官靴、官帽脱去,就穿一件薄薄的内衬倒在草席上闭目养神。

    一阵微风吹来,柳树长条状的叶子随风起舞,树叶的沙沙声遮蔽了知了的鸣叫声,摇摆的树影将点点金色的阳光洒在白宇玄身上,突然,一柄反射着刺眼阳光的长刀从天而降,隐藏在树顶的蒙面刺客手持利刃对着白宇玄的胸膛直刺而去,树下闭目小憩的年轻人突然睁开双眸,犀利的光芒激射而出,一个利索的翻身避开了要命的长刀。

    锋利的长刀将带着体温的草席扎出一个窟窿后再次朝白宇玄袭来,持刀的刺客身材矮小但动作流畅,他见一击不中抽回长刀再次对白宇玄劈来,白宇玄从身后取出一根木棍与刺客对战,刺客动作行云流水,攻击的速度越来越快,反射着阳光的长刀一边灼伤着白宇玄的眼睛,一边划破灼热的空气劈来,几招过后,一声清脆的声响传来,白宇玄手中的长棍被轻松地劈成两半。

    锋利的长刀趁胜追击,正对着白宇玄的眉心刺来,刺客出刀速度奇快,要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眼看自己躲闪不及白宇玄心中一横,双手放在小肚之上。

    一声尖叫突然响起,刺客猛地收回双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致命的长刀突然失控擦过了白宇玄的耳朵。

    “你、你个登徒子,你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对我做、做如此次龌蹉之事!”刺客摘下头套露出了苗笑婷羞红的娇颜。

    此时的白宇玄双手松开自己的裤带,露出了里面的灰色裤衩。

    白宇玄无奈地提起裤子委屈道:“这能怪我么,你们冥捕司的考核也不带这么坑人的,哦,你手持长刀随时对我伏击,我只能拿着一根木棍来抵抗?这不是想要我的命么!”

    苗笑婷一边迅速脱掉已经被汗水浸透的衣服一边说:“你怎么那么不信任我,我的刀法很有准头的,一定不会伤到你,再说了,这次考核只要你能在十招之内没被我击倒就算过关,给你一根长棍已经够了!”

    苗笑婷将已经能挤出汗水的外套扔到一旁,然后从草席旁取出一本小册子和红色印泥。

    见苗笑婷手持自己考核的小册子,白宇玄厚着脸皮笑嘻嘻地粘上去问道“那我算过关么?我在四招之内成功让你住手了哦!”

    “不过!”

    脸色残留着红晕的苗笑婷狠狠地瞪了白宇玄一眼:“有你这样的么,关键时刻脱裤子?如果扮演刺客的是别人你该怎么办?”

    “我这是寻找对方的弱点一击而中啊,要是别人才不会像你一样躲在树顶上半个时辰等我睡觉偷袭我!”

    听到白宇玄的话苗笑婷心中一惊,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她对自己隐藏功夫一直都是很有信心的。

    “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苗笑婷那双瞪大的眼睛仿佛能吃人。

    白宇玄挑衅地伸出手在苗笑婷流着香汗的脖子上抹了一把,然后朝发出尖叫跳到老远的女嘲风卫说道“我说苗大人,你什么时候也那么有女人味儿了,出门还涂抹北市香菱斋的胭脂水粉,你当我的鼻子是装饰啊!”

    说完白宇玄将沾有香气的汗珠放在鼻前,赞叹道:“好香啊!”

    “去死吧登徒子!”

    这次苗笑婷是真动了杀意,锋利的长刀高高举起对准白宇玄的脑门就劈了下来。

    白宇玄急忙一个空手接白刃,一脸紧张地对面前那容貌清秀的女子说:“苗大人,你还是快把衣服换上吧,里面那粉色的东西露出来了!”

    由于汗水将薄纱内衣所浸透,苗笑婷那婀娜的身姿以及那粉色的肚兜若隐若现。

    苗笑婷气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白宇玄,今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裹上衣衫,满脸羞红的苗笑婷抽回长刀,对准白宇玄的咽喉举刀欲刺。

    “住手!”

    一声粗犷的呵斥声打断了白宇玄和苗笑婷二人的激斗,两人循声望去,只见身穿官服的袁守义正背着手朝二人走来。

    “袁大人!”

    苗笑婷急忙穿上外套朝袁守义拱手行礼。

    袁守义双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望着苗笑婷:“考核完了?”

    “回大人,考核已经完毕,白宇玄他……”

    苗笑婷冷冷地白了白宇玄一眼,然后字正方圆地大声说道:“这次考核没有合格!”

    白宇玄眉头轻挑心中暗道:“完了,昨晚贿赂她,请她吃烤羊腿的钱算白花了”。

    “也罢!”

    袁守义将犀利的眼神望向白宇玄“我这里有个私人的案子,目前我们冥捕司在洛阳的人手大多在外面办案,洛阳城里空闲的人也就你们俩了,你要是去把这个案子解决了就当你这次考核通过,后面的几项考核也就算全通了”。

    “请大人吩咐!”白宇玄急忙单膝跪地冲袁守义大喊道。

    袁守义从口袋中取出一封信递给白宇玄:“狄老所在的彭泽县出现一只吃人的蛟龙,弄得当地人心惶惶,如今狄老年迈,办这个案子有点力不从心,所以想从我这里借调人手帮他查明此案”。

    白宇玄接过信封有些期待地望向袁守义:“在彭泽县当县令的狄老,莫非是狄仁杰狄大人!?”

    见袁守义点头,白宇玄心中大喜,若能见到被后世拍摄出众多影视作品的大唐名相,那可真是莫大的荣幸,他冲袁守义双手抱拳,激动道:“请大人放心,白宇玄一定协助狄大人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袁守义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望向苗笑婷:“笑婷,你跟他一起走,明日出发,你们先去鄂州,到泰瑞楼的冬梅雅阁,跟在那刚刚办完案子的拓拔石灵汇合再一起去彭泽县”。

    袁守义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苗笑婷一眼。

    “你以后一定要对他寸步不离,一有什么情况及时告知我!”袁守义当初对苗笑婷的吩咐还回响在她的脑海中。

    “笑婷听令,我们这就先回去做准备!”苗笑婷说完,拉着白宇玄朝远处的洛阳城高耸的城墙跑去。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袁守义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第二十三章 拓跋石灵

    第二天,白宇玄和苗笑婷两人穿戴整齐,佩戴上大理寺的腰牌和官牒,骑马离开洛阳沿着官道一路往南前往淮南道的鄂州。

    一路上,苗笑婷总是板着一张冷脸,任由对方怎么找话茬子,她要么直接无视,要么就冷言回应几句,而且每句话不会超过三个字,看来苗笑婷还在介怀自己在洛阳调戏她的事。

    不过随着他们离鄂州越来越近,白宇玄发现苗笑婷的脸上就越掩盖不住一股期待之色。

    “苗大人,这离鄂州越近,感觉你脸上就越激动,难道那个拓跋石灵是你的……”白宇玄故意将最后一个字拉得老长。

    “别乱嚼舌头,那可是我得兄长!”苗笑婷扭过头,没好气地白了白宇玄一眼。

    “他是你的兄长?我要没记错拓跋姓应该是鲜卑族人的姓氏吧,难道你也是鲜卑人?”

    白宇玄上下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子,那容貌和身高,怎么看也不像北方的少数民族。

    “我和兄长其实都是督事从各地捡来的孤儿,我们从小在冥捕司长大,别看冥捕司在别人眼里好像多么阴森恐怖,可是在我眼里冥捕司就是我的家,拓跋兄长先我三年被督事捡回来,在冥捕司里就他跟我感情最为要好,他一直待我如妹妹,我也一直待他如兄长”。

    说到这里,苗笑婷的双眼有些迷茫地望向远处,似乎回忆起了过往的岁月。

    “那你的故乡在哪,袁守义是从哪把你捡回来的?”白宇玄一脸好奇地望向苗笑婷,同时他根据自己的见识开始猜测苗笑婷到底出身何地。

    “你问这个干嘛!”

    “一路无事,咱们随便聊聊嘛”。

    也许是一路无话自己也憋得慌,又或是快见到兄长心情大好,一直对白宇玄不理不睬的苗笑婷总算打开了话匣子:“我自幼无父无母,一个人在费州跟随当地的乞丐四处讨生活,是督事大人将我收养,将我送到师父那里学习武艺,又让我成为嘲风卫,在我的眼里,督事大人有如父亲一般恩重如山!”

