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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全文阅读

作者:木子蓝色     晚唐txt下载     晚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2章 空手夺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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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亮纵马横槊,满脸怒容,战马铁蹄踏着隆隆的轰响猛冲而来。

    这突然的变故让李璟心头一跳,已经隐隐猜测到了可能是军功之事出了问题。李璟不由面sèyīn沉了下来,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不过事已至此,李璟也只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他确实不喜欢麻烦,但却并不表示他就真的怕了麻烦。如果有可能,他不想和封亮有无谓的争执。可一旦封亮咄咄逼人,甚至喊打喊杀,那他李璟也同样不是吃素的。

    眼看封亮转瞬将至,李璟分开脚步,沉腰下马,七尺玉具剑出鞘双手紧握,已经做好了迎击的准备。

    “李兄,快且让开,把他交给我。”林威见封亮提槊杀来,大喝一声推开李璟,居然张开双手空手迎了上去。

    数十步的距离转瞬即至,封亮大吼一声,含怒出手,长达一丈三尺八寸的狰狞马槊携带着战马的冲势向着林武胸前就要刺去。马槊那长达三尺三的槊锋闪着幽光,那二尺长专用于破甲的棱形锋刃一旦刺中目标,就算是林威穿着双层的战甲也能立即被破甲穿透。

    李璟大惊,握剑刚要冲上去为林威格挡,却见林威整个人不动如山,渊亭岳峙,全身绷紧,仿佛一头狩猎中的豹子。

    “呔!”

    林威猛然大喝一声,然后整个人就如猎豹一般的窜了出去。只见一排影子闪过,封亮那必杀的一记长槊居然失去了目标。不等封亮反应再来变招,林威已经揉身而上,双手握住了封亮马槊槊头。双手虎口如两把大钳一样牢牢卡住马槊,右手胳膊紧王夹住槊杆。

    “给我起!”林威又是一声大吼,整个人咬牙怒目,青筋暴起,竟然生生的将马上的封亮给举了起来。

    封亮还握着槊杆,整个人双腿离鞍,被举到了空中。不由的惊叫一声,空白夺槊,他的脑子一下子空白。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今天居然还能碰到一个马下空手夺他槊之人。空手夺槊之事,他也只是记得本朝初年之时的大将尉迟恭和齐王李元吉都曾经是马槊高手,也都有空手夺槊的本领。

    却不曾想,今天在这里居然让他也遇到了一个这样的猛人。封亮的脑中还在闪着那些混乱的想法,林威却是已经连退数步抵消了夺槊时的冲击力,双手猛然一贯,封亮整个人已经被砸在了街边的一个凉棚之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这个时候封亮带来的七八骑武装家丁才堪堪赶到,李璟、林武、王重三人都拔出了横刀长剑,反迎了上去。封亮的家丁都骑着战马,不过所持的却并非马槊而是长矛。此时,李璟三人都各自展现了自己过人的本领。以步对骑,以短对长。

    锋利无比的双手玉具大剑卷着匹练白光,自下而上狠狠的斩在了刺来的长矛之上,一剑将坚硬的长矛杆削断,不等马上骑士反应,李璟改削为拍,横着剑刃一剑将那失去长矛的骑士狠狠的拍下了马。

    那边的林武、王重也是迅速的各搞定一人,剩下的几个骑士调转马头正要再冲过来,这时外面的打斗已经惊动了酒楼里面的人。王小石头他们见有人围攻李璟他们,都是立即抄起了长矛猛的冲了过来。还有好几个,更是直接摘弓搭箭。

    “住手!”李璟见此连忙喝止,真要出了人命,这事情可就闹大了。

    李璟持剑指向那几个剩下的骑士,喝道:“立即下马,不然后果自负!”

    几名骑士中一个约四十上下的汉子抬着看了看四周,封亮砸塌了一座凉棚,此时正躺在地上哼哼着挣扎起来,另外还有三个骑士也都被打倒在地。而他们剩下的还有五骑,却是已经被上百的人马给包围了。那些明晃晃的横刀长枪竖在面前,特别是外围还有不少人都张开了弓,形势一目了然。

    “收起家伙!”中年汉子冷冷的对其它几个骑士道。

    见到场面终于控制下来,李璟长松一口气。他有些恼怒的走到还躺在地上的封亮面前,冷冷道:“封五郎,你可知道你刚刚干了什么?”

    封亮刚才那一下被摔的不轻,嘴角还有一丝鲜血,他恨恨的望着李璟,怒道:“只可惜刚才居然没能杀了你这个无耻小贼。”

    李璟猜测封亮突然如此,肯定是因为和军功有关的事情。当下道:“我自认一直不曾得罪过你,奈何你要如此咄咄逼人?就凭你刚刚的举动,我便可以在团练使和都虞侯面前奏你一个行刺上峰之罪。这罪名做实了,只怕就是封长史要想保你,也怕不容易吧。”

    见李璟一改往rì那种平和的样子,脸上透露出一股子冷酷,让封亮感觉一阵寒意。先前封亮听李璟的话,赶回封府找他叔父问未得到升赏之事的原因。封彦卿告诉封亮,本来事情是都打点好了的。以前这样的事情也是有过不止一次,崔芸卿等人也都并未干涉过。可是这一次,请功的折子发上去后,崔芸卿立即也发了一道折子,同样的功劳却有两份请功名单。

    而且不但崔芸卿如此,就连一向不理事的昭王李汭和司马于琄也都先后上折,内容都和崔芸卿一样。崔芸卿几人突然如此反常,不惜与他正式撕破脸皮的举动,在封亮看来,定然还是因为那个李璟的原因。他得知此事是由于崔芸卿等人阻碍后,脑子里想的全是李璟坏他的事。

    他从李璟那花那么大笔钱买来三个军功,以前登州也有买卖军功的先例并没有过意外。偏偏他这回,就出事了。而且居然是崔芸卿等三人一起坏他的事,结果他什么也没捞到,白花了上千贯钱。而李璟却是得了丰厚的赏赐,破格连升多级,直达正七品。

    越想封亮越不顺气,越起越觉得这一切肯定都是李璟在背后搞鬼。即收了他的钱,却又坏他的事。当下再也忍不住,一股血涌在头上,就带着府中的八个家丁策马直奔到望仙楼,找李璟算帐来了。

    却不曾想,没动着李璟分毫,还被李璟他们给摔了个半死,现在还被他给拿住了要命的把柄。

    封亮心中也明白这件事情闹大了,可此时他也不知道如何圆场,只得硬气道:“那你就走着瞧!”

    李璟和封亮相互瞪着眼,却一时也都不知道要如何处理善后。李璟若是真把这件事情闹大了捅到上面去,封亮自然难逃处罚,可这却必然是要与封家结下死仇敌。可就这样放了封亮当没事发生,李璟也是十分的不甘。

    这真是烫手的山芋,扔不得捧不得。

    “实话和你说,你的军功一事,和我确实没有半分关系,你信与不信都在你。我们先前也是早有过约定,你出钱买军功,我卖军功拿钱,之后的事情一概不管。现在你却又如此,你不觉得有些可笑?若是你玩不起,那么你的那五贯钱和一匹战马我都可以还给你,只是不知道你封五郎有没有这个脸面拿回去。”

    李璟以剑拄地,看着封亮道。他准备再给封亮一次选择的机会,不到最后,他并不愿意与封亮彻底结仇。不过这个选择权他给封亮,由他来选择。如果封亮真的要和他对到底,那他也会奉陪。

    此时封亮的那一腔怒气也渐渐消散,头脑也开始清醒了过来。他虽是长史的侄子,渤海封氏子弟。可那李璟却也并不是个软柿子,对方虽然是个农夫出身,可却是投了刺史崔芸卿和司马于琄的门下。更何况,如今于琄虽然要调任丰州,可于琄的弟弟却是已经入朝为相,其它两个兄弟也都是一方大员。真正要与李璟闹翻,只怕到时会是一番鱼死网破。

    封亮虽然纨绔,可却也并非蠢人,刚才只是一时愤怒的失去了清醒而已。这个时候一清醒了过来,也马上明白了一件事情,要对付李璟,就不能简单的将李璟视为乡下田舍汉,而是应当把他提到一个相同的地位。而对付这样的李璟,不能蛮干,只能智取。

    脑中转过千般念头,封亮脸上露出一抹虚假的笑容。

    “瞧李三郎说哪里去了,刚刚我其实不过是和李兄开个玩笑,试试能连杀四名悍匪的勇三郎的真正身手罢了。李兄想多了啊,咱们兄弟可是一家人呢。”

    李璟微微一愣,望向封亮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戒备。凶猛的狼有时并不可怕,因为他们常在明处。可毒蛇却要可怕的多,因为他们常常隐藏在yīn暗之处。封亮转变的如此之快,不得不防。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自己根基稳固之后,到时一定要除掉封亮叔侄。不过眼下,还是需要暂时的敷衍。当下也假笑着和封亮说些场面之话,一时间,不知道先前情况的还真以为两人是一对铁兄弟。

    李璟让左一都的兄弟都收起刀兵,正要和封亮等人一起入酒楼。却突然听的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封五郎擅使马槊,李三郎人称小李广,今rì封五郎既然称要向李三郎比斗切磋,那李三郎难道不敢应战吗?”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刚才的那场打斗居然已经吸引了许多人前来围观。此时说话的那人,就站在围观人群之中。李璟一眼望去,马上就认出说话之人居然就是老师于琄的女儿于幼娘,今天她依然是一副青衫幞头的男装。在她的身边,果然还站着熟悉的西河郡主。

第53章 比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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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场光明磊落的比斗。”文登营教练使林威大声喝道,他看着面前的李璟与封亮两人。“你们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比斗切磋为主,一切点到即止。不论谁胜谁负,我不希望影响到双方的关系。”

    午后的秋阳之中,李璟看上去十分的平静,仿佛在享受着那秋rì的温暖。李璟身高六尺有余,面容英俊。特别是此时他沉着平静,更为他增添了数分冷酷之感。对于由西河郡主所提议的这场比斗,李璟并没有犹豫。此时,他身上就穿着老村长送的那套家传的山文字铠甲,两肩上的两个麒麟吞肩造型凶恶,怒目圆睁,特别是由于镀金之后更显其霸气。铜铁打造的凤翅兜鍪两侧展开翅翼,护住了双耳,也摭住了李璟大半个面庞。钉着铆钉的牛皮护颈,将李璟的颈部牢牢的护住。

    全套重达三十斤的山文甲配上凤翅兜鍪以及麒麟吞肩,狮蛮腰带和胫甲、云头乌皮靴。背负七尺玉具,一石六斗角弓,腰悬三尺三制式横刀,手持一丈三寸八尺硬杆长矛,跨下五尺身高黑sè战马。

    李璟全副武装,目光直视着对面的封亮。他以前并不知道封亮除了是一个纨绔之外,居然还是一个马槊高手。但就算现在知道了,当西河郡主提议两人比斗之时,李璟还是十分爽快的答应了。无他,唯心里早看封亮不顺眼,想借此机会狠挫一下他的威风而已。

    封亮似乎也打着和李璟一样的主意,此时的他已经早没了先前被林威空手夺槊,砸的差点晕了过去的狼狈样子。对于这场与李璟的比斗他显然志在必得,已经重新换上了一整套披挂。同样的凤翅兜鍪加山文甲,但整副盔甲在外还刷了一层亮丽的赤红sè,闪耀无比。

    横刀、长弓之外,封亮所选择的长兵器不是长矛,而是马槊。

    那是一把长达一丈三寸八尺,长达四米有余的狰狞武器。粗及一握的复合槊杆,长达三尺三的jīng钢槊锋,二尺有余的三棱锋刃,无处不显示着这把骑战第一武器的峥嵘。

    望着那把槊,李璟也不由有些艳羡心动,周边更是传来众人惊羡的声音。

    槊的前身是矛,可是与矛相比,xìng能却提升了数倍。可以说,特别是随着南北朝甲骑具装的开始,骑兵就成了争霸天下的决定xìng力量。鲜卑慕容氏建立燕国、氐人建立前秦,从魏晋到南北朝到隋唐是骑兵对决的时代,这个环境造就了骑兵的武器与装甲的发展。

    因为有了甲骑具装的重装铁骑,也才使得马槊这种破甲能力超强的武器成了骑战第一武器。

    一把马槊的制作有着诸多的工序,槊杆取上等韧木的主干,剥成粗细均匀的蔑,胶合而成。拿韧木以做弓用的柘木为最,次以桑、柞、藤,最差也得用竹子。把细蔑用油反复浸泡。泡得不再变形了,不再开裂,方才完成了第一步。而这个过程耗时将近一年,一年之后,将蔑条取出,荫凉处风干数月。然后用上等的胶漆胶合为一把粗,丈八长(注,此汉尺,唐尺一丈三尺八寸,合四米左右),外层再缠绕麻绳。待麻绳干透,涂以生漆,裹以葛布。干一层裹一层,直到用刀砍上去,槊杆发出金属之声,却不断不裂,如此才算合格。然后去其首尾,截短到丈六左右。前装jīng钢槊首,后安红铜槊纂。不断调整,合格的标准是用一根麻绳吊在槊尾二尺处,整个丈八马槊可以在半空中如秤杆般两端不落不坠。这样,武将骑在马上,才能保持槊尖向前而不费丝毫力气。如此制造出来的槊,轻、韧、结实。武将可直握了借马力冲锋,也可挥舞起来近战格斗。只是整支槊要耗时三年,并且成功率仅仅有四成,因此造价高得惊人。所以汉唐以来,马槊一直是世家出身将领的标志。

    而自汉末以来至隋唐强大的世家门阀执政与领兵时期,唐朝的很多门阀,血统十分久远,可追溯至汉,例如荥阳郑氏门阀就是源自东汉郑玄,赵郡李、清河博陵崔、范阳卢、太原王氏等中原五大门阀家族。陇西李阀可追溯到汉。因此槊这种威力强大但造价昂贵的武器,只能少数贵族装配,而一般文人贵族、官僚,佩华丽的剑足以彰显身份。只有需要领兵作战的门阀贵族,才需要具有实战xìng的骑兵武器,因此,槊与世家贵族出身的将领结合,成为其标志。

    东汉官宦世家出身的曹cāo曾言,“吾持此槊,破黄巾,擒吕布,灭袁术,收袁绍,深入塞北,直抵辽东,纵横天下,颇不负大丈夫之志也。”许多历史上的名将,特别是两晋南北朝的世家出身名将,基本上都是使槊高手。

    枪,在隋唐之时,并非正式的骑战武器,隋唐之时,将领骑战非槊即矛。枪得到五代宋朝时,随着槊的退出慢慢出现到战场的风云中。

    槊是由矛演变而来,但两者的价值却相差天壤之别。

    马槊的槊杆为复合柘木杆,是细柘杆浸泡油晾干后,用鱼泡胶黏合而成。然后横向缠绕麻绳,勒入槊杆,使横向受力,再涂生漆,裹以葛布,成为一个整体槊杆。而且槊的设计上,槊的设计原理,首先考虑刺穿与破甲,马槊的锋刃是明显的破甲棱,普通的鱼鳞锁子甲、铁圜甲、明光铠,在破甲的槊刃之下,能够一击透心。在南北朝甲骑具装的重装铁骑的这种一击即破,非死即伤的猛烈对撞中,这种具有破甲特xìng的马槊是必然的产物。

    长矛多用硬杆原木,但这种原始木材杆,天然生长方向的原因,无法在同时多个方向的应力上有全面表现,因此中国古代的武器大师发明出复合杆。在物理结构上,多条均匀的杆黏合、再以绳筋横向缠绕捆绑的方式,可以从结构力学角度来解释,可以比任何的原始木材的天然受力方向,增加更多的不同方向受力能力。

    制作一把马槊所用的材料够制作最好的柘木强弓三十把,而马槊的成功率还只有四成,一把马槊的制作材料就高达七十五把柘木弓用料。而一张柘木弓制作需要三年,价值五千文钱,折算一下,一支马槊最低也值三百七十贯。

    三十七万钱一把的槊,还只是最普通的马槊。如果是由名家打造,则更加珍贵,往往是普通槊的十倍不止,一把槊价值百金,千金都有。对于一名武将来说,拥有一匹好的战马是可以期待的,但是拥有一把名家出品的马槊或者只是一把普通的马槊,都是一件难以岂及的梦。

    封亮的这把马槊乃是一把名品,价值百金,折合铜钱八十万钱。如此珍贵的马槊,渤海封氏嫡系子弟的他,却是他十岁时的收到的一堆礼物中比较珍贵的一件而已。

    骑在马上,封亮得意的看着众人对他手中马槊的艳羡,笑着舞了几记动作,“光是比斗略显无趣了些,不如再添些彩头好了。本公子手中这把马槊乃是制槊大师宇文新大师亲制,价值百金。只要李三郎能击败我,那么此槊本公子送于你。”

    在场众人闻言无不惊呼出声,价值八十万钱的名师出品的马槊居然成了彩头,这让所有梦想着拥有一把马槊的人都恨不得能立即上场换下李璟,好把那马槊夺下。

    “我赢了马槊归我,好,我正缺一把趁手的马槊呢,那还等什么,开始吧!”李璟面对着封亮的狂妄,并没有丝毫畏惧。

    “等等!”封亮伸手摇了摇:“你若胜了,这马槊自然归你。可你若输了呢?”

