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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那时花开彼岸     率土之滨1南境的海战txt下载     率土之滨1南境的海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御龍之策(三)

    白鲨群岛巨港

    巨港位于白鲨群岛的中心区,在这岛与岛之间的海峡之中,有着一片风平浪静的港口,海贼们称之为海洋乐园,白鲨巨港,这几日港内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二十余艘,多以小帆船,小快船为主,也有五艘大船,还有一艘老旧的大船正在检修。

    巨港名为港口,实为黑市,赌场。在这里流通的不仅有各国货币,商品、还有奴隶、武器与授信。

    这里是海贼与强盗们的天堂,这一片海域一度被称做是海上盗国,数年前,因为海盗王其势力过度膨胀,严重威胁了附近的渔民与货船,有三艘捕鲸船出海捕猎时,因为追击抹香鲸而闯入了盗国的海域,与盗王麾下干将大胡与独眼遭遇。

    当时,抹香鲸已被奄奄一息,殷红的鲜血从射进体内的和叉中涌出,染出了一道猩红的海路,抹香鲸使出了最后的力气往前冲,捕鲸船被牵引着往前走,几个钩子直勾勾的拉出了大块血肉的。

    此时在群岛附近巡回的独眼,正在用望远镜看着,眼前的一出好戏,他对身旁的大胡子说:“胡子,今天有猎物送上门了。”

    “一周没开张了,我这把弯刀再磨下去都能当镜子照了,你看准时机,我们两个把这票干了。”

    “胡子,你带三条船的兄弟,沿着岛走,从左包过去,我带三条船,朝那条鲸鱼方向,划过去。等到他们把那条鱼拖上船,我们从前后同时登船。”

    “好,我先过去。”说罢,胡子拿着弯刀,招呼道:“凯恩,里斯,跟我来,都利索点,我们拿三艘船,我们也捕猎去。”

    独眼一手拿着望远镜,一手也张罗剩下的人,六条船同时进发。

    抹香鲸已经精疲力尽,躺在海面上,收钩时还会挣扎一下,血已经便染周遭,方寸之间已是一片血海。

    捕鲸船上的人注意力集中在这条抹香鲸上,没有人去留意远处有小船向他们移动过来。

    “再过几个小时,它没有力气了,再收钩,你们先去把熔炼炉加热,一会儿能把这宝贝的脂提炼成油,汉客,你去把鲸油桶都找出来,把这些油带回去,今晚去庆祝一下。”捕鲸船的船长汉斯对着身旁的人说。

    汉客到了后船舱,把铁桶堆在一起抱了出来,不大的甲板上,被人和桶占了大半的空间,汉客最后一趟抱着剩下的三个铁桶出来时,看到眼前拿着弯刀的大胡子。

    水手汉客抱着铁桶刚准备说些什么,自己的肩膀被两边的凯恩和里斯牢牢的按住,迎面的刀锋挥来,汉客来不及拿铁桶去挡,便身首分离,铁桶和头颅顺势向楼梯摔下去,密闭的船舱内发出发出金属撞击的沉重回声。

    胡子放下弯刀,跳下船舱,拿起两个铁桶,观察了一下,四周并无其他人,他便拿着铁桶走回楼梯上。

    舱内昏暗的光线下,一个少年抱着一把铁钩,躲在楼梯的后面,不敢作声,他看到汉客的头掉了下来,便赶紧找地方躲起来,船舱内空荡荡,藏不下一个人,他便趁着铁桶的回声时,躲到了楼梯后面,昏暗无光的角落,他牢牢的抓住身旁的铁钩,听到有人跳入船舱的声音,隔着楼梯的间隙,他看见他的轮廓,看见他在船舱里转了一圈,踢了几个木桶,等他爬上楼梯时,他看到了他满脸的络腮子,高挺的鼻梁,一对锋锐的鹰眼。

    少年屏住了呼吸,却屏不住身体的颤抖,在他隔着第五个楼梯间隙,看到他的容貌时,还听到了一句话:“凯恩,把铁桶拿走,把弯刀给我。”

    那对鹰眼还在少年的心里留下颤栗时,他看到走上去的胡子,翻身跳下了楼梯,鬼魅般身影落在他面前,弯刀的青光闪过他面前,少年下意识拿铁钩去挡,飒的一声之后紧接而来ting~tuang两声,铁钩被打落到地上,少年看着自己拿铁钩的手,在一阵轻微的麻痹之后,血液往黑暗的地板上流下,一点一点,越来越多的滴落。

    少年来不及反应,放大的瞳孔充满了被恐惧支配的味道,他闭上眼睛,不敢对视那对鹰眼,他感觉到弯刀插进了他的胸膛,他从冰冷的身体里,感到了炙热的心跳,永远合上了双眼。

    “生命真脆弱。”胡子心里想着这句话,嘴上也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外面的海上,瞎子正在和船长交涉,试图说明他们只劫财不劫命。

    “海贼,我们不可能接受你的要求。”船长汉斯说完便拿起捕鲸枪朝独眼射去,独眼见不及躲避,只好立马侧过身去,鱼叉的锋芒还是刮伤他半边的脸颊,叉住了身后一个海贼的腹部。

    “动手。”胡子喊道。

    “动手。”瞎子喊道。

    捕鲸船上几十名船员,再举起捕鲸枪时候,就被弯刀刺入了背部。

    船长看到眼前与身后的敌人,拿着发射器,朝着胡子砸过去,一番激战,船上只有船长一个人还活着。

    “我说过只劫财不劫命,你不肯。”独眼拿着那根鱼叉,往船长的上半身飞去,鱼叉死死的把他的肩膀定在了船板里。

    “这条抹香鲸价值不少钱,我只求你们放过我儿子。”

    是船舱里的那个少年吗?胡子心里闪过,说道:“我会给他一个痛快的。”

    弯刀闪过,尸体都被丢入了大海,捕鲸船牵着六艘小船带着鲸鱼往巨港驶去,那位被鱼叉穿透身体的海贼也在众人的注目下丢入了海洋,这是盗国的传统,魂归大海。

    今天对胡子和瞎子来说,是一场丰厚的盛宴,一条船,一条大鱼,几十份遗产。

    捕鲸船消失的事情在陆地上被传开,胡子和瞎子,满载而归的劫掠在巨港被传开,偶然有交流和猜测,也都是黑市的商人,在酒馆里被人当作胡言乱语,胡子和独眼两个海盗的臭名也传扬到陆上。

    每个夜晚有不乖的小孩,不肯回家的时候:“你再不回去,晚上胡子给你抓去当奴隶。”

    每个夜晚有不乖的小孩,不肯睡觉的时候:“你在不睡觉,晚上被瞎子听到,把你掳到海上去。”

    盗国名盛,人心惶惶。

    这座海上的盗国,被陆上的王国盯上了。

第三十四章美人为馅(二)

    中原顾家是少见的母系氏族,这个风俗据顾家人说来已传承了百世,每一代家族的族长都是自小培养,但令世人印象最深的是每一代顾家替女儿招婿的活动,总能让人津津乐道。

    顾家的少爷,顾桓中是个绝顶风流的公子哥,顾家家大业大,顾老爷顾文华老来得子,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的顾桓中,恃宠而娇。

    十二岁那年,顾家大院内。

    “梨人,梨人姐姐你在哪里。”被蒙住眼睛的顾少爷,正在和一群丫鬟捉迷藏。

    园中嬉笑声,嘤嘤作响。

    “少爷,我在这儿。”丫鬟子仪在顾少爷身后笑道。

    顾桓中闻声转身一扑,把子仪丫鬟,抱在怀中,凑到耳旁小声的问。

    “子仪姐姐,梨人在哪里,你告诉我。”

    “吼咯咯,少爷你快放开我。”

    顾少爷只手拥怀,另一只手,抓到了丫鬟腰上,惹得丫鬟一阵痒笑。

    “快说,快说。”

    “少爷别挠我了,我说,我说,梨人在假山后面。”

    一行家眷捉迷藏的这个别院并不大,一亭一水一山石头,梨人拿着一串葡萄在假山后面悠闲的吃着,她是少爷的贴身丫鬟,不像别的丫鬟那样,想方设法的取得顾少爷的垂爱。梨人不光安排少爷三餐更衣梳妆,别院的衣食起居皆是她一手操办。

    趁着平常少爷和丫鬟们玩耍的时间,梨人会待在安静的角落悠闲一阵,仰望天空想想家,想想家里的弟弟妹妹,想想自己昨天在府里有没有做错事,说错话,得罪人,她也会想着想着,羡慕小姐夫人们的生活。

    此刻梨人正靠着假山,坐着草坪,摘着葡萄,想着这些事情,顾少爷隔着眼前的黑纱带,踉踉跄跄地扶着假山走近,佯装没有看见她,便呼唤到:“梨人姐姐。”

    他顺着假山转了一圈,梨人起身轻轻欲走时,被少爷抱住了腰段,摘下了眼罩。

    “我不喜欢和她们玩,我只想要和梨人玩。”小少爷,抱着梨人姑娘的腰。

    梨人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个头快超过自己的少年。

    她从小被带到顾家,随着顾少爷一天天长大,也会听府里的人只言片语,她自然知道贴身丫鬟应是要服侍公子的。

    她也听说过,贴身丫鬟是不能成为夫人的,等到顾府的夫人们给少爷安排完亲事,贴身丫头便不可以再留在府内,寻常大家尚且如此,何况是非常看重女性品德的顾家家规。

    “梨人陪你,但是梨人不能一直陪着你。”梨人挽着顾桓中的手,她也弯起了嘴角笑,时间婉转的留在那一刻,凝成了顾桓中心中得记忆。

    顾恒中在婚前搬出了别园,住到了顾府内新盖的大院,趁着装修的木匠还在的时候,他招来木匠给别院题上字,一开始想刻【离园】。后来想了想,还是改成了【梨园】。

    “去年今日此园中,人面梨花相映白,人面不知何处去,梨花带雨泪秋风。”许多年以后,书山径曾到过梨园,听闻顾恒中的故事,写下了这一段。

    顾恒中娶亲前一月,梨人走了,夫人给了梨人两份赏钱,梨人当天给夫人磕了九个头,没有道别就走了,顾恒中知道后,把脖子上的挂玉托人给了梨人。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离玉之身,腐朽没落。

    顾桓中在十四岁生日那天,他娶了小自己一岁的王家千金王然,王然的父亲是中原有名的文士,王家的府邸在顾府东面,隔离两条街,顾恒中迎亲的仪仗队中,车马齐备,锣鼓喧天,媒人引着接亲的仪仗队来到了王家大院。

    仪仗队在媒人的引导下,从顾府南门出发,沿着南门外的大街望东而行,远远看去王府张灯结彩,门楹旁挤满了身着红衣的家丁和丫鬟。

    礼仪队首二人担着“望娘盘”,一路吆喝一路昂首的走到王府门前,两旁的王府家眷站到两旁,等着礼仪队首的两人,将盛满馒头、点心与一只烧鹅的“望娘盘”抬入王府。

    等到新郎将至,门外的家眷就把门框堵了个水泄不通,等着收新郎官的彩头钱。顾家大奶奶在提前预备了六十六个装着彩头的锦囊,每个锦囊里头装着六克碎银六文铜钱,取为六六大顺之意。

