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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子蓝色     晚唐txt下载     晚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72章 秦晋之好

    河中镇。

    魏晋时代称蒲阪,位于现代山西西南部,辖有河中府,绛州、慈州,晋州,隰州,共一座四州。河中镇拥有一府四州,是为重镇。其地位于唐朝的五京中的西京长安、东都洛阳和北都太原的中心,位置极为重要。特别是蒲阪,这里的蒲津更旬要道,联结关中与河东,甚至是关中长安入河东太原,然后可以出井陉,直入河北。

    蒲阪大桥,更是潼关的北侧门。

    河中居于三京中间,西南是长安,东南是洛阳,北上是太原,都相距不远。而且河中镇不但战略地位极重要,河中还拥有安邑和解县两大盐池,一直都是中原地区最大的食盐产地。在此时,两盐池每年光是向朝廷上缴的盐税就达到了近两百万贯。这对于此时朝廷每年只有千万贯左右收入的朝廷来说,两池盐利点到了差不多两成,这完全就是朝廷最后一只聚宝盆,金饭碗。

    而在诸镇割据的晚唐此时,拥有着两池的河中镇,也因此富裕无比,堪比淮南相提。

    而如果说凤翔镇是长安西边屏障,那么河中就堪称是长安的东北门户,而且无论是地盘还是富庶都远超凤翔。凤翔镇有凤翔府,是西京,河中镇虽然没有陪都,可河中府也是天子驻跸之一,拥有大唐十府之一。

    河中镇如此重要,因此历任节帅一直都是朝廷委派文官担任节帅。不过河中军富裕,兵强马壮,也就因此难于兵骄将扈。稍有不满就兵变军乱。黄巢之乱后。天下震动。朝廷威望越弱。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河中的着将领王重荣两次兵变,连续赶走了两任节帅,最后成为河中节帅。

    为了稳固自己的帅位,王重荣在黄巢打入洛阳之后,立即就倒戈归附了黄巢。

    不过王重荣投奔黄巢,也不过是为了借黄巢之势,以固自己的地位。却是没有真正打算给黄巢卖命的。不过黄巢本身就是盐贩子出身,哪能不知道河中两盐池的巨大经济利益?

    对于王重荣,黄巢没怎么放在眼中。对于王重荣的归降,也并没有足够重视,反而是将河中镇当成了他的摇钱树。在洛阳称帝后,黄巢派往河中征税、征粮的使者络绎不绝,短短半年多,派去的使者就多达上千人之多。甚至还几次下旨,要王重荣率军队听调。

    王重荣本来是想找黄巢借个势,可谁想却给自己找来了个祖宗。

    这自然就是满意了。而原本在唐朝时就跋扈不已的河中军,如今在齐朝下。却要被如此压榨,底下的将士当然也极大不满。不过当时黄巢势大,东征西讨,甚至攻破潼关,占领长安,迫使得王重荣等河中将士也只得咬牙忍受,可心底还是后悔不已,对黄巢更是怨恨万分。

    本来按晚唐惯例,河中镇做为北方重镇,处于防遏河北藩镇的前沿,他们是很少像朝廷缴纳税赋的,收上来的钱粮几乎都 是用来供养本镇的军队。唯有两池盐利巨大,河中镇和朝廷分享盐利,朝廷拿的税,其实也不过是大家默认的分成比例而已。

    可是现在,黄巢一改老规矩,把河中镇当成了摇钱树,这自然就是与整个河中镇军人集团为敌了。

    到了晚唐之时,军人一生气,那后果是很严重的。

    只是先前还因黄巢势大,而强忍着。

    现在,秦王诏令天下勤王,洛阳东面的康承诲、辛谠、于琄等都发檄文响应,紧接着关中的凤翔镇郑畋也响应了。然后是忠武镇的监军杨复光说明了节度使周岌也反正了,接下来,关中各镇等纷纷反齐,这下河中镇将士们积攒的怨气一下子爆发,立即斩杀了黄巢派到河中的所有官员使者,发檄文宣布响应秦王号令,反正归唐,誓讨伐黄贼。

    远在长安的黄巢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顿时陷入了唐军的海洋之中。各镇俱反,只剩下了义军自己控制的那些州县。黄巢大怒,立即授自己的弟弟黄邺为行军元帅,率陕州兵马向河中发动讨伐。

    河中兵马为了自己而战,这一次表现的十分勇猛,王重荣凭借着黄河之险,大破齐军黄邺所部,歼灭齐军三千余众,并缴获粮船四十余艘。这一战胜利,更加鼓舞了各镇的士气,纷纷态度强硬起来。

    不过王重荣虽败了黄邺一阵,不过心里还是充满担忧。毕竟他先前两次兵变赶走两个节帅才上台,又后又反唐,眼下朝廷对他是什么态度还是两知。若是唐廷想要换掉他,或者黄巢不死心还要来攻打,他一人单打独斗,不免兵微将寡。不论是反唐还是反齐,他为的不是别的,而是自己的帅位。

    王重荣之兄王重简道:“兄弟何不向燕京李璟求之,李璟如今不但是尚书令,天下兵马大元帅,而且还假黄钺,总领天五兵马。况且,李璟身为秦国王,且被天子尊称为皇叔,手上又拥有百万精兵,千员上将。地广粮足兵精,威望盖过天子。若是向李璟进献钱粮珍宝美女,得到李璟支持,兄弟还何愁河中镇节帅之位不稳?”

    王重荣三弟王重盈出声反对道:“大哥所言差矣,所谓远水难救近火。李璟威高望重没错,手握精兵也没错。可两位哥哥难道没有发现,李璟此人成府极深,观他以往行事可知,此次他虽然高调召令天下兵马勤王讨贼,但某以为,李璟顶多也就是吆喝几声,他最多在旁边看热闹,却是不会真的发兵讨贼的。”

    王重荣和王重简想了想,也觉得事情似乎真是如此。上次李璟都打到汴河东岸了,眼看着就要打到洛阳了。结果呢,这家伙反把宋曹诸州交给了辛谠于琄等人,他自己却回马一枪。直接杀到东南。和高骈猛干一架。抢了徐泗不止,还到淮南的濠楚寿三州给抢了。由此可见,什么勤王之类的,都不过是喊喊而已。李璟出手,明显是在抢地盘。现在李璟正在河北,哪会南下。

    若投奔李璟,除了得个口头许诺,绝不会有其它帮助。

    “那三弟有何良策?如今我们与黄巢隔河相对。黄巢有数十万大军,若他全力来攻,我们绝阻挡不了。”王重荣充满担忧,不反,他早晚得被黄巢给吸干了。可反了,他又没能力承受住黄巢报复的怒火。

    王重盈微眯着眼,良久后咬牙道:“不如我们反守为攻,跟黄巢拼了。”

    “兄弟这是什么胡话,若是我们能拼的过黄巢,兄弟我当初又何必委屈降贼?”王重荣摇着头道。

    王重盈笑了笑。“二哥莫慌,听我把话说完。咱们也不是单独跟黄巢拼了。我的意思是,不如我们干脆发信邀河东的郑从谠、昭义的李涿、雁门的李克用、大同的米海万、安庆、契必璋,振武的吴师泰,天德军的赫连铎,白义诚,以及夏绥的李思恭等一起反攻洛阳?郑畋连合关中各镇,要反攻长安,我们则可以邀约各部反攻洛阳。如此一来,我们便不用单独迎战黄巢,河东与陇上诸镇联合,如今黄巢军主力在长安,洛阳兵少,我等联合诸镇攻之,事情就算不成,那么我们也可解决黄巢来攻之急。若成,那么将来论功,以此之功,当可稳固二哥河中节帅之位矣。既如此,何须还舍近求远,找李璟乎?”

    “三弟妙策。”王重荣赞叹道,这确实是个好计划。不管李璟是否真要讨伐黄巢,但李璟那号令一出,如今天下各镇响应,气势已成。郑畋已经联合了关中诸镇,以山南诸镇,要反攻长安。这个时候,他们联合河东与陇上诸镇,反攻洛阳,不说事情成功性很大,首先就能帮助解决黄巢即将来犯的危机。

    王重简倒是有些担忧:“三弟的计划确实很好,不过有一点,若是我们要联合诸镇反攻洛阳。那么需要一个名望极高之人主持。二弟虽有心,但并无此号召力。想来,持李璟号令之余,还需要一个主持大局之人,我以为唯有河东节度使郑从谠可以。他既是北都留守,河东节度使,而且还是同平章事,况且与郑畋也都是同族,如今郑畋威望甚高,且郑从谠向来名声很好,威望很高。若由他出面联合各镇,事情定然能成。”

    这句话虽然直白,但王重荣确实没法与郑从谠比声望,若王重荣来召集各镇,只怕其它各镇未必会卖面子。但如果是由郑从谠来召集,情况就不一样了。毕竟,郑从谠出身荥阳郑氏豪门,与郑畋又是同族,况且他还曾经统领诸镇平过代北之乱,就连李璟,当初也是郑从谠的副帅,这样的人物,登高一呼,确实效果会很好。

    “这个没问题,我也不是争那虚名之人。”王重荣倒想的很开,若是能做成河东诸镇的盟主,自然是好。可他有自知之明,他这个节帅都是自己两次兵变刚当上的,且又降过黄巢,怎么可能做的了河东诸镇盟主。这次为的是保住帅位地盘,其它的一切可以考虑。

    “我这就给李璟和郑从谠写信,提议联合出兵之事。”

    王重盈提醒道:“若要想郑从谠同意召集各部出兵,关健有一个问题要解决。”

    “什么问题?”

    “说服李克用出兵南下,否则,若李克用不出兵,只怕其它各镇都不会轻易出兵的。”王重盈解释道。河东各镇,几乎都与雁门镇李克用有过节,上次郑从谠本来已经要勤王南下,结果最后就因为李克用二次反唐,各镇为了自己老巢,勤王兵马立即就散了。若是李克用不南下,谁能安心留着李克用呆在后方,他们领兵南下呢?

    王重荣兄弟皱眉,李克用这人,太过反复无常,难以捉摸。有过两次反唐前科,确实是一个无法让人相信的家伙。可除了联合各镇出兵洛阳,反守为攻,他们也想不出其它什么好办法来破解眼下的危局了。

    “要说服李克用南下出兵,只怕也是不易。河东各镇固然是防范沙陀,然李克用现在处于各镇包围之中,虽然得天子封为晋王,称皇兄,可实际上他一样害怕各镇对他不利,尤其是现在李璟占了幽州,刚击败过沙陀之时。李克用也担心南下之后,李璟万一出兵雁门之事。”

    “此事当速决之,不宜耽误太久,迟则恐怕夜长梦多,黄巢若是一发兵,我们就来不及了。”王重简道。

    “不如由我亲自去一趟太原与雁门,面见郑从谠与李克用,详谈其中厉害,促成此事。顺便,我还可以去一趁幽州见一见李璟,不论如何,结交好李璟,还是很有必要的。”王重盈提议道。

    王重荣捏着拳头,思忖良久,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好道:“那此事就交全权给三弟了,我和大哥在家待你佳音。”

    “放心吧大哥,我一定全力而为。”说着王重盈突然想起一事,“我听说李克用妻子无嫡子,只有一嫡女,年方数岁。大哥家阿珂今年也才十余岁,不如此次我趁机向李克用代珂儿提亲,订下李克用嫡女与珂儿为未婚妻。如此一来,我们河中与雁门镇两家就成秦晋之好。两家联姻之后,联盟关系稳固,我等以后与李克用兄弟相称,又是儿女亲家,两家互为守望相助,岂不更好?”

    王重荣无子,因此兄长王重简的儿子王珂实际上是过继给王重荣的嗣子。若王珂与李克用嫡女订下婚事,那两家自然就成了联姻盟友,关系更加稳固。河中镇能得雁门镇为盟友,这是极好事一件。

    王重荣点头:“李克用女年纪倒是小了点,不过若是因此能使河中雁门两家联盟,倒也值得。也罢,此事就这么说定,就交给三弟去办,想必,李克用也不会拒绝我们的提亲的,就是有些委屈了珂儿这孩子了。”(未完待续。。)

第773章 成都

    陈敬瑄过去就是一个卖烧饼的,哪怕如今依靠着挥刀入宫成为皇帝阿父的大太监兄弟田令孜帮助,一跃而成为了西川节度使,可本质上他也依然是个卖烧饼的。

    穿着紫袍,他笑起来依然如同当初许州卖烧饼的陈老二。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田令孜问他。

    陈敬瑄笑着回道,“兄弟你还不知道吗?李璟发檄文号令天下各镇兵马勤王,讨伐黄贼。如今各方响应,凤翔镇郑畋已经斩杀伪齐使者,率凤翔军宣誓伐贼,关中山南诸镇已经俱以凤翔郑畋为盟主,准备反攻长安。而原本已经降齐的河中重镇王重荣,也已经斩杀伪齐使者归唐,并与贼军交战一次小胜,斩获数千。最新消息,王重荣已经奉李璟帅令,奉河东节度使郑从谠为首,联合河东陇上诸镇联军,准备收复洛阳。还有,洛阳南的金商、忠武、宣武、义成、天平诸镇也都发檄文准备联军伐齐,公推天平节度使于琄为河南联军盟主...”

    田令孜挥手,不耐烦的打断了兄弟的口水直飞,脸上不但没有半点高兴,反而越发阴沉。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陈敬瑄不解问道。

    陈敬瑄早先得田令孜安排,早一步就到西川担任节度使,提前为田令孜安排好了一个退路。正是当初的安排,长安有变之时,田令孜才得以立即带着天子一路撤到西川。不过西川虽富,可也并非什么好地方。西川是与南诏边界前线,之前十几年一直与南诏大战。本来富裕的西川早就糜烂。盗贼遍地。这两年因南诏新王继位。双方都不堪久战,刚达成罢兵协议,才恢复点元气。可虽退到西川,但陈敬瑄和诸退到成都的官员们,依然十分担心黄巢会紧追不舍,直杀到西川来。

    如今凤翔郑畋终于又反正归唐,并联结关中各镇讨伐黄巢,这是天大的好事。起码,短时间是不用担心黄巢会一举杀入西川了。更何况,天下各镇起兵勤王,若是能收复两京,那他们自然也就能早日回到长安了,再怎么样,长安也远比这边疆之地要强上无数倍。

    “你懂什么!”田令孜长叹一声,他带天子撤入西川之后,日子也过的并不顺心。关中十五万神策军,真正退入到成都的不过数万人马。就算加上西川的军队,加起来也没几万人。这些日子。田令孜积极的招兵买马,重建神策军。田令孜也清楚如今朝堂局势败坏,以致于天子都心中都他不满。这越发的让他忧心起来,若手上再无兵权,只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田令孜重建神策军,新建神策十军,每军十都,新建的兵马为一百都,每都千人,总共十万新军。田令孜请旨出任十军十二卫观军容使。只不过人是强征来了,但这些基本上都是新兵,既没有充足的训练,也没有经验丰富的军官,甚至连充足的器械都不齐。

    而且十万人马,粮草军饷供应,让他愁的都白了头。

    陈敬瑄起身给兄弟倒酒,屋中没有外人,书房中只有他和田令孜兄弟俩。桌上点着马灯,明亮透净。“难道这事还有什么内情?”