    输?李璟虽然没有与封亮正式交过手,可他之前也看到林威空手夺封亮之槊,一合就将封亮放倒。虽然他自认为肯定没有林威的这等本领,但却也并不担心会输于封亮之手。“我若输,一切随你!”

    “好!”封亮听到这话,马上大笑着道:“这可是你说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估计你也不可能反悔。本公子若赢你,也不要你其它的东西,就要你身上全套装备吧,一套山文甲,一把玉具剑,一张犀角弓,一匹战马一把横刀,这几样加起来也能值点,虽不能与此槊相等,但只要你输了后肯脱光了装备衣衫,光着身子绕校场一圈,那就算相抵,如何。”

    李璟将长矛放平横端,冷笑道:“可以,但是如果你输了,那你同样也得光身绕场一圈,你可敢应战!”

    “哈哈哈!”封亮丝毫不以为打小开始练习骑战的自己,会输给李璟这样一个乡夫田舍郎,当下大笑道:“好,本公子就应了你,废话少说,有多少本事都拿出来吧!驾!”

第54章 一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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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河郡主李惠儿与于幼娘坐在马车之中,马车的帘子是用蚕丝织成,做工极为jīng细,薄如蝉翼,她们可以在里面直接透过纱帘观看远处的比武场。

    城墙外,河岸边,不知不觉的已经引来了大量的围观百姓。不知是谁传出的消息,数以百计的城中百姓纷纷出城,都赶到了城外的临时比武场地,聚众围观,好不热闹。

    左一都的百余名军士此时也全都临时充当了jǐng戒守卫,在城外的河岸边上划出了一个大圈,然后将围观的百姓都挡在圈外。

    李惠儿和于幼娘看着那闪耀的铠甲和高大的战马,群众的高声吆喝,风中飘扬的左一都旗帜,还有那场中全身披挂,凤翅兜鍪,山文字甲,傲然冷酷的骑士!

    “这比长安城大明宫里梨园演唱的还好。”李惠儿忍不住掀开车帘,把半个幞头包住的脑袋都探了出去,看着这热闹的场面,不由惊声叹道。

    于幼娘也是个闲不住的主,见到郡主不愿意呆在这马车之中,便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一手牵起李惠儿跳下马车,挤过人群,一直闯进最里面去。一路上的百姓士兵,看见这两人肤白唇红的年青公子哥一身的罗纱幞头圆领袍衫而且腰间佩玉,便知二人身份不凡,远远的便都主动的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

    两人在蓬莱城中也早听过了那些唱曲的人口中的勇三郎赤山战群匪的故事,可是前几次当面见过李璟之后,却总觉得李璟礼貌有加,不似故事中的小李广,倒像是一个儒家书生。今rì此时,终于看见了李璟传说中的一面,顶盔贯甲,跨立马上,整个人的风貌都为之一变,那种冷酷和自信,让人叹服。

    “他的铠甲是jīng钢打造的,全甲jīng钢按特别手法编织而成,而无一钉一卯,铠甲轻盈,却能刀枪不入。据说这铠甲是他们村的老村长家的传家宝,后来送给他的。”于幼娘将自己打听到的一些关于李璟的小道消息悄悄的在李惠儿的耳边说道。

    李惠儿捂嘴笑道:“我还听说那老村长有一个风华正茂的寡妇女儿,家有数千贯之财,莫不是那寡妇想要招你师兄做个上门女婿,那你可得小心了。”

    于幼娘脸上升起一抹绯红,恼怒的伸手掐了李惠儿一下,“他可是已经有了妻子的,而且不但有妻而且还有妾的。再说,我都是许过人家的,你这样乱说,要让人听了,我还哪有脸面见人。”说着把头扭到一边,生气不理李惠儿。

    李惠儿知道触到了于幼娘的伤心事,当下也不知道如何回应。于幼娘小时便由家中做主,与京城的宰相路岩之孙订下亲事。后来宰相韦保衡构陷于琮,路岩不但没有帮于家,反而和韦保衡合污,权倾朝野,被人称其二人为牛头阿旁。他们把整个于家都构罪贬谪,于家与路家也从亲家成了仇家,只是两个儿女的亲事却是未解除的。不过后来路岩和韦保衡失和,被韦贬为西川节度使,新皇即位后,他又被贬为新州刺史。如今韦保衡被赐死,当初被他们两人陷害的于琮与刘赡先后被召回拜相,路岩的下场可知。但于幼娘的事情却是越加的麻烦,当初路家得势时并未取消亲事,如今路家失势,于家也不好就此取消这门亲事。

    李惠儿也曾听父亲说过,于家有可能为了避免被人说三道四,这次重新得势后有可能会比较低调,所以于幼娘与路家的亲事很有可能会继续。

    一时沉默,难言的尴尬。

    这时,李惠儿见封亮正在得意的炫耀他的马槊,不由对他这个行为有些鄙视,又暗为李璟担心。一把好的马槊,在骑战之时能为骑士增添许多威力。封亮用槊,而李璟用矛,相差极大。李惠儿以往在京中时,见到的武将和世家公子们,都是持槊,在她印象中,拿长矛的,那是普通士兵所为。要知道,京城神策禁军中,不少世家子弟投军中,哪怕是当个不入流的伙头队长的,也都是持槊。

    场外,也不知道是哪个居然找来了一面牛皮鼓,隆隆的擂响起来。伴着鼓点,李璟和封亮各驱战马,持矛端槊来战。虽然两人比武为切磋,但实际上两人都是拿着战场武器上阵,并未使用军中比斗时常用的木制无头长矛。比斗一开始,封亮便仗着跨下战马优良快疾,端着马槊向李璟首先发起冲锋。

    马槊的犀利封亮比谁都清楚,他手上这把名师打造的马槊的槊锋不是两刃形,而是三角棱形锋刃,最长破甲。借着跨下战马的巨大的冲力,只要命中李璟,并不需要太大力气,锋利的棱形破甲棱就能瞬间破开李璟身上的山文字甲,然后长达二尺有余的锋刃能直接穿透李璟的身躯。

    在二尺锋刃的下端,还有一个留情节,留情结就是中间花萼一样的两瓣。一旦马槊刺入敌人身体,对手会被串在槊锋上,卡在留情结处,复合槊杆猛的弯曲,待槊锋上的敌人被带离地面,由于槊杆超强的弹力回弹,瞬间将槊锋上的人体弹出去,带出一蓬血雾。

    这就是马槊的超强地方,超级的破甲能力,加上复合槊杆的超强弹力,既能破甲杀敌,又能卸掉刺中敌人时的那巨大冲撞力。如换了一般长矛,长矛的矛头对上山文字甲这样的jīng良铠甲,便很难一击即破。而且如果在冲锋时刺入对方身体,如果没有极强的战斗技巧,那么那股巨大的冲撞反弹力,有可能会折断坚硬的长矛杆,甚至是反伤到骑手。

    李璟的长矛虽不如封亮的马槊,可长度却是相同。李璟很清楚自己的武器不如封亮,所以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与封亮硬碰硬。在众人的呐喊声中,李璟微倾着上身,右手臂平夹着长矛。隆隆的马蹄轰响之中,两人越靠越近,到最后李璟甚至能看到封亮凤翅兜鍪下的那张脸上翘起的一抹冷笑。

    近了,近了。

    就当两人距离只有三丈之时,李璟突然扬起长矛,改平端冲刺为高高举起,然后在封亮未反应过来时,狠狠的一记长矛打在了封亮那匹白的如雪花般无一丝杂sè的战马头上。

    封亮的战马并没有全身披甲,只是披了一层不厚的皮甲,可李璟那全力的一击,那皮甲却并不能阻挡。战马悲鸣一声,前蹄一屈,就带着巨大的冲力摔倒滑了出去。

    关健之时,封亮表现出了他的训练有素,他第一时间抛掉了手中那长达丈余的马槊,然后摘蹬滚鞍落马。一连在地上打了十几个滚,封亮总算避免了被压在马腹下的命运。可虽成功脱险,但整个人却狼狈无比,兜鍪也摔掉了,身上满是灰尘泥土。脸上和手掌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几处皮肤都被擦出了血迹。

    “咴儿咴儿!”封亮正准备爬起来,李璟跨着战马已经赶到他面前,黑sè的战马人立而起,两个巨大的前蹄就扬在他的脑袋上空。封亮惊的脸sè煞白,一个懒驴打滚才堪堪的滚出了马蹄的践踏范围。

    可还没有等到他松一口气,一支锋利的矛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之上。

    “你输了!”李璟在马上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带着一股嘲讽的轻笑道。

    封亮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紫,最后变成了乌黑。

    “你不按套路出手!”

    “输就是输,赢就是赢,你现在已经躺在我的矛尖之下,你还想要说什么?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你输了的事实吧?”

    “不,你这是耍诈,有种就堂堂正正的和我比,你这算什么,胜之不武。”封亮无法接受自己连一个回合都没有坚持就输掉了比斗的事实。输掉一把价值百金的马槊他并不太在意,他在意的是自己居然这么轻易的输掉了这场比斗。

    “我要再比过,你敢不敢!”封亮冲着李璟有些歇斯底里的吼道,连抵在喉咙上的矛头也毫不在意。

    李璟此时心情万分舒畅,笑着道:“我为何要与你比?我已经赢了,现在,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那边小石头早已经将封亮丢下的马槊拾起,兴奋的扛着跑到李璟的面前,“哥,这马槊现在就归咱们了是吧。”

    李璟一把接过马槊,将手中的长矛扔给了小石头,马槊入手沉重,比起先前的长矛要重上了许多。这把四米长的马槊,掂量下李璟估计约有二十斤上下。据他所知的,最好的马槊是十八斤,用一根麻绳吊在槊尾二尺处,整个丈八马槊可以在半空中如秤杆般两端不落不坠。这样,武将骑在马上,才能保持槊尖向前而不费丝毫力气。这手持槊尾二尺处,果然两边重量处于一个平衡状态。

    伸手指在槊杆上敲击,一阵金铁之声相闻,李璟又拔出横刀在马槊上轻斩了一下。结果,刀砍处居然只留下了一道白印,手一擦,连那白印也没了。

    “好槊,果然是价值百金的好槊,看在这把好槊的份上,封五郎,我就不要你光身子跑圈了。大家还是回望仙楼喝酒去吧,估计伙计已经把酒菜都备好了呢。”李璟大笑道。

第55章 赌斗升级

    李惠儿和于幼娘眼见李璟二人策马狂奔,互相冲撞,周边百姓军士都齐声尖叫,在为各自的支持者们支持助威。看到李璟一记长矛将封亮的白sè战马击伤摔倒,封亮狼狈落马,于幼娘就像是个受到惊吓的小女孩一样的捂住了眼睛。不过李惠儿认为自己的胆子很大,她也见过不少比武,觉得做为金枝玉叶更应当表现出皇室的风范,始终保持着从容仪态。

    ‘勇三郎’李璟战绩辉煌,只一个回合就将不可一世的封亮打落马下,这个结果引得场中无数人的大喊欢呼。封亮平时仗着自己是长史的侄子和渤海封氏嫡系子弟身份,在蓬莱城也算是嚣张跋扈惯了。城中的百姓平时敢怒不敢言,此时见到他被李璟打的如此狼狈,全都一个个心情激动,为之欢呼。

    封亮要求再战,引起围观百姓士兵们的一阵嘘声!

    李惠儿在人群中,嘘的声音比旁边许多人都要大的多。于幼娘不得已,只好伸手去捂住她的嘴,让她镇静下来。于幼娘俟着李惠儿,看着策立战马之上的李璟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封亮,她如着了魔一样。这是她头一次见到这种让人热血不涌的骑战比斗,是那样的飞扬和激昂,那个曾经被她嘲笑为饭桶的师兄,在马上居然是那么的冷酷和飞扬,只一回合就将对手扫落马下。她觉得自己应当和李惠儿一样的为李璟激动呐喊欢呼,可是胸脯剧烈的起伏,心脏猛烈的跳动着,心中的那股子热情却怎么也释放不出来。

    左一都的几个士兵走到场中,仔细的检查了封亮的那匹已经染血的战马,对着封亮摇了摇头,这匹战马被李璟打瞎了一只眼睛,又摔折了前腿,已经废掉了。封亮却没有理会自己的爱马,他就如同一个被愤怒占据了思维的疯子一样,眼睛死死的盯着李璟,大喊大叫着要与李璟再来一场公平的决斗。

    “这一场不能算,这把马槊我可以给你,但你得和我再比一场,来一场真正的比斗!”

    李璟轻笑着并不理会封亮,这一场比斗本来就是意外。他之所以答应,不过是为了挫一下封亮之前的那股子嚣张气势。现在既然击败了封亮,又赢了一把马槊,那又何必再和封亮比下去?对封亮这个纨绔,稍微刺激他一下,挫挫他的锐气,为的是让他明白自己并不是一个逆来受气的人,为的是展示自己的姿态和力量。但凡事皆有度,超过这个界限,并不就是好事。

    “封五郎,一场比斗而已,何必那么挂怀?难道说封五郎连一场比斗都输不起,还是说你舍不得这把马槊?如果是这样,我可以把马槊还给你,就当没有过这回事就行。”李璟假装要把马槊还给封亮。

    “一把马槊而已,虽然还值些钱,但我根本不在乎这点东西。你要是肯和我再比一场,我愿意再拿出一把马槊,不,再拿出两把马槊和你比。如果你能堂堂正正,而是不是如刚才一般的使诈赢我,那两把马槊就归你。”封亮见李璟不肯答应,连忙提出了一个更有诱惑力的条件。“当然,如果你怕输,我可以答应你,就算你输了,那把马槊也一样归你,我并不收回。是男人,就再我和比一场。”

    听到封亮肯再拿出两把马槊来赌斗,李璟虽然有些惊讶但并不心动。赢封亮一次已经让他有些歇斯底里了,如果再赢得他一次,那他还不疯狂。两把马槊虽值钱,可却还不值得现在就与封亮真的因此翻脸。

    李璟不把两把马槊放在眼中,可其它人听到这话时,却是为之惊叹大呼。就算是两把普通的马槊,那也能值百金啊,七八百贯的钱财,已经相当于乡下一个小地主富翁的家产了。

    《新唐书·食货志》载:唐代对于庸的规定是“不役者rì为绢三尺”。《通典》也说:“诸丁匠不役者收庸。无绢之乡,布三尺七寸五分。”这两段话的意思就是,唐代对于一个普通百姓的折收力役时,以钱代工,一人一天收三尺绢。一天三尺绢,这基本上就是唐代百姓一天所能赚到的工钱。

    三尺绢是多少?一匹绢四十尺,值800钱。折算一下,一尺绢值20钱,三尺绢60钱。可以说,唐代普通百姓壮劳力一天的标准工钱是60文钱,一个月1800文,一年21600文。事实上,这还只是推算,实际上,普通的百姓根本不可能真的天天都赚到60文钱。

    斗米二百钱,一家五口算,就算一家人一天只吃2升米,那也得40文钱,若还要买点食盐,比方说一合吧,据《新唐书·食货志》载:“咸通年,盐每斗百钱。”又得一钱,如果再加上两税,衣裳、鞋子等支出,如果一家人没有其它的劳力收入,就算天天60文也勉强糊口而已。

    80万钱,那得一个普通百姓不吃不喝的干上一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天,才能赚到。这是笔巨财,闻之就能让人心动。

    不但普通的围观百姓心动,连做为裁判的教练使林威也心动了。林威能空手夺槊,自然是因为他本身也是一个马槊高手。做为一个马槊高手,曾经身为神策军军官的林威也有一把马槊,不过在得罪了上司出事之后,他变卖了家产,甚至最后卖掉了他和林武的战马和马槊,最后才算是了结了那件事情,并来到了登州。一个马槊高手却没有了马槊,这是让林威兄弟十分无奈的事情。

    现在,两把马槊摆在面前,他如何不心动。他想上去应战,可却也知道封亮肯定不会和他打的。先前他空手夺封亮之槊,只要封亮有点脑筋就知道打不过林威。

    他看了看李璟,最后还是忍不住走到李璟身边轻声道:“三郎,这可是两把马槊,你就和他再打一回如何?”

