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猫窝
猎人们逐渐离去。阿诺等到拥挤的走廊空旷下来,才缓慢的朝外走去。
阿诺还没有走上几步,他听见了房间内穿出的交谈声。
希瑞女士带着穿刺般的声音穿出:
“罗德.马库斯先生。我必须提醒你,你不该这么轻易地宣扬关于猩红羔羊已经不是威胁的言论。这很不合理。”
那位称为罗德的中年秃顶男人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轻笑声:
“人们对事物的看法会影响得出的结论。希瑞女士,我还有些事情。下次再见。”
希瑞不再说话。
阿诺听过算过,顺着人流离开。
当阿诺回到出色事务所的时候,罗珊正在桌后翻看杂志。她听见声音,上下望了望归来的阿诺,微笑起来:
“我听闻伊莱死了。听起来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千真万确。”阿诺愉悦的微微点头,“说句不合适的,我看见他死在了我面前。”
他看着罗珊,带着些许迷惑左右望了望:
“提拉米苏呢?”
罗珊眨眨眼:“它躲在某个角落休息吧。我没有看到它。”
“我想我做好与提拉米苏先生相处的准备了。”阿诺揉了揉额头轻笑道,“我什么时候能来接它。”
“我得去你家看看。”罗珊听完阿诺的话,迟疑开口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担心。”
“不用解释。”阿诺表示理解。
阿诺来到一号办公室,为了准备需要的费用,他拉开了抽屉。数了三十张百刀纸钞。
下午四点。
罗珊离开出色事务所,跟着阿诺来到地下俱乐部门口。
罗珊惊讶的望着地下俱乐部入口:
“你住在这儿?”
“是的。这虽然这样做的人比较少。”阿诺偏偏头道。
阿诺领着罗珊来到二楼,推开房门。
罗珊扫过阿诺的房间一圈,小心谨慎开口道:
“你住在这儿?”
阿诺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点点头道:
“确实。”
罗珊撑着下巴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觉得你应该买一些额外的家具。比如猫窝,以及猫砂盆。”
“你不是买好了么?”阿诺迟疑道。
罗珊脸上攀上几丝微红:
“虽然我对猫过敏,但我想要留下提拉米苏的猫窝。”
“你知道哪儿能买么?”阿诺轻咳了声。
“这附近的购物广场就有。我记得那儿有一家不错的家具店,附带的,上次的猫窝也是在那儿买的”罗珊愉快的甜美笑着。
阿诺和罗珊并肩前往伊丽莎白街上的购物广场。
踩过黑色地板的道路,罗珊用下巴指向名为“罗德尔家具店”的店铺。
宽广的店铺中摆着制作精良的家具。
阿诺跟着罗珊转进了后方。那儿的木架上摆着两排猫窝。
阿诺转了转,指向了个猫窝,对着罗珊示意道: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你不觉得太凉了么?”罗珊有些不满,“看看这单薄的过分的垫物。提拉米苏晚上一定会着凉的。”
阿诺瞅了瞅相当厚的毛垫,抬手指向了个铺着更厚垫物的猫窝:
“唔,那这个呢。”
“这个好像有些太厚了。提拉米苏晚上会很热的。”罗珊不太满意的瞅着灰色的毛料。
阿诺问了三番五次之后,即使是经过前世善良教育的阿诺本人也感到了些许得厌烦。
忽然阿诺的目光投落到一旁,某个夺目的蓝色猫窝上。
几乎在这瞬间,阿诺就看上了它:
“这个很好哦。”
罗珊的目光闪烁:
“我觉得也不错…蓝色的图案…很漂亮。”
感情之前不同意是因为颜色的问题么?阿诺恍然的眨眼。
他上前一步抬手指了指猫窝对着一旁的侍者问道:
“这个猫窝是什么价格?”
“这个猫窝是别人定制的。但是原来的订货人不要了。”侍者撇了眼阿诺手指的猫窝,“一千刀。”
“一千刀?”阿诺有些迟疑。
四千刀就可以买到辆二手的福特车了。不过正好还有些钱。
“成交。”阿诺并没有如何迟疑。
在阿诺提着猫窝前去远些的地方付款的时候,他见到了身着考究灰色毛料正装的店老板。
店老板撇了眼阿诺提着的猫窝。
“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有这钱你完全可以再定制一个猫窝。”店老板好意提醒。
“不用了。这个猫窝就很好。”阿诺毫不犹豫的偏偏头道。
“好吧。承蒙惠顾。给你打个九折。九百刀。”眨眨眼。
阿诺自口袋翻出皮夹正要付款的时候,听见了一旁传来的男人的声音:
“这个猫窝我也看上了。能否割爱呢,先生?”
阿诺转身的时候却看见了个身着盛装,抱着蓝色毛发猫咪的男人。
绅士文质彬彬的对着阿诺行了一礼,偏头道:
“这个猫窝的颜色和我的猫的毛发很配。”
阿诺一般是不会理会这种言论的,毕竟自己占理。但这男人气质非凡,口音高贵,阿诺不由得语气舒缓起来:
“我也很喜欢这猫窝。凡事都讲究先来后到不是呢?”
看见这幕的店老板愉悦的眨眨眼:
“看见这猫窝这么受欢迎可真是让人惊讶呢。既然两位绅士都想要这猫窝,那就比试一番吧。试一试想象力。”
“想象力?”绅士偏偏头,他笑了起来,“既然是猫窝拥有者的要求…那我先来吧。我是豺狼,逡巡潜行,逼近猎物。”
哦?关于想象力的比赛?阿诺很久没有玩过这种游戏了。仍然记得中二期的那时间经常玩,并且乐此不疲。
阿诺的回忆被店老板的轻咳声打断:
“先生…该你了。”
轮到我了…阿诺微微思量,开口道:
“我是猎人,策马前行,刺杀饿狼。”
绅士几乎没有停顿就继续开口:
“我是马蝇,叮咬马匹,甩落猎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灵性高涨的原因,阿诺在听见绅士言论的时候可以闻到马匹身上传来的浓浓草料味道。
阿诺站直了身子道:
“我是蜘蛛,八脚爬行,猎食飞蝇。”
“我是长蛇,牙注剧毒,吞噬蜘蛛。”绅士紧追不舍。
“我是头牛,铁蹄踩下,碾碎毒蛇。”阿诺可以感受到长蛇的脊椎在自己的蹄下粉碎了。
“我是病菌,细菌杀手,夺走生命。”绅士开口道。
有些稀奇…但阿诺并不觉得自己会输。他已经知道绅士是怎么出牌了。以及如何利用这点对付绅士。
阿诺轻笑了声:
“我是世界,悬于虚空,滋养生命。”
绅士微笑道:
“我是新星,引爆一切…焚毁星球。”
天文学知识已经到这程度了么…绅士的见识让阿诺微微吃惊,但他依然不慌不忙道:
“我是宇宙…包容万物…孕育万物。”
“我是灭亡,末日审判的怪兽。我是万物终结的黑暗。是宇宙,诸神,世界…以及一切的尽头。”绅士严肃道。
一旁站着得罗珊微微吸了口气,捂住了嘴。她想不出更强的东西了。看来阿诺先生输了…罗珊暗暗想到。
但阿诺那沉稳厚重的声音传来:
“…我是希望。”
“奥那么我是…嘶…我…我。”绅士支支吾吾。
“我不知道。”他放弃般的抱着猫咪轻笑起来,“先生,您赢了。这猫窝属于你了。”
绅士抱着猫咪,对着两人脱帽行了一礼,随即出门而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安娜事件
阿诺提着猫窝两侧的勾手往回走。罗珊捧着猫砂盆。
回到地下俱乐部中的房子,阿诺将猫窝放到床边一角,猫砂盆被放在盥洗室边上。
“提拉米苏先生最后跟我待几天我就送来…唔,真的不舍得。”罗珊摸了摸猫窝的边缘。
“行吧。”阿诺看了眼怀表指向得时间,对着撑着腰站在猫砂盆边上的罗珊邀请道,“一起吃晚饭?”
罗珊伸了个懒腰,欣然接受了邀请:
“我想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两人顺着伊丽莎白街道走了阵,罗珊目光一亮,抬手指向一旁的“拉达甜品店”:
“唔…听说那儿有卖慕斯蛋糕…”
“那就这家吧。”阿诺偏头望了眼摆满了诱人甜品的玻璃柜橱。
“可是吃蛋糕容易胖的。”罗珊突然有些担忧。
“那…换一家?”阿诺试探的问道。
“怎么能出尔反尔呢?甜品店吧。”罗珊哼哼了两声,抬手挑了挑刘海,“美食和身材是有些冲突…但是偶尔的放纵也不错。”
“淑女的说法一般都准确。”阿诺轻笑着,“无论是胖的还是瘦的。”
“阿诺先生,真过分。”罗珊叉着腰,“我都帮你搬猫砂盆了,你总得有点表示才对。”
阿诺的手落到口袋里的纸钞上,信心大增的自然道:
“我请客。”
走入甜品店,点好食物。
慕斯蛋糕被侍者端上桌子,阿诺抬起铜制咖啡壶为罗珊倒了杯咖啡。
他忽然注意到罗珊的皮肤:
“嗯,你的过敏好了。”
“你看出来了?”罗珊笑嘻嘻的切了块蛋糕,“我父亲为我处理的,厉害吧。”
阿诺扫了眼罗珊光洁如初的皮肤,点点头:
“厉害…你的父亲是医生?我记得你说你父母都是猎人。”
“我父亲的能力。”罗珊眨眨眼,“我父亲说这是他掌握的一种治疗仪式。”
说着她失落的微微叹了口气:
“这仪式我很想掌握诶。这简直是梦寐以求的能力。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被允许成为猎人啊。”
“我相信有那么一天的。”阿诺又灌了口咖啡,“说不定就是明天哟。”
“借你吉言咯。”罗珊轻笑起来,享受的感受着口中的滋味,“唔…多么丝滑的慕斯蛋糕…”
这顿晚饭花了阿诺四十刀。
晚饭后阿诺回到地下俱乐部。
漫步走入电梯,伸手将铁栅栏拉上的时候,阿诺忽然感受到了吹入电梯间的微风。来自风先生的声音自无形微风中传来:
“今晚八点。来出色事务所。需要处理新出现的一位神秘者。就交给你和哈瑞了。”
什么?什么是神秘者?阿诺迟疑的按了按太阳穴。
翻开怀表,指针指向七点二十。
阿诺转身离开电梯,走出俱乐部大门,走回出色事务所。
大门没有锁上。穿过空荡荡的大堂,走上二楼,进入一号办公室。
哈瑞头顶棕色猎鹿帽,披着风衣,靠在窗边吹着夜风。口中烟斗冒出的白烟在风中飘散。
他听见阿诺进门,耸耸肩道:
“嘿。风先生又把这种无聊的差事交给我们。”
“没办法的事情。我才刚回地下俱乐部又赶回来了。”阿诺眨眨眼,“对了,你知道神秘者的含义是什么?”
“就是当初像你这样的,刚刚从阳光下迈入黑暗之中的人。”哈瑞微微叹了口气,“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向往神秘。有什么好的?”
“好处很多啊。”阿诺揉了揉额头,“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能成为这副模样。我觉得我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体验…并且逐渐靠近了向往的安稳生活。”
“哈。是么?你获得了向往的安稳?”哈瑞眯起眼睛。
他嘲弄般语气深沉道:
“不,才怪呢…所有我们从黑暗那儿获得的东西,都将被黑暗夺走。没有例外。”
“…行吧。”阿诺耸耸肩,“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可以早去早回。”
出了事务所大门,走入街道边上停着的车。
哈瑞拧动钥匙,车身一阵颤动,随即车灯大亮。
阿诺缩在副驾驶的座位中,望向车窗外沉重的夜色,没话找话:
“这次的对象身上发生了什么?被牵扯入邪教徒的事情中了?”
“不,不是身上发生了什么。”哈瑞握着方向盘,“而是她找到了风先生。她想要加入无法者小队。风先生给了她一个任务,而我们是负责观察她的。”
“她?一个女人?”阿诺敏锐注意到了言语之中的区别,“她叫什么?”
哈瑞眯着眼睛:
“安娜卡特琳。貌似是个贵族。”
安娜女士?!阿诺心中微微诧异。
车子缓缓驶入工业区,停在间废弃的商场前。
商场位于两条不知名废弃道路的交叉口。正门处是两块巨型铁板。铁板上红色油漆涂抹成不知名的图案。
正门一侧停着辆马车。地中海头发的车夫拉着缰绳。
哈瑞将车子停下,和阿诺在挂起的冰冷夜风中走了两步。
敲响了车厢的门板,车门吱嘎一声打开,漆黑眼线的美丽女士走下三层马车踏板。
她看见阿诺的时候明显愣了下,随即对着阿诺轻笑起来:
“阿诺…侦探先生,我没有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
“说实在的。我听见了你的名字,还在想着是不是同名的巧合呢?”阿诺轻笑着。
哈瑞轻咳了声吸引了两人得注意,他自大衣口袋掏出张折叠起来的纸,摊开后偏头望了眼:
“嗯…安娜女士。我得向你先介绍下情况。”
他眯着眼睛望着纸,随即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那黑暗中如同匍匐巨兽般的废弃商场:
“这家商场里面积了水。一楼被淹了。其中有只鱼怪。你需要进去,杀了它。不限制手段。这就是你的考验。完成或者失败。”
“等等。”阿诺对着哈瑞问道,“一只鱼怪?这是不是太过于困难了点?”
