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们咋了?
玄骨的气息平息不久,云落的胸口隐隐闪现出一点光芒,正是这点光芒让霍北真胸口如同被压了一块大石一般,说不出话。
他太熟悉这个光芒了,曾经他以很快的速度凝聚大圆满的玄骨之后,被卡在柳筋整整一年,那一年,他从众人口中的天才慢慢被说成昙花一现,后劲不足,大道无望。
他只能报之以沉默,所幸他的师尊,宗主陈清风依然对他信任有加,并且多有鼓励。
就是这点光芒让他曾经痛哭失声,来发泄这一年胸中的压抑,可云落用了多久,有一炷香吗?
云落不知道霍北真心中所想,如果知道,他立刻会说:“我自己都是懵的!”
是的,云落只知道修行的第一境是炼体镜,炼体境分为三个小境界,玉肤、玄骨、柳筋,具体这三个小境界长什么样,突破是什么情况没人跟他说过啊。
此刻的他正疑惑着,刚才这感觉像是过了玉肤和玄骨了啊,不对,这是修行啊,天下最高级的事情,修行啊!修行怎么可能这么轻松,跟吃饭喝水一样快,那岂不是修行者满地乱爬了。
莫非第一个小境界是要将全身都练至晶莹如玉,才叫玉肤圆满?对,一定是这样的。
他的意识看着已经缩小三分之一的洪流,心中暗自下定决心,我一定得把基础打好,不能盲目求快。
于是更加谨慎细致地牵引着一股一股的天地元气洪流,在体内巡狩四方,但凡有一点问题之处都被重新凝练。
在众人的眼中,云落胸口的光芒黯然熄灭,让他们觉得微微有些失落。
转念一想,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三个时辰的炼体中品,还不知足?何况人家还隐隐触摸到了柳筋的门槛。
喜悦重新攀上了众人的脸上,还未站稳,又被卷土重来的震惊一脚踹下。
他们看着云落皮肤上重新出现得晶莹玉光,目瞪口呆。
这次的玉光光芒远胜之前,在缓慢地笼罩住云落整个身体之后,又缓缓熄灭。
怎么的?冲击柳筋失败直接退回玉肤了?
一众高阶修行者和三个见多识广的少年,再加上一个不明觉厉的懵逼者,一起思考这见所未见的景象。
紧接着,从脚掌骨头上在此出现的光芒,更是让众人脑中一片空白,莫长老使劲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剧烈的疼痛,让他默默反应过来,“不是做梦啊?”
“这......莫非是在重炼?”一个长老斟酌着语气道。
陈清风虽然不解,但作为最初见证者,他心中对云落此刻的状况有种难言的信任,“我觉得更像是提纯。”
提纯?虽然用词不算准确,但众人很快就理解了意思。
练得不够满意再练一次?就是我觉得我还可以再牛一点的意思?
修行上,还有这种操作???
白清越难得跟陈清风站在一头,“有这个可能,炼体境毕竟特殊,不同于后面几境每个小境界都是递进的形态,炼体境的三个小境界实际上是并列的三种内容,互不影响。”
说话间,远胜最初的玉光已经将云落的一根根骨骼点亮,并在缓缓爬上头顶,云落的身上再次渗出更多污黑的杂质。
在众人眼中,此刻的云落就像一具盘坐的玉骷髅,玉骷髅的头顶也在众人的期待中再次圆满。
此刻没人敢动,目不转睛地盯住云落的胸口,期盼着那一点小小的光芒。
盼望着,盼望着,光芒亮了,柳筋的脚步近了。
一点光芒以心脏为中心,随着经脉迅速地向躯干蔓延,速度十分缓慢,但众人看着那远比之前那次明亮,甚至还超过玉肤和玄骨第二次亮度的光芒,心中也被云落的自信感染。
陈清风心道:心性坚韧,不急不躁,取舍有序,实乃大道良才。
白清越心中也是由衷地有了一丝感慨,此人虽说底层出身,心性上多有羁绊,但这惊人的天资,沉稳的心性,着实是个可造之才,我须得将其规劝引导,免得走上宗主老路,那便是剑宗中兴有望。
云落并不知道外面对他的夸赞,否则真得羞愧死。
他的心里根本没有破境的概念,只是一丝不苟,尽可能完美地运行功法,将每一缕元气利用得更加彻底而已。
身体的每一根筋脉都被涤荡干净,浑如一个蛛网结成的玉人,云落的柳筋大功告成!
霍北真去而又返,刚才一时激动,竟忘了告诉其余剑宗人不要担心,安心修行。所以被师尊安排前去传话,传完话后急匆匆
赶回,刚进大殿,一眼望见云落柳筋已成的状态,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不太明白情况的符天启心神并不如众人一般沉浸,故而第一时间发现了状况,连忙朝宗主挥手,然后指了指那位青衫霍师兄。
陈清风的身影闪现在霍北真身旁,将他扶起,低声问道:“北真,怎么了?”
霍北真嘴角挂着一丝鲜血,神色轻松,“没事,师尊,我很好,甚至比以前更好。”
陈清风满脸地狐疑,逗谁呢?
霍北真站起身来,认真道:“真的,师尊。我突破柳筋之前的那一年一直是我的心结,之前还不明显,走到现在,剑心不够通明的危害才渐渐显现出来,但心结难解,所以才会被柳乘风接连击败两次。而在看见云师弟只用了五个时辰就从修行门外一路突破到了柳筋圆满,我才想明白师尊之前一直教导我的那句,人只需要和自己较劲。确实,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一个人不可能在每一方面都胜过每一个人,现在想来,那一年我没被打倒,其实我已经做得挺好的了,对吧,师尊?”说完,几乎从无笑容的霍北真脸上出现了一丝洒脱的微笑。
陈清风脸上也挂满了笑意,附耳在他身边道:“你赶紧回你的洞府去。”
霍北真一脸疑惑,“怎么了?”
陈清风看着他身上隐隐散发的气息,微笑不语。
瞬间之后,霍北真脸上被狂喜替代,朝陈清风深深一拜,飞快离去。
陈清风缓缓走回原位,有长老问道:“宗主,北真怎么样,没事吧,怎么走了?”
陈清风淡淡道:“没事,他回去破镜去了。”
“什么?!”“破镜!!!”几声惊呼接连响起,幸亏结界仍在,否则云落多半都会被惊醒过来。
陈清风心里暗爽,十多年都没这么爽过了,今天连爽两次,哈哈哈哈。
脸上却还是面无表情,语气平静,“他的实力早就够了,只是心结犹在,剑心蒙尘,观云落破镜有了感悟,这才触动了瓶颈。”说着,看向云落的眼中更是充满了爱护的意味。
众人缓缓消化了这个原本足够震惊的消息,这才发现,此刻自己的内心被刚才的几番震惊起落锻炼得多么强大。
目光重新汇集到云落的身上,他们在期盼着另一个更大的奇迹,那是一个他们永远无法想象的奇迹。
功法运行着,将全身的筋脉都涤荡一清之后,带动着犹存一半的天地元气,自然而然地朝着云落的腹部空间一头扎下。
炼体只是将身体改造得适宜天地元气运转,真正能够化天地元气为自身真气,则需要一个储存的空间,这个空间就是丹田,当开辟出了能够储存天地元气的丹田,修行者也就迈入了修行第二境,聚气境。
天地元气洪流不断冲击着云落腹部空间的一处黑暗,过去无往而不利的洪流此刻如泥牛入海,不见踪影。功法默默运行着,玉肤、玄骨、柳筋接连亮起,一股股涓涓细流汇入洪流的主干,补充着那些消逝的元气。
白清越的发丝微微飘动,他喃喃道:“又起风了。”
看着通体晶莹的云落,陈清风眼神坚定,面朝众人道:“我希望他能走得更远。”
白清越眉头一挑,心有所悟,莫长老疑惑道:“我们也希望啊。”
陈清风伸出一只手,“一人一颗聚气丹。”
白清越眉头微皱,“他能承受得起?”
其实白副宗主并非质疑云落的资格,而是这元气入体,一次是有上限的,这个上限就是自己的身体承受能力,否则那些大宗弟子或豪阀后裔,岂不是可以一次吃上个几十颗丹药,源源不断。
陈清风道:“先备着,而且我觉得他炼体的程度很高,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高。”
七位长老或急或缓地从袖中掏出瓷瓶,取出聚气丹交给陈清风。
聚气丹作为修行者突破到二境的灵丹,能够在突破时化作更多更精纯的天地元气,帮助那些炼体程度不够,引导天地元气速度不足,后继乏力之人成功开辟丹田。
陈清风自己身上自然没带那么多,就是带了他也会让每人都出一颗,这种潜意识里的联系,或许就能保障云落的很多事情。
陈清风并不担心云落能否开辟丹田,而是希望他能开辟出更好更大的丹田,这是大道之基!
陈清风盘坐下来,八颗聚气丹悬浮在身前,他双手掐诀,朝其中一颗轻轻一指,那丹药便旋转着,化作精纯的元气,萦绕在云落身旁,肉眼可见地被云落吸收进去。
云落刚才正有些担忧,这后面汇入的涓涓细流,让他明显觉得纯度不够,同样一股,只能算作之前的半股,眼见着洪流在缓慢地变得稀薄,云落在忧心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极其醇厚的元气,连忙将其吸入。
洪流重新变得浑厚起来,甚至隐隐还比之前更加壮阔。
已经被云落降服的洪流在他的指挥下冲击着丹田,渐渐显现出了轮廓,随着洪流的不断涌入,轰地一声炸开。云落感受到了一丝苍茫辽阔的气息,丹田处已然开辟出了一丝空间。
感受到云落身上缓缓散发的聚气境气息,陈清风无声落泪。几位长老也是眼角湿润,甚至紧紧相拥。
当巨大的喜悦和震惊交织在一起,似乎只有眼泪可以宣泄掉心中的呐喊。
半日聚气!
半日聚气!!!
天不亡我剑宗!!!
外面那精纯的天地元气还在涌入,丹田也在撒着欢扩充自己的地盘。
当地盘越来越大,云落发现自己身体有些承受不住了,吸取元气的速度在肉眼可见地变缓。
洪流越来越小,直至萎缩成了一条小溪,但这条小溪依然坚定地朝丹田中汇去,直至消失不见。
云落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从入定中醒来,轻轻睁开眼。
映入眼前的是当日大殿坐在上首的宗主和诸位长老,几张老脸上还尤自挂着些泪珠;
环顾两侧,崔雉百无聊赖地瘫坐在地,陆琦撑着头,静静地看着自己,脸上似乎有些吃惊,裴镇这小子神情古怪,肯定没啥好事,只有符天启稍微好点,还能对自己微微一笑。
“完了,完了,肯定是自己修炼得太慢,几人早就醒来,在这儿看着自己都无聊了。陆姑娘的表情就看得出来,没想到这个第一如此之笨。看样子还把几位长老都气哭了。”云落的心中闪电般地闪过各种念头。
连忙朝宗主和几位长老躬身行礼,嗫喏道:“宗主,诸位长老,云落天资驽钝,用时如此之久才突破,耽误诸位时间,请宗主和诸位长老不要介怀。”
抬头偷偷瞄了一眼,发现他们神色更加不对了,连忙道:“宗主!诸位长老!你们放心,我接下来一定刻苦修行,一定不会坠了剑宗威名,请宗主千万不要赶我下山啊!!!”
说完连忙跪下,就要磕头。
裴镇连忙跑过来,拉着他,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认真的?”
剑宗也有自己的情报部门,绿竹堂,归宗主直辖,绿竹堂的堂主明千里并非长老会中人,但此刻他正朝着宗主大殿飞掠而去,惶恐而焦急的神情出现在这个剑宗情报头子的脸上。
虽说此刻长老有要事相商,但他刚得到的这个消息,已经足够让剑宗再敲响一次议事钟了。
十分不合规矩地冲入大殿之中,看着殿中居然还有几个少年,不是在开长老会吗?
心急火燎的明千里略带埋怨地看了眼几人,朝微微错愕的宗主和长老们道:“宗主,诸位长老,属下有十万火急之事禀报,请清退除长老会成员之外之人!”
陈清风朝身后众人对视一眼,随后跟明千里道:“明堂主,但说无妨。”
明千里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略一思量,咬了咬牙,“刚收到消息,清溪剑池新收的一个山野少年。”他一字一顿,神情沮丧地吐出四个字,“一日聚气!”
明千里在来路上曾经设想过众人听见此消息后的诸多情景,惶恐、失落、恐惧、焦躁。
但接下来的一切让他几乎惊掉了下巴!
大殿之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一笑笑出了十数年的憋屈忍让,一笑笑出剑宗曾经的辉煌和底蕴,似乎在许多年前的许多次时光里,剑宗都是在这样的一个个片段中,悄悄壮大,悄悄复苏,书写出了千百年来的赫赫声威。
明千里瞪大了双眼,不是,剑池有了这样一个绝世天才,我们剑宗还有活路吗?那大做文章,估计我们再收弟子都收不到了啊!
宗主,各位长老你们干嘛啊?!气疯了不成?
云落在初听到明千里的话语时,心中哀叹道:一日聚气?!!!这太恐怖了吧,对比起来,作为今年第一的自己,哎,不想了,一会一定要争取留在这里,只要还能修行,笨鸟先飞、勤能补拙,终有一天自己能够追上的。
刚想到这里,却听见几位长老发自内心的欣喜,正要向裴镇等人求教,看着他们脸上也是浮现出笑意。
云落很是纳闷,怯生生地问道:“你们咋了?”
第十六章 天命之上犹有天命
裴镇一巴掌拍在云落的脑袋上,恶狠狠道:“我们咋了,我们咋了!你知不知道你咋了?!”
陆琦眼如弯月,笑眯眯地看着这二人;崔雉瞳孔微缩,这二人关系着实不一般。
云落摸着脑袋,满脸疑惑,“我咋了?”
明千里心中焦急,心道:你们两个小子在这儿起什么哄,没看见在说大事么。
裴镇无奈地面朝宗主摊摊手,意思就是这傻小子我没辙了,您看着办吧。
陈清风心道:剑经功法没将各个境界描述细致真是个败笔。
明千里此刻却是再忍不住,哪怕冒犯也要再提醒一下今天这几位不对劲的长老们了。
“宗主!诸位长老!清溪剑池可是出了个绝世天才啊,一日聚气,闻所未闻,咱们可以想见那柴玉璞绝对会借此大做文章,甚至会上门挑战。届时我们剑宗五宗之首的名头将荡然无存啊!”
明千里说得发自肺腑,差点就要声泪俱下,一抬头,看见以陈清风为首的剑宗大佬们依然无动于衷,甚至面带笑意,心里哀叹着,这剑宗果然没救了么。
“一日聚气不算什么。”
一个声音悠悠响起,明千里抬头一看,正是宗主陈清风。
完了,完了,之前听消息说宗主拿出问剑山的时候,莫长老在祖师堂就曾当面质疑陈宗主是不是疯了,现在看果然有迹可循。
白清越的声音依旧优雅而沉稳,“我剑宗弟子在今日,半日聚气!”
“白副宗主,你也疯了?”明千里一声惊呼出口。
“放肆!”红脸莫长老大声呵斥道。
云落脑子嗡嗡作响,半日聚气?谁啊,这么厉害?!
陈清风看着一脸茫然和震惊的云落,柔声道:“云落,你是不是对修行的各个境界不是太了解啊?”
云落懵逼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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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已经下课了,三五成群地朝宿舍走去,一路上众人议论纷纷的不是传课老师讲述的课程安排,而是今日傍晚敲响的议事钟。
“你说发生什么大事了?”
“谁知道呢,该不会是那五个人练功出了岔子吧?嘿嘿”
“你咋这样呢,就不能想人家点好?”
“废话,他们好了还能有我们的份儿啊,我巴不得他们都废了,我好顶上去呢!”
“他说得对,大道修行,不是谦让的时候。”
“咦!!!你咋这样呢,老师不才教了我们团结么!”
“只有弱者才讲团结。”
就这样五个人的队伍分裂成了两派,各自分开。
戴龙涛独自走着,自己那个室友想跟他一块,被他甩开。
听见身旁这几人的话,他心中的念头渐渐清晰。
有俞大哥与董大哥二人为后盾,拉拢一批,打压一批,到时剑宗这届新生便以自己为尊,占据最好的资源,凭借自己卓越的天资,争取半年便能入炼体中品,到时候,看那些现在自以为了不得之人如何自处,哼!
突然一个消息不知从何而至,砸落在安静走着的人群之中,惊起巨浪。
“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人半日聚气!”
戴龙涛愤怒地吼道,所幸同样有惊呼声同时响起,将他的怒吼淹没。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司闻曹中,夜已经深了,匆忙的脚步依然如故。
卫红衣的手中捻着一张信纸,看着下方待命的属下,“刘和,意思是说这个云落自小便长在罗家巷,街坊变动也并无异常之处?”
下首的年轻人恭敬道:“是的,大人,我们详细查过,都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老居民,并无在某一时段骤然变动的情况。”
“那或许是我猜错了。”卫红衣的声音有些低沉。
层层叠叠的消息经由他的一双胖手一一翻过,突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你怎么看清溪剑池那个名叫时圣的少年?”
刘和清瘦的脸颊上多了一丝神采,“真天才也!”
卫红衣挥了挥手手中的纸条,“我不是问你这个。”
神采退去,神色重归平静,一个优秀的司闻曹官吏,必须在判断中保持绝对的理性和中立,才能够不被蒙蔽。
刘和沉默半晌,心中默默盘算,试着去抽丝剥茧,内容、时机、关联这三个方面,一日聚气太过惊世骇俗,借他柴玉璞十个胆子也不敢以此撒谎,想来是确实发生了;此时离五宗大会还有近两年,如果现在横空出世,这两年再好好养望,以此人之才,五境并非不可能,届时又逢陛下五十寿辰,清溪剑池如果是有意为之,此刻时机正好;此事最主要的关联还是清溪剑池和西岭剑宗,外加陛下与皇后,有无这方面的考虑?
一个盘算渐渐浮现出来,刘和停下轻轻搓着衣袖的手指,道:“大人,从动机和收益来看,清溪剑池都很值得怀疑,完全有可能是有意为之。但是,我想不到他们如何能做到。”
卫红衣点点头,“是啊,如果真是人为,怎么做到?真当过往千年的前辈都是傻子,只有咱们这代才是聪明人?”
他缓缓站起,扭了扭僵硬的脖颈,前后活动着手臂,望着西面的黑夜,今天你们也收徒了,叹了口气,“果真就是天命?”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在得到卫红衣的许可之后,一个身穿黑衣的司闻曹谍子气喘吁吁地冲进屋内,“大人!西......剑......日......聚气!”
卫红衣皱着眉,“什么玩意儿?!”