    “那你那个兄长呢?”

    “兄长早我三年进入冥捕司,他一直将我当亲妹子对待,我也认他做兄长,冥捕司里,除了督事大人,也就兄长对我最好,每次外出办完案子,兄长都会买一些当地有趣的特产回来都我开心”。

    回想到开心的地方,一直板着脸的女子忍不住莞尔一笑。

    说完,苗笑婷双腿猛夹马肚,手上的马鞭抽打胯下骏马加速离去“快走吧,我们得在明天一早赶到鄂州和拓跋大哥汇合!”

    鄂州,位于武周帝国的腹地,濒临荆江,自古便是战略要地和各路商贾的汇聚之所,正午时分,经过一夜奔波的白宇玄和苗笑婷终于望见鄂州城那十米高的巍峨城墙,

    远远望去,无数马车、商队在城门下排成长排等待通过卫兵的检查进城,同时,不远处的荆江上,数艘挂着风帆的大船也在鄂州的水门前排队等候通关。

    由于二人有大理寺的腰牌和官牒,又身穿官服,故白宇玄和苗笑婷没有接受卫兵的检查,一路畅通无阻地骑着马,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两人来到鄂州最著名的酒肆泰瑞楼,推开雅间的房门,一个身高一米八的壮汉铁塔般地出现在白宇玄眼前,一见到壮汉,苗笑婷喜笑颜开地扑上去拉住壮汉的手不撒开,那一脸横肉的壮汉见到苗笑婷也露出一丝柔情微笑,伸手轻抚苗笑婷的鬓角,而站在一边的白宇玄则傻傻地看着面前高大的汉子。

    只见那壮汉虽然身穿黑色的嘲风卫制服,但肥大的衣服依然无法完全掩盖里面那发达的肌肉,望着壮汉那一身健硕的身躯,白宇玄轻声自语道:“施瓦辛格、史泰龙、巨石强森……”

    眼前这人简直就是无数肌肉的组合体啊!

    壮汉刚才还对苗笑婷露出友善的笑脸,双眼一对准白宇玄立刻杀气尽现,只见对方突然冲自己大步走来,恐怖的气场瞬间将整间屋子包围住。

    见身材壮硕的肌肉男朝自己杀气腾腾地快步逼近,白宇玄右手悄悄捏紧了挂在腰间的套子,而套子里则是他精心制作的黑弩。

    壮汉走近后突然举起沙包大的拳头,裹挟巨大的力量朝白宇玄袭来,那壮汉身材高大,但出拳速度奇快,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白宇玄急忙双手挡在身前护住脑袋,紧接着一股怪力打在双臂上,白宇玄感觉自己被一头狂奔而来的牛顶飞,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在地上滑退了好几步,直到脚后跟撞到酒楼的门槛上才停下来。

    白宇玄感觉双手已经震麻了,见对方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知道对方根本没有使出全力,不然自己的双臂恐怕早已骨折,令人窒息的杀气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再次袭来,白宇玄不敢继续防守,立刻闪身避开,同时掏出黑弩对准壮汉。

    黑弩刚举起,巨大的拳头再一次袭来,白宇玄本能地按下扳机,精钢制成的箭矢带着强大的劲道击中了壮汉的肩膀,对方吃痛,袭来的拳头偏离了方向,将白宇玄身旁两寸厚的门板打出了个窟窿。

    “兄长!”苗笑婷急忙跑到壮汉身边一脸担忧地看着插在壮汉肩上的箭矢。

    壮汉淡淡一笑,手臂一震,插在肩上的箭矢被震飞出来。

    “放心,只是伤点皮肉而已,无妨无妨!”壮汉冲一脸紧张苗笑婷微微一笑,安慰道。

    说完,壮汉望向白宇玄,身上的杀气顿时消散,脸上则换上了欣赏的笑容:“我看阁下刚才反应不错,身手矫健,可是习武之人?”

    见白宇玄咧着嘴角摇了摇头,壮汉露出一丝遗憾之色,然后他举起比白宇玄腰还要粗的双臂拱手道:“您一定就是白宇玄大人吧,冥捕司嘲风卫,拓跋石灵,刚才失礼了!”

    “在下虽然之前一直在淮南道办案,但也听闻了阁下在洛阳破获的孔令皖大人命案,对阁下的能力十分钦佩!”

    原本以为这个拥有北方少数民族血统的壮汉应该是一个性格大大咧咧、高傲自满之人,没想到他还挺谦虚。

    白宇玄急忙冲对方回礼谦虚道:“能破案都是陛下和督事大人指挥有方,白某也不过是运气好破了案而已,此次前往彭泽解决吃人龙王一案,还要仰仗拓跋兄全力相助了!”

    “对了,兄长,我们既然已经汇合,那什么时候动身前往彭泽县?”站在拓跋石灵身后的苗笑婷问道。

    拓跋石灵淡淡一笑,他指着窗外的炙热阳光:“二位大老远从洛阳赶来一路辛苦,我们白天先休息,我已经找到前往彭泽县的船,我们赶个晚上天气凉爽之时再走水路前往彭泽!”

第二十四章 再会梁王

    鄂州濒临荆江,由于位于平原地带,又靠近大河,导致鄂州城盛夏时节酷暑难耐、空气湿闷不已,位于泰瑞楼三层的雅间里,拓拔石灵捧着一盆冰镇西瓜端到饭桌上,三人一边吃着西瓜一边耐心等待夜幕降临。

    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商贾车流,白宇玄不禁感叹起来:“久闻鄂州乃天下之腹,陆路、水路相通,交通便利,四通八达,自古就是商贾云集之地,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坐在一旁的拓跋石灵抹掉挂在嘴角的西瓜汁,说道:“如今鄂州的确是商铺林立,一派繁荣的景象,可是白大人你知道么,就在十几年前,这里可是百业荒废,一片萧条之景”。

    “哦?白某愿闻其详!”拓拔石灵的话引起了白宇玄的兴趣。

    拓拔石灵略微整理一番词语后,开口道:“鄂州自古便是繁华的商业重镇,只是隋末战乱,兵祸四起,天下到处都是尸山血海,鄂州因地理位置重要,更是频繁饱受战乱涂炭,到大唐建国伊始,鄂州城早已荒废大半,而且传闻当时鄂州境内出现一种神秘的妖兽,它不但袭击吞食人畜,甚至经常顶翻一些江上的商船生吞船员,荆江水运因此也大受影响,所以自大唐建国之后,鄂州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默默无闻,直到先帝在位时,时任鄂州刺史不信鬼神,以重金悬赏捕杀江中妖魔,之后才有了如今鄂州的繁盛”。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繁华之地竟然也有如此经历!”听得津津有味的苗笑婷一口咬下一大块西瓜,而坐在她身旁的白宇玄则默不作声。

    终于,太阳西沉,从山里吹来的凉爽山风将鄂州城里的燥热吹散,熙熙攘攘的鄂州码头上,拓拔石灵领着白宇玄和苗笑婷来到一艘宽大的楼船前,那停泊在码头上的船长十余米,足有两层楼高,跟周围的小帆船比显得鹤立鸡群。

    “哇,兄长,我们就乘这艘船去彭泽么?这船真大!”苗笑婷抬起头朝站在身旁的鲜卑族壮汉激动道。

    “这租船的花费可不少吧?”白宇玄双手叉腰望着眼前宽大的楼船心里悄悄计算着旅途的花费。

    “没什么,只要让婷儿路上少受点罪也值得,而且……”

    拓跋石灵狡猾地笑了笑:“反正回到洛阳,车船费用都能找袁大人结账”。

    果然不管在哪个时代,花起公家的钱就是不心疼。

    就在白宇玄准备登船的时候,一伙手持长刀身穿锦衣的侍卫突然从身边出现拦住了三人。

    “三位是大理寺的嘲风卫吧,不知白宇玄大人是哪位?”领头的侍卫长抱起拳朝面前三人问道,他虽然用词礼貌,但是说话的语气感觉却高高在上,完全没有将面前三名嘲风卫看在眼里。

    白宇玄走上前朝侍卫长笑了笑:“在下便是白宇玄,不知大人找我有什么事么?”