    “当然!”田令孜猛灌了一大口葡萄酒,他很少饮酒,这几年来更有了一个新的习惯,喝酒只喝登州产的红葡萄酒。“你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却没有看到事情的真正实质。兄弟啊,眼下的形势对我们越来越不利啊。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如今各镇是在响应谁的号令?是在响应李璟的号令。李璟是谁,那是咱的第一号大敌。今天李璟一个号令,就让天下各镇都响应讨伐黄巢。若他日他再下一道号令,说要清君侧,要杀咱,那时咱们怎么办?”

    “兄弟你现在是天子阿父,李璟岂敢如此?”陈敬瑄惊讶道。

    “有什么不敢的?天子阿父?那是过去,如今天子长大了,看咱家也不顺眼了。若非如今还得依靠咱们兄弟,只怕早容不下你我了。”田令孜叹声道。如今天子与他,已经是面和心不和。他早就心知,可却又能如何。

    “再说,你看看现在关中、河东、河南三大联军,他们各自以谁为首?”

    “关中联军以凤翔镇节帅郑畋为首,河东联军则以河东节帅郑从谠为首,河南联军则以于琄为首。再细说,其中如河东强镇王重荣、李克用以及代北诸胡部,还有河南的周岌、秦宗权、八都将等,你看看这些人,其中又有几个是咱们的人?”

    “这些都不是咱的人啊。”田令孜又大灌了一口,腥红的酒液洒在他紫色的圆领官袍前襟。美味香醇的红酒早已经喝不出味来,大口大口的入喉,不再细细品味,如同喝水一般。

    “郑畋和郑从谠,那都是荥阳郑氏,他们背后是谁?是咱宫中的老对手西门思恭这老不死的。还有这河南的于琄,那是李璟的老师,一直都是跟李璟一条船上的人,甚至就连代北的诸胡部,那也是站在李璟和于琄这边的。另外,那忠武分出来的秦宗权、周岌还有忠武八都将,他们是谁的人?某可是得到密报,他们这次反正,那不光光是因为李璟的号令,还因为杨复光从中大力活动,最后才说服原忠武诸将反正。他们都是杨复光这死太监的人,杨复光那是咱另一大对头杨复恭的兄弟。想当初,咱是联合了西门思恭,这才把杨复恭从第一太监位置上拱下来的,他岂会和咱一条心。另外,河东的沙陀李克用,他们一族早就是投靠了杨复恭杨复光兄弟的,而某听说,河中的王重荣,现在跟李克用暗中打的火热,不但称兄道弟,还打算结为儿女亲家。如此一来。王重荣。他也是杨复光的人。”

    田令孜伸手捂嘴。轻声打了个酒嗝。他的酒量其实并不大,平时也只是小饮几杯,今天一时心中郁燥,多喝了点,不由的有些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田令孜外表看似还与往日般风光,其实他心底已经充满恐惧。

    外有大敌李璟如日中天,内又有西门思恭、杨复恭、杨复光、张泰这几个太监对手势力渐强。羽翼渐丰,隐为合力对付他的势头。而最最让他恐惧的还是天子对他的态度,别看他此时顶着一连串的官衔,什么晋国公,十军十二卫观军容使,神策左军中尉、枢密院使等等官职。可若是天子怨恨他,他就终将是无根浮萍。

    “兄弟啊!”田令孜半醉半醒的苦笑道,“今天我就告诉你一个实情,眼下局势,黄巢一天占着长安还好。若各镇勤王兵马真的收复了两京,讨灭了黄巢。只怕那时就是你我兄弟授首之时啊。”

    “那可怎么办啊?”陈敬瑄充满恐惧的道。刚过上好生活没几年,他还没有享受够呢。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掌控兵马,控制地盘。如今我们控制着西川,只要我们能好好经营这里,咱手上有兵有地盘,那个时候,就算万一有一天,真的天下都容不下我们兄弟了,起码,咱们还有一份自保之力。”

    “兄弟,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陈敬瑄有些绝望的问。

    “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来吧。”田令孜说完,一头栽倒在案上醉了过去。

    成都的行宫之中,右监门大将军张泰快步入宫,“立即禀报陛下,某有天大喜事要立即禀报天子。”

    侍卫叫醒李儇,从长安到成都,一路跋涉,加上放弃长安之事,让李儇心中不畅,结果到成都之后,李儇就一直不舒服,整日躺在床上。

    张泰入内,行礼之后,立即兴奋的向天子禀报中原之事。

    当听到李璟号令天下诸镇起兵勤王,讨伐黄巢后,诸镇响应,关中、河东、河南已经组织起三大联军,就连原来投靠黄巢的诸镇也纷纷反正之时,已经在床上躺了太久,消沉瘦了许多的天子李儇终于长出了一口中气,从床上兴奋的跳起,脸上充满了潮红,激动颤抖的喊道:“朕就知道,人心还没有背弃大唐,李卿终不负朕!盗贼授首之日不会太反了,收复两京,朕重返长安的日子也不会太久了!”

    李儇拉着张泰的手,让他仔细的将详情一一说明。

    听完张泰的述说,李儇心中激动难平,一扫平日萎糜状态,手捏着拳头披着长袍在宫中激动的踱步。

    “朕要下诏宣旨,嘉奖勤王将士,立即替朕拟诏,所有流内品级以下官兵,皆加勋三转,赏赐十千,绢十匹,...”

    张泰一旁悄声提醒,“陛下,朝廷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赏赐。”

    李儇一滞,“那就赏赐每人钞百贯,另外待战乱平定之后,朝廷再论功行赏。”

    钞百贯,看似很多,可实际上朝廷发行的钞早就和纸一个价了,一百贯钞,顶多能换到一百文钱。不过张泰没说什么,到这地步,又能说什么。

    “还有,立即赏赐秦王永业田一万顷,加真食邑一万户,追封李璟祖上三代封国王。再,赏钞一千万贯。”

    李璟如今已经是封无可封,官至极品,李儇也只得给田赏钱。李璟不会看的上这点钱粮,但李儇也只能拿出这个来了。

    “加封郑畋为同平章事、侍中,陇西郡王,授天下兵马副元帅,加关中兵马元帅,节制关中诸镇兵马。”

    “加封郑从谠为中书令,河东郡王,授天下兵马副元帅,加河东兵马元帅,节制关东诸镇兵马。”

    “加封于琄为尚书左仆射、荥阳郡王,授天下兵马副元帅,加河南兵马元帅,节制河南诸镇兵马。”

    “加封杨复光为天下兵马都监军使,封弘农郡王,协调各路勤王兵马!”

    ......

    李儇语气激昂,一连新封四位郡王,甚至连太监杨复光,也因为此次说服忠武诸部反正归唐,而因此得封郡王。除此外,还一连封赏了上百将领,对勤王诸军三品以下将领更是直升散官一阶,五品以下直升散官两阶。

    一口气把封赏令念完后,李儇长呼一口气,现在,就等着诸镇共伐黄巢,收复两京了!(未完待续。。)

第774章 双妻

    刘知俊像王府前的侍卫那样干练的扭脚转身,大跨步穿过小厅,皮靴在大理石地板上踏出清响。他喀啦喀啦的步上台阶,推开门,迎头碰上一个身穿蓝色胸甲和金色披风的人。那人身躯高大,下巴瘦长,左手腕接了一只铁手。

    “见过赵将军!”刘知俊打量着这个眼窝有些深陷,额头略微突出,一头略带黄色的头发,双眼炯炯有神。在他的身后,站着八名一样装束的黑甲金袍的近卫。八人站在门前,面无表情,可却让人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威压。刘知俊很清楚的知道,这些人都是秦军中最精锐的侍卫好手,每一个都是特赐佩带着‘卫刀’的至少七品以上带刀近卫。

    “刘将军!”赵江微笑着道,“秦王正在花厅等候。”

    “觐见秦王之前,请将所有武器交予我们,我们会暂为保管。”金袍带刀近卫对刘知俊说,“为了秦王的安全,请你见谅!”

    刘知俊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异议,随近卫们到一旁的房间把身上的武器全都交出,甚至把身上的铠甲衣袍也换下,换上了近卫们准备好的一套白袍。

    刘知俊原是感化军徐州守将,先随时溥降齐,后夺徐州降秦。虽然功劳不小,可眼下还没有正式被授予职务,因此,第一次前来燕京觐见李璟,须白袍觐见。

    赵江看了下手上的名单,指着其它将领的名字道:“这几位先请带去参谋院,待晚些时候,秦王会设宴款待徐州来的朋友们。”

    “遵命!”有带刀亲卫回道。

    “这一个。”赵江轻声道:“刘忠锋。他好像是刘将军的兄弟。秦王有令。让刘忠锋随刘将军一起进见。”

    刘知俊闻言微有些意外,这次刘知俊不但自己前来,而且徐州和原感化军各州县都有许多将领和大族土豪一起入京,连徐州降将也全到了。除此外,还有原宿州的降将张筠,这次也一起入京。这么多人来了,李璟却只先见他,连张筠也没见。可偏偏又叫上他的兄弟刘忠锋,这不免有些惊讶了。

    刘知俊是徐州沛县人,与当初收留朱温一家的萧县刘庄主是同族。刘氏在徐州虽然说不是顶尖高门,可也算是徐州大族,族人众同,很有名望。

    刘知俊少年时姿貌雄杰,倜傥有大志,又加上刘氏的背景,因此才能在感化军中为小校,并因此得到时溥的赏识器重。后与张筠等一起为时溥出力。助其夺得感化军节度使之职。不过因为刘知俊本人有能力有将谋,且刘氏在徐州势力很强。因此之后便得到时溥的猜忌。

    刘知俊有能力,刘氏又在徐州势力很强,这次他夺徐州而降,李璟要见他很自然。可要见他的弟弟刘忠锋,却让他有些意外。刘忠锋是他的从叔子,算是堂兄弟。不过论起来,刘忠锋属于长房嫡孙,而他父亲是属于偏房。刘忠锋这一支,更加代表着徐州刘氏。可刘忠锋今年才十八岁,虽习文练武,有一身不差于他的本事,可却不喜从军,也不愿为官出仕,堂堂刘氏未来的族长,却偏偏喜欢经商,徐州位于淮泗,水运昌盛,刘忠锋便购买了大量船只,建立了一支有数百条船的专跑汴河、淮河、泗水、颍水等河道的船队。这次刘知俊来幽州,也将他带来,本只是想帮这位堂弟谋个虚衔官身,以后也好在秦王治下保护刘家。却不料,秦王不见张筠等大将,反要见他这个兄弟。

    赵江带着一身白袍的刘知俊、刘忠锋兄弟俩前往花厅而来的时候,李璟正独坐桌边,浅酌着甘蔗酒。年青的侍从们正来来去去,清理碟碗餐盘。他吩咐把酒留下,继续品偿着。战乱不止,粮食也越来越宝贵,秦藩也早下过禁用粮食酿造酒水。如今的酒,几乎都是用各种水果酿造的果酒,少数是从其它地方贩运而来。

    李璟在岭南一带建立了不少的甘蔗园,这些甘蔗园既能榨糖,又能酿酒,算是个不错的项目。

    等一切收拾妥当,公孙兰轻步移入花厅,一身淡紫色长袍,散发出薰衣的龙涎香的味道。

    “三郎,还在考虑吗?这事根本不需要考虑,不论从哪方面来讲,你都应当同意。”

    “可我为何就满嘴苦涩,心中堵塞?”李璟伸手揉揉太阳穴,“这事情老师来劝可以,子明他们来劝也应当,可你不应当也来劝我。”

    “我觉得你应当答应。”公孙兰答道:“暴风雨已经降临,乱世已经开始,诸藩征战,合纵连横,大鱼吃掉小鱼,可有时候小鱼也能组成庞大的鱼群对抗大鱼。大鱼也同样有需要联合其它鱼一起对抗冲击小鱼阵的时候。争天下,比逆水行舟更可怕,完全就是行走于万丈深渊边缘,容不得半点闪失,我们必须全力以赴,抓住任何能帮助我们的机会,不容错过。”

    “我的天下将要靠女人来夺得吗?”李璟苦笑。

    公孙兰伸手握住李璟的手,夺取他的酒杯,一对秋水双眸凝视李璟:“三郎,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的感性,你一直以来的理性哪去了?联姻有什么不对的?你以前不就做过吗?你娶王惋君,娶裴氏姐妹,甚至娶大月儿,张惠儿、萧玉楼,这不其实都是联姻吗?还有梅根、茱丽,你敢说娶她们就完全是感情?就连你和郡主以及那个新罗女人之间,也不全是感情吧?况且,于小娘子这些年对你也是一腔真情,没名没份的跟了你这么多年,如今既能给她一个名份,而且又能对你的事业有极大帮助,为何不同意?”

    “事情不完全一样!”李璟从公孙兰手中取过酒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有什么不一样的。于家不就是提出要让幼娘做你的妻子吗?这又有什么。如今你贵为秦国王。按制可一王妃二嬬人十媵,这些都是有品级的命妇,非普通妾室。”

    “于家不会答应幼娘做嬬人,他们想要的是幼娘做秦王妃。”

    “那答应他们就是。”

    李璟叹气,“桂娘跟我多年,又无过错,我岂能如此?”