刘和贴心地给那个谍子递去一杯清水,让他缓上一缓。
谍子一口干掉,将杯子递还给刘和,看着二人道:“刚收到消息,西岭剑宗这届弟子第一的云落,半日聚气!”
一声清脆的响声,刘和手中的瓷杯掉落,悲壮地亲吻石板铺就的地面,粉身碎骨。
卫红衣喃喃道:“这个世界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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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了,深到黎明都快来了。
裴镇等人却神采奕奕,围着被宗主带走密谈又放回来的云落,崔雉由衷感叹道:“你真是个怪物!”天才这种词仿佛已经不足以形容她心中的震撼。
陆琦点点头,“对,怪物!”
裴镇学着陆琦的动作表情,“对,怪物!”陆琦俏脸绯红,崔雉一脚踹向裴镇,“恶不恶心!”
裴镇机敏地朝旁边一跳,回给崔雉一个鬼脸。
崔雉心中憋屈,从小到大她哪里见过这种惫懒人物,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应对。
符天启皱着小脸,凝神思考着,裴镇刚刚详细跟他讲了云落今天干了什么事,于是,当时的
裴镇悲哀地发现,这也是个不了解修行的。
符天启瘦弱的肩膀上搭过来一支大手,一扭头,裴镇一脸贱笑地看着他,“你不说点啥?”
符天启望向云落,想了想,很正经地吐出一个词,“怪物!”
众人轰然大笑。
三辆马车安静地行驶在这漆黑的夜里,镇定从容,但又因为这特殊的时间,而显得急迫且焦急。
就在云落等人嬉戏的时候,主厅之上,陈清风安坐饮茶,两侧端坐着三位大人物,蜀王宫里的供奉何公公、蜀国兵部尚书蒋琰、司闻曹蜀国分部统领卫红衣。
陈清风放下手中的茶盏,问道:“三位可看清楚了?”
何公公的脸上惊骇之色犹未褪去,喃喃道:“的确是聚气境,怎么可能是聚气境。”
蒋琰平静点头,不动一丝声色。
卫红衣的油脸上古井不波,朝陈清风道:“此事卫某可以作证。”
一句话,点出了今夜三人出现在此的原因。
在收到清溪剑池弟子一日聚气的消息之后,剑宗长老会就明确了这样的事情,请来见证者,坐实云落半日聚气的事实。
三位长老分头行动,分别邀请国相、王宫供奉、司闻曹首领,三大巨头亲临剑宗,见证这前无古人的神迹。
白清越就是负责前去邀请国相之人,但他在国相府中,只等来了蒋琰和一封手书,国相亲笔手书,恭祝剑宗得遇良才,白清越收起心中隐隐的一丝不快,幼麟出马,何异于国相亲至。
三人在偏厅之外悄悄观察了云落的气机,确认了聚气境的修为之后,心中真正剩下的,就只有震撼和对世事无常的感慨了。
谁能想到清溪剑池苦苦追赶西岭剑宗,终于一朝梦成,绝世天才降临剑池,一日聚气,震惊天下。
又怎奈天命所归,西岭剑宗又能出现一位半日聚气之人,这一切仿佛老天爷的一场恶作剧,如此地荒诞而又真实。
三人的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个词语,一生之敌。
陈清风的脸上笑意盈盈。
送走三人,白清越的身形缓缓出现在主殿门前,与陈清风并肩而立。
看着远方渐渐清晰的晨光,陈清风笑着道:“开山不易、守业尤艰。终于等来了这中兴之兆,白师弟,你我之争,乃君子之争,许多事情终究都是为了剑宗大业,我可以不计较。可在这几位尤其是云落身上,若是有人做得出格了,我虽被说成是剑宗最窝囊的宗主,可好歹也还是个宗主,硬着头皮也要管上一管的。”
白清越神色自若,躬身朝陈清风微微施礼。
片刻之后轻声道:“除开云落,那几位可没展露出多少惊人天资。”
陈清风呵呵一笑,“那咱们拭目以待?”
同样在微熹的晨光中,蒋琰的马车缓缓前行,一辆黑色马车轻轻靠过来,侧帘掀起,卫红衣的油脸出现在侧窗中,看着同样掀起侧帘的蒋琰,他问道:“如此天才,蒋大人当日为何断言此人绝无修行可能?”
蒋琰神色从容,“卫大人身为五境修行者,听闻也曾面见过此人,不知卫大人看出了什么?”
卫红衣叹了口气,“我对剑宗越来越好奇了。”
蒋琰平静道:“卫大人自可随意。”
卫红衣拱手道:“打扰蒋大人休息,请大人先行。”
两辆马车再次分开,各怀心事。
第十七章 奇怪的老头
一大早,剑宗三年级甲二号的房门紧闭,董慎高卧在床。
“砰砰砰”地砸门声响起,董慎一脸烦躁地打开门,看见门口的俞横,面色方才缓和,俞横冲入屋内,寻了把椅子坐下。
董慎将门一关,慢慢走过,问道:“什么事儿急成这样?”
俞横缓过两口气来,盯着董慎的双眼,“那穷小子,半日聚气。”
董慎坚定地摇着头,“你听错了,不可能。”
“我他m也希望听错了!”俞横急着都爆了粗口。
“外面都传开了,昨夜王宫供奉、蒋琰大人、司闻曹卫大人齐至剑宗,见证了此事。”
董慎双腿一软,颓然地倒在床上。
“笃笃笃”门口再次响起敲门声,董慎已乱了方寸,没辙俞横只好自己去开了。
那位宿舍的小管事神色恭敬,见了俞横也不惊讶,“俞公子,董公子,刚才刘公子派人送来一封信,您二位亲启。”
俞横有一丝不好的预感,接过信封,挥手让那管事离开,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将他叫了回来,从怀中摸出一枚金币,对他道:“辛苦了。”
小管事推辞一二后接过,出去时步履生风,看来昨天是赌对了!
俞横回到椅子旁,拆开信封,信纸上只一行字,就让他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吾与云落乃同门师兄弟。”
俞横沉声道:“董哥,我们得好好合计合计了。”
董慎神色茫然,喃喃道:“好好合计,好好合计。”
依然是那处让别人眼馋的小灵脉,只不过已经换了几个宗门护卫,一位五品的老剑修亲自坐镇。
云落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精力十足,坐照内观,丹田之中似有一层薄雾,那是已经吸收转化为自身真气的天地元气。
云落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些在丹田中飘荡的雾气,百看不厌,这就是修行啊,我也是修行者了!
昨晚陈清风一不做二不休,将修行九个境界的各个关隘、大小境界、具体表现,以及修行界的一些基础常识,跟云落聊了个通透。
所以现在的他,明白了自己干了件什么样的大事。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睁开双眼,盯着屋顶,云落开始复盘。
于是他想起了,神秘的白衣剑客景玉衡留给自己的馈赠;
识海之中,陈清风送入的光团已经化作云落的理解和记忆,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光团在闪烁着更凌厉的光芒,意识轻轻触碰,景玉衡孤高清冷的身影出现,伴随着几句不多的讲解,十六个剑式从他手中一一展现,紧接着,景玉衡又开口讲述那门独特的剑气运转的法门,他称之为剑气九转,之后,他的身影缓缓消失,光团依旧,重归寂静。
按照景玉衡的讲述,剑气九转实际上是将体内真气以一种特殊的路径运转,以发挥剑招最大的威力,九转意味着十八处关键窍穴,一一打通之后便算作修炼完成,能够极大地增强剑气的威力。
云落试着从丹田处引出一股真气,按照剑气九转的法门呼吸,真气顿如一条咆哮的真龙,飞遁而走,在第一处窍穴前方顿住,而后猛地一头扎下,冲击着那处关隘。
关隘摇摇欲坠,但这股真气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云落赶紧再调出几股真气支援,第一处窍穴应声而破,几股真气聚成一股,继续呼啸着向前冲去,直到冲破了第七处关隘,云落才不得已停下。
因为他的丹田之中,已是空空如也,之前的积蓄被他消耗一空。
他一边盘膝坐下,恢复真气,一边微微皱着眉,心里想着,这法门怎的如此简单,真气够多岂不是轻轻松松就练成了,不符合那景前辈的绝世高人的身份啊。
梳洗一番,云落轻轻拿起昨日发下的剑宗弟子服,翻来覆去地看着,指尖触碰下,传来丝绸特有的润滑手感,换上之后,点了点头,是跟之前的粗布麻衣不一样。
将换下的麻衣轻轻叠好,放在床头,拍了拍,“老伙计,好好歇着。”
自嘲地摇了摇头,改不了这守财奴的命啊。
打开房门,看着眼前的云遮雾绕,鸟语花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湿润并略带甘甜的空气,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云落总觉得哪儿不对劲,环顾四周,忽然反应过来,那个话痨哪儿去了?
正当此时,一个老头缓缓走来,看着云落道:“我是剑宗执事范离阳,你可以叫我范师叔。”
云落赶紧行礼,范离阳道:“他们四个一时半会是不会出来了。”
云落道:“为啥?”
范离阳笑道:“还不是因为你,有你珠玉在前,他们还敢懈怠半分?哈哈”
云落挠了挠头,这话说得,我都不知道怎么接,嘿嘿。
范离阳又道:“不过这些天,你也不会闲着,除了自行的修炼之外,可以开始练习剑经了。”
“剑经?”
“对啊,说起来了那干脆就现在去?”
“去哪儿?”
“剑阁。”
剑阁,一栋不大的三层小楼,西岭剑宗的典籍储藏地,这里存放着西岭剑宗历代以来撰写或搜集的各种剑经,乃是剑宗除了祖师堂之外的第一重地。
在云落的想象中,这样的重地当会有层层机关、重重护卫,用江湖上的话来说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可事实上,当他站在剑阁门口的空地上,眼前却只有一个老头悠闲地躺在一株松树下,眼皮微合似乎是睡着了。
范离阳轻轻走近,恭敬道:“姜师祖,那个孩子来了。”
老头睁开双眼,一双眸子中迸射出精光,云落登时觉得似有千钧重担压在身上,浑身战栗,双腿渐渐弯曲,那股力量竟是要压着自己双膝跪地。
范离阳大惊道:“姜师祖,这!”
姜老头恍若未闻,只是紧紧盯着云落。
云落咬紧牙关,死死地撑着,浑身气机艰难运转,不自觉地用上了刚才练习的剑气九转的呼吸法门,说来奇怪,慢慢地他竟然地直立了起来。
蓦然间,姜老头撤去了威压,腾地站起身来,脸上挂满了笑容,“小老弟,不错不错,走我们去剑阁。”
剑阁大门无风自开,老头不由分说地扯着云落走了进去,剩下范离阳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到了二楼,云落面无表情,“前辈,你想问什么还是想做什么?”
姜老头嘿嘿一笑,再不见一点高人风范,猥琐地问道:“那个,嘿嘿,那啥,小老弟刚才那个呼吸法门在哪儿学的啊?”
云落心中警惕,不知当讲不当讲,那便不讲,于是随口胡诌道:“我自己琢磨的。”
姜老头惊讶道:“了不得了不得,果然是问剑山八十一道登顶,半日聚气的天才少年啊,能琢磨出剑气九转这样的旷古法门!”
有四个字尤其咬得重些。
云落惊奇道:“前辈知道啊?!”随即有些不好意思,“是云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请前辈见谅。”
姜老头摆摆手,“这是对的,这剑宗之内谁知道还藏着些什么魑魅魍魉。”
看着云落,“说说看,八十一道登顶之后,你遇见了谁?”
云落想了想,“正好想问前辈,景玉衡是谁?”
姜老头瞪大了眼睛,紧张地搓着手,“你登顶之后遇见了他?”
云落看着老头的神情,这个表情到底是希望我遇
见了还是没遇见?
不过话还是得照实说,“正是,但是我不知道他是谁。”
姜老头突然跳起来,一巴掌拍在云落的后脑勺上,“你说你这么天才,怎么跟个傻子一样,修行境界也不懂,人也不认识!”
说完之后,鼻子里还喘着粗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云落。
云落很无辜地道:“我刚来两天啊。”接着又有些犹豫地问道:“他很有名么?”
听了云落的话,姜老头索性背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云落也不勉强,默默地在二层四处张望,目之所及,尽是一本本泛着微微光芒的书册,他就这么走着,也不伸手去触碰,《南华大梦剑经》《灵源大道真解》《金戈剑诀》《怒苍剑经》《玉虚昆仑剑经》,一个个名字映入眼底,看起来好像都很厉害的样子。
姜老头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照着他后脑勺又是一巴掌,“我说你这小子是不是没心没肺啊,看见老夫生闷气也不知道来安慰安慰,搞得老夫下不来台。”
云落连忙转身施礼,神色恭敬,“前辈恕罪。”
碰见这么个软硬不吃,没脾气的,姜老头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摆摆手,“行了行了,怎么遇见你这么个家伙。跟我来吧。”
云落走在姜老头身后,嘴角浮现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笑意。
突然间姜老头回头一望,“我说你小子故意的吧?!”
四目相对,突然发出一阵大笑,云落揉着被踹了一脚的屁股,跟着姜老头走入内室。
云落的后脑勺又挨了姜老头一巴掌,愤愤转身,“再这样我不客气了啊!”
姜老头呵呵冷笑,“打你老夫都不用动的。自己看看那几幅画像,看自己是不是该挨打。”
顺着姜老头的目光望去,一面墙上整整齐齐地挂着几幅画像,居中最高处的,正是云落追着老头询问的景玉衡,画像下面的两行文字,在云落脑中就形成了四个字,“创派祖师?”
姜老头冷笑不止,“你说你该不该挨打。”
云落只能报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心里一动,趁机转移话题道:“姜前辈,我还有个问题,为何景祖师说我是近三十年再登顶之人,可霍师兄却说百年之内都没有人从八十一道登顶?”
一丝伤感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姜老头玩世不恭的脸上,一时间,内室中的气氛变得凝重。
姜老头挥手隔绝出一片小天地,“真想知道?知道了对你没好处,甚至可能会死。”
云落平静道:“您认为我该不该知道?”
姜老头面色略有纠结过后有了决断,对云落道:“我告诉你,但你知道之后我亲自教你剑经。”
云落迟疑道:“宗主那边?”
“管他作甚!”
云落长衫一撩,就要朝姜老头行拜师之礼,心中想起出发前师父对自己讲的话,“去了剑宗自然要拜师学艺,该怎么来怎么来,老夫不计较那些。他们都是真剑仙,你拜在他们门下,自然比跟着我这个糟老头子好。”
师父,您永远是我的师父,没有你就没有我今日。
谁想姜老头单手一拂,一阵大力让云落拜不下去,看着一脸错愕的云落,姜老头道:“不用拜师,只管学剑。”
他并不知道云落的脑袋里想的什么,就算知道,也会很坦然,宗门之内这样的弟子多了,攀了高枝就忘了过往,只会被姜老头一剑戳死。
吩咐云落坐下,姜老头直接开门见山,“景祖师说得不错,三十年前确实有人从八十一道登顶。这是剑宗的一段隐秘的往事。”
云落没有插话,静待下文。
静待谜团揭晓。
第十八章 容我爆一句粗口
老头却没直接讲,而是问了一句,“小子,你能吃苦吗?”
云落眼神一黯,轻轻嗯了一声。。
姜老头却再问道:“很苦的苦?”
云落抬起头,盯着姜老头,郑重地点了点头。
姜老头一挥袖子,盘腿坐下。
“三十年前,大廉王朝垂垂老矣,日薄西山。我剑宗声威正盛,那一年的入门大比,吸引了诸多的天才,其中以现在的北渊战神,当时北渊的皇子薛征、隐川荀氏双姝、北海王家嫡长子等人声势最旺。”
姜老头的声音回荡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小天地中,低沉的语气讲述曾经的辉煌,听上去落寞而凄凉。
“在之前,剑宗的入门大比都是问剑山,那一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两人选择八十一道,在长老会紧急合议之后,同意两人先后测试,为了公平,先拥有选择权的山野少年后上,后选的北渊皇子薛征先上,薛征用时六个时辰,止步于九十三阶,而后面那个少年,用时两个时辰,便登上了顶峰!”
微微颤抖的声音,显示出姜老头此刻心中的波动,怀念、激动、遗憾,谁知道呢。
“那个少年的名字,你应该在山顶的留名碑上看过,他叫!”
姜老头一个字一个字地咬出那个名字“凌!青!云!”
云落暗道,果然是他,就是他在那石碑上见过的那个名字。
他轻轻问道:“可为什么霍师兄会没有说他呢?”
姜老头看着他,凝视良久,没有直接回答他,“他的天资实在太过出色,在剑宗的五年,实力已经达到长老级,当时的宗主有意将其培养为下一任宗主,若是他真的接受了,剑宗或许真会再兴百年。可是当时大廉王朝崩散,龙蛇并起,逐鹿中原,生灵涂炭。”
云落隐隐猜到了那个选择。
姜老头的声音中透出一丝疲惫,“我不知道你在问剑山上的问心局中是怎么回答的。他的回答我却是知晓,在祖师堂前,他对长老们说,不愿当这山上神仙,逍遥长生,坐看苍生苦痛,此生愿救天下人。”
姜老头沉浸在思绪中,并未发现云落满脸的惊骇。
“于是,他手提三尺青锋,仗剑下山,举义兵,救难民,天下英豪望风来投,兵锋所指,所向披靡,九年间,扫清**,纵横宇内,天下初定。”
这一段讲出,云落听得出姜老头心中的激荡与热血,可他心中疑惑,若是如此,这大端王朝从何而来。
声音渐渐低沉,似乎英雄末路,颓丧而伤感,“怎料他在定鼎天下之前,突然暴毙身亡,死因不明。”
“啊?”云落再压抑不住心中震惊。
姜老头沉浸在回忆中,并未理会云落,“当时他的连襟,也是副手,杨灏趁机上位,接管所有势力,诸多忠于凌青云的势力并不信服,这其中,自然包括我们西岭剑宗。”
话说到这儿,结局已经无需多言,无非是那些老套而残酷的站队相争,史书之上无非是永定皇帝排除万难,镇压反派,定鼎天下,成就一朝盛世,就如同云落之前所看到的那样,他忽然想起了不知在哪本杂书上瞧见的一句。
历史,不过是任人随意涂抹打扮的丫头。
在姜老头接下来的话语中,云落又了解了剑宗所受的各种打压,问剑山为何封存等等,这才算对剑宗的前世今生,有了个较为清晰地认知。
“不得已,剑宗之内,他所有的痕迹都已不复存在。”
姜老头一边走向窗边,一边缓缓说道。
从后面望去,云落发现老人一直挺直的背似乎稍稍有些佝偻。
只是转瞬,刚才的一幕如同幻觉,老人挥手
撤掉小天地,眼神重回锐利,“景祖师就教了你剑气九转?”