    李璟看了看林威,见他的目光一直火热的盯着自己手上这把刚到手的马槊,便明白了几分。他不想和封亮打,因为不愿意和封家撕破脸。可现在林威出口,他又不愿意直接拒绝。林威兄弟俩都是有真本事的,而且现在他们的关系也还算不错。李璟一直在想办法拉拢这两兄弟,如果能用两把马槊换来两兄弟的靠近,这笔买卖还真说不出是赚是赔。

    李璟正在犹豫,却突然看到西河郡主和于师妹走了过来。

    “封五郎好豪气,一出手就是两把马槊。如此热闹的场面,我们都忍不住想要掺合一下了。我有个想法,既然刚才的比武那么jīng彩,何不再来一场呢。今天我就开个盘口,助大家一乐。李三郎对阵封五郎,李三郎三十赔一,封五郎一赔三十,有兴趣的都可下注,本公子照单全收。”李惠儿似乎有点生怕场面还不够热闹,煽风点火的居然当众开起盘口,要坐庄开赌。只是这开出来的赔率,却是让人惊讶。李璟三十赔一,封亮却是一陪三十。李璟刚才的表现人人得知,胜率很高,可若买李璟胜,只有三十赔一。封亮明显处于下风,可赔率却高达一赔三十。

    这个盘口和赔率开下,引得围观的数百人更加的热烈起来。一赔三十,押封亮一串钱,要是赢了可就是三千文。

    当下便立即有无数的人前来押注,大多数都是冲着封亮的好个赔率去的。李璟这边,反而一时没有多少人下注。李惠儿也没料到居然如此热烈,当下和于幼娘招呼了随从和车夫一起上阵开盘坐庄。

    那边热烈的景象,让李璟有点哭笑不得。他还没答应要和封亮再打一回,这边郡主她们居然就已经开起了赌。不过封亮却是更加气愤,一脸的青黑。一赔三十,这根本就是在打他的脸。只是他也知道西河郡主和于幼娘的来头。这两人是他不愿意惹的,只能把一口气憋在心里。

    看见只有小石头几人押自己赢,李璟笑着过去:“押我自己,银铤一百五十两!”

    拿着笔登记,忙的不亦乐乎的李惠儿马上笑着登记:“李三郎押自己胜,一百五十两,三十赔一。”

    三十赔一,就算李璟赢了,这一百五十两银子也只能赢五两。虽然赔率有些坑爹,但既然被这群人起哄架上去了,李璟干脆也就豁出去了。他拿一百五十两押自己,其实也是知道既然鱼与熊掌不能兼得,那就干脆不必顾忌封亮了。他拿这么多钱押自己,自信封亮肯定会被激怒,一定也会拿钱押他自己。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回一定要狠狠的让封亮出一次血,让他知道天高地厚。封家虽强,可他李璟也同样是有顶头靠山的。一味的忍让并不是李璟的作风,该出手时他绝不会手软。

    果然,封亮见李璟一下子拿出了一百五十两银铤押自己。不由脸sè更加yīn沉了几分,他眼神凶狠的瞪着李璟,嘴唇微微颤抖着。最后大步走到李惠儿面前,沉声道:“我押我自己,一万匹绢!”

第56章 万贯豪赌 八棱金箍狼牙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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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惠儿抬起头,却见封亮一脸铁青的看着她。封亮此时兜鍪拿在手中,头上的束发带也断了,束起的头发大半披散着在脸上,左边的脸上还有刚才落马的擦伤,狼狈的很,早没有半点纨绔子弟的风采。“郡主知道我的情况。”封亮对着她说道,嘴角还在抽搐着。“我要押我自己胜,一万匹绢。你是皇室宗亲,我不可能骗你,你可以相信我的话。”

    “我相信你。”李惠儿看着封亮那仿佛要择人而噬的眼神,淡淡的一笑。似乎那一万绢的巨大数额,并没有丝毫影响到他。“不说封五郎是封长史的侄儿,就凭封五郎渤海封氏嫡系出身这一点就足够了。区区一万匹绢还不至于要耍赖,不过你一下子下一万绢的注,那么你的赔率现在为一赔三。”

    封亮皱着眉头道:“怎么还有一赔三,为何与李璟相差那么大?”

    “你也可以再下点注,你名下的投注越多,培率就会越低,相反,李三郎名下的下注越少,也会适应提高一些赔率。封五郎也是常玩的人,不会连这个也不明白吗?”

    封亮咬了咬牙,切声道:“那我再下一万贯呢?”

    “一陪一。”

    “那好,我就下两万。”

    “可以,不过还请封五郎留个信物,不是我们信不过你,只是一向如此。说实在的,就算封五郎到时不肯认帐,这钱我们也是能够收回来的。”李惠儿对于封亮的大UU小说注,毫不在意。两万匹绢,一万六千贯,一千六百万钱虽然很多,可李惠儿还不相信渤海封氏敢赖堂堂昭王府的钱。至于风险,李惠儿还真没有想过封亮会赢。

    封亮从身上解下一枚玉璧,递给李惠儿道:“这是我的家族玉牌,凡我封氏嫡系子弟都一枚,上面还刻有我的名字,就以此作信物。”说完,他转身走了。

    这时太阳西斜,黄昏将至。

    城门外的河岸边临时比武场上,围观的人数不但没有少,反而越聚越多。封家的纨绔五公子封亮在城外与赤山杀匪的勇三郎小李广比斗的消息已经传的满城皆知,听说两人比斗还赌上了马槊这等珍贵之物,而且据说昭王府的郡主已经开了盘子投注,更加是惹得城中的海商胡商及百姓无赖等蜂拥而来,谁也不想错过这个热闹。

    一些脑子灵活的小商贩们,甚至都没有放过这个商机,挑着担子,在河岸边支起了炊饼摊子,干果摊子,还有卖酒的,卖茶的,卖凉水的,一时沿岸边仿佛成了一个野餐大集会。人声鼎沸,热闹无比。

    李璟和封亮的第二场比斗并没有马上进行,由于大量的百姓前来围观。做为临时开起赌局的李惠儿和于幼娘她们干脆扩大了场面。李璟二人的比斗推迟一个时辰进行,这个时间段给他们休息准备,特别是封亮的战马废了,马槊也没了,他现在得重新准备这些。

    而另一面,李惠儿她们利用这个空闲时间,临时组织了一场比斗大会。召集了几十个人比斗报名,其中即有普通百姓,也有流氓游侠儿,更有军士。比斗也分步战、摔跤、骑战,骑shè,步shè,五人对战,十人对战等多个项目。每一个参加的人都能马上得到一笔不菲的钱财,另外战胜方还有额外奖赏。

    而李惠儿她们则对每一场比赛都开了赌局,这也算是给李璟他们的第二场比斗扩大声势,制造气氛。

    李璟被安排在了一侧的一个临时台上,做为下面比赛的一个裁判之一。对于李惠儿她们如此能折腾,李璟也是有点佩服不已。虽然她们折腾,把自己逼上了与封家的对立台上。但李璟依然怪不起她们来,因为李惠儿和于幼娘不但身份高贵,而且今天两人的装束也是十分的俊美可爱。

    虽然她们都是穿着男装,可这两人也因此没有化妆。唐朝女人的化妆十分艳丽,但对于李璟来说,唐朝女人的化妆有些吓人。眉毛要剃光之后画成那种很吓人的黛眉,特别是她们脸上敷的那一层铅粉,白的吓人,感觉就如同冻疆的尸体一样。而唇上胭脂口红也很奇怪,只是描嘴唇中间一点,还要在两腮上点那么两点。最后,额头上还得贴上金钿。

    这个时代的人都以此样妆容为美,但对于李璟来说,那样的化妆根本就不是他的审美观能接受适应的。到唐朝后,在王李村时见的都还是乡下庶民妇人,并没有这种夸张的化妆。但进了蓬莱城后,他可是见识了什么叫唐朝的女人化妆,简直是雷死人不偿命。

    现在李惠儿两人都作男子装束,洗去铅华,一张素脸示人,但在李璟看来,却是难得的赏心悦目。两人都一般的洁白肤腻,一双眉简单的画成两弯杨柳,如桃花一般粉红的唇瓣虽未涂胭脂却更加诱人。

    李惠儿如银铃般的微笑还在耳边回荡,到此时李璟依然没忘记刚才李惠儿将于幼娘的手绢丢到自己怀里的情景。那白素的手绢上绣着一对比翼双飞鸟,充满着如兰似馥的馨香。

    “这郡主还真是烂漫如夏花,小师妹又似月下蔷薇,只可惜,无缘相逢未有时。”面对两个少女,李璟面上表现的严肃而礼貌,其实心里却不由得在唱歌。

    “封亮下了两万匹绢的重注,他似乎有必胜的信心呢,三郎,你觉得他的信心来源哪里?”李惠儿轻声笑道,望着李璟的目光中充满着微笑。

    “一力降十会,我会认真对待的。”李璟也对封亮下这么大笔注给扰的心里有些不安,封亮是纨绔不假,可却不是傻子。两万匹绢,就算封亮是封家嫡系子弟,只怕这笔钱也不是此时的他能轻易拿的出来的。不过箭在弦上,此时已经不得不发。一边说话,李璟一边拿着一块磨刀石一下下的打磨着刚到手的马槊棱锋。

    李惠儿看着李璟那十分镇定的样子,微微颔首,“如果你将封亮击败,那封亮的地两万匹绢我们分你一半。”

    李璟惊讶的转头望着李惠儿和于幼娘。于幼娘不敢与李璟直接对视,微红着脸转过去轻声道:“我曾听父亲大人说过,说三郎是个不甘于平庸之人。三郎既然放弃科举仕途这条轻松的多的道路,而要选择入军营,那么定是有着自己的想法。不过我也知道,就算是从军入伍,可如果没有钱上上下下打点,想要有所作为也是很难的。我和郡主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李璟有些受宠若惊,他一直觉得这两位少年有些不知愁滋味。却没料到,两人居然肯如此下力帮他。

    “这...太谢谢你们了。”

    “不要谢我,要谢就谢你的于师妹。不过也别高兴太早,你得再打败封亮一次,才有钱拿。你一万我一万,大家都赚一笔。”李惠儿轻笑着道,依然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李惠儿叫侍从送上来一壶果子酒,酸酸甜甜的,李璟喝的不多,但却感觉自己已经陶醉在这将近黄昏的晚风之中。

    李惠儿她们临时组织的武斗,已经打完了前两轮,几个团体战都已经决出了胜负,那些下注的百姓都立马兑现到了赌金。还有几个比较热门的比斗,则要在李璟和封亮的比斗之后继续。

    “咚咚咚~”那面破鼓再次擂响。

    李璟再次披挂上马,右手端着刚从封亮手中赢来的那支马槊。对面,封亮也重又披挂整齐,这一次,他换了一匹火红的战马,而且他居然为那匹马装备了全套的具装,自己也换了一身铠甲,没有穿上那套山文甲,而是居然换了一套有着两片厚厚胸甲的明光战甲。细看之下,李璟发现封亮不但外面套上了厚重无比的明光重铠,而且里面居然还套了一层细甲。

    双层战甲,全摭面式的全覆盖似头盔,一把更加峥嵘的殳。殳长约丈二,同样是使用复合杆,殳头则是黄铜八棱端头上加一个矛头。矛头锋刃并不长,在矛锋尾端是一个布满尖刺的骨朵,与狼牙棒头相似。而且封亮的这把殳造型十分凶猛,前端装有一尺长的矛头锋刃,然后两尺处是一个突起的尖刺骨朵。在前端二尺处,又有一个狼牙骨节。殳是古代最早的几种武器之一,但到了后来,不断演化,渐变为棍。如金箍棍,方天棍等就是殳的变种。而封亮的这把殳,同样是一种变种,这种殳更狰狞,造价极高,甚至超过马槊。而且这把殳虽比马槊短,但重量却超过马槊,重达二十四斤,这种殳专为巨力型勇将所制,一般人无法使用。因此,平时很少能见到这种充满霸气的武器。

    封亮此时握着这把八棱金箍狼牙殳出场,那上面的一根根闪着寒茫的狼牙尖刺,立即引来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具装战马,配上双层重装铠甲,再加上二十四斤重充满着狰狞,霸气侧漏的八棱金箍狼牙殳。封亮这是最标准的重装骑士的配备,看来他是刚才吃了李璟的亏,这回打算来个更暴力的冲撞。打算凭着坚固的铠甲和狰狞的武器取胜!

    “李季玉,你要是现在认输还来的及!”封亮那带着猖狂与得意的声音从那摭面罩甲下传出。

    李璟掂了掂手里的马槊,并不回话,双腿靴尖在跨下马腹上一踢,黑sè战马长嘶一声,迈开双蹄向前奔去,一骑绝尘。

第57章 暗箭伤人

    “这是一场光明磊落的比斗,双方比武切磋,点到即止。”

    “都准备好了吗?”

    “比斗开始!”

    随着裁判林威的双手猛的一挥,示意这场单比赌注押下了两万匹绢的超级赌斗正式开始。

    “打倒他,把他打下马去!”无数为李惠儿她们所定下的封亮高赔率所投了封亮赢的赌注的百姓,声嘶力竭的呐喊起来。特别是当封亮那甲骑具装的重装骑士的武装亮相之后,更是将那些赌徒们的激昂情绪给引爆。校场外此时已经聚拢了超过五六百人,其中只有左一都第一队的小石头他们强迫着手下掏空了钱袋,都买了李璟赢。其它的人,基本上大多买了封亮赢,特别是封亮一开始一赔三十的赔率几乎把所有人的理智都给收走了。就算最后因封亮自已下了自己两万匹绢,可依然还有一比一的陪率,比起李璟十赔一的赔率更加吸引他们。

    “嘘!”