    拓跋石灵护在苗笑婷身前,一脸不爽地扫视眼前的一众侍卫后,从腰间取出大理寺的腰牌,高声反问:“我们奉命外出办案,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阻拦我们!”

    大理寺的名号似乎没能镇住对方,侍卫长抬起头傲慢地瞪了身材高大的拓跋石灵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大理寺好大的脾气,我家王爷有请白大人过去一叙”。

    顿了顿,那侍卫长冷眼扫视眼前的拓跋石灵和苗笑婷,阴阳怪气道:“可从来没有人敢驳王爷的面子”。

    “王爷!”

    苗笑婷好奇地望着同样一脸懵圈儿的白宇玄,心想这家伙什么时候在洛阳结识到王爷这种权贵了。

    “王爷?请问是哪位王爷有请?”拓拔石灵眉头微挑,一脸诧异地问侍卫长。

    侍卫长白了拓拔石灵一眼:“我家王爷的名号岂是你们想问就能问的,白大人,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白宇玄干咳一声,冲一脸怒容拓跋石灵和苗笑婷说道:“既然是王爷有请,我必须得去会会他,看看是哪家的菩萨,你们先在船上等我!”

    吩咐完,白宇玄跟着一众侍卫走到码头的另一端,在那,一艘有数层楼高,远比拓跋石灵雇的楼船还要高大得多的大船正静静地等着他。

    走进装修奢华的船舱,通过了一层层侍卫的检查,白宇玄终于见到邀请他的正主儿,但令白宇玄做梦都没想到的是,要见他的人竟然是武则天的外甥,武家势力的领头人之一,梁王武三思!

    “卑职白宇玄见过梁王殿下!”

    见到面前这个老熟人,白宇玄心中暗叫不好,当初在贞观殿里,正是自己的一番讲解,将被逼到悬崖上的李家人和太子又拉了回来,顺带还打了武家势力一巴掌,广汉候武崇章因此也被关进天牢最终横死,当时在大殿之上他就感到武家人对他的仇视和怨恨,没想到今天自己竟然被武家的领头者武三思拉出来单练,不妙咯!

    “几十年没见,白先生依然风采依旧,果然不愧是传闻中的天降之人”。

    躺在卧榻之上的武三思身穿宽敞的薄丝青纱长袍,两名长相貌美的女子正手持蒲扇站在他身后轻摇扇风,虽有微风拂面,但梁王的脸上依然汗如雨下,看来这个梁王对鄂州湿热的环境很不适应。

    武三思抬起手,指着茶桌旁的胡椅,示意跪在地上的白宇玄起身坐到自己身旁,待白宇玄落座后,武三思开门见山地道出了请白宇玄前来的原因:“本王这次请先生来其实是有一事想请教先生”。

    “王爷请讲”白宇玄低着头,在这个武周朝最有权势的王爷面前小心翼翼地回答。

    武三思瞥了一眼白宇玄,淡淡道:“陛下代唐立周虽然只有三年,但是这三年来国泰民安,万邦来朝,一扫之前嗣圣(唐中宗李显年号)、垂拱(唐睿宗李旦年号)社稷颓废,民心不安的状况,这些都是陛下的功劳啊!”

    白宇玄听到这里心中暗笑:说那么多不就是想给武家脸上贴金么?如此一来他找自己前来想问的问题,白宇玄心中已经有了底。

    “王爷将白某唤来,是想问陛下千秋之后,这个天下到底姓什么吧?”白宇玄抬起眼皮低着头,怯生生地问道。

    武三思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屏退左右,继续道:“听闻先生能预知前后千年之事,陛下能从当年先帝的一个妃嫔走到今天也少不了先生的预示和指点,如今陛下春秋已高,但储君之位目前依然是李家之人”。

    武三思确认四下无人后,悄悄在白宇玄耳边低声问道:“本王想知道,这个天下,在陛下之后到底姓武还是姓李?”

    白宇玄与武三思的双眼对视片刻,笑道:“人生无常,虽然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注定,但未来到底如何,对我们凡人来说其实都是未可知的,万物都在不断变换而不是一尘不变的前行,我今日如果说出答案,但明日却发生改变,误导了王爷,那我说了倒不如不说”。

    见武三思脸色开始耷拉下来,白宇玄立刻跪在对方身前大声道:“陛下英明,短短三年时间便在王爷等武氏宗族的协助下扫清宇内、剿灭各方乱党叛军,如今天下承平、四方臣服、百姓安康,至于储君之位到底归属于谁,一切自有陛下定夺,王爷,与其从白某这里知道一个随时可能改变的答案,倒不如认真辅佐陛下,获得陛下的圣心,这才是万全之策!”

    武三思坐直身体认真看着跪在自己身前之人,冷冷道:“先生苦心本王已经知晓,但本王今天就想知道先生心中那个答案,不知先生能否如实告知?”

    门外一阵轻微的噪音传入白宇玄的耳中,那是宝剑拔出鞘时发出的声响,看来自己今天不老老实实顺他武三思的意,怕就没法活着离开了。

    “王爷,此乃天机,擅自泄露天机者有什么下场,冥捕司前督事袁继祥大人偷窥推背图遭受天谴的警讯依然在白某眼前,在下不告知王爷是死,告知了恐怕死得更惨,请王爷恕白某实在不敢有违天命!”白宇玄低下头大声说道。

    “看来你今天是一定要忤逆本王了!”

    武三思猛地站起身,同时,数十名全副武装的侍卫手持利刃冲了进来,屋子里顿时杀气腾腾,所有人的眼睛和锋利的刀刃都转向跪在地上的白宇玄。

第二十五章 月下荆江

    锋利的长刀齐刷刷对准跪在地上的白宇玄,而武三思铁青的脸上更是杀意尽显,情况不妙,看来一向不容别人违背自己意愿的梁王是准备大开杀戒了。

    关键时刻,一名少年突然冲进屋内,张开双臂挡在白宇玄身前,冲持刀的杀手们大喝道:“都住手!”

    白宇玄急忙抬起头望向那救星,只见对方年约二旬,身穿圆领蓝衫,腰佩宝剑,天庭饱满,眉清目秀,而且白宇玄发现少年的眉宇间与武三思竟然有几分相似,如果没猜错,此人应该是武三思的血亲。

    少年跑到武三思耳边低语,那少年说话声音虽低,但白宇玄精通唇语,他看着少年的口型心中默默跟着念道:“叔父,此人毕竟是陛下的心腹之人,杀不得,您可不要因为一时之气,而毁了在陛下心中的印象,而今上上之策还是与之为友,以便日后用之”。

    武三思眼珠转动,挥挥手示意侍卫们都退出去,然后坐回椅子上冷冷道:“既然白先生不想说,本王也不强求,先生既然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忙去吧!”

    白宇玄感激地望向少年一眼,然后冲武三思行礼道:“多谢王爷,那白宇玄先行告退,王爷保重!”

    说完,白宇玄急忙踉踉跄跄地逃离武三思所在的大船,穿过人来人往的码头回到了拓拔石灵租用的楼船之上。

    待白宇玄离开后,武三思将头扭向身后的年轻男子询问道:“崇光,这个白宇玄死活不愿张嘴,看来他是暂时不想跟我们一路,天降之人既然不从,如今咱们能指望的人就只有段云了,你说我们能相信这位段道长么?”

    俊俏的少年微微一笑,冲武三思道:“侄儿认为,那位段云不过是一介江湖之人,所说的话不能全信,当下我们还是先静观他所说的那几个预言是否准确,如果预言属实,那证明他也是一个天降之人;如不属实,则证明他只是个江湖骗子,到时候再杀了他就是了,他龙王堂的能力再大,也不过是个江湖势力,至于白宇玄,他既是陛下手中一颗拿来试探我们的棋子,同时也是一个精明的赌徒,如今武李两家谁会赢到最后犹未可知,在没有哪一方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他自然是不会贸然将下注压宝的”。

    武三思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头。

    码头另一端的楼船上,见回来的白宇玄脸色苍白,苗笑婷一脸关切地问:“怎么了脸色那么不好,到底是哪家的菩萨要见你啊?”

    白宇玄擦掉头上的冷汗淡淡一笑“哪家的菩萨?武家的梁王千岁!”