    “可桂娘一直无子,况且王夫人家中无势。并不能助你。再说,南北朝以来,不也有娶双妻的吗,虽然少,也非没有的事情。”

    “那北周宇文赟还有五个皇后呢,你是不是想这样劝我?”李璟不由出声笑道,“南北朝以来虽有不少双妻者,可这只是少数,那宇文氏还连封了五个皇后,可那是亡国昏君。我李璟若是立两个王妃。徒惹天下人笑话,况且。这不论是对桂娘还是幼娘都不是好事。”

    公孙兰摇头道:“我倒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其实我也早有些耳闻,听说秦王妃一直以来因为当年其兄长陷害你一事心怀内疚,后来成亲之后又一直无子,因此一直郁郁不乐。你当知道,你如今身份地位,一个强有力的妻族的作用,也当知道,一个嫡子的带来的帮助。可王妃既无家族势力相助,而且连嫡子都生不出,心中自责不已,并不快乐。某听说,王妃早就在府中设佛室,吃斋礼佛,并不理俗事。”

    “而幼娘在李家多年,身份不明不白,也是十分委屈,你娶她也算是应该。更何况,如今于琄为天平军节帅,又是新封的河南兵马元帅,而于琮既是尚书左仆射,同平章事的宰相,又是广德公主驸马。另外于球、于瑰分别任岭南西道节度使,岭南东道节度使,而且于氏门生遍布天下,在士人中有极高声望。若是迎娶于幼娘为秦王妃,这将给我们带来巨大的帮助。三郎,你仔细考虑清楚了,于家这次可是十分有诚意的,我听说,于家甚至已经提出,于琄将嫡女下嫁于你,而于琮于瑰于球三兄弟,还要按先前礼制,各将一个庶女做为幼娘的媵妾陪嫁于你。而且我还听到消息,从天子到凤翔的郑畋,还有河东的郑从谠,以及辛谠、康承诲、还有诸多藩镇节帅,以及各地官员,高门大族,都表示要按先秦之礼,为这次大妃奉出媵器。”

    “三郎,这已经不仅仅是你和幼娘两个人的事情了。这其中代表着什么,你应当清楚,这是我们秦藩与天下诸镇、各大门阀贵族们一次握手联合的机会。你若拒绝,伤害的不止是你与幼娘,你和于家的感情,还将让天下众人误会你对他们的态度,这将把他们推到我们的对面去。”

    “沙陀独眼狼李克用刚刚在雁门和成德镇的王景崇达成盟约,李克用嫡女与王景崇嫡子已经订立婚约,双方结为姻亲。同时,李克用又与河中王重荣结为兄弟,并且,李克用之子与王重荣之女订下婚姻,结为了姻亲。还有,李国昌和杨复恭结为了弟兄,如今李克用称杨复恭、杨复光这对权势太监为叔父,李克用又与契丹的夷离堇耶律蒲古只结为兄弟,沙陀人频频出手,正在拼命的织着关系大网。而现在,你却要将出现在面前的大好机会推辞掉?”

    李璟默然。

    他并非不清楚这些厉害关系,只是有时候他也想着坚持心中底线。当初娶王惋君等众人,确实是政治联姻,可因为只是娶为妾,所以他心中没有多少抗拒。可现在,于家的条件却不是纳妾而是娶妻。妻和妾的区别太大了,他若同意,对桂娘伤害太大,可若不同意,一样也是伤害幼娘,而且公孙兰说的没错,伤害的还将是整个秦藩的利益。

    其实心底里,李璟已经做出了决择,只是做出这个决定,让他心中难受,因此一向不太嗜酒的李璟今天,才会独自喝着闷酒。

    爱江山还是爱美人?

    事实证明,李璟的心中,终究还是江山的份量更重一些。

    又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李璟喷着酒气,语气压抑着道:“你代我转告尚书省和内阁,就说我答应与于家联姻之事,此事就全权交给老师崔公筹办。不过,我会迎娶幼娘为王妃,但桂娘的身份也不会变,我李璟双妻,两头一样大,这是我的底限。”

    公孙兰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下来。等到李璟终于答应了,她心底又不由的复杂,微微有些失落。

    “放心吧,于家会答应这个结果的。三郎,你也莫要心烦,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李璟冲着公孙兰勉强一笑,“是啊,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可并不代表就是我高兴的决定。”(未完待续。。)

第775章 征途

    公孙兰离开之后,李璟静坐良久,望着庭前泛白的冬日暖阳。

    不知道王桂娘知道迎娶于幼娘一事后有何反应,当然,她也许面上不会有任何难过伤心,甚至会打起一副大度的形像。可他清楚,这将深深伤害到她,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了,于幼娘虽然年纪青青,以贵为王妃,可她却吃斋礼佛,根本不问世事。他们夫妻俩本来就相处的时间少,这一年来甚至连夫妻房事都完全没有过了。以前桂娘总是很认真努力,一心想要给李家生一个嫡子。可这一年来,却早断了这个念头。

    也许王桂娘会伤心,但不会太过伤心,毕竟她似乎早知道终会有这一天。

    家中的诸多女人,可能最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的就是王惋君吧。这个长的绝色万分,却又有着一副近妖的智慧的女人,自李璟敲打过她几次之后,已经一心转到了掌管后宅,抚育几个儿子的忙碌去了。王桂娘无子,又不怎么热衷于管理后宅,结果后宅完全被她接管了。况且她又连生了三个儿子,其中长子又是李家的长子,在无嫡子的情况下,这个长子就相当于秦王世子,地位尊贵。如今不过数岁,却已经被天子加封为兰陵郡王。

    原本眼看着王桂娘已经近乎出家,王惋君成为了李家管家的夫人,儿子又将来有可能成为世子。可现在李璟突然要迎娶于幼娘,而且还是做妻而不是为妾,一下子就压在了她的头顶。而且一旦将来于幼娘生下儿子。那可就是嫡子。不管王惋君的儿子再是长子。可在这样的时代,嫡庶之间可是千差万别的。

    按唐律,妾不可以为妻。不管是妻子因为什么原因去世,妾就是妾,以妾为妻的,男女都要刑杖流放。因此可以说,王惋的儿子,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嫡子。于幼娘进入李家。将对王惋君影响最大。

    不过仔细想想,王忱君不但漂亮而且聪明,她虽然也有一个强力娘家支援,可她应当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王普哪怕贵为兵部尚书,哪怕王普出身于河东太原王氏这个顶级门阀,可若王惋君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她当知道王家将必然会是连根拔起的下场。

    王惋君绝对不会高兴,这可以想见。李璟觉得自己应当提醒一下她,让她保持理智。况且,于幼娘不是王桂娘。王桂娘虽然以前泼辣,可毕竟出身微寒。在与王惋君这些名门千金相处时,不免弱了士气。但于幼娘一样出身顶级豪门,娘家势力甚至远超王家。

    于幼娘正式嫁入后,李璟觉得应当把王府后宅大权转交给幼娘,再让萧玉楼、张惠二人协助,如此一来,她应当能压制的住了吧。虽然不愿意面对这些琐碎之事,可若是家宅不宁,也是早晚要出事的,李璟不得不早做安排。

    历史上,可是有不少英雄帝王,最后却就因后宫不宁,导致出现接班人出事,最后使得整个辛苦打下的王朝覆灭的先例。

    李璟离开小厅时,王府前院一片寂静,四下漆黑。整个燕京的内城都是秦王府,虽然表面称府,其实这是一座规模极大的内城建筑群,李让甚至已经提议要把内城改成王宫。不过最后被李璟否决,而昨天尚书省又奏请提议,要在幽州城北新建一座王宫,李璟本打算反对,可诸人都赞同,毕竟如今秦藩势力不断扩增,李璟的地位,完全可以有一座代表身份威望的王宫,因此最后此事也就提上了议事日程。

    不过暂时一两年内,新王宫还不能立即建好,李璟也依然得在以这座内城为王府。

    赵江带着刘知俊兄弟俩已经在另一座花厅等候许久。

    “参见大王!”刘知俊、刘忠锋兄弟俩一见到李璟到来,立即屈身跪拜,十分恭敬。不过李璟注意到,与刘知俊的恭谨相比,刘忠锋却显然有些有趣,他一边跪着,却又一边悄悄抬头打量李璟,正好迎上李璟的目光。

    李璟微微笑了笑,并不以为意。

    “本王听说希贤眼下还不满三十?”

    刘知俊连忙回答道:“卑职虚活二十八载。”

    “哦,本王今年也刚二十八,那我们倒是同岁了,怪不得本王与你一见如故,总觉得透着亲切呢。”李璟温和着道。

    刘知俊没想到名闻天下的秦王李璟居然如果和蔼温和,不由的心下放松了不少。

    李璟上前拉着刘知俊坐到一旁,仔细打量着这员曾元裕奏章中奏称成府深,且凶狠的徐州大将。他长的与李璟仿佛相当高,也是约一米八五左右的样子,往那一站,充满着军人的气质,站如松坐如钟。说话声音宏亮,嗓音洪厚。而且虎背狼腰,手臂修长,双腿粗壮有力,浓眉大眼,剑眉星目,阔口隆鼻,让人见了都不由的想要喊一声潇洒美男子。

    而且更让李璟佩服的是刘知俊的能力,他未到,监察厅就早已经递交了刘知俊的详细底细。有勇力,能开三百斤强弓,虽是徐州人,可却有一身好马术,马上骑射,步下近战,都能以一敌十。而且他不但马上步下厉害,还有一身水战本领。骑马能冲锋陷阵,安营也能出谋划策,完全就是个全能型将领,而且还年青,才二十五岁。

    并且有一个良好的家世,徐州大族刘氏子弟,允文允武。

    不过他也有一些不好的评价,那就是这个人治军十分严厉,动不动就军法处事。而且打起伏来勇猛,可打仗时却凶狠,既对自己人凶,对敌人更凶,他打仗伤亡极大,且喜杀俘,就算对方肯降,也要大杀一顿之后才会留下少部降兵俘虏。不过却又能与士卒同甘共苦,对部下豪爽大方,奖赏分明。常把自己得到的赏赐分给将士。因此很得部下拥戴。

    这是一员虎将。虽然有不少缺点,但总的来说却是一个能打仗能带兵的虎将。

    “希贤,本王知道你是员猛将,不过也有些将士反映你脾气火爆。不过总的来说,小过无掩大才。你这样的虎将,正是本王需要之才。这样,本王决定把徐州归附的那千余感化军整编,以他们为主。补充满员五千人马,新立一军,就以你为军主。军号烈武,烈武军就暂时驻防幽州城外整编训练,另外本王再授予你开道指挥使之衔。”

    赵江在一旁道:“恭喜刘将军,以后就当称呼将军为刘开道了。”

    刘知俊也是惊喜不已,他和张筠同为徐州大将。张筠降后,做了神武军主。而他现在不但做了烈武军主,而且还得封开道指挥使,这明显就看出来秦王更看重于他。这开道指挥使不是实职。而是类似于押衙这种加衔,开道指挥使。可是个不低的衔头,完全意味着秦王的看重。

    刘知俊大声谢恩,李璟挥手示意他起身。然后他将目光转向一直在偷偷打量着他的刘忠锋,“告诉我,你有什么愿意,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你实现。”他对着刘忠锋笑道,徐州战后,刘忠锋代表刘氏带头捐赠了不少粮草给江淮秦军。而且还率领他的船队,替秦军运送粮草辎重,帮助修复徐州,表现不俗,影响很大,因此李璟这次才会特别接见他。

    “真的吗?”刘忠锋有些激动的道,双目放光,“我提出愿望,秦王就能帮我实现?”

    “当然,得在本王能力范围之内。”李璟笑道,他自然知道刘忠锋虽然看似年青,可能在徐州战后,立即拿出家族粮食来劳军,又带头做表率,甚至还率他的船队帮秦军运送粮草辎重,那就充分的说明这不是一个笨人,相反这是一个极聪明的人。这样的人,李璟不用担心他会说出什么太过份的要求。

    果然,刘忠锋拱手行礼:“在下有一个请求想请秦王答应,我想从秦王手中买海船,组建一只远洋商队,购买登州的商品前往极远的泰西之国贸易。”

    “哈哈哈!”李璟大笑,这个刘忠锋果然是个爽快明白人。“嗯,本王准了,你可以带着本王的手书前往登州的船厂购买你想要的海船,而且还能有优惠。另外,你还可以在我秦藩任何一个港口,购买到你想要的商货。并且,本王还会允许你购买一批规定数量内的武器以护卫商贸。”

    顿了顿,李璟又道:“为了嘉奖你在徐州所为,本王现在特别授予你开海指挥使衔。今后你行走海上,只要打起这面旗号,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的。”

    这下,刚刚还一直保持着镇定的刘忠锋,也终于忍不住动容了。

    李璟特批手书给他,只是能让他方便的购买到海船,以及海货而已。可如果有了这个头衔旗号,那他可就从民间海商,一下子成为了打着秦王麾下旗号的秦藩官方海商了,这其中能带来的方便和安全,可想而知。

    有了秦王给的官方背景,从北方一直到交州,这一路上的补给停靠,就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了。一个官衔,一面旗号,胜过万两黄金啊。

    李璟这时有些酒意上头,身子疲累至极。

    “好好干,大海之上大有可为!也许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个传奇的海商,你的名字,将会成为无数人传颂的传奇!假如,有那一天,你还会记得今天吗?”

    “我的名字会成为一个传奇吗?”刘忠锋那年青的脸上,充满了震惊与向往之色,喃喃道:“假如真的有那一天,这个传奇,也永远听命于秦王!”

    也许吧,刘忠锋!不过李璟相信,就算刘忠锋真的有朝一日能成为一个传奇海商,可那个时候,他李璟也会让刘忠锋依然保持着今日对他的敬畏!

    去吧,刘忠锋,你的征途是大海。而我的征途,是这天下!(未完待续。。)

第776新章 谗杀

    (马上就是情人节了,祝福大家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过情人间做快乐的事虽好,可要节制哦!在这里,也谢谢新的一年,马年里还在一直支持着木子的诸位同学们,谢谢大家!)

    他梦见自己入主大明宫金銮殿,坐上了金龙椅,俯瞰满殿群臣。

    金殿之上,丹墀下的廷臣们不过是些卑躬屈膝之人,高傲的门阀贵族还有跋扈的藩镇节帅们在他面前跪拜。藩镇诸侯们跪在他的脚下,亲吻着他的靴子,表达他们的效忠,那些高傲的贵族文臣们口中念诵着骈丽的诗句奉承着他。

    他一一微笑着作答。

    就在这时,那个可恶的农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指着他,放声大笑。而刚刚还对他百般奉承的诸侯和贵族们,也跟着哈哈大笑,就连殿侧那些可恶的宦官也以袖掩面轻笑。

    李克用突然发现,自己什么衣服也没有穿,而且他是被捆在龙椅之上!

    他惶恐、愤怒的试图挣开束缚,想要寻找自己的大剑,去将那些嘲讽他的人一一刺死。结果他越挣扎越束缚的越紧,那束缚他的是荆棘藤,上面尖刺丛生,挣扎时,尖刺刺透了他坚韧的皮肤,鲜血流下大腿。他想要站起来,可双腿却被金龙的两只五爪钉在地上,挣扎不开,越是挣扎,他整个人越痛苦。金龙椅无情的要将他吞没,直到他整个人变的鲜血淋淋,虚弱不堪......