    小石头等左一都的一些士兵们看到封亮居然提着那充满了狰狞凶悍气息的狼牙殳出场时,都不由齐声的嘘了起来。封亮居然弄出了一套重装装甲,甲骑具装,这简直就是和耍赖一般。

    用重装铁骑来比武,估计这样的事情也就封亮这等无耻的人做的出来了。不过封亮对场外的嘘声毫不在意,事先的规则并没有说他不能用甲骑具装,那他既然有这装备自然会用上。伸手装盔上的摭面甲放下,封亮望着远处的李璟喃喃的说了一句只有自己才听的到的话。

    封亮右臂夹着狼牙殳,双腿猛的踢打马腹,战马开始缓缓启步,披着那全套的森森铁甲,开始加速。

    场中两人相距不过一百二十步,两匹战马很快完成了加速,隆隆而响的马蹄翻飞着践踏起无数的烟尘,风驰电挚,飞速接近。李璟平端着马槊,目光充满平静。虽然封亮的乌龟装让李璟有些惊讶,但既然此时手上握着的是马槊而非长矛这等大路货,拥有着最强的破甲利器,李璟并不担心封亮的那双层的乌龟壳。

    带着呼啸的风声,两骑迅速接近。

    封亮率先出手,双手握住殳杆,猛然大喝一声,直接一招横扫千军直扫而来。李璟并没有硬接这记,而是早有准备的直接趴在了马背上,堪堪让过了这记横扫。

    双马一错而过,转眼已经各跑出去百步。李璟兜转马头,返身再战。这一次,李璟抢先出手,平端马槊,三棱槊锋直刺封亮胸口。封亮举殳来挡,两人的兵器重重的撞击在一起,撞的李璟虎口发麻。

    连续三个回合之后,两人开始纠缠战斗起来。李璟虽然先前赢了封亮一回,但他的骑术并不jīng湛,以前只是略通。入营以来,苦练半月,才算勉强能马上骑战。

    他知道自己真正与封亮比骑战,肯定是不如他的,更们可,眼下封亮还搞了这么一套重装出来。李璟只是一味游斗,绝不硬碰。

    如此一来,李璟反而因为装甲轻便比封亮敏捷许多而处于主动。封亮的甲骑具装一停下来,没有充足的时间根本难以跑起来,只能如一个厚壳乌龟一样的傻站在那里。

    李璟提缰纵马,围绕着封亮左突右刺,逼的封亮手忙脚乱。

    封亮眼见如此,干脆不再防范,仗着双层厚甲,对着李璟挥殳猛砸。李璟一槊挡开封亮狼牙殳,长槊顺势直取封亮大开的胸膛,封亮回挡不及,干脆一侧身弃了狼牙殳,左手臂张开猛的将李璟的长槊夹在胳膊之下。

    两人互相大喝一声,各执马槊一端相互角力。两匹马八蹄乱踩,李璟两人在马上争的面赤耳红。两人争夺许久,可谁也夺不过马槊。疆持约有半刻钟之时,李璟渐渐占据上风,就在此时,封亮突然猛的一松手,李璟终于夺回马槊。

    场上的李惠儿她们还有小石头他们都是齐声呐喊欢呼,李璟夺回了马槊,而封亮的狼牙殳已经早丢在了地上,失去了长兵器,封亮还如何与李璟对拼,这一场,李璟又要赢了。

    就在众人以为比斗已经就要结束之时,封亮突然猛的一甩腥红丝绸披风,一伸手将腰后藏着的一把小巧的手弩给持在了手中。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封亮扬手对着李璟就shè出了弩箭。

    骑战比斗一般不禁弓,但却绝对禁弩。封亮和李璟身上都背着角弓,李璟之前也一直注意着这点,防止封亮在马上用弓。可千防万防,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封亮居然还在披风后藏了一把弩。弩小巧jīng良,且早就上好了弦,正当李璟夺回马槊之时,封亮迅速掏出弩然后发shè。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如演练过无数遍一般。看着弩箭带着盘旋而出,封亮的嘴角得意的翘起。这把弩只是他的预备之一,本来他想依靠甲骑具装和八棱金箍狼牙殳正面击败李璟。他六岁开始学骑马,八岁开始学骑shè,十岁开始学骑战。他拥有丰富的骑战经验,更拥有豪华的武器装备。而李璟,只是一个乡下田舍郎,家里连一匹驽马都没有。他从没想过,比骑战他会不如李璟。所以第一次仅一回合就被挑下马后,封亮的愤怒可想而知。

    他一直相信,如果堂堂正正和李璟骑战,他肯定不如自己。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带了一把手弩。

    黑sè的弩钉迅疾无比,直shè李璟。

    “小心弩箭!”

    场外已经有人发出了惊呼之声,李璟正在调整夺回马槊后的身形,耳中听得一利尖利的破空声传来,又听到外面仿佛是李惠儿的弩箭二字喊声。

    不由的面sè大变,他连回头也来不及,匆忙间,李璟记起骑士的披风由于是丝绸质地,所以拥有良好的防箭功能。电光闪石之间,李璟左手握住丝绸披风的边角,猛的一掀,卷起一道幕布摭在身前。

    手中披风突然一紧,然后肩头上传来一阵叮痛之感,李璟侧首望去,只见左肩已经中箭。十分幸运的是,那支弩箭先穿过了披风,减弱了不少劲道,然后又斜沿着麒麟吞肩扎入肩头。李璟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运气真的很好,弩箭伤的不深。

    伸手将弩钉猛的拔出,李璟痛的倒吸一口凉气,该死的封亮那支弩钉居然有倒钩,这一下扯出几条血淋淋肉丝来。

    李璟将挂着他身体肉丝的弩钉狠狠的扔在地下,望着远处的封亮喝道:“比武约斗,言明占到即止,你居然暗中用弩伤人,无耻之极。你不仁,便休怪我不义,还有什么本事,你就都使出来吧。”

    此时李璟盛怒之极,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封亮居然还会用这样的下三滥的手段,居然在决斗时放弩箭。将手中马槊重重的插入土中,李璟直接取下了角弓。

第58章 得金赠槊 结义四兄

    “现在我们公平了,你既然想要比shè箭,那就来吧!”

    面对着层层包裹在乌龟过壳中的封亮,李璟直接从胡禄中的三种箭支里取出了shè甲箭。shè甲箭又名破甲箭,采用的是jīng铁三棱箭头,专用于破甲,上面还有血槽。集破甲,放血于一体,专用于对付厚甲步骑。

    封亮根本没有想到李璟居然能避开那隐秘突然的一箭,当李璟张开放箭之时,他才刚刚反应过来伸手去摘圆铁盾。只是有些晚了,他刚摘下盾,还没来的及挡住自己,李璟已经飞速的shè出了一箭。

    破甲三棱箭呼啸着正中封亮的腹部,一石六斗的巨大弓力在不到五十步的距离shè出,近距离狠狠的击中了目标。锋利的破甲箭连续洞穿了封亮的外面的明光战甲和里面的钢丝索子甲。

    带着一声痛呼,封亮在马上摇晃了几下一头栽落马下。

    李璟跳下马,收弓拔出玉具剑一剑狠狠的插在封亮的脸旁。

    “做为对你使用弩箭的惩罚,你的手弩以及全身铠甲都要被我拿走,包括这把狼牙殳和这匹战马。”

    封亮趴在地上,痛苦的咳嗽着。

    李璟看了看他的伤口,“放心,箭shè在腹部,但并没有伤到脏腑,想放箭伤人,你得先多学几年shè箭再说。”

    封亮狂吐一口血,直接晕了过去。

    场上一片尖叫,谁也想不到,这场比斗是如此的结果,既出乎大家的意料,最后的结果又早在大家的预料之中。许多押封亮赢的人此时无不痛骂着封亮,这家伙拿出这么拉风的装备,最后又无耻的暗箭伤人,可就如此,居然最后还是输掉了这场决斗,这让众人发一笔小财的梦又破裂了。

    李惠儿和于幼娘如左一都大多数的士兵们一样,狂声高呼着冲向李璟身边。小石头和秋生等人挤到李璟身边,兴奋的抱住李璟大声喊道:“一万匹绢,一万匹绢,秀才哥成大富人了。”

    林威和林武、王重他们仗着自己的军官身份也都挤到了李璟的面前,与小石头他们念念不忘一万匹绢不同,三人的目光都是不由而同的盯着李璟手中的那支刚夺来的狼牙殳。李璟只是与他们一对视,就知道这三个家伙心里想的是什么。按赌约,封亮还欠李璟两条马槊,之前李璟已经夺了一条马槊,现在又拿了一条狼牙殳。李璟一人只需要一把槊,那剩下的两把马槊和一把狼牙殳还没主呢。

    “两把马槊和一把狼牙殳,两把槊给林教练使和林队,王兄力气大,这把狼牙殳就由你使,如何?”

    林威三人一听,当下激动的都差点如小孩一般跳起来。这可是几十万一把的马槊啊,王武得的这把狼牙殳甚至更值百万。如此珍贵的武器李璟送给他们,让他们如何不激动。

    王重当下把胸脯拍的砰砰响:“李老弟,不,季玉兄,以后不论公私,只要是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不论刀山火海,蹈汤赴刃,兄弟我绝无二话,在所不辞。以后哪个要是敢招惹季玉兄,兄弟我立马把他撕烂了。”

    连一向比较稳重的林威,这个时候也不顾自己还是李璟的上司,搂着李璟的肩膀,一拳又一拳的不停锤着李璟的胸脯。良久才十分认真的道:“虽然我们相交不久,但这短短时间之内,我已经认定你真是一个值得舍命相交的朋友。如果上战场,把xìng命托付给你是绝对值得的。季玉,我和阿武兄弟俩曾经因为信任别人而被背叛伤害,从那以后一直对人都有些防范心里。可和老弟接触这么久,却能真心的感受到兄弟对我们的情谊。啥也不说了,情义值千金,从此永不忘。”

    李璟直被林威拍的都伤口做痛,忍不住痛的流出了眼泪道:“黄金有价情义无价,若是不嫌弃,以后咱们四个就以兄弟相称如何。”

    林威三人还以为李璟是因兄弟情义而感动流泪,当下更是感动,当场就认了兄弟,林威是大哥,林武是二哥,王重是三哥,李璟是四哥。

    李惠儿和于幼娘在一边也为李璟他们欢呼,于幼娘还十分细心的让随从取来了金创药和纱布,帮着李璟把伤口简单的包扎了一遍。

    回头看了一眼正被封家随从包扎腹部伤口,痛的直哼哼的封亮一眼,李璟目光中转过几缕冷淡。刚才他张弓之时,心中确实是有过想要一箭把封亮解决的想法。可最后一刻,他还是忍了。虽然封亮暗弩伤人在先,但李璟却不得不考虑在这里公开shè死封亮的后果。

    他的心中已经对封亮有了几分厌恶,心中也有除掉他的想法,不过他心里告诫自己。要杀封亮可以,但一定不能是在今天,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杀掉封亮。

    李惠儿打量着封亮,故意大声着道:“三郎刚才这箭shè的也太偏了一点,要是再往上点,只怕某人现在说不定正好可以赖掉一比巨额的赌债哦。”

    于幼娘也道:“多亏了某人,我们今rì可是赚了一大笔的体己钱,今天就由我和郡主做东,望仙楼一到五楼,整个包下了。大家同去,我们通通有请。‘

    封亮脸sè惨白,牙齿将嘴唇都咬破出血。

    李惠儿走到封亮面前,将手中封亮押在她那的那面玉璧扬了扬,淡淡道:“你之前押了自已两万匹绢赢,现在你输了。按事先的约定,我可以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内,两万匹绢或者是一万六千贯钱如数送到昭王府。当然,如果一时没有那么多现钱和绢,金银玉器珠宝甚至是等价粮食都可做数。对了,你还输给李三郎两把上好马槊,可别给忘记了。三天时间,只有三天时间。如若不然,就是把官司打到金銮殿去,你也别想赖掉这笔帐。”

    封亮腹部伤口本就疼痛难忍,此时心里万分屈辱,却又听西河郡主掉起那两万匹绢的赌注之事。两万匹绢可是能够买足足八万斗米,近四十五万斤。那么多的粮食,都能堆上几大粮仓。封家能拿出这么多钱吗?身为山东第二大豪门的渤海封氏肯定能拿的出来,但这么大的一笔钱他却拿不出,必然得经过族中。当时他根本没想过全输,可如今真的输了。

    欠了西河郡主的帐,封家和他也不可能赖账的,他满脑中顿时就全是那一仓仓的粮食在旋转。终于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噜,张开再吐出一口血,又一次晕了过去。

第59章 虎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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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蓬莱城北面的丹崖山,自古就有“丹崖仙境”、“蓬莱仙山”的美名。此时深秋之际,丹崖山上红叶漫漫,恍如幻境。在这片坐北朝南,云海簇拥浪山轻托,海山美景层出不穷的丹崖山巅之上,修筑着大大小小数十栋官员富豪的别居庄园。

    而在这些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的美仑美奂的庄园之中,又以昭王李汭的瀛洲庄园最为奢华贵气。瀛洲庄园坐北朝南,面朝大海,站在临海二十丈高的露台之上,倚着栏杆,凭海眺望,顿有海阔天空,任凭鸟飞鱼跃的zì yóu之感。浪遏碓石,清冷的海风带着溅起的水雾飘荡空中,满是大海的气息。

    李汭喜欢大袖长袍,盘坐于胡床之上,煎一炉香茶,引三五知交文友,面依大海,畅谈阔论,无拘无束。不过天渐凉,宾客们大多都受不了海风的吹拂,很少再到此观海品茶。唯有李汭却很喜欢这种迎面而来的清冷,凭栏观海,海风带着水雾扑打在面上,总能让他更加的灵醒。

    今天,许久没有客人光临过的庄园观海台上,又坐了一圈人。如以前千百次一样,李汭手抚栏杆,凭栏观海。

    他静静伫立窗边,宽袍大袖随风飘荡,飘逸脱俗,手抚白玉栏杆,独向漫天的幽暗长空,冷风在他身边穿梭呼啸。

    李璟跪坐在席上,双手放在膝上,默默的看着这个被贬谪的八皇叔。李汭看起来闲散又无拘束,似乎满是晋之士大夫风范,可他凭栏观海的那份平静,却又让李璟觉得李汭的心中潜伏着猛虎。

    空中除了呼啸的风声,就是隆隆的海浪拍打在丹崖山石上的飞溅声。气氛有些凝重,他拿余光打量身旁,李惠儿和于幼娘也和他一样端坐在那里,低垂着脑袋一脸的正经肃穆。而另一面的于琄和崔芸卿两人,则旁若无人的正亲自动手耐心的煎着一炉茶。

    “你们简直就是无法无天,胡闹!”李汭转过身望着李璟三人,眼神yīn霾不开,语调充满严肃。

    李惠儿抬起头,带着些撒娇的语气道:“阿耶,是那个封亮咄咄逼人,女儿只是看不过眼,就出手教训他一下而已。”

    “教训?就算封五郎不堪,那也轮不到你们几个去教训。你们几个还真是胆大包了天,居然把事情闹这么大。那封五郎被你们当众打伤,幸好没有伤及脏腑,如若不然,看你们几个怎么收场。”

    李汭对于女儿和李璟他们搞出的这个事情,确实有些头痛。他本就是被贬谪出京,挂着一个别驾闲职,最需要的就是低调。可这女儿倒好,平时对她太过于宠爱,结果平rì里常常女扮男装的抛头露面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公然开赌作庄,把封彦卿的侄子给打了个重伤,还让封亮欠了两万匹绢的巨额赌债。

    李璟抬起头道:“大王,这件事情其实都怪我,如果我不接受封亮的挑衅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不过我虽然打伤封亮,可却也是因他在比斗之时暗弩伤人在先。”

    “你们啊你们...”李汭伸手对着李璟三人指了指,最后还是哼了一声没再说下去。

    于琄在一边笑着道:“昭王也不必太责怪他们三个了,虽然他们三个胡闹了些,可也是那封五郎自找的。我们虽然想与封彦卿井水不犯河水,可如果他们非要挑事,那我们也不能就怕了他们。年青人的事情,就由年青人闹去,只要闹的不是太过份,就由他们去吧。闹一闹,也正好把水搅一搅。”于琄自得调令之后,整个个都涣发了许多。说话的语气中,也透着些许锋芒。

    “回头再和你们算帐。”李汭看见李惠儿居然还和李璟、于幼娘几个挤眉弄眼的,不由没好气的道。

    崔芸卿将煎好的汤花分给众人,品了一口茶道:“我马上派人把封亮的身份玉璧送回封府,另外再给封长史写个手贴。另外,那个两万匹绢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们找封亮要两万匹绢,这事情别人还会以为是我们几个老东西在算计他封亮的财产呢。”