哈瑞扬了扬手中的纸:
“这是风先生的意见。我也只是个传话的。”
“我知道了…我接受。”安娜对着哈瑞点点头,“能不能给些时间?”
哈瑞摆摆手道:
“随便啦。这都不是我的事了。”
安娜对着阿诺眨眨眼道:
“先生,你有什么可以增加成功率的办法么?”
阿诺望了眼一旁站着得哈瑞。
哈瑞哈哈了两声:“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他叼着烟斗,踱步去了街道一边。
阿诺沉吟了会:“你会用枪么?”
“会一点。”安娜自腰包中拿出了把小巧的女士手枪,“事实上,我准备用这把枪。”
阿诺将枪套递了过去,连带着送葬者和附魔子弹:
“用我的吧。这特殊的枪械叫送葬者,子弹附了魔,威力巨大。对付这些异怪的效果非常好。”
“谢谢。侦探先生。”安娜接过了枪套,“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了。”
“叫我阿诺就可以了。”阿诺耸耸肩,“没关系,我们是朋友,下次请我吃饭就可以了。”
安娜眼中泛着光:
“阿诺先生…今后请一定来我的庄园做客。”
“一定。一定。”阿诺哈哈了两声。
安娜提着枪套,身边跟着提着灯的地中海车夫。
他们朝着这废弃商城而去,就像是走向了巨兽的血盆大口。
哈瑞叼着烟斗踱步回来,偏头望了眼安娜的背影:
“说不定待会我们就要进去给他们收尸了。”
“……”阿诺交叉了双臂,“哈瑞先生,从你说的话我可以我猜你还没结婚。”
哈瑞狠狠的剜了眼阿诺,恼羞成怒:
“你…我不结婚是有理由的。你懂什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莎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哈瑞烟斗冒出的烟气一丝一缕伸向天空。
阿诺感觉有些微冷。即使是夏日,夜晚的风依然冰冷。
终于,阿诺看见了安娜与秃顶车夫。秃顶车夫与安娜身上都沾染了血迹。秃顶车夫背上有道惨烈的划痕。
安娜将手中提着的鱼头扔在了地上,她望着哈瑞:
“我想我已经完成了任务。”
哈瑞厌恶的提起粘稠的沾满液体的鱼头,左右看了看:
“确实是鱼怪的头颅…你的任务结束了。”
“谢谢。”安娜虚提裙摆行了一礼,随后转向阿诺伸出了手,“阿诺先生,送葬者很好用。”
阿诺接过安娜递来的枪套,扫了眼安娜沾满血迹的双手:
“你感觉怎样?”
“感觉很糟糕。查理付出了代价,需要尽快去趟医院。”安娜虚弱的笑了笑,“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黑夜在上,我希望我不会做噩梦。”
“希望吧。”阿诺轻笑着,“听闻睡前一杯加热的牛奶可以让人免除恐惧。”
“…是么?我想我会去试试的。”安娜对着阿诺眨眨眼,“晚安阿诺先生,我得先送查理去医院。”
安娜和查理上了马车,这次是安娜握住了缰绳。马车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安娜以后会被分配到哪儿?”阿诺问向哈瑞。
哈瑞微微摇头:
“按照分配的惯例,在我们辖区中进行观察判断的,一般就会交给ap-08的无法者小队。”
“你知道ap-08因为什么事情失去了他半边的身子?”阿诺压低了声音。
“我想他和你说过了不是么?”哈瑞眯着灰色眸子。
“他说这是他付出的代价。但是,他为了什么付出了代价?”阿诺斟酌道。
“为了一次纠结的战斗。”哈瑞长长的吐出烟气,声音盘旋在夜风中,“事关我们灵魂与**的纷争。”
“你能不能说的清楚点。”阿诺打断了哈瑞的话。
哈瑞轻笑了下:
“他小时候曾经遭受苦难。当他二十三的那年加入了无法者小队。二十五岁那年有了喜欢的人,两人都是无法者小队的。二十六岁那年他为了救人失去了半边身子。”
“等等。让我猜猜他是为了救他喜欢的那个女人才失去了半边身子?”阿诺问道。
“不。”哈瑞拿下了烟斗,嘴角带上丝遮挡不住的嘲弄意味,“他喜欢的女人被上位者的血腐蚀成了怪物。上街将要杀行人。他亲手杀死了他喜欢的女人,与此同时也失去了半边身子。”
哈瑞双目低垂:
“我对那个场景记得清清楚楚:染血的大街上,奔逃尖叫的行人。像地狱般的废墟中,半边身子的恐怖男人哭嚎着亲吻怪物的面颊。”
“哈…”阿诺不再开口。
低沉的气氛直到阿诺回到地下俱乐部自己的房间,躺上床铺也没有缓解。
夜幕深沉。阿诺做了个梦:
他坐在阳台的扶手椅上,望着逐渐低垂的太阳,云层如同丝绸般轻薄。
他抱着提拉米苏,抚摸着它温暖的毛皮,听着它满足的呼噜声。
这梦让阿诺爬起床后乐了好阵子,直到他漫步到了出色事务所门口才逐渐平稳。
“早上好。阿诺先生。”罗珊今日穿着深蓝色哥特长裙,长发用蓝色环扎起。
她远远的用饼干逗着提拉米苏。提拉米苏那双碧蓝色眸子很是好看。
“早上好。罗珊。”阿诺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阿诺先生。”罗珊眨了眨棕色眸子,“诶…你喜欢吃饼干么?”
“还可以吧…”阿诺摆摆手。他不知道为什么罗珊突然问这种问题。
“那没事了。对了,哈瑞先生今早好像心情很糟糕。他拉垮着脸。”罗珊模仿着哈瑞先生。
“他哪天心情好过。”阿诺笑了起来,“每天都是幅要死过去的样子。”
“嘿嘿。”罗珊捂嘴轻笑。
阿诺转身上了二楼。
他刚进一号办公室,就听见了哈瑞的声音:
“阿诺!该死的,风先生又给了我们一件棘手的差事。”
阿诺强忍着笑意问道:
“说说看吧。”
“皇后区又死了个站街女。”哈瑞暴躁道,手中挥舞着一份报告。
“唔…说明皇后区不止一个杀手。”阿诺耸耸肩,接过了那份报告。
报告中央贴着张黑白照片:
女人躺在医院的验尸台上。肤色像是失去了所有鲜血般苍白。眼睛安稳的闭上,恬静,就像是终于离开了这让人疲倦的世界。但她的额角处,有着一道伤疤。
这伤疤像是烧红的铁水一般灼烧着阿诺的眼睛,让他不由得又退了步。
“怎么了?一具女尸让你害怕成这样?”哈瑞交叉着双臂。
“这个死去的站街女是西里斯先生的老情人。”阿诺再也笑不出来,“该死的。我们该怎么做?”
阿诺的心情很糟糕。他不能想像出西里斯听到这个消息会是怎样的反应。
“怎么做?”哈瑞轻笑着反问道,“当然是他娘的去通知西里斯这个混球了。”
他转头望了望墙上的挂钟:
“现在是九点一刻。我敢打赌,他现在还在自己的房间中,睡的像是个死人。”
“这样做不太好。”阿诺在房间中暴躁的来回踱步。
“你还有别的办法?”哈瑞瞅了眼阿诺,“每个人都要面对现实…西里斯可以逃,但他终究没法躲藏!每个人都是这样!”
“你说的有些道理。”阿诺压低了声音,他转身对着哈瑞要求道,“但是待会见到了西里斯,我来开口。”
“行。你开口就你开口。”哈瑞耸耸肩,“我没有任何意见。”
阿诺乘上哈瑞的车子。
一路上,阿诺思路空白。
当车子在地下俱乐部的地下停车场缓慢停下,走到西里斯所在的二号门前,阿诺面对着房门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呼吸困难。
哈瑞在阿诺身后催促道:
“快点。我不喜欢这种幽闭的环境。”
阿诺深吸了口气,他抬手敲响了房门。
一下又一下。
空洞的敲门声回荡在走廊中。
房门后传来男人踢踏的走路声,越来越近。猫眼处闪过黑影。而后门把手处卡拉作响,房门向后微微打开。
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不能向后了…阿诺深吸了口气。
第一百二十五章:西里斯坏消息
房门拉开,西里斯疲倦的充血眼睛望出来:
“嘿…是你们…早上好啊。”
“西里斯。”阿诺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听着,我得告诉你个坏消息。”
阿诺张了张口就要将莎娜死的事情说出来,却觉得有层隔膜挡在喉咙处,他停住了。
他觉得自己正在失去对周围环境的掌控。那往日不变的生活正在发生变化…糟糕的变化。
阿诺不知道西里斯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是毫无疑问,阿诺那安稳生活的一角正在崩塌。
身旁煤油灯的光亮闪烁。阿诺深吸了口气。
他谨慎的开了口:
“西里斯…莎娜死了。”
“嗯?”西里斯茫然的左右望了望,他脸上带上一丝可怜巴巴的笑意,“嘿,阿诺先生。今天应该不是愚人节吧。”
阿诺不忍心戳穿面前这可怜人的幻想。但是他又不得不说,因为西里斯终将会得到这个消息,从哈瑞那儿,以一种更加可怕的方式。
阿诺感到脖子有些僵硬,大块的肌肉像是被看不见的铁锁铐住,不能动弹。
时间好似停顿了。
屋子角落爬出发出声音的蟑螂,长长的触须恶心的摆动。刺鼻的酒味烧的人眼睛发疼,只想流泪。
阿诺艰难的摇摇头,声音自喉咙深处艰涩的穿出:
“不…西里斯。我说的是真的。莎娜她死了。死在了皇后区。她的尸体现在就在医院里。”
西里斯愣住了。他充血的双目失去了色彩,所有的力量都从他身上离去,他看上去像是一只旧巴巴的袜子。
“节哀顺变。西里斯,你得坚强。”阿诺安慰道,“你想去看看莎娜么?她现在就在医院的停尸房里。我们正好顺路。”
“不。谢谢。”西里斯回过神来。
他脸上带着疲倦:
“不了…我想我还是不去见她更好…”
说着他后退一步,就要关上了门。
门缓慢的关上的时候,哈瑞猛然伸手插进了门缝中。
他伸手一把抓住了西里斯的衣领,双目就像是在喷着火:
“听着。你这个没有卵蛋的男人。别想着躲避现实。没有人可以回避现实。无论你怎么向着远处逃离,现实终将会找上门来,用更加强大的力度,狠狠砸在你的脸上。”
“行吧。先生们。”西里斯用力挣脱开了哈瑞的手,“我才不是一个需要你指点的三岁小孩。就这样吧。”
门彭的关上了。
“去医院停尸房吧。”阿诺偏偏头。
“走吧。”哈瑞恨恨的甩了甩手臂,他将烟嘴咬的吱嘎作响。
哈瑞开起车子的时候嘴里就在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直到他将车子停在医院停车场,口中的嘟囔声终于慢慢少了起来。
他们穿过白色墙壁的走廊,走下长长的盘旋向下的楼梯,直到停尸房之中。
停尸房中冷冰冰的,一旁的墙上都是铁的柜子。
“嘿。先生们,这儿是不能来的。”停尸房中站着的男人开口道,“如果你们来看医生,他们都在二楼。”
“我们是本地安保部门的。”哈瑞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个证件,“来调查那具皇后区的叫做莎娜的尸体。”
“我听说过这件事情…请便。”男人指了指一旁的墙壁,“尸体都在里面,你们根据外面的牌子应该能找到。”
哗啦!阿诺伸手拉开了外面牌子上写着莎娜名字的铁柜。
哈瑞检查了莎娜的尸体,随即转身朝着停尸房中站着的男人问道:
“这些死尸身上的衣物或者随身物品在哪儿?”
男人指了指另一旁的柜子,上面摆着一个个标着名字的篮子。
阿诺翻找了阵,自莎娜的篮子中翻出了块碎布。
“找个安静的地方。我用augur看看能不能获取些消息。”阿诺手中抓着布片。
“那去车上吧。”哈瑞说道。
他随即对着停尸房中站着的男人道了声谢:
“对了。我没有看见保罗。他还在这儿工作么?”
男人耸耸肩:
“他请病假了。好像是因为被某具尸体感染了肺炎。”
“哈。替我向他问好。”哈瑞笑了笑。
“会的。”男人面无表情。
阿诺和哈瑞正要走的时候,男人忽然开口问道:
“我想要问问这具尸体应该没有用处了吧。”
“…什么意思?”阿诺反问道。
“按照医院的规定,这种没有家属认领的残破尸体会被集中送去火化。但是有人想要这具尸体。偏巧我还难以拒绝。”男人开口道。
“谁?”哈瑞开口道。
“一些说是这位女士生前工作伙伴的女人们。她们想要安葬这位女士。做为我给她们这女士的回报,她们答应晚上来我家。女士们很是诱人,但是我更加不愿意背上违法的罪名。”男人解释道。
“照你原来的想法做就可以。”哈瑞眯着眼睛,“我想没有人会在意的。但是我要你打听到她们准备什么时候进行葬礼,并且将这个消息送来出色事务所。你知道了么?”