    而那个该死的李璟一直在他的下方欢呼高喝,尽情的嘲笑着他。而他的身后。也出现了越来越多他讨厌的人。花白胡须的郑从谠、背微陀的于琄。背负一把大剑的辛谠。还有安庆族的史敬存,萨葛族的米海万,赫连族的赫连铎、白义诚、契必族的契必璋,还有背叛他的郭崇韬、刘仁恭,以及李全忠、李可举等众多他的仇家敌手,都跟在李璟的背后欢呼嘲讽。

    当有人轻触他的肩膀,让他立即惊醒之时,李璟和那些人嘲讽的笑声依然在耳边回荡。李克用大声的惊叫。把手的主人妾侍曹氏吓的面色苍白,几乎魂飞天外。

    房间里还有其它人,李克用马上警觉的意识到。床前阴影憧憧,高大男子身披着长披风下,铠甲反射幽茫。

    怎么有人敢披着铠甲直闯入我的卧室?发生了什么事情,侍卫何在?

    卧室内的光线昏暗,可他已经看到床前站着数名铠甲武士。他让自己镇定下来,于是立即翻身起床,“来者何人?”

    一个披着铠甲的武士踱步到床前,手中提着一盏马灯。

    “嗣昭?”来人身材略矮小。有些相似李嗣昭。

    “大人。”低语声不属于李嗣昭,“夫人命我前来禀报。”他的身材和李嗣昭差不多。但李嗣昭虽然矮小,但十分强壮。而他个小却又销瘦,特别是那削尖的下巴,让他一下子明白过来,来的是另一个养子李存信。李克用渐渐沉静下来,开始坐在床上,听着李存信那略带沙哑的嗓音禀报着关于弩机、毒箭,以及一个抢来的汉人美丽女人消息。越听他越迷惑,他觉得自己的梦还没有醒,依然还是在梦中。

    我一定还是在做梦,等我醒来,那该死的李璟就会立即从我的眼前消息,连带着这些荒诞的消息。

    他低头迫不急待的观看自己的身体,他虽半身**,可还穿着裤头。他的双手布满老茧,但并没有半点伤口在。再摸摸身体,**的皮肤暴露在黎明寒意中,起了鸡皮疙瘩,但却没有半点划伤扎破,更没有荆棘,没有伤口。他的脚也是完好的,没有被穿透。

    梦,那只是一个恶梦。

    自己昨晚有些太高兴,喝的有些太多了,登州产的五粮液还是那么的猛烈。

    可自己最近那么的顺利,那么的高兴,为何会做那样的梦?他和河中王重荣、成德王景崇、契丹耶律蒲古只都结为了异姓兄弟,父亲又与朝中权宦杨复恭结为兄弟,可谓是顺风顺水,可怎么就突然做了这样的恶梦?

    为什么笑到最后的,反而是那个该死的李璟?

    曹氏有些惊魂未定的走到床边,递过一杯带着热气的马奶茶。李克用喝了一口,一夜酒醉之后,他更需要的不是马奶茶而是马奶酒,于他,他又一口吐掉了。

    晨风拍把着窗棂,发出吱噶支噶的响声,李克用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李存信披着黑披风,穿着锃亮的登州甲按剑站在床前,后方的几个则是他另外的几个义子,李嗣恩、李嗣本几个。再往外,李克用看到卧室门口还有大批卫士人影憧憧。淡白的晨曦之中,他的牙兵黑鸦军士兵身上的黑甲隐隐反光。

    他们如临大敌!

    李存信刚才所说的是真的吗?李克用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他猛然起身,曹氏连忙取过一件貂皮袍子为他披上。

    “我父亲身边日夜都有最精锐的卫士守卫,我把铁林军全部派到他的身边守卫!”李克用大喊,嗓音有些浑浊,沙哑。

    “大人,铁林军本是我沙陀四大精锐之一,可上次幽州之战,铁林军被郭贼带走,最后非死既降。如今新挑选战士重建的铁林军虽然也不错,可终究是支新军。卫士们虽然忠于职守,可经验不足。”李存信在一边说道,“况且,杀手这次完全是带着必死之心来的死士,先是故意让外出打草谷的弟兄把她俘虏带回,又隐忍至今,终于等到机会接触到老大人,然后突然下手,确实防不胜防。”

    “康君立!”愤怒充斥着他的胸腔,犹如突然而来的沙暴,“康君立是新任的铁林军使,我让他全力守护着父亲大人!”

    “康将军恪尽职守,是他第一时间发现了杀手,并且亲自斩杀了那个女杀手。”李存信回道。

    可李存信这番帮忙解释,却越帮越忙,让李克用心中越发的愤怒。这样的解释他怎么可能满意,康君立当初是他云州反唐时的云中七将之一,是沙陀军的元老,他心腹中的心腹。这些年来,沙陀历经无数战斗,当年的老兄弟死的死,降的降,没剩下几个,康君立是他一直信任之人。

    父亲回到沙陀之后,李克用特别让康君立担任新建铁林军使,统领一万精锐,直接听令于他父亲,让他守护父亲以及雁门的城防。可如今看来,康君立不过是又一个盖寓,又一个郭崇韬,他辜负了他,辜负了沙陀。

    “康君立现在在哪?”他咬牙道。

    李存信一直在观察着李克用的脸色,见到他这个表情,不由的心中微喜,忙道:“康将军正在追查今晚的责任,听闻他已经接处死了今晚当值的一百余名卫士和数名校尉,现在又去追查先前带回这个女杀手的打草谷辅军。”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故意几次停顿,似乎有什么话中有话的意思。

    果然,正在愤怒头上的李克用听到李存信的几次停顿,顿时就被他引导,往其它方面想去了。康君立护卫李国昌,结果却让他在重重守护中死在了一个女刺客手里。而事发后,康君立第一时间亲手斩杀了女刺客,甚至没有活捉审讯。然后,不但没有前来禀报解释事情经过,反而立即将今晚值守的那些军官士兵全部处死,现在又去杀当日带回刺客的人。

    这,岂不是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也许,康君立参与其中,现在是在杀人灭口?

    虽然康君立是老将,可接连出了盖寓和郭崇韬这些他当初无比信任之人背叛之事后,他现在实在不敢轻信他人。特别是今晚他又偏偏做了那样一个恶梦,李璟在梦里那般嘲笑于他。

    难道这是个兆头,梦向他暗示康君立已经和郭崇韬一样暗中倒向李璟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李克用坐立不宁,康君立手中的铁林军虽然不再是当初那支精锐,可人马却比以前多了,手中一万人马,且控制着雁门城防。这可是个关健位置,绝不能有半份差错。

    猜忌的种子一种下,就会发芽壮大。

    李存信察颜观色,立即上前悄声道:“出现如此事情,是否立即派出黑鸦军和义儿军接管雁门各处关防。另外,是否立即传令康将军回来交待事情经过?”

    李克用盯着李存信,四目相交,两人之间眼神交流,李存信向李克用点头,嘴上带着一丝事情全交给我的意思。李克用沉吟,然后重重一点头,转身离去。

    出了晋王府时,东方已经现出一抹鱼肚白,但天空依然挂着几颗大星在闪耀。

    一颗巨星已经坠落,李克用心想,先是叔父李友金死于李璟派来的刺客之手,那次他也受伤。如今父亲又死于女刺客之手,父亲那一代人,便只剩下了领兵两万前往草原的叔父李尽忠了,但愿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沙陀人的道路从来不会平坦,但李克用坚信,他一定能从父亲手中接过沙陀人,带领他们走向更远。(未完待续。。)

第777章 举哀发兵

    (特别感谢林.彪在此、大风包子两位的一万打赏,谢谢支持!)

    “女刺客是怎么来的?”

    “上次大军进攻易州,撤离时,打草谷的辅兵从易州城外村庄掠回来的,据说当时那女人扮作一个农妇,因此也无人怀疑她是刺客。而且后来带到雁门后,先在作坊,后来看她老实,手脚利落,又年青,便拔到王府专门负责洗衣,也没有发现问题。”李嗣恩回道。

    “那她怎么出现在我父亲的帐中?”

    “听说老大人来王府后离开时,突然与那女人相遇,然后老大人就看中了,便和王府管事说了声,就把人带回去了,谁成想,那女人居然是一个刺客。”

    不,这不可能。

    李克用有些不敢相信的想道,父亲不是一个好色的男人,相反,父亲是一个在外面威武大男人,可到了家中,却是一个对母亲甚至有些惧内的爱惜妻子的好男人。况且,那个刺客既然是在自己的府上做事,那父亲就不可能从他府上直接把人带走的道理。

    他有些想不明白,可他却忽然明白,这个刺客的目标本来一定是自己。结果,最后却突然被父亲带走,父亲替自己挡了一刀。

    上次的女杀手是李璟派来的,伤了他,杀了李友金。这次的杀手又是冲着自己来的,结果最后杀了父亲。不用说,这个刺客一定也是李璟派来的。

    李璟这个无耻的家伙,他明明地广粮足,兵精将猛。可他为什么就不能堂堂正正的出兵与我较量。却总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李璟不是英雄!李克用心中恨道。

    这是挑恤。他必须想办法报复。

    李璟想要刺杀他,然后肯定还会有雁门的内应,与他里应外合,趁乱直攻雁门镇,一举想要灭亡沙陀族。这让他不禁想到了当初代北之战,他与朝廷诸镇打的你死我活,可李璟手握重兵,却始终藏头露尾。选择在最关健的时候出手,损失最低,功劳却最大。

    让他来吧!李克用心中呐喊,我将粉碎他。

    说到底,李璟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他李克用当初虽败,可他不承认是败在李璟之手,而是败在诸镇之手,李璟不过是藏在一边拣便宜的而已。

    没人能使他恐惧,他是飞虎子李克用。独眼龙沙陀王!

    初升的朝阳为雁门城的屋顶点缀了鲜艳的绯红,但下面的街道屋墙。依然还处于昏暗之中。

    雁门城的外城还处于静谧之中,可内城却已经沸腾,一队队的黑袍沙陀军已经迅速的控制各处,铁林军上下被解除武装,看押营中待令。

    李国昌死了,沙陀人的老族长死了!死在一个静谧的黎明,死在一个潜伏隐藏的女刺客之手。堂堂的沙陀老帅,最后却老眼昏花,错把一个敌军的死士杀手,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时能拉上床的汉家女奴!

    一队黑袍黑甲的黑鸦军接管了李国昌的府门。

    “未经我的准许,谁也不得擅自出入。”李克用冷声道。

    李国昌的府内一片安静,李克用强忍着没有流泪,李克修、李克柔、李克章等兄弟已经先他一步到了,府内由他妻子刘云娘在主持处理。

    他到来时,刘芸娘立即迎上前来,低声向他报哀。此刻李克用感觉胸腔满是怒火,几乎要爆炸开来,他恨不得立即将这座府第掀翻,这天杀的李璟,这该死的康君立。

    “来人,立即去通知李存信,让他即刻处死康君立,取其首级前来。”

    刘芸娘惊讶上前,拉着他的手急道:“康将军虽有失职,但却是沙陀元老大将,夫君怎么因此重责?”

    “康君立勾结李璟,谋害父亲,又意图刺杀于我,甚至准备与李璟里应外合,献城投降,我怎么能留他。”李克用冷冷道。

    “这怎么可能?”刘芸娘震惊道。

    李克用冷声道:“怎么不可能,当初我那么相信盖寓、郭崇韬,一个是我的第一谋士,一个曾经被我任为副帅。可结果呢,却全背我而去。”

    “可是,可是我们刚刚抓到了刺客的同伙,审讯得知他们并不是李璟所派,而是李全忠派来的死士。而且,他们也丝毫与康将军没有半点关联。”刘芸娘说道。

    事情发生后,康君立便开始处罚值守军士,而刘芸娘也第一时间派人追查,结果她的人很快查到与刺客同一批被入雁门的人,发现了其中一个已经逃跑,不过雁门城四闭,很快搜查到了她。一番审讯之后,得到结果。两个人都是李全忠手下的死士,目的本来是要入雁门刺杀李克用。结果李克用上次遇刺后身边防范严密,一直找不到机会。而昨天李国昌带走刺客并非真的是好色,而是看出些可疑,带回去想要将计就计,诱出点消息。谁知他低估了这个刺客,反而被她发觉,结果阴沟翻船,死于刺客之手。

    “确认吗?”李克用大惊。

    “已经充分确认,还找到不少证据,她们确实是李全忠的死士刺客。”

    糟糕,李克用惊呼。他之前已经暗示李存信杀康君立,只怕现在已经晚了。他连忙派人去向李存信传令,可是很快,使者带回了李存信,李存信向他禀报,康君立与李璟暗中勾结,他前去问话时,康君立心中有鬼,以为事泄,绝望之下已经饮下毒酒自尽。

    “康君立与李璟勾结?证据呢?”刘氏不信,问李存信。

    “康君立死前,把与李璟勾结往来的密信都烧掉了。”李存信道。

    李克用长叹一口气,他清楚,康君立背叛之事多半是假,不过是李存信的推辞罢了。不过此事也不能怪李存信,毕竟下令动手的人是他,李存信不过是执行罢了。心中虽悔,可人生也不能复生,他也不可能再承认是自己的错误,不然必将大失人心。只能紧咬康君立背叛了。

    李嗣源身披着白麻站立在李国昌的卧室门前,表情肃穆。

    “我父亲还在卧室里?”

    “我们刚为老大人擦洗过身体,已经换了衣服。”李嗣源边说边把门打开。

    李克用进入卧室,却一时间认不出死者。头发还是父亲的头发,但此时躺在床上的他,却感觉好小,好老,原本高大的沙陀族长,如今却蜷缩成一团,干巴紧皱。

    “老大人胸口中了一箭,箭上有毒,直接毙命。”

    李嗣源在后面介绍,那是一支特殊的弩箭,大小只有半支毛笔那么大,暗藏在那刺客的袖中。李国昌带她回来时,侍卫并没有搜查到她是如何藏在身上的。那枚弩针上喂了致命毒药,一中即死,半点抢救可能都没。

    曾经沙陀最勇猛的战士,居然就这样的结局。

    “你们傻了吗,还在发什么愣?”李克用大吼,双手紧捏成拳,“我父亲乃是沙陀勇士,上一代的族长,大唐的雁门郡王,是沙陀族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勇士和领袖之一,怎么能就这样的躺着?让全城的钟都响起来,把雁门所有的和尚和道士都请来,要让他们一起做法事,做满七七四十九天,另外,再给我抓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俘虏奴隶,让他们替先王陪葬!”他大声下令,“立即请监军使陈景思公公前来,要将这个哀讯立即发往成都天子行在,禀报天子,告诉全天下。”

    “李嗣源、李嗣昭、李存璋何在!”李克用大吼,近乎咆哮。

    三将立即前跪听,“孩儿在!”