    “梁王?他不是应该在洛阳么,怎么跑到鄂州来了?”苗笑婷抽出手绢,沾了沾水盆中的凉水。

    “能问啥,求神问卜呗,一个个的都当我是路边的算命先生!这个梁王也真是的,一不合意就准备鸿门宴,我差点就交代在他的船上了!”

    “瞧你被吓的样子,我以为你真是个不怕死的英雄好汉呢!”苗笑婷将湿了水的手绢递给满头大汗的白宇玄。

    见白宇玄黑着脸没有接过毛巾,苗笑婷绣眉微颦:“看你魂不守舍的,你担心什么呢,你是陛下的人,那梁王武三思是不敢杀你的!”

    白宇玄接过毛巾,撅着嘴心有所思道:“我担心的不是梁王,而是在见我之前见过梁王的人”。

    “之前见过梁王的人?”

    拓拔石灵好奇地看向白宇玄“你怎么知道梁王在见你之前还见过别人?”

    白宇玄擦了擦脸上汗珠,解释道:“梁王所在的舱室内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那味道跟梁王身边侍女身上的香粉不是一个味,而且,我坐的那个胡椅上还残留着些许温度,可以看出,在我走进梁王舱室前不久,刚有一个女子从那离开。”

    白宇玄三人乘坐的楼船在皎洁的月色下缓缓离开了喧闹的码头,站在船头看着楼船缓缓驶过荆州城的水门进入荆江河道。

    月色下的荆江景色并没有引起站在船头的白宇玄过多关注,白他的脑海中一直在思量着武三思之前见过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武三思为什么要大老远从洛阳追到荆州来,仅仅是向自己求神问卦么?

    一阵清风吹来,清爽的江风让白宇玄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并将一直在脑中困扰他的问题吹散:管他呢,自己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先去彭泽解决龙王吃人案,其他的等解决完案子再说。

    拍了拍额头,白宇玄将烦恼暂时抛开,转身准备回到船舱好好地睡个大觉,不想刚转过身来就见到苗笑婷和拓拔石灵俩人并排朝自己走过来。

    “没想到白大人也有雅兴站在船头赏月,今晚月色正好,我们干脆一起在船头饮酒赏月吧!”拓拔石灵一手夹着一张矮桌,一手抓着几张蒲团朝白宇玄说道,而站在他身旁的苗笑婷手里拿着酒壶和三个晶莹剔透的杯子。

    三人坐在船头,鲜红如血的酒水从白色的酒壶里缓缓倒入晶莹剔透的杯中,夜色包裹下,装着红酒的杯子发出淡淡的绿光。

    “哎呀,这是葡萄酒和夜光杯啊!”白宇玄举起手中发出淡淡绿光的杯子惊讶道。

    拓拔石灵有些诧异地笑了笑:“听闻白大人被陛下关在在国子监多年,足不出户竟然一眼就能认出我的酒和杯子,不错这正是西域的葡萄酒和夜光杯,这杯子是在下前几年在凉州办案时从当地商人那重金购得,葡萄酒是我从荆州的一名西域胡商那买来的,来来来,咱们尝尝!”

    甘甜的葡萄酒流入口中,顺着食道穿过咽喉一路而下直达胃里,葡萄的甘甜味在胃中回荡不休,酒精麻痹着已经劳顿一天的神经,再配合上夜晚江面上凉爽的夜风让人倍感舒爽。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乘舟破浪,月下品酒,白宇玄突然诗兴大发,高举手中酒杯对着夜空中的皓月大声念叨。

    “好句、好句!不知白大人这句诗是从哪听来的!”拓拔石灵拍着手问道。

    白宇玄傻了眼,刚才一时大意,竟然张嘴就把王翰《凉州词》里的名句给念出来了,他总不能跟拓拔石灵说这句子是从一个六岁的娃娃那听来的吧?(王翰,字子羽,公元687年生人,当时才6岁)。

    就在白宇玄纠结怎么解释的时候,脚下突然剧烈颠簸起来,矮桌上装盛葡萄酒的酒瓶被打翻在地,要不是拓拔石灵及时按住矮桌,估计桌上的夜光杯也免不掉落地摔碎的命运。

    颠簸中,船上的惊呼声、叫骂声四起,船夫们纷纷朝江面上发出愤怒的咆哮声。

    三人同时朝船夫们叫骂的方向望去,只见明亮的月光下,一艘比他们所乘坐的楼船体态还要大两倍的大船正扬着帆从后面追上来,大船掀起的波涛将白宇玄三人所在的楼船晃得摇摆不定。

    “你们疯了啊,大晚上开那么快,要是撞上了怎么办!”

    “你们是哪个商行的,回头到了洪州府,我们一定去衙门告你们!”

    ……

    船夫们伸长了脖子朝正在超越他们的大船破口大骂。

    拓拔石灵眯着眼睛望向大船上印有龙爪的旗帜,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该死,是龙王堂的船,这些装神弄鬼之辈真是越来越嚣张了,仗着船大竟然大晚上强行插入我们的航道,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第二十六章 龙王堂

    “龙王堂?兄长,那是伙什么人?”苗笑婷望着从眼前缓缓驶过的大船,沉下脸向拓拔石灵询问。

    “龙王堂是一个江湖帮派,先帝在位时他们就已经开始在山南道兴起并四处扩张地盘,如今龙王堂的势力不但遍布整个山南道,而且已经发展到江南道、剑南道、和关内道等地,他们在朝堂上以重金贿赂朝廷高官,以寻求庇护,在地方上则行事嚣张跋扈,根本不把地方官府放在眼里,而当地官府也多敢怒不敢言,因为凡是举报龙王堂的官员最后都无故被贬!”拓拔石灵指着眼前快速离去的大船说道。

    “龙王堂?希望彭泽县的案子别跟他们扯上关系才好”白宇玄站在船头,望着眼前逐渐远离的大船担忧道。

    之后,白宇玄三人一路顺畅地沿江而下进入了洪州府彭泽县境内。

    三人下船后转骑马赶到了彭泽县衙门口,看着县衙的大门,白宇玄心中还有点小激动,不知道那个被后世导演们拍成大唐神探的狄仁杰到底是什么样子。

    虽然心里早已经做好准备,但当白宇玄走进县衙后堂见到狄仁杰大人本尊的时候,心里还是感到一丝失望,身材消瘦,满脸褶子,连皮带肉带骨头,再算上一身绿色的粗布官服,面前那个自称狄仁杰的老头撑死不到六十斤重,给人一种风烛残年的感觉,感觉要是吹的风再大一点都可以把眼前这个糟老头子吹倒,这跟电影里那风度翩翩的大唐神探差距也太大了。

    “大理寺嘲风卫苗笑婷及拓拔石灵、白宇玄见过国老!”苗笑婷领着其他俩人朝狄仁杰拱手行礼。

    年迈的狄仁杰踉踉跄跄地走到三人身前,举起枯瘦的手臂,朝三名嘲风卫笑呵呵地抱拳道:“老朽已经不在相位,几位就别称呼我国老了,哎呀,三位大人来的真是及时啊,这几天本县可是被那些龙王堂的信众闹得筋疲力尽!”

    “龙王堂!?”白宇玄三人一听到龙王堂三个字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

    狄仁杰似乎没看出三人脸上的异样,淡淡道:“本县最近龙王害人的事件频出,当地龙王堂的弟子四处造谣,说是本地百姓没有给龙王堂缴足贡奉,导致龙王发怒害人性命,他们甚至还阻挠本县衙役对此案进行调查,哎,龙王堂在本县势力庞大,就连刺史大人都不敢拂逆龙王堂,本县毕竟上了岁数头脑愚钝,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了,这才给你们袁督事修书一封请人来协助啊!”

    白宇玄走上前郑重道:“请狄大人放心,此案我们一定全力相助,只是不知大人目前有什么线索没有,比如说在死者的尸体上有什么发现么?”

