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敌意
地下靶场。
并非像水蓝星上的那种靶场，人静止站立，面前相隔十多米有着一个靶子，然后对着靶子开枪，之后，把靶子拉过来，几环几环地报数。
清洁公司下方的地宫内的靶场更像是虚拟射击游戏。
它其实是一个法阵，里面有着好几个场景，有街区、有沙漠、有森林、有平原……
瑞恩夏尔握着一把魔石手枪，站在一片废弃的街区内，前后左右都是破烂的建筑物，时不时，便有敌人从建筑物内或者后面冲出来，向他开枪，或者发动短距离突袭，若是被敌人击中，瑞恩就会被判定失败，若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毫发无损地走过这片街区，并且，尽可能地击杀突然出现的对手，所获取的积分也就是战绩，积分越高，战绩越强。
这是鸢尾花学员们每一周都必须进行的练习。
天赋者在没有成为超凡者之前，对神秘力量的运用非常有限。
他们只能靠着天赋能力战斗，这种消耗其实对身体有害，有损生命本源，如果，在没有成为超凡者之前太过滥用自己的天赋，那么，即便你闯关成为超凡者，前途也有限，因为，你以前损害了太多根基。
为了保护自己，不至于滥用天赋，天赋者也就需要学习很多保命的手段。
比如学习骑士的技巧，如果有着天分的话，就算是成为骑士也可以，成为骑士和超凡者之间不存在任何冲突，有很多超凡者都是骑士，不运用超凡能力单单比拼战斗技巧，也非一般人能够力敌。
当然，并非每个天赋者都能成为骑士，保命的手段越多越好，在魔石科技发展起来之后，掌握好射击技巧也就成为了每一个天赋者的必须。
这玩意出现之后，骑士的作用也就变得小了很多。
别说骑士，就连超凡者，若是没有防备被人偷偷在背后打黑枪，也有可能陨落，有着魔石枪械这样的武器，哪怕是普通人，也不再是任人宰割。
这也是时代变迁，各种浪潮涌现的原因。
在水蓝星上也是如此，每当科技发展到一定的程度，世界便会因此有着改变，这种情况
下，也就只能顺势而为，大势之下，顺之则昌，逆之则亡。
这个世界也是如此。
当然，世界规则不同，终究还是有着差异。
水蓝星上，每个人的天赋相差仿佛，没有天堑一般的差别，这个世界则不同，同样的机械，掌握在天赋者或者超凡者手中，和掌握在普通人手里也是有着区别。
就拿瑞恩来说，在这遍布障碍物的地下靶场，他根本无需像普通人那般小心翼翼，拥有着黄金书的他闲庭胜步一般在靶场内缓步而行，任何活动的靶子都逃不过他的感应，几乎就在那靶子出现之前，他便已经扣动了扳机，子弹出膛之后，沿着轨迹向前，也就正中目标。
就像是目标主动撞上来一般。
当然，一开始并非这样，他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身体的动作必须和精神感应的速度相结合，两者契合之后，才能像现在这般，若是契合度不够，要嘛早扣动了扳机，要嘛就是延迟了。
所以，一开始，瑞恩的成绩非常差劲。
基本上，一个活动靶子都不曾击中，相反，自己的身体却是千疮万孔，被那些活动靶子打成了筛子，因此，被某些学员所不屑，成为了那些家伙嘲笑的对象。
尤其是一个叫唐尼的家伙，对瑞恩特别不满，以至于，他当面和瑞恩呛声，嘲笑瑞恩夏尔是来自贫民窟的乡巴佬，这么笨拙，一旦出任务的话只能成为成员们的累赘，根本就没有资格加入鸢尾花，那个唐尼是马克龙小队的成员，因此，马克龙对瑞恩的态度也非常的冷漠。
唐尼之所以如此，情有可原。
要知道，利文斯顿当初交给瑞恩观看的那本无字天书其实本该交给唐尼，因为阿尔伯特的命令，瑞恩先一步观看了这本记录神文的书，唐尼需要等候好几个月的时间方才能够获得观看的机会，对一个修行者来说，时间非常重要，损失了好几个月，他难免会有所怨言。
他没有胆子抱怨阿尔伯特先生和利文斯顿，也只能针对瑞恩夏尔。
不过，在射击这一项上，唐尼已经没资格嘲笑瑞恩了。
瑞恩
夏尔的表现太过惊人，一开始的确很笨拙，然而，很快就以超出常人的速度进步着。
现在，每一次地下靶场的打靶练习，瑞恩夏尔的成绩都名列前茅，哪怕是马克龙这样的射击天才也很难压他一头，至于唐尼，早就被他甩在了身后。
除此之外，其他学科亦是如此。
像药剂学，炼金学等等和神秘学有关的知识，因为唐尼早进来大半年的样子，一开始，成绩都在瑞恩夏尔之上，开始，他还经常嘲笑瑞恩的无知，后来，这嘲笑声也销声匿迹了，短短的半个多月时间的学习，瑞恩夏尔掌握的知识就不比他这大半年的学习收获差多少。
当然，他还有一个机会，那就是骑士格斗。
瑞恩只上过两堂骑士格斗的课程，因为，教官来自警察局的别动队，是一位从军中退役的骑士大人，平时，他有着自己的工作，来这里上课的时间不多。
区区两堂课，瑞恩又能够学到多少？
现在，唐尼就在期待格斗公开课。
所谓格斗，须得实战，学员们每三个月便有着一次格斗公开课，基本上是以小队的形式分别交战，按照年限和天赋分配对手，唐尼也就比瑞恩夏尔先一步进入鸢尾花，他的对手肯定是瑞恩，到时候，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他心中已经暗暗发誓，一定要打得瑞恩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走出靶场，唐尼向着瑞恩走了过来。
先前，他一直等候在这里。
他和瑞恩的年龄差不多，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他有着一头棕红的头发，乱糟糟的堆在头上，脸颊有些通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雀斑，看样子，不像是帝国南方人，倒和英伦人有着几分相似，应该是有着英伦人的血统，当然，英伦人本就是从诺亚大陆渡海而去的，这是一本烂账，扯不清。
“下午见！”
唐尼举起拳头，向瑞恩挥了一下。
瑞恩夏尔面对这挑衅，笑了笑，微微点头。
“好的，下午见！”
今天下午，正是每三个月一次的格斗公开课。
77 骑士莫兹科夫
莫茨科夫坐在石阶上，一脸的不耐烦。
他有着一头棕黄色的头发，个子挺高，长得虎背熊腰，头发也好，胡须也好，都乱蓬蓬的，没有怎么搭理，一张蜡黄的脸，狭长的眼睛，酒糟鼻，身上穿着一件皮甲，类似的皮甲只能出现在军队，现在，就连军队中也很少见到了，毕竟，再好的皮甲也顶不住魔石枪械射出来的子弹。
这只是他的一个习惯而已！
他是骑士，一个迷恋过去对现代的战争方式深恶痛绝的骑士。
说起来，莫茨科夫也算是一个天才，二十岁不到就晋升为骑士，体内产生了斗气，在波特斯基大平原，也算是有着一些名声，很早就进入了波特斯基的皇家御林军，之后，参加了两次波特斯基和东方罗刹国的战争，立下了不少战功，死在他手中的罗刹骑士也有好几个，甚至，有超凡者也被他在战场上杀死过。
原本，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男爵。
凭借这些功劳，晋升一阶完全没有问题，成为子爵之后，说不定还会有着封地，有着一片小小的草原，上千只牛羊，数百匹骏马，几十个农奴成为他的财产。
是的，位于诺亚大陆东北面的波特斯基和罗刹国现在都是农奴制的封建国家，仍然有着人身束缚，不像法兰帝国和位于大陆中央的伯恩帝国那样，农奴制已经被废除，广大农村，只有庄园主和雇工，也有不少的自耕农，毕竟，现在是工业化和商业化的世界，经营土地是没有办法富贵的，只能维持温饱。
波特斯基和罗刹国一样，制度比较落后，仍然处在野蛮的中古时代，工业化的风潮虽然也传到了这两个国家，然而，因为遇到了强大的反对浪潮，位于统治地位的既得利益集团不想做出改变，大量保守的贵族执拗地拒绝着变化，故而，工业化和商业流通只能在极少的大城市内方才有所发展。
全国百分之九十几的土地上，依旧是保守的旧制度。
之所以如此，和教育也有关系。
这两个国家，不识字的赤贫阶级人数众多，起码占据了四分之三。
缺乏教育，缺乏流通，人们大多固守在土地上，被土地所束缚，也就谈不上见多识广，每一年传递来的信息极其少，也多为老三样，为了便于统治，那些以庄园经济为支柱的贵族们更是不愿意让农奴们开智，宁愿让他们都是愚蠢的牛羊，哪怕工作效率低得令人发指，只要老老实实地待着就好。
刀剑和鞭子，这就是贵族老爷们对待农奴们的武器。
这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其战争形势也比较落后，还像中古时期一般，以骑士为主，大规模的骑兵冲锋为主要的作战方式，超凡者作为尖兵，往往在关键的时候投入战场，只不过，因为人数不多，大多作为压阵所用，战斗的中坚，仍然是莫茨科夫这样的骑士。
当然，也有魔能枪械的加入战斗。
为此，还有专门的掷弹兵兵团，说是兵团，不过是数百人的小规模战斗团队，在数万人的大规模作战中，聊胜于无。
之所以如此，有着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自然是保守势力作祟，负责指挥大兵团作战的双方统帅基本上都是保守的大贵族，要想让他们改变一直以来的作战方式很难。
毕竟，波特斯基这个国度是一片连绵千里的大平原，国境线以东的罗刹国更是如此，那是一个比波特斯基大平原更宽更广更大的原野，称之为黑土，所谓国境线，不过是一条发源于南方连绵的群山之后横穿大平原向北汇入北极海的一条大河。
两个国家也就经常在河的两岸厮杀，千年以来，都是如此。
数千人的会战不过是小规模的摩擦，万人以上的大会战数不胜数，举国动员的灭国之战也进行过好几次，这其中，波特斯基比较吃亏，亡国状态下都有着好几次，被罗刹国打得差一点亡国灭种，自家的大平原也变成了罗刹人的牧场，若非，它的后面有着一个强大的亲戚，复国基本无望。
波特斯基
人的亲戚就是邻居伯恩帝国。
其实，波特斯基人和罗刹人之间的血脉关系更近，都是诺亚大陆的东北人种，而伯恩帝国不同，其人种来源多以北方荒原为主，和北方的斯拉维亚人比较相近，所以，伯恩人时常被法兰人称之为蛮种，而罗刹人和波特斯基人的待遇更差，直接称之为野蛮人。
虽然表面上对法兰帝国不屑，其实，波特斯基也好，罗刹人也好，都非常羡慕法兰帝国的生活方式，尤其是帝都巴林，就像是天堂一般。
现在，在巴林就有着很多这两个国家的大贵族，享受文明，流连忘返。
莫茨科夫之所以来到法兰帝国，就和他跟随的一个大贵族有关。
在十年前的一次战争中，莫茨科夫被一个小兵杀伤，那个小兵手持魔石枪械，子弹击穿了莫茨科夫的左小腿，子弹上的魔能破坏了他的斗气，让他没有办法再进一步，成为大骑士。
封地什么的自然成为了泡影。
他的军团长比较够意思，在他因伤退役之后把他推荐给了一个大贵族，成为了那个大贵族的护卫，几年前，他随着那个大贵族来到了法兰帝国。
后来，这个贵族在巴林被政敌刺杀，身为护卫的他难辞其咎，不可能回到家乡，只能流落异乡，为了生存，通过以前的关系，来到了兰斯城，担任了公职。