    李璟听到老师说要免了那两万匹绢的赌债,不由的有些心痛。那里面可是还有他的一万匹绢,这可是足足八千贯钱。虽然这前他前前后后也弄了差不多好几百贯钱了,可既然他打定主意要练兵,钱又怎么会嫌多。

    崔芸卿似乎看到李璟的心里想法,轻笑道:“别一副乡夫表情,不过是两万匹绢而已,我们几个哪会缺这点东西?为了这点身外之物,和封彦卿弄的太疆了不值。你要是缺钱,就和我直说一句就是。”

    两万匹绢在李璟看来是一个天文数字,但不论是对出身山东第一大族的崔芸卿来说,还是对身为大唐宗室,当今皇帝亲叔的李汭来说,又或是对一门五个节度使级大员的于琄来说,这点钱还真不算多。

    就拿崔芸卿来说,除去崔家几百年世族的庞大家资。崔芸卿做为从二品勋官,从三品的实职刺史。他有一百顷的永业田,二十五顷的勋田,另外还有二十五顷的职田。这三样加起来就是一百五十顷,足足一万五千亩地。一般亩产两石至七八斗不等,就算一亩地只有一石产出,也是一万五千石粮食年进项。如再除去一半算作佃农、种子、田赋等,一年依然还有七八千石粮食之多。除此外,崔芸卿还有一千贯的年俸,外加禄米五百石。这些,还完全没有算崔芸卿的一些为官的其它灰sè收入。做为大唐顶级官员,崔芸卿的身家不是一般的丰厚。

    八千贯钱不少,可对崔芸卿这等人来说,不过就是几仓库的绢帛或者粮食罢了,纯粹就是一个数字而已。

    崔芸卿他们争的是权利掌控,至于钱财对他们来说已经并非太重要的东西了。于琄马上就要升调丰州,崔芸卿他们的势力不免削弱,这个时候,崔芸卿并不希望因为封亮之事,而和封彦卿激烈冲突。

    李璟对崔芸卿他们这种斗争方式总有些不太习惯,崔芸卿他们喜欢温水煮青蛙似的斗争,不管内心里,私下里斗的多激烈,他们表面上却总要维持着温和的表象。一旦斗的激烈了,双方就会马上暂退一步,缓和形势。总是在维持着一个底限,谁也不会突破这个底级,以免逼的对方来个鱼死网破。

    “恩师,学生虽然与封长史接触不多,可也觉得此人似乎肚量不大,与封亮倒是很有几分相像。恩师对封彦卿示好退让,只怕此人并不会领情。”

    “我很清楚这些。”崔芸卿叹道:“但封彦卿可不是只有一人,他们也是一个很强的势力。我们与封斗,就好比两虎相遇山林,互相首先会吼叫恐吓,然后作出各种攻击的准备动作,但是。结果往往并不会发生真正的拼斗,往往在互相展示力量过后,其中较弱的一方就会主动退让离开,而强的一方,也绝不会追杀。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因为弱的一方虽然也有机会险胜,但败的可能更大,所以他选择全身而退。而强的一方,虽然获的最后胜利的机会很大,但就算取胜,也肯定会被反击受伤,无法做到不伤到自身。两虎都有忌惮,所以才会如此。”李璟回道。

    于琄笑了笑:“你说的不错,可惜看的还不是太深。两虎展示力量之后打不起来,不但因为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更主要的原因在于,两虎都知道,他们之间不打,是因为丛林中还有更多弱于对方的猎物。既然能轻松获得其它猎物,他们为何还要与对方拼死拼活?再凶猛的大虫,两相拼斗之后,就算胜利也同样会受伤。而受伤的大虫,就不得不面临狼、豹等原本低一级的挑战。争,是为了加强实力,不争,却是为了保存实力。有时候,不争,比争更重要。”

    听了这话,李璟似懂非懂。崔芸卿、李汭他们与封彦卿明显就是两头猛虎,两虎相遇,都想占据登州这块山林。可一山难容二虎,两只虎都想占,却又相互忌惮不敢直接相斗。他们互相吼叫,挥舞爪子,就是在展示力量,好逼迫弱的一方直接离开。他们相互忌惮,虽然靠的极近,但却没有一个敢第一个真正的攻击对方。

    崔芸卿和李汭他们都是沉稳而老练的,只是李璟却总觉得封亮叔侄并不是那种理智之人。封家叔侄处事总是咄咄逼人,面对着这场对峙,李璟总觉得事情可能并不会如崔芸卿他们所期待那样。

    “我看,还是由三郎和郡主以及小女亲自去走一趟。让她们亲自上门把玉璧还给封亮,顺便带点礼品去和封彦卿陪个礼。”

    接过玉璧手手贴,李璟却不知道要如何说。只是心里暗暗期待,希望那封氏叔侄真的能如崔芸卿他们所说的一般,在见到崔、李二人联盟的强大前,自甘认输退让。

    如若不然,神仙打架,只怕他这个凡人是要最先遭殃的。

第60章 要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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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丹崖山庄园之后,刚刚还满脸老实,乖顺无比,大家淑女典范样的李惠儿和于幼娘立即就换了一副面孔。尤其是李惠儿,更是紧咬银牙,恨恨道:“三郎,走,把你的人都叫上,咱们上封府。”

    李璟有些头痛的看着两人道:“刚才你们不是答应了昭王和两位老师吗?怎么一出门,就喊打喊杀的?”

    “刚才是刚才,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才不管我阿耶说什么呢。你就说,你敢不敢一起去吧。”

    李璟本来就还心疼他的八千贯钱没了,现在又被两个女子一激,当下也顾不得崔芸卿他们说的什么老虎狮子狼的,一顿首道:“好,都听你的。”为了八千贯,他豁出去了。他又没蒙又没骗的,都是那封亮自已挑的事在先,这钱为什么不要。

    想通之后,李璟和李惠儿、于幼娘立即骑马赶到望仙楼,左一都的那一百多弟兄都还在这里喝酒呢。李璟把人叫过来,李惠儿大喊一句:“都跟我去封家要债,去的每人绢一匹!”话音一落,顿时从者云集,人人都争相喊着要去。一匹绢值八百文,不过是跑下腿就能拿这么多钱,傻子才不去。

    李璟和林威、林武、王重四个认过兄弟的骑马冲在前面,李惠儿和于幼娘也都是换了一身皮装轻甲策马跟在后面。几人带着左一都一百刚喝的有些上头的弟兄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的直奔城东长史府。

    尤其是林威、林武兄弟俩,李璟许给他们的马槊还在封家仓库里呢。刚才刺史叫人来把李璟和郡主他们叫走,他还以为这马槊的事情黄了。却没有想到,郡主居然要亲自带人去讨债,他们当然是第一个响应的。

    左一都的兄弟都知道将头那是刺史的门生,现在大家又是去帮郡主要债,所以即使现在去的是登州长史的家里要债,大家也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长史虽大,可毕竟还是排在刺史和别驾的后面的。

    这边李璟他们提刀持矛的出了望仙楼,左一都队伍里已经有两个和封亮关系近的悄悄的绕道赶去封府报信了。

    一百多人马轰隆隆的杀到封亮门口,封家正门外已经一溜烟的站着整齐两队府中家丁。这些家丁虽然没有穿甲,但却人人手持一根七尺铜箍大棒,严阵以待。

    李璟等人到达门前十步停下,封家的这两队家丁依然肃立,并没有一个前来问话,只是牢牢的挡在门前。

    王重驱马上前,一扬手中刚拿到的封亮比斗的那把八棱金箍狼牙殳,大吼一句:“快快去报信给封五郎,就说上门要债的人来了,叫他赶快出来。”

    封家家丁之中,好个先前跟着封亮赶到望仙楼的壮汉家丁抬眼望了望门前的众人,冷冷的道:“等着!”

    壮汉转身进入府中,门砰的一声又关了起来。

    不一时,正门边的侧门又吱呀打开。那汉子走了出来,在他的后面,封亮躺靠在一张胡床上,四个孔武有力的短褐家丁抬着他出来。封亮脸sè有些苍白,但却挂着假假的笑容道:“哎呀,原来是李三郎和郡主及于小娘子到了,真是怠慢怠慢。”说着转头对那些门前的家丁喝道:“没看到来的是贵客,居然不知半点礼仪,还不快退下,真是丢人现眼。”

    李璟坐在马上冷眼看着封亮,一言不发。

    “不就是一点赌债嘛,怎么郡主还带了这么多人前来要债,搞的倒像是我赖账一样,这传出去,多不好听。”

    李惠儿轻笑道:“实在是正好路过,就顺便来看一看封五郎,不知道那伤可还好?如果封五郎钱财一时不凑手,暂时拖欠也没什么关系的,只要你立个字据就行。”

    封亮脸上带笑,眼中却带着恨意望向李璟,嘴唇抖动着道:“多谢郡主好意,一点小伤还死不了。至于那点赌债,倒是实在算不了什么。你们来之前,我已经下令府中准备,两万匹绢正在装车,你们就是不来,一会我也要派人送过去的。不过是两万匹绢而已,这点小钱不值当的赖账。不过,我的玉璧可带来了?”

    李璟跳下马,将玉璧递还给封亮,然后‘亲切’的拍打着封亮道:“五郎真是爽快人,封家更不愧为山东第二大族。两万匹绢的赌债,居然说还说还了。看来,封五郎这个嫡系子弟就是不一样啊。”

    封亮表面上一点也没有变化,望着李璟,脸上堆着笑道:“季玉兄说哪里话呢,你虽非大族出身,可如今也是崔使君的门生,那崔氏可是比我封氏还要强上许多呢。两万匹绢,真不算的什么。不过,和季玉兄的比斗,真是让在下受益匪浅呢,等过些天,到时还要向季玉兄讨教。”

    李璟笑了笑,“那你想怎么玩?骑战已经比过了,怕是再比你也难赢。或者,我们下回比比shè箭?差点忘记五郎可是shè得一手好弩的。”

    一边说,李璟一边重重的拍打着封亮的肩膀,恨不得将这小子骨头拍碎。

    封亮被李璟拍的面sè通红,他咬牙承受着李璟的亲热,转头对身后道:“还不快把输给郡主的两万匹绢都运出来。”

    两万匹绢,这不是一个小数字。按官府规定,匹绢重十二两,唐一两42.5克,一匹绢重510克,约为半公斤。两万匹绢光重量就达到一万多公斤。

    李惠儿先前急急赶来要债是预料封亮根本拿不出这么大笔钱来,毕竟两万匹绢对封家不算什么,可封亮却绝不可能有这么多钱。她的安排是等封亮拿不出钱来,然后她们就可以好好的奚落封亮一番,然后再逼他还债,彻底的把刚才被昭王他们教训的那口气给出了。

    十两双挽马车拉着满满的绢帛驶出封府,在门前一字排开。

    “两万匹绢,一匹不少。本公子不需要三天时间,现在就全给你们。而且,顺带本公子连这十辆马车和二十匹挽马一起附送给郡主。区区钱财,本公子真不放在眼中。”

    这一下,李璟他们反而有些意外了。这封亮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绢来,肯定是封彦卿给他的。封彦卿一声不吭的就拿出了两万绢匹来,不简单啊。

    李惠儿看了看李璟,封亮给钱给的这么痛快,李惠儿反而有些犹豫,想起先前昭王他们的交待来。

    看着封亮那得意的样子,李璟咬着牙道:“收,他既然敢给,那我们为何不敢收。送上门来的钱不要白不要,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说破天,也不用怕。”

    封亮一下子送出子两万匹绢,却仿佛反而得了钱一样的得意的笑着,招呼着家丁抬他回府。

    “等一下!”

    封亮回头:“怎么?难道李三郎嫌钱太多,不敢拿?”

    “不,两万匹绢是你的欠郡主的赌债,现在两清了。不过,你还欠我的赌债没给呢,两把马槊,难道你忘了?”李璟一脸微笑的对着封亮道。

    “你!”封亮脸sè急变,差点跳起来骂人。最后强忍着,将那颤抖的手收了回去,连喘了几口粗气才平息了下来,咬着牙一字字道:“抱歉,一时健忘。来人,去库房取两把马槊送来!”说完对着李璟一扬手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容我先回府中,告辞!”

第61章 疯子

    一辆马车隆隆驶入蓬莱东城坊中,在团结营教练使林威的那栋小楼前停下。马车上跳下几个人来,其中一个一挥手,立即有两个人抬下一口沉重的柳木条箱下来。

    打头的中年男子拍打屋门,门打开,林威扫视了一眼门前几人,冷冷道:“你们找谁?”

    “某受封五郎所托,特来拜见林教练使。”

    “封亮?”林威心里一动,一声冷笑:“你们怕是找错地方了吧?”

    那汉子道:“当rì林教头一招空手夺槊,在下亲眼目睹。我家公子虽败于林教头之手,但对教头之本领十分钦佩。我家公子敬重教头,特想结交林教头这等有本事之人。这是一箱二十锭银铤一千两,是我们公子的一点心意。”

    “哈哈哈,在下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封公子如此看重?”林威大笑,没想到那天打了封亮,却打来一个这样的结果。

    “请林教头收下,我家公子期待过几天能请教头赴宴共饮。”

    林威笑道:“你当知道我是团结营教练使,最近正忙于训练团结兵,只怕是没有时间啊。”

    “那何时有空?”

    “嗯,这个就难说了。不过,上次摔了封五郎,他真的不怪罪吗?”

    “当然,我家公子岂会怪罪林教头。”大汉笑道。

    “那我下次再摔封五郎一次,他还给钱不?”林威揶揄道。

    大汉面sè微变,已经听出林威似乎并没有投靠封家之意,语气也变冷了一些,“林教头兄弟一身好本领我家公子不但知道,我家家主也是清楚的。如果林教头兄弟肯帮助我家公子做事,林教头将来仕途大有益处。”

    林威肆意的大笑:“嗯,这话我听过很多次,我会考虑的。”

    大汉看了看林威,知道这是敷衍,准备让人抬钱走人。

    “礼物既然送出,哪还有要回去的。人可以走了,礼物就留下。”封亮一脚踩在柳木箱上,笑着道。

    大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一挥手,带着手下驾着马车离开了。马蹄声远去许久,林威身后的屋门打开,李璟和王重、林武三人一齐走出。

    李璟看了看那打开的箱子,一片白光耀眼。嘿嘿笑道:“封家还真是有钱,封亮也真肯下本钱。刚输了两万匹绢,这又送出来一千两银铤。只是,以大哥的本事,封家要是拿两万匹绢来收买还差不多,一千两银不过两千匹绢而已,怎么能收买的了大哥。以后,他要是再给你们送钱,只管收就是。你们收了这钱,还可以借机打听一些封家的动静。这封亮叔侄的动作,看来是在憋着什么坏呢。你们要是不收他钱,说不定他们反而要先对付你们。”

    林威笑道:“四哥说的没错,他要送咱们就收。封亮这小子最近表现很反常,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我们得小心一些。这一千两银子,我们刚好换了钱去买几匹好马好弓。”

    “没有钱,没有马,没有槊,封家都紧给我们送。我看,最好再秘密买一批弩,关健时候兴许能有大用。”

    “明天于公离任酒宴,不会有事吧?”王重问。

    “明天恩师离任,登州军州两面官员都会到场,虽然封家闹事的可能很少,但我们得多加小心。”

    封家后院,南书房。

    封亮很仔细的拿着一个透明的琉璃小瓶,打量着里面绿sè的液体。“这东西真如你所说的那般神奇,混入酒中能无sè无味,且三rì之后才会发作?”

    一旁一个道士装束的干瘦老头嘿嘿笑道:“没错,混入酒中完全无sè无味,而且饮后不会有任何不适。等到第三天后,才会突然发作,似心绞疼痛发作而死。”

    “饮者必死吗?”