    狄仁杰回道:“三位来到之前,本县一共出现了七名死者,他们的尸体已经支离破碎,不过从残留的伤口来看,那七人应该都是被体型巨大的野兽撕咬而亡”。

    “大人,那我们能否去查看一下尸体?”苗笑婷问道。

    狄仁杰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当地村民迷信,再加上龙王堂的弟子在后面鼓噪,说死者是触怒龙王而死,如不及早下葬会引得龙王报复,村民们惶恐,纷纷集结在县衙前要求领回尸体下葬,本县为避免与百姓发生冲突,只好将死者的尸体还给他们”。

    听闻尸体已经被埋葬,没有了线索可如何着手调查,苗笑婷和拓跋石灵面露难色,倒是白宇玄一脸轻松地安慰大家:“也罢,如今天气炎热,死者死亡时间距今已有多日,就是留到现在也都**不堪,从尸体上是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的”。

    狄仁杰见苗笑婷和拓跋石灵依然眉头紧锁,便从书桌上取一本小册子和一叠画册递给苗笑婷:“这是仵作验尸后写下的尸检结果,当时百姓索要尸体甚急,本县便命人迅速将尸体的伤口画了下来以备你们参详”。

    众人听罢,一边夸赞狄仁杰果然心思缜密,一边急忙接过尸检结果和伤口的画册仔细检查。

    “尸体身上伤口有明显的撕裂伤,估计咬人野兽牙齿长约两寸?”白宇玄念完报告又打开画册检查伤口的图案。

    “怎么,白大人有什么发现?”

    见白宇玄脸色阴晴不定,狄仁杰好奇地问道。

    白宇玄放下手中的报告和画册,沉思片刻后面色沉重道:“我仔细做了比对,并根据死者身上的牙印推算,杀死他们的怪物身长恐怕超过了三丈(三丈约等于9.5米),如此庞然大物,不知在彭泽县可曾出现过?”

    狄仁杰缓缓坐在蒲团上,一脸愁容道:“本官虽然来彭泽县不过一年,但对彭泽周围的民俗环境还是有些了解,此地靠近荆江,水网纵横,水里见过最大的不过是一人高的江豚,远处野兽出没的有乌龙山上最大的野兽也就几只野猪,去哪弄身长三丈的怪物啊!”

    “那龙王会不会是鳄鱼?”

    白宇玄拍了拍脑门问道,彭泽靠近荆江,四周河网密布,正好又是扬子鳄的生活区域,能将人吃掉长相又类似龙的生物就只有鳄鱼了。

    狄仁杰挠了挠头上稀疏的头发,反问道:“鳄鱼是什么?”

    白宇玄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唐朝时期,本地人对扬子鳄的的称谓应该是土龙。

    “鳄鱼是我的家乡话,就是土龙!”白宇玄急忙解释道。

    “不瞒三位,我当初也怀疑过那怪物是不是土龙,不过,首先从死者身上的伤口判断那害人的怪物身长近三丈,彭泽县虽然偶有土龙出没,但这么多年来从没见过体型如此大的,而且有目击者说过,那怪物的头上长着土龙所没有的巨大犄角,因此百姓们都认定那害人的就是河里的龙王”。

    “长有犄角?!”

    听闻那怪兽头顶犄角,三名嘲风卫一脸惊愕,能头顶犄角,体态如此之长的生物,三人脑子里第一个想起的便是那传说中的神兽,龙。

    白宇玄背着手走到后院,抬起头望着远处天边几片白云,笑道:“如果害人的真是龙王,那一定是个穷龙王,不给钱就要人命呀,不过,既然这件事背后有龙王堂的身影,我觉得我们可以先从龙王堂那里入手!”

    狄仁杰点点头,冲三人开口道:“我已经派人对本县的龙王堂进行过查探,那是龙王堂在本县的一个分堂,位于县城之外的二道沟村的龙王庙,堂主名叫钱俊,原是本县的一名富户,二道沟村的龙王庙就是他出资修建的”。

    白宇玄回过身看向狄仁杰,又看向苗笑婷和拓跋石灵,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笑意:“既然这个龙王堂在该案中如此活跃,我们以他们为抓手,大人,不如咱们就点齐兵马前往二道沟村去走上一走,去会会那个龙王堂!”

第二十七章 搜查

    刚过晌午,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缓缓离开县城的大门,白宇玄、苗笑婷、拓跋石灵骑马在前,狄仁杰乘坐马车在后,四人领着一众衙役浩浩荡荡的离开县城,前往距离县城不远的二道沟村。

    沿途的村民们见众多官差气势汹汹地杀来,纷纷放下手里的农活,跟随着来到位于村口的龙王庙前看热闹。

    紧握刀柄的官差们将龙王庙团团包围后正准备强行闯入,不想庙门突然自己打开,一名身披长袍、头插发簪,身材肥硕的男子捧着大肚子走出来,而他身后跟着数十名身穿粗布衣、头戴发带的龙王堂弟子。

    “在下龙王堂在彭泽县分堂堂主钱俊,不知那么多官爷来我们这里有何贵干?”身材肥硕的胖子见面前杀气腾腾的阵势脸上却没有丝毫胆怯之意,将捧着大肚腩的双手举起,冲面前的衙役拱手问道。

    苗笑婷领着拓跋石灵和白宇玄走到道士面前,亮出手中的大理寺腰牌高声道:“大理寺前奉命调查命案,你们快让开!”

    胖子钱俊急忙冲苗笑婷苦着脸说道:“大人啊,你们来得真不是时候,现在庙中的龙王爷正为头道沟村民不交贡奉而发怒呢,小的劝抚再三才让他老人家怒气渐消,你们这个时候持刀冲进去一同搜查,恐怕会惹得龙王爷更加恼怒从而降罪全县百姓啊!”

    “你是说,传闻中那吃人的龙王便在这庙里?”拓跋石灵开口问道。

    钱俊急忙点头回答:“正是、正是,那龙王爷便是这荆江里的龙王,小人在此修庙将其供奉,求他老人家能护佑本地风调雨顺,但这位龙王爷性格火爆,经常抱怨本地百姓诚意不够而四处生事,小的日夜在庙里供奉祈祷,只求龙王少发怒,多多造福百姓!”

    “装神弄鬼,那本官更想见见那龙王爷到底什么样!”

    白宇玄说罢,正欲走进庙门,那钱俊急忙移步到他的身前,挡住去路。

    “大人啊,龙王爷的气头刚下去,您这个时候真不适合进去,要不、要不容小的去先向龙王爷爷禀告一声?”

    白宇玄根本不想理会这个神棍,一把将其推开后准备强行闯入,却不想门内的众多信徒立刻手挽着手将大门给堵住了。

    那些信徒原本都是庄稼汉,个个身强力壮,在如此人墙面前白宇玄的力量显得微不足道,他回头冲身后那一身肌肉的嘲风卫递去求助的眼神,拓拔石灵领会到白宇玄的用意,走上前朝人墙伸手一推,将堵在白宇玄身前的人墙像推积木一样推倒。

    “搜!”白宇玄一声令下,自己领着几十名衙役冲进了龙王庙,一走进龙王庙的前院,只见院内的墙上被人描绘出几条惟妙惟肖的巨龙,而院子的四角竖立着四根圆柱,上面挂着白宇玄曾经在荆江上见过的四面龙爪旗。

    白宇玄迈步穿过前院走进庙里,在庙堂之上,最显眼的是摆放在大堂上的一尊有两人高的龙王泥塑。

    龙王人身龙首,身穿蟒袍、头戴平天冠,手持书卷目视前方,那龙王张开扁平的大嘴,里面全是白森森的獠牙,龙王张开大嘴平视前方显得威风凌凌,突出的大眼珠正好与站在它身前的白宇玄对视。

    “哎呀,龙王爷爷息怒啊,龙王爷爷息怒啊!他们官府之人是为了办案而来,并不是故意来打扰您的休息的!”

    钱俊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冲泥塑的神像嚎啕大哭,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找自己的家长哭诉一般。

    “装神弄鬼!”

    白宇玄无视身旁的胖子,双腿用力起跳,在钱俊和一众龙王堂弟子惊慌失措的惊呼声中跳到了龙王像的腿上,傲慢地与泥土制成的龙王对视。

    白宇玄掏出描绘有死者伤口的图画,又比对了一下龙王大张的嘴:“挺像、挺像,死者身上的伤口跟这龙王的獠牙、口型都能对得上号!”

    见这尊泥塑上的漆色较新,身上没有半点尘土,看来龙王堂的人对这尊龙王像呵护有加,白宇玄眯起双眼,仔细端详眼前的龙王,心想“难道你这个家伙还能活过来吃人不成?!”

    “大人啊,求求您快下来吧,你这样对龙王爷不敬,龙王会报复百姓们的!”