    “然,嫁过去以后,经常回来看看娘。”王然的母亲费莉恩,一边帮她梳着头一边说道,等到为女儿插上钿头金篦,梳妆的整整洁洁,王母亲手为她披上红盖头,母女二人执手同心走出房门。

    王府门外,媒婆拿出十个锦囊,分发了两个后然后老练的将剩下的锦囊像人堆中撒去,便说道:“各位小哥小姐,先让新郎官家的仪仗队进门,彩头少不了大家的,人人都有,多多益善。”

    听完媒婆的话,王府门前挤开了一条小道。

    王然听到了门外的喧闹声,抓紧母亲的手,隔着头盖,眼泪汪汪的往下流。女方家里哭声越大,男方家里运势越旺,这是中原的习俗。

    “然,想哭就哭吧,娘看了你十三年,你现在长大了,今天是你的大日子”

    “娘,我没有见过顾恒中,是不是你和爹不要我了,都想把我嫁出去。”走出门去,一向听父母之命的王家大小姐,终于对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儿,爹娘是想给你找个好人家,顾家少爷与你年龄相仿,顾家是大家,顾家的大奶奶和媒人来上门提亲,你爹他说到底还是一个笔杆子,你婆婆家底蕴深厚,以后将会是你牢靠的靠山。”

    “娘,顾桓中,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王然隐隐有些担忧,母亲带着她走到大堂前,等候顾家人进来,隔着一墙一屋,王然忐忑的心始终放不下。

    “儿,娘把你生的俊秀,你讨人喜欢,但是你过去,是去做顾家的少奶奶的,今后为顾家生下儿女,传宗接代,要是你生的是女儿,极有可能是未来的顾家主母,你要多听多看多学多问”王母明白女儿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便语重心长的说道。

    王染隔着头盖看着,听着,想着门前的车马声,想着即将见面的那个人,是命中注定,不期而遇或是未来因果。

    江山似饼,美人为馅,一场婚礼一段情,少年不知愁滋味,天地高堂对礼成,却把新婚做餐宴。

第三十五章美人为馅(三)

    北境之帝,有长公主,其名穆兰,身高七尺,宛若男儿,胡服骑射,业精于勤。

    七夕节后,南境的人民还生活闷热的天气,而隔江对岸的北境,气候已经慢慢转凉。

    那场因吸水带来的巨大灾害,在给予南境巨大破坏后,一路顺势北上,吹过大江,化作急风骤雨,给干燥的北境带去了湿润。

    这是十二年前穆兰的母亲在七夕节的时候对她说。

    “兰儿,过完七夕,下月便是收成的时节了,娘听人讲,已经打到秦阳城了,下月中秋,你父亲也该回来了吧。”穆兰的母亲一身宝蓝色的衣裙,牵着她的手,迈步走到花园。

    “娘亲,父亲为什么没有回来陪我们一起过七夕。”年幼的穆兰准备陪着母亲一起种花。

    “他在指挥打仗,娘在家保护你,爸爸在外面保护家啊。”穆兰的母亲俯下身,蹲下来,膝盖骨刚好对着她的胸口,对着她说。

    “嗯,我也可以在家里保护娘。”小穆兰,挺着胸口,摆出父亲佩剑行走的姿势。

    穆兰母亲把铃兰花大小不等的幼芽分株,她小心翼翼的掘起根状茎,将每个顶芽带一段根茎剪切下来。

    “兰儿,这些大的肥芽在第二年春就能开花,那些小的芽头可能要在后一年开花。”穆兰的母亲一边栽种,一边慢慢的教她铃兰的习性。

    “娘亲,我知道你最喜欢兰花,所以兰儿才叫兰。”穆兰把头托着个脑袋思考,然后恍然大悟的说道。

    “兰儿,你的名字是你父亲为你取得,娘一直来最珍爱的花是兰花,你父亲是一位英勇的将军,他为了天下的百姓打仗,你名字里这个穆,这个字是形容粮食饱满的样子,在兵荒马乱的大家都饿着肚子,饥荒之年,你是在中原城外的农庄里生下的,所以父亲希望后世子孙能够有田有粮,得以温饱,希望你像娘珍爱的兰花般,像野草一般桀骜、像溪水一般清丽、如同君子无邪。”母亲缓缓的给她讲着名字的故事,说的很慢,想让她听懂。

    “娘,我要做个如你们希望的人,我又想陪着娘,学好娘教我的事情,兰儿也想跟着父亲,一起保家卫国。”穆兰说着说着也拿起了剪子,学着母亲的动作把铃兰花分株。

    草木茂盛,依然墨绿的树顶上,偶有一两片黄铜色的树叶,交错在风里,飘落在这个黄金气息的花园中,秋已至,每天都会有新的绿叶变黄,吸收了一年养分的树干,吸收了一年阳光的树叶,迎风飘扬。

    看到秋叶已经金黄,看到华发悄然苍苍的穆兰,竟然有些木然,她没有想到母亲会老的这么快,她没有想到一直在外的父亲,会等不到母亲等他的那一天,中秋未至,母亲走了。

    母亲走的很快,在瘦弱的铃兰还没结果成熟的那一年,在小穆兰还很弱小的那一年,母亲走了,母亲没有留下什么话,最后一场漫长的对话就是,母亲手把手跟她说,铃兰分株的插花手法和她名字的意义。

    穆兰在母亲的葬礼上,那是一场她没有落泪的的葬礼,看着他人嘤嘤的哭涕,看到父亲没有回来,看到母亲躺在布满兰花的金丝楠木棺里,她捧着母亲用过的铜镜,站在棺前。

    “娘,你安心去吧,若有阴曹地府,虽千万人在,女儿往矣。”穆兰看着母亲入殓,把铜镜放在母亲的胸前。

    北境的人相信铜镜和玉护心,女人入棺前,会让家中的长子长女把铜镜放在逝者心口,寓意明镜安息,会将玉放在逝者咽喉或含在口中,玉养容颜。

    父老乡亲闻讣告而来,族中长辈帮着穆兰安排好了葬礼的事情,傍晚时,封馆入土。

    穆兰的叔叔在碑后刻下,蕙为本风惠子孙,兰为心立德树人。

    “娘,你安心去吧,若有阴曹,虽千万人在吾往矣。”穆兰在床上,合上眼前,看了一眼,还未开花的一盆铃兰花。

    当时,秦阳宫外。

    “主公,江北老家来的急信。”传令兵,拿着一封家书。

    北帝,起身伸手去拿信,拇指上的玉扳指滑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响声。

    “主公,姐姐急病,难治之症,速回江北,哀。”落款是妻弟匡宿。

    北帝把家书收在案上,对着身边的将军笑着说:“妻弟来信说,蕙兰有喜了。”

    “贺喜主公。”

    “贺喜主公,若是个男孩,等我们一举入秦阳宫,这个孩子就是主公的太子。”

    “哈哈哈,我等定当浴血奋战,给太子爷r打下片江山做见面礼。”

    “传我军令,今夜过子时,全力攻城,攻械军先行,城门一破,火骑兵与鹰弓骑入阵掩杀,多下城门后鹰弓骑迅速登楼布防。”北帝将军令牌掷地。

    众将领命后,北帝继续与军师研讨作战的地形。这一战关乎未来大陆的格局,这一战,谁先入主秦阳宫,代表着谁是逐鹿中原的最终胜利者,这一战北帝军团们等了太久太久,将士们等了太久太久。

    入夜,秦阳宫内笙歌艳舞不再,守城的中郎将楚岚面貌肃穆的看着城外,秦阳有三道城关,南北的叛军声势浩大,附近的城邑传回来的战报是节节败退,不战而降,宫内的流言四起。

    楚岚走在城墙上,将士们看着有心无力,他召集了守军中所有的十长、百夫长,在城墙的塔楼里面做战前动员。

    “弟兄们,家国倾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的前半辈子,是高将军麾下的传令兵,我经历了,南北两境从七国乱世,到天下一统,大家说一样的话,用一样的字,铸一样的钱,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一生戎马,我看到了世道的无常。”一个百夫长说。

    “将军,各位兄弟一场,不同生共同死吧。”另一位十长接着说道。

    “不同生,共同死。”一个十长,身材健壮的小伙子激昂的说道。

    “不同生,那就共同死吧。”身着蟒纹的大汉站起来说道。

第三十六章江山如画

    江山如画,以水为分,上幅下卷,南北相望。

    秦阳宫一役后,北帝下令全军披麻归北,

    张子坊看着远赴北境的铁甲军队,感慨道:“北帝当属天下英雄,化丧为喜,化悲为力,不逞少年气,识大体,虑大局,真英雄也!”

    “子坊先生,南北格局已定,战后你有何谋划。”

    张子坊提笔舞墨,边诉边书。

    “陛下,臣本布衣,躬耕于野,栖身于庐,山水为邻,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陛下不以臣卑鄙,秉烛长谈,咨臣以军政之事,由是感激,遂许陛下以驱驰。与诸侯相争,军阀相据,受任于流离之际,奉命于危难之中,马圈地定乾坤,尔来一十五载矣。”

    “子坊,还记得吧,十年前我们在中正城郊外,我们谈过,取天下后,我为帝你为相。”南帝伸手到额前,五指穿过把头发捋到脑后。

    “主公,子坊矢志不渝,主公大业将成,吾也愿回归本初,山水田园,或过上结庐在人境的生活。”张子坊放下笔墨画纸,目视远方。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子坊,你是无双的国士,若有机会你在中原,开个茶馆酒楼可好,来,我们一起去看看秦阳城外的河山。”

    “主公,南,我若是开一家饭店,必以伏羲八卦为阵,保住你打下的江山,天子为乾,我会为你和你的后世们造一间建筑。”张子坊听见北境军队传来悠远的呼麦声,歌声绵长,似乎在歌颂久违的和平与回家的喜悦。

    南帝与张子坊,两骑如弓箭般射出城外,马蹄声声,尘土飞杨,飞箭般穿过古城墙,穿过古道,射到秦阳城外的秦槐河边,巨大的槐树依山伴水的生长,此时中秋将至,中原的气候微微转凉。

    “子坊,你看!这片槐林像是为你而生,身在山河湖畔,树身坚韧不拔,青葱华萃,槐树历朝历代誉为三公,我知你志不在三公九卿,如今天下初定,我设想在太尉、太傅、太师外,另设相国之位,先生为布衣之相。”南帝望着眼前的秦槐河两畔的远景,口气平常的说道。

    “主公,子坊万万不敢受这布衣之相,我本一介书生,非名门望族之后,从军十五载,与主公经历大小战役数百次,设计多少奇谋诡计,清正之气消磨殆尽,子坊自知卑鄙,不足为相国相辅。若主公看在臣,虽有行军之功,却无治世之才,我们乱世相逢,已是天意,天意昭炯,主公大业已成,帝星璀璨,子坊恳请归山,修道养心,苟延性命”说罢,张子坊行了一礼,眼角湿润莹莹,迟迟不肯起身。“主公,您答应了子坊吧!”