云落道:“另有剑式十六。”
姜老头神情一滞,接着叹息道:“那活该你遭此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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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破入六境的霍北真还没来得及享受破镜的喜悦,便被师尊陈清风安排了新的任务。
剑阁背后不高的山崖畔有三间小屋,他需要每天不定时地将浑身是血的云落从最左一间背出,背到居中一间,将其放入早已准备好的药汤中,然后收拾干净,准备好新的衣裳。
然后等云落醒来,喂他服下丹药,略作调息,再陪着步履蹒跚的他再次走入那间小屋之中。
姜老头看着走路摇晃的云落,讥讽道:“大天才,要不算了吧?”
云落没有回答,颤颤巍巍地从墙上取下木剑,缓缓摆好起手的架势。
之所以用木剑,不是怕伤着老头,而是怕伤着他自己。
霍北真就站在门口,这是陈清风和姜老头共同向云落请求的,云落虽然从未觉得他的旁观有什么问题,但也很郑重地答应了。
姜老头轻蔑地一哼,“这么久了,连起手式都摆不好,你还称什么天才,练什么剑?”
云落呼吸反而渐渐平稳,眼神锐利,一身的剑意愈发凝练。
姜老头随手拎起一根桃枝,“来!”
话音未落,云落的身形已如闪电一般奔出,手中木剑直刺向姜老头的胸口,姜老头用手中桃枝朝他剑身轻轻一拂,剑身被一股大力荡开,云落身形顺势一扭,木剑的顶端猛然绽放出一点光芒,小小的光芒却仿如大日凌空,普照世间。
姜老头拧转桃枝,平抽在云落肩头,光芒顿消,云落的身影倒飞而出,趴在地上,肩膀一高一低,手中却依然死死地握住木剑。
“再来!”
云落艰难地爬起,自己将肩骨一掰,一声轻响令他眉头一皱,但这点疼痛对这些日子的他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倒持木剑,再次朝姜老头冲去。
如此反复之后,云落如一条死狗一般瘫倒在地上,鼻子里都快没了进气,浑身肋骨尽断,右臂已折,比身体上的痛苦更难熬的是,神魂深处的滔天剑意时时刻刻在反复捶打着,他死死地咬着嘴唇,维持一丝神智清明。
姜老头俯下身,笑着问道:“要不真的算了吧,你永远也打不过我,试了十天,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一丝。”
云落双眼已经被血糊住,似乎想要挣扎着起身,却最终无力地昏死过去。
霍北真正准备进屋背人,却发现姜老头神色古怪,只见他低头望去,云落左手双指作剑,将将刺在姜老头的脚背之上。
姜老头蓦然发出一阵开心的大笑,看着昏迷中的云落,他也双指并拢,连点云落身上几处大穴,笑道:“该赏!”
挥手让霍北真走入,将云落背走,在其离去之时,姜老头看似随意地道:“莫要浪费此次大机缘。”
霍北真闻言一顿,转身朝姜老头深深作揖,背着云落去到隔壁。
陈清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姜老头的身后,朝他恭敬行礼,“多谢师叔,北真此次能观摩景祖师的剑式,对他的好处无可估量。”
姜老头瞥了他一眼,“你连该谢谁都不知道?”
陈清风连忙告罪,说了些自然知道之类的话,然后微微皱眉道:“师叔,会不会练得太狠了些?”
姜老头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哼,“如果是到你这境界,给他十几年时间,估计自然而然。”然后叹了口气,“熬得过去风光无
限,熬不过去后患无穷。”
陈清风被这么讥讽也没脾气,老老实实问道:“那若是熬得过去您将他收下,还是?”
姜老头沉默一会儿,“你按你的原计划安排吧,我只教他学剑。”叹了口气,他摩挲着一个玉佩,“这辈子我有他一个徒弟就够了。”
陈清风开解道:“其实这孩子真的不错,心性意志品德都颇有凌师弟当年风采。”
姜老头再次瞥了他一眼,“各有各的缘法,不是谁的替身。”
陈清风神色谦卑,“清风绝无此意,师叔明鉴。”
看着姜老头似乎没有生气,陈清风才无奈道:“我倒是想找,可这样的天才哪儿是说找就能找着的啊,要不剑宗也不会如此艰难了。”
姜老头挥挥手,“滚蛋,老子出手你还不放心?要不是看你每天殚精竭虑的,都想赏你一剑。”
陈清风嘿嘿一笑,告罪离去。
于是,在接下来半月之中,云落遭受了更大的罪孽,神魂被剑意锤炼,一炼就是三天,然后终于得以喘息的一天,锤炼体魄,忍受蚀骨钻心之痛。
难得清醒的时候,也坐在小屋里,默默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山崖下的溪水潺潺、落英缤纷。
其中有一天,难得出关的裴镇找到范离阳,想来看看云落,在请示了陈清风之后,范离阳带着裴镇到了剑阁门口的小屋。
当裴镇看着血肉模糊的云落,确定他是在练剑而不是受刑之后,连滚带爬地跑了,生怕被那个怪老头拉着一起。
三月既望,明月当空,浑身是伤的云落静静坐在窗前,突然怀念起了那晚在大义镇的客栈中,裴镇带来的烈酒,扭头看着霍北真道:“霍师兄,有酒吗?”
霍北真从隔壁屋子搬来一坛酒,一只碗,轻轻放在云落身边,云落道:“谢谢。”
霍北真摇摇头,“该我谢你。”转身走了出去,将这里留给满怀心事的少年。
云落端起酒碗,看着月光下在碗中摇晃的明月,随荷,你还好吗?
记得以前你也喜欢在这样的小窗下看着外面的月亮,你说今晚的月亮还是你以前看过的那个吗?
书上说,千里之内,同看一轮明月,但当日送你离开,你是否去了千里之外,还会和我看着同一个月亮吗?
在比蜀国更西的西边,巨大的高原上有一座巨大的高山,最山顶的地方,雪花四季飘舞,寒风凛冽如刀。一个少女身着麻衣,赤着脚站在雪地之中,看着头顶的月明星稀,落哥哥,你还好吗?
锦城的一处宅院之中,岑无心沐浴着月光,闭目凝坐,天地元气悄悄地从他的丹田渗入,在体内游走,等待玉肤亮起的那天。一个黑衣人安静地坐在一旁,任凭清风为他翻动眼前的书册。
灵脉处的小屋中,两男两女皆闭目打坐,一缕缕浓厚的元气肉眼可见地被吸收入体,身上泛出玉光,皆已迈入炼体境。
刘浮丘刚从白清越处离开,披着月光,走在剑宗的山路之上,心里琢磨着刚才姨父交待的事项。
董慎和俞横在山门接待处,刚刚再次密会完家族的管事,对那个小女孩的搜寻,得到了一些令人沮丧的消息,想起了戴家的那位,于是悄悄朝那边走去。
清溪剑池,一个少年静静地坐在洗剑池旁的高地上,看着手中的一张纸条上那个让他荣光黯淡的消息,面色狰狞。
明月之下,朋友和敌人都在各自行动,山间溪水不曾为谁而停,时光不会因谁而缓,明日的苦难也不会因谁而断,云落一口闷掉酒中月,将酒碗摔落山涧,“他n的!”
姜老头的嘴角有一丝笑意。
第十九章 月色之下,风雪之中
一月时间转瞬只剩一天,从剑阁通往小灵脉的山间小路上,范离阳在前方走着,脚步放得很慢,刻意照顾着身后的那个年轻人的步子。
他很清楚,年轻人外表如常的衣衫之下,有多少刚刚结痂的恐怖伤痕。
每一步迈出,都让他眉头皱得更紧。
一路无言,默默前行,自始至终没有听到一声叫喊,五境老剑修范离阳的眼神里有着由衷的钦佩。
扪心自问,他是承受不下来这样的苦难的,下场要么失心疯,要么半途而废,遗患终生。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所以自己才会困在这五境的瓶颈如此之久,到头也没能混上个“清”字辈的长老名号,大道无望啊。
到了小灵脉处,范离阳对云落道:“云师侄,你且静养一日,明日自会有人前来领你们前去二年级报到。”
云落微微抬手,扯动伤疤,但依旧朝范离阳行礼道:“多谢范执事。”
小屋内,之前放在床头的麻衣依然如故,身上的弟子服已经换过数十身了,云落手抚麻衣,玩笑道:“看来身上这好衣服跟我犯冲。”
盘膝坐下,入定之前,云落想起离开时姜老头的话,“人要不怕受罪,更要对得起受过的罪,那就是你走得更高更远的倚仗。”
其实还有一句,姜老头并未明言,但这约莫一月时光里,无时无刻不在用行动告诉他:“我辈剑客,要敢于向更强者出剑。”
眼皮缓缓闭上,小灵脉中浓郁的天地元气肉眼可见地被席卷入体,化作真气,伤势肉眼可见地恢复。
这一个月中,云落的修行境界并无半分增长,只是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实力有了多么巨大的飞跃。
如果说自己之前修出了一截马路,而现在,这一截马路的每一块砖头石板都比之前凝实无数倍,这就是底子。
云落心道,不知现在自己一剑下去,能否打得过那董慎、俞横。
如果姜老头知道云落此刻所想,估计会气得跳脚,你个傻小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聚气境,几乎可以称得上天下最强,却要跟那两个境界如泥糊一般的家伙比!
剑气九转的十八个关键窍穴早已在剑阁后面的小屋中打通,对此,云落还询问过姜老头,等来的答案却是姜老头又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骂骂咧咧地走开,嘴里唠叨着什么“身在福中不知福!”
天阶夜色凉如水,五个少年人坐在小屋门前的石阶之上,神情激动。
裴镇刚才的一个熊抱,让刚刚褪下了一地伤疤,新肉初生的云落差点再次疼晕过去。
符天启问道:“云落哥,这个月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一直没见你,问那范执事他也不说。”
云落咦了一声,望着裴镇,“霍师兄不是跟我说你来看过我吗?你没告诉大伙儿?”
裴镇挠了挠头,干笑两声,“那什么,这不平安回来了嘛,咱们还是说说各自的情况吧,毕竟明天就要去报到了。”
哎,这被吓得屁滚尿流地跑回来的事情好像的确不怎么光彩。
崔雉玄色的衣衫与夜色完美地契合,一声冷哼,“多半是干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没脸说呗。”
陆琦掩嘴轻笑,眼神中分明表示同意。
裴镇下意识地脖子一拧,就要反击,结果却哼哼唧唧地说不出几句话来。
他并不清楚云落的事情到底能不能讲。
在崔雉的无情嘲讽和陆琦的附和声中,云落来帮他解围了,“我前些日子遇见个老前辈,他教了我一些东西。”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一月
的生不如死轻轻带过。
“裴镇说得对,我们来沟通一下吧,毕竟大家要一起组队,有个了解总是好的。”
修行界,大多数情况还是以境界而论的,所以隐约间,目前的五人已经以云落为首。
至于要内心认同与拥戴,那就得看他自己有无那个本事了。
崔雉的语气中混合着骄傲和郁闷,“炼体中品,玄骨大圆满。”
十天下品,二十天中品,本身出色的天资,再借助着这处难得的小灵脉和出门前老祖宗给自己的秘宝,已经完美达到了了自己的预期,很值得她骄傲,相信这个消息传回家,也很值得父亲母亲长老们和老祖宗骄傲。
不过,崔雉看着眼前淡定的云落,郁闷。
裴镇怪叫道:“恭喜啊,崔大妹子!”
听见这个乡野村妇般的叫法,崔雉银牙紧咬,朝着裴镇就是一记迅疾如电的鞭腿。
裴镇连忙闪开,嘴里说着告罪讨饶的话,语气却仍旧一如既往的欠打。
眼看崔雉仿佛有不死不休的架势,裴镇嚷嚷道:“差不多得了啊,真要打,一样是炼体中品,我可不怕你!”
崔雉嗤笑一声,正要一鼓作气,“诛杀”此獠,突然停住,“你说什么?”
裴镇道:“什么什么?我说我也炼体中品了啊。”
崔雉满脸的不可思议,“你这吊儿郎当的浪荡子怎么可能?”
裴镇不干了,“谁说我吊儿郎当了,谁说吊儿郎当就不能修行了?”
说完,轻轻运气,身上玄骨的光芒亮起,竟然也是已经大圆满。
崔雉无语。
“崔姐姐,我也中品了。”陆琦有些不忍心,但还是在崔雉的心上又扎了一刀。
崔雉哑然,不用说,这也是个大圆满的。
其实陆琦还有更扎心的一刀还没拿出来,她已经开始进入柳筋了。
云落旁观轻笑,看着瘦弱的符天启,“天启,你呢?”
符天启微微脸红,小声道:“我还差点,玄骨没有大圆满。”
崔雉的心头又是一刀。
“没事,慢慢来,你已经很厉害很厉害了。”云落拍拍他的肩膀。
轻松下来的云落突然发现全场寂静,大家都盯向自己,崔雉的眼神仿佛在说,“来吧,让扎心的刀来得更猛烈些吧。”
这下轮到云落脸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好意思,我还是聚气下品。”
仿佛间,几声长长的出气声响起,裴镇沉默,余下四人只有他知道云落这些天在经历什么。
云落的脸红转瞬即逝,笑容重回脸上,“所以说,之前运气好点,走得快点,并不能决定什么,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倒炕嘛。”
陆琦轻笑着看着裴镇,“裴同学,为什么人家讲点俗语比你好听那么多?”
裴镇哑然,这也能扯到我?
夜已深,月无声,山谷中虫鸣草动,映衬出此处的静谧祥和。
两个身影悄悄翻到小屋的屋脊之上,坐镇于此的老剑修范离阳对此视而不见。
正是裴镇和云落。
云落翻手从身后变出一个小酒坛,递给裴镇。
裴镇眼睛一亮,低声道:“哪儿搞来的?一个月没喝酒了,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不等云落回答,先拍开泥封,朝嘴里灌了一大口,细品之后,发出一声悠长而满足的呻吟,回响在这月夜寂静的山谷,吓得他连忙捂住,四处张望。
云落笑着道:“剑宗可是不允许弟子喝酒的,你不怕被抓住?”
裴镇不在乎地道:“你敢拿出来我就敢喝,受罚一起受。”
云落朝他丢去一个拿你没办法的眼神,“霍师兄送来的,他说姜前辈特许的,喝点酒,消消愁。”
裴镇又灌了一口,递给云落,然后身子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姜前辈,就是那个把你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猥琐小老头?”
“慎言!”一声警告在二人耳畔响起,裴镇差点没吓得掉下去,连忙拱手朝那边告罪。
心里在嘀咕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实话说,我真的很佩服你。不是羡慕,是佩服。”裴镇将坛子拿过来又灌了一口后,神情平静地说道。
云落笑道:“我有点不习惯。”
裴镇轻轻踹出一脚,“好好说话不好听是不,你贱啊!”
云落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天我看了你浑身血肉模糊,昏迷不醒的样子,连滚带爬地就跑了,回来还做了两个晚上的噩梦。换做是我,我早受不了逃了。”
云落转过头,盯着他的眼睛道:“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你不会。”
裴镇神情一凝,拎起酒坛又是一大口,“我不知道什么支撑着你,每个人都有些难以言说的事情,希望有机会可以慢慢了解。”
云落笑着接过酒坛,喝了一口,烈酒穿喉而过,依旧火辣,朝裴镇点点头,“会的。”
月色佐酒,两个少年就着眼前的秀美山谷,一口一口地喝掉忧愁。
身下的小屋内,三双竖起的耳朵缓缓收敛。
又将是一段新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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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家作为蜀国最著名的阴阳世家,地处郊外的戴氏本宅占地极广,朝向结构皆合风水之道,一花一草都蕴五行之理,叠石成山,落花流水,赏心悦目。
戴家当代的家主戴将舒,轻轻合起眼前的密信。
密信来自自己最宠爱也是最出息的大儿子戴龙涛,大儿子不仅自幼聪慧,前些日子还以当届前十的名次进了西岭剑宗。
自家虽说也是修行界有些小声望的世家,但比起西岭剑宗这样的五宗高门就很不够看了。这不,崔家、陆家的嫡女不都去了嘛,和自己儿子一样都是前十。
信上,大儿子讲到他在剑宗时日不长,但已经跟董家和俞家两位公子相交莫逆。
董家俞家,一个实权将军,一个豪商巨贾,这样的朋友着实令戴将舒开心。
大儿子说,这两位公子想找一个人,一个贫苦人家的少女,可是多方搜寻无果,想问问父亲能否帮忙推算一二,如果事成,跟那二位的关系必然可以更进一步,甚至他们还会欠下自己一个人情。
嘴上说着能不能,跟着密信而来,却还有一幅画像和少女的名字“随荷”。
戴将舒笑骂道,小滑头。
戴家刚好有一门传自阴阳家祖庭的秘术,只要这个名字是真名,就可以与之建立起一丝朦胧的牵连,推算出其大致方位。
儿子所求,父亲自然上心,很快的焚香沐浴之后,布好阵势,拿出一张传自祖庭的极其珍贵的符纸,将“随荷”二字写在上面,盘膝静坐,运功聚气,眼前的符纸无火自燃。
天机山上,邹荷与随荷正漫步在积雪的山中,突然随荷眉头一皱,邹荷亦是眼神一凝,功聚双目,只见从虚空中伸出一根细线,正欲勾连在随荷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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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风波平地起
邹荷正欲掐断此线,可是稍慢一步,那细线在刚刚触碰到随荷身上时,便飞速崩散,沿着来路一直崩溃而去。
邹荷眉头紧皱,“为什么会有人推算你?”
随荷道:“好像是戴家的那个。”
邹荷道:“先回去,找你外公商量一下。”
戴氏本宅,戴将舒满意地看着符纸的灰烬缓缓凝聚,即将形成大致的方位地址。
突然间,那条无形的细线崩散,戴将舒血脉翻腾,喷出鲜血,喃喃道:“祖庭之人。”然后彻底昏死过去。
作为阴阳家的一支,戴家先祖也曾经立下过血誓,戴家后人不得以祖庭所授阴阳秘术推衍祖庭之人,不巧的是,戴将舒刚才所用的这门秘术恰巧是阴阳家祖庭天机山所授。
司闻曹初建,声名不显,即使办成了几桩大案,百官权贵等并不如何惧怕。
直到有一次,永定皇帝设宴款待几位重臣,席间永定帝言语亲和,跟重臣们拉着家常。
口中讲着他们私宅之中自以为无人知晓的隐秘,桌上摆着每个人昨晚用过的最喜爱的菜肴。
一席散去,司闻曹声势大振。
所以,就在戴将舒吐血昏迷的一天之后,一辆黑色的马车静静地驶入了戴氏本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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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已亮。
云落看着身上重新恢复的身体,有些感慨,当初自己的一点小伤便会被折磨许久,伤筋断骨更是要难受数十日,而如今这等惨状,竟然两日便接近了痊愈。
轻轻握了握拳,这便是修行之妙啊。
他并不知道这一切根源还是他在炼体镜打下的坚实基础,否则即使有如此多的天材地宝,也不会如此之快。
而姜老头所做的,便是将他的底子打磨得更结实,神魂锤炼得更强壮,帮他理解感悟那些最高深的剑式,磨炼他的剑心剑意。
一月时间,姜老头意犹未尽。
梳洗完毕,换上衣衫,云落推门走出,从一边走出一个剑宗三境以上的弟子,轻轻施礼,云落赶紧回礼,那弟子道:“云师弟,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准备过去吧。”
云落点点头,“稍等,我去叫他们。”
话音刚落,符天启和裴镇已经开门走出,云落道:“崔姑娘和陆姑娘呢?”