    李克用一只独眼如冰般散发着寒意,“立即传令,全军举哀,为我父亲披麻戴孝。我现在命令你们三人,立即各自集合本部兵马,三日之后出兵易州,讨灭李全忠,为我父报仇。”

    “克修!”李克用又转头望向兄弟李克修,“我要你立即前往成德镇,告诉王景崇,我需要他发兵助我讨伐李全忠,他若出兵,灭李全忠之后,定州全部归他。”

    刘氏在一边看着愤怒的丈夫,几次想要出声,可是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沙陀人的愤怒一旦燃起,不死必不休!

    血债只能以血来偿还,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哪怕明知道此时对李全忠动兵不妥,上次兵败还没过去多久,而雁门又刚向草原派出两万人马。这时再打李全忠,沙陀还没有做好准备。

    但就算如此,这一战也必须打。

    哀兵必胜!

    沙陀人向来被汉人鄙视蛮夷,可沙陀人也最重复仇。

    如今,沙陀人的老族长被人杀死在了自己的卧室之内,而且那人还不过是个手下败将而已。若是这个仇不报,那沙陀人还谈何天下精锐。

    敢犯沙陀者,虽强必诛!

    “若是王景崇不肯出兵怎么办?”刘氏悄声提醒,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李克用紧捏着拳头,那只独眼闪着摄人光芒。

    “这是考验我们与成德镇联盟关系的时候到了,若是他不出兵,以后王景崇就不是我沙陀的朋友,而是敌人。就算是王景崇这次不出兵,我们沙陀也不会畏惧。我们与李璟早晚都得有这一战,迟战不如早战!要战,就战他个天翻地覆!”

    刘芸娘握住李克用的手,温柔的道:“不论成败,我永远跟随着你!”(未完待续。。)

第778章 灭顶之灾

    “李全忠派刺客暗杀我父,此仇不共戴天!”身披着白麻,臂间戴着黑纱的李克用咬牙切齿,对着雁门城下集结起来的白色大军喊道,“我今悉起大军,涤荡易州,将李全忠凌迟万刀,将李贼一家斩草除根,方雪此恨!”

    李克用留下夫人刘氏坐镇雁门,以兄弟李克修镇守新儒武妫四州,自己亲率李嗣源、李嗣昭、李存璋三大将,起大军五万出飞狐道,再次杀奔易州。

    出兵之前,李克用下令,进入河北之后,但得城池,将城中义武军士,一个不留,尽皆处死。城中百姓,则全部俘虏,发往雁门为奴,以雪父仇。

    成德军节度使王景崇在镇州见到李克用使者,闻知李国昌被李全忠派人刺杀,李克用起兵报仇,约他出兵。王景崇本不愿意此时出兵,上次出兵定州,攻下全州,结果最后秦军从河间出兵,一转眼就夺回七县,若非后来秦军主动撤兵,定州早就不保。可王景崇也清楚,卢龙军已经除名,义武军半死不活,已经成了秦军的附庸,河北诸镇,就剩下了成德与魏博。而魏博却远在南面,直面秦军巨大压力的成德军,必须得有一个坚固的盟友。

    这也是王景崇上次与李克用结为兄弟,并给自己的才九岁的儿子定下李克用嫡女为未婚妻的原因所在。

    上次幽州之事,他们都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不但让他们错过了击败李璟的机会,还让河北的联盟彻底的瓦解。使得他们对李璟完全处于下风。而眼下李克用愤而出兵。不管是否时间合适。若是他再按兵不动,李克用一败,唇亡齿寒,下一个就轮到成德镇倒在秦军铁蹄之下了。

    思忖良久之后,王景崇决定发兵,不但出兵,而且决定出大军。王景崇留下一半兵马守卫镇、翼、赵、深四州,然后集五万兵马北上定州。策应李克用。

    河东节度使郑从谠闻听李克用发兵攻易州,便派使者前去劝和。

    李克用此时位至晋国王,比郑从谠的郡王位要高,但郑从谠如今官职却不但是河东节度使、北都留守,而且还是天下兵马副元帅,河东兵马元帅,节制河东诸军。李克用不想此时过于得罪郑从谠,只得请入帐中相见。

    使者进帐道:“今郑公闻晋王以大兵发易州,报雁门郡王之仇,所到欲尽杀百姓。郑公特差某来进言。义武镇李全忠与晋王同是大唐臣子,同殿为臣。尊父遇害。就算是李全忠所为,可易州百姓,又有何罪?望三思而行,况且,如今黄巢叛乱,天下诸镇都要发兵勤王,收复两京。晋王是朝廷重臣,沙陀军也是河东联军中重要力量,此时正应起兵南下,讨伐叛逆,怎能在此时,反而调转刀兵,攻打大唐子民?”

    李克用怒声说道:“郑公是何意思?莫非想说,若本王不从他令,他是否就要集结河东各镇兵马,打算再来攻我沙陀?你回去告诉郑从谠,父仇不共戴天,这个仇本王一定要报,若是他相信某,那么待某报完此仇,某一定会发兵南下勤王。若是他不信,随他决定,不过我们沙陀也从来不是好惹的,行事之前,让他三思而后行!”

    使者辞出,叹息:“李克用太过狂妄了,果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遂不再停留,直接返回河东太原去了。

    李克用行军迅速,有易州三县控制在手,这次李克用非常顺利的通过了飞狐道,翻越太行山进入河北。沙陀大军进入易州之后,所到之处,杀戮百姓,发掘坟墓。义武军被俘虏将士一个不留,通通处死。而易州百姓,青壮者被征入军中服役,其余者发回雁门为奴,更有许多被直接送去草原,以这些奴隶交换契丹的牛羊。

    李全忠在易州城中,闻听李克用率五万大军从雁门杀入易州,而王景崇又率五万军从南边杀入定州,两军行动迅速,攻城掠地,短短几日,已经丢失数县,二军势不可挡,不由的脸上抽动,心中惊惧。

    昔日盟友,如今却是要他的命。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李全忠咬着下唇,捏着拳头,脸皮紫涨。李克用出兵的理由是他派刺客杀了其父李国昌,可根本就没这事。他从没有派刺客去往雁门,虽然他的心里确实曾这样想过,但他眼下自保都不足,哪还敢去轻易招惹沙陀这个恶邻。

    其长子李匡威道:“父亲,这根本就是李克用的出兵借口,目的不过是看我义武镇虚弱,便想要吞食。”

    “可我们的探子确实打探到李国昌是死于刺客之手,而且听说有一个刺客同伙招供是他们是父亲派去的。”李匡筹道。

    李全忠瞪了次子一眼:“难道我李全忠是那种敢做不敢当之人?是我做过的事情,我不会否认,可不是我做过的事情,我也绝不会胡乱背在身上。”

    堂上一阵沉默,刺客不是他们派去的,那么事情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李国昌根本没死,这从头到尾不过是李克用要出兵易州做的一场戏,但这种可能性又很小,或者李国昌死了,但不是被刺杀而死,只是被李克用利用此事向他们发难。除此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其它人派刺客杀了李国昌,然后嫁祸到他们身上。

    李克用的仇人有很多,有人派刺客去行刺并不奇怪,可奇怪的却是要嫁祸于他们。这是一箭双雕之计,既对付李克用,也要对付他们义武镇。

    堂上诸人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李璟。

    若说这件事情李璟是幕后之人,一点也不会奇怪。李璟曾派人刺杀了刘岳,导致了卢龙一系列内乱,进而使得整个反李联盟破裂。最后兵不血刃得到幽州。还使得义武镇因此只得依附于李璟。后来刺客去行刺李克用。被擒,而李璟拿沙陀俘虏换回了刺客。

    现在又有刺客行刺,杀掉了李国昌,他们立即就想到了这又是李璟干的。若是刺杀李克用成功,对李璟自然是一大好事,若失败,嫁祸到义武镇头上,使得李克用出兵对付义武镇。

    或者这次刺杀一开始就是直奔着李国昌去的。目的就是嫁祸义武镇,诱使李克用出兵。

    李全忠也是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可一想起这种种可能,仍然不由的感觉全身冰冷。若真如他想的一样,那李璟就太狠辣了,李克用此时出兵,他义武镇难以自保,最后的结果,不是被李克用和王景崇吞掉,就是被李璟吞掉。而且李璟向来老谋深算。要么先发制人,要么就设下暗棋。诱敌出手,然后后发制人。

    李璟夺取幽州之后一直没有大动作,可河北这块地方却早晚要打一场大战,以决出最终胜利者。李璟势力最强,却一直按兵不动,现在看来,李璟确实老谋深算,他是在拿义武镇做诱饵,再次诱李克用和王景崇离开老巢,到易定做战。

    秦、晋、赵三家争斗,最后却以义武镇做战场,事情明显对于李璟会比较有利。因为在易定不远,就是李璟屯集重兵的莫州三关,和瀛州的河间要塞。且把战场设在易定,李克用离开了河东老巢,翻越太行山在河北做战,后勤供给线拉的很长。另一方面,二镇离开大本营出兵,必然要留守兵马,这又使得他们兵马减弱。

    李全忠越想,越觉得自己已经发现了整个棋局的迷雾后真相。

    是李璟在幕后主导了这一切,他不但把李克用算计进去了,还把王景崇也装进了口袋,而他李全忠,不过是这场战役的一块诱饵,仅此而已。

    想及此,他不由的感觉一阵悲哀,奋斗这么多年,最后却落得如此结局。

    全身一阵疲惫涌来,让他虚弱无力。一瞬间,他仿佛老了十余岁,战斗还没有打响,他就已经被淘汰出局了。原来他还想着,虽然遭遇重创,但他处于秦、晋、赵三家之中,也许还能周旋。可现在看来,他当初想的太乐观了。

    强敌环伺,自己又没有实力,这完全如同孩童怀抱着一大块黄金行走于菜市场。

    “父亲,我们该怎么办?今李克用和王景崇两面出兵,贼兵众多,凭我们只怕对以抵挡。”李匡筹焦急问道。

    李全忠挥了挥手,示意会议结束,让众文武离去,唯独留下李匡威和李匡筹两个儿子。

    待人都走后,李全忠把两个儿子带入书房。

    久久沉默之后,李全忠把自己分析的结果平静的告诉了他们。

    “李璟怎能如此?”李匡威重重一拳砸在桌上。

    “弱肉强食,本就如此,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叹技不如人而已。”李全忠叹道。

    父子三人都低垂着头,他们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李克用和王景崇要夺他们的地盘,可李璟也同样要夺他们的地盘。

    许久,李全忠突然抬起头,眼中又恢复了清明。

    “我们现在还有多少兵马?”他问。

    长子李匡威回道:“上次战后,还有兵马两万,这段时间,我们又招募了约三万人的新兵。不过,这些新兵都是新招募之兵,还不习战阵技法,并无多大用处。”

    数万人马,也不算少了,可若跟李璟,李克用,王景崇这几镇相比,那就如巨汉和孩童相似,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之上。

    咬咬牙,李全忠捏拳一挥,“马上把易定二州各县的兵马都调回来,另外,把所有的钱粮器械立即转移到涿州,各地百姓愿意走的,让他们前往涿州,易定二州,我们不要了。”

    “父亲!”李匡威兄弟惊呼,易定二州虽然半数落入敌手,可他们还控制着大半地方。若是就此丢弃,那他们就只剩下了一个涿州而已。而涿州几乎处于李璟的半包围之中,北有幽州,南有漠州,处于平原之上,根本无险可守。若李璟想要吞并他们,那他们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李全忠却已经下定决心,“儿子,李璟就盼着我们跟李克用和王景崇死拼,到时侯,他在一边坐观,等我们拼光了,成德和雁门二镇拿下易定二州,也会付出不少伤亡,待那时,李璟以逸待劳,再出兵,胜算大增。可我们呢,那个时候我们早成了李璟的炮灰了。你们听着,在这个乱世,地盘没有了将来可以再打,但人没了,就什么也没了。只要我们手中还有兵,天下就必然有我们容身之地。李璟想让我们做诱饵,做炮灰,我们偏不如他意。易定二州反正也守不住,直接送给李克用和王景崇就是了,咱们退到涿州去,保住这最后一点实力就好。李璟若是不想看着李克用和王景崇把易定二州占了,那他就只能自己派兵去跟他们打,跟他们抢了,这跟我们都没有半个开元通宝的关系了!”

    李匡威兄弟愣在当场,都没有想到,父亲这个时候还能有这份清楚,还能如此狠下决心壮士断腕。根基的易定二州,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份决断,一般人真的做不到。

    不过他们还是有些疑惑。

    “李璟既然要图易定涿三州,那他能看着我们退入涿州吗?他会不会趁机出兵涿州,吞并我们?”

    李全忠思忖了一会,“也许吧,但暂时应当不会,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若李璟真的再容不下我们。大不了,我们要么带兵离开,要么就干脆把兵权交给李璟,咱们也和李可举一样,到幽州的讲武堂,当个闲散的教官吧。”

    交出兵权,李璟定然会保他们一命,做个富家翁是没问题的,卢龙军的前节帅李可举现在就在秦军中做一个闲散的讲武堂教官,虽再无权势,但清闲富贵还得以保持。

    只是,李全忠自问,自己能接受这样的结局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李全忠长叹一声,现在关健的就是,如何保证他们不会成为李璟的炮灰,如何保存自己的兵马。

    乱世之中,有兵就是王,哪怕是个草头王,拳头够大才是硬道理!(未完待续。。)

第779章 秦王的意志所在,我们的长剑所指!

    冷雨飘零,寒风呼啸!