毕竟，骑士虽然没落了，却也有着用处。
左手拿起酒壶，放在嘴边，莫茨科夫喝了很大一口，酒精的作用让他的精神变得好了一些，他看了一眼站立在下方石阶的利文斯顿。
“阁下？”
听到莫茨科夫的声音，利文斯顿回头看了他一眼，之后，继续望向下方。
在他面前，是一个类似古斗兽场的空间，三面都是石阶，最低处是一个狭小的广场，他的学员们稀稀落落地坐在石阶上，这会儿，大多抬头望着他。
“开始吧！”
利文斯顿轻声说道。
78 较量
“唐尼！”
“到！”
听得上方莫茨科夫的声音，唐尼猛地站起身，高声应道。
全部学员里面，莫茨科夫对唐尼的态度最好，这是因为唐尼自身有着骑士的天赋，别看他个子不高，也不强壮，实际上，他的速度在全部学员中最快，平衡感也最强，最重要的是，他对斗气的感知非常敏锐，甚至超过了对能量的感应，是天生的骑士胚子。
他的超凡天赋也是如此，并没有偏能量化，而是对**有着加成，却又不像米洛德拉维奇那样，一旦异化，容易失控。
唐尼也很聪明，知道自己的天赋偏向**，哪怕是成为了超凡者，也是以自身的潜能开发为主，说得直白一些，也就是肉盾一样的角色，如此，骑士的作战技巧以及骑士的能力对他来说也就非常重要了，所以，他对莫茨科夫的态度非常尊重，并未当成普通的老师对待。
莫茨科夫自然也感应到了唐尼的态度。
对此，他欣然回应。
莫茨科夫虽然是一个波特斯基人，在法兰人眼里没有头脑只有一身蛮力的野蛮人，实际上，他并非一个蠢货，也许和法兰人相比，更喜欢喝酒，更容易发怒，然而，波特斯基人依旧是有脑子的，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狡猾，并非轻易便能够欺骗。
所以，唐尼是真心的，还是想利用自己，莫茨科夫心里一清二楚。
只不过，他不在乎。
身为骑士，莫茨科夫也和超凡者们并肩作战过，在那些超凡者眼中，哪怕是骑士的他亦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那些家伙总是高高在上，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做派，类似的态度总是让莫茨科夫敢怒不敢言，现在，他身为这些未来的超凡者的教官，却也不能任意责骂。
哪怕马克龙等人对他的态度其实比较恭敬，却也只是表面上的礼貌。
所以，他其实不在乎唐尼是否在利用自己，只要这小子在自己面前伏低卖小，他便已经满足了。
对于未来，莫茨科夫其实没有什么期待，能够有酒喝，有肉吃，偶尔还能去红灯区逛一逛，这就是幸福了，如果，还能
够将自己的这一身本事传下去，那就更好了！
这是个骑士没落的时代，能有人巴心巴肠地贴上来，想要获得传承，哪怕这个人别有用心，那又如何？
难道把这一身本事带到地下去？
所以，莫茨科夫对唐尼另眼相看，经常为他开小灶，唐尼的确有着骑士天赋，短短的大半年时间，半只脚已经踏入了骑士的门槛。
“瑞恩夏尔……”
莫茨科夫念出了瑞恩的名字。
瑞恩站起身来，表情沉默，盯着瑞恩的莫茨科夫完全感觉不到瑞恩的情绪变化，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就像星辰海一般，城府极深，难以揣测。
现在为止，莫茨科夫也就见过瑞恩三次。
前两次课堂，瑞恩虽然有加入，因为是新人的缘故，相当于旁观，接受一些理论知识，并没有被莫茨科夫叫上来作为对手演示骑士的作战技巧。
所以，莫茨科夫对瑞恩的实力一无所知。
这一次公开格斗课，其实可以让他作壁上观的，不过，唐尼私下里有向他提出请求，对此，莫茨科夫无可无不可，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唐尼。
两人这是有着私怨吧？
唐尼和瑞恩一前一后下了台阶，分别站在小广场的两头，相隔十来米的距离。
两人相视而立，瑞恩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唐尼却笑着，笑容有些得意，眼神则掠过了一丝狰狞。
关于唐尼的心思，利文斯顿非常明白，不过是嫉恨瑞恩抢夺了他的机缘，对利文斯顿和阿尔伯特，他敢怒不敢言，只能把愤怒发泄在瑞恩身上。
不过，这是规则。
利文斯顿不好出手维护。
他回头望着莫茨科夫，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警告。
“阁下，一会请出手，不要有着伤亡……如果你来不及，我可以代劳！”
莫兹科夫笑了笑，点了点头。
很多事情不能过线，他也明白这一点，他可以适当站在唐尼这一边，却也不能超过限度，唐尼最好教训瑞恩一顿就好，若是有着别样心思，他也不会允许。
于是，他站起身，往下方走去。
距离近一些，也好出手阻止。
“呔！”
唐尼低喝一声。
声音在空气中爆炸，宛若雷鸣。
同时间，他抬起脚，用力一踏。
脚掌落地，发出一声巨响，青石铺成的地面竟然出现了蛛网一般的裂缝，脚掌处，地面微微塌陷，头顶的魔石灯，发出呲呲的声响，光线为之一暗。
下一刻，唐尼箭一般地窜了出去。
就像是一根有去无回的箭矢，向着瑞恩射了过去，空中拉出了一道残影，肉眼难以看清，只听得一阵刺耳的咻咻尖啸声。
很好！
莫茨科夫暗暗自得。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这世界虽然没有这种说法，其实，道理却也是相通的，快一步，处处先手，慢一步，缚手缚脚，什么后发制人之类的理论若是放在这世界，只能被人嗤之以鼻。
快准狠，这三个字方才是格斗的真意。
速度，准度，力量，这三者缺一不可。
唐尼这一拳深得其中三味，速度，准度，力量都有了，只是没有斗气爆发罢了，作为他的师父，莫茨科夫是满意的，他在唐尼这个年龄的时候，还做不到这个程度。
死死地盯着瑞恩，莫茨科夫做好了准备。
如果瑞恩没有办法抵挡，他须得他被唐尼打成重伤之前出手，制止唐尼的下一步动作，作为一个骑士，斗气在身，他有着这个把握。
“哼！”
米洛德拉维奇冷哼了一声。
虽然，他不喜欢瑞恩夏尔这个人，对方终究还是自己小队的成员，若是被马克龙小队的人痛打，他面子上也过不去，所以，这一刻，他的心情颇为复杂。
马尔蒂依旧低着头，像是不为所动。
至于马克龙，他的双手放在腿上，无意识地摩挲，蓝色的眼眸，有着未知的情绪流淌。
就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下，瑞恩出手了。
他举起了一只手，一只脚往后退了半步。
79 完胜
荒唐！
莫茨科夫眼睛微微眯起，双脚微微分开，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以唐尼的来势，这一拳借助了快速的前冲，力量极其惊人，起码也有着数百斤之多，如果，没有缓冲，就那样硬对硬地接着一拳，就好比没有任何防备而且被固定在一个地方被奔牛迎面撞上一般，哪怕是一个将身体淬炼得非常厉害的汉子，也是禁受不住。
瑞恩的动作看似潇洒，不过是自寻死路。
这时候，利文斯顿也出现在了莫茨科夫身旁，他抬起手，摸着头顶，捏着一根头发，只需要念头一动，一个神文，便能借助那一根被他扯下的头发，施展出法术。
几乎是一眨眼，唐尼就冲到了瑞恩身前。
人在空中，顺势出拳，拳头夹杂着凛冽的寒风向着瑞恩的面门击去。
瑞恩举在空中的右手略微变换了一下轨迹，张开的手掌也就出现在唐尼的拳头跟前，眼看，就要一把将唐尼击出的拳头兜住，就像用手帕去包住一块石头。
哼！
唐尼冷哼了一声。
这一拳，看似用了全力，其实，却有着余力，唐尼有力量改变拳头前进的方向，比如，错开瑞恩张开的手掌，而是往下三寸，把目标从瑞恩的面门改为胸膛。
然而，他并未这样做。
既然瑞恩如此托大，以为凭借一臂之力便能接下自己这一拳，那就试试吧！
“砰！”
拳头击打在瑞恩的掌心，发出一声闷响。
“嗨！”
唐尼怒吼一声，前脚落地，扭动腰肢，借助脚掌落地的那一刻，继续发力。
水蓝星的武侠小说中有着一个招式，称之为龙门三叠浪，也就是发出的内力宛若浪潮，一浪接着一浪向着对方发起攻击，哪怕你挡住了第一波浪潮，也经受不起后面的连续攻击。
唐尼这一拳，其特征便和龙门三叠浪有些吻合，虽然，他并未正式激发斗气，不是真正的骑士，但是，他半只脚已经跨入了骑士的门槛，机缘一到，便能激发斗气，现如今，对骑士技巧已然非常熟悉，故而，能够这一拳
能够打出龙门三叠浪的效果。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
所以，即使明知后续发力多半是浪费，他仍然这样做了，无非是消耗一点精元，加一道保险总没有坏处。
瑞恩面沉如水，眼神中，没有多余的情绪流露。
如果有着选择的话，他其实并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只不过，他也不愿意因为扮猪吃老虎最后真变成了一头猪，他不想因为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就真的被唐尼羞辱，被对方暴打一顿，也许，他能够瞒过利文斯顿和莫茨科夫，成功的扮演一个弱者。
问题在于，那未免太过憋屈。
何况，方丹勋爵或许已经顺藤摸瓜找到了线索，哪怕不能指定自己是仓库凶案的凶手，却也知晓了这件事和自己有关联，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面对这个世界，他并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
这个世界，远比水蓝星危险、复杂和诡秘，这里的人并非笨蛋，蠢货，说到眼界和见识，也不见得会比来自水蓝星的顾朝阳差，他的优势不过是黄金书罢了！
水蓝星上的知识，以及认识世界分析世界寻找规律的办法也不过是一部分有作用，有一部分则是谬误，如果，以为水蓝星的真理在这世界也是真理，那未免也太蠢了。
总之，他一点也不敢看清这个世界的力量法则。
像鸢尾花这样的机构，换在水蓝星上，就是联邦调查局、东厂、锦衣卫这样的角色。
投入精力调查，不可能查不出真相。
毕竟，他留下了太多线索，要想斩断这些联系，他并没有这样的能力。
所以，这时候倒不如暴露出一部分能力来，只要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以及黄金书的秘密掩饰住，其他的，暴露出来也没有什么。
于是，在利文斯顿和莫茨科夫眼中，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唐尼的全力一击，力量如排山倒海一般向瑞恩冲去，却止步于那个小小手掌，就像是浪潮冲撞在高大的防坡堤上一样，浪潮也许能够冲垮堤岸，然而，唐尼驱使的浪潮力量却不足以做到这程度，瑞恩筑下的防波堤