    “除非有解药,不然必死。‘

    封亮yīnyīn的对着那瓶子笑道:“好,很好。先赏你五万钱,事成之后,再有重赏。”

    丹崖山李汭的庄园中,李汭听说李惠儿去送还玉璧并给封彦卿陪礼,结果反倒拉了十马车的绢回来。不但那赌债之事没有免掉,反而封家还了两万匹绢赌债后还附送了十辆马车,二十匹挽马。知道这个结果,李汭也不由的眉头紧皱起来。

    “把绢和马车都立即送回封家,另外再准备一车礼物送给封长史。”李汭马上吩咐道。

    得到吩咐的家丁很快又回来了,还带回了一几句话。他们把绢和礼物拉到封家后,封家根本不肯收下。争执了一会后,封家的管家出来传了封彦卿的话,封彦卿的话是,封家欠债还钱,那十车绢既然是还给郡主的,那就属于郡主的了。至于如何处置,这不是封家的事情。郡主如果不要,可以扔掉,但封家却绝不会再收回去。另外昭王的那车礼物,封家也没有收下,依然原样送回。

    李汭背着手慢慢踱步,也感觉到了棘手,封彦卿的这个举动,表明了是不肯和他们和解。难道封彦卿是看到于琄调任丰州,所以想要强势夺取登州的掌控权?

    如果是这样,登州似乎已经潜流涌动,一番风雨就将到来了。

    “来人,传我的吩咐,将郡主禁足庄园一月,一个月内,不许郡主再出庄园半步。”

    “是。”王府的长史王安有些惊讶,昭王对待郡主一向宠爱,以往还从没有下过这样的严令。

    “另外,再派个人去九里庄给李璟送个信,告诉他最近是多事之秋,让他多加小心,平时低调一些,多注意下封家。”李汭又加了一句道。

    王安做为王府长史,跟了李汭多年,见李汭今rì一反平rì里的淡定稳重,有些烦躁。不由道:“大王,为何如此烦躁?”

    李汭叹息一声道:“封彦卿此人一向气量狭窄,而且为人狠历。他现在的举动,这是不按套路出手。如果是官场争斗,我不惧他。可怕就怕不按规矩乱来的人,这样的人固然是在找死,可被这样的人盯上,那也是相当麻烦。一个不好,我们就有可能被这种人拖进深渊。该死的,碰上这种人,很多事情根本无法预料,我讨厌这种感觉,他让我无法预测掌控。”

    “难道封彦卿还敢乱来不成?大王可是皇室宗亲,就算登州争权,他也不敢惹大王吧。”

    “和疯子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但愿封彦卿只是假疯,而没有真疯!”

第62章 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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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沉,寂静如水,寒意袭人。

    九里庄登州团结兵大营,刁斗声声,清冷月光如水银一般的倾泄在地。营寨之中,一顶顶的白sè帐篷星罗棋布,仿佛月光下的白sè沙滩。在一座座的营帐之间,如白纱似的霜雾被风吹着,将营地笼罩变得蒙蒙胧胧。经过一天辛苦的训练,团结兵们喂饮完马驴之后早已经睡下,各个营帐中响起了忽高忽低的呼噜声。负责值夜的团结们也无jīng打采地围坐在火堆前打着瞌睡,大营寂静得吓人。

    西南角左一都的那片营帐之中,李璟辗转反侧,直到半夜都还没有半点睡意。在数了上万只羊仍然聚不起半点睡意后,李璟干脆坐了起来,盘腿坐在黑暗中仔细的整理着脑中纷乱的思绪。

    到蓬莱已有半月,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情。被刺史和司马收为了门生,可以说现在崔芸卿和于琄就是李璟最大的靠山。而且别驾昭王李汭与崔芸卿和于琄也是同盟关系,对于李璟也同样是一个靠山。不过在成为了刺史他们的人后,李璟现在也不可避免的站到了封彦卿的对立面。

    之前,李璟并不愿意把自己给搅进崔封这两大势力的角斗之中。因为他一直觉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团结兵底层军官,很有可能会成为炮灰。对于封氏叔侄,李璟一直是小心翼翼,努力的想保持着和他们的关系。只是,现在看来,事与愿违。李璟这样想,封亮却并不会那样想。不论他如何隐忍退让,他早已经打上了崔芸卿的标签。先前还因转让军功之事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关系,可现在因军功之事不成,封亮已经恨上自己了。

    今天与封亮的那场比斗过后,可以想象,今后李璟与封家可就真的成仇敌了。当众击败封亮两次,还将他打伤,另外还因此让封亮输了两万匹绢、三把马槊,一把殳,还有一整套的重装铠甲和一匹上等战马,这是赤果果的打封家的脸了。

    可一想到自己不但因此得了四把利器,和一整套的重装铠甲,而且还因此拉拢到了林威兄弟和王重他们几个和自己结了兄弟。再一想,李惠儿之前还把一万匹绢真的分到了他的手中。

    李璟又不由的心情激动,高付出总有高回报。虽然因此彻底得罪了封家,可这一下子上万贯的横财收获,也还是让李璟大叹值了。

    一万匹绢,有了这一大笔钱,对于李璟来说,今后做起很多事情来都不用再担心钱的问题了。

    还有半个月登州集训就要结束,到时按制他与文登营得回文登营囤田、训练、协防。现在李璟是一都将头,手下一百弟兄。这已经是支不小的力量,再有了这一万匹绢,李璟相信还有大好的机会。各地盗匪四起,不过李璟知道真正成气候的还是王仙芝和黄巢两人,不过他们真正起事还得有半年多的事情,在这段时间里,李璟还有时间壮大自己的力量。

    蓬莱城的这潭水太深,李璟每天都感觉自己仿佛在钢丝绳上跳舞。在这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将头,处处受限。他极期盼着能早点离开蓬莱,回到文登县。文登远离蓬莱,也便远离了崔芸卿与封彦卿这些大人物,他能更好的发展自己。

    只是,距离回文登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以眼下的情况,封家能轻易的放过自己吗?

    虽然封亮拿出两万匹绢时一脸的轻松随意,似乎毫不在意。可李璟虽然不知道封家做为山东第二大族有多少家产,可也知道,两万匹绢这绝不是一个小数字。封家因他之故,一下子损失了这么一大笔钱,肯定对李璟已经是恨之入骨了。

    特别是封家先前居然一下子拿出千两白银去收买林威兄弟,让李璟感觉到了浓重的危机感。咬人的狗不叫,封家越是表现的平静,李璟的这种危机感觉越重。封家表面的平静之下,肯定在掩盖着一个狠毒的反击计划,李璟没有半点证据,但心中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是肯定的。

    他不能坐以待毙,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他就曾经被一个小小的库官给差点弄死。现在面对着如封氏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就算头上有崔、于、李这样的靠山,李璟依然不敢大意。他仔细的回忆着先前在林威院中和三个结义兄弟的谋划,秘密构买弩机,平时加强防备,并且随时关注封家的动静,以防万一。

    轻捏着下巴,李璟心头一阵烦躁。

    与林威他们商议的对策还是太简单和被动了,封家要对付他们,有千百种办法。这种被人捏着命运的感觉让李璟心中万分不舒服,他想起了比斗时封亮的那一记弩箭。封亮敢在比武场上,当着众人的面毫无顾忌的暗弩伤他,这已经说明封亮对自己有了杀心。那一次他躲过了,可下一次到来时,他能躲过吗?

    要不先下手为强,直接刺杀封亮叔侄?李璟心中突然升起这个念头,可是随即他自己又摇了摇头。李璟并不顾忌对方的身份地位,真威胁到了自己,他绝对会神挡杀神,佛挡灭佛。只是,上次去封家时,封家门口那两队jīng锐的家丁给李璟印象十分深刻。那些家丁都应当是曾经在战场死人堆里爬过的,且人数众多。封家守卫森严,想要刺杀封氏叔侄,太难了。

    要想刺杀封氏叔侄,那便绝不能挑在封家动手。最好的办法是能摸清封氏叔侄的一些出行习惯,于半路之上刺杀。转而李璟又在心里计算着现在有哪些人可以用上。如果刺杀封亮叔侄,这就是一件提着脑袋的事情,不是最信任的人是不能用的。

    算来,王李村出来的小石头他们八个,一直来李璟特意的拉拢善待他们,又是给钱又是帮忙给官,这几个基本上现在对自己是言听计从,忠心耿耿的。如果刺杀,这八个基本上可以用。另外,林威、林武、王重三个刚和自己结拜,李璟觉得这三人也都是些艺高胆大之辈,有九成把握他们肯跟着一起干。

    另外左一都的其它兄弟,李璟却是不敢全都信任,但李璟和林威他们这十几人,每个人肯定在营中有一两绝对信的过的兄弟,如果把这些人加起来,差不多能凑起二三十人。本来还想把李惠儿和于幼娘两人算上,虽然这两个是女流,可两人身边却都有几个强悍的随从家丁。不过仔细一想,李璟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和她们两个在一起时,李璟总能感觉自己的轻松,但心中另一面,却又一直在压制着这种感觉。理智告诉他,不应当和她们走的太近,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能信的过,用的上的能有二三十人,只要能找准封彦卿叔侄的出行规律,再配上手弩等刺杀利器,李璟有七八成的把握成功。这是一个大胆的计划,封彦卿不但是登州长史、兼团结营团练副使,而且还是山东第二大族封家的人。连崔芸卿、李汭这样的老狐狸与封角力,都不会有这样极端的作法,李璟如果这样做了,后果难料。

    但一想到封亮shè向自己的那一箭,还有封亮望向自己的眼神,李璟就无法这样干坐着。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李璟轻声的喃喃自语,为自己下定了决心。

    拿定了主意之后,李璟的心头反而轻松了许多,如同放下一个沉重的包袱。谋定而后动,李璟向来比较克制自己,处处理智计算,并不是那种冲动莽撞之人。可计算的太多,有时总是让他心中太累。这一次,他打算也冲动一回,热血一次。

    夜已经很深了,霜露渐重,寒气逼人。大营里一片死寂,连那值勤士兵巡营的脚步声也好久没有听到。远处传来了野狼的嚎叫,凄凉而悠长。李璟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困意,不由打了个哈欠。他抖了毡毯,正要睡觉,忽然听到帐蓬外传来一阵十分轻微的脚步声。

    听那声音,并不是巡逻的值勤士兵的脚步声,李璟正要出声询问。突然听到那人靠近了自己的帐篷,并且帐篷门外传来窸窸嗦嗦的布帘响声。

    有人半夜要摸进自己的营帐,李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是左一都的将头,又有着正七品的品级,因此李璟一人拥有一座帐篷,并不与其它人同用。这么深更半夜的,突然有人不声不响的摸进来,这绝没什么好事。

    李璟立即伸手将放在身侧的横刀握在手中,一声不响的盯着帐帘口。帐帘轻轻掀开,借着月光,李璟看见一个人手持横刀潜入。李璟刚要起身,却发现,那个人进来后,后面居然还有两人。那两人同样拿着横刀,慑手慑脚的走了进来。

第63章 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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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璟不动声sè,假装正在熟睡之中,微睁着眼观察着这三个杀手。

    这三个人都拿着横刀,身上穿着的正是团结兵的军衣,虽然看不太清面孔,无法辨认他们的身份,李璟心中猜测,这些人的身份很可能就是营中士兵。九里庄大营虽然驻营的是团结兵,可也是里外数层防守,外面的人不可能轻易的潜入营中,而且这么顺利的摸到自己的帐篷来。

    而如果是军营中的士兵,那李璟自认平时根本没有得罪过营中袍泽。现在有人杀上门来,一切都呼之yù出。既想置自己于死地,又有能力把手伸到军营中,安排军士来刺杀自己的,唯有封亮叔侄而已。他早就知道那笔钱烫手,却没想到封家的报复来的这么快。

    三个杀手一个人留在帐口望风,另外两个一左一右提刀向李璟走来。

    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点了下头,然后同时将横刀劈向李璟。李璟刚才一直没出声,为的就是这一刻。他就地一滚,让过那两刀,右手拔刀出鞘,一刀直刺入左边那人胸口。那人还没来的及反应过来,就已经委顿软倒在地。

    一刀刺死那人,李璟没有拔出刀,而是双手在地上一按,如豹子一般猛扑向另一个杀手。那杀手被李璟直接撞入怀中,仰后倒地,匆忙间还试图拿刀来刺李璟。

    李璟抬腿一个膝撞,正撞中那人下体,对方发出一声压抑的惨叫,整个身子顿时如虾一样的弓起。趁这个机会,李璟迅速伸手将一直绑在腿上的三寸短刀拔出,反手握着划过那人喉咙。这把短刀被李璟特意涂过黑漆,短刀划过,无声无息。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李璟感受到背后一阵劲风扫来。李璟连忙一个懒驴打滚,在地上连续滚了十几下,感觉脱离了对方的攻击才停下。他心里清楚,这一下定是那个先前门口把风的人所攻击的。

    李璟刚起身,那人的横刀随身而至。

    “叮!”两人的刀相撞,闪过一丝火花。

    虎口一阵疼痛,李璟握着三寸的短刃虽然勉强挡住了这一下,但以短刀对上横刀,他依然吃亏不小。眼看着那人又举刀劈来,李璟一声轻喝,直接将短刀化作流星向那人shè去。

    杀手一刀将短刃劈飞,李璟已经借这时间取下七尺玉具剑在手。

    长剑在手,李璟信心大增。一时攻防立转,李璟一连十几剑连削带刺,那杀手左摭右挡,避之不及。数息之后,李璟一剑刺中杀手右手,将其手中横刀挑落。紧接着又是一记踹心腿,直接踢中对方的胸口,将其踢倒在地。

    “别动,动一下就叫你死!”李璟将剑尖抵在杀手的喉间,冰冷的道。

    那人抬头,一脸灰败,李璟望去,惊讶发现这人居然是上次左一都第二队原先队副被斩后新补的那个。事到此时,李璟已经百分百的确定要杀自己的人就是封家了。当下也不等此人说话,直接打晕在地,然后取了牛皮条将其捆住手脚,堵住了嘴,丢在一边。

    片刻后,林威、林武、王重三个被李璟悄悄叫醒带回帐中。林威一进帐中,发现躺在地上的三人,大为惊讶。仔细一看,两个已经死了有一会了,另外一个捆着手脚堵住嘴的却还活着。

    “出了什么事?”

    李璟将还带着血的剑在那尸体上擦净,镇定道:“刚刚这三人潜入我帐中要刺杀于我,幸好我当时并未入睡。”

    王重等人听后都是一脸凝重,一次派了三个刺客,幸好李璟未睡着,要不然,刚刚很有可能就没命了。

    “这肯定是封亮那狗贼干的。”王重大声道,他现在已经和李璟结义,而李璟是崔刺史的门生,在登州的官场站队中,他早已经站到了崔刺史这边。封家现在对付李璟,那接下来,肯定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我留了个活口,那人是二队的队副张大新!”李璟指了下那个还晕在地上的活口道。

    林威他们凑过去一看,发现果然就是二队的队副张大新。

    “张大新原本是右二都的,后来二队队副误卯被斩后,调入左一都二队为副头。这人本来就是封亮的狐朋狗友,他们关系极近。既然是此人出手,那这事已经可以确定是封家所为。四哥,现在这事怎么办?”

    李璟坐在床上,拿着软麻布包扎着右手虎口,刚才那一番战斗,虽然杀了两个刺客活捉一个,可李璟自己的右手虎口也裂开流了不少的血。

    “刚才打斗的时间不长,估计没有惊动到值勤军士。封亮这是要下死手了,不过眼下我们先要把这几个悄悄处理了,最好是不要让另外人知道。”

    林武有些不解道:“为什么?封家派人行刺四哥,咱们现在人证物证皆在,贼赃俱获,直接把事情捅出去,告到崔刺史那里去,岂不是可以痛打封家一次。说不定,可以借此一举扳倒封家。”

    李璟摇了摇头:“事情没有三哥想的这么简单的,虽然我们现在人脏俱获,可就算那张大新肯承认他是由封家指派来行刺的。可这事情如果封彦卿坚决否认呢?封家的势力可不小,我估计这事情真公开了,虽然能让封家狼狈一阵子,可绝不可能就真的扳倒他们。这样做,反而会让封亮叔侄有了防备,我们要做,就要一牢永逸。”

    林威在四人中最长,阅历也比较丰富。他沉思了一会后,皱眉道:“这事情确实需要从长计议,表面上看,公开的话,似是上策。不过以封家的权势和狡诈,真想靠此事就扳倒封彦卿很难。如果扳不倒封彦卿,那反而有可能会被他反咬一口。我听四哥的话,似乎已经有了计划?”