“我想这不是问题。”男人谦卑道。
阿诺和哈瑞回到了车上。
阿诺手中持着碎布,靠在椅背处,闭上了双眼。
他按照augur的方法深深的呼吸着。
气流从鼻腔直到肺部,最后到达血液中。头脑一片空白,心情放缓下来。
他感觉自身缓慢靠近了灵界,于是低声开口问道:
“这布片的主人因为谁而死?”
随即他撕扯碎手中的布片,朝着空中扔去。
布片交织在一起,在车窗上形成了一行字:
明日下午三点。地下渔村中央酒馆。
“又是那该死的地下渔村。”哈瑞眯起眼睛,“到底还有多少在那儿的人盯上了皇后区的站街女们?”
阿诺和哈瑞回到了出色事务所。
中午。在伊丽莎白街找了家饭馆吃完中饭后,阿诺和哈瑞走入事务所大门。
大堂处的罗珊望过来:
“哈瑞先生。刚才有个古怪的男人送来了张纸。说是医院停尸房送来的。”
哈瑞接过纸张,摊开看了眼:
下午一点半。城南公墓1138号。
阿诺扫了眼纸,打开怀表看了眼:
“现在是十二点十分。我先离开一趟。”
“我不会跟你去见西里斯的。”哈瑞转身走上了二楼。
阿诺出了事务所大门。
第一百二十六章:葬礼
走廊幽暗深邃。阴冷的气息自地面渗出。阿诺抬手快速敲响了地下俱乐部二号房间的门:
“嘿。西里斯。开门。我要告诉你件重要的事情。”
门后沉寂了会,随即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西里斯将房门拉开一条细缝,眼睛自门链的上方谨慎的望出:
“…阿诺先生。”
阿诺望了眼眼睛有些红肿的西里斯。回想着纸张上葬礼的消息,准确的复述道:
“今天下午一点半。城南公墓1138号。莎娜的葬礼。我想你需要这个消息。”
“你是特意来跟我说这件事情么…”西里斯站在门后阴影中,“我不能去莎娜的葬礼。”
“这样么…”阿诺的声音低沉下来。
虽然已经能料到西里斯会这样回答,但是莫名的感觉愤怒呢。
和有过肌肤之亲的莎娜见上最后一面。无论从什么情景上来说,都是必要的吧。
阿诺后退了两步:
“有些机会一旦失去,就不能找回了。再见西里斯先生,我有事先走了。”
阿诺没有回头去看西里斯的反应,快步走出了地下俱乐部,顺着伊丽莎白街走回出色事务所。
踏入一号办公室的时候,听到脚步声的哈瑞眯着灰色眼睛望过来:
“怎样。西里斯没接受吧。”
“你猜对了。”阿诺彭的坐回椅子。
“哈…别生气。”哈瑞低下头,将目光再次集中在《老实人日报》上。
…………
下午四点。
西里斯好好洗了个澡。他用冷水淋头很久,但是依然难以去除昨日酗酒带来的昏沉。
擦干了身体后,西里斯穿上了正装,郑重努力的系好黑色领带。他对着墙角的镜子照了照,努力咧嘴露出了个笑容。
嘿…西里斯,你的脸色要好一些…这可能是莎娜的最后一面…西里斯直视着镜子之中自己的眼睛。
他镜子中努力做出个笑脸。但是无论怎么看,这都只是个丑陋的笑容,既不阳光,也不带有生机。
靠近桌子,他将抽屉中所有的纸钞都拿了出来,折叠后塞入口袋中。
西里斯带上老旧的丝绸礼帽出了门。他站在走廊中左右望了望。幸好…走廊中没有人。
伊丽莎白街就有前往城南公墓的公共马车。
西里斯登上马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脱下了不常带的帽子。他从靠拢的售票员那里花了二十刀买了张票。
马车内闷热无比,乘客众多,座位狭小而拥挤。汗臭味伴着男人须后水的味道熏人眼睛。西里斯艰难的忍受着糟糕的环境。
途径的风景西里斯无暇去看。
马车晃晃悠悠的最后停下了。
“到城南公墓了。”马车车夫的声音似乎从某个遥远的地方传来。
乘客下车的时候闹哄哄的。西里斯等到所有乘客下车后才起身慢慢的下了车。
他一个人穿过一片杂乱的丛林。穿过枯萎的朝着天空伸展的枝干投落的阴影。
顺着被人踩踏而形成的道路而前。西里斯走入公墓。
他顺着石碑顶上的数字,直到1138号。
石碑前挖着个长方形的深坑,深坑中摆着个棕色的棺材。
那就是莎娜的棺材。
石碑上顶端写着墓主人的名字:“莎娜”
名字下方是祭文:
“他们所种的是微风,所收的是暴风。(注一)”
西里斯没有买花。他不认为莎娜会喜欢花这样纤细脆弱的东西。
莎娜总是像是只猫。一只野性满满的猫,她如果看到花,估计会把花扯碎吧。
西里斯呆呆的站在墓前,低着头。
他不想哭。他哭不出来。他心里空荡荡的,就像是一片漆黑的看不见底的深谷。
坟墓之中与这具身躯之中都已经不再有着魂魄的存在。
西里斯可以闻见新挖出的泥土的味道,就像是死鱼所发出的那股腥味。
一旁举行葬礼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来。七八位男男女女站着,簇拥着中央那身穿黑衣,挂着白色丝巾的男人:
“银链折断,金罐破裂,瓶子在泉旁损坏,水轮在井口破烂。”
“尘土仍归于地,灵仍归于赐灵的主。”
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西里斯转头望去。
那是个有着暗蓝色眼睛的女孩,她衣着破旧,但是怀中抱着束鲜艳的花朵。
女孩将花束放在墓碑上,随后偏头看着西里斯道:
“你是西里斯?”
西里斯点点头:“是我。”
“莎娜从前和我说过,如果在她葬礼的那天能见到个颓丧的男人,那就是西里斯了。”女孩低着头踢着地上的石头。
“等等,你说葬礼…莎娜什么时候和你说的?”西里斯迫切问道。
“不记得了…毕竟我有时候在晚上工作,所以不太能分辨。”女孩晃动着脚步,“就是前段时间吧。她开玩笑的对我说皇后区死了好多同伴,说不定那一天就轮到我们了。所以我们就聊了聊葬礼上的事情。”
莎娜本来有机会活下来的…只要离开皇后区…但是我…西里斯感觉呼吸不过来了。
他大口的呼吸着,就像是即将溺死之人那样大口的呼吸着。
有只手牢牢的抓住了他的心脏,并且扭转起来。
他不得不捂住胸膛,不然身躯就要炸裂开来。破碎成一片片的残渣。
女孩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般继续向下说着:
“莎娜姐姐和我说西里斯先生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曾经帮了她很多,就像是她的骑士一样。她说她做梦都想嫁给西里斯先生。”
女孩抬起头,那双暗蓝色眸子天真的凝望着西里斯:
“呐,西里斯先生,你爱不爱莎娜姐姐啊?这是不是就是那些骑士小说中的爱情啊。”
西里斯痛苦的摇摇头。
他捂着头:“爱…这个词太过高贵了。”
“那就是喜欢喽?”女孩偏着头不解道。
“不。那也太高贵了。我只是在梦中曾经想过要和她一起生活下去。仅此而已。”西里斯垂着头。
嘀嗒!墓碑前的地面似乎被水滴打湿。
“嗯?”女孩困惑的望着西里斯,“那为什么不呢?”
“因为梦醒了…”西里斯咬着牙。
他猛地向后转身,抬着头大跨步的朝着墓园门口走去,将暗蓝色眸子的女孩与莎娜的墓碑通通甩在了身后。
第一百二十七章:渔村地方志
阿诺和哈瑞顺着那漫长的,错综复杂的永远阴暗污浊的下水道行走。
当他们的脚步再一次落在粘稠泥泞的地面上时。他们知道自己终于进入了那潮湿的,遍布怪异渔民,丑陋房屋的地下渔村。
下午二点三刻的时候,阿诺和哈瑞已经到达中央酒馆。
这家低矮的酒馆无比拥挤。身形佝偻的老渔民们朝着布着利齿的口中倒着酒水,一边用难以听懂的类似方言的语言交谈着。
阿诺不安的左右望了望,对着哈瑞低语道:
“我现在越看这地方的居民越觉得不对劲…人怎么能长成这副丑陋模样?”
“这地方的渔民确实有着问题。”哈瑞桌前摆着两人点的酒。
哈瑞点着了自己得烟斗:
“我从老的两百年前的地方志上听说过某种传闻…他们本来都是在那条泰武河流上扑鱼的渔民,直到搬入这地下,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们为什么会搬到这儿?”阿诺低沉道,“来到这亚南昂安科市的下水道深处?这是正常人会来的地方?”
“有段时间泰武河几乎不能捕到鱼。那端时间被地方志称为黑日…渔民们没法养活自己与孩子,他们追逐着鱼获进入这片区域,并且定居下来。”哈瑞对着阿诺耳语。
“但这不能解释他们样貌变化的原因。”阿诺假装喝着酒水。
“民族学的杂志上说这些渔民的变化是因为地下的环境。”哈瑞眯着灰色眼睛,“他们类比了那些洞穴中居住的没有眼睛的鱼,还有白色透明的蜘蛛。”
这古怪的论调让阿诺不由得轻蔑的低沉笑着:
“听起来就很不可信。”
“在你有别的看法前,你得相信专家的看法。”哈瑞持着烟斗。
指针缓慢指向下午三点。阿诺不再开口,心跳慢慢变快。
阿诺转头望着酒馆的入口处:
“根据augur的提示…那个凶手就要出现了。”
几乎就在下一瞬间,酒馆门口走入一个醒目的男人。
他约莫一米九十,鹤立鸡群。
因为年轻,还没有长成那种可怖的模样。被风吹沟壑纵横的脸庞冷漠的像是石头。
“是他么?”哈瑞眯起灰色眼睛。
陌生男人充满压迫的脸转了转,他拿着木头酒杯径直坐到了阿诺身后的座位上。阿诺的身子有些僵硬,脑中有种声音骤然炸开。
阿诺将手搭在送葬者之上:
“我觉得是的…但是我们需要确定。”
阿诺和哈瑞假装喝着酒水,竭力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阿诺微微发大了交谈的声响:
“该死你见我进渔村前竟然被安保部门盘问了…听说是因为皇后区死了个女人。这该死的女人引起了猎人们的注意。他们竟然有着闲工夫给每个进入地下渔村的人进行盘查。”
哈瑞眯着眼睛微微大声道:
“呵…装模作样罢了…他们不会这样做太长时间的…那些猎人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阿诺和哈瑞可以用余光瞥见陌生男人不安的坐姿。
应该就是这男人了。阿诺和哈瑞交换了眼神。
过了约莫半个钟头左右。陌生男人往桌子上放了几张零碎的小面额纸钞,随即起身,朝着门外而去。
阿诺和哈瑞也随即站起身,走出了酒馆。
陌生男人在街道上左拐右拐,加快速度拐入了某个不知名的小巷。
阿诺和哈瑞提着枪快步跟了过去。
陌生男人的脚步很快,他几乎已经距离两人十来步长短。
小巷道中几乎没有人,空荡荡的,正是好机会。阿诺举枪对准男人的腿部,略微瞄准,扣动了扳机。
腿部炸开血花。男人睁着双不敢置信的眸子,转身瞪着哈瑞和阿诺。
他的身子朝着一旁倾斜。但是并没有倒下,而是一瘸一拐的朝着小巷另一端奋力奔跑着,一边跑着,一边口中大声呼喊起来。
用一种古怪得,阿诺永远都不会认为能从认口中发出的怪异声响,就像是水中得漩涡或是海螺之中的那种响声。
阿诺再次扣动扳机。
子弹却在将要击打在男人身上时,被一层透明的蓝色薄膜阻挡。
男人闪身跑出了小巷,再街道上奔跑。随着他的呼号声,街上的渔民们莫名聚集起来。
这些丑陋的渔民或是持着渔网,或是肩上扛着鱼叉。
总之他们聚集在一起,阻挡住哈瑞和阿诺的前路。
阿诺和哈瑞用手拨开这些衣服布满潮气鱼腥臭味道的地下渔民,向前追寻着男人的踪迹。
远远的他们听见入水的声音。
等他们真正到达河边,所能看见的只有一条汹涌澎湃的地下暗河。
奔腾不息的河水从黑暗的看不见源头得地方,裹挟着千万方混浊的水流而来,直到看不见的黑暗地方而去。
轰隆作响的冲刷声就像是恶兽发出的垂死挣扎的咆哮声。
河流击打嶙峋的遍布着丑陋岩石的仿若可怖面容的河岸,击打出苍白的令人作呕的白色泡沫,形成一个又一个粗鲁的狂野到令人发狂的漩涡。
失望盘上了阿诺的脑海。
“我们追丢了他。”阿诺垂头凝望着河流。
“不。我们并非一无所获。”哈瑞眨眨眼。
他小心的摘下河岸边上的一束丑陋的野花。野花顶端粘着的三四滴猩红的血液。陌生男人得血液。
哈瑞小心的将血液连着野花收起。
阿诺和哈瑞离开了地下渔村。
他们再出色事务所门口分别。约好吃好晚饭,清洗好个人卫生后在出色事务所集合。
阿诺先是回到地下俱乐部自己的房间,换洗好衣物。随即前去伊丽莎白街上随便找了家餐馆。
牛排汁水四溢,苹果汁芳香扑鼻。阿诺感到幸福的深吸了口气。
他终于再一次活了过来。
当阿诺披着夜色来到出色事务所门口的时候,哈瑞已经到了。
哈瑞边上站着ap-08。ap-08穿着身正装。魁梧的身子将西装撑起,完美的遮挡了他半身的铁甲。
ap-08望着阿诺。目光中带着安稳的问候。
阿诺不由得对着ap-08打了声招呼:
“晚上好,老大。”
ap-08脱下礼帽对着阿诺行了一礼:
“午夜先生。请叫我ap-08。”
阿诺点点头:
“我知道了…你怎么来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西里斯的变动
听到阿诺的问话,ap-08自然而然的开口道:
“这是因为铁拳先生租借了我们的无法者小队的屋子。”
铁拳先生…阿诺迟疑的扭头看着哈瑞:
“你的代号?”