足够坚固，被其冲刷，纹丝不动。
龙门三叠浪？
别说唐尼的拳力只有两截，一前一后，哪怕拳力真的像海潮那样，哪怕源源不断地冲击过来，力量终究还是太小，没有办法撼动瑞恩夏尔。
就算是逼得向后退却半步都不能。
怎么回事？
一时间，唐尼有些懵逼。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茫然失措起来，原来的志得意满得意洋洋消散无踪，意志瞬间崩溃，那一刻，他忘了自己还在战斗，就连垂死挣扎都没有。
不！
不应该这样！
这时候，对方不是应该在自己拳头下跪地求饶吗？
那看上去对一切都不在乎的表情不是应该有着变化，变得脆弱不安，变得惶恐惊慌，只知道向自己求饶，卑躬屈膝在自己面前，匍匐如一条蛆虫？
不是应该这样吗？
这才是真实的场面啊！
就在唐尼茫然失措之际，瑞恩松开了手掌，往一侧轻轻一拨。
唐尼的拳头也就被拨开，那一刻，他所有的力量就像是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封锁住了一般，就那样困在身体内，明明感应得到，却无法驱动。
随后，瑞恩向前半步。
左手握拳，向前击出。
这一拳，看似平凡无奇，没有带起半点风声，也没有丝毫的力量感，只是看上去极其缓慢的一拳，就那样在众人的视线中清清楚楚地落下。
这一拳，唐尼却无法躲开。
那一刻，他的意志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法一般，僵硬在脑海内。
“停手！”
利文斯顿低喝一声。
这声音来得慢了一点，瑞恩的拳头已经落在了唐尼的面门前，不过，在距离他的鼻尖只有一厘米的时候停了下来，之后，这才有了风。
狂风扑面，将唐尼脸上的肉压得起了一层涟漪。
他不由闭上了眼睛，双腿战栗，整个身体像筛糠一般抖动着。
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落下，滴落在地。
80 调令
“嘞……”
虚空中，有着能量波动。
利文斯顿的精神力高度凝聚，感应着这波动。
一秒？
不！
两秒！
当这神文从瑞恩的嘴里蹦出来之后，在虚空中，持续了两秒钟的时间，那个能量波动这才消散，也就是说维持着神文运转的瑞恩的精神力消散了。
两秒钟！
在没有踏过那扇门之前，在自身并不具备能量储备之前，能够纯粹以精神力来维持神文两秒钟，已经算是不错了，在整个兰斯城鸢尾花的实习探员之中，也是前三。
表面上，瑞恩接触超凡也才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能够如此厉害，算得上是天才。
那是利文斯顿以前的看法，现在，他的看法已经有着转变，在前一天的公开格斗课上，瑞恩将半步差点跨入骑士门槛的唐尼打得一败涂地，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冷静程度也都非唐尼能够比拟的，并且，从瑞恩身上半点也感应不到骑士训练的痕迹。
或者，这是另外一种身体锻炼方法。
只不过，利文斯顿并不知道罢了。
不仅利文斯顿，就连身为骑士的莫茨科夫对此也陌生。
当然，骑士的入门有着无数条道路，没有人能够懂得所有的入门道路，哪怕是全部都有接触，也是不可能的，诺亚大陆极其宽旷，更何况，还有着阿穆尔大陆，新大陆这样的地方，以及某些有着人类存在的诡异世界，世界如此之大，人类与之相比，实在是太过渺小。
在利文斯顿看来，瑞恩身后多半有着某个不为人知的存在。
这件事，利文斯顿有向阿尔伯特艾思坦汇报，并且，他还有正式的公文，将这件事交到了方丹勋爵的案头。
然后，他得到了一份公文，从方丹勋爵那里收到的公文，所以，他这才将瑞恩叫到了办公室，表面上，是考察瑞恩对神文的了解程度，实际上，另有目的。
“瑞恩，你的徒手格斗之术是谁教的？”
没有兜圈子，利文斯顿开门见山。
迟早有
人会询问自己，对此，瑞恩已经打好了腹案。
几年前，他才搬进珞珈山那个贫民窟的时候，公寓的看门人并非现在的舒尔茨夫妇，而是一个老人，一个曾经参加过西南战役的退役军人。
所谓西南战役，是十几年发生在伊比利亚半岛的内战。
伊比利亚王室和法兰帝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开始，因为法兰帝国，伊比利亚这才得以独立，从阿穆尔人百年的统治中挣脱，然而，说是独立却也有些牵强，那是因为，新王国的国王是法兰帝国皇帝路易一世的小儿子，他迎娶了一个传说有着旧王国血脉的公主，如此，登上了国王的宝座。
数百年以来，伊比利亚一直是法兰帝国的附庸，时常跟在法兰帝国的旗帜之下作战，两者的关系似乎牢不可破。
然而，这世界和水蓝星一样，国家之间并没有永恒的利益。
要知道，在水蓝星的欧洲，那些大大小小的国家，王室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往祖上推算，彼此之间都有着亲戚关系，然而，这并没有妨碍那些国王为了自身的权位和利益发动战争，将整个欧洲打得稀巴烂，无数无辜的人死在战争之中。
这个世界也是如此。
血缘关系虽然重要，却也抵不过利益和权位。
西南战役便是伊比利亚半岛的内战，也是一场代理人战争，一边的背后站着英伦帝国，一边背后有着法兰帝国的影子，战争进行到最惨烈的地方，两边的幕后主使也亲自下场了，那个老头也就参加了那一场战役，是南方军团的一员，而里奥莱斯利也是南方军团中的一员，那时候，他还不是军团长，只是其中一个旅团的指挥官。
战争结束之后，他这才因为战功成为了南方军团的军团长。
最后，战争以法兰帝国稍占上风结束。
毕竟，英伦的陆军战斗力差强人意。
不过，因为有着庞大的海军支持，英伦帝国支持的那一方也没有完全失败，他们占据了沿海的小部分地方，竖起了伊比利亚旧王朝的旗帜。
现如今，伊比利亚半岛上有着
两个国家。
面积比较大的背后有着法兰帝国影子的是西尼亚王国，面积比较小由英伦人支持的国度就自称为葡托，现如今，战争并未结束，不过是中间暂停阶段罢了。
西尼亚和葡托都不承认彼此的存在。
那个老头喜欢饮酒，每一天都饮得烂醉如泥，他最喜欢给公寓的小孩子讲故事，讲述他在伊比利亚半岛征战的故事，故事中，他是一个了不起的骑士，如果，不是因为受伤，没有办法再激发斗气，现在，他也是一个出入都有仆人侍候的老爷。
搬进公寓两年之后，也就是在瑞恩十五岁的时候，老头在一个寒冷的冬天醉死在街头，后来，被他那个远方亲戚的公寓主人花钱埋葬在山上的那个破烂教堂背后的墓地里，现在，那个老家伙的墓地还在那里，墓碑上，写着几个大字。
这是一个骑士的安息之地！
是的，老头并未吹牛，他真的是一个骑士，哪怕因伤退役了，每个月也都能领到一份微薄的薪金，若非如此，他那个远方亲戚也不会收留他。
因为他是老头遗产的继承者，能够获得一份安葬费。
这是那个老头的故事。
也是瑞恩自己的故事。
故事中，把他训练成一个准骑士的正是那个老头，他是那个老头的秘密传人，老头通过一些奇怪的秘密训练方法把他训练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只知道照着老头的训练方法训练，至于原理，一无所知。
这个故事，也不知道利文斯顿相不相信。
“你运气真好！”
利文斯顿并没有露出怀疑的态度，而是笑着向瑞恩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之后，他站起身，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文件夹，文件夹不厚，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他将文件夹递给了瑞恩。
瑞恩接过手，低头看了看。
这是一张调令，调令的下方有着方丹勋爵的花体字签名，盖得有红色的印章，调令中，要求瑞恩前往岩石村待命。
81 天鹅堡
太阳山脉连绵起伏，像是一双手臂将整个兰斯平原环抱。
兰斯河发源于太阳山脉之中，由万千条溪流汇聚而成，沿着大山蜿蜒，由高到低，汇成河流，从天鹅堡下方经过，之后，贯穿好像枫叶形状的兰斯平原，最后，穿过兰斯城，将其一分为二之后进入星辰海。
传说中，英雄兰斯和恶魔相争，一剑将太阳山脉辟出了一条长长的裂谷，这才有了河流，有了水源，平原两边这才有着沃野，能够种植庄稼，人类这才能够活着，在这个传说中，兰斯的坐骑是一只巨大的天鹅，在和恶魔的战斗中，天鹅不幸陨落，尸体化成山丘，这才有了天鹅堡的存在。
传说中，莱斯利家族有着天鹅的血脉，故而，数千年下来，都没有断掉天赋者的传承，或者在一两代内不曾出现天赋者，然而，在第三代就必定会有天赋者存在，也就是说，每三代必定有着天赋者，家族中有着超凡者支撑门面，这就是蓝血贵族的象征。
故而，数千年传承下来，家名不曾消失，哪怕短时期内衰弱了，过段时间也会再次振兴，传到现代，虽然不曾像全盛时期那样雄踞法兰整个南部，只差一步开国建业，和北方分庭抗礼，现如今，在暗地里依旧掌握着兰斯平原，足以和帝国中央分庭抗礼。
只不过，因为合作所获的更多，莱斯利家族方才隐在幕后，由各种类似罗齐尔子爵这样的棋子出面，和帝国中央一起统治着兰斯。
天鹅堡坐落在太阳山脉南麓，位于狭长走廊的一端，兰斯河从城堡下方流过，在以前，如果不从海路进发的话，无论是从陆路还是水路前往兰斯，都必须经过天鹅堡。
当初，阿穆尔人占据了伊比利亚半岛，想要进攻法兰的南部，须得翻越连绵起伏的太阳山脉，就算历经千辛万苦翻过了太阳山脉，也必须通过这条狭长的裂谷来攻打天鹅堡，哪怕阿穆尔人超凡者众多，最终，也否决了这条进攻路线，要知道，一千多年前，法兰王国的军队前来攻打七言
联盟，就曾经在天鹅堡下遭逢大败，不得不咬着牙承认了七言联盟的存在。
所以，阿穆尔人是通过海路而来。
在星辰海外海，阿穆尔人的海军击溃了七言联盟的海军，很快就攻占了南方的沿海城市，兰斯城也落入了魔掌之中，被阿穆尔人统治了数十年，最后，方才被帝**队击退，也是因为这功绩，当时的大元帅法兰国王的私生子路易这才敢于建立帝国，成为皇帝，至高无上的至尊。
说起来，兰斯城的收复其实和帝**队关系不大。
当时，帝**队和阿穆尔人的主力正在两个战场交锋。
第一个战场是在星辰海，法兰帝国的海军和阿穆尔人的海军在星辰海上追逐，时而接战，时而对峙，大多数情况下，法兰帝国的海军联队是处在被动的一方，当时，双方的实力有着差距，阿穆尔人的舰艇更强大，更快速，水手更加熟练，和海洋有关的超凡者数目也要多上不少。
僵持下去，帝国海军几无胜机。
最后，阿穆尔海军在月亮岛附近抓住了法兰海军的主力，将其在港湾包围，让法兰帝国的海军再难突围，于是，阿穆尔海军当时的统领下达了全面攻击的命令。
一开始，形势的确在向阿穆尔有利的方向发展。