    “也罢!张子坊接御军命,命你视察山河,探析民情,匡扶社稷,食相国俸禄”南帝说完,转身,策马扬鞭而去。

    “臣接军命!”张子坊,礼成而望,南帝转去的身影。

    御二十夏中原大旱

    书山径与周怀英来到秦槐河岸,眼前眼景,河水干涸,饿殍在野。

    “南国丝竹仍绕耳,北境胡笳吹断肠,秦槐干涸应有日,蹄声再起国士回。”书山径拿着丝竹城王鑫记的绸扇,踱着步,对着周怀英说道。

    “山径兄,你所到之处,河山处处是佳音啊,以手写心说的就是山径兄这样的文人。”周怀英听完书生的诗,心中感慨,眉头却锁着一缕忧愁。

    “怀英,我明白,你心系的是黎民,我书生本是闽东城葫芦酒馆门前的一具枯骨,我痴迷的历史与当下,而今中原大旱,天灾面前,无人可挡,古有陈群为令,体恤百姓,怀英今你是相国,能否理解,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句话的意义,我希望的是千百年后,太平盛世,人人安居乐业,克服自然,在自然面前不用颔首。”书山径,有些轻嘲的一笑,然后语气铿锵的说道。

    “山径,我在萧屿的时候避世不出,承蒙七海女族关照,兴办学堂,让七家族的子嗣来我门下求学,我不遗余力,直到你来找我的那一天我发现,光靠我一人讲学,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你出现在学堂门前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应该走了,我有两个徒弟,于淼和车图,他们都是七海女家的后人,我为自己能成为他们的师傅自豪”周怀英细思之后,缓缓开口。

    “怀英,你做的没错,海母影响了七海女,你的教育能够影响更多的人,我在万淞书缘当先生时,也想过近似的问题,直到我认识小二哥,我才想明白我们要做的是什么。”

    “山径这趟中原行,你我所处的位置不同,设身处地,考虑的方向也不同,有你在身边真很幸福,有时觉得你像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有时觉得你又像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你的诗歌里透露出的悲伤,谦谦的才华,盖不了你骄傲的本质。”周怀英看着书山径,四目相对,河畔酷暑下的阵阵热风,让一切竟在不言中。

    “当医者难自医,文人难自诉,时间的进程却不会为我们停下脚步,这些年海啸、卷、大旱我们都经历了,天灾**都能度过,可灾害依然存在,百姓没有好转,人心浮躁仍需教化,帝国每年下拨的蔬菜、粮食、种子与幼苗赈济下来,可还是种者不种,耕者不耕,粮食吃尽吃种子,烹羊宰牛且为乐。”书生对着周怀英说。

    “山径,你的意思是,要想改变现状,不仅要救人,更要的是救人心吗?我们都听过康哲老师在贤识学院上过的课,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可大道无垠,且多不坦途。”周怀英沉思前事,回首说道。

    “管子云:‘善为国者,必先除其五害。’我们身受陛下之托,肩负中原之责,旱涝保收,怀英我建议你去请奏陛下,设田事官于村乡,务民于农桑、薄赋敛、广蓄积,让陛下下命,修书给镇国大将军,引兵屯田,植树造林,恐有趁乱寻衅滋事者,以正律法。”书山径说道。

    嗒嗒,嗒嗒的马蹄声起。

    书山径与周怀英回头看去,

    “禀二位大人,有叶家从中徽城来的信,请大人过目。”一个黝黑而强壮的中原汉子略带气喘的说道。

    一个身着驿站制服的信差在十步外,牵马走来,行至面前,掏掏胸口,然后一拍脑门儿,笑着从马鞍的袋中取出一张信封。

第三十七章江山如画(二)

    七月初七初八初九花魁选拔那几日,小二哥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直到八月十五之后彻底不见踪影。

    选花魁当天,春花秋月楼的花姐和秋娘精心打扮盛装来到了酒楼,两位半老徐娘一进门就吸引了众人的眼球,花姐与秋娘扫视了一遍全场,有些心猿意马的品味着所有男人直勾勾的眼神,似乎在宣布,不用你们说,我知道我很美!

    花姐开口说道:“小二哥呢,把小二哥请出来。”

    阿力和阿晓两个酒馆小二当时统一口径,小二哥病了不便出席,请花娘和秋月与风月志的编辑当评委,才算推诿过去。

    第一日的评比从正午开始一直持续到二更天,五湖四海的青楼才女与俏丽佳人群芳争艳,荟萃在花剑月,前一天晚上阿力和阿晓拆了酒楼一楼的所有木窗,正午的日光透过二三楼的天窗照亮整间酒楼,酒楼的门外慕名前来的观众车水马龙,不少青年才子,单身老汉,趴在窗台上,期待着美人的登场,一层中央的响屐台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成为佳人们初露芳容,一展歌舞书画的舞台。

    第二日小二哥评委席还是空空荡荡,阿力在前一天收拾完,累的倒头就睡,阿晓在上铺之前,拍醒了阿力。

    “阿力,先别睡,二哥明天要是还不回来,那该怎么办?”

    “阿晓,这么多美女,我看了一天,眼睛都酸了,手脚都麻了,你让我歇歇吧。”阿力翻过身,抱着被子,揉揉眼睛,接着说:“二哥明儿要是不回来,就说二哥托人来口信,他病的太重去找神医,神医留他住宿观察一日。”

    “神医,说二哥去找喜大夫这倒是可以,行,明天客人问起来我们都得这么说,统一口径。”阿晓听完觉得有理,上了铺。

    “睡吧睡吧,这一天下来,忙的死里来活里去,女人都看的疲劳了,你觉得谁最漂亮。”阿力说完这句话,便熄了灯。

    黑暗中,阿晓思索了一会儿,一个轻盈如樱的的身影,浮现在脑海,阿晓心想,那位惊鸿一瞥,见到的,穿樱花衣裙的女孩,自己觉得最美的应该是她吧。

    “好像,他的名字是叫金晓樱。”阿晓缓缓念出她的名字时,耳边已经传来阿力滚滚如雷的鼻鼾声。

    次日晌午不到阿力先醒来,叫醒了阿晓,二人再次统一口径,说小二哥去找神医喜寻医问诊了。

    翌日,花魁选拔进入复赛,花姐与月娘各有看好的青年女子,风月志的主编夹在中间有些颇有些为难了,风月志主编王九九和左右迎合,第二日的复评选出八位丽人。

    分别是棋灵佳丽李香君,琴音佳丽柳如是,萧蔷佳丽寇白门,诗文佳丽卞玉京,花容佳丽顾眉生,芳华佳丽陈圆圆,舞韵佳丽马湘兰,可心佳丽董小婉。

    第三日是复赛的最后一天,同时也会给出最后两位名额,这是是给落选女孩子们的复活赛,也是给北境女孩子们的参赛机会。

    南境的女孩们,使出浑身解数,为了这个难能可贵的名额,女孩们争芳斗艳,甚至把预先留在复赛和决赛的技艺,最擅长的一面都展现了出来。

    那傲人的曲线,那情曲合一的幽雅宜人,那让人眼前一新的演奏技巧,都在一阵悠远绵长的羌笛与胡笳后,略显黯然。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我选她!”风月志主编王九九,在听歌一曲后,潸然泪下,长叹息。

    花姐和秋娘一时间也沉醉在期间。

    书山径站在楼上,听完此曲之后,不尽感慨万千,“南洋四城明月夜,玉人何处教笛茄。北女不知战时殇,渡江犹吟胡笳拍。”

    “怨气浩然!”花姐沉醉良久,口吐莲花般说出了这四个字。

    台上的北方女子,带着面纱,轻放下古琴,拉着裙摆行了一个公主礼,便像台下的众人示意离开了响屐台,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姑娘,琴音凝集,直创人心,还请留步,还未请教姑娘芳名。”九九,回过神来,在姑娘下台之前挽留其名。

    “我姓木,先生们便可称我小容。”北境的木容回过头,露出半张脸,长长的睫毛,眉毛淡淡而细长,眼波流转之间,竟比顾眉生的柳眉更好看,眉宇间多了些许纯真的韵味,瘦瘦高高的鼻梁承托着小巧收紧的鼻尖,透过面试,隐约可见微微翘起的上唇与鼻尖,形成一个匀称的弧,鹅蛋脸的下端是一个小下巴的影子,恰似初入人间的仙灵,引人注目,惹人心爱。

    “小容,小容。”不知是台下的谁顿过神来。

    “小容姑娘,你夺走了我的心。”车家三公子车量,放声喊道。

    “小容,小容。”

    “花魁,小容。”

    “小容,花魁!花魁,小容!”

    大家从沉醉中苏醒过来,开头的车三公子的声音慢慢被众人的口号声淹没了。

    木容姑娘羞然一笑,像只活泼又狡黠的小兔般,蹦下了舞台,小跑着上了楼,回到三楼的准备室。

    众人抬着头,口号声一直喊道小容姑娘推开云栖竹径厢房的准备室,厢房内的佳丽们,投来各式各样的目光。

    这八位女孩便是要与自己同台竞选的人吗,木容心想到,然后拉下面纱,向着房内的女孩们打招呼。“几位姐姐好,我是来自北境东皇城的木容,看了你们之前的表演,真的很高兴认识你们。”

    摘下面纱后的木容,五官虽没有她的琴技那般精美绝伦,但身处在八朵金花之中,也显得有几分山顶雪莲,出山泥而不染的,立峭壁而不夭的清丽。

    木容,打完招呼,轻轻关上门,找了附近的空位坐下。

    楼下的叫好声也渐淡了下去,下一位登上舞台的女孩,拿着琵琶,为她伴奏的是一名拉着二胡的乐师。

    女孩,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与来历,这位来自海京城江南名楼的刘师师,再曝出家门后,再一次引爆起了全场的轰动。

    “哈哈哈,她是十四岁就被称为海京明珠,被海京少年们誉为“人风流、歌婉转的琵琶妃”,如今在帝宫城外的各教坊中独领风骚,真得没想到她会来航舟参加花魁赛。”码头的董船老大说道。

    “确实是她,我认识她父亲,是一家是海京淬染坊的掌柜,因为江南名楼与他父亲有生意往来,她从小就被名楼的老鸨领走认为干闺女,从小被鸨母精心调教,现如今应该才十五岁吧。”身着蓝色绸衫的丝绸铺老板对着同座的好友轻声说道。

    “一曲琵琶行万里,直叫江山不夺目。”二楼,书山径放下扇子,有些意料之外的看着眼前的佳人,给自己又沏了一杯井。

第三十八章江山如画(三)