哈瑞冲阿诺翻了个白烟:
“嗯,是我的。怎么了?你有意见么?午夜先生”
阿诺有些尴尬。他轻咳了声:“没事。你为什么要租借房间?我的augur在车上也能进行。”
哈瑞站直了身子:
“你的augur不能用在这种来自人身上的物品上。这违反了augur的注意事项。所以我联系了猎人协会。”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
“他们派来了预示基质的一位猎人。是关于未来预示的那种。我约他在出色事务所门口见面,毕竟地下俱乐部中无法者小队的位置相当偏远,不是很好找。”
他抬手指了指出色事务所:
“至于出色事务所…这儿毕竟是公开的场合,周围都是居民区,人多眼杂么。所以不是很适合。”
“而无法者小队的房间里有着隔绝邪魔与外来注视的符文。我已经把那束带着鲜血的花束放进去了。”
“我们在等那个协会派来的专家么?”阿诺手插着口袋,“我该怎么称呼他?”
“哈。你以为我知道?”哈瑞点着了烟斗。
时针指针嘀嗒跳动着,头顶夜幕中,银月缓慢升起。
远远的自漆黑的街道那头投射来亮光。光良划破夜幕,一辆漆黑的福特t型车驶来。
车子停下。身披风衣的瘦弱男子手持行李箱下了车。
深夜风冷。瘦弱男子缩了缩脖子,紧了紧衣服。
他看见了事务所门口站着的三人。对着哈瑞打了声招呼:
“铁拳先生。真冷啊…今晚真不像是夏天的夜晚。”
“或许是这样吧。我没什么感觉。”哈瑞耸耸肩,“关键在于你准备好了么?”
“当然。”男子拍了拍行李箱,“完全准备…毕竟是对鲜血的预示,非常危险。”
一番招呼之后,众人并不打算浪费时间。阿诺,哈瑞,男子,ap-08乘上哈瑞开来的车子。
车子驶入地下俱乐部的停车场,找了个停车位停下了。
众人下了车,而后迈步走入地下俱乐部负一层的幽深走廊。
ap-08伸手推开无法者小队房间的门。阿诺走入房中,随意扫了眼屋内。
房间内空无一人。无法者小队的成员不知道去了哪儿。阿诺倍感困惑。他在屋中转了转,问道:
“克拉克,泰勒他们呢?”
ap-08抬手将帽子和大衣解下挂在了门边的衣架上,一边回答道:
“今天有这种特殊情况,所以我给他们放假了。”
房间地板上有着暗淡却凌乱的脏脚印,一直延生到里面的房间。阿诺疑惑的指了指地上:
“我从没有在房间中见过脏脚印。最近出什么事情了么?”
哈瑞扫了眼脚印。紧张的咽了口口水。他眯着灰色眼睛,开口道:
“我们出来的时候这些脚印还没有的。”
这些脚印不是哈瑞和ap-08的…那么就是有人进了这房间…阿诺将手搭在送葬者上。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瘦弱男人的言语忽然响起:
“里面的房间里没有人。”
他双目冒着蓝光。扭曲的蓝色细线在他脑后构成诡异的符号。三角形和简笔画的眼睛交互组合。
没人么?阿诺怀疑且谨慎的推开房门。
门后确实一片漆黑空无一人。中央的方桌上放着个花瓶。花瓶中空空荡荡。
哈瑞目光收缩,他注视着空荡荡的花瓶,开口道:
“有人拿走了我们从凶手身上得来的东西。”
哈瑞转向瘦弱男人:
“那人去了哪儿?”
瘦弱男人闭上双目,蓝色的光芒随着灵性的扩散朝向周围,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又一个脚印。
脚印向外延伸一直出了门。众人追着脚印出了门。
走廊上,脚印一个又一个,直到消失在二号门前。
众人停在二号门前。
二号门…西里斯的房间。阿诺感到强烈的不安。
哈瑞忽然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一片沉默的寂静中,阿诺听见了从门后传来的低微响动。
那响动像是水滴声。
滴答滴答。
声音在幽深的走廊中空旷而永无止境的回荡,夹带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深邃响动。
然后阿诺似乎闻到了铁锈的腥味,但是对于他这种早已熟悉这味道的人,这味道的来源早已深入内心。
那味道是鲜血的味道。是那温热的潮湿。
在血管之中潺潺流动,日夜不休,活物般蠕动的东西。
西里斯的鲜血…
房门紧缩,房后之人不知安危。阿诺上前一步敲响了房门。
一阵沉默,传出的是西里斯的模糊抓挠声,压抑的呜咽。
随即一道压抑在嗓口处的可怖呼号越发大声:
“奥…我看见了…不…”
“…阴郁可怖的地下渔村…黑暗的深渊…庞然大物投落阴影…”
“在授予鲜血…哦…”
“哦…我感到了温热…与平静…”
“伟大…可怖的深海…”
几乎在西里斯说完话的瞬间,自那悠远的虚无黑暗中投来一瞥。
阿诺只感到背后立起鸡皮疙瘩。
战栗如同潮水般用来。癫狂的念头刹那占据了脑海的每一个角落。
阿诺勉强维持住自身。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哈瑞和ap-08失去意识般的狂乱舞着。
瘦弱男人蒙的抬起了头。他打开行李箱,从中拿出一束仿若风干手指的黑色花朵,随即将之点燃。
恶臭穿出,驱散了这片区域所有的恶意。
众人逐渐恢复了正常。
并没有收到太大影响的阿诺上前一步,扭动把手,用力推开了房门。
昏黄的光线下,西里斯正对着镜子念念叨叨。
阿诺看着镜子。镜子之中却因为过于昏暗的光线看不清楚。
阿诺推了下西里斯的肩膀。
西里斯身子颤动了下,缓慢转过身来。
他睁着双黑洞洞的眼睛,两行血泪自那消失了眼珠的眼眶中流出,滴在地上。
阿诺大骇。他指着西里斯:
“你的眼睛…”
西里斯抬手摸了摸眼眶。他的脸上露出个难看的笑容:
“啊…不见了。”
“…真好…”
第一百二十九章:希瑞女士
西里斯手中持着的花束已经腐烂萎靡。原本优美的花瓣萎靡的塌陷下来,如同烂泥。
西里斯的惨状让瘦弱男人感到恼怒。他皱起眉毛:
“你不应该违背augur的使用条例。你还毁坏了我们需要的材料。”
西里斯只是沉默的站立着,一声不吭。瘦弱男人感到颓丧。他叹了口气:
“…好吧…我想你有自己的想法。真不知道你因为什么这么做…”
他目光微微集中在西里斯的脸上:
“我刚才听闻你说了些不好的名词…你说你看见了巨大的黑影在授予鲜血。我想听听更多。”
“那是庞大难以辨认的黑影。水声,震耳欲聋的水声。”西里斯站立着,“赐给了凶手鲜血…”
瘦弱男人有些不安。他拉扯着自己的头发:
“这听起来非常不好。我会把这件事情上报给猎人协会的。希望这不是我所想的那样…不然我们有大麻烦了。黑夜在上。”
瘦弱男人紧紧抓着头发,用力扯着。他身上似乎发生了些变化。口中的言语变得而前后颠倒,甚至连音调都发生了改变:
“但是…但是…我又觉得…不…不是…是。不可能是上位者。不可能是阶层五之上的存在。不可能是能赐予鲜血的存在。”
“好了。该死的。闭上你的嘴。”瘦弱男人的目光忽然变得凶悍起来,他对着自己吼道。
瘦弱男人透露出的言语让阿诺震撼。阿诺不由得站直了身子。
上位者?阶层五之上的存在?自己只有阶层一啊!
他感到层层压抑迷雾正在袭来,让人几乎不能呼吸。
瘦弱男人展露的目光逐渐暗淡。瘦弱男人恢复了正常,而后一声不吭的从房间一旁收拾好了行李箱。
他对着哈瑞等人道:
“我先行一步。我觉得这个男人需要立刻送往亚南中心医院进行必要的治疗。**层面上…当然还有他的精神。”
说完,他行了一礼大跨步的走出了房门。离去的响声消失,ap-08上前几步关上了房门。
他走到口中嘀咕不停西里斯面前,对着他耳语道:
“老伙计。你得去一趟医院。”
说完,他便直接一手肘打在了西里斯的后脖子处。
西里斯昏厥过去。ap-08将其扛在肩上,随即对着哈瑞眨眨眼:
“这样可以方便些。我讨厌那些声音。”
离开地下俱乐部,坐上车子。哈瑞开车。一路上阿诺和哈瑞都没有说话。
车子停在亚南中心医院的停车场。众人走入大门,走入安全通道,顺着循环向下的阶梯向下。
地下四层。走廊的尽头立着一扇铁门。铁门上是个合上的小窗。
哈瑞敲响了小窗。窗户被拉开。
窗后出现个女人的面容。黑框眼镜,短发。正是希瑞女士的女仆。
她刀子般的目光扫过哈瑞,阿诺,以及ap-08背上的西里斯。
“嘿。希瑞女士在吗?”哈瑞问道。
“嗯。”冷面女仆打开了门。
身穿白色西装的希瑞女士踱步而来。蓝中带紫的头发神秘无比。她湛蓝色的眼睛似乎带着笑意往向众人:
“晚上好。先生们。”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哈瑞指了指西里斯。
希瑞女士伸出白手套抬手抓起西里斯的面庞:
“昏厥。”
一边说着,她一边伸手掰开了西里斯的眼皮:
“哦…异常灵性扩散所造成的器官遗失…他做了什么?”
“他对来自人体的血液进行了augur。”
“好吧。可怜的西里斯。”希瑞眨眨眼,她抬手指了指房间的一张空白的铁床,“放上来吧。我为他止血,而后你们将他送到医院的十二层精神科。”
“我给你开个单子,就说这个病人发作癫痫的时候扣出了自己的双眼。报我的名字,应该就没有问题。”
“你什么时候成了精神科的人了?”哈瑞咬着烟斗。
“我一直都是精神科的医生。”希瑞找了个位置,翘腿坐下,“只是我也自学了外科相关方面的技艺。对了,我还获得了外科医生的执照…最近。”
阿诺能看见哈瑞的嘴角抽了抽。
“你知道精神和外科有什么共同点么?心理学可以支配人的人性,而外科支配人的**…哈。”希瑞笑道。
希瑞为西里斯止血,随后用白色绷带缠绕好西里斯的眼眶。
希瑞确认西里斯已经没有大碍。她找出了张单子,伏在桌上书写了阵,递给了哈瑞张纸:
“送他走吧。”
ap-08背上昏迷之中的西里斯。顺着盘旋向上的楼梯而上,停在了十二层。
他们与值班的白衣医生交谈了阵,而后在护士的引导下,将西里斯放到了张病床上。
阿诺和ap-08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哈瑞出门办手续去了。
约莫半小时左右,哈瑞回来了。
他偏头望了望阿诺和ap-08:
“你们先走吧…我还得处理些手续。”
阿诺和ap-08没再多说些别的内容,起身到了声晚安,便转身出门。
他们出门后还将门带上了。
哈瑞将椅子搬到了墙边,瘫坐到椅中。自大衣口袋中摸出烟斗与火柴。他将烟丝细细的塞好,而后点燃。
他深深吸了口,红色的星火哗啦啦的闪耀在黑暗中。
而后他满足的吐出烟气。烟气从他口边冒出,一丝一缕的飘散。
西里斯静静的躺在床上,呼吸声低微到几乎听不见。
哈瑞偏头望了眼西里斯。他又像是询问西里斯,又像是询问自己般低语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会冒险进行这种违背augur条例的行为…这种举动不像是你个懦夫会做的事。”
漫长的沉默。而后西里斯的声音缓慢的穿出:
“我也不知道。但我必须这么做。”
“即使你已经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哈瑞靠着墙。
听见哈瑞问话的西里斯有些尴尬。他咧咧嘴:
“我并没有想到。”
哈瑞的言语缓慢低沉:“这样么…我知道了。”
哈瑞说完后起身走出了房门,来到走廊上。
希瑞女士的声音在哈瑞身后传来:
“我们亲爱的灰色。看看西里斯的惨状,我想你一定很开心吧。”
哈瑞恼怒的回过头来:
“希瑞女士。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希瑞女士手中握着张面具,将之在指尖旋转,“我们可怜的哈瑞先生,你还在做噩梦吧…那个可怕的噩梦。或许你还在像个年轻人那样哀嚎大哭。”
哈瑞紧紧篡着烟斗,额头上的血管突突的跳动着,灰色眼睛瞪的老大,发须如同发狂的狮子般朝着四周散开:
“你胆感再说一句!”