裴镇不在乎地道:“娘们儿嘛,这么大阵仗,总得化化妆不是。”
两扇房门应声打开,陆琦面容微恼,崔雉柳眉倒竖,“姓裴的,你再说一句!”
不知怎的,她一看见这浪荡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就想揍他,之前家传的那些规矩礼仪全然不想顾忌。
裴镇连忙告罪,“啊,两位仙子听见了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云落走出,朝二人拱手道:“二位,裴镇口无遮拦,实属不该,但当前要事在身,要不我们先去报到如何?”
两声冷哼之后,五人跟着那个弟子一起走向二年级的授课厅。
剑宗的授课厅的布局就是一屋一院,一个宽大简洁的屋子,屋中陈放着案几,屋外所谓的院子其实是一个大大的广场,供平日的授课和练习。
在五人到达时,广场上三三两两地站了二十多人,已经全员齐至。
剑宗每届收徒人数不等,基本都在二十到三十这个区间。
当人才较多,便以三十为上限,依次录取,所以在剑宗的全盛期,也没少黜落过一些还算不错的天才;
但若是人才不多,通过基础要求的都没到三十人,那便将全部通过之人录取,就如同云落等人即将进入的这一届二年级。
这些人
早已得到了消息,这届问剑山选拔的前五会进入到二年级,每个人的各种信息便开始在他们之中疯狂地传递,所以今日早早地便都来此等候。
这当中,有为崔陆二女的盛名而来,梳洗得整整齐齐,衣衫洁净飘逸,欲在这遍传天下的盛世美颜、天才少女面前一展风采;
有那一心向道之人,便是为了接触一下那位传得神乎其神的半日聚气的天才少年;
更有争强好胜之人,剑宗从未有过这般跨级入学之事,这次宗主的决定被他们视为奇耻大辱,早早打好心思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也有身后各有背景,各怀鬼胎的,二十多人的广场上,人心之内,称得上光怪陆离、魑魅魍魉。
将五人送至广场,那弟子道:“五位师弟师妹,这便是二年级的授课厅,稍后便会有传课老师前来,我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便走,云落等人都还来不及回礼。
裴镇摩挲着下巴,事情很微妙啊。
云落眼神平静,比起上个月的大风大浪,这个还真不算什么场面。
崔雉陆琦并肩站在三人中间,隐隐被三人护着,崔雉面容上有着居高临下的淡漠,陆琦则是美目流转,四处张望,对于一切的新奇和新鲜她都报以很大的兴趣。
符天启微微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少年,朝崔雉恭敬行礼道:“崔顾见过大小姐。”
正当少年神情微微失落准备转身之际,耳畔听到了一声冷淡的声音“好。”
少年狂喜抬头,崔雉神情如旧,似乎刚才那句话不是自己说的。
崔氏旁枝的少年欣喜地走回自己的地方,多年以来,自己的问候只能被无视或者听到一声从鼻孔中发出的冷哼声,虽然崔家之中也盛传大小姐性子清冷孤傲,但心中总是有一些难受的。
至于愤懑,那是万万不敢。
“哎哟,看她那瑟劲儿,不就是有个好爹嘛,至于么?!”
“就是,一点礼数都不懂,还说什么豪门。”
“我看呐,多半也是个徒有虚名的。”
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几个聚成一团的女弟子那里说出,看似在窃窃私语,那如同正常讲话一样的音量,将她们的本意暴露无遗。
崔雉连眼珠子都没朝那边转过,这样的人这样的话,不值得她崔雉计较,想到这儿,她却看了裴镇一眼,为啥这货都这么能激怒我呢?
裴镇感受到这个目光,扭过头去,朝崔雉抛了个媚眼,崔雉赶紧扭过头去,我没事招惹他干嘛!
叽叽喳喳的声音还在继续,就连陆琦的眼神中也有一丝隐隐的厌恶。
好在一个人的出现打断了她们,但这个人的出现对他们来说绝对不算什么好事。
曾经有长老私下点评过,这届学生里拿得出手的就那么五六个,其中一个就是排开众人,走到云落面前这位。
赵恪,长相普通,但人不普通,二年级优秀弟子,刚刚进入聚气下品的境界足以让他排入年级的前五之列。
更关键的是,一年多一点的时间进入了聚气下品,这样的速度让贫寒出身的他进入了蜀国王太子的视野。
蜀王乔周年近六旬,育有三子,庶出长子乔衍,嫡子老二,世子乔琬,还有个庶出老三乔安。与通常的故事一样,庶长子多才而能干,嫡子聪明而性恶。
原本这些都是小事,因为如乔周这样的异姓王迟早会被慢慢分权,然后撤掉,儿子的事无非就是个富家豪门的小打小闹,不值得一众大臣为此上心。
可就是不知这蜀王是着实有能力,还是永定皇帝对他实在信任,居
然在几年前赐给了他一个世袭罔替。
乖乖,这就了不得了,于是蜀国有众多有远见的大臣都私下讨论甚至上书,希望改立乔衍为世子,却被乔周搁置,眼看国主一日日老去,这立储之事成了西蜀国内的一件大事。
但这些跟云落又有什么关系呢?
身材高大的赵恪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世子殿下已有明令,自己只得遵守。
他看着云落道:“早闻云师弟天才之名,半日聚气更是令我等心向往之,在下剑宗赵恪,欲讨教一二,想必云师弟天纵奇才,雅量高致,必不使我无功而返?”
云落就这么定定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他在等,在等时辰彻底走到上课的时间,以便他能确认传课老师甚至是宗主的态度;
同时,他还在等着看有没有别人会来阻拦或是怂恿,让他可以确定这次挑战的真实目的和性质。
所以,此刻他的眼神很平静。
但这些事情,身边四人都不知道,裴镇悄悄挪步更靠近云落,以防不测;符天启手指微动,藏在袖中,默默比划着什么;陆琦神色担忧地看着云落,悄然蓄力;崔雉表情依旧,只是轻轻按住了自己手指上的戒指。
五人是一体,是这个聪明人组成的小团队的共识。
不远处的小楼,隐秘的高处窗户,陈清风束手而立,随侍在侧的霍北真轻声道:“秦如初会在一刻钟后进去。”
陈清风眯着眼道:“如果不是不合适,我真想现在就看看姜师叔的训练成果。”
霍北真嘴角抽搐,实在不是很愿意回想起那些日子里云落的惨状。
反而自己,在那些日子里获益实在太大,再想起自己破境的机缘,心中对云落满是感激。
广场上,一个身形修长,仪态风度皆是远胜赵恪的学生走出,边走边说道:“赵师弟,你修炼已经一年多,如此挑战入门仅仅一月的云师弟,这就让我不得不怀疑赵师弟别有用心了。”
说完之后,正好走到几人跟前,拱手道:“在下甘苏,见过几位师弟师妹。”
两人本是同级,只因此人年纪稍长,一口一个赵师弟,赵恪除了膈应也是没有办法。
赵恪道:“原来是甘师兄,不知甘师兄所言何意,我只是仰慕云师弟大才,欲讨教一二而已。”
甘苏笑道:“讨教?挑战才是真吧,或许还有背后那位殿下的意思,想要做些什么更过分的?”
赵恪神色严肃,“甘苏!慎言!”
甘苏却不以为意,“怎么?敢做还怕别人说?”
云落却突然开口道:“想切磋也可以,我也想领教一下师兄大才。”
他已经确认了想确认的事情。
甘苏和赵恪皆是一惊,不过一个是惊愕,一个是惊喜。
只是转瞬之间,就被无奈取代。
因为一个人的走出。
郑伏龙,二年级第一人,亦是聚气下品,曾被那位私下点评的长老称作鹤立鸡群,夸赞他的同时,根本不给二年级其他人留颜面。
甘苏和赵恪二人心中皆是埋怨,这个修行的痴汉出来搅什么局啊,只不过赵恪心中也期望比自己更强的郑伏龙,可以无心地做到某些他有心去做的事。
至于云落能赢,他是从未想过的,境界爬得再快,不会打架,面对同境修士终究是无用。
郑伏龙语气生硬,古板道:“刚才我担心师长责罚,既然你主动要求领教,那二年级中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了。”
云落笑了,笑得很真诚,因为他能感觉到郑伏龙心中同样的真诚,伸手一领,“郑师兄,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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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牛刀小试震全场
朝身后四人悄悄丢去一个放心的眼神,云落来到居中的空旷处站定。
郑伏龙站在他的对面,四周人群已经很默契地散开围成一个圈子,期待着一触即发的巅峰对决。
郑伏龙突然皱眉道:“你的剑呢?”
云落望向郑伏龙腰间悬挂的佩剑,这才反应过来,环顾一圈,突然神色一喜,连忙跑过去拿了一把,握在手里,满意地掂量了一下,走了回来,“在这儿。”
郑伏龙很疑惑地看着他,并没有什么愤怒,“你确定?”
“确定!”
四周一阵惊呼,原来云落手中拿着的,是他们授课时所用的木剑,平时都放在广场一侧的架子上,云落刚就是跑过去随手拿了一把。
“这小子怎地如此托大,真不知天高地厚。”
“是啊,郑师兄那可是一步步打出来的,几乎可以媲美二境中品的实力,他这样一个刚修行一个月的,那把木剑就想跟他打,这不找虐么!”
“你们这就不懂了吧,人家精明着呢,要是赢了,就是拿把木剑都赢了,输了就怪剑不好,这还没打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众人议论纷纷,裴镇等人自然也听在耳中,陆琦低声道:“他没问题吧。”
裴镇想了想,“我觉得应该没太大问题。”
他也只看见云落被虐的样子,并不知道他到底学了些啥。
他只是单纯地相信云落不傻而已。
崔雉白了他一眼,转头不说话。
郑伏龙想了想,“你应该还没自己的佩剑,那我也换一把木剑。”
说完就也要去选一把。
云落连忙阻止,“郑师兄,真不用,我真的只是用习惯了。”
好像这么说真的有点装逼,但他说的真的也是事实。
郑伏龙本就是一心修行之人,对这些事情并不太计较,“那好。”
大战,真的一触即发。
按照原计划,此刻的二年级传课老师秦如初就应当推开大门,喝止众人,然后开始各项课程,但当秦如初走在山道上路过三年级授课厅时,那位富名远扬的俞家大公子偶遇到他,寒暄一番后,便误了时辰。
当他摆脱这位俞公子,飞快地赶到授课厅时,只见众人围成一个大圆圈,郑伏龙和云落相对而站,手中各拎着一把剑,只是那云落手中似乎是把木剑?
“都给我住手!”秦如初气势汹汹地吼道,却发现大家看向他的眼光都有些奇怪。
让我们把时间稍稍往前拨回一点。
诸事既定,郑伏龙的心绪迅速地归于绝对平静,一身剑意缓缓攀升,在最高点处喷涌而出,郑伏龙一剑挥出,真气仿若咆哮的真龙,朝着云落张牙舞爪而来。
“伏龙剑诀!”
有学生喊出了郑伏龙使用的剑招来源,关于这个剑诀,曾经还有过一段故事,郑伏龙去往剑阁挑选剑经之时,看见这个名字,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下来,结果这个剑诀跟他本人也是极其地契合,一时传为美谈。
云落眼神纯粹,回想起在小屋中的日子,姜老头将自身境界压在了二境,但那一身几乎凝练成实质的精纯剑意是无法压缩的,这毕生的剑式剑招技巧也是无法压缩的,自己要在他惊涛骇浪一般的剑意压制和技巧压制下,找到突破口,去碰到哪怕一片衣角。
于是,云落将手中木剑平举,身形堪堪从龙爪下穿过,如同瞬移一般,木剑轻轻放在郑伏龙的肩头,轻声道:“郑师兄,得罪了。”
云落没有笑,他对郑伏龙这样内心纯粹的人心怀敬意,不是所有人都会有自己那般境遇,自己有什么居高
临下看不起他人的心境。
云落轻轻的话语声响起在每一个围观者的耳中,因为满场皆惊。
看见眼前的一幕,不少人都揉着眼睛,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郑伏龙败了,不敢相信郑伏龙一招就败了,不敢相信郑伏龙败得如此彻底。
以至于,渐渐有人开始怀疑郑伏龙在放水。
郑伏龙自己心里清楚,云落那一瞬间迸发出来的剑意,让自己挥出的巨龙有了一瞬的迟滞,而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身形似有百般变化,封住了自己所有移动的方向,同时速度快到令自己无法躲闪。
他低首抱拳,“云师弟不愧绝世天才之名,我自愧不如。”
云落扯回木剑,拱手道:“承让。”此刻再说多的,听起来就会变了味道。
裴镇和符天启兴奋异常,陆琦的眼中泛起异彩,崔雉暗叹一声,这差距似乎越来越大了。
隐秘的高处,霍北真笑道:“师尊得偿所愿。”
陈清风神情激动,“竟然精进如斯!”
霍北真严肃道:“若是不以境界压制,只论剑术与剑意,云师弟或许能与我五五开。”
陈清风霍然变色,转身问道:“当真?!”
霍北真嘴角苦笑,“师尊你应该知道云师弟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
似乎破镜之后,他的表情包已经丰富了许多,不再是一副万年不变的古板脸色。
陈清风重新转过身,语气之中不乏感慨,“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古人诚不我欺啊!”
霍北真眼神重回锐利,盯着此刻方才推门而入的秦如初,“秦如初的迟到,我会去好好查查。”
陈清风点点头,“不容有失。”
在一场莫名其妙又意料之中的比试之后,云落五人算是在此站稳了脚跟,只是其余人依旧隐隐抗拒着,让五人组显得有些被隔离的样子,不过他们好像并不在意。
秦如初在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强压下心中震惊,领着众人来到授课厅中坐下,开始了例行的授课。
内容也不高深,都是一些修行的基础知识,但云落等人还是听得聚精会神,不单是懂礼貌,实在是这种成体系,系统讲述的东西对现在的他们来说还是有点很缺乏的,因为他们的时间确实太赶了。
临近中午,秦如初在下课之前宣布明日休课,众人全力准备后天早上开始的小组试炼。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各自端坐案几后的弟子们迅速起身围成圈子,一边交谈着一边慢慢走出授课厅。
云落等人也一样,只是他们的情况有点特别。
五人人头凑在一起,你望我,我望你,最后望向云落,眼神中分明说着,“你没点消息么?”
云落摊摊手,这一个月我自己都是生不如死,哪有时间来管这些。
众人很是尴尬,想找秦如初,结果早不见了人影。
此时,一个身影恭敬地出现在一旁,“大小姐,小组试炼的事情我比较清楚。”
正是之前向崔雉问安的崔氏旁枝崔顾。
崔雉看了他一眼,还没说什么,裴镇连忙一把扯过,让他坐下,“兄弟,雪中送炭啊,赶紧讲讲。”
崔顾瞧了崔雉一眼,见崔雉微微点头,这才将小组试炼的具体情况向众人一一道来。
小组试炼是剑宗的传统,每届学生在二年级的时候就会经历一次,试炼地点是在剑宗的一块隐秘的福地之中,名叫剑魂福地。
这个福地据说也是上古遗宝,残留孕育有诸多剑魂,这些剑魂会孕育出剑魂兽,这些剑魂兽根据剑气的性质,形态各异,可以
不断再生,但每次被杀死需要半年的时间才可再生。
小组试炼的内容就是五人一组,在三天的时间内,在剑魂福地中猎杀剑魂兽。
每杀死一头剑魂兽,会掉落魂晶,最后根据魂晶数量确定小组试炼的前三名。
听到这儿,裴镇再次摩挲着下巴,冷不丁问道:“那这魂晶可不可以从别人那儿抢?”
崔雉白了他一眼,碍于有崔顾在,没好意思骂他,都哪儿来的土匪路子。
没曾想崔顾却点了点头,“可以。但很少有人会这么做。”
裴镇笑道:“我不是想抢别人的,我是怕别人来抢我们的,所以问清楚,大家别误会哈。”
这次换来四个白眼。
崔顾又接着说,原本剑魂福地内,乱剑横插,各种魂兽肆虐,据说创派祖师联合众长老,以大神通将福地整理出了三块区域,以结界阻隔,三个档次的剑魂兽各自安居。
最低档的数量最多,实力大致就在我们修行者的三境之下,偶尔有一些初入三境的剑魂兽,用作每届二年级弟子小组试炼所用;
中档的实力相当于三境凝元境到五境通玄境,如果有宗门弟子想要下山游历,则需要独自进入这块区域中,在十五天以内,获取十五块魂晶,方能下山。
最高档的区域里都是些高阶剑魂兽,甚至据说有相当于八境合道境的剑魂兽王,那里则是用作另外的用途。若要成为宗门长老,就需要在那儿独自斩获五块魂晶,推选出来的宗主,则需要进去斩获八块魂晶。
我们此次进入的就是最低档的福地区域,但也是占地最广的区域,地形多样,但没有可以食用的,所以食物需要自备。如果不敌魂兽或是难以为继,便可捏碎试炼开始时发下来的玉牌,会被瞬间转移出福地,但所获魂晶会留在原地。
裴镇疑惑道:“那若是最强之人直接守在出口处,别人可就没得玩了。”
崔顾笑着继续说,这一点宗门也有考虑,整个路程分为三段,每天只能在一段中活动,而每个区域到下一个区域的路有很多条,没法通过这样的途径堵人。
除非专门去堵某一个人或一队人。
每组三至五人,最终以每组数量平摊至组员个人,选出前三名。
前三名将获得悟剑石的使用时间,第一名一个月,第二名二十天,第三名十天。
悟剑石能加快修行者对剑道、剑招的感悟,很是玄妙。
云落突然问道,“崔师兄,你确定是按照个人?”