    山河社稷图为张子坊所创,请来南境最好的画家黄公所著,气灌山河,临着风,墨水顺着笔尖缓缓流开,形成山河大川的轮廓。

    山河社稷图与其说是幅画,不妨说是一幅军事地图,这幅图被南帝,令石匠雕刻在明德殿内的后壁上,摆在位之后,帝皇座上,面对满殿经纶,背靠山河社稷。

    “陛下,大灾之后,海晏河清,周怀英领命前去赈灾济贫,户部吏部侍郎协之,书山径辅之,中原之旱灾情得以缓解,老臣已年迈,血宴后更是体虚多病,此番正冠面圣,是想向请辞太师,恳请陛下选贤举能,立贤德之士,委以重任。”太师拄着桃木拐杖,从椅子上缓缓起身说道。

    “老太师,您要多保重身体,三公中,唯有您的身体还很硬朗,我命暗线调查血宴之事已有眉目,那日宴会饮酒,太傅当场便驾鹤西去,外公虽饮酒甚多,幸而年轻时练就一身武艺,身强体壮一把钢骨的他,这两年也被这诡毒的后遗症,伤害的千疮百孔,朕犹记得那日母亲和我说,太医将他灌肠洗胃,施针排毒数日才得以保全性命。”异帝从椅上走下来,去搀扶太师时说道。

    “陛下,秦老太尉为您呕心沥血,在病榻之上整顿军纪,这数十年,牢牢将各都护府与兵营的权利集中在两位帝皇手中,朝中文武皆敬佩陈叔宝的为人为官。强敌在外,大将军身在中原镇守边疆,重兵在握,亦有老太尉则紧紧跟随在先帝与陛下身边制衡。待到我们几个自觉年事已高,力不从心时,早些年太尉主考科举武试,选武状元时,他对定远将军军玉的评价很高,现如今在朝野内外,军玉既是太尉的学生,也是大将军麾下的弟子,陛下应当要善用此人啊。”太师说完,心头感慨,握起拐杖重重的敲了三下地面,桃木柱头掷地有声,发出咚咚咚咚的响。

    少帝异听着桃木与地面的声响,听着太师所说的话,振聋发聩。他看着老太师深陷的眼窝,如深秋树林般深邃的眼里,闪过宛如一头老鹿眼中的晶莹。

    “太师,太师爷爷,您坐下吧,异儿听着呢,一字一句都听进去了”少帝脱口而出的尊称,老太师眼里晶莹的那头老鹿,像在深林中奔跑了一圈,逐渐淡化了。

    老太师长舒一口气,坐了下来,他回想起,也可能是,他一直记得眼前的这位帝皇,年幼的时候说过的话,那日他入宫面圣,南帝邀他去御花园议事,正逢太傅与太子少傅一同在太子身旁,传习论语。

    听道,太傅张口即来,“樊迟问仁,子曰,‘爱人’。”再接着说道:“问知,子曰:‘知人’太子可为老臣意译一番吗”

    南帝与太师相视一眼,南帝摆了摆手,指出两根手指,向下前后比划了出了一个向右的弧度,一君一臣便绕到花园的石桌旁,静听太子的回答。

    太子南异思索了片刻,随后恭敬地回答道:“老师,夫子,樊迟可是再请教孔夫子,什么是仁,孔夫子说爱人的人是仁,樊迟又问,什么是智,孔夫子说懂得人是智慧。这句话中我觉得,爱人之人,人恒爱之,所以为仁,智慧之人,懂得他人,所以为智。”

    太子说完之后,眼睛看了看太傅和少傅,少傅投来一个肯定的目光,然后等待太傅做出成绩评价,太傅一时间没有表态,然后捡起了地上的一根树枝,问到太子:“太子,你觉得人这一生中谁是最爱你的人?”

    南异思考了一会儿试探的问:“是父皇和母妃吗?”

    太傅没有说话,还是闭着眼睛等结果。

    南异又思考了一会儿说:“我想应该是老师们吧,每个人的寿命都有限,而知识的传播是无限延伸的。”

    太傅睁开眼睛,看到站到太子身后的陛下与太师,正要行礼,被南帝,两个手捂住嘴的手势打断了。

    “陛,太子殿下,请和我到池边一看。”三人走到池边,太傅将树枝往面前的水池中轻轻一摔,树枝安稳的平躺在水面上。”太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告诉太子:“殿下请把树枝取回来。”

    南异有些不可思议,传来疑惑的眼神给少傅,少傅一时也没用想到太傅要表达什么,南异,走到水池旁缓缓蹲下身,树枝离着岸边不远,他伸手去拿时看到水中自己的影子。

    南异抓起树枝,兴奋得站起来,树枝的水撒在了御花园的地上,在阳光下一会儿功夫就被蒸融了,只听到太子殿下的声音,“老师,老师我知道了,那个人是自己,是自己。”

    南异回头看到了,身后的父皇和太师,他恭敬的行了礼,然后拉着父皇的手和太师的手,走到石桌旁,说:“父皇,太师爷爷,你们一起请坐吧,异儿学到了,太傅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学会了。”

    一花一世界,一霎那一永恒,回过神来,老太师,还紧紧握着少帝的手,说道:“陛下,您曾说过,爱人之人,人恒爱之,所以为仁。老臣年纪大了,一辈子都活在了斗争之中,为了功名和考生相争,为了权利和大臣相争,为了陛下与时间相争,老夫争的过人,却争不过时间了。”

    “太师爷爷,吉人自有天相,您争的过时间,定可以的。”少帝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与回答太师的话,用心的说道。

    “陛下,时间是每个人一生之敌,太傅老头儿说过,一生中最爱自己的人是自己,今天老臣想说,人一生中最大的对手也正是自己,改变自己,追求卓越,才能成就与实现。”老太师说罢,摆摆手,轻咳了三声。

    夕阳西下,明德殿内,一老一少挽着手,站在殿内,他们抬起头,看到眼前的壁画上山河社稷图发出火烧云色的光芒,这片被夕阳点亮的火红色壁画,被火烧云晕染了半个时辰,江山如画,熠熠生辉。

第三十九章江山如画(四)

    小二哥,一别三日,渺无音信。

    在第三日傍晚,有差人送信到花剑月酒楼。

    阿力拿到信,看到狮纹的印迹,便先给书生看了。

    书生拿起书信从上至下,阅了两遍。

    信封里整张纸是竖着书写的,小二哥用他那不工整的毛笔字,让书生拿信的手抖了三抖。

    书信中寥寥数语,唯有两行字,没有落款,纸是驿站的纸张,毛笔只沾了一次墨水,最后几个字,字迹很淡。

    “有酆都的消息,我去探探虚实。”小二哥的字迹跃然纸上,书山径一看便知。

    “请问足下,此处可是鬼城酆都?”小二哥向着城门外的守城人问道。

    自七夕节后,小二哥通过暗线,寻找书生的亡妻死亡的线索,根据暗线信使福恩的消息,发现韩娟的死亡并不简单。日夜兼程赶了三天路,拿着福恩提供的一封画图,来到中原寻找鬼城酆都。

    酆都城外九里

    小二哥在道旁见到一名挖着红薯根的老婆婆,上前问道:“婆婆,这条路可是去鬼城的路。”

    “是啊,这条路名为黄泉大道,你一直向前走就看到鬼门关了。”老婆婆收了收紧身边的菜篮子,继续采着红薯根,叹息了一口,继续说:“去鬼城求死的人越来越多了,我这老婆子尚且偷生,你们这些年轻人反倒不如我这老婆子。”

    “多谢婆婆引路,我非贪生怕死之辈,我来此,是为寻一位朋友。”小二哥,拱了拱手便要离去。

    “男儿手握三尺剑便能纵横天下,你志向未泯,何寻酆都?”老婆婆严厉的斥责道,放下篮子,扶腰起了身,那佝偻的腰板,挺直了许多,转过身向小二哥走了过去。

    小二哥察觉到,眼前的老婆婆有些诡异,先不想这位婆婆为何起身,她站起来的身型,竟和自己差不多,略显空洞的眼睛,鹰嘴般弯曲的鼻子,一头黑发,那是一种极不符合其年龄的乌黑色。“没想到,鬼城外就见鬼了”小二哥心想,接着打量了一下四周,道路两旁都是荒废的田地,要是老媪有意害他,身旁应该还有别的帮手。

    “老婆婆,我无意冒犯。”小二哥警惕而恭敬的说道。

    “年轻人,你不该来这里!你不配来这里!”老媪愠怒的说道。

    此时正值日落西山,太阳向西而动,在老媪身后逐渐下沉,小二哥震惊之余瞥了一眼身后,自己的影子在不安分的跳动,而面前的这婆婆,没有影子。

    小二哥摸了摸腰间的狮纹剑,把手心握在剑柄上,手心微微发出的汗,流到剑柄的纹路中。

    战还是跑,小二哥心中未决,老媪已行至身前,一双干枯如柴的手,直直向他伸来,小二哥侧过身向右后一个跳步,留出一个身位,拔出狮纹剑,直握剑柄,用宽面的剑身朝其背后打去,剑还未打到老媪身上,便被其后背上,一股强劲的力道推开了。老媪笑了起来道,“年轻人你出这一剑若是剑锋,确实能伤着我,可你留了情,可见你非心狠手辣的杀生之人,婆婆只容你这一回,在明日太阳初升之前,你回到这里,可保自身无虞”

    “婆婆?您,您是酆都忘忧桥守孟姜氏吗?”小二哥,闻言松了一口气,这一路上他听闻过鬼城有条黄泉路,有座忘忧桥,守桥人孟姜婆婆,常常会在城外采摘山果田梗,熬汤煮茶。

    “年轻人,你不乏勇敢且聪慧,人生漫道铮如铁,不得志时来找婆婆对坐喝喝茶吧”老婆婆闻言,未能正面回答,这是守桥人的职责,只有将死之人,亡灵之魂在忘忧桥上才能知道她的姓名。

    “多谢婆婆赏识,晚生航舟城莱昂,告辞了”小二哥说道。

    莱昂抱拳弓着腰,等婆婆回身走去荒田里拿菜篮子后,转身快步向酆都方向走去,此刻应是日入的酉时,距离日出的寅时,满打满算还有四个时辰,此处距离酆都应该有九、十里路样子,入夜后,道路难行,定要加快步伐,路上也应该需要小半个时辰,必须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到达,同时自己还需要保存体力应对。

    小二哥思定,快步向酆都前行。

    酆都城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小二哥走过黄泉大道,便是忘忧桥,桥边有一茶铺,锅里烧着水,茶铺没有设桌椅,却整整齐齐堆着千百个碗,负责盛茶汤的鬼差牛五与马六在茶铺子里维持着秩序,铺子外站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别急都别急,喝了汤就可以过桥了。”马六对着茶铺前的人群说道。