希瑞将那张黑白对分的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做了个笑脸:
“然后你无时无刻不再痛恨自己。痛恨自己为什么会拥有这来自神明的可怕恩赐。或许是因为某种可悲的移情效应,你把这种仇恨转移到了西里斯身上。这个同样可怜的,承受着可悲命运的人身上。”
“你仇恨他。嘲弄他。说他懦夫。就像是你对于自己的看法一般。你是个过去的囚徒。但是西里斯现在做了你当初没有做到的事情。这让你感到…无比震撼。”
哈瑞的愤怒退去。他冷冷的看着希瑞,嘲弄道:
“揭穿别人让你感到舒适么?”
希瑞面色欢愉,她轻巧的眨眨眼道:
“这是我们成长的方式…你的人性就像是一副优美的画作…”
骤然的思绪袭击了哈瑞。他猛地回头。
幽暗的走廊那边,希瑞的女仆带着同样的黑白面具。诡异,可怖。
更加强大的灵性正在从希瑞女士和她的女仆身上穿出。
“你们…”你哈瑞咬着烟斗,脸上露出几分冷然,“该死的物质双生子。晚安,希瑞女士。”
说着哈瑞便迈步朝着楼梯走去。
哈瑞身后传来希瑞女士和她女仆重叠在一起的回答:
“晚安。灰先生。”
第一百三十章:点数晃动与规则
阿诺和ap-08漫步在午夜的街道上。从亚南中心医院回到伊丽莎白街是个漫长的旅程。好在强盛的体力让他们并不感觉疲倦。
漫长的步行中,阿诺开始思量起在西里斯身上发生的事情。
西里斯违背了曾经的行为习惯,他出乎意料的对来自人体的血液使用了augur。
而这发生在莎娜的死亡之后。很明显,莎娜的死亡对于西里斯起了巨大的影响。
可怜的西里斯…他使用augur窥探到了某种可怕的东西。
那被陌生瘦弱男人称为上位者的东西…皇后区站街女的死亡背后并不是一群有着特殊观念的凶手…那是个有着信仰的教团,背后可能还有着高达阶层五的可怖之物。
但是西里斯是怎么进入无法者小队房间的?或者说他是怎么知道在无法者小队房间中有着可能凶手的鲜血?
某种巧合?还是来自灵界的预示?
这都已经是谜题了…阿诺并不准备再次揭开西里斯的伤疤。
夜色深沉,街道两侧的煤油灯投落暗淡的光线。来往在街道上空荡荡的。偶尔几个醉鬼木偶般窜动。沉默中阿诺不由得找话问道:
“最近送餐服务多么?”
“还行吧。只是最近来了个新人。安娜女士。她第一天问了问我关于augur的事情。我搪塞过去了”ap-08偏头望了眼阿诺,“还有她说她认识你。”
阿诺并没有感到惊讶。他耸耸肩道:
“啊。她以前找我帮忙推理,她的独子被管家抱走了。这伤透了她。”
“一位丧子的母亲。…事实无常。”ap-08按了按帽子。
漫长的行走,地下俱乐部的入口终于出现在不远处。阿诺与ap-08告别,随即回到了位于二楼的房间。
阿诺一番洗漱后上了床。
半睡半醒之间,阿诺听见细密的低语。恍若羽毛在耳边骚动。他翻了个身,挣扎在床上。
恍惚之间,他看见了梦魇之主系统的面板:
“梦魇之主系统”
“姓名:阿诺道尔。基质:预示。阶层:一。”
“灵:2。眼:3。手:2。体:2。”
“点数:1(灰)”
“特殊物品:古老怀表(能力一:播放。能力二:初等危险预示(方向显示)。其余能力未知。)梦魇面具。”
“特殊能力:澄澈之眼配置,蜡烛仪式,初始预示,欺诈之舌,流血之手,欺诈之舌魔药配置,回溯之眼”
“系统功能:场景改造,梦境商店,祈祷,抽奖”
“梦境收割点数:15”
面板之中,灰色的1点数出现了迷雾般晃动的虚影。阿诺无悲无喜。
他有了模糊的领悟。自己最后的一点灰色点数即将解封,而到那时候,自己也即将达到阶层一的顶峰,那时候就要想办法去获得阶层二的消息了。
或许从千面之神教会那儿可以获得些消息。
早上九点。
刺目的阳光穿透云层直射到街面。喧闹的行人们发出一阵又一阵刺耳的响动,在烈阳下显得焦躁。阿诺皱着眉毛推开出色事务所的门。
叮当的玻璃门响动中,罗珊抬起头。她见到阿诺感到一阵欣喜。罗珊眨眨眼,开口道:
“阿诺先生。提拉米苏先生这两天老是往外跑。我想它是等不及了。我今天晚上就把提拉米苏送过来。可以么?”
阿诺微微点头:
“我知道了。”
说完他与罗珊挥手告别,迈步上了二楼。走廊幽深,一号办公室中穿出哈瑞有节奏的击打桌面得声音。
阿诺推开办公室的门。
哈瑞靠着椅子,久违的没有看报纸,也没有抱怨。
他只是平静的注视着阿诺:
“我们得去一趟中央医院。风先生来了消息。西里斯出了点状况。”
阿诺感到惊奇。他偏头望了眼哈瑞:
“今天是太阳从西方出来了么?”
“不。太阳依然是从东边出来的。”哈瑞也不恼怒。
他眨了眨灰色眼睛:
“或许应该由你开车。”
“我可没有驾照。我才不希望被保部门抓进看守所。”阿诺眯着眼睛,“西里斯…他怎么了?”
哈瑞站起身:
“风先生没和我讲。但我想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哈。我觉得也是。”阿诺耸耸肩。
两人走出事务所,乘上t型车,开出伊丽莎白街。约莫半小时后停在了亚南中心医院得停车场中。
两人花了十来分钟左右来到亚南中心医院的第十二层。
西里斯的病房门口站着希瑞女士以及个身穿大褂带着单边眼睛的男人。
蒙着右眼的希瑞女士听见声音。她转过身来,湛蓝色的眼睛上下扫了扫阿诺和哈瑞,弯着眼睛笑眯眯道:
“你们来的勉强算是及时。”
“我们已经来的够快了。西里斯怎么了?”哈瑞眯着灰色眼睛。
“你们自己看。”希瑞女士推开了房门。
照的透亮的病房中,西里斯躺在床上,面色痛苦而扭曲。汗珠顺着额头滑落,一丝一缕的黑烟自他闭上的眼眶冒出。
藤蔓般的黑斑狰狞的生长在他的脖子上。隐隐约约形成了个可怖虚影。
光是看着就让阿诺异常不安。他揉了揉下巴:
“他这样多久了?”
带着单边眼睛的男人用手帕擦了擦额头:
“下半夜守夜的护士听见了可怕的呼喊声。算算应该有七八个小时了。我查了查相关的藏书…这是高等之物对于低等之物的侵蚀。”
“说的具体点。这两位先生只是看上去很有学问…”希瑞嘲弄道。
“这本身就是隐秘而让人生厌的知识。”男人笑了笑,“如果不是我职业的要求,我也不想更多的涉猎。”
男人顿了顿继续说道:
“在这世界上有着某些规则。就像是水会从高处流向低处。热力会从富集之地朝向稀少之地。而来自上位,也就是阶层五之上的存在,他存在的本身就会对周围产生影响。”
“他会侵蚀周围之物,有意无意的将周遭化作与他相似之物,这些被侵蚀的生命体以及非生命体都被称呼为眷族。”
“西里斯先生现在这种情况就是被侵蚀。病房周围并没有高等之物,很显然有某种媒介,某种间隔在西里斯先生与高等之物之间的媒介…比如他身体的某部分器官。”
阿诺眯了眯眼睛:
“或许我们可以从地下俱乐部地下一层,他的房间中找到一双眼睛…”
“你们最好快一点。”男人按了按西里斯的脖子,“我想他的情况正在变差。”
“他可是重要的证人。协会告知我们必须救治他。”希瑞女士靠着墙。
“嘿。你们这一个唱一个和的。”哈瑞艰难的站起身,“我们会去救他的…并不是为了协会。”
“哈…我知道。”希瑞女士眨了眨湛蓝色的眼睛,“我可以看出来…”
阿诺和哈瑞转身出了亚南中心医院。
“”
第一百三十一章:灭杀
阿诺和哈瑞将车子停在地下俱乐部停车场中。
潮湿的气息自地下向上翻腾,驱散了夏日的灼热。
通往地下一层的通道被关上,一旁站着个身穿红衣的侍者看守着。看样子是俱乐部意识到西里斯房间出问题了。
阿诺按了按帽子上前:
“是西里斯房间出问题了么?”
侍者波澜不惊,反问道:
“是来自出色事务所的先生们么?”
“是的。”阿诺微微点头,“和我们说说情况。”
“俱乐部拥有者吩咐我们等你们来。”侍者自口袋中拿出钥匙,转身拧开了封上的门。
门后走廊幽深如同遮蔽在树冠之下的森林。
莫名的恐慌如同微风,自阿诺背脊直上脑门。
“什么情况了?”阿诺站在门口对着侍者问道。
侍者将门卡好,钥匙递到了阿诺手中:
“西里斯房间中的异变引来了不速之客。总之,不是很好。”
说完这话,侍者对着阿诺和哈瑞鞠了一躬,站到了一旁的远处。
阿诺从枪套中摸出了送葬者握在手中。折开枪管,将附魔子弹塞入其中。他准备好了。
阿诺和点上烟斗的哈瑞走入走廊之中。
脚下地毯软绵绵的,踩在上方只觉得阵阵恶寒。走廊中弥漫着一股恶心的鱼腥味道。这股味道就是地下渔村中的味道。
走着走着,阿诺听见了模糊的“噜噜”声。就像是喉咙处有着东西。那声音是从西里斯的房间中传来的。西里斯房间的门半开着。
自房间中投射出昏暗的光线。门口的地面与房门之上有着粘液,反着亮光。门框处有着放射般的裂纹。
阿诺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的靠近房门。
鱼腥味道越发浓重,让人作呕。就像是有只手穿过喉咙,紧紧抓住了胃部。
阿诺忍住恶心。他靠近门缝,朝里面望去。
西里斯房间中央站着个庞然的躯体。几乎触碰到了房顶。肌肉附着在中央的躯体上,显得两只手臂病态的瘦小。皮肤上细密的鳞片闪着亮光。
房间的镜子中映照出它的正面。头颅类似鱼和青蛙的混合。两只鼓涨的,向外突出,永远无法闭上的眼睛大睁着。
阿诺注视着它那附着着粘液的庞大身躯。脑中恍若穿过闪电。他看见庞大怪物的虚影正扭动着身子艰难的从房门挤入。
阿诺可以感受到脑海之中刹那响起的玻璃破碎声。
欣喜之中,他下意识的呼出了梦魇之主的面板。那最后一点灰色点数已经解封。
阿诺心意微动,将这一点数加在体上面。
“梦魇之主系统”
“姓名:阿诺道尔。基质:预示。阶层:一(顶峰)。”
“灵:2。眼:3。手:2。体:3。”
“特殊物品:古老怀表(能力一:播放。能力二:初等危险预示(方向显示)。其余能力未知。)梦魇面具。”
“特殊能力:澄澈之眼配置,蜡烛仪式,初始预示,欺诈之舌,流血之手,欺诈之舌魔药配置,回溯之眼”
“系统功能:场景改造,梦境商店,祈祷,抽奖”
“梦境收割点数:15”
在点数变动的刹那,阿诺陡然感到一股热流顺着脑海直达四肢。莫大的力量从躯体深处涌出。
阿诺没有再细看挥手散去了面板。
他与哈瑞对视一眼,眯着眼睛,抬枪对准怪物的头颅。
怪物身子微微晃动,随即笨拙的转动庞大的身躯,丑陋头颅望向阿诺。它察觉到了危险。如蛇一般张大巨嘴,吐出恶臭的气息。
阿诺直接扣动了扳机。附魔子弹在空中拉扯出莹白的影子。太阳花的芬芳香气伴随着锐利的尖啸。
怪物体表冒出蓝色的光膜被击打出水洼般的涟漪。
在子弹无力垂落地面的叮咚声音中,怪物扭动身子,双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分开,踏在墙面,直直的如同火车头朝着阿诺撞击而来。
阿诺收枪往后翻滚。怪物病态纤细的双臂自阿诺头顶掠过,带出撕开丝帛的响动。
阿诺惊险的避过了怪物的挥击。怪物站定身子,扭动粗壮的躯体,张大了嘴,尖啸出声。
怪物的灵性有若潮水扩散,蓝色的水纹凭空出现,控制住了阿诺的手脚。阿诺不由得行动一滞。
怪物发出愉悦的呼噜声,伸长脖子,粘着涎水的利齿朝着阿诺咬来。
哈瑞深吸了口烟气,向外吐出。烟气有若白色的烟雾,瞬间将怪物淹没,而后橘红的火焰自烟雾深处向外扩散。
火焰中闪过蓝色的光芒。火焰的规模被抑制,甚至逐渐变小。
哈瑞眯起灰色眼睛,自大衣口袋摸出片黑叶扔进了火中。口中郑重诵念道:
“赤红眼眸啊。我在此祈求。请垂落您的注视。”
“火光中徘徊的灰烬。在过去死亡的囚徒。”
“请赐予你的信徒以超越的力量。”
火光炸亮。蓝色的光芒湮灭。自火焰伸出传来怪物的哀嚎。
几乎在同时,束缚阿诺手脚的水纹消失在空气中。
灼热的空气眨眼间穿过阿诺的体表,烤得皮肤干涸。阿诺不由得压低身子,用风衣的衣领挡住脸颊。
火焰缓慢散去。体表焦黑开裂的怪物失去了双眼。火焰烧坏了它的声带。它张开嘴,只能发出撕裂的呼呼声。
阿诺站起身子,举枪偏头,目光顺着膛线对准了怪物的头颅。
扣动扳机。子弹钻入了怪物的头颅,掀开了上半部分。怪物的血如玫瑰盛开在墙壁上。
怪物的身躯轰然砸在地面。哈瑞厌恶的扫了眼倒在地上的怪物尸体:
“恶心的东西。它死了。可以找找西里斯的眼睛了。”
哈瑞和阿诺找了阵。他们最后在天花板上找到了西里斯的眼睛。
球状的眼珠身下长出了类似蛞蝓的身躯。它们挂在天花板的角落中。在身后留下恶心的白色痕迹。
阿诺感到厌恶。抬手扣动扳机。
彭彭!炸开两团血花。
阿诺和哈瑞完成了目的,他们最后巡视了房间一圈。
怪物的身躯在死亡后逐渐萎缩,最后成了人的模样。
阿诺认出了剩下的面容。那张沟壑纵横的冷漠脸庞。
这人正是前段时间杀死莎娜的凶手。他逃脱了阿诺和哈瑞的追杀,跳入水中。被西里斯窥视到被上位者赐予鲜血的家伙。
从人变化成这股模样…这真是可怕的变化。
不过西里斯听到这消息,应该会好受一些。
第一百三十二章:神父
亚南昂安科市。郊区。悬崖边上的古老庄园。
泰武河自悬崖下方经过。卷起的水花呼啸的拍打着嶙峋的河岸。
庄园的古老砖石围栏之后,干枯的树木朝着天空伸展扭曲的枝丫。
中央的三层高的房屋投落下恐怖荒诞的影子。二楼书房的窗帘紧密拉起。夏季的烈阳也不能穿透撒下任何光芒。
在这装饰豪华的书房之中,有着数目众多的镜子与水盆。
而在房间一角端坐着位全身笼罩在水汽之中的文雅男子。他皮肤上覆盖着千百条裂纹,苍老而年轻的气质交错。
他头顶黑色的高礼帽,身穿黑色正装,红色的领带安稳而整洁的系在领口。整个人衣冠楚楚,只是那眼眸之中偶尔流转着让人惊惧的光芒。他安稳的坐着,交叉着双手,等待着。
左侧的镜子中猛然炸开灵性碎裂的光芒,恍若夜幕中盛开的烟花。文雅男人沉默了会。他摸了摸食指上带着的戒指,站起身,走到了镜子前,伸手摩挲着凹凸不平的边缘:
“刚刚被神明赐福的小家伙。我派你去调查神明的恩典,怎么就死了?展示于我些许痕迹,生命的最后,你看到什么?”