崔顾确定地点点头,“所以这就是规则的微妙之处。大小姐,我的消息就这些,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起身朝崔雉施礼后,悄悄走开,云落等人连忙道谢,崔雉只是轻轻点头。
裴镇看了看崔雉,欲言又止,陆琦倒是很能理解崔雉的行为,她在陆家就没少被母亲等人教训过性子太好,对谁都和和气气的要不得,这人啊,都是那样,畏威而不怀德,你给他点颜色,他就敢开染坊,虽然陆琦自己不愿意这么做,但多年的观察和经历,不由得承认,母亲的话有些道理。
符天启突然讲到:“咱们要不先吃饭吧。”伴随着这句话,腹鼓如雷鸣。
陈清风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没有让五人去食堂用餐,而是每日让专人将饭菜送至小灵脉。
所以他们哈哈一笑,起身朝小灵脉走去,为了试炼,做临战前的准备。
少年意气少年游,峻岭险道可曾愁?
终究是少年,所以他们不知道,甚至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在一些阴暗的角落里,正有诸多阴谋正在悄悄成型。
第二十二章 树欲静、风不止
午饭过后,许轻侯一个人走在山道之上,先缓缓消化之后,就去一座小山上的洞穴练剑,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曾经他亦是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无奈年幼时便家道中落,父亲惨死狱中,除了为自己取的名字什么都没留下。母亲带着自己颠沛流离,凄凉度日,终于自己得遇恩人,不仅将自己带来剑宗,成功入门,还在山下的大义镇上为母亲寻了个轻松安稳的活计。
自知天赋不算特别出众,许轻侯加倍努力,日日勤修不缀,在二年级中也算得上中上水准。
像此时这种诸多弟子都会安睡一会儿的午休时间,他也是要抓紧修炼的。
走到一处洞穴口,许轻侯轻车熟路地走进,这便是他每日中午练剑之地。
到了里面的平地上,发现里面站着个人,大惊之下,长剑出鞘,喝到:“何人在此!”
那人静静转身,许轻侯又惊又喜,“恩公?!”
那人将食指竖到嘴边,“嘘!”
许轻侯轻声道:“恩公,你怎么来了?”
那人微微一笑,“来看看你,最近修行进展得怎么样?”
许轻侯道:“不是很快,让恩公失望了。”
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已经很好了,听说你们马上就要开始小组试炼了?”
许轻侯道:“嗯,不过我的实力自己清楚,那悟剑石肯定没我的份儿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辈修士,本就逆天而行,哪能未战先怯!”那人有些不满。
许轻侯连忙道:“恩公教诲的是,我一定好好努力,争取一个好名次。”
那人欣慰道:“这就对了,你要没这个心,我也没法帮你。”
许轻侯眼睛一亮,“恩公可以帮我?”
在他的心目中,他的恩公是无所不能的,自己的一切都是拜其所赐,听得恩公要帮他,心中非常激动。
那人点点头,“你这一年多以来做得很不错,我很欣赏你,所以不愿意你错过悟剑石这么大的机缘。”
许轻侯掀开袍子,双膝跪下,“多谢恩公。”
那人将其扶起,“这成与不成还看你自己,机会难得,必须要把握好,错过此次,大道无望!”说到后面语气渐渐严肃。
许轻侯肃然称是。
那人又道:“我这里有一份口诀,教授于你,此口诀可以短暂驭使其中的魂兽为你所用,但为了不被监控试炼之人发现,你只有晚上换班之际的一次机会,时间不超过三炷香。你觉得你能如何利用?”
许轻侯低着头静静思索,
那人也不催促,过了一会,许轻侯眼睛再次一亮,“抢?”
那人点点头,“孺子可教。”
许轻侯得到鼓励,便开始完善自己的计划。
“那就是要在第二天的晚上,那时经过两天,都已经搜集了不少魂晶,同时或多或少都有疲惫或伤势,到时用魂兽大军一涌而上,那些人便只能捏碎玉牌,到时我自去清扫战场即可。”
那人提点到,“包围谁很重要,你不可能每个人都围住。”
许轻侯点点头,对,要弄就得弄个大的,谁呢,难不成弄郑伏龙的小组?
那人问道:“有目标了没?”
许轻侯脑中灵光一闪,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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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做好了,你可以在这上面写上你想写的名字。”
一个隐秘的山中林间,一个女子拿出一张崔氏长老堂任命蜀国分部执事的任命书,轻轻递给崔顾。
崔顾眼神炙热地看着那张轻飘飘的纸,掩饰不住的渴望让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女子的右手之上。
清河崔氏庞大的产业和势力需要许多人才的打理。
按照大端王朝的分封,崔氏也将旗下的产业改成了以各个诸侯王为分部,天京城为总部,崔氏本家为核心的格局。
蜀地自古繁华,蜀国分部在崔氏族中也仅次于天京城和吴国分部,分量极重。
每个分部有一名总管一名副总管,外加五名执事。
可想而知这一把执事的椅子,有多大的权力和分量。
崔顾出身旁枝,名为崔家亲戚,实际上却从不被崔家嫡系放在眼里。
当年为了那封保荐书,他的父母耗尽了最后一丝香火情。
可惜自己在宗门之内并不出挑,想要靠修行一道真正出人头地的可能性,连他自己都已经不止一次的怀疑。
若是没有感受过崔家所享受的那种奢华与风光,或许他本能够安心的度过一生。
虽是旁枝,家境还算殷实,自己好歹混上个三境四境的,对大多数平常人而言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生活。
但无奈的是,他曾经见过,曾经感受过,所以他不甘心。
便如那句俗话所言,如果未曾见过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崔顾很清楚,若要获得这样的好处,自己所付出的代价也必然是巨大的。
所以他竭力掩盖住自己的激动,“需要我做什么?”
女子深深地看着崔顾,开口道:
“我受大公子所托,未来大公子希望你能成为他的亲信。”
大公子,崔家大公子,崔鹤。
对方丢出这样一个大馅饼,崔顾此刻却不言不语,等着女子讲到正题。
女子对崔顾的沉稳微微点头,“我这儿有三张特殊符,乃是当年四象山声威正盛之时所画,你只需要事先以鲜血勾连,届时便可以引发,每一张符各有妙用,符力相当于三境巅峰修士。大公子希望你能够进入三甲之列。”
女子顿了顿,“同时,大公子不希望大小姐进入。”
崔顾惊恐道:“你们想让我杀了大小姐?!!”
女子嗤笑道:“让你杀你杀得了吗?你敢吗?杀是最直接也是最愚蠢的办法,大小姐为什么一直压着大公子一头,不就是因为老祖宗看中她的天资吗?若是当一个天才不能称之为天才的时候,她还凭什么以天才之名享受荣光?若是她与你一般,又有何面目值得老祖宗青眼?”
崔顾面色挣扎,心知这样的机会只会有一次,终于咬着牙,流着汗,沉重地点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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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在剑宗已经自己开辟洞府修行的弟子史威走下山去,来到了大义镇上,寻了家普普通通的酒楼,要了个雅间坐下,点上几个麻辣鲜香的小菜,叫上一壶小酒,自顾自地吃着喝着。
一个中年男子推门走入,拉开凳子便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吃着,也给自己倒上几杯。
稍微过了过瘾,中年男子感慨道:“这儿的菜辣归辣,确实比我们那儿好吃。”
史威轻叹一声,“待久了就还是想着家里那一口。”
中年男子嘿嘿一笑,“快了快了,再等上个两三年的。”
史威眉毛一挑,“有眉目了?”
“猜的。”中年男子摊摊手,“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敢问。”
“哎!有什么事,能让你跑来。”一声叹息之后,史威夹一口菜,随口问道。
中年男子神色转变得极为严肃,压低了声音,手里比划着一个数字,“这位偷偷跑到剑宗来了。”
史威正夹起一片鱼肉的手顿在空中,稍不注意,鱼肉碎裂,掉落盆中,溅起几滴红汤落到史威的山纹锦袍之上。
紧接着中年男子的话,让他更是一阵头大。
“主子发话了,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史威定了定神,连喝了三杯酒,长出一口酒气道:“后天他们刚好有个试炼。”
第二十三章 魑魅魍魉初登台
山道之上,掉落的花瓣铺出一条长长的花路,然后又在来往弟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踏中,碾碎成泥,暗香如故。
正在前行的五人无瑕为此感怀或欣赏,他们目光平静地朝目的地走去。
与以往不同的是,此刻的五人身上都有一把剑,或如崔陆二女一般悬在腰间,或如云落裴镇单手持在身侧,也有符天启这样的背在身后。
二年级授课厅外的广场上,全员已经到齐。
在仔细讲述了规则之后,秦如初领着众人朝今天的目的地走去。
剑魂福地的入口是一个洞窟,洞窟门口,陈清风端坐在椅子上,霍北真依旧侍立在一旁。
陈清风问道:“东西都送过去了吧。”
霍北真道:“昨晚都一一给了,并且交待清楚了。”
霍北真昨夜所送的便是此刻五人身上的剑,崔陆二女的是各自家中早已备好,剑宗之前代为保管的,裴镇和符天启的则是之前几人去往剑阁二层挑选剑经之后,陈清风根据他们所选剑经为其选配的,至于云落,自然是姜老头亲自定下来的。
说来也怪,这四人当时去挑选剑经时的眼光真好,用时不久却皆挑中了二层中最顶尖的剑经,为此霍北真还跟陈清风聊过此事,陈清风呵呵一笑,说了句各有来头之后便不提此事。
想到这儿,霍北真感慨道:“陆琦已经成功跻身炼体上品,崔雉和裴镇柳筋玉光初现,符天启玄骨大圆满,再加上怪物一般的云落,这一届五人确实天才。”
陈清风叹了口气,“两难啊,我也想护着他们安安稳稳地成长,可是那样长成的都是些不中用的,遇不得挫折,受不了磨难。”
霍北真点点头,“一路顺遂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师尊考虑得周全。”
陈清风望着天上低沉的云层,心中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说话间,秦如初领着众人来到洞窟跟前的平地上。
陈清风站起身来,看着众人,“诸位,修行一年有余,到了检验各位成果的时候了。我们西岭剑宗,不培养那空有境界的剑客,我们相信从战场上、从厮杀中锻炼出来的才是好剑客。赖祖师遗泽,我们坐拥剑魂福地,能够为诸位提供这样一个完美的试炼之地,那就请诸位把握好这样的机会。最后,现在的三年级,被誉为剑宗大年,优秀的一届学生,他们在福地试炼之**缴获魂晶八百多枚,最多的人魂晶一百五十枚。而你们,被人称作很差的一届,但我从来不认同这样的说法,因为你们从未有过机会证明自己,现在机会来了,希望你们证明给我看,证明给那些看不起你们的人看,也证明给你们自己看!你们!是最优秀的!”
“诺!”
包括云落等人在内一共三十名弟子轰然应道,尤其是那原本二年级的学生们,个个眼眶泛红,吼得声嘶力竭。
也不见陈清风如何动作,洞窟的大门瞬间化作了一个光波流转的光幕,陈清风道:“该讲的规则刚才秦如初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接下来按照你们组好的队伍,一个个去霍师兄那边领玉牌,领好了就按顺序进去。”
云落五人走在最后,云落仔细数着,大多数都是三人一组,部分五人一组。
轮到他们几人时,霍北真轻声道:“记住昨晚说的,千万小心。”
五人郑重地点了点头。
按昨晚商量好的顺序,云落当先,裴镇殿后,依次迈入了光幕之中。
云落眼前一黑之后又迅速一亮,不过这亮度却有些低。
自己站立在一个不大的圆形平台之上,平台外侧有着近十个路口,在云落到来之时,平台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向远处眺望,几乎什么都望不见,笼罩在一片肃杀的雾气之中,雾气里还不时传来几声兽吼,想来便是剑魂兽了。
陆琦落地稍稍不稳,云落连忙伸手搀扶,肌肤相触的(不可描述)之感,让云落不由得红了脸。
崔雉紧跟着走入,看着二人两手相牵,顿时神色古怪起来,两人连忙分开,崔雉赶紧拉着陆琦站到了一边。
随着符天启和裴镇相继走入,因为自己是最后一组,所以不用着急躲藏,云落道:“咱们又到了选择的时候了,先商量一下吧。”
裴镇先开口道:“按照昨晚霍师兄的说法,可能会有人对我们不利,但又不清楚具体是谁。我们能怎么办?”
陆琦难得接过话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
“此刻的福地之中,只会有二年级的学生,这点我们应该相信剑宗能为我们保证。”云落环视几人,大家都表示同意,便接着道:“但只要我们不分散,这些人当中最强的郑伏龙都对我们够不成威胁,他们又将如何对我们不利呢?”
崔雉清冷的声音传来,“暗器、法宝、邪门秘法。”
符天启弱弱的声音传来,“还有可能是符。”
“符?”其余几人先是一惊,紧接着也点点头。
陆琦点头道:“嗯,我们在捕猎之余,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些东西的防范上,有所针对,就会轻松很多。”
云落沉稳的声音还是很令人
放心,“那咱们就稍稍调整一下,我开路,裴镇殿后,天启武技和体魄稍微弱一些,他居中,一左一右,陆姑娘和崔姑娘你们看看怎么站。”
两人随意地选了个边,陆琦在左,崔雉在右。
五人就这样摆好阵型,随意选了个路口走了进去,眼前登时被一层薄雾弥漫。
云落对这样的环境并不陌生,蜀地多雾,在冬天的清晨,云落便经常在这样的时间去到城外收菜,小心地躲避着一些野狗小兽,早已习惯。
其他人不自觉地朝他靠得更紧了些,手中长剑已经出鞘。
小心翼翼地走出去大概有近百步,也没遇见什么剑魂兽或者是其他弟子。
正当众人心中有些嘀咕之时,符天启和云落同时喊道:“小心。”
三头剑魂兽分别从前后左三个方向突然出现。
云落面前,一头黑虎凌空跃起,张牙舞爪地朝云落猛扑下来,云落本可轻松避过,但身后还有同伴,身形不退反进,凌空跃起,朝着黑虎的头颅就是一剑劈出。
这一剑,云落用上了九分力气,也存了要试一试剑魂兽体魄以及各种情况的心思,至于已经察觉到的其余两个剑魂兽,他不担心,他相信身后的同伴。
黑虎眼见剑光劈来,正欲躲闪,下一刻已经被劈成两半,身躯化为一阵青烟飘散,一个黝黑的魂晶掉落在地。
云落朝后一看,陆琦和裴镇也已经分别收拾了各自的对手,一条青蟒和一头灰狼。
只是他们比起云落来似乎要轻松许多,站在原地,轻轻一剑挥出,牵引着天地元气化为一道剑光,剑魂兽便已经烟消云散。
分别捡起魂晶,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交给符天启统一保管。
裴镇哈哈一笑,“这剑魂兽如此不济事,你们都别忙活了,交给我一个人搞定。”
云落笑道,“好啊,你说的哦,这三天我们可就乐得清闲了。”
裴镇连忙摆手,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收敛笑意,陆琦道:“这里离入口仅百余步,应该只是最弱小的。”
云落点头道:“嗯,体魄也不强,一剑下去如切豆腐。但似乎有点不妙。”
陆琦接着道:“你是说它们可能有灵智?”
云落点了点头,“若有灵智的话,我们对付起来的难度就会大增。”
崔雉道:“再大也只能先往前走。”
五人再度前行。
一路上解决了不少主动攻击的剑魂兽,而这些形态各异的剑魂兽也让众人有打开眼界之感。
灵动的青蛇,身形如电;
高壮的黑熊,力拔千钧;
还有从长空中飞扑而下的雄鹰,气势逼人。
但他们担心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这些剑魂兽并无灵智,只是借着本能行事,或许之前那次突然的围攻只是一个意外?
对这些剑魂兽,众人解决起来,都还算轻松,此刻符天启身上挂着的小布袋已经拎在了手上,里面装着五十多枚魂晶。
一路上他们还曾经遇见过另一支队伍,只是那时刚刚围杀掉一头花豹的三人,一见到云落便立刻逃了,让众人也是哭笑不得,还想着跟他们问问情况呢。
天色越来越暗,一天的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远方突然亮起一排光幕,那就是第一区域的边境线所在,所有试练者需要在光幕熄灭之前穿过光幕,进入休息区,若是光幕熄灭前无法进入休息区的,便会被自动移送出去。
穿过光幕,里面是一个不大的平台,平台之上已经三五成群地盘坐这好些人,这些或多或少身上都负了伤,灰头土脸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
当云落等人走入时,所有的目光都望向几人,看着他们几乎没有变化的样子,看着符天启手中沉甸甸的包裹,心中又嫉妒又无奈。
郑伏龙就坐在不远处,朝着云落轻轻点头,云落也点头致意。
气度潇洒的甘苏也在其中一个小组中,看见云落等人,便起身轻轻问好,云落也回了一礼,不管此人目的为何,那日至少还是在阻拦别人对自己的挑衅和伤害,一码归一码。
五人寻了个角落坐下,在光幕的亮光下,发现这个平台相当于一个中转地,第一区域的这些道路之中看似独立却又互有交叉,形成了一个盘根错接的蛛网,然后所有道路都会汇入这里,又从这里延伸出第二区域的各条道路,第二区域此刻仍旧弥漫在一阵薄雾之中,看不清楚。
裴镇啧啧称奇,对这个福地试炼的设计很是惊叹,也不知当年的创派祖师是如何惊才绝艳,才将一个杂乱的葬剑地,改造成这样适合弟子试炼的场所。
听见裴镇的话,云落心中浮现出景玉衡清冷凌厉的身影,想起了自己练习的剑气九转,和那十六个剑式。
剑气九转的十八个窍穴已经全部打通,十六剑式也已经习成了三个,当然,按照姜老头的说法,只能叫会了三个架子,离领悟真意还差得远着呢。
光幕缓缓熄灭,云落发现一起进来的三十人已经少了五个,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的一切平淡无奇,安稳而轻松,众人闭目盘膝,
静静地吞吐着元气,养精蓄锐。
刚休息不久,一阵响动将众人惊醒,扭头看去,原来郑伏龙带着他的小组另外两人,已经起身收拾,准备直接进入第二区域。
分秒必争啊这是,在他们的影响下,陆续又有队伍走了进去,平台上此刻稀稀拉拉只剩十多个人。
崔雉轻轻开口,“我们也走。”
裴镇一拍大腿,“走!”
一声清脆的拍击声响彻整个寂静平台,崔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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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组五人蹑手蹑脚地走在第二区域的一条道路上,手持长剑,四处张望,警惕之色挂满脸庞,领头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此刻他的手臂、大腿还有脸上都挂了彩,让他本就神色阴沉的脸庞看起来愈发凶狠。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陈师兄,许轻侯不见了!”
高大青年恼怒地转头,鼻子里喘出一声粗气,“什么时候不见的?”
那个惊呼的弟子道:“不清楚啊,我刚一回头就发现没了身影。”
另一个弟子道:“会不会是刚才杀那个龙形魂兽之时不见的,他自行捏碎了玉牌出去了。毕竟他刚进来就受了伤,休息好久才追上我们。”
高大青年沉默一会儿,吩咐道:“小声喊几声,喊不答应就不管了,有玉牌在身不妨事!”