战斗从黎明开始，经过数个小时的鏖战，法兰海军的主力舰只大多被击伤，击沉，不过是在做困兽犹斗，阿穆尔海军虽然也损失惨重，却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然而，事情在这里有了转变。
有一只庞大的舰队从月亮岛后面绕了过来，加入了战局。
这是一只英伦舰队，来自星辰海最大的岛屿英伦，英伦岛虽然称之为岛屿，实际上，更像是一个小小的大陆，面积虽然无法和诺亚大陆相比，诺亚大陆上的众多王国，许多王国的国土面积都不如英伦岛，这个孤悬于海外的岛国，同样是信奉天主的子民。
这么说吧，现在的英伦人其先祖都来自于
诺亚大陆，是某个王国渡海过去成立的王朝，真正生活在岛国的土著现在已经被赶到了岛屿的最北端，虽然也隶属英伦王国，实际上，却与其背心离德，甚至，比起当初的南方七言联盟和王朝的关系还要恶劣。
因为是岛国，英伦王朝也就以海军为主。
这是英伦岛的地理位置所决定的，岛屿北方虽然有着小规模叛乱，帝国陆军却完全能够镇压，真正的大敌只能来自海上，当初，王国的开创者就是渡海而来的，所以，一直规模庞大的海军也就是应有之意。
这只比起法兰海军还要强大的海军加入战局之后，阿穆尔人也就败局已定。
虽然，阿穆尔海军给法兰海军以重创，垂死挣扎的时候也击沉了一些英伦海军的战舰，然而，他自身却是全军覆没，除了极少数强大的超凡者借助海水遁走之外，就连他们的海军大统领也没能逃过陨落的命运，一个接近于大师的超凡者就这样被击杀在自己的旗舰之上。
第二个战场则是在法兰帝国的鸢尾花平原之上。
鸢尾花平原就像是一条分界线，将帝国的南北分开，算得上必争之地，法兰帝国大军南下，或者阿穆尔人北上，都必须经过这个平原。
两军也就在这个椭圆形的平原上展开了会战。
会战的结果是阿穆尔人战败，十几个大祭司陨落，十几万大军崩溃，伤亡惨重，当然，法兰帝国这边也损失不少，以至于战后无法发起追击。
整个鸢尾花平原被打得稀巴烂，现如今，称之为鸢尾花峡谷。
峡谷内，有着众多的湖泊，天晴的时候，反射着阳光，从高空望下去，极其灿烂。
收复兰斯城的法兰军主力正是莱斯利家族，在阿穆尔人统治兰斯城这数十年的时间，天鹅堡都不曾落在阿穆尔人的手中，一直掌握在莱斯利家族手中。
这就是莱斯利家族的底蕴。
这就是天鹅堡！
82 罗恩·莱斯利
天鹅堡只是一个名称。
实际上，它现在已经是一座城，一座依山而建的山城。
堡垒在山峰的最高处，整个外墙不知道是被什么白色的染料刷成的，哪怕是风吹雨打，哪怕是尘埃卷地，这承包地 外墙依旧无比的洁白，一尘不染的样子。
现如今，夕照照射在城堡之上，反射着淡黄的光芒，格外的灿烂。
现如今，法兰帝国的城堡大多是尖顶，和圣堂建筑相差仿佛，这种风格受到了伊比利亚半岛上的影响，数百年前，半岛上出了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建筑家，其建筑风格吸收了阿穆尔人的特征，他设计的建筑也就有着纤巧华丽神秘的风格，非常受贵族们喜爱。
就拿兰斯城的最著名的大十字教堂来说吧，便是这样的风格。
在阿穆尔人统治时期，兰斯城的圣堂全都被拆除，换成了月亮女神的神殿，法兰人夺回兰斯城之后，月亮女神的神殿自然被拆除，重建了圣堂，这些教堂并非一股脑修建的，而是有着前后，如此，在后期修建的圣堂也就有着明显的伊比利亚风格。
大十字教堂便是由阿方索建筑大师亲自主持建立的。
那一位大师还在兰斯城留下了血脉，这就是和圣堂关系紧密的阿方索家族，这个家族的每一代男丁都有人会投入圣堂，成为苦修士，侍奉天主。
同时，这阿方索家族也经常和莱斯利家族联姻。
天鹅堡大公罗恩莱斯利和里奥莱斯利侯爵的母亲就是出自阿方索家族，他们的长姐嫁给了阿方索家族，阿方索家族的族长大人就是她的亲生子，罗恩的儿子克莱恩莱斯利的妻子也是阿方索家族的成员，所以，哪怕结婚之后至今未曾养育，依然坐稳了位置。
天鹅堡历史悠久，书上记载有着两千年的历史。
所以，它的建筑风格和现如今帝国的大部分堡垒庄园迥然不同，也只有那些同样历史悠久的南方古城堡方才和它有着相似之处。
山顶上的城堡是莱斯利家族的重地，有着许多禁区，有些地方，甚至除了族长等少部分
重要人物，哪怕是家族的嫡系血脉也不得入内。
数百年前，阿穆尔人攻打天鹅堡。
他们不惜牺牲，拼命攻打，最后，将下方的山城占据，也攻下了位于山腰的莱斯利家族聚居点，然而，就是没有办法攻下山顶的这座堡垒。
这堡垒看似位于现实世界，然而，当法阵启动的时候，它便能遁入虚空，可以和现实世界断开联系，所以，那时候阿穆尔人哪怕有着强大的实力，也没有办法征服这里。
即便莱斯利家族只存在一位大师级的强者，哪怕阿穆尔人有着三四个相当于大师级别的大祭司出手，也没有办法击溃这法阵，没有办法横渡虚空，闯入其间。
罗恩莱斯利双手凭栏，沉默地望着下方。
太阳落在平原的那一头，只露出小半个橘红色的脑袋，晚霞好像燃烧了一般，从平原的那一头滚了过来，桔红色的光芒闪耀天地，笼罩着山城。
整个天鹅堡下方的建筑，都是白墙红瓦，其建筑风格整齐划一，进入其间，若是不抬头看门牌号码的话，很容易就会走错地方。
人声鼎沸，极其热闹。
罗恩微微仰头，无声息地叹了一口长气。
他个子不高，面容平凡，头发花白，略微有些稀疏，现在，肩背略有佝偻，走在大街上，就和一个普通的南方小老头没有区别。
现在，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麻衫，身下是一条黑色的麻布长裤，脚下是一双芒鞋，裤脚有些肥大，山风吹来，猎猎飞舞。
没有办法了！
真的是已经无能为力了！
罗恩眯着眼睛，眼中的湿润瞬间消失，不曾占据整个眼眶。
整个南方，甚至是兰斯城，并非没有大师级别的强者，以罗恩的关系，以及天鹅大公的名头，并不是不能请到大师级别的超凡者来救治克莱恩。
然而，术业有专攻。
哪怕是大师级别的超凡者，也并非无所不能。
所有的大师强者，都和自己本来的天赋有关，然后，结合他所懂得的神文，也就
能够利用神文的威能再结合一些材料施展出法术或者驱使法阵，这其中，大部分大师强者都擅长战斗，擅长学术研究的其实不多，尤其是对于生命学的研究，几乎是凤毛麟角。
大师强者本来就少了，擅长生命学的更是寥寥无几。
在克莱恩最危险的时候，罗恩能够请来的生命学大师却不知所踪，听说是进入了一个神秘的诡界，进行他的研究去了，类似这样的研究型大师，除非完成了他的研究，要不然，根本就不会过问世事，就算你想要将他请来，也找不到他的所在。
哪怕是将圣堂的红衣主教请来，动用了神术，让圣光照耀在克莱恩的身上，依旧没能够将克莱恩唤醒，生命力依然源源不断地离他而去。
前天，一个研究生命学的大师从北方而来。
为此，罗恩耗费了大量的人情和资源，然而，那一位来了之后，只看了昏睡中的克莱恩一眼，也就摇了摇头，示意他无能为力。
这状况，那一位大师曾经见识过。
现如今，克莱恩的魂魄已经被那个诡界中的生物吞噬，只留下了躯干，因为魂魄不在，所以躯壳也就无法避免地在流逝生命力，留住生命力的举动都是徒劳，就算成功了，哪怕一直有着呼吸，也和死亡没有什么不同。
能否找回克莱恩的魂魄？
大师摇了摇头。
且不说那诡界已经消失在无尽虚空之中，无迹可寻，无法进入其间，就算是进入其间，克莱恩的魂魄多半已经被转换，就像是被人类吞落下肚的食物，你能说，你拉出来的那些东西是食物本身吗？
这就是给克莱恩莱斯利判了死刑了啊！
只能放弃了吧？
罗恩莱斯利不由握紧了拳头。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脚步声由远至近，在距离他几米处消失，无声无息。
罗恩回过头，一个管家打扮的老头低着头躬着身站在他身后，他双手紧贴着大腿外侧，头顶对着罗恩的视线，看上去，异常的恭敬。
83 迟来的行动
肖恩兰多夫，罗恩的管家，也是天鹅堡的大管家。
天鹅堡有着众多管家，肖恩兰多夫是他们的头领，他亲自向罗恩莱斯利负责，在罗恩小时候，肖恩就是他的玩伴，这是家族传承的某个规则，一般情况下，当继承人长大成人之后，其贴身管家就会从那些小时候的玩伴中选择一个出来，当他真正继承了家业，这个贴身管家也就会成为大管家。
古老家族都是如此。
这样的管家比起市面上那些经过训练的所谓英式管家来说，不知道要强大多少。
就拿肖恩来说，他甚至是一个超凡者，虽然因为天赋的关系，他并不擅长战斗，也不知晓多少神文，然而，终究是个超凡者，卑躬屈膝在某人面前，担当某人的仆从，也只有在类似莱斯利家族这样的蓝血贵族中才能出现，肖恩也并不为耻，对他而言，这是忠诚的象征。
当然，罗恩对肖恩的态度也并不盛气凌人。
那种动不动就对下人们发脾气的贵族并非真正的贵族，真正的贵族要有道德，要有骑士精神，要有教养，至少，在公共场合上必须如此。
“出事了？”
罗恩莱斯利的声音飘散在风中，极尽疲惫。
“老爷，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肖恩抬起头。
他同样头发花白，花白的程度超过了罗恩莱斯利，脸上皱纹很多，就像一条条丘壑遍布在脸上，和他相比，同龄的罗恩脸上却非常光滑，不见一丝皱纹。
“不要着急！”
罗恩摆摆手，示意肖恩不要说话。
他走到阳台的角落，在摆放着的一组沙发上坐下，之后，让紧跟着走来的肖恩也坐下，坐下之后，肖恩很自然地端起沙发中间茶几上摆放的茶壶，为罗恩莱斯利倒上了一杯红茶，送到了他跟前，罗恩接过红茶，放在嘴边轻轻呷了一口，然后，端在手中，沉声说道。
“说吧，什么事？”
肖恩兰多夫揉了揉脸颊。
“坎普失踪了……”
他没等罗
恩莱斯利追问，继续说道。
“坎普詹姆斯是我手下的一个管事，他是南城那边出身，对南城那边的情况非常了解，最重要的是，少爷年轻时候荒唐的那段时期，他就跟随在少爷身边，虽然，最后没能成为少爷的贴身管家，却也被少爷安排到了一个商行，负责那个商行的业务。”
罗恩仰起头，表情有些阴沉。
“他和少爷的关系很好，少爷成亲之后，他也在帮少爷做事……”
“做事？”
罗恩打断了肖恩的话。
“是给那家伙拉皮*条吧……看见美貌的民间女子，也就主动介绍给那家伙，让那家伙去猎艳！”
说到这里，罗恩莱斯利长叹一声。
“都怪我，没有好好教导，他母亲过世之后，仍然忙着自己的事情，养成了他叛逆的性格，要不然，已经四十的他也不会这样轻佻，竟然敢带着几个人就闯入陌生的诡界！”
用力握着拳头，罗恩挥动着。
“那是诡界啊！神秘莫测的诡界……他难道不清楚，诡界的可怕？有些诡界就连大师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历史上，又不是没有陨落在诡界中的大师，他算什么？连超凡者都不是，带着几件自以为强大的魔能武器就敢进入诡界，根本就把性命当成一回事！”
咬紧牙齿，罗恩的声音像是蹦出来的一般。