    钱俊跪在地上冲白宇玄大声哭喊起来,他的哭喊声引来了众多弟子和庙门外看热闹的百姓,龙王堂弟子们见白宇玄居然胆敢站在龙王的泥塑身上,情绪十分激动,要不是有衙役们拦着,估计早把白宇玄给拽下来一顿暴打了。

    这时几名在后堂搜查的捕快急忙跑过来对白宇玄大声道:“大人,我们在龙王庙的后院发现很多蜂蜜和鸡蛋,足足装了几十个大坛子!”

    “那些大坛子里的东西都是干什么用的?”苗笑婷走上前,大声质问钱俊。

    “那些是我们拿来祭奠龙王的贡品啊!”钱俊似乎怕衙役们将后堂的贡品拿走,哭得更凄惨了。

    “除了那些贡品你们还有什么发现么?比如暗道什么的!”白宇玄被身后的胖道士吵得受不了,从龙王像身上跳下后询问那几名衙役。

    见衙役们摇着头白宇玄双眉微皱,他转身走到龙王像身后的后堂,只见面积不大的后堂其实就是弟子们休息的卧房,穿过后堂来到龙王庙的后院,只见宽敞的后院里整整齐齐地放着几十个大坛子,揭开密封的盖子,只见里面分别装满了鸡蛋和蜂蜜,每个坛子上还挂着彩带,盖子上又插着香烛,看起来的确像是给龙王的贡品。

    白宇玄带领衙役们又在信徒们的卧房里挨个检查,却没发现什么异样,独自离开龙王庙,看着庙前清澈见底的小河,白宇玄陷入了沉思。

    “奇怪了,这里竟然什么线索都没有?不应该啊,龙王堂在背后如此兴风作浪怂恿村民阻挠官府查案,这个黑锅他们一定甩不掉,但庙里怎么会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难不成这个案子跟龙王堂真的没关系?”

    “白大人,怎么样,有什么发现么?”狄仁杰踉跄地走上前一脸忧虑地问道。

    见狄仁杰脸色不安,白宇玄心中感到一丝忧虑:“怎么了,狄大人,你的脸色不是很好啊!”

    狄仁杰叹了口气,指着身后愤怒的弟子和看热闹的百姓担忧道:“要是我们不能给那些龙王堂的人一个解释,恐怕他们会说我们亵渎神灵,借机煽动百姓闹事啊!”

    白宇玄站起身望向站在门口的众多龙王堂弟子,只见他们望着自己沉默不语,但所有人的眼神中满是愤恨的神色;而那些围观的百姓也是神色紧张不安,毕竟龙王吃人的传闻早已经在这里传开,百姓们都担心若官府真惹恼了龙王,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看来自己领人强行闯进龙王庙已经在百姓们心里种下了不安的种子,要是真的没有搜出什么线索,不巧再发生几起吃人案,恐怕真的会像狄仁杰说的那样激起民变,这可是大忌。

    白宇玄跑到仍在组织人手四处搜查的苗笑婷和拓跋石灵身旁问道:“怎么样,你们有什么发现么?”

    见二人无奈地摇头,白宇玄感到肩上的压力倍增,试想要是自己把这个案子搞砸了还激起了民变,那回去可就没法向袁守义交差了。

第二十八章 无果

    一番搜查后衙役们依然一无所获,狄仁杰只得下令众人迅速返回县城,就在衙役们集合准备撤退时,一直沉默的龙王堂弟子们爆发出激烈的抗议声。

    “你们这么做会引起龙王爷的报复的!”

    “大人,你这样做简直就是草菅人命,要是龙王再出来害人,那就是你们引起的!”

    ……

    一些愤怒的弟子甚至捡起路边的石头朝衙役们砸去,白宇玄和众人就这样在“枪林弹雨”中狼狈地撤回了县城,这次调查白宇玄出师不利,刚开始查案就栽了个大跟头。

    返回县城,碰了一鼻子灰的四人坐在县衙的后堂里再次分析案情。

    “没想到那龙王庙里居然半点线索都没有发现,你们说此事会不会跟龙王堂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刚一坐下,满头大汗的拓跋石灵一边喝水一边抱怨道。

    见白宇玄低垂着脑袋闷不做声,担心对方自责的苗笑婷开口打圆场:“钱俊和那些弟子坚称供奉着那吃人的龙王,这案子怎么会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而且我们今日进了龙王庙,见到了分堂的堂主,也不算白跑一趟”。

    衣衫都被汗水浸透的狄仁杰瘫坐在坐榻上,满脸愁容:“只是咱们今日的所为,若是再有命案发生,恐怕百姓们就会认为是我们官府强闯龙王庙,惹得龙王发怒导致,到时候咱们可就被动了”。

    苗笑婷微微叹了口气,满面愁容道:“那些受害人的尸体都已经下葬,我们手里可用的线索屈指可数,若想继续调查,恐怕真只能等下一次命案的发生了”。

    说罢,苗笑婷斜眼偷瞄白宇玄,只见他依然低垂着头不吭一声。

    老迈的知县似乎也发现白宇玄的低沉,在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声后,狄仁杰冲面前三人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三位也不要有什么负担,办案嘛,跟打仗一样,胜败乃兵家常事,哪有什么顺风顺水的,今次咱们在那龙王堂虽然没有什么收获,但他们借龙王吃人一事在个村落里四处收取贡奉是实,老朽不信这个案子他龙王堂真的没有半点干系!”

    说完,狄仁杰向一直低头不语的白宇玄望去,柔声问道:“咱们接下来干如何入手调查,白大人有什么看法么?”

    听到狄仁杰的话,白宇玄抬起头,见狄仁杰一脸平静地望着自己,眼神里并没有半点责怪之意,一直默不作声的年轻嘲风卫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道:“龙王吃人案,此案最重要的一环则是那四处害人的到底是何物,还请狄大人多组织当地乡民组成巡逻队,在各城镇村落间不分昼夜的巡视警卫,若是发现所谓龙王的踪迹立刻上报县衙,至于咱们,现在天色已晚,明日一早,卑职想前往那几起命案发生地再查探一番”。

    狄仁杰一脸满意地点点头:“白大人跟老朽想到一块儿去了,实不相瞒,命案发生后,本县已经下令,命县城和治下所有村庄的青壮年组成巡逻队,严加巡视周边情况,如有异常立刻上报!”

    坐在软垫上的狄仁杰踉跄地站起身,走到白宇玄身前,抬起手拍了拍对方的肩头:“你看,稍微整理一下思绪,下面的路该怎么走不就出来了么?年轻人,不要轻易气馁,办案最忌讳的就是心浮气躁!”

    “多谢狄大人指点!”

    白宇玄一脸激动地冲身前的老者作揖行礼,却没注意到坐在一边的苗笑婷脸色很是难看。

    当天夜里,身披外套的白宇玄独自一人站在县衙的后院望着天空中的皎月发呆,这时,一阵悦耳的声音飘入耳中。

    “天气酷热难以入眠,我出来走走纳凉,不想竟然见到白大人对月惆怅,怎么,我们神机妙算的白大人也有一脸愁容的时候,从龙王堂那儿回来后你一直一言不发,看你一直抬头望天,难道是想向天求助不成?”苗笑婷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后院中冲白宇玄笑道。

    见苗笑婷走来,白宇玄立刻换上一张虚假的笑脸迎上去,并感叹道:“不瞒苗大人,今天搜查龙王庙一无所获让我很是疑惑,我原本以为整个案子其实是龙王堂在背后作祟,他们制造出不贡奉龙王就会被报复的假象迷惑乡民趁机从中捞取钱财,又悄悄饲养巨兽残害不愿缴纳贡奉的村民以示警戒,但今天在龙王庙里我一没见作案的巨兽,二也没见搜刮的金银,只见到数十坛用来贡奉的贡品,那几十坛贡品全加起来不值多少钱财,苗大人认为这个案子跟龙王堂有没有关系?”

    苗笑婷微微一笑,抬起头望向悬挂在苍穹中的明月:“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我不会急着下结论,对了,我看白大人跟狄县令很是热络,难道你们之前就认识?”