    “马六弟,不过是一群没有魂灵的亡魂不用河他们多说,我们等孟姜婆婆采摘回来,给他们盛汤便是。”牛五言辞凿凿的对着马六说道。

    “五哥,婆婆一去快半个时辰了,恐生变故,要不我去城外探探。”马六说道。

    “也好,这桥边的魂灵越聚越多,判官大人大人要是看到非责罚我等不可。”牛五思索片刻后,看着面前越集聚越多的客人,赶忙说道。

    马六,向着城外走去,小二哥朝着城内走来,一来一往,酉时仍未过,在鬼门关外,马六与小二哥相遇了。

    马六见到路上的小二哥,形色匆忙,不由得感慨一句:“赶着去投胎啊。”

    小二哥本能地回复道:“马面小哥,此处离鬼城门还有多远,我确实有点赶。”

    “此去还有一里地有余,你尚且等下过桥,茶铺的孟姜婆婆还未回来,我这去寻她。”马六也匆匆而去。

    小二哥心想,原来那位老婆婆、确实是忘忧桥旁的孟姜婆婆,她方才告诉自己的话,不知做数不做数。

    小二哥继续行路,直到桥前,略显忐忑,她听闻黄泉路上有奈何桥、喝下孟破汤,爱恨两相忘,而牛五见到小二哥胸前的芍药花,便恭敬说,“先生,阳寿未尽,请过桥前往酆都。”

    小二哥心头一颤,踉踉跄跄的过了桥。

    半月之后、小二哥回到花剑月酒楼,把这段故事说给书生听时,书生执笔写下四句诗词,“辛苦初识起一惊,干戈未落酉时逢,人杰不知缘孽起,纵闯鬼门做生门。”

第四十章莫道梨花几百愁,春江水暖向东流

    顾霖潇,站在朱红色的窗前,看着梨园的好风光。

    自顾桓中大婚后,他便不再踏足梨园,鲜有来过,这倒让顾霖潇占了便宜,顾霖潇时常过来,有时委托下人,有时自己动手收拾了院中的小厢房,把幽静的厢房布置成了精致的花园书房,逐渐将梨园变成了自己的后花园。

    顾霖潇对于梨园的喜爱,不同于哥哥顾桓中对梨园有深深的执念,她把梨园当成一个,可以有自我空间的场所,不会有主母的叮咛,不会有朋友的消息,不会有姊妹的关系,更不会有下人的恭敬和长辈的唠叨,梨园是被家族人眼中荒废的花园,是顾桓中心中的逆鳞,梨园也成为了顾霖潇她独自思考的花园。

    莫道梨花几百愁,春江水暖向东流。

    顾桓中在新婚之日,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胸前系着绣球就入了洞房,顾家有一个习俗,新郎要在洞房前把绣球一直系在胸前,迈入新房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掀起新娘的盖头。

    顾桓中喝的酩酊大醉,踉跄的迈进房门,转过身把门一关,说道:“弟兄们,在门外等我。”

    门外未婚的族兄弟们,也借着酒意喧闹道。

    “新郎官,快让嫂嫂帮你把绣球解下来。”

    “是啊,桓中,你们两口子快些吧,**一刻值千金,哈哈。”

    “是啊,表哥,良辰美景莫虚度,**一刻值千金。”

    “顾兄,凰阁,又少了一位风流倜傥的才子哦。”

    “嫂嫂,帮新郎解开状元球,我们都喝多了,等着新郎新娘把喜气分给兄弟们一点哈哈。”

    东园闹洞房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子时之后,顾霖潇听着东园传来的声声闹房声,祝福声,笑声,风声,她放下了手中书,去木案旁焚了炷香。

    今夜婚宴之后,主母在祠堂单独召见她,交代了这一代家主的责任,准备逐步移交到了她的肩上,如今她婚配未许,如果肩负成为下一任主母之职,自己与师兄的感情,定然不可能向爱情发展了。

    主母,语重心长的与她谈了一个时辰,原来大婚筹备期间,自己去梨园的一举一动,都在主母眼里。

    顾霖潇,听完主母的话,反应过来。这一场顾王之和,主母的意思是,与王家成为姻亲,是不得已而为之。”

第四十一章秦川历历,芳草萋萋

    南北境各有两位巫彭,丝竹名医花铎与雪原大夫石珍,他们分别是《十草注》与《本草经》两部医书的作者。

    花铎善于手术顽疾,石珍擅长针灸调理,二者一南一北,医术精湛,声名远播,见识过花大夫持手术刀的人,无不夸耀其心手如一,刀落病除。

    石珍擅长治病与未然,利用学院得天独厚的草药资源,其博览群书的药学功底与雪原得天独厚珍惜药材相辅相成,患者常常取药内服外敷,立竿见影。

    御十二年,南帝病危,宫中愁云密布,太医院的人更是火烧眉头,太医们夜以继日研究良方,太医院的学子们废寝忘食的查阅古典医经,太后宣布懿旨,召集天下名医,术士,寻医治之法。

    海京城,帝宫宫门外,一位身着白色麻衣的中年人从南走到东,单肩背着个皮背囊。一位穿着羊皮开衫的青年人双肩背着个竹篮筐,从北走到东。

    不约而同,又似如约而至。

    两个奇怪装扮的人,踟蹰的走到东门前,看了看门口的御将士,又看了看面前同样奇怪装束的对方,同步的走向前去,自我介绍道:

    “我是花铎。”

    “鄙人石珍。”

    “原来是石大夫。”

    “鄙人猜测花大夫会来帝都。”

    “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患者常称呼我们是南花刀北石针。”

    “花前辈,精神矍铄,可谓是老当益壮,是石某入医科以来,最为敬佩的前辈。”

    “石先生谬赞了,老夫拜读过你所著的《本草经》,字斟句酌,书中对草木的特性,习性,药性,中和性都诉至详尽,我受益匪浅,昔日神农大神,窥探书中奥妙,可见一斑。”

    “花前辈,我们不要互相吹捧了,对于南帝的病情,您有何见解。”石珍话锋一转,回到帝皇祛病的正题上。

    “我昨日听闻太医院倪太医传言,我推测南帝陛下身上有两大疾症与一隐毒,劳疾与心疾,而这两个疾症,各在你我擅长的领域,而隐毒则需要缓缓调理方可见效。”

    “正如前辈所言,慢病可分两种,积劳成疾与积虑成疾,花刀善医治劳疾,我辅之以针灸,药浴,可调理陛下内身,心病。”

    “如此甚好,难点在于那一份隐毒上,太医院至今为查出血宴之上,陛下与众大臣当日受到的是何种毒药?食用,吸入,亦或是接触。”

    “花大夫,我有一法,需要以针入髓,引出陛下身上的一滴精血,溶于知其毒性,可对症下药。”

    “石先生请,我们入宫吧,花某平生第一趟入宫面圣,竟能幸识石郎这般的青年大医师,令老夫既荣幸又感慨,医道似海,半生专研医道,不过精通外科之术,今日一见石郎,深觉医者要有毕生学习的决心。”

    “花前辈请!”石真伸出手示意,接着晃了晃,肩上的竹篓,二人一同迈步向着宫门走去。

    守城的御卫顶着烈阳,如咬定青山的松树般,立根在城旁,花大夫打开了皮背囊,石大夫刚下了竹筐,二人在守城的卫士面前,递交了这一路来通关应诏的文书。

    “二位大夫稍等,我这就去将消息传给值守的将军。”卫士伍长看完文书说道,随即出列,往城楼方向小跑过去。

    城楼上,是值守将军的塔楼与望台,每座城门的值守将军共有四位,每五日一次轮岗,每半月轮换一座城门。

    守卫帝都城门的值守,多是御军中担任各营百夫长以上职务的青年统领,且多为南帝起兵时召集的本乡旧部,守城将周巡便是其中之一,戎马疆场十年,将至而立之年,刚加冠就跟随南帝出了家乡,从中徽城一直打到秦川,在秦阳决战时立下赫赫战功,领啸营百余骑,杀入秦阳宫,铁蹄铮铮踏骨碎,来回冲杀,直至被秦阳宫守军困住的先锋将军杨鹏举面前,红着眼嘶吼道:“鹏举将军,快上马!快!”

    纵身跃下马背,托起将军上马,牵着马嚼子,挥剑入阵,把杨将军带到南帝的面前,一手牵着绳,一手摘下头盔,单膝跪地,帅前复命。

    “小将军,英勇过人,少年出英雄也!”南帝见到此人,心头震撼,连忙也下了马,拍了拍周巡的肩膀,扶他起身,见到周巡因为乱战中,掉了帽缨的头盔,便双手摘下头盔,替他戴上。

    “谢主公嘉奖!”周巡把右手拽着的头盔放在地上,扶正了主公赏赐的头盔。

    南帝走到战马旁,对着杨将军说了一句:“鹏举,你先歇息整军备战,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你这条命是这少年郎给你从阎王手里拽回来的,好加珍惜。”

    随后南帝对着身后的两位亲兵说:“陈峰,夏逡你们留下照顾好杨将军。我去城外找军师,会一会北帝的人马。”

    在南帝入城前,张子坊曾交给他一只锦囊,让他半个时辰后打开。

    “主公,如秦阳守军殊死抵抗,请主公先归,扬起旌旗,围而不攻,不攻自破。”

    此时此刻,张子坊立于战车之上,远望着北境的攻械营,巨大的战车向着城关,徐徐挺进。

    “主公,时辰已至,不可急攻,只要城外扬起旌旗,城内平息战火,北境之师可退矣,能否避免一场血染秦阳的死战,我们主臣二人,听天命,尽人事吧。”

    南帝,一骑当先,驭马而还,身后跟随五十骑,各个披甲持旗,来到中军面前,一字排开,高举御与狮星两面旌旗。

    南帝慷慨激昂地宣誓道:“秦宫已得,我辈南境男儿之名必将载入史册,前朝百年基业,兴亡转瞬之间,众将士听命,整顿兵马,列阵迎敌,与我金戈铁马,一战天下。”

    “我等誓与主公,金戈铁马,一战天下。”

    “金戈铁马!”

    “一战天下!”