“这样的家伙，死了也好，真要把天鹅堡交给他，家族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老爷……”
肖恩欲言又止。
“说吧……”
罗恩莱斯利向后瘫倒，背靠着沙发靠背。
“前段时间，老爷将那件事吩咐下来之后，我就交代给了坎普，让他先搜集好情报，这之后，每一天都会听取他的报告，因为老爷说不要大张旗鼓，只需要了解，无需要行动，所以，也就并未展开行动，只是让坎普多注意一下，不要让那些孩子受伤害……”
听到这里，罗恩的眼睛眯了起来，有着杀气。
“昨天，老爷让我展开行动，我也就
让坎普先确定哪些孩子和少爷可能有关，尽量不要疏漏，然后，我会去兰斯城和他见面，亲自去见那些孩子……”
“所以，他今天失踪了？”
罗恩莱斯利冷笑了一声。
“老爷，都是我的错，所托非人，罪该万死……”
肖恩兰多夫低下头，一脸愧疚。
“不用这样，你是有错，却也不至于罪该万死，现在这情况，手下人会有别样心思，非常正常，出现这个机会，那一位若是不动手，更让人意外！”
他望着肖恩，轻声说道。
“克莱恩那个样子，我实在是分身乏术，唯有把事情一股脑交给你，那么多事情压在你肩上，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理，偶有疏漏在所难免，何况，那一位的手段我非常清楚，哪怕你防范再严密，他也能够找出枕头一样的缝隙钻进来，何况，这曾经也是他的家，防是防不住的！”
说罢，罗恩莱斯利再次冷笑。
“他以为将克莱恩的私生子斩杀殆尽，我就只能把家族交给他？”
夕照之下，罗恩莱斯利的笑容变得更加惨厉。
“那些私生子虽然留着莱斯利家族的血，然而，这血液是被污染了，混杂着肮脏的贱民血液，若非没有选择，我决计不会将天鹅堡交给那样的人……”
说到这里，罗恩莱斯利站起身。
“只不过，这终究是克莱恩的血脉，也不能让他随意杀戮，为克莱恩留一个后裔，也就是身为父亲的我为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吧！”
他望着肖恩，眼神颇为沧桑。
“起来吧，肖恩。”
肖恩兰多夫站起身，就像以往那般站在罗恩莱斯利的身后，稍稍弓着背，双手贴着大腿外侧，肃立着，摆出一副随时听候命令的姿态。
“和我一起去兰斯城，去见一见那个坎普，如果他还活着，他到想要问问他，他有着什么依仗，竟然敢背叛我，我倒要看看，那个家伙能否为他出头！”
84 暗流
从天鹅堡到兰斯城直线距离五十公里。
沿着兰斯河可以乘船前往，也可以坐上四轮马车沿着官道疾驰。
坐马车前往要快一点，但是，官道虽然平整，四轮马车减震功能也不错，坐在马车上依旧有些不舒服，毕竟，减震再好，也比不了水蓝星上的汽车，然而，哪怕是汽车行驶在这样的官道上，依旧非常的颠簸。至于坐船，人倒是比较舒服，只要你不晕船的话，可是，那就要耽搁很多时间了，哪怕是从上游往下，船行的速度终究比较慢。
当然，这是普通人的选择。
罗恩莱斯利不是普通人，他有着其他的选择。
他带着肖恩走出阳台，并未顺着楼梯往下，而是朝上走，不一会，爬了几层楼梯之后，他和肖恩来到了天鹅堡的顶部，这里是一个圆形的平台。
山风急速吹来，吹得衣衫猎猎发响。
肖恩兰多夫从衣兜里拿出了一个口哨，他将口哨含在嘴里，很快，尖锐的口哨声随风漂浮，在头顶的天空盘旋，极其空灵。
不一会，有黑影出现在天空。
黑影盘旋着下降，由小变大，最后，一只黑天鹅扑腾这翅膀降落在两人面前。
这是一只非常硕大的黑天鹅，和普通的天鹅相比，就好比大鹅和小鸡，罗恩莱斯利和肖恩兰多夫两人的身形都比较瘦小，站在这黑天鹅跟前，还没有站立的它肩背那么高。
拿下口哨，肖恩嘴里念念有词。
非常奇怪的语言，类似于神文的变种，空气中，有着能量波动。
听得这声音，那只黑天鹅就像明白肖恩的意思一样，很快，它蹲下身，趴伏在地上，这时候，方才露出了它的后背，在翅膀之间，系着两个座椅，就好比水蓝星的空军战机上的座椅仓一般。
罗恩莱斯利上了黑天鹅的后背，在后面那个座椅上坐下，肖恩兰多夫紧跟而上，坐在了前面，那个位置比较靠近黑天鹅的颈部，那里，是骑手的位置。
两人坐下之后，肖恩嘴里再次发出不明的语言。
黑天鹅站起身，展开翅膀
，向前跨了两步，庞大的身躯也就离地而起，荡起一些灰尘，转瞬间，便向着那高空飞去，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在山腰的一间房内，里奥莱斯利站在阳台上，望着黑天鹅向着兰斯城的方向飞去，面沉如水。
还有时间！
他坚信自己还有时间！
里奥莱斯利长着一张和罗恩莱斯利一模一样的脸，两人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有着一头浓密黝黑的头发，不像罗恩那样头发已经花白，且变得稀疏，除此之外，五官、身高、哪怕就连表情两者都一般无二，当然，他的眼神比起罗恩来更加凛冽一点，这是长期军旅生活的体现。
等到黑天鹅消失在视线之中，里奥这才转过身，走回室内。
房间装扮得非常普通，就是一个普通的会客室，有着一组沙发，现在，沙发旁边站着两个人，他们并未落座，而是站在沙发一侧，毕恭毕敬。
这其中，有着罗齐尔子爵。
他双手紧贴着大腿外侧，弯着腰，低着头，就和站在罗恩身边的肖恩一模一样，他的一切都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里奥一句话，就能剥夺他的一切，名声地位以及财富，所以，他才如此恭谨。
另外一个人，亦是如此。
乐邦兰多夫，肖恩兰多夫的兄弟，当初，他们两兄弟都是罗恩两兄弟的玩伴，只不过，哥哥肖恩侍候的罗恩，乐邦则是侍候的里奥。
肖恩比乐邦大了一岁，同样是因为年龄，肖恩成为了天鹅堡的大管家，乐邦却被放逐在外，只能担任莱斯利家族的商业主管，负责商行在北方的事务，实际上，相当于是被放逐在权力圈之外，他的遭遇就和里奥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两人这才紧密地团结在了一起。
共同的不幸让他们成了同盟。
当然，这同盟是以里奥莱斯利为主，乐邦不过是他的手下，为他办事，为他搜索情报，类似于罗齐尔这样的角色，只不过，里奥更信任他而已。
走到沙发前，里奥莱斯利坐下。
之后，他抬起手，然后再放下。
“坐
吧……”
这时候，站在沙发旁的两人这才落座，落座的顺序也是有着前后之分，待得乐邦落座之后，罗齐尔子爵这才将屁股放在了沙发之上，背后就是靠背，但是，罗齐尔不敢向后靠，而是笔直地坐着，就像是在当初的南方军团，而里奥依旧是他当初的那个上司。
“我老哥和你老哥骑这黑天鹅前去了兰斯……”
里奥看着乐邦，笑着说道。
“看来，我那个可怜的侄子就要被天主接走了，要不然，我那个老哥肯定不会离开他的身边，只要有着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弃的！”
说罢，他擦了擦眼角。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他这样做的时候，罗齐尔和乐邦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两人只能沉默地笑着，那笑容颇为尴尬。
“看来，你的消息没有错，值得奖赏！”
里奥莱斯利向着乐邦点点头。
乐邦兰多夫露出了牙齿，这一次，他笑得灿烂了一些。
“至于你……”
里奥莱斯利转向罗齐尔。
“你安排好了吗？”
罗齐尔子爵抿了抿有些干涸的嘴唇，紧张地点了点头。
“都是意外？”
里奥眯着眼睛。
“都是无法追查的意外，没有任何超凡的气息，哪怕是皇家的破案专家出手，也不会找到什么痕迹？”
罗齐尔用力地点点头，太过用力的缘故，就像要把脑袋也甩掉一般，这时候，有汗水从他额头上滑落，他的双腿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我这是为你考虑啊，千万不要有什么疏漏……”
里奥莱斯利笑了起来。
“我这个老哥老了老了点，也不是没有爪牙的老虎啊！你要是有什么差错，被他抓到把柄，你最好先一步去向天主报道，免得多受罪，那时候，我也是无能为力啊！”
罗齐尔擦了擦汗水，点头说道。
“长官，我明白，知道该怎么做……”
85 夜行
下午三点的样子，天空乌云密布，光线阴暗。
现在这状况，看上去就像晚上七八点的光景，黑暗笼罩着天地，视线模糊，只能看到四五米开外，超过之后，也就看不清楚了。
偶尔也有光亮，闪电冲过乌云的封锁落向大地，在天空中扯出一道白光，随后，有着惊雷声落下，就像是某个神灵在怒吼，地面微微抖动。
又过了不久，大雨倾盆。
黄豆大小的雨滴斜斜地打落下来，随着迎面而来的狂风，这让坐在驾驶座上的安东尼不由眯着眼睛，紧了紧自己身上披着的雨披，下意识地拉动缰绳，让拉车的马匹奔跑的步伐缓慢下来，不再像先前那般急速地向前飞驰，雨天路滑，身下又是崎岖不平的乡村公路，小心一点并没有什么错。
整条乡村公路上，只有这一辆黑色的马车。
这样的天气，还敢上路的人其实不多，若是普通人，除非有着天大的急事，要不然，肯定会选择在某个能够避风遮雨的地方停下来，不敢像安东尼一般仍然驾着马车疾行。
乡村公路，就相当于水蓝星上顾朝阳的故国上的那些二级公路，且是年久失修的二级公路，地面上，偶尔会有泥坑或者裂缝，总之，不怎么平坦。
这是兰斯城通往乡间的道路。
兰斯城的乡间有着许多庄园，大多归属那些老贵族，贵族们虽然在城里生活，偶尔也会回乡间避暑、打猎、游玩之类的，所以，他们还保留着乡间的庄园、别墅以及城堡，现在，在他们的土地上耕种的农民虽然不再是他们能够执掌生死的领民或者农奴，却也对他们这些贵族尊敬有加。
毕竟，土地仍然是属于贵族们，负责耕种的农民不过是租客，每一年，不但要向国家缴纳农税，还要向贵族老爷们缴纳土地的租金。
身为底层人士，生活极其不易。
即便如此，这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这是因为土地的租金以及农税不过是占据自家收入的三分之一而已，剩下的那些收获足够他们活下去，不至于饥寒交迫冻
饿而死，不至于养不起那些小兔崽儿，比起百多年前未免要好上很多，毕竟，如果在农村活不下去，还可以进城去做工。
是的，因为土地有限，能够耕种的土地也就那么多，很多青年农民也就会选择进城。
这些因为土地往往由长子继承，次子以及其他的那些兄弟若不能在老爷那里得到土地来耕种，也就无所事事，那样的话，也只能够离开家乡，前往城里打工了。
这也是法兰帝国数十年以来，城市的规模以及人口急速壮大的原因。
在水蓝星上，有着一个说法，称之为城市化进程。
“到哪儿了？”
车厢内，传来了说话声。
这时候，天空中响着一声闷雷，压过了风雨声，天地间，似乎只有这一个声音，然而，这说话声和雷声同时响起，声音却不曾被掩盖，仍然清楚地在安东尼耳边回荡。