    白宇玄微微一笑,双眼望向苗笑婷:“在下之前从没见过狄大人,这次前来彭泽,与狄大人乃是初见”。

    “是么?当初督事大人一说要来狄大人这里,你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还以为你跟狄大人是旧相识呢!”苗笑婷眼珠转向白宇玄身上,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仿佛要将对方的心思看穿。

    “苗大人多虑了!”

    白宇玄双唇微抿,笑道:“在下虽然被禁于国子监,但是也久闻狄怀英大人他为官不畏权贵,敢于犯颜直谏,所以只是一厢情愿的对狄大人神交而已”。

    “那白大人可知道狄大人是为什么从鸾台平章事被贬到彭泽?是应该他反对陛下,妄图谋反!”苗笑婷没有等白宇玄的回答直接说道。

    “那是诬陷!”出乎苗笑婷的意料,白宇玄想都没有就开口反驳她。

    “诬陷!?既然是被人诬陷,那陛下又为什么将他贬斥到这?这说明他跟陛下不是一心,你通晓古今,知道跟陛下不是一心之人有什么结果么?你还是多多注意点吧,我只能提醒你这么多了!”

    说完,眉头紧皱的苗笑婷迈着轻盈的步子,迎着夜风走出了后院。

    白宇玄望着远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本以为来到这南方水乡之地就能远离神都的喧嚣,没想到不管跑到哪都没能躲过朝堂的争斗,也罢!目前手里没有什么能查案的线索,明天我还得去吃人的现场再查一查!”

    第二天,白宇玄正跟狄仁杰商讨前往最近一起吃人案的案发现场调查一事,不想一名衙役急匆匆地冲进后衙,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声喊道:“大人、大人,不好了,白河断流了,白河断流了!”

    狄仁杰听闻脸色大变,在场的众官吏也是一脸惊诧。

    “白河?怎么听着那么耳熟?那是那条河呀?”

    苗笑婷皱起绣眉询问身旁的县丞,那县丞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对三名嘲风卫回答道:“三位大人有所不知,那白河是荆江的一条支流,源自城外的乌龙山,此河流经县城外的头道沟村和县城的南门外,也是县城百姓的主要水源”。

    满头冷汗的县丞神色慌张地望着门外,呢喃着:“而且据本地县志记载,彭泽自汉高祖建县以来,共出现过六次罕见的旱灾,但千百年来无论旱情多么严重,城外的白河水却一直没有出现过断流的情况啊!”

第二十九章 白河断流

    白宇玄、苗笑婷、拓跋石灵,三人随同衙门里的众官吏跑到县城外的白河河道旁,只见河道两边围满了前来目睹这千百年难得一见场景的百姓,

    白宇玄依稀记得昨天路过这里的时候这里还流淌着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此时清澈的河水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空荡荡的河道和河道里那些被河水遗弃的鱼虾,肥硕的鱼儿蹦跃不止,似乎在向人们哭诉这里曾经有充沛的水流。

    河道边上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一时间,不宽的河道两旁人声鼎沸,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同时河道里也变得异常拥挤,很多人纷纷跳入干涸的河道摸鱼,见先跳下河道的人抱着又肥又大的鱼儿,更多的人纷纷涌入,希望能抢到一杯羹。

    县衙的衙役们被眼前干涸的河道所震惊,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每个人的眼神迷茫,神色紧张,纷纷望向他们心中的主心骨狄仁杰大人,而狄仁杰此时也是面色铁青,额头上满是褶皱的纹路都拧成一团。

    同时,一些站在河岸上看戏的好事百姓开始互相交头接耳探讨河流是为什么突然消失的。

    “一大早我下地干活的时候还见到河水往荆江流呢,怎么一会儿的功夫一条河就没了!”

    “哎呀,千百年未曾断流的白河突然就干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是不是预示着什么灾祸啊?”

    “我听说昨天县衙的差官们强行闯进二道沟村的龙王庙搜查,一定是那些人惹恼了龙王爷,这是龙王爷来报复我们了!”

    “这一定是龙王爷对咱们县的报复啊!”

    ……

    很多村民开始将目光望向站在河边的白宇玄等人,村民们的眼神中流露出不满和怨愤的神采,似乎这一切异像都是那些身穿官服的人带来的。

    “这、这不会真的是龙王显灵了吧!”县丞看着眼前已经断流的河道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不安晃动的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狄仁杰不满地瞪了县丞一眼:“你身为朝廷的官差,怎么能轻信这些鬼神之事,要是龙王真的存在,以后我们也不用修堤筑坝、挖沟灌溉了,天天在龙王庙里上香岂不清闲!”

    狄仁杰的一席话,让原本人心惶惶的衙役们纷纷收回心神,狄仁杰见状松了一口气,他很很清楚,要是这些手下人心里产生动摇,那之后查案可就没人敢认真出力了。

    白宇玄站在高处沿着河道往上游望去,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座绿葱葱的青山,那正是白河的源头乌龙山,看来让河水突然断流的原因应该就隐藏在那座大山之下。

    苗笑婷走到狄仁杰身前抱拳道:“大人,此河在我们调查完龙王庙之后发生断流,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巧合了,您看是不是应该派人沿着河道往上游查看”。

    狄仁杰轻抚着下颚的胡须,点了点头,然后将衙门的捕头叫来,吩咐他带上几个腿脚利索的兄弟沿着河道往上游搜索白河断流的缘由。

    捕头领命,连忙从在场捕快中挑选几个手脚利索之人跟自己一起沿着白河河道逆流而上,前往乌龙山。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知不觉已经临近下午,白河从早晨断流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天时间,而带人去上游查探断流原因的捕头也迟迟没有归来,随着日头渐渐西斜,来到河道边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岸边只见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恐怕整个头道沟村和半个县城的人跑了过来。

    白宇玄无视嘈杂的人声蹲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一边在沙地上划圈一边冥想沉思:“害人性命的龙王、搜查龙王庙、千百年没有断流的白河隔天就干涸,难道真的是鬼神作祟龙王爷发怒?”

    突然,眼前几粒不安颤动的砂砾引起了白宇玄的注意,只见表面布满尘土的砂砾正微微颤动,起先白宇玄认为是周围人多踩踏地面产生的震动,但随着眼前越来越多的砂砾不安地颤动不止,白宇玄心中大惊,这一定是有什么可怕之物正在快速扑来的预兆!

    白宇玄急忙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地面,微微震动的声响越来越大,渐渐变成沉闷的轰隆声从大地深处传来,声响越来越清晰,仿佛一只恐怖的怪兽正在不断接近着这里。

    “狄大人,请快快命人将河道周围的百姓驱散!”白宇玄猛地跳起身冲狄仁杰大喊道,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入人群中驱散众百姓。

    狄仁杰虽不懂白宇玄此话何意,但还是急忙招呼身边的衙役们上去将百姓驱离,但面对成千上万的百姓,区区几十人的衙役根本无法驱散开,何况河道里还有肥美的鱼虾等待人们去哄抢,混乱之时谁管你官差的话语?

    “乡亲们,快点速速离开,不要在河道里摸鱼了,危险!”

    白宇玄喊得嗓子都哑了,但人们眼里只有肥大的鱼虾,哪里理会身边朝廷官差的警告,一些百姓甚至嘲讽道“官府这是想把我们轰走然后独吞这里的鱼虾吧!”

    脚下传来的震动感越来越明显,那狂奔而来的猛兽似乎已经离此不远,但河道里的人们正兴奋地享受着这场鱼虾盛宴,根本没有察觉危险正在临近。

    白宇玄心中焦虑无比,这时手持长棍的拓拔石灵领着一众挥舞着杀威棒的衙役赶来,二话不说直接一顿乱棍打下,将不少哄抢百姓赶出河道。

    拓拔石灵将手臂粗的长棍立在白宇玄眼前,笑道“跟这些人说话是没用的,关键的时候还是得靠这个!”

    白宇玄正欲张口反驳拓跋石灵,突然,脚下明显感到一阵不安的颤抖,令他差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同时,上游处传来人们惊慌失措的惊叫声:“快跑啊,龙王爷来啦!”

    大地震颤,站在河道里的人们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稳,每个人终于察觉到危险正在快速来临,拥挤的河道顿时如一锅煮沸的稀粥,人们纷纷想离开河道爬回岸上,但河道表面湿滑,加上人们互相踩踏拉扯,竟一时没人能脱身。

    巨大的咆哮声从远处传来,仿佛发狂的巨龙携带惊天之势从上游杀来。

    “拓跋兄,借你身躯一用!”