    李璟对林威有些刮目相看,原以为林威乃是一猛将,但却没料到他心思也这么细密。当下点头道:“公开和封家对着干,我们现在力量不及。封家既然已经派刺客来杀我,那这事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还不想死,所以只有封亮叔侄去死。”

    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李璟考虑的很多,要把这件事情公开,并非就没有扳倒封彦卿的可能。但封彦卿太狡诈,和这样的人直接交锋,李璟还是有些担心的。现在他的力量太弱,夹在封彦卿和崔芸卿这些人中间,左右难缝源。一旦两方激烈冲突,李璟就会被推到最前面,有很大的可能成为炮灰。

    这样的结果不是李璟希望的,他的想法是此事并未惊动到其它人。那么他就干脆把这些人悄悄处理了,然后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当然他也不可能真的当事情没发生,只不过是不想把自己推到浪尖上去。与其冲到最前面去挡肉质,李璟更愿意躲在后面放冷箭。

    “我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报其人之身,三位哥哥哥愿助我?”李璟终于说出了自己心头的想法。把自己的命运送到别人的手上,李璟总是无法放心的。他思虑良久,以他对崔芸卿这些人的了解,他们并不是那种赶尽杀绝的人,一旦封彦卿向他们认输低头,他们便有可能收兵罢战讲和。事情真要如此,到时封家就算再失势,但要对付李璟这么一个马前卒还是很容易的。

    所以事情虽然并不如李璟讲的把事情捅出来没用,而是李璟知道如果捅出来,就算能扳倒封彦卿,最后也不会是自己要的结果,自己的危机依然不能解除。

    他要一劳永逸,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四哥的意思是?”王重有些惊讶,他抬起手,比划着自己的脖子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庆父不死,鲁难不已。”封彦卿不除,就算有刺史和昭王罩着,我们也一样无法保障安全。我不想以后每天睡觉都还要闭一只眼睁一只眼,既然如此,干脆先发制人。”

    “封家有家丁上百,十分jīng悍,想刺杀封彦卿很难。”林威第一个开口,他没有反对李璟的刺杀计划,但提了一个刺杀的难题。

    李璟心中欣慰,林威终于肯一起干了。林威同意,林武肯定也会同意,那剩下的王重应当不会拒绝。刺杀封彦卿李璟并不犹豫,他担心的只是自己人手不足。

    “我们不必深入虎穴,可以先查清他们的出行路线,然后选个机会,半路动手。”

    王重也提出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现在都在军营之中,虽然团结兵军令松驰些,可也并不能随意出入军营的。

    “明天晚上是我恩师于公的离任宴,到时登州各级官员都会前往。我是于公的学生,肯定也要去的。到时我们各带上几个信的过的弟兄前去赴宴,宴会结束之后,我们在封彦卿的回府路上伏击他。”

    四人对视着,王重一拍大腿,“好,干他的娘-的。”

    “同生共死,同进同退,患难与共!”四双大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第64章 行动

    文登营左一都营房李璟的将头军帐中,李璟外表平静却心中火热的看着小石头和细狗他们几个同乡进来。王重把他们叫来后转身又出了帐,和林武一起守在帐门口。

    “坐!”李璟起身上前,笑着拍打着小石头八人。李璟和林威四人昨晚已经商议好,就选在今天于琄的离任宴会后动手。昨晚他们四人在审问了张大新一些封亮和封彦卿的出行情况之后,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张大新和封亮是多年的狐朋狗友,张家与封家也算是世交,张大新经常出入封家,对于封亮和封彦卿都不陌生。

    林武只是冷笑着割掉了张大新的一截尾指,张大新就没有了半分硬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颤声着把他所知道的全都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全说了。据他交待,今晚的刺杀确实是由封亮所交待他的。不过这事情是封亮的自作主张,封彦卿并没有掺与其中。按他说的,封彦卿最近好像和宋都虞侯接触上了,好像宋都虞侯对于封彦卿的示好,有些回应。他昨天在封府亲眼看到,当封亮被李璟箭伤抬回府时,封彦卿本来是极度愤怒,甚至已经吩咐召集府中家丁。可后来等家丁到齐了,封亮收到一封书信看过后,却是反而笑了,然后马上叫集合的家丁散了。

    并且后来李璟他们前去要债之时,还是封彦卿让管家从库中拔出了两万匹绢,并且下令让封亮到门口去说那番话的。至于那封神秘的信写的究竟是什么,居然能让封彦卿态度前后转变如此之大?张大新并不清楚,他只记得那个来送信的人他在宋都虞侯的身边见过,是宋都虞侯的人。

    这个消息当时让李璟、林威四人都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虽然具体的还不清楚,但他们都猜到了一个可能,就是封彦卿很有可能已经与节度使的心腹宋温接触上了。可能正是因为封彦卿得到过宋温的什么承诺支持,他才会前后态度转变如此之大,也才会侄子被李璟打伤了,还损失了两万匹绢后,还反而附送了十辆马车和二十匹挽马。这个消息让李璟不由的谨慎起来,宋温可不光光是团结兵都虞侯,他更重要的身份是淄青平卢节度使宋威的心腹部将。

    眼下有崔芸卿在上面挡着,李璟还能从容面对封家。可封家要是搭上了节度使宋温,那从三品的登州刺史又算不了什么了。李璟他们再不犹豫,彻底的坚定了先下手除掉封彦犹豫叔侄的决心。随后,李璟他们从张大新嘴里反问的询问了封亮和封彦卿平时出行的安排情况,特别是对他们身边的家丁护卫情况反复的询问对证。

    封亮和封彦卿今晚都会出席于琄的离任宴,而且按他们平常的惯例,封彦卿叔侄会各坐一辆双挽马车前去。到时,他们身边还将有二十名家丁随行。二十随行家丁的数字只是让李璟他们略喘了口气,因为按张大新所说,这二十名家丁都是封家的老家丁,平时封家对这些人十分豪爽大方,这些人也对封家十分的忠心。这些家丁不是普通的家丁,而全都是早年被封家的商队从辽东招募的高句丽族人,全都是些骁勇的游牧渔猎部族出来的雇佣兵。在辽东,他们曾经给契丹人卖命,也给室韦人卖命,还给新罗人、渤海人、库莫奚人卖过命。总之,这就是一群经验十分丰富,凶悍野蛮,但却又对封家十分忠心的职业军人。

    二十个这样的人,起码能抵的李璟先前见过的封家家丁五十人。

    ”小石头,木匠、柳根、东子、细狗子,你们说,平rì里我对大家如何?”

    “哥平时待咱们和自家亲兄弟一样,那还用说。”几个王李村的年青小伙异口同声的拍着胸脯道。当初抽到丁时,他们心里都曾经十分的郁闷。可是一路上,李璟对他们照顾有加,特别是路上两遇盗匪,如果不是李璟,大家现在有没有命都还两说。又哪还有后来的升职,分发钱财。

    特别是小石头他们几个,前前后后都加起来分得了上百贯钱。更别提,他们现在都还当着伙长、副伙长。虽然伙长并没有品级,可这却是通往正式官场必须的一个踏脚石。年青人淳朴,李璟对他们好,他们早记在心中。

    “那好,现在如果有人想要杀我,你们会怎么办?”李璟心中欣慰,试探问道。

    “哥,是不是封亮那狗才输了钱不甘心,我早看他不顺眼了。等找机会,我带我的那伙人去封家先宰了那狗rì的。”小石头因为以前一直跟着他爹打铁,所以力气是几个人里最大的,虽然名字叫小石头,可长的却跟岩石似的魁梧粗壮。一直以来,他对李璟最为崇拜,平时对李璟的话那是听无不从。他现在是一队的一伙伙长,因也曾杀过匪,胆气越发的大了。现在有着十个手下的,说话都硬气许多。

    “封亮的叔叔可是登州长史,而且还是我们团结营的团练副使,你真的敢去杀他?”李璟眼睛一瞪,直视小石头,语气也增加了几分音调。

    小石头被李璟瞪的有些心虚,但只是一念间,他立即又胀红着脸,挺起胸脯手指向天指誓道:“姓封的敢害哥,那我就跟他是死仇。我小石头这条命当初也是哥救的,啥也不说,我现在就去封家刺杀姓封的去。”说着,还真的提了腰间横刀,就要出帐。

    “回来!”李璟叫回小石头,“就算要动手,也不是你这个样子。我刚才只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这个胆子,既然有心,那就好了。接下来,你们只要听我的吩咐就行了。现在我再问你们一句,这件事情要是出了差错可是要掉脑袋的,你们如果不愿意,我绝不会强求,现在你们就可以走。但是,记得把这里听到的一句话也不许对任何人说出。”

    李璟话刚落,小石头就又跳了起来,一把将横刀拔出插在地上,一双眼睛如牛眼般睁大,在细狗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驴球的,今天你们要是哪个敢走出这个门,就先从老子的刀和尸体上踩过去。咱们跟着哥,命是他救的,现在这处处遭饥荒,可咱家里还都有白米饭吃,这是为啥?做人得凭良心,不能忘本。别说帮哥一起对付姓封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谁要皱一下眉头,谁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本来有个叫王贵的后生心里还有点犹豫打鼓,被小石头这番凶狠却又质朴的话一说,大家也都不由的被说的脸红起来。王东也跳起来道:“俺以前是和三郎不太亲近,可现在,谁要是有个二心,那先问过我再说。”

    当下几人都赌咒发誓,愿意跟随李璟上刀山下油锅。李璟见此,心下激动。很快林威走了回来,身边还带了张宏。林威一进来首先说到,他已经私下秘密找过几个亲近的手下兄弟隐秘谈过一点,具体的并有说,但那几个人都表示愿意跟着林威干,特别是在林威表示这次每人可以得二十匹绢,事成还能得三十匹绢之后,林威清楚,就算是他要那些人去刺杀皇帝,估计都没有什么问题。五十匹绢就是四十贯钱,在眼下河南河北山东河东处处开始因先前的旱灾蝗灾而显现的饥荒时,那些团结兵别说四十贯,就是四贯也敢杀人。他们在登州现在还能每天有饭吃,可各自的家里却差不多早就已经断炊了。

    张宏和李璟他们以前一起经历过战匪,关系还是很近的。只是李璟觉得张宏只是个文弱书生,这次的刺杀行动并不适合他,更何况,总说吏滑如油,李璟对张宏并没有如林威他们那么并心,所以没有找他。却不料,张宏这人眼力还是很好的,李璟他们自以为行动隐秘,可张宏还是发现了王重、林威、林武几个有些奇怪的动作。最后还是用话在王重找过的一个团结兵身上诈出了点信息,最后主动找上了林威。他没找李璟而找林威,是因为觉得李璟对于林威比较尊重。

    果然,李璟听后,只是对张宏问道:“这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活,张老哥真愿意一起干吗?”

    张宏这时完全表现出了与一个屡次不第文人不一样的果断:“三郎是左一都的将头,我是左一都虞侯。我的本职就是执行军法,如今我既然发现了三郎这个不法的谋划,我要么上报营部,要么就只有跟着一起干。我也已经半截身子埋进土的人了,要不是三郎,我现在还只是个佐史,人生难得几回博,想想,我还是愿意和三郎一起,说不定,这回咱们的运气也和上次遇匪时一样的好呢。”

    李璟重重的拍了拍张宏的手臂,这老小子真不简单。

    时间已经不早,李璟望了望天sè,道:“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再把约好的人再试探下。如果可靠的就带上,我已经向宋十将请求过了,说我今天要带左一都的兄弟去给家师帮忙搬行礼,他已经同意左一都今天都随我入城。”

    “好,小石头你们几个看能不能再找几个可靠的弟兄,记住,每人最多只能带两个人,多了就不要了。我和张兄再去准备下武器,午前出发。”

第65章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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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时官场,官员离任之时地方官员都会举办一场离任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迎来送往,每年都有不知道多少官员升迁、降职、调任、致仕。几乎每一个官员离任,地方官府便总要办一场离任宴会。唯一的区别,只是离任官员是升是降还是调任或者致仕退休。不同的离任方式就会有不同规格的宴会!

    于琄由登州司马调任丰州都防御使,主掌天德军。登州是山东繁华之地,守着大唐四大海港之一的登州港,既无战事,且商贸繁荣,在登州为官是个上差。不过登州司马只是个无权的贬谪养老职位,而丰州虽然居于河套,却紧靠着草原塞外,乃是边疆之地。不过都防御使却是个实权重职,防御使一般只掌一州之地,要低于节度使。可加一个都字,都防御使虽然依然掌一州之地,但权柄却重,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与节度使相差无已的实职重权。

    由登州司马调任丰州都防御使,从东海之滨调到了关内京畿道,于琄这是高升。

    更何况,高升的可不止于琄一人。于家四兄弟东山再起,四兄弟一个同平章事拜相,一个节度使,一个观察使,一个都防御使。那些jīng明的人,都十分明白这一次于家终于又起来了。

    原本只是一场过场的离任宴,但因为这些种种的原因,这场宴会的规模弄的很大。早几天前,登州附近几大军营和州县地方都已经开始张罗开了。酒宴依然放在了蓬莱最豪华的望仙楼中!

    李璟早上点过卯上过cāo后,便将第一都的人马召集,将他们带着入城负责今天宴会的打杂。于琄是曾经任过淄青平卢节度使的大员,此时东山再起。不说登州下面的州县官员纷至蓬莱,就是淄青其它四州的刺史、县令等官员也有不少亲至,有些路远不能至的,也都派来了自己的手下送来了丰厚礼物。

    就连现任的淄青平卢节度使宋威,也早早派了押牙宋季荣带着几车礼物赶到。于琄与宋威先是前后任,后是上下级。如今于琄升任,从此也就互不相属,反而于琄这一调任就靠近了京师许多,且于琮又拜相,宋威自然得多拉近些关系。

    做为于琄在人生最失意之时所收的唯一一个弟子,李璟今天也是大沾风光。以往见县令都得跪拜,现在许多县令要送礼还得先来和李璟打招呼,见礼套近乎。就连刺史、长史,牢城使、镇遏使、游奕使、教练使、镇将等等将官,李璟今天也着实见了不少。

    以往这些大人物,今天全成了普通角sè。李璟真正关注的只有几个,首先第一个自然是封彦卿。

    封彦卿果然如张大新所说的一般,和封亮一前一后坐两辆马车而来。随行的,正是张大新所说的那二十个辽东来的高句丽族的骠悍武士。李璟仔细的观察过每一个武士,这些人浑身肌肉贲起,连那武士袍都摭挡不住,虎背熊腰。特别是这些人的目光,一个个jǐng惕有加,如扫描仪似的不停的左右观望着四周。二十个人,每个人的腰上都悬着一把刀。那不是军中常用的横刀,而是环首刀柄,且刀身更长的环首长刀。这种大刀配合这些人,威力肯定会更加了得。

    封彦卿下马车时正好看见李璟站在酒楼门口迎宾,立即一笑脸意的向李璟走来。这时又是几辆马车赶到,却是李璟的另一个老师崔芸卿和昭王李汭与西河郡主李惠儿赶到了。崔芸卿几人也正好看到封彦卿向李璟走去,当即崔芸卿大声道:“季玉你倒是来的早,我还说要派人去叫你呢、”一边说,崔芸卿一边也走了过来。

    封彦卿见状,却是哈哈笑了两声:“崔使君难不成还怕我吃了你的学生不成?”