“大人，这里是霍村，离岩石村还有一段距离，现在这天气，今晚怕是赶不到岩石村了……”
安东尼用力嘶吼着。
“霍村？”
车厢内，西亚卡姆皱起了眉头。
他的目光在车厢内扫过，坐在对面的是三个少年，马尔蒂、米洛德拉维奇以及瑞恩夏尔，三个实习探员，一个比一个沉默的家伙。
没想到，自己也有做保姆的一天啊！
在以前，西亚卡姆经常嘲笑利文斯顿，说他是幼儿园的保姆，除了照料小孩之外也就无所事事，不像自己那样风里来雨里去的，生活多姿多彩。
西亚卡姆和利文斯顿是同一个培训班的学员，那时候，他们的领队都是阿尔伯特艾思坦，所以，他们都是阿尔伯特的人，被外人称之为兰斯本地派，不像方丹勋爵和约翰尼，被称之为外来者。
整个兰斯城的鸢尾花分部，本地派的超凡者足有四分之三，只有四分之一是外来者，并且，那些人数庞大的辅助人员绝大部分都是本地人，所以，本地派的实力特别的强大。
私下里，当然有着利益之争。
不过，在面对诡秘事件的时候，本地派和外来者都会放下私怨，一心对敌。
哪怕是超凡者，面对诡秘事件，也很难保证全身而退，这时候，须得团结一心，若是相互拉后腿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这一次岩石村之行，由西亚卡姆带队。
而现在在岩石村那边的鸢尾花小队，也大多是本地派，只是领头者是身为外来者的方丹罢了。
岩石村那边人手吃紧，尤其缺少辅助人员，然而，这时候的局势，普通人很难派上用场，除非是骑士，不然最好不要靠近那里，以岩石村为中心，方圆五十里的普通人都被送走了，没有送走的，也就没有必要再送走了，他们都已经投向了天主的怀抱。
辅助人员都用超凡者，未免太过浪费。
何况，鸢尾花在兰斯城的超凡者人数也有限，不可能全部都调到岩石村来，毕竟，岩石村这边的问题，以圣堂为主，鸢尾花只是打下手，真的有什么好处，也是圣堂获取更多的利益，所以，这一次，方丹勋爵让西亚卡姆前来援助，顺便带上一个实行探员小队。
美名其曰，锻炼。
对此，西亚卡姆没有半点其他想法，在他还是实习探员的时候，也参加过类似的行动。
温室内养不出真正能够抵御霜寒的种子。
只不过，一向以来都是利文斯顿亲自带队，这一次带队的却是自己，他和这些小孩子很少打交道，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尤其是这三个沉默寡言的家伙。
霍村？
是那个村子吧？
“安东尼，你说的霍村是那个霍村吗？”
车厢外，沉默了一会，安东尼才继续嘶吼着喊道。
“是的，大人，就是那个霍村。”
有点难办啊！
伸手撩开窗帘，小小的玻璃车窗极其的模糊，雨点敲打着，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响。
只能这样了！
“进村找个地方避雨吧，安东尼……”
86 霍村
马车离开了乡村公路，在一个丘陵附近，拐入了一条小道。
小道极其狭窄，仅容一辆马车通行，并且，道路两旁的灌木丛从两旁延伸过来，遮拦住小道，路面杂草丛生，若不仔细分辨，根本就看不清楚道路的轨迹。
这一次，马车的速度更慢了。
也就比人散步要快一点点，甚至，不如跑步向前。
安东尼非常紧张，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道路，时不时抬手撩开头顶垂下的大树枝条，前面的两匹高大的骏马在雨中吐着白气，哼哧哼哧地拉着马车缓步而行。
弯弯曲曲走了一里路的样子，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溪。
溪水从上游哗啦啦地冲下来，打着岸边，泛起白花花的泡沫，雨点落在溪流中，连成一条线，溪流不宽，上面架着一条独木桥，桥面也不宽，年久失修的样子，长着青苔，甚至，边沿还有着绿色的枝条，就像是老树发出了新枝一般。
安东尼停下马车，跳下驾驶座，独自上桥。
车厢的侧门打开，西亚卡姆探出头来，雨点落下，却很自然地避开了他，不曾打落在他身上。
安东尼在桥上走了一圈，时不时，用力地踩了踩桥面，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哪怕他穿着雨披，也是一脸的水，雨披内的身体也被雨水打湿了一些。
他向西亚卡姆竖起了大拇指。
西亚卡姆回到车厢，关上了车门。
不一会，马车便继续前行，有些艰难而缓慢地驰过了独木桥，拉车的马匹也算是老马，虽然胆战心惊，但是在安东尼的抚慰下，也安然地过去了。
安东尼虽然不是超凡者，却也并非普通人。
他是一个骑士。
若不然，也不可能出现这里。
马车过桥之后，再行驶了一里左右，转过一个小丘陵，一座村庄迎面闯入了视野之中，黑黢黢的一团，在雨幕中忽隐忽现。
霍村到了。
这是一个废弃的村庄，村庄内杂草丛生，附近的树木极其的高大，枝条格外茂盛，像怪物一般扭曲着
，在这样的天气下，冷不丁地出现在人们眼中，胆小的家伙说不定会被吓出尿来。
村庄内的建筑大多完好无缺，虽然，因为有着一些杂草，看上去未免有点破败，实际上，还能够住人，哪怕是这么大的风雨，依旧没有摇摇欲坠的感觉。
马车在一栋比较大的房屋前停下。
这栋房屋应该是村里的老爷的住所，墙壁是厚厚的青石，建筑有着风格，而非村里其他那些房屋，全都千篇一律，没有任何特色可言。
“今天，我们就在这里住一晚吧，明天再出发。”
西亚卡姆对瑞恩等人说道。
下车前，他郑重其事地叮嘱道。
“一会进了屋，你们三个哪儿也不准去，只能跟在我身边，知道吗？”
见三人沉默着没有回话，西亚卡姆继续说道。
“我不是开玩笑的，这里曾经出过一件大事，全村人都失踪消失了，我们也派人来查过，只知道有能量波动，诡界曾经短暂出现过，现在，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年了，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天知道啊，诡秘的事情，难说得很……”
“晓得了！”
瑞恩出声应道。
三人小组，米洛是口吃，不怎么喜欢说话，尤其是人多的时候，马尔蒂就像是一个哑巴，更是很难听到她的声音，当然，她不是哑巴，只不过，她似乎很怕引起什么东西的注意，所以，基本上不说话，就好像说话会招惹一些麻烦的玩意。
瑞恩不喜欢说话，却不代表他不会交流，所以，在这沉默的三人小组中，他相当于外交官的角色。
西亚卡姆下车之后，瑞恩紧跟其后，随后是米洛德拉维奇，马尔蒂艾丝美拉达最后一个走下马车，这时候，安东尼来到了那栋黑色建筑的门前。
大门紧闭，黑色的大门，厚重的大门，全然用生铁铸就的大门。
之所以选择这栋房屋，就是看重的这一点，一是地处村庄的最中心，还是在高处，因为建筑物有着三层高，可以鸟瞰整个村庄，何况，这建筑的坚固程度比起
其他房屋要强悍许多，虽然已经废弃了，依然坚固如山巅上的岩石，用来遮风挡雨其实挺不错。
用力推了推大铁门，纹丝不动，应该是上得有门栓，从外面没有办法推开，除非用力将门栓震断，这才能够将大铁门推开。
试了试，安东尼没有用蛮力。
他往后退了好几步，瑞恩眼力见很好，他将马车往一侧拉开，空出了一条路。
西亚卡姆和马尔蒂、米洛三人则站在屋檐下，沉默无声。
没有吐声纳气，安东尼踩着小碎步向前，疾奔几步，水花四溅，最后，整个人像大鸟一般升腾而起，在瑞恩的眼中，安东尼的脚板底下有着一道白色光芒，吞吐着气流，有点像直升机升空时一般，类似的原理，和大地之间产生的反作用力让安东尼飞了起来。
当然，安东尼头上没有高速旋转的螺旋桨，这白色光芒不过是斗气的一种，不能持久，只能在短时间内爆发，所以，安东尼不能真像飞鸟那般在空中飞翔。
不过，已经足够了。
下一刻，他就越过了高高的房门，落在了门的后面。
不一会，铁门被从里面拉开，因为很久没有上润滑剂的缘故，连接处有些生锈，哪怕是在大雨中，也发出了巨大的吱呀声响，看着那敞开的黑黢黢的屋门，就像是巨兽从沉睡中醒来，打着哈欠。
瑞恩朝里面望去。
大雨倾盆，就算视力很好，若是没有施展法术和异能的话，终究还是超不出人类的范畴，根本就看不清建筑物内的情况，瑞恩不过是在精神感应，感应是不是有异常的能量波动。
凡走过都有痕迹！
不管是超凡还是诡秘，一旦出现，也就会有着异常的能量波动，即便非常轻微，有着黄金书加成，瑞恩也能够清楚地感应得到。
没有！
无声地吐出一口长气，瑞恩仍然没有放下警备心，依旧保持着警惕，随着西亚卡姆等人走进了建筑物内，容不得他不小心。
这一次，调令来得有些突然。
87 凯文·鲁尼
星辰海。
望号正在港口外等候进港。
水手们都在各司其职，尤其是在这大雨之中。
比较幸运的是，船只已经来到了港口，并非在外海中，另外，只有大雨并没有狂风，风虽然有，虽然也大，却也没有到让人生畏的程度。
凯文鲁尼趴在船舷，望着雨雾中的远方，城市的身影在雨幕中非常模糊，就像是一头趴伏在海面的海兽。
凯文今年十九岁，水手生涯却有了七八年之久，十岁多一点就上船了，当水手学徒，若不是他的邻居大叔是那时候望号上的水手长，他这样一个小孩子，根本就无法上船，那样的话，他的命运或者会更加悲凉，生父不知，生母早亡的他能否活到这么大，还是一个未知数。
水手的生活虽然艰辛劳累，枯燥无味，也伴随着许多突如其来的危险，凯文鲁尼还是活了下来，成长成为一个合格的水手，十八岁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小组长，当初的邻居大叔，也成为了望号的大副，这一次，望号回港，老船长就会退休，大叔也就会成为新船长，而凯文，有着很大的机会成为新的水手长。
要是能成为水手长，薪水会成倍的增加，并且，每一年船东都会有着额外的年金打赏，望号的成绩如果特别厉害，年金的收入甚至会被正常的薪水还要多。
这样的话，就能在中区贷款买上一间房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家可归，每当船只靠岸，只能在旅馆和临时租住的房屋落脚，这种感觉很糟糕，望号更像是他的家，而港口不过是临时的栖息之地，凯文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不喜欢像他的那些同伴一样，每当上岸，就把钱财丢给了美酒和女人。
在麻醉中一天天地迈向死亡，这样的日子，他不愿意。
他，凯文鲁尼命中注定会是一个大人物！
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项链，项链的一头是一颗红宝石，像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的红宝石，鲁尼摩挲着宝石的表面，打开了盖子，镶嵌着珍贵红宝石的盒子内，有着一张小小的照片，那是他母亲的照片，一寸见方的照片，母亲穿着华丽的裙衫，将幼小的他抱在了怀中，年代已经有些久远了，相片