    李璟和美丽的王妃在次依依道别,这已经是第三次道别,第一次是在燕京城中新建的于府中。虽然亲事已经订下,不过暂时李璟和于幼娘的婚礼还得等些rì子。于幼娘三位叔伯家的堂妹正分别从长安、交州、广州三地赶来,李璟和于氏的联姻,这将是一次意义隆重的联盟。李璟娶的不仅仅是于幼娘,于琄的其它三位兄弟也将各嫁一个美丽的女儿媵嫁,表面上是让于幼娘进入秦王府后,身边有人。但实际上,于氏是用这种方式表明他们对联盟的重视。

    定于明年五月的婚礼上,李璟要一次迎娶于氏四姐妹,那时于琄和于琮会亲自前来。此外,郑氏、萧氏、韦室、裴氏、韩氏、崔氏等诸大门阀也将送来陪嫁媵器。

    李璟在燕京城中为于氏新建了一座府第,在李家无名无份呆了三年的于幼娘搬入了于府,她将在这里呆到明年五月出嫁。

    于幼娘如今很幸福,三年的苦待久候,终于等来了幸福。

    李璟又要再次离开,前去征战,这让她万分不舍。与李璟终于确定了婚事之后,她有无数的话语想对情郎说。她想要时时与他相伴,目光随时凝视着他。

    李璟到于府与她告别,在那颗正绽放着芬香的梅花树下,当着府中奴婢的面,她将祈求来的平安符亲自戴在他的颈上。然后,李璟率队出城时,她又一次赶来,两人在燕京的城门前执手话别。

    然后,当队伍已经开到了燕京城外河岸边时,她骑着骏马气喘吁吁的又追了上来,恳求着李璟带她同行。如今的她心里满满 的全是他,带无法忍受片刻分离。

    李璟有些动情了,公孙兰在一旁看的出来,但李璟克制了。

    此刻天气又yīn又湿,细雨濛濛,北风呼啸。他并不愿意让大军刚出城就停止前进,他传令部队继续前行,然后他在一边亲切抚慰着她。

    李璟的话语很温柔,这让公孙兰看的微微有些酸意,心里带着妒忌。

    心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在一旁窃窃私语,浓情蜜意,高大的银狼则在旁边游荡,不时甩甩身上的雨珠,朝昏暗的天空呲牙露齿。李璟最后拥抱了于幼娘,然后在她那白皙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弄的她羞涩不以,霞飞双颊。李璟命令一队侍卫护送未来的王妃回城,然后自己翻身上马,那头银狼立即飞奔在前引路,好似开路先锋。

    “于王妃真是雍容贵气,和大王十分般配!”李居义骑马赶到王普身边,笑着对他说道。兵部尚书、卫国侯王普知道李居义这话中的意思,故意说这话刺激自己的。虽然如今他们二人同为李璟之臣,但当年都里镇与青泥镇之间的恩怨,从来就没有结束。只是如今二人,一个是兵部尚书、卫国侯,一个是山东都督、控鹤军主、安国侯。一个是李璟的丈人,一个是李璟的义侄,都身为秦藩九大国侯之一,因此平时也都克制着,不过若有机会,他们也不会错过。

    李璟与于氏联姻,娶第二位妻子,这事情对王普父女打击最大。王普受打击,李居义自然乐得高兴,甚至还故要前来打击。

    “大王与于王妃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我看于王妃面相,绝对是个旺夫贵子之相,等明年五月一成亲,估计后年就能为大王生一位继承人了,到时侯,咱们秦藩可就后继有人了。”

    王普骑在马上,心里真气的胸痛,若没有这个于氏,虽然女儿上面还有个正妻王氏。可王氏家中事不管,又无子,女儿依然是秦王府后院之主,自己的大外甥现在已经是兰陵郡王,等将来,必然就是秦王世子。可现在,有了于氏,这一切美好将来都没了。就如同一个美丽的泡沫,一下子破了。

    李居义依然在旁边笑着道:“卫国侯,秦王与于氏联姻,这可是整个秦藩的大喜事,你此时却很沉默,有什么感觉呢?”

    “我为大王感到高兴,与于家联姻,我秦藩得天下人望,声威大振!”王普黑着脸回道。

    李居义哈哈大笑,“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卫国侯,凡事想开点,哈哈哈!”

    王普气的踢马急驰,扔下一脸兴灾乐祸的李居义。若是可以,他真想一鞭子甩他脸上,当年李灵甫那么狂,可最后还不是死在他手上,小兔崽子,居然也敢对他这么狂!

    秦军再次出击,并且由李璟亲率兵马。

    这一次出兵时,李璟对外宣称是率兵往北,增援北伐契丹部队。可实际上,李璟这次确实是向北,不过不是向正北,也不是东北,而是向西北。

    李璟没有出兵往卢龙塞,也没有往山海关行进,而是直接向西北的军都关!

    沙陀李克用之父李国昌遇刺身亡,幕后凶手直指李全忠,李克用联合成德镇王景崇一起发兵讨伐义武镇,一路上势如破竹,李全忠不敢迎战,一面向李璟请求援兵,一面已经召回易定二州兵马,载着钱粮器械,携带着二州百姓,一路慌忙撤入了涿州。

    面对着主动撤逃的义武军,李克用和王景崇十分不客气的立即进占了易定二州,李克用据易州,王景崇据定州。

    雁门镇兵马与成德镇兵马已经顺利在易州会师,正整顿兵马,准备直击涿州。

    就在这个关健的时候,李璟一面派出兵马巩固河间与莫州三关守御,一面却又派兵声称出塞支援北方。可又暗中散布消息,说是北伐部队在草原遭遇契丹伏击,死伤惨重,现在数万人马被困于草原,李璟率兵前往救援。

    可实际上,本来应当前往草原救急的李璟,却在半道上趁夜突然转向西北,直趋军都关。

    李全忠率义武军不战而退,撤入涿州确实让李璟有些意外,甚至打乱了李璟的布署。但是李璟随之调整了战略,并没有如李全忠预料一样的立即派兵南下抢夺易定二州,反而只是派兵加强莫瀛二州防御,然后突然率兵反而向北。

    “李全忠已经猜出了我们的战略意图,他不想做炮灰,很聪明也很果决的放弃了易定二州,拉着人马撤到了涿州。涿州南面是莫瀛二州,北面是幽州,李全忠撤到这里,就是想让我们来替他阻挡成德和雁门联军。而且,这个时候,李克用和王景崇大军当前,我们也不适合此时吞并涿州。这个李全忠,很狡猾!”李璟当初听到李全忠的动作后,立即判断出这个家伙的反应,冷笑着对参谋院的众参谋们道。

    李璟没有同意参谋院提出的干脆立即吞并涿州计划,那样做,走投无路的李全忠说不定会反投李克用和王景崇。就算不如此,在与李克用和王景崇交战前,先跟拥有数万兵马的李全忠战一场,也有些不明智。

    因此,他调整了战略方向。

    “虽然李全忠这边出了点乱子,但我们总的预期还是没有错的,现在我们先不管这边,直接兵出军都关,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李克用带着数万大军离了雁门,已经越过太行山,分散在易州诸城,我们此时兵发雁门镇,正好可以打李克用一个措手不及。”

    面对雁门和成德十万联军,李璟还敢视他们如无物,并且还要抽调走大军反攻雁门,不得不说,李璟的计划很疯狂。但这完全符合李璟一贯以来的风格,调动敌人,然后打击。

    眼下秦军的应对,李克用如果继续进攻,他要么越过莫瀛攻涿州李全忠,要么直接攻打莫瀛。他若攻李全忠,那么李全忠只得奋起反抗,否则就将被吞的渣都不剩。他若这样做,那他最终还是得和成德雁门拼,又回到了当初秦军的计划上来。要么,李克用直接攻莫瀛二州,可如果秦军只守不攻,那么凭河间重城和莫州三关的险固,以守对攻,成德与雁门军虽有十万众,但也没多少优势。

    而他们若真的敢直攻莫瀛二州,那到时秦军完全可以把他们吸引在河北,战事一打,李璟率军反攻军都关外的妫武新儒诸州,李克用就将救援不及了。

    秦军的计划有实力做为保障,河间和莫州三关经营了近一年,早非当初的几座关城,如今这一城三关险固无比,新增了整个纵深防御圈,并且在莫瀛二州,驻有足足六万兵马,完全可以与雁门、成德十万联军对抗。而李璟这次抽调五万兵马反击雁门,雁门镇的留守兵马却不多,做为最前线的妫儒新武四州,兵马不过两万而已。而且,守军无大将,只是以李克用的弟弟李克修担任主将。

    雁门镇的核心地带蔚、代、忻三州有李克用的夫人刘氏坐镇,这是一个十分让李璟佩服的女人。上的厅堂,骑的战马,既能女工,又能提刀砍杀,简直就是一个让人惊叹的女人。据军情司汇报,这位奇女子如今手下有一支一万人马的直属女子骑兵部队,另外李克用还给他留了两万人的代北胡骑,另有两万汉军辅军。

    这是一支不可小视的力量,虽然是一位女子领军坐镇雁门,可李璟从不会轻视一个如此勇敢的女人。

    不过,李璟并不用担心攻打李克修时,刘氏能率军赶来救援。因为李璟对刘氏很重视,所以这次出兵,早已经提前做出了安排,为刘氏安排了更好的对手。

    李璟这次出兵,没有狂妄的打算一战就灭掉雁门镇。面对李克用和刘氏这对夫妻,面对着沙陀这群强悍的胡骑,李璟的目标有些保守。这次的作战,李璟的作战预期是拿下军都关外的新儒妫新四州,把燕京西北面的屏障控制在手中。

    在诸军军主的率领下,李璟的队伍绵延数里,前锋是安国侯、重掌控鹤骑军的义侄李居义,这支骑兵部队并非和胜捷军一般全是出身良好的汉家良家子弟组成,控鹤军经过几次整编,如今是一支汉人占半数,然后回鹘、高句丽、新罗、靺鞨、室韦、鞑靼、奚、吐谷浑、突厥、铁勒、甚至吐蕃、粟特等各部族胡骑组成的骠悍骑兵部队。

    李璟和公孙兰然后还有王普、盖寓、李良等大批随军大臣处于中军,有金甲胜捷军、银枪效节军、捧rì、拱圣、黑旗等军。在随后则是工兵部队,辎重部队,无数满载着罐头、草料、粮食和医疗用品,以及炮车、弩车、投炮等器械的马车,驴车、骡车,独轮车。这些部队由高思继和王彦章率领他们的骑军殿后保护。

    在他们的后面,则还跟着一大群,那是由一匹山羊、牛群等补给牲畜,还有一群随军的商贩们和随军营ji,这批人就如同是专门清理鳄鱼牙齿中食物残渣的小鸟。大军走到哪,这些商贩和营ji就会追随到哪,除非是在急行军或者特别突袭行军时才不会跟随。在后面担任这群人护卫的除了商队自己的护卫外,还有这次特别跟随的军校十二岁以上童子军,这批童子军有五千人,是特别参加此次行军的,他们担任商队和ji营的护卫,第一次走上战场,开拓和丰富他们的经历,为将来做出更好的磨砺。

    除了这些商贩、营ji、见习的童子军外,真正担负做战任务的是三万名士兵。三万名战士中,其中许多人经历过登州的海战,辽南的战斗,辽东高句丽战斗,辽西契丹之战,代北沙陀之战,中原草贼之战,河北诸镇之战,江淮与淮军与齐军的战斗,他们都是秦军中的jīng锐,他们都是秦军的核心。

    前方,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又一个不自量力,敢于螳臂挡车的愚蠢敌人罢了!

    中午时分,雨变的绵长不息,下个不停。

    第一次参加真正行军的少年兵们劳苦不堪,不过身体虽然疲惫,可这些第一次真正踏足战场之上的少年们,心里却热血沸腾,血忽激昂。

    一边在泥泞的道路上行走,他们一边还在唱着军歌,喊着战号。他们的队伍整齐无比,雨浇湿了他们的军袍,却浇不透他们胸中熊熊燃烧的热血!

    一个脸上还带着稚嫩的童军军官娴熟的骑马穿过行进的队伍旁边,勒马停在道旁的土坡之上,他向同伴们挥舞着自己年青却有力的臂膀,大声高呼道:“保持阵形,继续前进,弟兄们,我们是童军,秦王的童军。我们永远记住,秦王的意志所至,就是我们的长剑所指!”

    行进中的少年们立即整齐的喊道:“秦王意志所在,我们长剑所指!”

    宏亮激昂的声音穿过细雨,划破长空,直传到前面的中军之中,李璟骑在马上也听到了这激昂的呼声,他侧耳聆听,脸上露出极为高兴的表情!

第780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河北易州,永乐县城。

    轻取了易州的李克用正与顺利攻占定州北上而来的王景崇会商议事,这次出兵异常顺利。出兵之前,李克用和王景崇都以为会是一场恶战,认为李全忠必然做困兽之斗,存鱼死网破之心,怎么也没有想到,李全忠居然不战而逃,而河间和莫州三关的秦军,却按兵不动,迟迟没有反应。

    虽然一时猜不出李璟的意图,但易定二州重新被他们拿下,依然让两军高兴不已。

    今日在易定二州边界上的永乐城议事,就是在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王景崇这次出兵,本来就是应李克用之邀,并不真心情愿要打这一仗。现在,事情很顺利,一下子夺回了定州的另外七县,沙人也夺回了易州,他认为,虽然李璟之前没有动静,可不表示就能忽视李璟。因此,王景崇主张见好就收,反正地盘也夺下了,沙陀人的仇也算报了,正好趁事情正顺风时,就此收兵,成德镇占定州,沙陀人占易州,大家就此罢战,以免事情扩大不可控制。

    不过李克用不赞成退兵,他认为李全忠不战而撤,完全是因为预先得不到秦军的支持。而李璟不出兵救援李全忠,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借刀杀人,李璟想借他们的手除掉李全忠。或者,如他得到的最新情报一样,李璟不是不想救,而是自顾不暇。因为他有情报得知,李璟派去草原的那支十几万人的杂牌军,遭遇契丹人伏击。眼下近半战没。其余仍然被困于草原。李璟正急着出兵救援呢,哪还有余力救援李全忠?

    这两种可能,李克用和部下将领们仔细商议过,都觉得借刀杀人不太可能。毕竟,李全忠手下还有十几县地盘,李璟也许很想除掉李全忠,但却绝不会坐视他们除掉李全忠之时,还把义武镇的地盘给吞了。因此。最大的可能还是草原之事确实是真,李璟此时遇上麻烦,无力南顾,去救援李全忠。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现在他们面前就有一个极好的机会,一个反击秦军的机会。

    “赵王,机会千载难逢,切不可错失?”李克用与王景崇并排而坐,拉着自己的新结义兄弟,和女儿的未来公公耐心的道。

    王景崇也被说的有些心动。秦军的势力越来越强,难以制住。若是事情真的如李克用所说。那么他们这次确实是大好机会。“只是李璟向来狡诈,某只怕这又是李璟的欲擒故纵之计,是想引诱我们中计啊!”王景崇虽然比李克用大上**岁,可论起打仗谋划来,却还是要差了些。但他很谨慎,这非他胆小,实在是跟李璟打了几次仗,吃的亏多了。

    “可起码还有五成可能不是吗?”李克用目光炯炯,直视王景崇,“赵王当清楚,若是我们不能遏制李璟的势力,按眼下这势力头发展下去,早晚有一天,也许三年,也许两年,我们都会被李璟给吞并。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命一博,至少我们眼下还有五成机会不是?”

    王景崇思忖良久,点头道:“好,就放手一博!”