    白宇玄猛地翻身跃上拓拔石灵小山般的身躯,只见一条血红色的巨龙从上游咆哮而来!

第三十章 龙王之怒

    白宇玄擦了擦眼睛,再抬头一看,那从上游奔涌而下的哪是红龙,分明是裹挟着大量红泥、石块和碎木的泥石流正朝众人呼啸而来!

    “快跑啊,山洪来啦!”白宇玄扯开嗓子用能发出的最大音大呼。

    泥石流携带大量杂物汹涌而来,被卷入者不是被碎石碾压成一堆血沫,就是被满是泥石的洪流吞没,必是没有生还之望。

    还留在河道中的百姓纷纷不要命地往上爬,人们人踩人,人推人,刚刚还是丰收天堂的河道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拓拔石灵身材高大力大无穷,他一手抓住一名衙役往岸上一甩,轻易地将两人从河道里扔到岸上。

    拓拔石灵抬起头朝站在自己肩上的白宇玄大喊:“白大人,你快撤回岸上吧!”

    白宇玄点点头迅速跳回岸上,不想在他上岸回头的一瞬间,见不远处一小女孩被数名大人踩在脚下当垫脚石,那孩子嘴角流血双眼微闭,已经奄奄一息,要是没人相救肯定难逃一死。

    白宇玄心中一急,立刻跳回河道,跑进人群中将被踩在底下的小女孩救起,待他刚抬起头,汹涌而来的泥石流已经吞没无数百姓疯狂袭来。

    生死一瞬间,眼尖的白宇玄发现泥流之中有一条巨大的横木,他一把抱起小女孩跃到漂浮在泥石流上的横木之上,两人就像两只微小的蝼蚁,身陷洪流中拼命求生。

    洪流的轰鸣声遮蔽了人们的惨叫声,近百名还在河道中没能上岸的百姓瞬间被洪流吞没,此时的白河已经成为真正的人间地狱。

    白宇玄双手死死抱住小女孩,双眼四处观望寻找生路,这时远处岸上一声怒喝传到他的耳中:“白大人快接住!”

    白宇玄循声望去,只见拓拔石灵等人在数十米外的岸边,手持一柄绑着绳索的长矛对着他远远地抛了过来,拓拔石灵果然力大无穷,近百斤重的长矛竟然被拓拔石灵从数十米之外投掷而来,长矛仿佛长着眼睛,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大大的弧形正好砸在白宇玄所在的大树干上。

    白宇玄一把抓起长矛上的绳索将自己和怀中的小女孩紧紧绑住,刚将绳索捆绑结实,白宇玄突然感到一股怪力从绳上传来似乎要将他拽走,白宇玄抱紧小女孩高高跃起,借助拓拔石灵不断拉扯的力量,仿佛会飞的仙人,在泥石流中露出的大石和巨木间不停跳跃向岸边一点点靠近。

    但无奈两人最终还是在距离岸边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落入滚滚洪流之中,好在拓拔石灵死死拽住手中绳索,在白宇玄落入泥石流的一瞬间用劲猛拽,在苗笑婷和众人帮助下将变成泥人的白宇玄迅速从泥石流里拉了出来。

    “泥流里满是碎石,白大人掉进里面,就是拉出来恐怕已经、已经被那些石块切割成肉泥了吧!”见一团名叫白宇玄的红泥被拉出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苗笑婷身旁的一名衙役低声喃喃道。

    苗笑婷怒视衙役,将对方吓得立马往后退去低头不敢说话,然后紧跟着拓跋石灵追上去查看白宇玄情况如何。

    众人跑到白宇玄身前,只见被拉出来的哪是个人,分明是一大坨人形红泥,要不是一只人手猛地从泥堆中伸出,所有人都以为白宇玄已经玩儿完了。

    拓跋石灵举起一桶清水泼去,红泥被冲散,露出了被河泥覆盖的两人,只见浑身是伤的白宇玄和小女孩紧紧相拥在一起,两人将脑袋深埋在胸口间的夹缝中,靠着里面那一丝丝空气勉强存活,而白宇玄的外衣早已被泥石流里的碎石磨破变成一堆烂布条,要不是金丝软甲护体他早就不成人样了。

    解开绳索,白宇玄抬起头仰天长叹“我去,好久没玩得那么嗨了,真危险!”

    感叹完,白宇玄低头望向小女孩,只见少女眼望着远处呼啸而去的洪流眶里泪汪汪:“我爹娘呢……爹!娘!”

    少女爬起身正欲跑向滚滚洪流,却被白宇玄一把拉住。

    “别去,危险!你爹娘如果当时还在河道里恐怕……”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惊住了在场所有人,小女孩含着泪回头冲着白宇玄的脸颊就是一巴掌。

    “都是你们!要不是你们去硬闯龙王庙,也不会惹龙王爷爷如此大怒,这些都是龙王爷爷对你们的报复!可是我的爹娘和乡亲们无辜啊,他们都是被你们害死的!你赔我爹娘!”

    少女撕扯着白宇玄的衣衫,发出稚嫩的哭喊声。

    白宇玄沉着脸一言不发,坐在地上默默地承受小女孩那无力的拳头。

    泥石流过后,白河的河道里再一次迎来流淌的河水,只是那水流已经不再是清澈见底,而是像血一样通红,看着眼前的“血河”,浑身缠着绷带的白宇玄捏紧了拳头,眼神里满是愤恨之色:“难道这真的是龙王显灵不成?”

    大灾过后,狄仁杰急忙放下手头一切工作专心救灾,他将县衙的衙役全部派出,组织村民们沿着白河河道搜索,争取能找到幸存者,只可惜救援工作从下午一直干到第二天正午,挖出来的只有一具具被污泥包裹的冰冷尸体,这其中也包括早晨去乌龙山探查的捕头等人。

    彭泽县县衙后堂里,白宇玄三人坐在卧榻之上发呆,而县丞则迈着急匆匆的步伐从屋外回来一脸复杂地说道:“这次洪灾一共挖出三十一具尸体,包括上午去乌龙山的捕头等四人,失踪八十八人,县城外的头道沟村几乎无人……”。

    县衙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闭口不言,但心里都嘀咕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是否真的跟那龙王有关。

    苗笑婷将眼睛望向白宇玄,只见他瘫坐在席榻之上,一双精明的眼珠目不转睛地直视地面,相处多日的她知道白宇玄正在沉思冥想。

    急匆匆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走进来的是面露慌张之色的狄仁杰。

    老人走进屋,朝三名嘲风卫拱手道:“三位大人风尘仆仆跑来查案,却不想竟然遇到如此灾祸,耽误了三位的时间本县实在愧对各位,目前本县的工作是全力救灾,龙王案之事看来只能搁置了,烦请三位大人先回洛阳,待本县这里处理完之后再行商议吧”。

    苗笑婷回道:“狄大人这是什么话,我们三人既然前来自然会专心处理龙王一案,并不会因为彭泽县出现的洪灾而有所耽误,狄大人安心救灾就是,龙王案自有我们三人负责”。

    说完见狄仁杰一脸为难之色,苗笑婷眼皮微扬,朝狄仁杰低声道“为什么大人着急让我们三人离开呢,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狄仁杰面色凝重起来,他望着面前的三人长叹道:“哎,现在全县百姓都认为是本县和三位大人强闯龙王庙引起龙王的报复,此刻县衙外数百名百姓正堵着衙门口要三位大人向龙王以死谢罪,而且……”

    狄仁杰为难地继续道:“洪州刺史的船队已经在彭泽码头停靠,估计还有半个时辰刺史大人就会来到这里,他此次前来带着众多兵将,且来势汹汹,我担心他来者不善,三位还是速速离去以免被牵连的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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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捕司,由唐太宗设立的一个专门处理各地神秘案件的秘密机构,其成员被称为嘲风卫,白宇玄,一个自称知晓前后千年之事的天降之人进入冥捕司,揭开了周唐时期一起起诡谲案件和隐藏在史书后面的真相(本故事剧情人物皆为虚构,切勿较真,各位看官若是觉得写得还行,还望多多点击、收藏,能打赏的给个打赏,有票的给个票票,没票的捧个人气,谢谢)冥捕司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冥捕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冥捕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