依旧非常的清晰。
这是质量极好的魔石相机才能做到这程度，市面上，南城最好的照相馆，最好的摄影师，最好的设备都做不到这程度，将相片收缩到一寸方圆。
“凯文，你有着高贵的血脉，一定会成为一个大人物！”
“凯文，你要努力学习，不要放弃，你的未来前途一片光明……”
“凯文，你要加油，让你的父亲以你为傲！”
“凯文，你的父亲是那天上的云，终有一天会回来的……”
……
凯文鲁尼把项链收回去，吐出一口长气，然后，他用力活动脸上的肌肉，像嬉皮笑脸的小丑一般，待得被雨水弄得僵硬的脸上的肉松动之后，他笑了笑。
在他身下，一只引航的小船刚刚驰离，围绕着望号兜着圈子。
船只靠港，须得引水小船引领，引水船上的海关人员还会上到商船上来，一一核对船上装载的货物种类和数量，如此，方才能得出准确征收的关税。
还要耽搁一阵吧？
凯文有些无聊地想着。
不想趴在船舷上淋雨，没有轮值的凯文转身离开了船舷，沿着通道往回走，准备回自己的船舱去休息一下，虽然是小组长，也不过是船员们住在一个舱室，几十条吊床吊在舱室内，看上去非常的劳累，其实，住久了，习惯了，也就没有什么的。
人啊，不管面对什么，只要习惯了就好！
大部分人都会被习惯所吞噬，变得失去了雄心壮志，苟活。
现在，舱室内没有多少人，应该挺安静的，干脆去睡一觉，等着船只靠岸就好了。
“嗨，凯文……”
就在凯文鲁尼将要走到舱室的时候，有人在身后喊着他的名字，声音随着风雨声传来，却也清晰，里面夹杂着一丝兴奋的情绪。
凯文鲁尼回过头。
叫他名字的人是莫拉塔，望号上不多的文员之一，一般是船员的身份，另一半则是船东的代理人，在岸上的商行也有着一个职业。
他领着两份薪水，单单比较薪水，就连望号的大副也不如他。
当然，
身为水手，走私夹带货物也是一份红利，只要不过分，哪怕是船东知晓了，也会当做没有看到，这一份收入其实比薪水年金还要丰富。
走私的话，其实也要卖货。
如果水手自己去推销夹带的货物，一般都会被压价，因为商行的人知道你不敢大肆宣扬，所以，也就会非常狠心地压价，所以，一般情况下，水手们都是把自己走私的货物交给那些有门路的家伙去销售，虽然也会被压价，程度却没有那么厉害，而且会少许多麻烦。
文员莫拉塔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物。
听到莫拉塔叫自己的名字，凯文鲁尼也就没有多想什么，他掉转头，向着船舷处站着的莫拉塔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着。
“莫拉塔，你不是要和那些家伙交接吗？”
莫拉塔负责和海关官员交接，报备船上的货物，一向都是如此。
“找我做什么？货物有问题？”
走到了莫拉塔跟前，凯文鲁尼停下脚步，双手趴在船舷栏杆上，探出头去，望着身下的海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货物没问题……”
莫拉塔笑着说道。
“不过，我有个疑问……”
他的声音飘散在风中，凯文鲁尼没有能听清楚。
“你说什么？”
凯文下意识地靠近莫拉塔，两人也就只有一米不到的距离。
“我说……”
莫拉塔掉头向周围望了望，向凯文招招手，示意他更近一些。
凯文没有多想什么，靠近了莫拉塔，偏过脑袋，把耳朵对着莫拉塔，之后，莫拉塔凑过来，凯文鼻间传来了刺鼻的烟草气息，他忍住了没有把脑袋挪开。
然后，他全身发紧。
莫拉塔转到了凯文身后，左手箍住了凯文的脖颈，右手拿着一把匕首，用力地从后面捅着凯文的腰部，一连捅了十多刀，将他的后腰捅得稀巴烂。
莫拉塔阴沉着脸，将凯文身上的红宝石项链扯下，然后，目无表情地把凯文鲁尼发软的身体抱起，扔下了船舷，掉落在海上，转瞬被汹涌的浪花吞没。
88 305室
大雨之中，黑天鹅在北城一处壮丽威严的城堡降落。
有着法阵遮挡，骑着黑天鹅穿过雨幕落下的罗恩莱斯利和肖恩兰多夫全身上下干干净净，不曾被雨点打湿分毫，下来之后，罗恩没有理会一旁侍候众人的迎接，自顾向前而行。
“给阿里奇一些食物……另外，准备一辆马车。”
肖恩兰多夫对城堡的管家匆匆说道。
阿里奇是黑天鹅的名字，这是一个非常有灵性的飞禽，不过，再也灵性，也须得好好对待，不能有着怠慢，若不然，哪怕是主人的命令，它也不见得听从。
灵禽也好，人类也好，都是如此。
十分钟后，一辆黑色马车冲出了这座巨大的城堡，闯入无边的雨幕之中。
罗恩莱斯利身为公爵，一般情况下，出行都有着仪仗和保镖，起码有着三四辆马车随行，这一次，却只有一辆马车，驾车的是大骑士伊万洛夫。
伊万洛夫是城堡的护卫长，有着一半罗刹国血统，祖父是因为政斗失败后从罗刹国逃亡而来的贵族，母系一族则是法兰血统，所以，他的相貌其实和正宗的罗刹人有着区别。其祖父在为莱斯利家族效力之后，也就留在了莱斯利家族，伊万洛夫是第三代，他在年轻的时候担任过罗恩的儿子克莱恩莱斯利的私人护卫。
在克莱恩莱斯利放荡不羁的年轻时代，他曾和失踪的坎普詹姆斯一左一右地跟在隐姓埋名的克莱恩身边，随他一起走马章台，寻花问柳。
克莱恩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伪装成普通的贵族青年，然后，去搭讪那些长得非常漂亮的平民女子，若是失败也就一笑置之，若是得手了也就金屋藏娇，在兰斯城南城找一处好一点的街区，置办房产，给那个女子一些钱财，过上普通人的生活，直到厌倦了为止。
当时，喜欢这样做的贵族子弟很多。
克莱恩混迹其中，跟那些纨绔子弟厮混，那些家伙并不清楚克莱恩的身份，他们也没有资格混入克莱恩的社交圈子，身为莱斯利家族的嫡子，未来天鹅堡公爵的继承人，真正的克莱恩其实
很少出现在贵族的交际网之中，这是为了安全起见，毕竟，大公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他是唯一的继承人。
在克莱恩迎娶阿方索家族的长女之后，这种游戏人生也就结束了，他也放弃了那些构筑的家庭，当然，每一个家庭，他都有留下一大笔钱，能够让对方过上还不错的生活，至少，相当于她们以前的日子来说。
他留有多少家庭，有着多少私生子，莱斯利家族其实是有着记录的。
在克莱恩误闯诡界昏迷不醒之后，为了以防万一，肖恩兰多夫第一时间前往了家族的档案库，想要调出这些记录，然而，有关克莱恩私生子的卷宗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肖恩慌了神，立刻向罗恩做出报告。
那时候，罗恩莱斯利仍然对救回克莱恩抱有信心，而且，他是一个非常老派的人，对平民百姓有着根深蒂固的蔑视，并不把克莱恩的私生子当成莱斯利家族的传承血脉，所以，他只是让肖恩派人去确定好克莱恩的那些私生子，当成一个后备方案。
肖恩兰多夫把这件事交给了坎普詹姆斯，一个在那时候跟随克莱恩时间最长的伴当。
这就是一切事情的起源。
因为大雨的缘故，大街上很少见到行人，偶尔，有着几辆马车同样疾驰而来，双方交错而过，车轮碾压过水洼，溅起几尺高的水花。
伊万诺夫是大骑士。
所谓骑士分为三个阶段，骑士学徒练出斗气之后也就跨过了那道门槛，成为了骑士，骑士能够将斗气形之于外，就好比武侠小说中的内气外放，当这斗气可以散发出体外，对他人形成杀伤之后，也就迈入了大骑士的阶段，成为大骑士之后，有些超凡者都不见得能是他的对手。
至于第三阶段圣骑士，那是可遇不可及的阶段。
一般情况下，也只有圣堂才会出产这个阶段的骑士，又或者，在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中方才有着这样的人物，要成为圣骑士，须得跨过一道门槛，这个门槛，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也就说一千人方才有着一个人有机会迈过去，难为可贵。
在百多年前，魔石科技没有出现的时候，战场上的主力就是骑士，大骑士乃是作战中坚，那时候，伊万洛夫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给人当马车夫，哪怕坐车的主人是一个公爵。
时代不同，徒叹奈何。
四轮马车在中区的一栋小楼前停下。
这是一栋五层高的公寓楼，不过，这公寓并非瑞恩在珞珈山租住的那种单间公寓，而是自带洗浴室的几室几厅的公寓，有点像水蓝星上的商品房，买下之后也就是自己的产权，终生拥有并且能够让后代继承的房屋，这公寓虽然不如圣罗兰区的那些独栋房屋，却也算得上是高级公寓。
坠入星辰海的凯文鲁尼的心愿就是拥有一栋这样的公寓而已。
坎普詹姆斯虽然是莱斯利家族的仆人，然而，身为商社管事的他油水颇丰，他住在圣罗兰街区，是瑞恩舅舅乔丹贝尔的邻居，在那里，他拥有着一栋独栋别墅。
不过，坎普有一个秘密。
他有着情人，一个比他年轻十多岁的情人，并且，他和情人生有一个孩子，这栋公寓的某一户，就是他和那个情人的爱巢。
这是一个秘密。
一个坎普詹姆斯不希望被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只是，对某些大人物来说，小人物的秘密不过是笑话，只要舍得消耗大量资源，只要多花一点时间，所谓秘密也就很快就会大白天下。
伊万洛夫走在最前方，罗恩莱斯利走在中间，肖恩兰多夫则跟随在最后，三人沿着楼梯上行，来到了三楼，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写着305门牌号的房门前。
来到门前，伊万洛夫脸上的表情有着变化。
他回头望了罗恩一眼。
同时间，罗恩莱斯利脸上同样有变化，变得阴沉起来。
有一股气味扑鼻而来，对普通人来说，这气味可能比较淡，但是，对他们而言，这气息也未免太过浓郁了。
罗恩点点头。
伊万洛夫举起手，向前平推，一道白光从掌心喷出。
89 大卫
十分钟之后，停在公寓楼下的马车驰离。
车厢内，罗恩莱斯利表情极其阴沉，嘴唇紧紧抿着，法令纹也就显得极其的深刻，原本没有皱纹的额头这会儿貌似也生出了几条皱纹来，眉心微微皱着。
他望着坐在对面的肖恩兰多夫。
肖恩向罗恩轻声说道。
“等一下，我会让人报警……”
罗恩点点头。
他们这一次算是失败而归。
他们见到了坎普詹姆斯，只不过，见到的是坎普詹姆斯的尸体，他把在悬挂在门厅的梁上，看上去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尸体早就变得僵硬，地面上的尿液已经干涸，他的情人和几岁大的儿子，同样变成了尸体，非常痛苦地扭曲着抱在一起，桌面上，摆着几个碗碟，盛着食物，食物已经变味了，在桌子周围，还有着几只死老鼠，应该是吃了桌上的食物而死。
警察若是上门，多半会得出一个结论。
坎普詹姆斯因为某件事情走投无路，将自己的情人和儿子毒杀，然后，自己再上吊自杀。