    北境攻械营滚滚的车轮声,在攻城士兵的推动下,越来越近。“嘿,哈,嘿,哈。”庞大的机械巨兽,在沙场上压出道道轮辙的痕迹,如此重压之下,土地被踏的严严实实,鲜活的植被已荡然无存,唯有深埋地底的种子与战火烧不尽的青草,会在一场春雨之后,重新复苏。

第四十二章巫彭难解心中疾

    南帝在位十年,风云激荡,一改江山,人心思安,兴学治国,勤政免税,建立兵工,兴旺纺织。

    一系列的国策,推动着南境的变化,应了南帝在中南城下对着张子坊,对着杨鹏举,对着所有跟他出来征战的弟兄说的那句话:“十年打江山,十年保天下,十年富百姓。”

    短短十年,民殷国富,每遇旱情,每遇洪涝,哪里灾情惨重,哪里就有御军的身影。

    旱灾可以靠救助,而沿海地区的海啸与天裂河的洪涝,已然成为了南帝心中的一块顽疾,其下令在南方腹地兴建造船厂,在临近北境与高句骊的白江口一带,训练水师。

    海啸军正如其名,心如大海,势如狂澜,力御海啸。

    海啸军下的五大军营,部队番号均以海洋巨兽为名。

    军玉在中徽城领命,刚到白江口上任之时,整顿兵马,初到营中只见一片懒散,兵无心,阵无形。军玉没有说话,与徐茂,高盛三人,横刀立马,在营中驰骋了一圈。

    “两位随我去,周遭村落看看。”军玉说道。

    遂及扬长而去,三人,一路上沉默无语,只见奔袭的马蹄印落在白江镇湿润的土壤中,每个蹄印都入地两寸,痕迹清晰。

    白江镇,周围有三个渔村,当地的百姓们捕鱼为业,军玉三人一袭军装,到了丰渔村口,渔民便像见了瘟神一样散去,停下了手上的活儿,各自回到家中,只听到一连串“吱吱,叽的声音。”各家各户关上了大门。

    军玉缓缓停下马步,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村道两旁的民宿中,那些充斥着敌意的眼光,继续保持着沉默,让马继续向前走着,走过一处破旧的平房时,他透过这扇破旧透光的门缝看见一个高瘦的身影,马步继续向前,当他与身影平行处,他看清了这是一个高瘦的少年郎,和少年面容一同出现的还有一把反光着的三角鱼叉。

    “军将军,这里的村民看着有些不怀好意,属下认为切勿久留,白江口的工作还需要从长计议。”徐茂夹紧了马肚,原本骑行在军玉身后的他,使两人并驾齐驱。

    军玉记下了少年那张冷酷的面容与反着寒光的鱼叉,这里的军民们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才导致了眼前所见的局面。

    “我们走的快一些,去下个村。”军玉说道,策马扬鞭,沿着村道,继续向东海岸骑行。

    丰渔村,曾是白江口最大的渔村,渔民们世代捕鱼为生、捕鱼为食,这数十年来,一片小小的白江口,南境与边境四国不断的摩擦,让这个小小的丰渔村饱受了苦难,村子里的年轻人咽不下这口气的要么去参军了,要么背井离乡去城里讨个生活,而白江一带除了水产以外,物资粮食极度匮乏,海域的不安宁,严重影响了渔民的正常生活。

    这丰渔村、鲜渔村、三个村的村长三老,联名上书给安东都护府的大都护徐子荣与上都护胡仁广。大都护徐荣见到村民写的疾苦书,有意上表朝廷,可遭到了上都护的反对。

    “胡都护,你来看看,三个村庄的百姓都活的不曾样子了,我们安东军营,离他们又远,新罗、百济、江户三国的流寇与恶匪,着实可恨,我们联名上书朝廷,发兵治敌如何。”大都护徐洗荣握着书信,愤慨的说道。

    上护府拿过书信,看了一眼三村来的族老,冷哼了一声,“哼,我们在此设立安东都护府前,这么几十年、几百年你们都活得好好的,如今我们安东府刚设立,你们就寻死觅活的,是不是对朝廷的管理有什么意见,还是对我和徐将军有什么意见吗?”

    “将军,草民不敢,我们三个村几世几代人,都在此生活,但是白江地广人稀且偏远,过去有流匪海盗让我们供应鱼虾,南帝统一南境后,将军的部队打到这里,流寇土匪们望风而逃,可他们在新罗、百济、江户等地发展了自己势力,这几次回来,都对我们的村庄掳掠洗劫,肆意欺压妇孺,老朽的儿子被害死了,儿媳不甘受辱,跳井身亡,父母双亡仅留下十四岁的孩子。”丰渔村的村长,内疚而恭敬的说道。

    “都护大人,老李村长家的惨剧不是个例,我两个村,面对倭寇残酷的洗劫,村里多少血气方刚的后生都在抵抗中牺牲了。唉。”一行人中任乡有秩的老罗头说道。

    “哼,罗有秩,你们口口声声说的殊死抵抗,为何我没有收到你们消灭倭寇一兵一卒的消息,说的都是如何如何受到凌辱。”胡都护,冷哼一声,无情的说道。

    白江三渔村的三老们,听完此言,相顾无言,众人挥手告辞离去。

    “这胡都护,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任老,我见大都护有怜悯之心,此事兴许有转机。

    安东都护府内,徐子荣与胡广仁依旧立于堂前。

    “大护府,这样的人我们随南帝进中原时可见的多了,已流寇为名,要求我们庇护,不过是要些救济与赏赐,但这对我们安东府可不是一件好事。”胡广仁说道。

    “胡广仁,你换个位置想一想,我们的大营离三村的人,最远也不过五十里,倭寇在我们眼皮底下侵扰百姓,如何能忍。”

    “徐大都护,你都说了不过五十里那些闻风丧胆的贼人如何敢来?”

    “老胡,你我虽然老乡,但不是同乡。我们经历过幼年丧父之痛,当时乡里鳏寡孤独废疾者,三步便有一人,你是倾尽家业跟随的陛下,我是觉得陛下的到来,是拯救我的救命稻草,求生之粮。”大护府,说完,唉声一叹。

    “老徐,我理解你了,我明天命虎鲨营的将士去江口驻守半月,若有斩杀盗寇,每人赏十银。”

    两个意见不同的人,求同存异,达成了一致。

    翌日,胡都护下命让虎鲨军营便将郑茂功领兵前往江口设伏,好好管教管教盗寇,平息百姓的心,不要无事生非。

    郑茂功率兵八百,扬着嘴角,出了安东大营。

第四十三章十两斩敌犒赏银

    军玉一行三人,一个下午走遍三处村庄,准备折返时,军玉说:“我们去海边看看,从那边回去。”

    一望无际的海洋,依稀可望对岸群岛的轮廓,岸边遍布着随波而来的砂石,这里是三村渔民们捕鱼的出海口,也是邻国盗寇们掳掠的登陆口。

    军玉回想起在中徽城国士饭店时,老板娘叶钰倾交给他御令,在他临走时,夜孔雀上前两步,凑近身对他说得一句话:“大个子,我对你印象不错,提醒你一下白江口属安东都护府军事管辖,新官上任,为了减少冲突,推荐你两位副将的人选,昭武校尉徐茂、昭武副尉高盛。”

    “多谢。”

    军玉走出国士饭店,奉令赴任途中,一直在思考副官的人选,南境兵部有律,凡从五品以上官员执行御令时,有权上奏朝廷,调配自身官阶以下的副官同行,陛下、丞相、三公、三省大臣进行初审、复审后,在朝堂议事,最终由陛下、丞相定夺。

    军玉经过中安城时,在中安官驿休憩了半日,修书上表,向朝廷复命,落款前,他采纳了夜孔雀给他的建议,奏请朝廷,调配昭武校尉徐茂、昭武副尉高盛、镇威校尉夏青宣三人为副将,共建海啸军,任职营长。

    徐茂,高盛是军玉在中正军营,大将军麾下的旧识,夏青宣是太尉门下的武科门生,在自己之后拿下了武科考试的榜眼,武学精湛,技艺超群,年纪轻轻便受到太尉的赏识,是自己去中正营后,太尉派新晋的一名世族青年将领。

    军玉领令上任的半个月前,国士饭店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请问饭店掌柜在吗?”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将军轻叩着木门问道。

    饭店的伙计们起的一大早,刚放下碗筷抬起头便看到了夜孔雀那对尖锐得眼睛,他们赶紧着收拾完饭店,趁着还没听到夜孔雀尖叫声,赶忙出门去招揽生意了,这时正值中午饭店仅有一两位客人点着小菜,夜孔雀露出一个掌柜般的笑容,上去问道:“女将军,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我来找掌柜的,有要事相商,劳烦姑娘禀告一声。”

    要事?夜孔雀,看到眼前的人并不认识自己,便不想着急暴露身份,就顺着话说道:“叶掌柜,这几天去南境带货去了,委托我看管饭店,请姑娘稍坐片刻,我去叫厨房备些酒菜。”

    这位女将军颇有些为难,颇似打算开口拒绝,听到眼前的夜孔雀温声说道,“妹妹,是巾帼不让须眉,不要再门口站着啦,进来歇歇,我是掌柜最好的朋友,有些话但说无妨。”

    不一会儿,叶孔雀就从厨房回来了,她看着厨房里的凉拌毛豆,竹笋,虎皮毛豆腐、中庐烤鸭、炖鸽子一时间无从下手,问了庖丁朱师傅:“师傅老家来了朋友吃几个菜,哪些菜熟了?”

    “掌柜的,几个人吃?”掌勺的朱师傅一边管着火候,撒着调料,一边回头头看了一眼掌柜的问道。

    “是一个可爱的女武士,饭量应该不比男儿小,师傅你挑拿手的做吧。”叶掌柜回道。

    “我这有烧着鸽子,炖锅,还有这只我刚切好的果子狸,等一下,我做个红烧狸肉。”朱师傅看了一眼案上铺满的配菜。

    叶掌柜拿着已经烧熟做好的鸽肉,一品锅与红烧果子狸回到大堂,把菜放下就听到女客人肚子里咕噜了一声,两个女人相视一笑,叶掌柜开口说:“我也饿了,陪妹妹一起吃点吧,这是我们中徽的三道特色,刚才庖丁师傅在里面做的时候,我看着肚子也叫了。”

    “谢谢,姐姐,不过我会付饭钱的,父亲说出门在外不可强取豪夺,也不能受嗟来之食。”女将军一本正经的说着。

    叶孔雀听完莞尔一笑,从竹筒里取出两双筷子,递了过去,说道:“妹妹说的对,你在外面是不可以,但来找我们掌柜的话就另当别论啦,我们家掌柜是开饭店的,你是朋友,就当作在朋友家吃饭,而且我想一定是有贵人托付妹妹事情吧。”

    “是的,姐姐一猜就知道。我听叔叔说过,国士饭店的叶掌柜,是个有七窍玲珑心的人,姐姐应该就是叶掌柜吧?”女将军接着筷子,狡黠的眼神试探的问道。

    夜孔雀,瞪大了眼睛,张大了瞳孔,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位年轻不大的女将军,决定不再隐瞒了,回应道:“妹妹是如何看出来的。”

    “我觉得有三点哦,入城的时候听到你家的伙计在招揽生意,他对客人们说国士饭店如何走,指了方向,说掌柜在堂里候客,这是其一。其二,我走进饭店时,大堂内只有姐姐招呼我。我说要找掌柜有要事,姐姐不想暴露身份,却邀我留下吃饭,姐姐人美心善且行事低调,这是其三。由此我就推断出姐姐就是我要找的人哈。”女将军说完,从腰布袋中取出信笺,放下背囊取出了装有御令的木盒。