    终于决定放手一博后,两军立即开始商议起下一步的计划来。

    “那我们接下来就兵发涿州,将背信弃义的小人李全忠连根拔起!”王景崇握拳道。

    “不!我们接下来不打李全忠!”李克用却在一边摆手,“赵王,某以为,打李全忠没有意义。我们的敌人是李璟,李全忠已是丧家之犬,掀不起浪花来了。既然要打,我们就得集中力量,重拳出击,这一下,一定要把李璟打痛,最后是能把他打晕。”

    李克用让侍卫将一捆羊皮打开,一张张的拼接起来,成为一幅巨大的太行山东西两边的河东河北地图。

    他在地图上找到易、定、涿、莫、瀛五州的位置,指着上面道,“赵王请看,如今本王所率兵马在易州,赵王所率兵马在定州,李全忠龟缩在易州之北的涿州,那里一马平川,北倚幽州,南依莫州,东有大海,李全忠不足惧,但打李全忠,却会让我们陷入秦军张开的口袋之中,一不小心,就会被秦军堵住口子,被四面围住。”

    “而且赵王你也看到了,莫瀛二州就在易定二州的东面,若我们北上攻打涿州,那么李璟在莫州三关和瀛州河间所驻扎的那支六万人的重兵集群,就能随时从我们的右翼插入我们的后方,截断我们的退路。到时,我们依然会处于被围困的状态。因此,本王的提议是,我们不打李全忠那丧家之犬,我们直接打李璟。而且我们不出兵幽州,幽州城坚难下,我们也不打河间,我们打莫州。莫州恰好处于李璟幽州、莫州、河间这条重兵防线的中间部位。幽州与河间一南一北,都是李璟用心经营的要塞重镇,不但城高墙坚,且屯积了大量物资粮草,一时难攻。但莫州不同,这里虽然建有三关,可驻军却相对要少,兵力相对分散。关键的是,莫州的北面现在和幽州还隔了一个李全忠。”

    “莫州就是李璟这条河北锁链的薄弱点,我们只要行动迅速,集重兵突袭莫州,只要能拿下一座关城,那么到时李璟的整个锁链就都要断裂开来。控制莫州,我们就能将李璟的河北兵马一切为二,分割在两边,然后,我们可以再联合魏博一起,围攻河间,把李璟在河间的数万精锐一举吃掉。”

    李克用的大手在地图上重重的划了一个圈,仿佛他这一划已经把河间城围困起来了。

    王景崇听的双眼渐渐发亮,若真的能做到这一步,那么他们就能继而把原来义昌镇诸州拿下,继而再联军北上,把李璟赶出河北。然后将李璟拦在关外。他们那时据有河北。可以再南下把山东一举吞掉。想到那美好的前景,王景崇笑了。

    “就按晋王说的办,干了!”王景崇用力挥动臂膀。

    李克用随即下令,全军结束休整,明日四更造饭,五更出兵,直攻莫州。

    晋军与赵军不顾风雨,一路急行军。向东而行。

    行军的路上,雨绵长不息,直下到黄昏。第二天,晋军与赵军也没有看见太阳,灰暗的天空下,人人缩着脑袋顶着皮盔铁盔,以躲避冷雨侵袭。这天的雨下的极大,道路泥泞,积水遍野,冷风呼啸。

    骑兵群不时的奔驰而过。马蹄践踏起的烂泥甩到深一脚浅一脚在烂泥中前行的步兵身上,引来阵阵喝骂诅咒。各种各样的脏话满天飞。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一下大家心中的烦燥。

    “这样的行军速度太慢了,等我们到了莫州瓦桥关,最早也在三天之后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们的行军就完全无法隐秘,秦军的哨探必然能探知,到时想打瓦桥关秦军一个突袭根本不可能。”李克用紧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道。大军走了差不多两天,可却只走了不到百里,进入莫州才不过数十里而已。冬季本来天黑的就早,连绵阴雨天里,更是刚过完午后,天就已经全暗了下来。

    虽然急着行军,可已经进入莫州境内,李克用也不敢黑夜行军,只得天一暗就在一处山坡上扎营。坐在刚扎好的皮帐中,李克用已经对这次行军有些不好的感觉。

    “行军无法隐秘,那干脆就一路打过去,明天我们就先把清苑县城打下来,在城里补充休息一下,起码能洗个热水澡,有个干燥温暖的床睡。”王景崇解下早已经湿透的披风,苦笑着道。连日阴雨还不是最大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连日阴雨之后,道路翻浆,大军行走,几乎就成了沼泽地,人马难行,他们随军的物资车辆,更是几乎完全陷在里面,到现在也还在莫州境外,没能跟过来。

    李嗣昭也一脸忧愁的点头,虽然两军有不少骑兵,可莫州的三关都是险要关隘,光靠骑兵是打不下来的,必须得步兵攻城。而且只有步兵还不得,还得有专业和充足的攻城器械。可现在,粮草和器械都陷在路上,步兵们一天只能走几十里路。

    李嗣源倒是保持着乐观的心情,“这鬼天气固然对我们不利,但秦军在这样的天气里,定然也无法派出太多的巡逻游骑兵马。不过我们的辎重粮草器械一时跟不上来,行进速度也提不上去,原来的突袭的计划看来是不行了。我赞成赵王的意思,不如改突袭瓦桥关为步步推进。咱们一路打过去,攻城破县,一来可以等后面的辎重营上来,二来也好就地先解决我们的粮草问题,三来也可以扫平瓦桥关外围。”

    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李克用便只好考虑了这个提议。第二天天一亮,李克用派出李存璋率领三千轻骑为先头部队,先往清苑县而去打前站。

    李存璋率三千沙陀骑兵冒着大雨,踏着泥泞赶到清苑县时,却发现城门早已经紧闭,城头上的黑色飞鹰秦军旗下,排着整齐的守军早已经等候着。他不由的骂了声娘,知道想突袭拿下这座县城已经不可能了。虽然城中守军可能不多,但只凭他手下三千骑兵,他不愿意去强攻,只能无奈的派骑兵回去禀报。

    李克用收到这个消息时,也不由的大声的叫骂,叫骂这该死的天气,叫骂那些警惕的秦军。他的好运气似乎在拿下易州之后已经用完了,从易州出兵后已经三天,这三天却让他感觉自己度过了三年时间。

    而现在,想要进入清苑县补给下食物,暂时休整一下的计划也失败了。

    上天好像是有意为之,在他以为攻打易定会很艰难时,结果顺利的出乎意料。而当他以为兵发莫州会很顺利时,结果却处处不如意,处处艰难。

    傍晚时分,李克用和王景崇的中军已经到达清苑城下,清苑只是一座小城,城中守军不过三千,可此时却坚守城池,无视将他们团团围住的数万大军。李克用派人到城下劝降,可回应他们的却是一顿弓箭,劝降者倒在城下雨水泥泞之中。

    天色渐暗,李克用压抑着愤怒的心情,下令全军就在城下扎营,待明日天明之后再攻城。

    赵军和晋军都有些失望,本以为今晚能在无风无雨,生着火堆的房子里过夜,甚至也许还能洗个热水澡,吃上一顿热乎的饭菜,甚至有碗热汤喝,却没想到,到了城下,却还得在露天泥地里忍受着风吹雨打,潮湿地面。

    胡乱吃过几口又冷又硬的干粮之后,两军的士兵们都早早脱下那冻的发硬结冰般的铠甲,还有那满是泥泞,充满着恶臭脚味的靴子扔到一边,众人早早的抓紧睡下,搂着唯一还算温暖的毯子,希望能早点入眠,做个好梦。

    虽然处于他们中间的城中还有三千敌军,却没有人放在眼里。数万大军围着,又早安排了值守巡逻的士兵,他们不认为那三千秦军还敢半夜出城来找死。

    李克用带着侍卫最后检查了一遍营地之后,便也很快睡下了。躺在帐中,他不由的想起了留在雁门的妻子,还有宝贝女儿,以及刚出生的不久的儿子。他现在已经有三子一女,虽然刘氏只为他生了一个女儿,三个儿子都是妾室所生,但李克用都一样的喜欢他们。女儿跟成德镇王景崇九岁的嫡长子订了婚。河中镇的王重荣选了他刚出生不久的第三子做他未来女婿。

    虽然三个儿子都是妾室所生庶子,不过长子和次子的母亲却都只是他帐中的女奴,连个身份都没有。而三子的母亲虽是妾,可家中却也是代北的豪族,王重荣很会选,他自己也确实更喜欢这第三子。

    也许,这次得胜回去后,自己该给那两个女人一个名份,起码不能再让她们继续做一个女奴了。老三已经与王重荣女儿订下婚事,那么老大和老二,他也应当替他们订一门好的亲事。或许,还能因此带来几个盟友。

    沙陀终究还是人少势弱,他应当抓住机会,多结一些盟友。

    想到这,他倒有些羡慕李璟,娶了一大堆的女人,除了正妻和二房妾侍外,其余的全都是名门大族千金,给李璟增添无数助力。听说,他又刚与于氏女订下婚事,要娶于氏女为平妻,而顶级豪门的于氏这次,其它三兄弟甚至都要各出一个女儿媵嫁,真是让他心中羡慕妒忌,得于氏一族相助,李璟势力又增,唉!

    脑中想着这些,李克用眼皮渐渐垂下,沉入睡眠之中!

    半睡半醒之间,他似乎感觉到了身下微微震动,不过他实在太困,连日阴雨之中行中,他疲惫不堪,一时间竟然没有马上警觉醒来!(未完待续。。)

第781章 汉兵以略地,四面楚歌声

    天亮之后,雨势渐小,又变成了连绵牛毛细雨。雨虽少,可夹在西北风中,卷向身上时,却似钢针一般扎的人生疼。

    李克用一边邀请王景崇吃早饭,一边又派人去城下喊话劝降。虽手中有数万大军,可若能避免无谓伤亡,李克用还是愿意接受投降的。可惜的是,李克用的好意,城中的人并不领情。这一次,那个喊话的沙陀骑兵虽然骑术精湛,但城上的弓手箭术更精湛,虽然骑术躲在了一百二十步外喊话,却没有想到,城头上的弓手校尉直接操着城头的八牛三弓弩彪悍无比的用一支儿臂粗的弩矛,直接把他连人带马的钉死在了泥地里。

    这一弩引起城头上的一阵高声欢呼,却让城下刚吃过早饭懒洋洋的做着战斗准备的赵军和晋军吓了一跳,有些靠的近的士兵慌忙的后退着,有好几个退的太快,直接跌倒在烂泥地里,狼狈不堪,引来城头上一浪高过一浪的嘲讽之声。

    李克用冷冷看着这一切,转头对旁边的侍卫道:“城破之后,割掉所有守军士兵的舌头,把他们卖去草原给契丹人放羊!”

    话语未绝,一队骑兵满身泥浆飞驰而来,骑在前面的正是外出巡查警戒的哨探,而跟在后面的,却是一个带着银色面罩的将领。李克用脸色微变,他已经认出来了,那个戴银色面罩的骑士,正是留守雁门的夫人刘氏身边的侍卫统领京娘。

    京娘在这个时候突然到来,定然是雁门发生了重要事情了。

    那队骑兵无视营中不得驰马军令,策马飞驰而至。战马直冲到李克用面前数步。骑士才狠狠勒住马缰。战马人立而起,腾空的前蹄甚至差点要踢到李克用脸上。

    京娘从马上跳下,急促道:“雁门急报,五天前李璟亲率五万兵马至军都关,汇合军都关三万守军突然出关,杀入妫州。秦军八万出关,势如破竹。李克修将军抵挡不住,五天前丢失妫州。四天前又丢失新州、三天前夫人让我来前来报信时,又丢失儒州!”

    李克用愣在当场,有些不敢相信京娘的话。片刻之后,他大步上前,一把扯开了京娘脸上的面罩。面罩脱下,里面是一个其实长的很漂亮的女人。许多人没见过京娘的面目,但李克用当然见过。这一下,他再无借口欺骗自己。

    这居然是真的!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一身披挂,正前来请令攻城的李嗣源、李嗣昭、李存璋三员沙陀大将,闻言也全都愣住了。

    “先前消息不是说秦军出塞兵马被契丹伏击围困。李璟率兵是出塞去救援了吗?怎么现在李璟突然出军都关,攻打山前?”李嗣源脸色剧变。盯着京娘大声问道。

    京娘手握着剑,声音疲惫的道:“先前打探到的情报确实如此,可我在动身前来报信之时,夫人刚收到最新的草原消息。李璟的那支北伐部队根本没去攻打契丹,他们只派了一支少量骑兵,虚张声势,打着大军的旗号在契丹草原游荡,吸引着契丹人的注意。而实际上,李璟的那支北伐兵马他们却悄然攻入了东奚汗庭王帐,突袭了已经依附于契丹的东奚人。听说东奚人大败,战死两万余众,东奚王时瑟与其契丹妻子及子女皆被俘虏。”

    “好一招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策!”

    李克用紧咬着唇,切齿低沉声说道。

    “我们去草原的那两万人马呢,有消息回报吗?”李克用问。

    京娘摇头,“李尽忠将军已经有十天没有与雁门联络了,我们失去了他的消息!”

    众人沉默,一股及其不好的念头涌上大家心头。李璟干掉了归附契丹的东奚,而李尽忠那两万人前往契丹增援,正要结过奚人地盘。

    “也许只是暂时不方便联络而已,大人请勿过于担心。”李嗣源在一旁劝说道。

    也许吧,李克用心想。

    不过现在李尽忠那两万人马是否被李璟伏击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震惊的消息还是李璟突然出兵攻入山前,已经连夺下三州。不,是三天前的消息,李璟夺下三州,现在又过了三天,谁知道情况究竟有多么的糟糕了。李璟只用了三天就攻下了三州,现在又过了三天,也许李璟已经把武、蔚二州都攻下了,直接打到雁门去了。

    毕竟,李璟当初可是在代北和他们沙陀打过仗,而且几无败战。现在山前的李克修大败,雁门全由刘氏一个妇人做主当家,他能否挡的住李璟的大军进攻?