本来他连喊都不愿意喊的,毕竟四周凶险,可是想到临行前,这小子主动要求承担起殿后的重任,一路上也算得力,自己喊几声也算对得起他了。
更何况,最后只算三人成绩,少了一个,也省得自己到时再多费一份力气。
胆战心惊地小声喊了几嗓子后,余下的四人又重新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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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魂福地的洞窟旁,有一间小屋,很普通的小屋却时刻有人值守,因为这里是剑魂福地的监控中枢,一旦福地之中出现状况,值守之人便要第一时间通知守在不远处阁楼上的宗主。
一个剑宗执事走在山道上,他刚用过晚饭,此刻就要去小屋换班,这种接班的事情,他自然是不急的,所以他走得很慢。
但再慢也终究会走到,当他推门走进小屋,小屋内一人背朝门口端坐在椅子上,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的光幕上,他微微一笑,心想:今日这沈小子还算认真。
走上前去,轻拍他的肩膀,“我来了,你休息去吧。”
然后他似乎看见这沈小子手臂一挥,自己眼前腾起一阵烟雾,顿时眼前一黑,委顿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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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区域的剑魂兽比第一区域的明显强大了许多,五人靠得更近了些。
当一次四只魂兽的突袭围杀之后,陆琦崔雉和裴镇都不幸挂了彩,手臂或者肩膀被抓伤。
众人愈发谨慎,所幸后面便再没遇见过这样的围杀危局,还算凑合能过。
天色再次渐渐暗淡,中途找了地方稍作歇息,查探众人伤势,还好,都是些皮外伤,但此时几人的样子已经变得与那些弟子一般,灰头土脸,邋里邋遢的。
云落道:“接下来主要我来对付吧,大家先好好缓缓,等到第三区域肯定剑魂兽更强。”
裴镇懒洋洋地道:“行啊,你行你上,我睡会。”说着就要朝崔雉身上倒去,当发现抵向太阳穴的是雪亮的剑尖时,便令人惊叹地强扭腰身,倒在了符天启的腿上。
云落笑着轻踢了他一脚,“赶紧起来,到了休息区再睡,还赶路呢。”
随着云落的话音,远方再次升起一道光幕,为众人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裴镇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走吧,去睡觉去了。”
云落突然眼神一凝,伸手止住众人,“别忙,有情况。”
众人连忙起身,长剑出鞘,四处张望。
疑惑间,一阵阵的魂兽咆哮声奔跑声混杂着传来,薄雾之中,一群群剑魂兽嘶吼着朝五人所站立的小土包上汹涌而来。
“逃!”云落大吼道,“裴镇开路,我来殿后!”
众人应声撒腿狂奔,一头花豹朝着云落的背心就猛扑过来,云落速度不减,反手一剑,天地元气化作凌厉地光刃将花豹切成两半,魂晶掉落,转瞬又被后面几乎无穷无尽的剑魂兽踩得不见了踪影。
前方裴镇急急地刹住脚步,朝右边的一个路口拐进,就在云落跟着拐入右边的同时,两拨剑魂兽的洪流撞在一起,一阵踩踏之后,又朝路口追来。
裴镇刚跑出没几步,眼前又迎面跑来一大批剑魂兽堵住去路。
前后的剑魂兽咆哮着朝中间夹击,五个人的身影显得弱小而无助,而此时,符天启也已经快跑不动了,半蹲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切似乎到了穷途末路。
第二十四章 互述隐秘好戏开
千钧一发之际,云落大吼一声,“裴镇背起天启,崔姑娘陆姑娘殿后,我来开路!”随即冲到队伍最前。
崔雉和陆琦悄悄松开握住某件东西的手,迅速地换位到最后,裴镇也一把将符天启朝背上一扛,跟着云落跑了起来。
云落此刻心中清明,顾不得藏私,真气疯狂运转,用一个古怪的姿势,朝着前方一剑挥出。
裴镇用空着的一只手揉了揉眼睛,他似乎看见了一个太阳。
躲在一个小山包之上的许轻侯呆呆地望着那个太阳,太阳看似缓慢而又迅速地朝着他调过来堵路的那群剑魂兽飞去,原本汹涌的剑魂兽如烈阳下的冰块般溶解,掉落满地的魂晶。
这一式,便是景玉衡所授十六剑式的第一式,大日凌空,也是云落练习最久最熟悉的一招。
眼见对面的剑魂兽群出现了一丝缝隙,云落大喊一声,“冲!”当先冲了出去。
裴镇等人这才如梦方醒,赶紧跟上。
裴镇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对符天启喊道:“天启,弯腰,能捡几个是几个。”
于是裴镇躬着身,符天启佝偻下身子,两人速度不减,姿势古怪地跟在云落身后,捡了个盆满钵满。
许轻侯恨得牙痒痒,本来看见这满地魂晶,自己还想着不行就放过你们,这可是你们自找的!
刚才那一剑让云落体内真气近乎枯竭,奔跑中还要时不时出剑斩杀一些剑魂兽,更是榨干了他丹田之中本就不多的真气,此刻已经全凭过硬的体魄在开路了。
或许云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体魄已经强健到了什么地步,之前姜老头的不断捶打是一方面,还有个很重要的方面就是剑气九转。
上古剑仙的体魄之强,根本不是现在的这些弱不禁风只靠真元杀敌的剑修所能媲美的,景玉衡的剑气九转就是一种通过呼吸方式和窍穴路线打熬体魄的绝妙法门,只是这些姜老头从未跟云落讲过。
正当眼瞅着远方又要堵过来一群剑魂兽之时,一个身影从一条小道上出现,朝着云落等人喊道:“大小姐,云公子,这边来!”
定眼一看,居然是之前跟他们详细讲解过试炼情报的崔顾,此刻的云落也顾不得去衡量怀疑,留在这儿也是绝路,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扭头朝崔雉微微点头,身形跟着崔顾拐了进去。
当众人跟着崔顾跑到小路尽头,才发现之所以这里没有剑魂兽从对面来堵路,乃是因为这是一条死路,疑惑间,崔顾指着前方道:“路的尽头是一个洞穴,我刚才无意之间发现的,旁边有缝隙,可以进去躲躲。”
小路上涌入了许多的剑魂兽,眼看就要追上来了,事态紧急,云落也不矫情,“走!”
当先走到路的尽头,一片整齐的山崖下方果然有一个人形大小的缝隙,云落侧身走入,里面的确是个不大的洞穴,崔雉从崔顾身边走过时,冷冷地说了声:“谢谢。”
崔顾登时红了眼,搬来一块与差不多大小的石头堵住入口,朝里面喊道:“大小姐,你们自己保重,我去引开剑魂兽。”
随即朝外跑去,没了动静,壮士一去,忠勇壮烈,又悲凉。
崔雉面容再绷不住,眼眶蓦地泛红,大喊了一声:“回来!”
落等人也是心有所感,一时气氛很是压抑。
虽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其实离几人遇见剑魂兽潮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遇见了这样的事情,对于几位少年人而言,冲击并不算小。
外面已经被剑魂兽的嘶吼冲击声淹没,它们咆哮着拍击这那块崖壁,却无门进入。
暂时安全了,气氛有些沉默,云落望着大家,开口道:“如今咱们被困在这儿,算是到了绝境,如果被剑魂兽突破进来,我们只能捏碎玉牌灰溜溜地退出。所以,各位,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可以跟大家交个底,相信这么久的相处,彼此心性人品如何都已有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五人应当还会在一起奋战。虽然我知道在修行界这样的要求很不合理也强人所难,但我希望大家能够放心地把后背交给彼此,而不用相互提防。”
裴镇刚想说什么却被陆琦抢了先,“你说得对呀,刚才那么厉害的剑招应该也是你的底牌之一吧,但你也没有藏私,所以,我们也不能让你专美于前。不过我的身份大家都知道没什么好隐瞒的,至于别的,就只有老祖宗给了我一件秘宝,可以瞬间挪移到二十丈以外,别的就没了,我等着听大家的秘密。”说完拍拍手,面露狡黠的微笑。
崔雉的情绪重回平静,声音也再次清冷起来,“我和陆妹妹一样,只不过我的秘宝是防御的,可以抵挡知命境以下修士的任意一击,只要不破,就一直有用。”
裴镇挠了挠头,看着云落等人道:“真要说啊?”
“哎!反正这事儿瞒不了多久。”他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咬了咬牙,“我的真名其实不叫裴镇。我姓薛,叫薛镇,就是草原上那个薛家的老四。”
陆琦失声惊呼道:“你是北渊四皇子?”
崔雉的眼中也满是难以置信,“你怎么敢跑到剑宗来,不怕大端王朝派人杀了你?”
裴镇满不在乎地摇摇头,“我出来之后自然会有人跟大端交涉,我在剑宗反而更安全。你们还是叫我裴镇吧,免得说漏了嘴。”
云落道:“北渊军神薛大将军就曾经来过剑宗学艺,是他给了你灵感?”
提起薛征,裴镇的神情难得严肃,“不是灵感,是建议,甚至是要求。我大哥二哥和三哥的皇位之争愈演愈烈,我对皇位并无觊觎,但有的时候身不由己,如果留在北渊,很可能被迫站队,成为炮灰,不如躲到这山清水秀的蜀国来。不仅能学艺,还能结交好兄弟,说不定还能取个好老婆。”说着说着就开始不正经起来,说到最后还冲着崔雉挤眉弄眼。
崔雉并未因为他的身份而有什么顾忌,照样赏去一记鞭腿。
裴镇连忙道:“省点力气,一会儿还打架呢。”
等崔雉强忍了怒气,裴镇道:“哦,说正题,我跟你们不一样,没啥保命的,叔父走之前给了我一个手串,掷出去之后相当于他出手一次,哎,我琢磨着就是让我打不过就跟人同归于尽的意思呗!”
云落微笑道:“草原男儿的血性名不虚传。”
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符天启,他抿着嘴,睁大了眼睛,然后开口道:“我没什么秘密,自打我记事起就一直跟着师傅在外游历,真要说的话,我可能对符之道有些了解。”
云落对符不是很懂,崔雉却问
道:“了解到什么程度?”
当年大端王朝秘密攻打天下符正宗四象山,崔家是其中的主力。
符天启歪着脑袋,“说不上来,不过目前我见过的符我基本都比较清楚,只是还画不了。”
崔雉点点头,那也算可以了。
裴镇这会儿贱兮兮地看着云落,“兄弟,到你了,说吧,你这么妖孽,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其余人也都异常好奇地看着他,等着他讲出一个更劲爆的大秘密。
云落一摊手,“我真的就是个孤儿啊,自小没了爹娘,要不是很小的时候认了个师父,我都活不到现在。”
“切...诶”其余四人无趣地一摆手,裴镇突然反应过来,“你师父什么来头?”
“就是个普通的老头子啊,下次放假我带你们去拜访一下吧。”
“行啊,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人能教出你这么个怪物来。”裴镇一口答应,突然神色一变,“等等,这一圈下来等于就我自己说了?你们这等于啥也没讲啊!”
众人皆是一笑。
突然终于有剑魂兽找到了小石头,伸出一掌,击打在崔顾搬过来的那块小石头上,小石头却纹丝不动。
符天启突然皱眉,“不对。”
众人一惊,望向符天启,符天启看见这么多目光盯着,又有些害羞,怯生生地道:“我感受到了符的气息。”
众人连忙跑过去一看,石头之上有光波流转,确实像是激发了符的样子。
这符莫非是崔顾放的?
云落问道:“天启,你知道这是什么符吗?”
符天启走上前去,伸出一只手轻放在石头上,整个人的气势浑然一变,默默地感受着。
几个呼吸之后,他放下手,看向崔雉道:“崔姑娘,恐怕崔顾是别有用心。”
崔雉神色一边,眼神中满是询问的意思,符天启没有扭捏,直接开口道:“这个符名叫四面锁身符,用符封住某个空间,在符效果被磨灭之前,是无法被攻破的。”
裴镇道:“那很合适,没什么不妥啊。”
符天启又道:“但是,这个符也没办法从里面打开,按照这个区域剑魂兽的实力,恐怕得至少连续不停地轰击两三个时辰才有可能破碎。”
“而光幕只会亮起一个时辰。”崔雉自己接过话头,语气中有着浓浓的寒意。
“兽潮也不可能一直持续,虽然不知道外面对福地的监控出了什么问题,但应该会很快恢复。”云落接着分析道。
“这次兽潮必是人为,就是冲着我们来的。云落说得对,他不会有太多时间。”裴镇也接上一句。
陆琦看着符的光芒,“这个符帮我们挡住了剑魂兽,却将我们困在这儿,那么这便是两拨人在算计我们了。”
云落皱着眉,“我们只能相信剑宗会很快纠正这个问题,但我们也要想办法突破这个符。”
符天启微微一笑,“这倒不难。我熟悉一下,就可解开,虽然那崔顾不知是何用心,但他确确实实帮了我们一个忙。”
云落摸着下巴,眼中重新有了笑意,“如果天启能解开这个符的话,或许我们不仅能够脱困,说不定还能趁势多攒点魂晶。”
第二十五章 青萍之末有风来
许轻侯心中无比焦急,两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去,兽潮依然汹涌着堵住这五个人,可他一个魂晶都没混到。
于是想起崔顾,心中更恨。
刚才就是崔顾将已经穷途末路的几人引到了这个隐秘的洞穴,让自己的剑魂兽大军只能在外面干瞪眼。然后这小子居然没进去,剑魂兽正要将其扑杀之际,他身上亮起一道光芒,大摇大摆地朝外走了出去,一路上的剑魂兽似乎就跟看不见他一样,将许轻侯气得不行。
突然间,剑魂兽中传来骚动,原来有些体型较小的聪明的剑魂兽找到了几人进去的缝隙,正在那儿冲击,许轻侯大喜,连忙命令大力攻击。
洞穴中,符天启正站在那块堵门的石头后,伸出小手,轻轻按在石头上,双目微闭。
云落紧张地站在一边,长剑出鞘,盯着那道缝隙。
符天启猛地睁开双眼,喊道:“云大哥,准备!”
云落长剑平举,点了点头。
符天启身上蓦地亮起一阵光芒,面色痛苦地朝后退去,立刻被裴镇和崔雉左右护住。
石头上贴着的那张符无力坠地,石头被一头灰狼一爪击碎,灰狼冲入洞穴!
云落一剑将其击杀,后面越来越多体型较小的剑魂兽正在朝里涌动,云落大喊一声:“天启!”
符天启面色依旧痛苦,他抬起手在空中飞速画出一个“井”字,朝当先的剑魂兽一指,井字符飞速地将其禁锢,陆琦飞身一剑,又一颗魂晶掉落。
符天启依样画葫芦,一张张井字符源源不断地从手中画出,云落、陆琦、崔雉三人一剑一个,看得守护在符天启身旁的裴镇心里那个痒。
这正是云落刚才的计划,洞口大小有限,剑魂兽鱼贯而入,正好给了众人逐一击破的机会,而符天启接着提出的他能使用井字符困敌,更是让他大喜过望,计划更上一层,几近完美。
符天启之所以能不断地画出井字符,其实还得感谢崔顾,若非他将四面锁身符贴在外面,然后被符天启吸收了其中蕴含的海量符力,以符天启目前的修为,最多能画出十张。
随着一张张井字符的画出,符天启脸上的痛苦之色渐渐缓解,刚才海
量的符力入体,若无处宣泄强行压在体内,等待他的只有爆体而亡,通过这样的快速使用,对他反而还有些好处。
地上已经铺满了慢慢一层魂晶,进入洞穴之中的剑魂兽越来越少,剩下那些体型巨大的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众人已经轮换过几轮了,此时守在符天启身边已经是陆琦。
符天启轻声道:“符中的符力用得差不多了,我最多还能画十张。”
众人心头微微一紧,虽然剑魂兽进来得越来越少,但缺了一手利器的感觉总是让人心头惴惴。
此时心头更恼火的却是守在一旁的许轻侯,三炷香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按照恩公的嘱咐,时间一到自己必须撤离,万不能让人看出,剑魂兽已经突入进去了许多,而那几个人居然还在负隅顽抗,看了看那边的光幕,一咬牙,念出一段口诀,飞速离去,跑去捡拾刚才云落那一剑下去掉落的那些魂晶,应该还剩下一半,怎么都有三四十颗。
拥挤的小道上,剑魂兽潮一下子散去,各自游荡开。
许轻侯刚刚跑到那处地方,却遇见了自己原先所在的小组,领头的高大男子一手持剑,本以为是敌人,看见他后还是松了口气,“许轻侯?你干什么去了。”
许轻侯道:“刚迷路了,走丢了。”然后默默走回队伍
另一个还算与他交好的弟子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欢喜,低声道:“我们刚才在这儿捡了好多魂晶呢,有四十多颗,不知道是谁掉的。”
许轻侯:“.......”
高大男子立即瞪了那人一眼,看着许轻侯道:“这些你没出力,没你的份。”
许轻侯低着头,神色狠厉,默默念叨着一段口诀。
如潮的剑魂兽再次聚起,将他所在的队伍众人轻松湮灭,四块玉牌被无奈地捏碎,兽潮散去,许轻侯捡起满地的魂晶,朝着光幕飞速奔去。
发现兽潮退却后,云落等人也在捡着魂晶,小山一般的魂晶有将近两百颗,加上之前的,一共接近三百颗。
云落却有些忧愁,怎么装啊?
崔雉默默取出一个乾坤袋,裴镇大喜道:“哎呀,媳妇儿,有这东西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崔雉绝美的面庞如同被冰霜冻住,咬牙切齿道:“薛镇!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裴镇神情收敛,“我没开玩笑,我会娶到你。”
陆琦嘻嘻一笑,“这算是表白么?”
云落也轻轻一笑,他早看出裴镇喜欢上了崔雉。
有她这么一打岔,似乎崔雉也没了那么愤怒,转身当先走出,“你若能登上帝位,再跟我说这些。”
裴镇苦着脸,看着云落,云落一摊手跟着崔雉走出,看看陆琦,陆琦扬起粉拳,“加油!”看看符天启,算了,我自己走吧。
云落抬头一望,“糟了!”