    夜孔雀收下木盒,打开信笺。

    “叶家侄孙女,见字如面,今日送信之人,乃老夫孙女陈蕊儿,其性情活泼不羁,她回家省亲时,得知老夫正要寻找差人,将陛下的御令带到国士饭店,她主动要求受任前来。此令关系安东都护府军情,请务必转告定远将军,安东大都护府不除内忧难解外患,朝廷收到的战报,经内阁商议觉察战事蹊跷,营将邓茂功请奏朝廷,白江口大捷,斩杀敌首五十余个,焚毁敌船两条,安东大都护徐子荣来密信,五十余个首级均被焚毁了面容,恐营中有人杀良冒功,让定远将军行事小心,徐子荣之侄徐茂、武榜眼高盛二人可助其力。”

    叶钰倾,读后,重声叹息,合上信笺,又拿了一双筷子,给陈蕊儿碗里夹了两块果子狸的肉。

    “蕊儿,这一路辛苦了,晚上姐姐给你安排客房睡下。”

    “叶姐姐,我晚上想去中徽城的庙街逛一逛,信送到了,我明日也要回枭姬营报道了。”

    “我陪你一块去吧,认了你这个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也要表示一下。”

    “那蕊儿,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咳~,姐姐你们饭店的菜真好吃。”

    “是吧,我再去厨房找找,朱师傅的毛豆腐也很好吃,人家说巴掌打到脸上都舍不得吐呢,哈哈哈。”

第四十四章藏锋何须埋忠骨

    邓茂功引兵至白江口岸,择一处避风干燥处安营扎寨。一连数日,海面平静并无寇贼船只的踪影。

    邓将军想出一策,传出安东大营要演武练兵的消息,退兵回营,并派传令信使联系了三村族老,趁夜将八百军士一分为三,潜入村庄,伏击盗寇。

    十日之后,海边又有七八艘快船靠岸,渔民放下手中的活计跑回村庄。

    “盗寇!盗寇又来了!”三四名大汉手上空无一物,连忙跑回村庄,大喊道。

    丰渔村里的祠堂内的士兵们闻言一振,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这帮流寇盼到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

    “可算是逮到他们了。”

    “鹤子,等他们进村入户了,我们就出去灭了他们。”

    “虎子,这帮贼人来了多少人?”

    “都安静,让将军下命令。”百夫长操着一口北方口音站起来,对着众人说道。

    邓茂功摆了摆手,拿起佩剑下命令:“这群流寇刚刚下船,切记不可打草惊蛇,我们这时候过去,不但截击不上,甚至暴露了意图,放虎归山,必成大患,日后更难围剿。”

    “将军,说的是。”百夫长应到。

    “虎子,你便装出去,让村民搬着家里的锅碗瓢盆往祠堂这边过来,鹤子,云涛,你们两个也着便装,沿小路去另外两个村子送信,观察敌寇动向,让部署在那边的兄弟,去把敌寇的船破坏了。老铁、老史、你们各带手下人马待命,等斥候消息,后祠堂后门走,沿着丰渔村道,左右包抄,将其一网打尽。”

    “诺!”众人受命都开始准备起来。

    与此同时,这些肆意横行的流寇们正在商量众人洗劫村庄的事情。

    “快半个月了,兄弟们都没好好开张了,白江这三个村庄,一来二去,油水都被捞尽了。”为首的贼人山岛说着,跳下了船。

    随后,这七八艘小船都靠了岸,这些浪人,武士有的持着弯刀,有的配着长刀,一行人组成一个四方的队列,为首的四个队长,互相攀谈着。

    “柳生,我们这些兄弟聚在一起,虽然是打家劫舍,但不就是为了图个快活,白江口这个地方,水域纵横,不是沙土就是海水,我们干完这一票,得让南境人拿点真金白银的东西出来。”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贼首对着,先下船的这个盗贼说道。

    “这些南境人,不能小看一个小小的渔村底蕴,上次在鲜渔村,从一个老媪家中夺了一只黑瓷兔,当时多亏了青眼君的好眼力,识别出那只瓷兔的眼睛是绿宝石镶嵌的,撬下的两颗宝石卖到江户国,换了不少金银。”金世亨捋了一下他一头自然卷的刘海,眼神充斥着贪婪的情绪。

    “那是前朝式样的生肖瓷器,那种款式的生肖兔,应该是某位富商巨贾给新生儿的生辰礼。那老婆子的来头,怕是也不小。”青眼,擦了擦眼睛,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不管人家什么来头,我们是盗,三国不容的盗寇,利字当头一把刀,过得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管他来头不来头,拳头是大是小,试试便知。”山岛的情绪有些激动,他一直不太待见青眼,可能他从心底里不喜欢这种故作深沉的样子。

    这四伙人组成的团队经过多次配合,已小有默契,四五十人纷纷下了岸,青眼手下的人便先行出去,打探消息,青眼的人一直来对身份很保密,青眼本人也是滴酒不沾,这时常让山岛扫兴,上一次庆功,青眼默许了手下饮酒,一位代号为鹧鸪的手下贪杯至醉,在另外三伙人的煽动下,说了些南境前朝的事,引得主桌其余三位首领竖起耳朵。

    青眼面不改色,夹起桌上的一块酱鸭舌,吃了起来。只见青眼手下的钟如炬起身,带着四个兄弟,说道要去逛窑子,簇拥着带走了他,第二天,青眼的手下都带上了铁面罩,而那位手下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山岛的人习惯性走在前头,但都会让山岛走在正中。青眼察觉到,平时趾高气昂的山岛,每次去江户国销货时候,都格外低调,似乎在忌惮着什么人。偶尔会听见他的手下喊他少主。

    金世亨是被高句骊官府通缉的大盗,他的故事广为人知,也可以说是臭名昭著,几乎每位流寇、盗贼都奉其名字为尊。

    柳生,江户国的浪人,浪客无拘无束,与他随行的均属同门,师承君莫笑武馆。柳生,生于江户国武士之家,虽是旁系的少爷,却背景不浅,据说他的表兄是江户国的外使佐佐木,仗着表兄在朝内的势力,柳生自幼放荡不羁,这不善官场的青年人有着英雄梦,在武馆习武时便与浪人剑客为伍,后索性背井离乡,来到三江口闯一番江湖。

    “按原先的计划,先去丰渔村吧。”

    “好,等青眼的斥候回来,就去好好丰收一次。”

    “半个月没来了,不知道,这一次会有什么样的惊喜啊。”

    “这次分的钱,但愿不会失望哈,上次散伙休息,回百济,给家里买了一头牛就所剩无多咯。”

    “首领,刚才那几个渔民都跑回了丰渔村,我们在村口看到,村民们拿着锅碗瓢盆,荷箪食,携壶浆,都朝祠堂和村庙的方向去了。”

    “再探,从村子南头攻入,柳生君把守村尾。”

    “趁此机会,都不用我们一个个抓了,把祠堂围住,让他们绝粮一日,便可不攻自破。”

第四十五章精刀残影蚀心剑

    “禀将军,流寇已经进入村庄,有一队剑客沿村外小道而去,目的可能是去把守北口。”暗哨一身平民装扮,潜回祠堂传达敌寇动向时说道。

    “继续观察,按兵不动。”邓茂功坐于堂前,摆了摆手。

    山岛、青眼、柳生、金世亨一行人,自清晨出发,正午上岸,到现在还没有吃过饭,不少成员已露出了饥饿的神色,尤其是山岛所属的打手团,其暴躁与骄纵的个性,在饥饿与贪婪中暴露无遗。

    “大哥,青眼他们的消息,我们都等了半晌了,手下的兄弟都有些抱怨,青眼他们的人侦查清楚了,肥肉都让青眼他们割了去。”

    “福田,你告诉成员,规矩就是规矩,要想凭实力吃肉,可以单干。但是要想跟团做事,市井流氓的习惯不要让我看见,这里是白江,不是他们的老家!”

    “后面的,全给老子静一静,有意见的别干了,回家和老婆说去,在白江口一举一动,服从!等指令,把队伍给走整齐了。”听山岛说完,福田转过身,怒道。

    “福田哥,消消气,我们可是迫不及待了。”后边的人回话了。

    “赶紧的,跟上队伍。”福田回应道。

    “谁不急!谁等不急的?要么去撒尿,要么把话给老子憋回去!听指令,明不明白。”山岛把刀插在土里,眼睛扫了一圈身后的成员,把手压在刀柄上,转身对福田说:

    “福田,一会儿,我们看着点这批人,老家来了好几个年轻气盛的新人,容易误事”

    “青眼,我们的人先守在村口,探哨回来再动手”山岛走到青眼身旁说道,他正视了一眼青眼的眉目,看到了青眼微皱起的眉头。

    “山岛,我们活动的越频繁,越需谨慎,半月前安东大营派遣邓茂功来镇压我们,先前我们来时,这些村民要么躲到山上,要么躲到田里,村里仅剩些老幼废疾之人,刚才探哨传回来的消息是,他们拖家带口去了村东的祠堂,这对我们来说无异于瓮中捉鳖,此举怕是有些蹊跷。”青眼,看了一眼山岛,又看向渔村的方向,缓缓开口。

    “青眼,堪称为洞烛先生,观察细微,预料先知,这些村民的举动似有些不同寻常,会不会是军队的人给他们留下了武器装备,他们才想要据守祠堂,我得到的消息不会有错,邓茂功一共八百人,要守三个村庄,此季正值安东营的秋后演武,数日前邓军就已撤出白江一带,返回安东军营。”山岛听完想了片刻,摩了摩拳回应道。

    正午已过,一行匪人在村口树荫下休息,青眼让手下拿出食物,均分给众人,山岛一边嚼着煎饼,他在细思青眼说的那些话,如果村民负隅顽抗或是有所埋伏,这仗打下来怕是要吃亏。

    柳生与一行剑客已到达村尾,这些浪客与流寇有些不同,他们习武出身,不同于山岛和金世亨这样得亡命之人,十二人配着武士刀,目视着空无一人的村道,柳生师兄弟们知道,他等待并寻找的是能够让他拔刀的对手。

    “柳生师兄,我这趟前来,武馆那边有消息给你,师傅让你回去一趟。”

    柳生看了眼前的少年,样貌比他稍小三四岁,他是十二岁入馆,十六岁出武馆,他听说师傅在他出馆以后,又招收了一名叫武藏的弟子。

    “武藏,我已不是武馆中人了。”

    “师傅在与冢原的真剑对决中,肩背受了重伤,他想亲口告诉你,你是他最骄傲的弟子,他同意了你改变新阴流的招式的做法。”武藏的个子比柳生要高出一额头,此刻他低着头,把剑驻在地上,双手紧握说着。

    “师傅他与剑圣的那一战,我有耳闻,一之太刀与我们新阴流相比,在力、技之上对神的要求达到了严苛的地步,冢原曾说,他的神在于家族代代相传的精神力与他对生命的感悟。武馆的训练,能够训练力与技的融合,天地虽宽,通往神的这条路却难找,在此白江旁,我只看到了杀戮与贪婪的道。”柳生叹息说。

    “师傅受伤后,躺在床上也说过这样的话,他遣我们武馆的弟子出来磨砺,让我们寻找自己的剑道。”武藏握着剑,合上了双眼想到了师傅委托自己的那一幕,他接着说:“柳生师兄,师傅的意思我传达了,我既然出来了,也是为了找到自己的道,能够超越剑圣的道。”

    “武藏,我们来比试一下,可好。”柳生看着眼前的少年,自己在走出武馆时,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想法。

    “好,柳生师兄,得罪了。”武藏睁开了眼,双腿发力,往后跃了一步,把剑持在手中,目光有如阴雷翻云,形似一头脱群的白狼,注视着眼前的猛虎。

    柳生看着此人,大喊了一声:“好!”