随着男人指尖的摩挲,光滑的镜面泛起流光。出现的是西里斯阴暗脏乱的房间,阿诺和哈瑞冷漠的面容,以及一发在黑暗中划开银白色光芒的子弹。画面停顿了。
文雅男人饶有兴趣的按了按额头:
“猎人…伊莱真是留下了不少的好东西…看来得加快速度了…”
就在文雅男人思量的时候,空气之中骤然出现了浓浓的水汽。白色的雾气眨眼弥漫了整座屋子。水汽沉重的几乎就要滴下来。
随即从各个水盆穿出类似婴儿哭嚎,又像是漩涡流转的尖锐声响。而所有的镜子在此时都嗡嗡的震颤起来。
文雅男人面色一变,他伏下身子,点起猩红的蜡烛,用鲜血在地上绘出象征着耳朵的简笔图案。
喑哑难辨的低语之后,男人口中蠕动的舌头吐出模糊的言语:
“您的意愿与意志就是我的方向。”
“神明啊…我知道…我知道需要更多的血与灵…血肉的深渊正在变化…请再等等…我们即将达成。”
漫长的躁动。或许是男人一遍遍的言论起了作用,或许是背后之物疲倦了。躁动停了下来。
男人艰难得站起身。他深冷的目光如同钢锥透过空气,直直的敲击在每一个镜面上:
“神明要更多的血与灵!动起来!你们已得了不能撼动的,就当敬畏,虔诚,顺服。展示你们贞洁的品行,锐利的矛,流血的手。”
这房间之中,数目不可以细数的镜子都在颤动着,交织出破灭的旋律。而每面镜子之后都穿出了非人的嘶吼声。
…………
阿诺和哈瑞回到了亚南中心医院。西里斯的病房前。希瑞女士正站在门口。
阿诺上前一步:
“希瑞女士。我们做完了要做的事情。西里斯怎样了?好点了么?”
希瑞女士推开了房门,指了指里面:
“要我说,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好点了吧。不过,他现在肯定觉得很糟…如果我是他的话。”
“生活就像是个粪坑。而你没有选择。要么在粪坑中游泳,要么就沉下去,被排泄物淹死。这两样都很糟。”哈瑞眯着灰色眼睛。
“哈。淑女是不会讨论这种问题的。不过,我也不是什么淑女。”希瑞女士轻笑着,“这比喻真的恶心人,尤其是在我刚吃过午饭的情况下。但说真的,哈瑞先生。我期待你的结局。”
哈瑞耸耸肩:“管他呢。我不在乎。”
阿诺和哈瑞进了病房。西里斯安稳的躺在床上,身躯上已经不再冒黑烟了。
他听见两人得脚步声,随后偏过头来道:
“阿诺先生。哈瑞先生。谢谢你们救了我。”
阿诺找了个病床边上的位置坐下,他斟酌了会,还是开了口:
“杀死莎娜的那个凶手死了。”
“哦。”西里斯缓慢的将头望向惨白的天花板,“蛮好的…”
阿诺不知道应该再说点什么,他几乎是没话找话的问道:
“你的眼睛现在怎样了?”
“蛮好的。”西里斯脸上露出个艰难的笑容,“我现在看不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或许我可以不用再喝酒了。”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般转头望着哈瑞:
“但是哈瑞先生,我以后恐怕没法augur了。恐怕没法子帮忙了。”
哈瑞叼着烟斗,他一声不吭。
“这不是问题。”阿诺拍了拍西里斯被子外的手,“哈瑞他的意思是没事的。”
西里斯松了口气:“那就好…”
阿诺没有再待在西里斯的病房中,他跟西里斯说好好休息后就离开了亚南中心医院,返回了出色事务所。
二楼走廊静悄悄的。阿诺敲响了杰办公室的门:
“杰。在么?”
气质忧郁的杰拉开房门,上下打量了阵,而后让开了路:
“阿诺先生。”
阿诺走入了房间,穿过书架,找了个位置坐下:
“我想要借阅下关于阶层分类的书籍。”
“我这儿只有基础内容的手抄本。”杰耸耸肩,“再复杂点的内容你恐怕得去猎人协会再才能获得”
“嗯我想这就够了。”阿诺靠着椅背,“借阅这手抄本需要风先生的便条么?”
“不用,这些都算是普及的入门书。稍等,我拿给你。”杰说着就向后两步,到了书架边上一阵翻找。
他从书架上层拿出本页面蜡黄色,一看就有些年头的书。
阿诺接过这书翻看起来:
“…阶层的划分,从一到十…”
“其中阶层十到阶层一,从高到低依次被称为:王冠,智慧,理解,然德基尔,卡麦尔,米迦勒,亚纳尔,拉斐尔,基础,王国。”
“不同的阶层有着各自的对应元素符号,占星符号,塔罗符号,代称与魔法形象。有特殊的颜色与象征。对应着不同的启蒙等级…”
“阶层一象征着物质的身躯,从日常的物质世界脱离而逐渐接近黑暗与超凡…”
“…阶层四以及阶层四之下,统称为深渊。阶层四也就是然德基尔又被称为大门,寓意着分割…”
“…阶层五之上都能被称为上位者…”
“…阶层八,阶层九,阶层十被称为超凡三角…”
“…阶层十是神明所在的位置,其本质是全然同一。”
“…阶层八就超越一切对立与二元,是从象征到超越不可知的现实…(注一)”
…?阿诺看完一遍之后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消息。所有的描述都是那样的抽象与朦胧。剩下的都是毫无价值且让人头脑发懵的华丽辞藻。
不过看完一遍之后勉强算是对阶层的分类有了些许的认识。
阿诺按了按眉心,将书递回杰。
杰端着咖啡,笑着问道:
“你看懂了呢?”
“没有。”阿诺实话实说。
“这些都是迷雾重重的森林。”杰轻笑着,“我们都是迷路的旅人。”
“我肚子有些饿了。我得去吃个饭。”阿诺站起身。
“再见。”杰喝着咖啡。
阿诺离开了出色事务所。
第一百三十三章:现实与梦
北约克区。
街道空荡荡的没有人气。黄昏的天空中低低的盘旋着长脖子的秃鹫。木板歪歪扭扭的挂在路灯边上:
本片街区已被疏散。
马可战战兢兢的穿行在其中,就像是穿越死域。他看着周围熟悉的建筑,步子不自觉的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了街道中央。
我是走错路了么?
他放下左右手中两个巨大的行李箱,摊开了地图。
鞍山大道4408号应该就是在这条街道的末端。
快点送到吧。这可怕的地方,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想到这,马可将地图一折,提着行李箱大跨步走着。
马可漫步了会,他看见了二十来步的远处有块标着鞍山大道4408号的牌子。
呼。口鼻呼出的气息凝成了白色的雾气。
马可背后凉飕飕的。这感觉并不是由风带来的冰冷,而更加像是某种气温的降低。
马可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一时之间竟然有了隆冬的感觉。
但是现在可是九月的盛夏啊。
马可有些紧张。他不由得放慢了步子,缩着脖子左顾右盼起来。
朝向街道的窗户如同一个个空了的鸟巢,又像是一个个张开的口。西斜的阳光越发势微,而阴影正在蹑手蹑脚的增长。
在某片楼房撒下的阴影中,站着个身穿正装,肤色苍白的男人。他浑身湿漉漉的,就像是有桶水将他从头浇到了脚。
马可有些紧张。他左右望了望,而后对着这苍白男人打了声招呼:
“…先生,你住在这儿么?”
苍白男人沉默的靠近。水滴从他的鼻尖与下巴滑落。
马可不自觉的向后退着:
“先生…你身上都湿了…是洗澡了么…还是被人泼了水…谁这么缺德…你应该去换身衣服…站那儿…我有点紧张…不要再靠近了。”
苍白男人面目冷漠,行动之间有着僵直感,就像是个人偶。
马可只感觉有个小人在他脑海中尖叫起来。尖叫着奔逃。什么货物,什么4408号都已经被抛到脑后。
在马可拔腿就准备逃跑的时候。苍白男人艰难的开了口。他的声音干涩,就像是两片摩擦的铁片:
“我是鞍山大道4408号的收件人。”
收件人…马可舔了舔嘴唇。他自嘲的哈哈了两声:
“我有点神经敏感了…”
他将提着的两个沉重行李箱放在了地上:
“我们的主子让我将这两个东西送过来。我送到了。”
苍白男人点点头,他上前把手搭住行李箱。
马可看了看苍白男人纤长的身子,想到行李箱的沉重,不由得关切道:
“需要我帮忙……”
苍白男人毫不费力的提起了箱子。马可咽下了本来想说帮忙送进屋子的话语。
看来这男人很是强壮么…马可耸耸肩,他注视着苍白男人的背影,准备离开。
苍白男人行走晃动之间,正装领口后颈处露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粗长的黑线狰狞的将脖子与头颅连接,蜈蚣般的攀爬。
马可几乎在刹那失去了神志。
不远处的高楼上。“老鬼”沃克绕有兴趣的眯着眼睛,望着马可失魂落魄,发狂般向外奔跑的身影。
他嘴唇翕动,轻笑着:
“替我向深蓝问好。”
等马可回过神来,他已经出了北约克区的关卡,躺在了某家宾馆的床上。
他身上满是污迹,泥土。只觉得浑身酸痛,头痛欲裂。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那条长长的可怖街道。不记得自己是这么离开北约克区的。
他唯独记得自己已经将东西送到。以及那条脖子后面,长长的宛若梦魇一般的伤疤。
…………
地下俱乐部二楼。
今晚罗珊会送来提拉米苏。阿诺心神不宁的在透亮的房间来回踱着步。他不时看看床边的猫窝,不时看看猫砂盆。
咚咚!敲门声。
阿诺下意识扫了眼怀表。怀表的指针指向七点一刻。
罗珊清脆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阿诺先生。开开门。”
阿诺上前拧动门把手。罗珊提着个猫箱进门,而后站在房间中央。
阿诺客套的称赞着罗珊的穿着:
“非常漂亮的紫色。衣袖的流苏和你的帽子很配哦。”
罗珊按了按她淡蓝色的女士宽帽,笑嘻嘻的开口道:
“你也这样觉得?这款帽子我可是花了很长时间找人做的。”
罗珊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猫箱的开口,微微倾斜:
“提拉米苏先生。可以出来了哦。”
随着罗珊轻柔的低语,提拉米苏微微自猫箱中探出了头。漆黑的精灵迈着优雅步子走出。黑色的毛发在光线下显得美丽。
阿诺不自觉的摸了摸提拉米苏。入手的感觉温软光滑。提拉米苏抬起湛蓝色的眸子望了望阿诺,而后用头蹭了蹭阿诺的手心。
阿诺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阿诺开口问道:
“他喜欢什么食物?”