    李汭在一边道:“昨rì小女几人胡闹,闹的实在是不像话了。我当时正和崔使君还有于公在丹崖山品茶,听了后还有些不敢相信。后来于公出面教训了这几个小家伙一顿,我们也让他前去封府登门道歉,结果他们回来说封五郎似乎不太肯接受啊。后来又让人带礼上门,听说封长史忙的都没空见上一见。今rì正好碰到了,一会你就让人把那十车绢都拉回去吧。这回闹的,都让别人看了笑话了。”

    封彦卿却是盯着李璟看了数息时间,然后才转身对崔芸卿二人道:“年青人玩闹玩闹也正好亲近亲近嘛,不过是两万匹绢而已。我封氏虽然不如崔氏天下闻名,分堂旁支众多,可也好歹是山东薄有名声。既然是打赌输出去的东西,那怎么可能再要回来,真要拿回来,这不是要当天下人面自打脸面么。留着吧,留着吧。只是老夫怎么好像听说,郡主赢了这一大笔钱,却把钱给了李校尉,这事可是在坊间有不少的传言啊。李校尉得崔使君和于公同收为门生,能文能武,确实不凡。不过据我所知,李校尉可是有妻有妾有家室之人,长言道糟糠之妻不下堂,富贵之后不易妻啊。”

    这几句话说的,让在场之人无不面上变sè。特别是今天依然是一身男装的李惠儿更是一脸绯sè,羞愧难挡。她与李璟之间最多是些好感,但也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而已。可现在封彦卿的话却字字透着恶毒,意思是她拿钱养汉。还说李璟贪图富贵,不顾家中有妻妾。这可是一顶大帽子,不但扣住了李惠儿,还把李璟也罩了进去。

    李璟也被这几句话给激怒,不由冷声道:“封长史瞧不起在下乡野村乡出身不要紧,可却不能把污水沷到郡主身上。想封长史也是堂堂一州上佐,怎么能说出这种污人名誉之言。这一次相信大家量大就算了,但如果封长史以后再说这样的没边际的污人话...”

    “哈哈哈!”封彦卿一阵猖狂大笑,不屑的望着李璟道:“不然怎么样?别以为崔使君和于公收你做了门生,你还真就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护城河边有水,你也不照照自己是个什么模样。不过一乡里田舍汉罢了,本长史和你说话,都是看的起你。小子,我封家的钱帛武器战马,可得拿好了,要不然小心他们会自己跑回家的。说不定,顺带着把你的脑袋也带走了。”说完,也不顾崔芸卿等人面sè,自顾自大摇大摆的走了。

    崔芸卿和李汭都是一脸yīn沉,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封彦卿居然能当面说出这么一番不异于公开撕破脸面的话来。

    “姓封的这是要宣战吗?”李汭捏着拳头冷哼道。

    崔芸卿也在疑惑,姓封的究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说喝高喝醉了?可酒宴还未开始啊,那他怎么说出这么番话来呢?

    李璟心里胸膛起伏,怒气集于心中。被人这么当面指着鼻子骂乡巴佬,鄙视嘲讽,就算是泥人也还有三分火气呢。“恩师、昭王,学生昨rì无意间听闻,好像封彦卿似乎与宋温在暗中来往,昨rì封彦卿知道封亮受伤之事本来十分的愤怒,可据说他收到宋温的一封信之后,不但怒气全消,还十分高兴。现在封彦卿一反常态,嚣张无比,与他往rì行为大有不合。事出反常即为妖,学生以为,封彦卿敢如此猖狂,定是因为他已经与节帅拉上了关系。要不然,他怎敢如此?”

    “小人得志!”李汭恨恨的骂了一句。于节升调离任,他们的联盟不免减弱几分,如果封彦卿再得到节度使的支持,那这事情就复仇了。

    崔芸卿想到的却更多更远,封彦卿一向狡诈,之前他们已经明争暗斗了大半年。可封彦卿却都一直十分的隐忍低调,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来。现在封彦卿居然能如此得意,那说明他手中得到的筹码已经十分的强大,强大到他似乎已经觉得自己一切尽在掌握了。

    “恩师,封彦卿此人早晚是个祸害,不如我们先发制人。”李璟趁机提议道,虽然他有了刺杀的计划,可那二十个高句丽武士让他有些担忧。如果能得到崔的支持,这件事情无疑成功率更高。

    崔芸卿转头看了李璟一眼,然后摇了摇头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那一步。那一步下去,就是鱼死网破,谁也不知道后果会是怎么样。封芸卿不是一个人啊,季玉,遇事要冷静,冲动解除不了问题。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看到崔芸卿依然还是抱着原来的想法,李璟不由的有些失望。权利的斗争总是充满着残酷xìng的,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对于任何的来自于他人对于权力的危害和挑战,这都是不容许的。都应该立即做出你死我活的斗争,要作出必与置之于死地而后快的反扑和报复的决心。现在崔芸卿他们站在上风,却还心存温和柔软,他们没有看清对面的封彦卿并不是温驯的,这是一头猛兽。

    李璟止住了把刺杀计划告诉封芸卿和李汭的冲动,既然他们不愿意做,那就让自己来替他们清除掉封氏父子吧。

第66章 毒酒

    望仙楼的望仙阁上,于琄今天很高兴,也许是登州司马的这一年失意时间里的沉淀,让他今rì终于有了涅槃之时。想想一年前于家全家被贬之时,他从淄青节度使贬为登州司马,离任之时,在青州也举行了酒宴。只是那场酒宴,除了那些官员的管家、家丁们带了一点点礼物前来,根本就没有几个官员真正到场。出青州城门之时,一辆马车载家妻子女儿,自己骑着头青骡,剩下的就只有两个老苍头家奴。

    今rì同样是离任酒宴,可前来送行赴宴的却是人如山海,礼物更是堆积如山。望仙楼专门把后面的院子腾出来堆放礼物,一个院子堆满了,礼物还没有收完。

    相识的,不相识的,一个个都前来敬酒,于琄手举着白瓷酒杯对准嘴唇,滋溜一声将杯中酒吸尽,张开嘴唇呼一口气,鼻孔里嘴里喷出来的全是酒气,却发出不容置疑的话语道:“老夫干了,再来!”

    李璟看出于琄已经有些醉了,连忙上前道:“恩师,先吃点菜吧。”

    于琄扶着李璟的手坐下,拉着李璟的手道:“我今rì就走,不过这回为师先一个人走,你师母幼娘会暂时留在蓬莱,等我在丰州安顿好了,到时再派人来接。这段时间,虽然也已经托了昭王与刘使君代为照顾。不过为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幼娘,这死女子,从小被我宠坏了,一天到晚的和个男子似的乱跑。特别是到了蓬莱与郡主结识之后,两人更是疯的没法没天了。这次你们就跟封家惹下不小的事情,为师不在的时候,希望你能照顾下幼娘。”

    “照顾师妹是份内之事,只是...”

    于琄似乎知道李璟在担心什么,望了李璟一眼摇头叹息道:“惹是你早一年来登州就好了,那时你也还未婚呢。哎,也许这都是命吧,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是有妻室之人,幼娘也有婚约在身的。这次留她母女在登州,就是因为暂时不想她和路家人关联。路家现在正被流放,也许今年也许明年,说不定路家人到时自已就提出退婚之事了。”

    “恩师,当初路家曾经不义在先,如今恩师为何不主动退掉这么亲呢?现在路家被彻底打翻,根本不会有再起的机会,难道恩师真要等着对方先退亲才行?万一他们不肯退亲呢,难道恩师要看着小师妹跳入火坑吗?”李璟对于于琄的想法有些疑惑。

    “很多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次我于家虽然东山再起,但实际上多少人在盯着呢。我若提出退亲,虽然也属合理,但如果有心人以此作文章,却也会陷我于家不利。于家现在外表看着风光,但实际上是行走悬崖边上,走错一步就有可能跌落深渊,而且这一次如果再跌下去,那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哎,如果路家不主动退亲,那为师就拖着,只是对不起那丫头了。有句话为师本不想说,但今rì还是说了吧。我知道那丫头对你可能有些感情,你这小子还是很不错的,只可惜你们有缘无份。”

    李璟心里头一阵十分奇怪的感觉,似乎听了这话后有些轻松,又似乎有些愤怒,更有些沉重。

    好一会,他咬着嘴唇道:“请恩师放心,我会对师妹如亲妹妹般对待的。”

    于琄对李璟这么快答应下来,似乎有点意外,又有点欣慰,拍着李璟的手道:“为师看你是个有大志向的人,你心中有想法,就努力去做。好男儿不应当困顿于方寸之地,如今天下多事之秋,正是你等有为之时。女人和感情,不应当为束缚。舍弃这些,你能走的更远。”

    和李璟谈完这些之后,于琄似乎有些疲惫了,又和几个前来敬酒的人说了几句话喝了几杯酒,便让李璟扶着他入了后面的一间厢房中休息。回到阁中,正看到封亮和几个年青人正围在崔芸卿等人身边。李璟连忙走了过去,却发现封亮端了一杯酒跪在崔芸卿的面前道:“昨rì小侄一时莽撞,做下莽事。实不该拉着李三郎比斗,更不应当向他暗发弩箭。昨rì家叔已经认真教训过侄儿,今rì特向使君请罪,伤到了使君门生,还请使君原谅。”

    酒举到崔芸卿的面前,崔芸卿看了封亮一眼,最后还是当着众人的面接了酒。李璟在远处看到这一幕,总觉得有些不妥之处。先前封彦卿表现的十分猖狂,不可一世的样子,根本不把崔芸卿和李汭放在眼中。现在封亮却又在这里下跪敬酒请罪,这叔侄俩到底是玩的哪一出?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李璟脑中,李璟一阵惊怒,难道说那酒中有毒?这不太可能吧,封亮叔侄难道真的已经疯狂了?昨晚派杀手行刺自己,今天却又要给崔芸卿下毒?他真的敢?

    虽然李璟心中试图说服自己封亮不可能那样做,可李璟依然担心不已。他挤过人群,大步走动封亮面前,一把从崔芸卿手中接过那杯酒,“恩师今rì喝了不少,这杯不如就由学生代饮吧。”

    众人见李璟突然出场,都有些小小惊讶。崔芸卿见李璟如此举动,也不由有些疑惑。李璟向他打了个眼sè,示意手中的酒。崔芸卿脸sè一变,他明白了李璟的意思,却有些不敢相信。

    李璟的出现,更惊讶的人是封亮。看到李璟时,他的瞳孔都不由的猛然收缩了一下。李璟早在就悄悄关注着封亮,将他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全看在眼中。

    “封兄,你不介意这杯酒由我代我恩师喝吧?我刚在那边听说你这杯酒是为你伤了我陪罪,既然是如此,那么我觉得这杯酒由我来说更合适,你觉得呢?”

    封亮脸上的表情很jīng彩,看到李璟时是惊讶,然后好像是压抑的愤怒,再等李璟说要喝这杯酒时,他眼中的是狂喜。

    他强压着惊喜,笑道:“昨天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我不该暗箭伤人,更不应该要拉你比斗。昨天你教训的是,回去我家叔也教训了我一顿。昨夜我仔细反思了一夜,本来还打算去军营中直接向三郎请罪,后来知道三郎也要来为于公送行,便直接来这了。三郎,还请喝下这杯酒,原谅我之前的莽撞。”

    李璟脸上不动声sè,端起酒杯移到嘴唇边,假装要喝,眼睛却用余光仔细的观察着封亮脸上的细微表情。果然,李璟的手慢慢靠近嘴唇,封亮的嘴角就越往上翘,那眼神里从惊喜到狂喜,然后到嘲讽。

    这些变化,让李璟心中越发肯定了之前自己的判断。这酒有问题,很有可能是毒酒。

    想到此,李璟把酒杯突然又移开,假装才记起来似的,对封亮道:“哦,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今天早上点卯之时,五郎和二队队副张大新都未到,封五郎未到之事,先前已经有封府来人请过假。可张大新却并未请过假,五郎和张队副关系向来极好,请问,你可知道张大新人在哪里?”

    张大新的名字一提起,封亮嘴角一阵抽搐,脸上出现紧张之sè。

    这张大新是他的好友没错,昨rì他被李璟在比武场上击败羞辱并用箭shè伤之后,张大新一直跟在他身边。当时见他愤怒异常,张大新就十分仗义的提出干掉李璟帮他报仇,封亮当时十分愤怒也就顾不得其它,两人商议许久,之后张大新提出可以在晚上于军营中行刺李璟。并且还说他原来在右二都时有几个很不错的兄弟,这次可以用上。

    张大新一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封亮在家中苦苦等了一晚上。今天一大早就派人前去军营,结果找遍军营也没有找到张大新,人影都没有一个。再一打听右二都,结果发现右二都有两人也不见了。

    消息传回,封亮是既惊且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张大新他们失手了,落入了李璟的手中,说不定现在都已经到了崔刺史等人的手上。只是一直等到中午,也没有见到半分的动静,才让他渐渐安下心来。他还特意派人去打探了李璟的动静,听说李璟一切如常,毫无异动时,他才迷惑者将此事放下。

    谁曾想,李璟在此时突然提起张大新,不由的让封亮差点变sè。封亮紧张的望着李璟,却在他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实在搞不明白,李璟提起张大新,究竟是真的只是随口一问,还是别有意思?

    “张大新无故误卯?”封亮假装惊讶,“这家伙怎么搞的,我昨rì见过他一次,后来就没见到了。会不会是又泡在哪家青楼里醉生梦死了?要不,我一会派人去找找吧。”

    李璟随意的道:“算了,也只是随口一提,反正不管他是生是死,既然无故缺cāo误卯,他的人头也已经不属于他了。一个死人,谈他做甚!”

    “一个死人!”封亮喃喃自语,看向李璟的目光却是已经多了几分惊疑不定。“对,谈他做甚,李兄,还请喝下兄弟我这杯赔罪酒。‘

    李璟抬眼,将酒杯又一次凑到唇边。封亮的眼睛直盯着李璟的酒杯,恨不得能立即将酒灌进李璟的喉中。

    可偏偏此时,李璟又一次的移开酒杯,目光盯着封亮,玩笑的道:“封兄这么希望我喝下这杯酒,这杯酒不会是毒酒吧?”

    封亮勃然变sè,整个人腾的繃直,一张脸变的苍白,嘴唇颤抖却就是说不出话来。看到封亮如此表情,李璟心中明了,但却并不表示揭穿他。现在揭穿此事,最多搞死搞残封亮,但封彦卿却是搞不到。既然如此,就干脆假装无事,等会将封亮叔侄按计划一网打尽。

    “哈哈哈!”李璟哈哈大笑,“和五郎开个玩笑呢,看你急成什么样子了。不过这杯酒好像没有筛干净,不如换一杯如何?今天我特意带了一坛子好酒,听说可是波斯来的葡萄美酒呢。”

    封亮此时完全没了方寸,全由李璟牵着走,有些木然的道:“好好,全由三郎作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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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介绍:
大唐咸通十四年,公元873年。 大唐第十七任皇帝懿宗驾崩,夕阳中的帝国迎来了十二岁的十八任新皇僖宗李儇。 此时,距离私盐贩子王仙芝率十票帅起兵反唐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还有一个爱咏菊的私盐贩子黄巢也早已经对大唐心怀怨恨。 此时,晋王李克用还只是边疆小军官,十三太保也还未扬名天下。后梁的流氓老扒灰皇帝朱温在地主家喂猪,蜀王王建在杀驴。南唐的徐温在贩私盐,吴越王钱镠是盐贩打手,楚王马殷在做木匠,赖子南平王高季兴在商人家当小家僮。开闽三王的王审知三兄弟还是县衙小吏,岐王李茂贞是成德军中一小卒,吴王杨行密在庐州落草为匪。 此时,日后欺侮汉人数百年的契丹人还在草原游牧,日后割据西南的大理也还没有建立,将来雄霸西北的西夏党项人更还在为李唐皇朝卖命。 就在此时,李璟一不小心闯入了这个余晖中的大唐帝国。晚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晚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晚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