    刀光剑影,风驰电掣。新阴流的武藏与改变新阴流招式的柳生二人,身法交错,如影随形。

    短短三分钟,刀剑撕咬已十回合有余,柳生的技艺娴熟,让刀的技巧与刚硬发挥的炉火纯青,一次次挥斩,如成年猛虎的利爪,扑袭而至,武藏感觉面对着一只巨大的猛虎,稍有不慎结果便会粉身碎骨。

    武藏的招式被柳生看在眼中,他也诧异与佩服,武藏在馆中练就的一身扎实的基本功,长剑游龙惊水,每一个侧身后,剑随身动。

    柳生感觉自己是被狼群的头狼盯上的猎物,武藏在等待自己发力之后的疲惫与弱点,自己的刀法让他暂时如履薄冰,却无法形成致命的伤害。

    师兄弟二人,对于招式武功相知相熟,这是一场体力的消耗战,技艺与意志的比拼,性格迥异的他们把新阴流的招式发挥出了不同的理解,这一战让同行的浪人,同门的剑客,看的胆战心惊又佩服不已。

    伏虎之刀与白狼之刃,新阴流的两位青年人,决心改写武馆的旧章,翻开一场新篇。

第四十六章礼如,愿者上钩

    “乡音无改,乡情未泯,乡愁不断,乡鱼非渔,乡人毋扰。”白江钓客,戴着蓑笠,持着竹竿,摆着竹篓,静看一江东流水,笑拒天下世间人。

    礼如,小二哥初见礼如之时,被他身上沉毅的心性吸引,寒江孤影,江湖唯见一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南境北境间,有裂河天堑,南境气候宜人多雨,北境天寒物燥多旱,这使得天下间有不少隐士,隐于南境的大川大河中,修心养性,韬光养晦。

    其间也不乏有动心忍性之士,避世隐居,如卧龙凤雏,静观天下变化,忍而不发,若问谁是这样的人,在小二哥心目中,非礼如不可。

    坐江钓鱼台的一遇。

    “老先生,闲情雅致,好天气,好心情,好技巧。”小二哥一连说了三个好。

    “先生便可,老先生不敢当啊,这白江平日里游人罕至,偶客,难得一见,可见你也是位闲情逸致之人,请坐!”礼如拿着竹竿,回头时,露出了竹笠之下年轻的脸庞,见他抬手邀请小二哥坐下。

    小二哥观其左右,在其身旁挑了块平坦的石头,走过去时,正欲坐下,看到竹篓里的鱼已盛了半筐,心中一叹好技艺,常言道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个竹篓编织紧密,蓄了一半的水在其中,鱼都还很鲜活,便问道“先生当如何称呼?”

    “白江钓客便可,兄台当如何称呼。”礼如,持着鱼竿,看着竿头,似有些不愿透露,答问道。

    “小二哥。”小二哥碧眼一转,毫不犹豫报上了自家的名讳。

    “哦?小二哥,兄台之名,煞是好听,二哥之称我有些想起,那位军营中的二哥,葡萄美酒夜光杯之景。”礼如巧言一出,夸赞到。

    小二哥没有立即回话,白江钓客也继续垂钓,小二哥静看了一刻钟有余,见到水面鱼群游过,并无上钩之鱼,他再次打量了一番白江钓客的衣着与装备,自上而下,从钓客的衣冠到手上的器具,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饵盒已空,便说道:“钓客,饵盒中已没有饵食了,鱼竿上的饵,仍在否?”

    礼如说:“不在,吃饵的鱼都在筐里,不吃饵的鱼还在水里。”

    “既已无饵,何必而渔呢?”小二哥问。

    “用饵请来的鱼,都在筐里,每次都有已经习以为常了,它们在身旁陪我在等,一条无饵也能上来的鱼。”

    “竟然还有这样的鱼。”小二哥闻言,饶有兴趣,便想听下去。

    “无饵之鱼,身在江海,却能与我同心相应,半年来我每天都在这江边,钓鱼为乐,寻个不期而遇。”礼如开口道,气息平稳声音洪亮,他没有放下钓竿,转过身看着小二哥,再一次介绍到:“我叫礼如,安东都护府人士,祖籍是燕东人。”

    燕东,七国时期最北方的国家,燕地地广人稀,却能令高句骊国心悦诚服,寒冷严酷的环境,让燕东人自出生一刻起,便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艰苦的绝境也是磨练心智的佳境,燕东,一个诞生天下无双的刺客的城市,诞生了“荆”,这个城市,乃至于整个南境最为著名的刺客组织。

    “小二哥,航舟人士,我是一名混血儿。”小二哥说完,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我的另一个名字,莱昂。”

    “小二哥,莱昂。”礼如心里念了一遍,“你来白江为何?”

    莱昂志得般的笑,那飞舞的眉毛仿佛在说,有趣有趣,“哈哈哈,我这趟出游,走的太远,北上燕京,未得兴甚,便沿水而上,才来到这白江,竟发现这世间竟还有一位白江钓客,幸甚至哉。”

    “战争时,世道荒乱,人心丧乱,如你这般游历天下的外境人,确实非同一般,可惜,莱昂并非我要等的人。”

    江面忽然起了风,礼如用手压住了竹笠,把鱼竿摆在地上,用脚压着,二人继续对话时,不曾注意水中,一虾闻到了鱼钩上残留的饵食香味,弓着身体一弯一弯游到了鱼钩旁,靠近了鱼钩,江风吹的鱼竿有些摇动,小虾感觉到了鱼钩的晃动,本能的抓附在鱼钩子上,吃着钩上的饵食,虾须一动一动。

    “钓客,何以见得,我非你等的人,你等的人应是怎样的?”小二哥问道。

    “姜公钓鱼、愿者上钩,我没有太公那样的本领,只能跟从内心的想法。”礼如话音刚落下,水底的一条江鳗,迅雷烈风般射了出来,张口咬住了正在吃饵食的虾,鱼钩传来猛力的一拉,力道传来,脚底压不住鱼竿了。

    礼如眼看着鱼竿从脚底脱出,伸手去抓时已经来不及。

    小二哥眼疾手快,侧出身,在鱼竿即将落水中时,左手一把抓住了竿身,右手一拍身下的石块,整个人半蹲而起,两只手抓紧了鱼竿,迂回周转,礼如意识到这是一条大鱼,想伸手拿回鱼竿,见到小二哥向后迈了一步,两只脚一高一低,扎扎实实,手上传来阵阵的拉力,大江鳗扯着鱼钩,着急的晃动着身体。

    礼如的鱼钩是请军营里的打铁匠打造的,尖锐而锋利,一般的鱼儿咬住了,便吃的死死的,任其怎样去翻腾,也难逃钓客的手掌心。

    大江鳗,在白江又被称做是大蛇鱼,十分罕见,也极难垂钓,在水中,宛如一条大蛇,灵活缠动,几下翻腾便能脱钩,小二哥,顺着力道没有着急回拉,多次出海的经验,让他像个专业水手一般,有着丰富的捕鱼和海钓经验。

    鱼钩钩破了江鳗的嘴,这也多亏了那只虾,虾弓着全身攀在鱼钩上,让大鳗张口时吞下了整个鱼钩。

    小二哥迂回,多次,控制着方向,一刻钟过去,江鳗在水中把自己折腾的精疲力尽,愤怒的向水面上跃起,露出的身体便有五十公分长,小二哥借力使力,在江鳗露出头之后,揭竿而起,一条近二米长,有双手拇指食指围起那么大,通体黝黑斑纹,鱼肤光泽亮丽,形同大蟒的江鳗被拉到岸上。

    “愿者上钩!”小二哥把鱼竿交到了礼如手里说道。

第四十七章礼如,欲静而不止(预)

    小二哥莱昂偶遇白江钓客礼如的事,后来传到书山径耳朵里时,三人早已熟识,他笑谈道:“确实是二哥之风,礼如沉稳谦和,遇上了小二哥,正可谓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也。”

    那是礼如在白江的最后一夜,他把小二哥邀请到渔村旁的一座草庐,他拿着钓竿与饵盒,小二哥替他背着竹篓,竹篓里满满当当,他们把原先放在里头的鱼放生了,才刚刚好放得下那条肥美的江鳗。

    草庐里升起火,夹起锅,一半炖汤,一半火烤,礼如带了些江鳗的鱼肉,分给村里的熟人吃,换了些地地道道的白江窖藏酒回来。

    两人吃着烤鳗肉,喝着鲜汤饮着烈酒,谈着古往今来,谈着志向理想。

    鱼汤煮着的时候,礼如端着酒碗说:“我们燕东人有两样说自己第二,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小二哥拿起九碗,与他碰杯,一口烈酒喝下,皱着眉头说:“礼如,你刚才的文质彬彬,喝了点酒怎么全不见了。”

    礼如,若无其事,拿着勺晃动着锅内的鳗鱼与野菜,夸奖家乡的同时,放下了勺子,举起了大拇指。“莱昂,与你说,咱燕东人的酒量和燕东刺客的短刃一样,都是顶好!都是燕东人与生俱来的本领。”

    小二哥晃了晃脑袋,回到“经你一说,我对燕东是既有兴趣,又望而却步,在航舟久了,我们那儿的酒不似这般浓烈,哈哈哈,好酒。”

    礼如接着说,“燕东盛产好久,这窖藏酒放在我们那零下的冰窟里,喝之前都得再室内放融化了,或是煮热了再喝,日后你若是要去我带你去,我们那边对朋友好客的很,但对生人也排外的很。”

    “那是一定,今天这顿大蛇宴,你可得记下记下了,钓鱼的功夫我也是顶好。”小二哥说着,也举起了大拇指。

    “那它咬住的也是我的鱼钩。”礼如听着话有些道理,只好拿鱼竿鱼钩反驳。

    小二哥说,“若不是我眼疾手快,怕是这家伙要咬着你的鱼竿去遨游海底世界咯,哪能坐在这舒舒服服的有酒有肉。”

    “莱昂,你也是顶好,

    “礼如,南境的世界,定会有你有我,绽放光彩的地方。”

    “我更喜欢这里的风土人情,二帝天下未分时,我就尝试着过跨过天裂河,来南境一睹风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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