收获满满的众人跟着抬头,远处,光幕正在缓缓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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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京城,司闻曹总部,与蜀国司闻曹分部一样,这里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般恐怖阴森,只是沉重而忙碌。
总部深处的一间宽敞雅致的屋子中,打扮得大方得体的司闻曹统领曹选轻轻抽出一封密信,慢慢地除掉密封,动作轻柔,若非置身于此,或许都会以为他是个世家贵公子或是儒教的君子贤人。
这是卫红衣用最快的渠道送来的,想到他,曹选不禁摇了摇头,想不通自己是如何跟这个邋里邋遢浑身油腻的家伙成为朋友的。
不过那家伙也确实有意思,时不时还用这样的急递给自己写点笑话讲讲段子,十次密信有五六次都是没个正行的,还美其名曰虚虚实实。
不知这次又是个什么事,折起来的信纸被他慢慢展开,眉头渐渐锁紧,最终大惊失色。
强忍住双手的颤抖,将信纸重新折好,放入怀中,飞快地登上自己专属的马车,让车夫朝皇城驶去,刚走到一半,又急急让车夫调头,先去国师府。
向来沉稳有度的曹选将手轻轻放在胸口,纸张的触感让他稍稍心安,他不敢想象这个消息如果传播出去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他甚至都不敢直接去见永定陛下或是皇后。
在他怀中的信纸上,有着这样的字眼:疑似、凌青云、遗孤、天机山、邹荷、西岭剑宗。
第二十六章 月色带来故人影
一条云水为天京城带来了数之不尽的物资、珍宝与人才,连续数百年天下之心的地位让这座雄城在繁华之上又多了一分骄傲。
夜色悄悄地从西面的高山上倾倒下来,迅速地将城中的亭台楼阁、酒旗店招淹没成一片灰暗。
但聪明的人们自有办法,各色的灯火点亮,用火光和明亮抵御着黑暗带来的恐惧。
可曹选的马车之中并没有灯火,他也不愿撩开马车的侧帘让一束光照射进来,于是,便只能这样在马蹄和石板路的碰撞中,静静沉默,静静恐惧。
天京城中,只有屈指可数的极少数人知道,国师平日里都不在国师府,而是在云水上游的一处宅院之中,这极少数人自然包括曹选。
当马车停下,车夫将帘子掀开的时候,宅院门口素雅的灯光照在他脸上,让他的心安定了不少。
国师荀忧,智计无双。
曹选同样清楚这座看似普通的小宅院有着多么恐怖的机关和守卫,他司闻曹统领的身份也不能让他在这里畅行无阻,不过能得到些优待罢了。
偏厅之中刚端上热茶,国师的弟子就已经前来通传。
置身于此,曹选的心中竟然安定了许多,看着眼前俊朗挺拔的少年,他微微一笑,“林逸,许久不见,你又长个了。”
被天京城中诸多高层贵人一致看好的少年脸上并无一丝骄傲,反而有些羞涩,听见曹选的话,竟还有些脸红,恭谨道:“曹统领别取笑我了,家师正在书房等您呢。”
曹选哈哈一笑,在林逸的陪同下到了书房。
望见书房外挂着的两盏灯笼,林逸止了步子,曹选自行过去。
曹选这还是第二次来到国师的这座宅院,但有些规矩还是记得。
穿过摇曳的翠竹,走到书房,没有敲门和请示,径直推开半掩的房门进去,国师荀忧正望着墙上硕大的天下形势图发愣。
在曹选脚步踏入的一瞬间,荀忧也转过身来,微笑道:“曹统领难得登门,定有大事。”
曹选的神色已经变得肃穆,沉重地点点头,从怀中抽出那封密信,双手递给荀忧。
“司闻曹蜀国分部统领卫红衣,国师可还有印象?”
荀忧略一思索,点点头,“是个有趣的人。”
曹选没去纠结荀忧所说的有趣是什么意思,略带焦急道:“这封密信就是卫红衣用最快的急递送到我那儿的,上面说发现了一个蜀地的孤儿身旁居然一直有天机山的嫡系在一旁遮掩陪伴,更关键的是,邹荷曾经出现在他身旁很长的时间。”
在他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国师拆信的速度便陡然加快,抽出信纸,快速地看着,看完一遍,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第二遍,神情并无太大波动,只是紧蹙的眉头显示他的内心也并不平静。
曹选就在一旁静静地等着,等着他来这一趟需要的结果。
荀忧缓缓抬头,眉头已经舒展开来,笑容重回脸上,“仅凭戴家一个小小消息就能推衍出如此庞大的内幕,让卫红衣坐镇蜀国,的确是个好决定。”
曹选点头称是,心里却在焦急地等待着国师的吩咐或者是指点。
荀忧看了他一眼,“你这令那些黄紫贵人无比胆寒的司闻曹统领,就这么一个消息就让你心境不平了?”
曹选郑重道:“事关国本,曹选委实不
敢有丝毫大意。”
荀忧却微微瘪了瘪嘴,“不至于不至于,你可以回去了,消息既然交给我了,我自会去安排。”
曹选满脸惊愕,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荀忧又道:“陛下那边你也不用再去禀报了,我明日亲自去与他详谈。”
曹选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某个关键,背后忽然冒出冷汗。
荀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想明白了?司闻曹是陛下的司闻曹,你既然觉得这个消息无比重要,怎么会不第一时间告诉他,而是跑到我这儿来了,曹选啊曹选,方寸不该乱到这样的程度。”
曹选连忙跪地,“国师救我!”
荀忧将他扶起,“何至于此,赶紧进宫去,把该说的都说了,另外告诉陛下,我明日进宫觐见,在此之前请勿先有动作。”
曹选望着国师深邃的双眼,安定下来,接过国师递回的密信,躬身致谢之后,飞速地跑出宅院,马车再次快速地启动,目标是那威严的皇城。
荀忧望着曹选远去的身影,慢慢踱步到书桌旁,铺好一张雪白的宣纸,提起笔来,将刚才那封密信一字不差地写了下来。
抄到最后,手微微颤抖,更有一滴眼泪落了下来,晕开了一片墨色。
荀忧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张儒雅清秀的面容,那张脸微微有些病态,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秦陵啊秦陵,我实不如你。”
“你这一落子,我竟十余年后才能看透。”
“你本不必死,却要用死来走活这一步棋,我输得心服口服。”
荀忧吩咐林逸取来一壶酒,然后飘飞到了屋脊之上,看着天上的月亮,似乎这样的夜晚,很适合独酌。
也很适合怀念。
于是他在今夜想起了很多他强迫自己不去想的人。
林逸远远地看着这难得的一幕,对方才曹统领前来所为何事有了一丝好奇。
因为他感觉,这时的师父,似乎有些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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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区,依然如之前一般的平台上,几乎所有人都密切地注视着这片正在缓缓熄灭的光幕。
因为有五个人并没有出现。
平台上的众人有惊讶、有开心、有讥讽、也有疑惑。
郑伏龙心里想不明白,云落这样的实力如何会在第二区域就出局。
崔顾的队伍已经只剩他一人,他正安静地蹲在一个角落之中,望着光幕,眼神炙热。
此刻的他心中很是开心,正为自己的天才计划感到自豪。
当日在山道之上,在他最终点头之后,那名女子将三张符交给他,并细细为他讲解了一番。一张攻击符五雷征伐符、一张潜行符敛息屏气符、一张困敌符四面锁身符。
在进入第二区域后,他便贴着潜行符一直跟在几人身后,并时刻检查留意周边地形。
仿佛若有天助,突然爆发了兽潮,他便趁机将走投无路的几人引到了附近的一个山洞。
再演上一出好戏,离去时,他还听到了大小姐伤感的喊声。
于是他开始憧憬起来,接下来想办法弄到更多魂晶,到时候剑宗的瞩目,大公子的赏赐,大小姐的
感恩,以及那把即将由自己确定人选的执事椅子。
看着光幕,崔顾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内心由衷的喜悦。
许轻侯也是独身一人,在另一个角落,时不时望向崔顾,目光中满是怨毒。
眼看光幕就要彻底熄灭,到时没有进入平台之人便会被转移出去,直接淘汰,平台上便有人讥讽道:“什么天才五人组,这才第二区域就淘汰了,我看呐,还是花架子不中用啊!”
“就是,刚修行一个月就想和我们比,怎么可能!”
“这下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了吧,老老实实去一年级才是对的。”
光幕只剩下一丝微光,下一瞬就将彻底熄灭。
五个人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平台上,陆琦拍拍胸脯,长出一口气。
刚才眼见光幕就要熄灭,众人怎么都赶不过去,陆琦灵机一动,说试试看老祖宗赐下的秘宝能不能带五人一起瞬移过去。
她取下手镯,让五人分别将手指搭在上面,然后她默念着口诀,注入真气,催动起来。
五人身形瞬间一晃,喜悦之情还未完全绽放便已凝固,大约只朝前方移动了四五丈的距离。
眼看光幕越发黯淡,陆琦咬咬牙,在众人的惊讶之中,将口诀告诉众人,众人顾不得矫情,各自默念口诀,注入真气,居然还真的成了,一下子瞬移出二十丈,于是又在两次瞬移之后,堪堪赶到。
五人站定,其余四人齐齐朝陆琦致谢,就连崔雉也破天荒地说了一句“多谢陆妹妹。”
他们都很清楚陆琦的决定需要怎样的信任和胸怀。
环视一圈,裴镇率先发现了崔顾的身影。
他朝着崔顾跑去,美梦破碎满脸惊骇的崔顾正欲转身逃跑,就被裴镇一把抱住,“崔师兄!你竟然没死,你竟然还在,我太开心了,刚才实在是多谢你的仗义搭救!”
崔顾在刹那间反应过来,是的,自己的计划还奏效,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内情,还感谢我呢。
于是,惊喜之色迅速地从面上浮现,看着裴镇道:“裴师弟,你们都没事,那太好了。”
裴镇嘿嘿一笑,没有说话。
等裴镇松开他,崔顾连忙走到崔雉身前,恭敬地行礼,“大小姐,你们没事吧?”
崔雉的脸上难得有了些温和,点点头,“多谢。”
崔顾心中得意,面上却依然谦卑,“能为大小姐出力,是崔顾的荣幸。”
崔雉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言语,崔顾便识趣地自行离开。
等裴镇回来,崔雉狠狠地恨了他一眼。
之前在捡拾魂晶之时,裴镇就心生一计,对崔雉道:“一会若是见到崔顾,先别打草惊蛇,装作感激,看看他接下来还有什么招数。”
云落一听,也表示同意。
崔雉虽然实在不想恶心自己,但想了想这样是最好的办法,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此刻崔雉的心里真的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于是她四处看看,能不能找到几只苍蝇,让裴镇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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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魂福地洞窟旁的小屋内,那名执事这才悠悠醒来。
一醒过来,刚才的回忆立刻涌上脑海,惊慌的他立即拉响了屋里一侧的示警铃。
第二十七章 煞费苦心引蛇出
陈清风的身影转瞬即出现在小屋之中,神情严肃地盯着那执事,“范隼!出了何事?!”
名叫范隼的执事在拉响铃铛的那一刻便已经后悔,自己为何不先检查一番,若福地之内并无事发生,就当啥事没有,轻轻揭过便是,这示警铃一拉响,自己少不得要吃顿挂落,说不定还会在宗主那边记上名号,哎,失误。
听见宗主严肃且有些急迫的语气,范隼心中更是后悔不迭,事已至此,便只能硬着头皮道:“禀宗主,方才我来接班之时,刚走进屋,便被沈山阳迷晕在地,我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拉响了示警铃。”
其实他心中并未看清当时那人的面孔,不确定是否是沈山阳,但他依然坚定地说出了这个名字,其中的险恶心思,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陈清风盯着他,眼神锐利,范隼竭力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一些,恰好此时,霍北真也已赶到,刚才陈清风一听铃声,便全力赶去,霍北真修为不及,故而慢了些。
陈清风看着霍北真道:“请戒律堂、白副宗主过来,再传沈山阳。”
霍北真还不知何事,听见这两个名字便已心知不妙,师尊和自己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连忙跑了出去。
天色已经很暗了,霍北真飞掠在群山之间,看着影影倬倬的山影,背心微微发凉,山门之内,看似平静的湖面下,到底隐藏着怎样汹涌的暗流,以前他不愿意去想,现在他甚至不敢去想,可又已经不得不想。
剑宗有自己独特的传讯系统,通知几位长老堂成员,霍北真没有跑多远。
此刻的他来到了一处洞府,里面陈设简单,但却空无一人!
原本该在这儿的,是那位范隼之前的值守之人,沈山阳!
微凉的初夏夜,霍北真已经感觉到了背心渐渐流淌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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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落这次调息恢复的时间比上次要久一些,之前将体内真气挥霍一空,后面刚恢复一些又是一场搏杀,然后催动陆琦的秘宝瞬移,几度透支之下,他难得的感到有些虚弱。
再度睁开眼,四双关切的眼睛盯着自己,云落心中一暖。
少年不孤单。
平台之上只剩下很少的几个人了,想来最后一天,大家也都要去搏上一搏。
裴镇轻轻一笑,看着重新恢复过来的众人,“走吧,兄弟姐妹们,咱们继续啊。”
又突然想起什么,对着崔雉道:“你不是兄弟姐妹哈,咱俩别算乱了。”
然后做好了躲避崔氏独门暗杀的准备,谁想崔雉根本不为所动,嘴角冷笑道:“我话已经说了,做得到你就去做,做不到只敢过过嘴瘾的话,我就当给云落一个面子,懒得理你。”
裴镇:“......”垂头丧气如同斗败的的公鸡。
有些事,他实在不想去掺和,那不是他的人生理想。
云落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慢慢来。其实我没那么大的面子。”
裴镇眼睛一亮,隐蔽地冲着他竖了竖大拇指,一针见血,人才啊。
云落面朝众人,“之前多亏了天启和陆姑娘,我们才能......”
重新恢复活力的裴镇突然插话道:“打住打住。”
众人一脸错愕地望着他,他说道:“我觉得有个很小但是很麻烦的问题我们一直没有解决。”
看着疑惑的众人,裴镇微笑道:“就是称呼啊。你们不觉得吗?”
众人第一反应是他又没正经了,但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没个稍微统一固定的称呼,交流起来还确实比较尴尬和生疏。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入门到现在,几人几乎就没有过能真正聚在一起交流的时间,而在这次试炼之前,彼此内心之中还是提防居多。
而裴镇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或许只有跟他交往稍微多一些的云落想得明白,他希望以这样的方式无声无息地消除这个小团队中一些隐性的隔阂。
这便是裴镇,外表粗放,心思极其细腻。
陆琦道:“你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什么想法咯?”
裴镇嘿嘿一笑,“我倒没什么想法,你们叫我就叫小镇就好,家里人都这么叫我。”
嬉笑之间,其实意思已经很深了。
云落心中了然,也笑道:“我的简单,直呼其名就好,用不着讲究什么年纪大小。”
他和裴镇都是十六的年纪,符天启稍微小一些,十五岁,而两位姑娘则是刚满十四岁不久,崔雉比陆琦大了十余天。
像她俩这样的出身与天赋,也只有在家中老祖的压制下,才会到十四岁左右才开始修行,其余的一般十来岁就已经开始了。
以至于这些天崔雉和陆琦各自也会暗想着,莫不是老祖宗知道剑宗今年要拿出接天剑经来?
符天启也接着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叫,就叫我天启好了。”
陆琦看着云落和裴镇,乌溜溜的黑眼珠转动着,“不行,我要给自己取一个很帅气的名字,我得好好想想,在此之前,你们就叫我陆师妹吧。”
裴镇和云落以及符天启共同表示无语。
崔雉看了一眼裴镇,心道这货怎么这么多事儿,嘴上开口道:“我和陆妹妹一样。”
三人再次表示无语,女人啊女人。
于是一次无疾而终虎头蛇尾的取名行动之后,云落继续刚才的总结,“之前我们还是被人算计了,所幸有天启和陆师妹,接下来我们一定要更加小心,因为在第三区域,所有针对我们的阴谋都会在那里展开,那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众人收敛神色,点点头,凑在一起,低声私语着什么,没人能够知晓。
片刻之后,五人收拾下山。
第三区域的剑魂兽大部分都相当于聚气境的修为,甚至还有着那么一些近似于三境凝元境的。
除开云落,剩下四人毕竟还是炼体镜的,而且符天启的符手段也不能够在这儿展示,所以五人这一趟,走得相对艰难得多,更多时候都是靠云落的爆发取胜。
这让那边监控小屋中的几位大佬看得有些担忧。
挺拔儒雅的白副宗主道:“云落的真气似乎已经耗尽了,照此看去,他们估计还是走不下来,毕竟终点之前那一片峡谷中的真龙剑魂是很难避开的。”
戒律堂主是个名叫章清规的中年男子,听着白清越的话,他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思索着之前发生的事。
昨夜陈清风将二人请过去,又让那范隼详细讲了一遍经过,然后霍北真来禀报说沈山阳不见了。
在他的心中,主事之人十有**是沈山阳无疑,本欲下令全宗大肆搜捕,但被陈清风以兹事体大,打草惊蛇为由拒绝了。
陈清风只是令霍北真传令封锁前后山门,分别请了两位
长老坐阵,一切等试炼结束之后再议。
对于看起来年纪已大的他们几位而言,几天几夜不睡觉都不成什么问题。
可他疑惑的是,这位近期重新强势起来的宗主,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三人分坐在三把椅子上,抬头看着光幕上的人影,此时还留存的已经仅剩十人,很多小组都已经只剩最强之人还在苦苦支撑,而云落那边依旧还是五人。
但问题在于,云落的丹田之中,真气又空了,没有真气的支撑,就无法爆发,就只能牵引天地元气,对现在的他而言,那就只能算作炼体镜。
将消息告诉众人,众人的心中一沉,一份他们很少遇见过的无力感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没有人去怪时间太短,没有人去责怪剑宗的安排太狠,只是想着,自己还是差了。
裴镇道:“云落,你先调息一下,保留一击之力,然后咱们就走,后面的事情,尽量交给我们。”
陆琦等人也是齐声称是。
云落想了想,点头称是,于是就在路中间坐下,闭目调息,他相信他的伙伴能保护好他。
若是成功凝结金丹,跻身六境,就可如现在的霍北真一般,金丹自行运转,行走坐卧皆可吸纳元气,但云落还是小小聚气境,只能老打老实地盘坐调息。
崔顾身上贴着敛息屏气符,遥遥地跟在五人的身后,虽然昨夜在平台上,他并未看见五人身上有什么包裹,但他并不相信五人已经失去了全部的魂晶。
在今天一天的跟踪之下,他发现了端倪,原来大小姐身上有一个方寸物,只是不知是何形态,他的嘴角微微上翘,既然如此,那边一举两得了。
要说这潜行符的确神妙,不说云落几人,就连小屋之内的光幕上,也失去了崔顾的身影,于是在他们看来,场中现在只剩下,云落五人、郑伏龙、赵恪、甘苏、许轻侯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男子。
戒律堂堂主章清规看着许轻侯道:“这个小子倒是运气颇佳,一路之上阴差阳错,竟是走在了最前面。”
白清越微微皱眉,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名弟子的运气也太过好了,竟是一个高级剑魂兽都没遇到过,事后少不得要好好盘问一番。
陈清风面无表情,叫来一个人,让他将许轻侯和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的详细档案给自己取来。
云落稍微好了些,五人重新上路,接下来就越走越艰难,一头剑魂兽的出现,往往需要二人甚至三人合力才能够将其绞杀,符天启不止一次地想要使出井字符,但都被云落坚决制止。
他的师父既然吩咐他不要轻易暴露,那便是有所顾忌,云落也不知道这个顾忌有多么严重,当下未到绝境,还是尽量避免。
同样的话他也告诉了裴镇等人,甚至包括他自己,在那一剑之后,也没有再次使用过景玉衡所传授的剑式,这点姜老头和陈清风都曾仔细郑重地叮嘱过他。
艰难地穿行到真龙峡谷的尽头,已经可以望见终点处的光幕,五人刚刚合力剿灭掉一头龙形的剑魂兽,云落又一次消耗掉了刚存储下来的真气,重新调息,其余四人也伤痕累累,盘坐在云落周围。
崔顾瞧了瞧已经在望的光幕,无声叹息一声,悄悄潜行到五人小圈子旁,从怀中摸出那张五雷征伐符,暗道一声,对不住了大小姐!