“牛奶。伊丽莎白街末端的购物广场。皇家宠物店的牛奶。还有招牌的猫粮。”罗珊如数家珍道。
“我知道了。”阿诺点点头。
罗珊望了望提拉米苏,提起猫箱,虚提裙摆行了一礼:
“晚安。阿诺先生。提拉米苏先生。”
“我得送你一下。毕竟现在天色已晚。”阿诺有些不放心。
罗珊用指尖甩了甩上面的钥匙串:
“我开车来的。车就在俱乐部门口。没事的。”
“好吧。”阿诺点点头。
罗珊挥挥手转身出门,顺便将门带上了。
房间之中此时只有阿诺还有提拉米苏,一人一猫而已。
阿诺想要抱起提拉米苏,但是提拉米苏却在阿诺怀中挣扎。它挣脱了阿诺的怀抱,而后跳到了阿诺的肩膀上。
阿诺只觉得肩膀一重,但也没有感觉更多的负担。
他走到床边的猫窝,抬手指了指:
“嘿。提拉米苏,你喜欢这个猫窝么?”
提拉米苏从阿诺的肩上一跃而下,他绕着猫窝漫步了几圈,用鼻子嗅了嗅。随后跳上了猫窝,伏下身子。
“看来你蛮喜欢的。”阿诺眨眨眼。
阿诺洗漱后关上灯躺上了床。这一切好像是长久以来的梦境与现实的重叠。
睡觉前的最后一瞥。提拉米苏湛蓝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宝石般的光泽。
阿诺深吸了口气,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前世养只猫的梦想竟然在这儿达成了…一直向往的安稳的生活好像也近在眼前。
真好啊…
阿诺深深沉入了梦境。
但是他做了个噩梦。可怕的噩梦。
街道崩解,坍塌。裂开的条纹之中,腥臭污浊的水蔓延而出。而后高涨起来淹没一切。
阿诺在污浊之中奋力挣扎。
污水之中,飘过西里斯,莎娜如同雪一般苍白的面容。
风先生,哈瑞,杰残破的身躯在污水中飘荡。
克拉克,罗珊的尖叫声不知道从何处传来。
阿诺在污水中转着身子。
指尖触碰到了冰冷僵硬的东西。他看见提拉米苏死去的身子。不会再闪动的湛蓝色眸子。
而后是自己那裂开的房屋,扭曲的地板残片。所有一切都已经分崩离析。
在那污水的极深处,缓慢的飘来一道庞大的阴影。威严,巨硕。
阿诺的口鼻倒灌入污水,他感觉就要窒息…
啊!阿诺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猛地睁开了眼睛。
清晨的阳光穿透窗帘而入,直直打在阿诺的脸上。
…早晨了么?
眼角的余光看见了一坨黑乎乎的东西。集中精神却是提拉米苏趴在阿诺的胸前,晃着尾巴。
原来这就是窒息感的来源么?
阿诺微微起身,提拉米苏顺势跳到了地板上。
窒息感不在了…
阿诺缓慢的扫过屋中,扫过地板。回忆起那已经变得模糊的噩梦来。
阿诺感到不安。
第一百三十五章:思考
阿诺回忆着梦在神秘学之中的含义:
梦是来自于灵界的启示。梦是无限未来的破碎影像。梦是自我深层知觉的轻易显露。
而用这些内容来解释这可怕的噩梦…似乎在未来等着他的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阿诺回忆起那漂浮在混浊污水之中的友人们。回忆起他们冰冷僵硬的身躯,无神的双眼。
在那污浊的像是冥河的水中,甚至这间供自己和提拉米苏容身的小小房间也破碎了。
漩涡与胆寒吞噬了阿诺。
阿诺深深思量着从自己穿越而来发生的事情,希望可以从过往的废墟中找到些许通往未来的线索,他在脑中罗列着可能发生在未来的威胁:
猩红羔羊与自身命运的纠缠从穿越而来那刻起就开始了。身躯原主因为猩红羔羊的雕像死亡。穿越而来的阿诺凭借某种运气或者说穿越而来的自愈能力,侥幸逃过窒息死亡的命运。
为了脱手这麻烦的雕像以及获得钱财,他将雕像倒手卖给了收货的老柯克。
老柯克的莫名死亡让阿诺被哈瑞和风先生盯上。阿诺因此得以加入无法者小队。
猩红羔羊派人进入了地下俱乐部的房间中。阿诺同ap-08将之杀死。掘墓人先生从死人身上获得了伊莱三分之一的画像。
随后是某位不知名的安保部门成员检举了家造成多名工人离奇失踪的救济院。
想到这儿,阿诺停了停。显然人口失踪案的背后显然有着猩红羔羊的影子。
阿诺揉了揉额头,接着向下回忆:
众人一番调查,杀死了救济院的高层,那位猩红羔羊的成员。掘墓人再次从死人获得了情报。至此伊莱的画像已经有了三分之二。
阿诺介入了场本地黑手党之间的争端。通过回溯之眼发现了隐藏在黑手党之中的猩红羔羊成员。
猩红羔羊头目伊莱的画像到这儿就已经完整。亚南昂安科市剩下的猎人们倾巢而出,杀死了伊莱,以及猩红羔羊的大多数成员。
那么也就是说,本地猩红羔羊最近已经不成气候。阿诺在心中将猩红羔羊划去,随即评估起伟大之恩教会的威胁。
他们在阿诺生活中的首次出现是由于本地安保部门高层的子嗣死在了调查工业洗衣工厂的过程中。
而那活了的机器杀死多位女工后消失在了亚南市的黑暗中,不知去向。
伟大之恩并没有消失,而是隐藏起来,随时可能带来威胁。
阿诺念叨了“伟大之恩”名字几次便不再多想。他转念思量起了千面之神教会。
自身的阶层一的“过去预示”基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他们似乎拥有着提取同基质鲜血强化自身的技术。
自己阶层二的消息还要从他们身上获得。
阿诺觉得今后还会与他们打交道的。唯一的问题在于他们近些日子是否会带来威胁?
不知道在亚南昂安科市中还有没有千面之神教徒的存在。或许自己应该去问问那个被猎人协会关押的男人。
关于千面之神教会的消息在此时进入死局。阿诺感觉自己就像是走入了某种死胡同。
阿诺眯着眼睛,他开始思量起最让他头疼也最感到威胁的皇后区站街女失踪事件。因为凶手都生活在地下渔村,阿诺决定给他们暂且命名为“渔村杀人组织”。
皇后区站街女失踪案第一次发生的时候,阿诺还认为这只是某种偶然发生的凶杀案。
但是当皇后区失踪案的凶手被杀死后,站街女依然在失踪与死亡。阿诺的观念改变了,那更像是一群带着诡异信条的杀人狂。
在西里斯的augur获得可怖的消息之后,阿诺对于“渔村杀人组织”看法有了更深的见解。那赫然是个有着信仰体系的教团组织,而且在无法者小队的记录中并没有。
这说明这个教团要么是外来的,要么一直隐藏的很好。
失踪的站街女…失踪的工人…这两者本身就带着共同点。
亚南昂安科市的人口失踪背后不单单是猩红羔羊,还有“渔村杀人组织”的身影。
或者说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这两个组织是同一个庞大教团的不同表现,还是竞争的关系?
如果是同一个庞大教团,那么有可能伊莱的死亡并不会对这教团的运作造成真正的影响。
还是它们只是存在在亚南昂安科市之中的两个不同的教团?
……阿诺陷入了沉思。
喵!提拉米苏的轻柔叫声打断了阿诺的沉思。
提拉米苏站在窗口,沐浴着阳光。黑色毛发泛着亮光,湛蓝色眸子像是一汪最纯净的湖泊。
阿诺下意识拿出怀表看了眼。树枝般的指针指向八点三十。九点是正常的上班时间…只剩下半个小时时间了…还得准备提拉米苏的早餐。
阿诺一个打挺从床上坐起,快步冲进了盥洗室。洗漱以及穿衣。
阿诺穿上白色衬衫,黑色马甲,黑色马裤。在最外面披上风衣。
他对着镜子照了照,确保外表的得体,随即对着提拉米苏招招手:
“提拉米苏先生。该走了。”
提拉米苏跳下窗口,在地板上快步走了几步,跳到了阿诺的肩膀上。
猫在肩膀上…嗯…走在路上在人多的时候会很奇怪的。
阿诺轻柔了对着提拉米苏低语道:
“提拉米苏先生…你能跳到我怀里么?”
提拉米苏抬头,湛蓝色眸子撇了眼阿诺…就像是一个…白眼?
它人性化的表情告诉阿诺想都别想。
“那么风衣的大口袋呢?”阿诺敞开风衣,指了指下衬处的四方形大口袋。
提拉米苏钻进了口袋,而后探出头来。感觉就像是提拉米苏也变成了四方形…果然猫是液体么?
但是提拉米苏很快就跳了出来…它不喜欢大衣口袋。
这就比较麻烦了…阿诺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口,他目光打量着自己,从头顶忽然有了个想法。
他从衣架上拿下一顶黑色高礼帽,捅出了好几个孔洞。
他指了指帽子,对着提拉米苏问道:
“你愿意待在帽子里么?”
提拉米苏偏偏头。它跳进了帽子。提拉米苏显然愿意待在帽子里。
阿诺将帽子小心谨慎的带上。头顶一沉,不过这不是问题。
如何带提拉米苏出门这个问题算是解决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开始
八点四十。伊丽莎白街“德克赛面包店”。
阿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家面包店了。美味的商品,优良的服务吸引着阿诺像是养成习惯的猎犬,一次次前来。
落地窗后,木质架子上摆满新鲜制作的各色面包以及蛋糕。面包经过精心烘焙后外表呈现诱人的焦黄色。
木门刚刚开了一条细缝,小麦的清香混合着奶油的甘甜就一阵阵的钻入鼻子,直叫人心痒痒。
阿诺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快步走到木柜前。木柜前一位女士正在购物。木柜后头站着个面带职业性笑容,身穿红衣的侍者。侍者正和女士交谈着。
阿诺下意识的翻开怀表看了眼。现在是八点五十分了。距离九点的上班时间还有十分钟。出色事务所离这家面包店约莫还需要五分钟的步行。
…只要购物的过程在五分钟之内完成,自己就能来得及。
侍者与女士交谈的声音不自觉的传入阿诺耳中。
“…女士,你确定需要四分白面包,一份法棍,一份芒果布丁,一听黄油罐头么?一共是三十五刀。”
“是的。我家里那四五个孩子正在长身子,胃口大着呢。哎哟,我真的希望他们能少吃点…”说这话的时候女士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笑意。
“那么女士,我觉得你可以选择家庭套餐,这能很好的满足您这样的需求。套餐内容是两份苏打白面包,两份奶油面包,两根法棍,两听黄桃罐头。一共只需要三十刀…”
“这听起来不错,但是我的孩子们可没有那么大的胃口…”
“那么女士,我推荐您另外一份家庭套餐。内容是…”
“…我觉得面包还有有些多了…”
“别灰心女士,我们依然有着其他选择…”
……阿诺不自觉的深吸了口气。
他第一次觉得侍者优良而体贴的服务并不一定是好事。
凡事都得分两面看,辩证法,辩证法…呼…别生气…别生气…该死的,有完没完了啊…什么时候才能到我啊。
怀表的指针卡塔卡呀走着,越发靠近九点。阿诺不自觉的偏头瞄着门口。他开始考虑要不要等等再买早餐。
但是头顶的提拉米苏刚来的第一天就要饿肚子了?不行!什么上班打卡都是扯淡的。
终于,女士满意的提着装满面包的袋子出了门。阿诺扫了眼怀表。
此时八点五十八分。还有两分钟!
侍者把目光聚集在阿诺身上:
“先生。有什么可以帮…”
“我需要帮助。”阿诺抢断了侍者的话。
他先指了指第三层的盖着奶油的圆形面包,又指了指第一层煎蛋培根酸黄瓜三明治。
侍者问道:“一共是十刀。还需要什么嘛?”
“一份咖啡。还有一份牛奶。”阿诺的手搭在钱包的粗糙外表上。
“这样的话您可以点一份咖啡里面加牛奶的。这样比较合适,毕竟两份饮品对先生您一个人来说,有些多了。”侍者一边将面包装入袋子,一边说道。
“不,我想你误会了。”阿诺快速的说道,“牛奶是给我的猫带的。”
侍者听完阿诺的言语明显愣了愣,他不敢置信的眨眨眼:
“你是准备给猫喝牛奶?还是给一个叫做猫的人带牛奶?”