事情的真相是否如此，对警察来说没有丝毫意义，他们只想要结案，只想要局里悬案的卷宗不再增多，除非背后有强力人士推动，不然，不会浪费资源去做一些无用的事情。
罗恩莱斯利对警察也不抱什么指望，不觉得他们能查到什么。
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是谁，他心里一清二楚，有没有证据都没关系，要想不让那个家伙如愿，他须得更快一步，要不然，事情也就难办了。
两人既是一个母亲，又是同时出生，彼此有着什么本事，相互都一清二楚。
对方有着强大的人脉，虽然在帝都铩羽而归，却并不代表那些关系网就消失了，如果自己那个老弟动用全部的关系和人脉，再加上，他有着道理，这天鹅堡公爵的名号真的有可能被他这一系夺去，毕竟，克莱恩的私生子如果死绝的话，他的儿孙辈也就是和自己血缘最近的莱斯利家族的成员。
自己要想让别的莱斯利家族成员成为继承人，并不见得会有胜算。
说起来，那人已经抢先了好
几步，也不知道克莱恩的那些私生子现在还剩下几个，据伊万洛夫所说，克莱恩在那段时间和十几个平民家庭组织得有家庭，其中，有不少女子都有怀孕生子，并且，大部分都生的儿子，他没有坎普詹姆斯知道的多，却也知晓一部分。
并且，他有着记录。
当时，他并没有想到会现在这样的情况，之所以记录，不过是下意识的举动，以防万一罢了。
现在，这份记录就带在身上，有着那些家庭的地址，当然，那些地址都是以前的，已经过了十多年，是不是有着变化，却未可知。
坎普跟随克莱恩的时间要长久一些，知道的事情也比较多。
伊万洛夫所知的，坎普应该都知道，所以，罗恩这才第一时间去寻找坎普，最终，这条线索被斩断，他只好跟随伊万洛夫的记录去寻找。
不过是抱着万一的希望罢了！
……
同一时间，兰斯城西南百里开外的太阳山脉附近，岩石村方向。
大卫席尔瓦站在山坡上，向着东北方向望去，那边的天空黑黢黢的一团，乌云滚滚，在他头上，虽然不见灿烂的阳光，却也有着晴朗的天空。
山风吹来，夹杂着野花的香气。
“大卫……”
身后，有人在高声喊着他的名字。
大卫席尔瓦回过头，大声回应。
“来了！”
大卫跳下山石，穿过一片灌木丛。
他低着身子，像野猪一般埋头向前冲去，灌木丛的枝条打在他身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这是一片荆棘丛，枝条上有着许多尖锐的小刺，对普通人来说，哪怕不是打在脸上，单单是打在皮肤上，衣服上也顶受不住，不过，对身为骑士学徒的大卫来说，这算不了什么，骑士学徒的修炼方式近乎自虐，为了锻炼身体的耐打击程度，也是为了激发体内的潜力，他们经常用棍棒之类的东西捶打自己的身躯。
大卫席尔瓦距离激发体内的斗气只有一层窗户纸的程度。
只需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他也就能成为骑士。
这个时代，骑士虽
然不再像百年前那般重要，相比较普通人，却还是要重要许多，能干的工作，所获取的薪金都比较多。
当初，母亲省吃俭用也要把资金用在自己身上，大卫有着一种紧迫感。
他迫切想要成为骑士，这样才不会辜负母亲的期待，这样才能赚到更多的钱财，能够获得别人的尊敬，让母亲过上理想的生活。
为此，大卫宁愿付出一切。
所以，他这才出现在这里，跟随自己的骑士师父领取了一个冒险任务。
前段时间，岩石村那边出现了灾变，政府虽然将这消息隐瞒下来了，和这件事有关的普通人都被关入了难民营，不许他们和外界联系，但是，大卫席尔瓦的师父骑士瓜迪奥拉却清楚这件事，瓜迪奥拉是圣堂的外围骑士，经常接受圣堂的雇佣，为那些神父做事。
这一次，他也接受了雇佣。
大卫席尔瓦也随之而来。
瓜迪奥拉有着二十多个弟子，这其中，他最看重的就是大卫。
大卫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契机，一个能够捅破那层窗户纸的契机，而一般的契机大多都在危险中出现，所以，这一次冒险他把大卫带上了。
除了大卫之外，他还带上了另一个人，德布劳内，也就是喊大卫席尔瓦的那个少年。
德布劳内和大卫一样，距离骑士也只有一层窗户纸而已。
“打水还是打猎？”
德布劳内有着一头金发，样貌有些憨厚。
大卫席尔瓦却是标准的南方人形状，黑色黑眼，头发稍卷，略微蓬松。
“打水吧……”
他说着，接过德布劳内递来的水壶。
“我说，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啊？你有没有问老师？”
大卫席尔瓦问道。
德布劳内摇了摇头。
“我昨天问过一次，老师让我们稍安勿躁……”
“骑士……”
大卫同样张开了嘴，和德布劳内齐声说道。
“骑士的品德在于忍耐！”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
90 轮值
天黑下来了。
这不是因为乌云和雨幕，而是真的黑下来了。
屋子里，点起了篝火，这是整个村庄唯一的亮光，火光吞吐着，将黑暗远远地驱赶开去。
篝火点在屋内。
整个村庄都已经废弃，这栋建筑的主人一家也已经和村庄的那些人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虽然，这家族有着亲戚，确认房屋的主人死亡的话，他们能够继承这里的一切，然而，没有人有那样大的胆子，哪怕是获得继承权恐怕也不敢来这里。
何况，房屋的主人只是失踪，官方并没有死亡消息。
并且，霍村并不在主干道上，距离主干道的乡村公路还有着几里的距离，当初，事情发生之后，鸢尾花有派人入住，圣堂也派来了一个红衣主教，然而，他们在这里忙活了大半年，依旧没有找到村民们为何失踪的真相，在他们停留的这段时间，这里一切如常。
和其他那些村庄一样，霍村内有着教堂。
教堂内有着一个神父，还有一个学徒，学徒是霍村本地人，正是瑞恩他们现在所在的这栋建筑主人的二儿子，这家的主人是一个保守的乡间小贵族，因为爵位是在很久以前传承下来的，也就不像新贵族那样，爵位会依次降低，所以，数百年前，远祖的男爵封号一直传到了现在，这霍村就是他们的封地。
有着教堂，如果诡界出现，位于兰斯城的大十字教堂应该会得到报警讯号才对。
小乡村的本堂神父虽然不是什么超凡者，但是，教堂本身就是一个法阵，本堂神父能够驱动法阵，只需要当时他在教堂内，那么，异变发生的时候，只需要念头一动，便能够驱动报警法阵，让位于兰斯城的大十字教堂得到消息，很快就派人过来。
然而，霍村全村人失踪三天之后，才被人知晓。
还是有附近村落的人前来走亲戚发现的。
这件事已经过去两年多，事情的真相一直没有查清楚，那些人失踪之后也一直没有出现过，霍村也就废弃了，变成了禁区，官府明文告诫百姓，不许进入这里。
一年后，官府的人离开霍村之后，依旧没人前来此地安居。
或者，瑞恩等人是最近一段时间来进入霍村唯一的人类，也因为西亚卡姆是超凡者，安东尼是骑士，瑞恩三人是天赋者，西亚卡姆这才把他们带到了这里。
在野地宿营，难免需要人值夜，这里虽然不是野地，却比野地更危险，诡秘这玩意，出现得总是格外的意外，往往在人们松懈以为太平无事的时候降临，没有规律可言。
西亚卡姆和米洛德拉维奇轮值后半夜，安东尼大叔负责前半夜，这是因为他第二天要驾车，所以安排在前半夜，至于瑞恩和马尔蒂，两人则负责中间阶段。
也就是说，他们十一点开始轮值，要守夜守到三点钟的光景，之后，西亚卡姆和米洛就会起来，负责三点到凌晨这个阶段。
守夜的时间不长，时间却有些尴尬。
在前半夜，虽然能够睡觉，实际上却睡不着。
不知道马尔蒂有没有睡着，瑞恩夏尔并未睡着，他盘膝而坐，调息静气，不过，并没有进入黄金书之中，霍村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烟，进去了之后，就算在血海中听到了祷告声，瑞恩也无法回应。
汤姆森兄妹事件之后，瑞恩又进过十多次黄金书，在血海中聆听信徒们祷告和求救声，他也降临过几次，然而，虽然也有获取信仰之力，但是，这些人的信仰之力却不如杰夫怀特的稳定，也不如汤姆森杜兰那般虔诚精纯，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补充。
毕竟，这世界的人虽然存在信仰，终究还是浅信仰的比较多。
他们获救之后，也会感激天主，但是，如果你不能长时间地给予他们恩宠或者恐惧震慑，他们大多会遗忘的，这是人类的本性，是大部分普通人的生命基因。
十一点，瑞恩准时睁开眼。
在屋内一角，远离篝火的地方，背靠着墙壁休息的马尔蒂艾丝美拉达也睁开了眼，无声息地站起身，和以往一样，她穿着宽大的黑袍，黑袍上有着兜帽，兜帽搭在头上，一旦稍微低着头，也就遮挡住
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苍白的鼻尖和下巴。
屋内，西亚卡姆躺在篝火前，睡得很香，发出了香甜的鼻鼾声。
另一边，米洛德拉维奇睁开了眼，他看了一眼瑞恩，然后，目光落在马尔蒂身上，过了好一阵方才收回，有些不甘地闭上眼睛，继续睡着。
在负责轮值的时候，他要求和马尔蒂一个小队，不过被西亚卡姆否决了。
这是因为他和马尔蒂在一个小队的时间很长，彼此有着默契，而瑞恩夏尔才加入他们这小组，需要尽快地和他们两人取得默契。
两人没有说话，一前一后走出屋。
屋外，屋檐下的走廊，安东尼胸前环抱着一柄大剑端坐着，他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不过，当瑞恩出现在走廊上时，他睁开了眼睛。
“大叔……”
瑞恩轻声说道，向他点头致礼。
安东尼笑了笑，站起身，同样向瑞恩点点头，回了个礼。
然后，他向着跟在瑞恩身后的马尔蒂点头，这一次，他弯下了腰，低头的幅度明显增加了许多，对此，瑞恩一点不奇怪，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清洁公司的那些人对马尔蒂的态度非常不同，一个个都很是尊敬，哪怕是他们的队长利文斯顿，对马尔蒂也和其他人不同。
就拿另一个小队的队长马克龙来说，出身马克龙家族的他是贵族，要知道马克龙家族在兰斯城就算不如莱斯利家族，阿方索家族这些顶级大贵族，却也算得上是名门，现任的兰斯城参众两院的议长斯特恩马克龙就出身于马克龙家族，是鸢尾花实习探员马克龙的伯父。
然而，那些人对马克龙的态度也就和对待瑞恩一样。
哪怕马克龙也算是难得的天才。
唯有对马尔蒂，他们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是因为马尔蒂那已经死亡的父母吗？
看了走廊那一头的马尔蒂一眼，见对方走到了房门的那一边，瑞恩也就没有交流的意思，自发地走到了房门的这一边，各行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