符天启的双眼猛然睁开,“终于找到你了!”
一道犀利的剑光朝着崔顾的方位劈落下来。
第二十八章 黄雀在后大难临
眼见耀眼的剑光从天而降,崔顾下意识地往旁边身形一闪,被符天启候个正着。
不知是疏漏还是如何,这个设计没有考虑好双方修为的差距。
符天启毕竟只是炼体中品的修为,而崔顾已经是接近聚气境了,更何况此刻符天启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反而被崔顾擒住。
“崔顾?!”崔雉和裴镇齐声惊呼。
刚刚斩出最后一剑的云落也是满脸震惊。
符天启也喊道:“崔师兄,怎么是你,你快放开我。”
崔顾面色狠厉,“大小姐,虽然不知道你们怎么发现了我,事已至此,我也不愿再同你虚与委蛇,今天有我在,您的试炼之旅到头了。”
崔雉的俏脸重新归于平静,如同蒙上一层寒霜,“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敢这样做,不过你应该知道后果。”
崔顾惨然一笑,“我当然承受不起大小姐的怒火,但我只需要做好我该做的,自然有人帮我承受。”
崔雉想起了一些故事,神情微微有一些凄凉,“是我大哥?”
崔顾不置可否,“大小姐不用猜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陆琦轻轻向前一步,与崔雉并肩而立,寒声道:“如果加上我们陆家,你的背景一定保不住你。”
崔顾厉声道:“休要扰我心境,我既然已经如此选择,此刻罢手你们便能饶得了我?对不住了大小姐,我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崔雉平静道:“如果你现在放了你手中的人,然后转身离去,我可以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崔顾大笑道:“大小姐当我几岁了?还会相信这些?我只相信我自己的力量!提醒一句,玉牌准备好了吗?再见了,大小姐!”
说完,他将符天启朝几人中间一推,催动身上的五雷征伐符!
小屋之中,白清越和章清规皆已紧张地站起,他们虽然听不见崔顾和众人在说啥,但是只要不傻都看得出来崔顾要对其余人不利。
实际上就在崔顾身形暴露的那一瞬间,他们二人就已经要求陈清风使用控界之宝将云落等人转移出去,可是被陈清风拒绝了。
他的理由是五人身上都有玉牌,真要抵挡不住,自然可以退出,如果就这样将他们转移出来,失去试炼资格,有失公允。
二人气得直跳脚,这宗主的脑子莫非真出了问题,崔顾既然能够有可以瞒过福地监控和他们眼睛的东西,谁敢保证他没有别的秘宝。
崔家和陆家的两位千金明珠,又岂是现在的剑宗可以平白无故得罪得起的。
气归气,掌握着控界之宝的陈清风不为所动,二人没有半点办法,只能起身紧张地看着光幕。
眼见
崔顾将符天启一推,似乎要催动某件秘宝,可为啥没了动静?
崔顾自己也在疑惑着,为啥没了动静?
又朝着符中注入真气,还是没有动静。
他甚至将那张符取出来,拍了拍,依然没有动静,就如同一条晒干的咸鱼。
崔顾没有发现众人之中,符天启已经面色痛苦地昏迷了过去。
他惊慌地有些疯狂,干脆自己动手,凭着自己还完整的炼体上品的实力,这已经强弩之末的五人未必是自己对手。
一念既定,他朝着五人就冲了过去,结果先是被裴镇奋力一档,然后被鼓起余勇的云落直接擒住,如丧考妣。
云落看着崔雉,目光中有询问,崔雉淡淡道:“就让他在这儿,出去后咱们慢慢收拾他。”
这是五人早就商量好的计划,符天启一直隐约察觉到了符力的波动,但不敢确信,又怕打草惊蛇,所以五人一路之上都是心神紧绷。
现在眼看云落擒住崔顾,几人其实才真正放松下来,关切地聚拢,查看符天启的情况。
小屋之内,白清越和章清规有些感慨地望向陈清风,转身朝他恭敬地拱手致歉。
陈清风笑着把住二人的手,望着他们道:“咱们守护剑宗,屁股可不能歪,歪了就会做很多错事。”
二人若有所思,点头称是,陈清风笑呵呵地坐下,重新望向光幕,神情倏然大变,甚至有些惊惶。
就在刚才三人互相寒暄之际,光幕之上的情景已经彻底变化。
当裴镇等人放松心神关心符天启之时,一把剑悄无身息地从某个地方刺出,速度极快地刺向裴镇的后心。
云落一直以来的小心谨慎救了裴镇一命,他一直警醒着,那阵元气的波动并没有逃过他的感知,但是这剑,太快了。
于是云落只能奋力跃起,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住了这一剑,那剑飞快地穿透云落的身体,还要射向身后的裴镇,被云落死死地拖住剑柄,最终停留在云落的身体内。
错愕的裴镇还未回过神来,云落已经昏迷倒地,小腹上插着一柄符剑,双手握住剑柄,伤口并无一丝血液渗出。
符剑,一种极其特殊的武器,四象山鼎盛时期的镇山四象之一,以特殊的工艺将符力与武器结合,使得武器能够天生蕴含许多符的能力,产生诸般妙用,甚至有的符剑可以以自身符力,在低端修士手中发挥高级战力,就如此刻云落体内的这柄。
但随着多年前的那场大变故,四象山的诸多底蕴在一夜之间消散,便再未听闻有新的符剑问世,而在两年前四象山遇袭,举派迁往十万大山之后,甚至有传言说四象山镇山四象,符、符剑、符阵、符宝已经只剩
下符和符阵,符剑和符宝的制作方式均已失传。
五人已经躺下两人,裴镇呆呆地抱着云落,陆琦守着符天启,崔雉看管着崔顾,不远处一个人影一掌击在自己的天灵之上,毙命当场。
陈清风抬头看见的,正是这惨烈的一幕。
冷汗刷地留下,他连忙催动控界之宝,试图将云落转移出来,却发现没了作用。
他看着同样一脸惊慌的白清越和章清规,语气中有着不加掩饰的后悔,“是符剑。”
而此时,那个去取许轻侯和那名陌生弟子档案的人才匆匆回转,“宗主,档案来了。”
福地之中,陆琦关心道:“小镇,云落怎么样了?”
裴镇这才从惊骇和伤心中反应过来,连忙试了试云落的鼻息和心跳,沉声道:“我要赶紧出去,我要救他。”
说完就在云落的怀中找他的玉牌。
陆琦道:“天启怎么办?”
裴镇不带停顿的道,“你们俩带着他去到终点,以你们三人的成绩完成试炼。然后让霍师兄带他去找他的师父,天启说过他师父就在大义镇上。”
崔雉道:“可是你俩......”
裴镇一边将云落的玉牌塞到云落的手中,一边说道:“这本就是我和云落商量好的,最终成绩只取三人。快去吧,别耽误了天启。一路小心。”
说完先握着云落的手,帮他捏碎玉牌,玉牌轻轻破裂,但云落身上一阵符光闪烁,他仍在原地。
裴镇的眉头已经拧成了川字,心道一个大大的不妙,二话不说,招呼了一声二女,背起云落就朝终点跑去。
陆琦一把将符天启背在背上,跟上裴镇的步伐。
崔雉恨了一眼如同一条死鱼的崔顾,跟上去,在二人身旁护法。
小屋内,外面已经是烈日正盛的下午,早已寒暑不侵的陈清风依然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因为那名在刺杀裴镇不成后自尽的陌生弟子,来自北渊枕戈山,北渊大皇子的嫡系山头。
而整个剑宗只有他陈清风一人知晓裴镇的真实身份,所幸裴镇并未出事,否则他不敢想象,一位八品巅峰的北渊军神的怒火会让本就已经内外交困的剑宗局势糜烂到何等境地。
裴镇乃是薛征最亲近的侄儿,所以陈清风甚至想不通那位坐镇枕戈山的北渊大皇子为何冒着得罪薛征的风险非要刺杀这个已经远走蜀国的弟弟。
陈清风没有去细想,他也没有时间细想。
如果能够让他选择,他甚至可能会选让裴镇去受这一剑。
因为他更不知道如何面临姜老头和国相府的压力。
陈清风望着光幕上奔跑的三个人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二十九章 尘埃已落浪未平
司闻曹蜀国分部,难得换上一身干净衣衫的卫红衣看着手中的密信,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密信自然是曹选传回来的,名义上曹选是他的上司,但实际上二人相交莫逆,所以这封密信上的措辞也没那么官方,曹选用一种如同朋友闲聊一般的语气,将陛下的命令转给了卫红衣。
他在信上说,国师进宫与陛下密谈之后的结果,是要卫红衣按兵不动,万勿打草惊蛇,控制住云落的行踪即可。
卫红衣难以理解,实在是难以理解,甚至都在猜想是不是曹选听错了。
天京城的司闻曹总部中,曹选趴在一张软塌上,之前他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忍不住多问了一句,结果永定陛下一声冷哼,“曹选,没看出来你胆子这么肥了。”
吓得曹选趴在地上,连连叩首求饶。
“琢磨琢磨你这两天干的傻事,该领多少板子自己看着办。”
曹选一咬牙,让宫里行杖刑的太监抽了自己五十下结结实实的板子,才算侥幸过关。
心里正想着伴君如伴虎,背上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一脚将给自己上药的下属踹翻,“轻点啊!!!”
国师府中,书房之内,曹选曾经见过的那副巨大的天下形势图背后还有一间密室,从密室中看去,那面墙上依然是一张巨大的天下形势图,只不过这张图上,被人用小楷标注得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内容。
荀忧站在一个架子上,手上提着一只细管狼毫笔,自言自语道:“尊敬的父亲大人,有你在,局面还真是复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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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点处的平台上,聚集了不少中途无奈退出的弟子,正在焦急而紧张地等待着大幕落下,结果揭晓的那一刻。
在他们身前,是三个面容淡定的年轻男子,端坐在三张桌前,作为剑宗高年级的弟子,他们俱已跻身三境,自行修炼,此次被剑宗安排在这里做评委。
身后的二年级学生在等待中略有无聊,便窃窃私语起来。
“那个师兄好帅啊,修为又高。”
“都是三境之上的天才,能够独立开府修行的诶!好厉害啊!”
“哎,你看中间那个师兄,坐在那里就令人赏心悦目啊。”
这些声音自然逃不过三人的耳朵,三人在自己的年级里也不算特别出众的弟子,所以很享受这样的众多目光仰视的感觉。
郑伏龙浑身是血地穿过光幕,来到终点的平台上,将背上的包裹解下,轻轻放在靠左边的桌前,那名师兄模仿着之前师父和前辈跟自己讲话的口吻,笑着道:“郑伏龙,看来这次你的收获不少啊。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拿到第一?”
郑伏龙犹豫了一下,想到云落等人,微微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引来三人的好奇,居中那人道:“怎么,你不是公认的二年级第一人吗,又成功坚持到了最后,还担心什么?”
最右之人灵光一闪,“你是担心几个加入你们二年级的新生?”
郑伏龙平静道:“不是担心,是自愧不如。”
居中那人嗤笑了一声,以为是郑伏龙不敢得罪几人,“郑伏龙,不用怕,这里是剑宗,你比他们辈分高,他就得服你的管,管他什么背景身份,该收拾一样收拾!”
郑伏龙正要辩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裴镇抱着云落飞奔而至,穿过光幕,扫了一眼平台上,就要朝外跑去。
居中那名师兄顿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他早听闻这届几人中有人背景深厚,可再厉害你也不是我师兄啊,既然是师弟,见着师兄不知道恭敬行礼,居然还敢视而不见?
于是他突然站起,挡住裴镇的去路,盛气凌人地道:“没看见几位师兄在这儿吗?不知道问好?”
瞥了眼两人空空如也的双手,“一个魂晶都没弄到还受伤了?还说是天才,我看就是个废物!”
裴镇冷漠道:“滚开。”
右边的那位连忙扯了扯那人的衣袖,低声道:“好像真受伤了,算了。”
那人满不在乎地回道:“真受了伤不知道捏碎玉牌出去,还从这儿走?老子今天就要治治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生。”看着裴镇道:“这里是剑宗,自有规矩,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
裴镇二话不说,拿出他叔父薛征赐给他的手串,此刻的他心中绝对的冰冷,谁要敢拦他,他可以不计一切后果。
“裴镇,且慢!”霍北真焦急的声音传来,随着声音,身形也飞速地到了现场。
霍北真一到,那名故意阻挠的师兄还来不及示好,就被霍北真一个耳光摔飞了出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霍北真道:“你快出去,师尊在外边等你,他带你处理。我在这儿等着符天启。”
裴镇冲他点点头,收起手串,面无表情地冲了出去。
陆琦和崔雉后脚赶到,霍北真一把接过符天启,陆琦道:“我们和你一起,有些情况要说。”
霍北真点点头,指着最右边的那名弟子道:“你们将魂晶交给他,先跟我走,剩下的事情回来再说。”
崔雉本欲将魂晶从乾坤袋中倒出,但想了想不合适,干脆直接将乾坤袋递给那人,然后跟着霍北真和陆琦走了出去。
反正这是一个闲置的袋子,没有禁制,这样的袋子对平常人而言属于至宝,但她,有很多。
郑伏龙呆呆地看着几人,他可以确定出了大事,但同时,他也很想知道崔雉他们一共有多少魂晶。
因为,大事与他无关,此事对他至关重要。
仅剩的两名高年级的弟子对视一眼,收敛了轻狂,老老实实地开工。
最右的弟子刚准备打开乾坤袋,一个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微笑道:“师兄,帮我数数。”
抬头看去,有些灰头土脸的甘苏,尽量保持着风度,微笑着望着他。
他想了想,也好,先把这些忙活完,最后再来数袋子里的吧。
于是这两位分别数完了郑伏龙和甘苏的魂晶,一百二十九和一百二十五。
郑伏龙盯着甘苏,看来这个甘苏也是深藏不露之人。
甘苏暗叹一声,还是差了些啊。
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走来,将背上包袱解下,放在桌上,瘫倒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
赵恪,一直想挑战郑伏龙的赵恪,浑身上下几乎全是伤痕,看得甘苏嘴角抽搐。
一百二十八,那位弟子飞快地数好,听见这个数字,赵恪询问地看向郑伏龙和甘苏,两人也轻轻地说出了自己的个数,赵恪满意地微笑着,晕倒在地。
自然有护卫将其送出救治。
郑伏龙和甘苏自然
不愿就此离去,虽然按照正常情况,三人基本就是前三甲,但是里面似乎还有人没出来,这便凭空多了一分变数。
许轻侯整理了一下衣冠,终于要迎来属于自己的荣光了,默默无闻这么久,要的就是一鸣惊人!
虽然算计云落等人不成,没想到自己小组的人还算能干,给自己留下了三十多颗魂晶,再加上捡到云落那一剑斩落的四十来颗,自己又一路上悄悄在小范围内念动驭兽决,四处乱逛,捡拾了许多的无主魂晶,他现在对自己很有信心。
迈着稳定的步伐,许轻侯穿过光幕,感受到瞬间聚焦在自己身上的惊讶的目光,他微抿着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惊讶吧,未来你们会习以为常的!
将身上的一包魂晶轻轻放在桌上,微笑道:“辛苦师兄了。”
郑伏龙和甘苏一见到那个包裹的大小,心中顿时涌起不妙之感,尤其是甘苏,目前他只排在第三位,只要这许轻侯比他更多,他就将铁定无缘奖励。
甘苏心中暗道,该死,这许轻侯莫非比自己还能藏拙?
一百三十一,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那名师兄宣布了最终的数字。
许轻侯仰天大笑,一舒多年的憋屈与苦闷。
甘苏轻轻一叹,郑伏龙抿嘴不语。
光幕熄灭,崔顾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走出来,被传送至出口处,然后被早早等候在此的剑宗执事擒住。
白副宗主挺拔的身形出现在平台上,台上众人连忙躬身行礼,起身之后,许轻侯微微挺起胸膛,让自己看起来更挺拔一些,期盼地望着白副宗主,等待着他嘉奖自己这个试炼第一。
白副宗主扫了一眼几人,看着之前收下崔雉乾坤袋的弟子道:“是不是还有人的魂晶没有计数?”
那弟子连忙答道:“是的,弟子这就来数。”
白副宗主却轻轻抬手制止,“他们几人刚有突发情况,得到宗主允许自去处理了,将最终的分配人员和分配方式告知了我,为了公平起见,我先告诉你,然后再数。”
许轻侯脑子嗡嗡作响,脱口而出,“什么?”
白副宗主扭头看着他,“怎么,你有意见?”
许轻侯连称不敢,心中暗自祈祷着他们的成绩不要超过自己。
或许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白副宗主清朗的声音传来,“他们最终选择由崔雉、陆琦、符天启参与评比,云落和裴镇退出,魂晶分配方式是。”白副宗主顿了顿,然后说出了一个词“平分。”
众人之中响起一片惊呼,许轻侯甚至轻轻地握了握拳以示庆祝,郑伏龙也长出一口气。
果然还是新生,对规则没有吃透,一般来说平分是将优势削弱了,在激烈的竞争中,很有可能导致最终一个都进不去三甲。
之前的历届试炼中,如果有那个小组最终能存活一人以上的话,都是将全部魂晶交由一人参选,再由那人给同伴私下的补偿即可。
白副宗主神色不变,众人的反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淡淡道:“计数吧。”
那名弟子将乾坤袋拿出,朝外倒了倒,怎么没有啊?
疑惑间,白副宗主轻轻提醒道:“用真气。”
那名弟子耳根子一红,暗骂自己真是个土包子,轻轻输入真气,魂晶倾泻而出,在地上堆满一大堆。
许轻侯哀嚎一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