“当然是给我的猫带牛奶。”阿诺耸耸肩。
侍者面容肃穆:
“先生,我必须提醒您。猫喝了牛奶之后会有很严重的腹泻后果。我曾经见过许多给猫喂食牛奶的女士们,她们在失去自己的猫咪之后,都对自己曾经的做为十分后悔。”
阿诺愣了愣,他按了按额头。
罗珊说的很清楚,提拉米苏最喜欢的饮品是牛奶啊。
等下当面问问她就是了…现在的关键是赶快去出色事务所…
阿诺看着一脸严肃的侍者。他认识到自己必须想一个理由。好在阿诺有着多年蒙混上级,工作划水,吹牛扯皮的经验。
阿诺轻笑着故作轻松道:
“先生。我觉得你理解的有问题。虽然我说的是我的猫,但是我的意思是我的女儿。她对我来说就像是我的猫一样可爱。”
头顶的提拉米苏暴怒的用爪子抓着阿诺的头发。
侍者迟疑的望着阿诺点了点头,脸上重新带上笑意:
“哦,这样啊。您有女儿啦。看上来您显得很年轻啊,真好。”
阿诺的脸有点僵硬。
正在这时,无由来的微风带着夏季的灼热绕着头顶盘旋。阿诺的耳边传来了风先生的言语:
“阿诺。我现在在一号办公室,已经九点了,你在哪儿?有新的任务了”
怎么从今天正好这么巧合的就被风先生发现了?新的任务?这腔调真熟悉…又有麻烦事了…
当阿诺回过神来,侍者已经将面包与饮品收拾好了。
“一共是二十刀。”侍者递过来手提袋。
阿诺摸出张二十刀面额的纸币递了过去,随即提着轻飘飘的手提袋出了门。
一路上快马加鞭,两条腿迈的时候有种马裤就要裂开的古怪错觉。
阿诺撞入出色事务所的大堂。罗珊被玻璃门大开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按着胸口,轻声埋怨道:
“阿诺先生你吓到我了…”
阿诺哈哈了两声,听着罗珊的埋怨,眨眨眼解释道:
“我遇到了一个过于热情的侍者。”
“过于热情的人会让人感到莫名的畏惧…”罗珊像是回忆起了某种不好的事情,“曾经有个男的,连续十来天每天早上到来送我早餐,莫名其妙的,我都不认识他…”
…我想你那种热情和我那种热情应该不是一种热情吧…阿诺无力吐槽道。
他忽然想到牛奶的事情:
“我有个问题,提拉米苏真的能喝牛奶么?”
“当然。”罗珊猛地站直身子,“他真的很喜欢喝牛奶哦。”
阿诺放心的呼了口气:
“那就好。风先生找我,我就先上楼去了。再见罗珊。”
阿诺顺着盘旋而上的楼梯到了二楼,穿过休息室,直达一号办公室。
微微敞开的房门飘出白色烟雾,烟草的气味弥散在空气中。
阿诺推开房门,迎面撞上了风先生和哈瑞的目光。
阿诺站在门口尴尬的轻咳了声:
“我刚才在早餐店里…”
“这不重要。关键是我们又有麻烦了。”哈瑞眯着眼睛,交叉双臂,将身子的全部重量压在了椅背上。
风先生手插在马裤口袋中:
“确实。协会来了命令,我们需要去清理皇后区的一家酒馆。那家酒馆违背了禁令,在地下室中进行非法的打斗与赌博。具体点就是在铁笼中看两头怪物相互厮杀,并且对于胜负进行赌博,就像是地下打黑拳一样。”
“所以我们可能遇到两头怪物,数目不清的暴徒?”哈瑞眯着眼睛。
“不。”风先生笑着,“不止两头怪物,他们一天之中至少有两场比赛。”
“四头怪物。太糟了。”哈瑞看着风先生的笑意,没好气的说道,“看你的笑容,还有别的坏消息么?”
风先生耸耸肩:
“我得去找找欧文夫妇,就是那个独子被杀了的那对夫妇。他们突然来信,邀请我去他们庄园,说是有事情商量。”
欧文夫妇?阿诺竭力从记忆的深海中抓住了飘渺的记忆。他们的独子貌似叫做达勒欧文?真是一桩惨案,大人物失去了他们的唯一后代,是人都会念念不忘的吧。
“我就知道。”哈瑞从椅子上站起,从衣架上摘下灰色猎鹿帽,反手扣在头顶。
他半转身子对扫过阿诺手中的手提袋:
“路上再吃吧。我并不反对你弄脏我的车子副驾驶。”
第一百三十七章:厮杀的怪物们
哈瑞将手搭在车门的凹陷微微用力。车门咔擦声拉开,哈瑞坐入驾驶室,伸手扭动钥匙。车身一阵轻颤,抖动起来。
阿诺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位后,打开手提袋摸出了面包,撇了眼哈瑞问道:
“你要奶油面包么?或者酸黄瓜培根鸡蛋三明治?”
哈瑞握着方向盘,将车子倒出停车位:“奶油面包。”
阿诺递过去奶油面包,随即摘下帽子。提拉米苏从帽子中一跃而出,跳到了阿诺的肩膀上。
阿诺提着装着牛奶的宽口玻璃瓶递到提拉米苏口边。提拉米苏舔着牛奶。
哈瑞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着面包,偏偏头扫了眼阿诺肩膀:
“这不是罗珊的提拉米苏么…你准备养他了?”
“确实。我很久之前就像养只猫了…很久很久。”阿诺咬着三明治。培根的焦香与煎鸡蛋的甜味和酸黄瓜的清新在舌尖混合。
“我蛮喜欢狗的。但一想到养他们会带来的一连串麻烦事情,算了吧。”哈瑞口中咬着奶油面包,言语含糊不清。
哈瑞吃完了奶油面包,随手往座位上一摸。坐垫上出现了淡淡的白痕。哈瑞自大衣口袋摸出张纸。这纸是出离开办公室时风先生递来的。
哈瑞扫了眼白纸,开口念到:
“德尔士路3302号。贺若酒馆。好消息是我知道这酒馆在哪儿,坏消息是我从没有进去过。”
车子顺着大路而前。穿过街角处立着的德尔士路牌,停在贺若酒馆前方的街边。
阿诺将牛奶瓶放在车座上。提拉米苏从阿诺肩膀上跳下来。
几滴雨滴打在车窗玻璃上,击起水花。远处天边飘来乌云。阿诺不自觉的紧了紧大衣衣领,推开车门,站到了雨中。
贺若酒馆门口站着的两个头顶软呢帽子,身穿正装的男人。哈瑞眯着灰色眼睛,瞄过男人上衣鼓鼓的口袋,在阿诺耳边低语道:
“他们应该有着枪械。不知道这酒馆里面是什么情况。直接起冲突会很麻烦。”
“你有什么法子么?”阿诺对着哈瑞耳语,“你之前没有遇到过这种问题?”
“别担心。我可是一匹老马了。”哈瑞叼着烟斗。
两人上前两步,到了酒馆门口。酒馆的门紧紧关着,上半部分的玻璃后头被棕黑色布遮住。
门前立着两根立柱,中央连着红色栏线。
守门的男人伸手拦住了阿诺和哈瑞:
“一扇单向的门。一位公正的法官。”
“对卑微与伟大一视同仁。”
“我是谁?”
哈瑞的灰色眸子微微闪烁,拿下烟斗,嘴角拉起几丝笑意:
“我是死亡。”
守门男人拿下拦线,放阿诺和哈瑞入门。幽暗的黑暗转眼吞噬了入门的两人。墙壁两侧的蜡烛勉强照亮前路,来往的侍者托着托盘,行色匆匆。
阿诺惊奇的对着哈瑞耳语:
“你不是从没有来过么,你是怎么知道口令的?”
哈瑞叼着烟斗,轻蔑的哼了声
“我曾经是个律师…那些教授老是出一些莫名其妙的题目。”
酒馆中央是个方形的舞池,留声机的歌曲中,年轻男女跳着交际舞。地上丢着碎裂的注射器,吗啡的酸味混合着酒精味道直充脑门。
左侧的高台上几个女舞者画着浓妆,衣着暴露。不时对着台下的人飞吻。男男女女们则回报以疯狂的叫声。
阿诺和哈瑞穿过舞池,走入幽深走廊。顺着木质楼梯而下。穿过一扇生锈的厚重铁门,疯狂的男女叫喊声刺人耳膜。
四层阶梯依次向下。最底层中央立着个大铁笼,约莫有三分之一没入地下。铁笼底端铺着层黝黑的煤渣,隐约还能看见森森白骨。
好消息是,看来今日的比赛还没有开始。
中央的笼子上方站着个头顶绅士帽的男人高声叫喊:
“淑女们!绅士们!万众瞩目,惊险无比的拳击比赛即将开始。”
“首先…让我们有请擂主…十二场唯一存活的最为可怖的怪物…查…理!”
笼子的铁栅门轰然拉开。砰砰砰!沉重的脚步声自黑暗隧道中穿出,压迫感恍若潮水而出。
阿诺和哈瑞屏住呼吸,望向铁笼下方。
壮硕的身躯有若岩石,体表附着鱼鳞。头颅好似青蛙与鱼的混合。
这形象怎么这么像是地下渔村之中的那种怪物?
阿诺不自觉的眯起眼睛。
那怪物站在铁笼中央,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伴随着男人们的欢呼和女人们的尖叫声响起。
“而后是我们最新的挑战者!我称呼他为赫拉克!”
另外一端的铁栅栏抬起,出来个体表光滑有若披着铠甲的怪物。面孔诡异,两只眼睛分的极开,原本是鼻孔的位置现在只有两个小孔。看上去就不是好惹的。
刚一见面,这两头怪物并没有直接开始攻击,反而试探般的绕着圈圈。
“淑女们,先生们。这两个怪物将会搏斗到其中一方倒下为止!比赛已经开始,请下注!个人意见,我更加看好查理!到今天,查理已经吃了十二个怪物的身子!让我们为铁血查理欢呼吧!轰然向前!”
男女们手中攥着票,双眼充血,口吐飞沫。尖叫声惹恼了铁笼中的怪物。它们就像是两辆踩到底的汽车,轰然撞在一起。利齿撕扯血肉,粘稠恶臭的血液四处纷飞。
“你准备怎么做?”阿诺对哈瑞嚼着耳朵。
哈瑞眯起眼睛:
“破坏汽车的最好方式就是破坏油箱。如果这宝贵的财富聚集地起了火,我想这酒馆的拥有者会发疯吧。”
哈瑞持着烟斗,假装要去铁笼边上买博彩,手指却隐秘的擦过一个个座位,一件件搭在座位上的衣物。
焦臭伴随着皮草燃烧的味道腾起。但是人们一开始的注意力都在铁笼之中那场激烈的搏斗中。
等到一声尖锐的惊恐的女人声音:
“啊!我的貂毛大衣!着火了!”
人群终于发现了着起的火光,但这时却已经不能扑灭。火焰有若瘟疫般蔓延开来,火光冲天,烟气刺人眼鼻。
即使铁笼上方男人歇斯底里的喊着“安静,冷静下来。”骚动依然开始了。
人群朝着狭窄的开口涌去,而阿诺和哈瑞逆着人流走向铁笼。
经历启蒙仪式的健壮身躯挤开人流,两人来到铁笼边上。
头顶绅士帽的男人擦着额头的汗水,扶着铁笼顶端。他对着阿诺和哈瑞露出个浅薄的笑意:
“我早就担心会发生火灾。不过很快就会有人来扑灭火焰的。”
阿诺将手伸进风衣口袋,面容带着笑意对着男人开口道:
“能麻烦你一件事情么?”
“是要下注么?”男人一愣随后眉飞色舞的举起账簿,“我就知道两位先生不一般。你们在寻求刺激!吼吼,这才是博彩的精髓!我可以给两位发点代金券。”
“把铁笼的门钥匙给我们。”阿诺轻笑着。热气鼓动风衣下摆。烟雾缭绕中,他的身影宛若恶灵。
男人咽了口口水:
“先生,我没有听懂。”
“我说,把铁笼钥匙给我们。”阿诺掏出送葬者抵住男人的眉心。
“哦。”男人望着送葬者黑洞洞的枪口,面色一阵变动。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即歇斯底里的抬手威胁道:“是你们点起的火?!你们绝对不可能拿到钥匙!别想活着出去!”
阿诺看见说这话时男人将另一只手朝着腰间挪去,阿诺给了哈瑞一个眼色。
哈瑞一个手肘打在男人后脑勺。男人闷哼一声,身子倾斜,撞倒了一片椅子。
阿诺从男人腰间摸出了一串钥匙。
彭!铁笼震颤。阿诺和哈瑞转头看向铁笼。
两头怪物撞在铁笼边上,将手腕粗细的铁栏杆撞的弯曲。
筋肉诉说着暴力与恐怖的含义。
它们交战着,在这烟雾缭绕,火光冲天的地狱中,忘却所有。很显然它们此刻盛满怒意与弑杀的眼眸中,此时此刻只有对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