    李克用心乱如麻,第一次反唐后,代北之战,沙陀与朝廷八镇大战,最后他们大败,丢失云、朔二州根本。好不容易沙陀才东山再起,若是这次再丢了老家,那真是沙陀人不可承受之伤。

    “立即回师雁门!”李克用额头青筋直露,心头又惊又惧又怒。如今已经明知李璟的动向,李璟没去草原,反去突袭他的老巢去了。眼下,李克用其实有两个选择,一,继续先前的计划,李璟打李璟的,他攻他的,和成德镇继续进攻莫州,然后攻打河间,趁李璟不在河北之机,打下莫瀛。或者,立即回师河东,救援自己的根本。毕竟,虽然夺下了易州,但沙陀的根基在代北。若是雁门不保,易州也绝不可能守的住。就算打下了莫州,没了河东,也得不偿失。

    当然,回师雁门,也有两个选择。一是原路返回,退回易州,从飞狐道返回蔚州,救援雁门。但这条路,太长,要绕很大一个圈子才能赶回去。

    另外还有一条路可供他选择,那就是率兵直接进入涿州、经幽州,到达军都关下,攻下军都关。然后顺着李璟进攻的路线。从他背后杀过去。这条路很近。而且李璟进入雁门镇的兵马总共才八万,还要留下一些防守军都关与新占之地。而他和成德镇联手,有十万人。若是能攻下军都关,他们就能把李璟堵在雁门镇境内,关门打狗。

    不过这个计划太冒险了,虽然沙陀军曾经只用了一夜时间从李全忠手中夺下军都关,可军都关却是幽州的两大门户关隘,若是不能奇袭夺下。而要强攻,绝不易取。还有一点,从这里到军都关下,要经过涿州、幽州,若是两地兵马拦截,那他们有可能被缠在这里。

    是冒险还是稳重?

    事涉沙陀根基,最后李克用还是选择了原路返回,他不敢去冒那个险。若他被拖在这里,那么最后捷径反而成了死路,雁门镇可能就会被攻破。他不敢赌上自己的所有身家。

    现在李克用只能祈祷,希望夫人刘氏能够率领留守兵马。坚守雁门,待到他率兵赶回救援。

    “某率军跟你一起回援雁门!”面对李克用的请求,王景崇很豪爽的答应了下来。成德镇与雁门镇共同承担着李璟的压力,他们唇亡齿寒,互相需要。李克用有难,王景崇不得不救,要不然,李克用一倒下,下一个就轮到他成德镇了。

    “扔掉所有不必要的东西,我们轻装回师,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回雁门!”李克用挥着拳头减道,着急上火,让他满嘴起了泡。

    赵晋联军如潮水一般匆匆退去,留下遍地狼籍。

    李克用很着想立即赶回雁门,但糟糕的道路却让他们行动迟缓。

    “这样的速度不行,绝对不行!”李克用声音沙哑着喊道,他现在后悔万分,悔没有听夫人的劝告,冒然发兵入河北。结果,他刚高兴了半天,洋洋自得拿下了易州,可转眼自己就丢了三个州,甚至连老巢可能都丢了。

    他完全被李璟调动着,疲于奔命,狼狈不堪,可他不敢不救!

    “大人,不如由我率骑兵先行赶回雁门!”李嗣源捏着拳头向李克用道,他此时心中也是慌乱,不过他担心的并不是雁门镇,或者说雁门镇是否能坚守并非他最担心的。听到李璟进犯雁门镇后,他的脑子里就全是她的影子,他生怕上次一别将是永别。他想马上回去,立即见到她安全。

    李克用点头,“你跟我率骑兵先行回去救援,存璋和嗣昭你们率步兵随后赶来。”

    王景崇和李克用把所有的骑兵都集合起来,一共是三万骑兵,将由李克用和李嗣源率领立即赶回雁门。剩下的七万步兵,两军还要留下一部份守卫新打下的易定二州,剩下三万步兵由王景崇和李存璋、李嗣昭率领随后赶赴雁门。

    三天之后,李克用率骑兵刚赶到太行山下飞狐口,再次遇到了赶来的飞骑信使。这已经是三天里遇到的不知第几拔了,这几天路上,李克用每天都能遇上好几拔雁门来的信使。

    雁门镇的形势现在很危急,十分的危急!

    李璟已经全歼了李克修的两万兵马,完全占领了妫、新、儒、武山前四州,兵锋已经进入蔚州。

    夫人刘氏亲自带着两万兵马赶到蔚州坐镇拒敌,但到昨日为止的消息,蔚州依然有大半已经落入李璟的手中。如今刘氏坐镇蔚州直谷关,凭关拒守,苦苦支撑,正急待着他回去。

    李嗣源把信使带到他马前,他迫不争待的问道:“夫人那边情况如何?”

    信使喘着粗气禀报,蔚州的情况还好,秦军自前日之后就已经停止了进攻,秦晋两军以蔚州直谷关为界,并没有再战斗。这个消息让李克用刚松了口气,信使都又禀报了另一个消息,一个糟糕万分的消息。

    失去联络半个月的李尽忠终于有消息了,不过却是个坏消息。李尽忠果然如李克用担心的那般,在奚境内遭遇到了击溃东奚的那支秦军北伐部队的伏击。两万北上的沙陀军遇伏大败,李尽忠当场战死,两万人死伤超过一半,剩下基本被俘,只有数百人逃回雁门,带回来这个糟糕的消息。

    这无疑又是对李克用和沙陀人的一个重大打击,沙陀族的三老,李国昌、李友金、李尽忠三兄弟,全部已经殒命。而且两万人马覆没于奚境,哪怕这支兵马并非沙陀精锐,也对沙陀是个巨大打击,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李璟为何突然停止了进攻,给我们喘息之机,这有些不合常理。按理说,李璟势头正猛,夫人虽率兵镇守蔚州,但李璟兵马完全占据优势,他不应该在此时突然停止行动。”李嗣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想到了一个疑惑。

    李克用也回过神来,这确实是一个疑点。李璟用兵,向来是狡诈多端,让人很难猜到他的真实意图。可一旦李璟的意图透露出来,那个时候几乎都已经是难以阻挡了。

    这次的行动也是如此,一开始李璟弄了很多障眼法,迷惑了对方。可一旦他展开了攻击之后,李克用想救援都晚了。而眼下,李璟明明还有进攻能力,他的进攻势头还没有到底,为何却突然停在蔚州直谷关下了?他完全可以一路直打到代州,甚至直打到雁门城下的。

    李璟想做什么?或许,这又是李璟的一个阴谋?

    “大人,李璟用兵,难以捉摸,狡诈无比。他说派兵北伐契丹,结果目标却是东奚和我们的北上兵马。李璟说要率兵去救援北伐被围兵马,结果却突袭了李克修将军。现在李璟突然按兵不动,我总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李璟绝不会是就此休兵,他一定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等我们!”李嗣源揉着头,有些痛苦的道。

    “他的阴谋会是什么?”李克用苦思。

    “调虎离山!”李克用和李嗣源几乎同时大喊一声,让旁边的侍卫们吓了一跳,一头雾水。

    李克用和李嗣源二人却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双方眼中的惊惧。如果真的如同他们的猜测,那就真是大事不好了。

    “大同军!”李克用恨声道,“李璟是故意在蔚州减弱了攻击势头,他这是在诱芸娘率兵前去救援。

    李嗣源点头,“大同军节度使,安庆都督史敬存,还有云州刺史、萨葛都督米海万,朔州刺史、契必都督契必璋,他们本是我沙陀部下,后来却都背叛我们。自我们重回代北后,心中最恐惧的就是他们了。而且他们与李璟关系一向很好,代北之战时又都在李璟部下受其指挥。现在大同三部一定已经暗中与李璟勾结,李璟这是在故意引诱夫人分兵救援蔚州,以分雁门之兵。眼下,说不定大同三部已经发兵,突袭雁门了!”

    李克用咬牙切齿,心中惊惧万分,若真如此,李璟故意诱夫人分兵守蔚州,他在蔚州拖住夫人。而又暗中让雁门背后的大同军三部出兵突袭雁门,这招太狠了。

    “快,我们要立即赶回雁门,也许还来的及!”李克用猛夹马腹,纵马狂奔,心急如焚!(未完待续。。)

第782章 危机重重

    (感谢老白牛的打赏,谢谢大家的支持!)

    李克用心忧如焚,心神憔悴!

    之前他出兵之时,让李克修坐镇山前四州,让刘氏坐镇雁门,就是考虑到夫人刘氏行事更稳重。让刘氏领数万大军坐镇留守雁门,也是在小心防备大同三部。

    按他的想法,李克修领兵两万坐镇妫州,这个堂弟虽然不如李克用期望中的勇武,但也算不错。在他看来,依靠山前四州的地利,加上城堡的险要,短时间防御幽州秦军还是没问题的。而夫人坐镇雁门,依靠勾句山和雁门关之险,也能替他盯住大同三部。

    一切本来都是安排好了的,可事实却不尽如意。

    李克修居然这么快就把四州丢光了,让李璟如入无入之地。

    刘氏出兵救援蔚州,李克用也不能说刘氏完全没有看出李璟的意图。也许刘氏已经看出了李璟的意图,可却不得不救蔚州。

    河东是一个比较奇特的地方,这里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地方。东有太行山隔绝晋燕两地,西又有黄河隔断与关中的连通。南也有黄河,北边就是阴山塞外。而且河东地势高出其它各地,在河东内又分割成相对独立的六个大盆地。每一个盆地,都相对独立,独特的地形,让河东地区就是一个套一个的险要洞天。

    这六大盆地中,以最北方的大同盆地地盘最大,占据着这个盆地的就是大同军,而如今的大同军实际上就是萨葛部、安庆部和契必部三个胡人部族。地盘主要就是云州、朔州。这原本是沙陀人控制的地盘。如今却是由沙陀曾经的附庸部族控制。他们与沙陀的关系最差,利益冲突也最大。

    而李克用如今所控制的雁门镇,实际上就是忻代盆地,地盘比大同盆地要少,仅挨在大同盆地南面,控制着代州、忻州二地。而蔚州和山前四州,实际上算是相对于独立的小盆地,是大同盆地的延伸。却又相对独立。

    蔚州东北通山前四州,北面可以通过桑干河进入大同,而西南则可越过泰戏山,进入到忻代盆地。

    河东镇失了蔚州,不但失去与山前四州的通道,而且也威胁着忻代盆地的东北门户。

    蔚代二州间的泰戏山关城,与代朔二州之间的勾句山雁门关城一样,是雁门镇北面两大门户。一旦有失,雁门镇这个相对独立的地盆,就将失去外围屏障。门户洞开了。

    刘氏正是清楚这种情况,因此才明知道分兵的危险。也只得冒险而为。

    “只守雁门,那么就有可能让秦军从蔚州突入代州。可若分兵增援蔚州,则可能会被各个击破!”李嗣源评价。“夫人勇气可嘉,可李璟兵锋正锐,克修将军两万人马,四州之地,瞬间被破,怕只怕李璟在蔚州是故意引诱夫人前往。若是夫人援兵再败,雁门将无人可再挡李璟!”

    “我不会让李贼得逞的,我们已经赶回来了。”李克用平时对妻子很欣赏,可此时却担心妻子不是李璟这个老狐狸的对手。“

    邈吉烈,现在本王立即任命你为蕃汉内外马步军总管,本王之下,诸将之上。你立即分兵两万骑驰回雁门,本王要你保证雁门有你不失!”

    这个突然而来的提拔让李嗣源有些惊讶,蕃汉内外马步军总管,这个官职比先前郭崇韬所受封的还要高,真正的沙陀副统帅,李克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大人你呢?”心中激荡之余,李嗣源也明白,若是这次不能守住雁门,其它的一切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本王带一万骑赶往蔚州直谷关,不论如何,我们得挡住李璟的步伐!”李克用决定,让李嗣源回雁门,他去蔚州,一来妻子刘氏正在那里,他不放心。其次,雁门之乱是大同三部,而蔚州之敌,却是秦王李璟。面对李璟,他不得不亲自亲往迎战。

    李克用拍着李嗣源的肩膀,沉重道:“这次是本王大意,没有听夫人和你的劝说,执意出兵,才有此祸。邈吉烈,本王知你忠心,更知你文韬武略,如今正是我沙陀身死存亡之际,希望你能助本王一臂之力。你要记住,此次你去雁门,虽然可能面临强兵压境,但你要记住,河东地形独特,我们雁门镇其实就如一个巨大的城池,恒山、五台山、系舟山、云中山四座山脉就是雁门镇的四面坚固城墙,而雁门关、泰戏关、石岭关、赤塘关就是我们雁门镇的四门。雁门关防御大同军,泰戏关防御秦军,石岭关和赤塘关双关夹峙,防御着太原。我们只要紧守这几个门户,当可保雁门不失。就算丢了山前四州,丢了蔚州,也不怕。依靠雁门镇地形,我们进可攻,退可守,最不怕的就是和敌人打防守战。”

    “明白,某定会小心谨慎,坚守雁门!”李嗣源回道。不管李克用说的如何的安慰,但沙陀丢失了山前四州,和半个蔚州,这都是一个极坏的事实。河东各镇早就对他们虎视眈眈,如今沙陀受伤流血,只怕会立即激起诸镇血性贪婪,群拥而上了。

    “大同三部趁机来攻不怕,某只怕太原的郑从谠会趁火打劫,若是郑从谠此时出兵雁门,只怕到时连振武、天德、夏缓诸部也会闻腥而来,大人可不要忘记,我们与诸镇可都有着血仇。”李嗣源担心的道。

    李克用紧皱眉头,独眼中透露着无奈。若是可能,他当然了不想和周边诸镇都搞成如今这样的关系,可沙陀要想崛起,只能如此。“这样,立即派人去河中镇,告诉王重荣,让他转告郑从谠,就说我们雁门镇愿意立即响应联盟,派一支精锐兵马参与河东联军。南下讨伐黄巢。再多准备些礼物。派人去河南送给杨复光。让他帮忙周旋。”

    他长叹了一口气,疲惫的道:“我真是个可悲的王,居然沦落到小猫小狗也敢来欺负。希望郑从谠心中真的一心忠于王事,不要在这个时候来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再给王景崇和韩简也各送一批重礼,这个时候,我们需要成德镇和魏博镇的支持。”

    “成德已经全力支援我们了,魏博镇距离太远。一时只怕难有作为。”

    “不,成德镇还没有出全力,告诉王景崇,我需要他再拿出三到五万兵马来增援我们,为此,某愿意将易州做为谢礼送给成德镇。再告诉韩简,他只要动员兵马,做出兵发井陉,威胁太原的态势就算帮了我们大忙了。这个人情,我李克用将来一定报答。”

    “把易州送给王景崇?”李嗣源惊讶。

    “没什么不可以的。经此一战之后,难道你以为我们还难保住易州?这次拿下易州。那是李璟故意诱我们入河北,好让他突袭我们雁门。等回过头来,李璟岂会不发兵夺回?易州就是一个陷阱,我们已经连续踩中两次了,绝不能再去踩第三次。现在把易州的兵马全撤回来,既能收缩兵力,增强我们雁门的防御,同时也能以此为筹码,换来成德镇更多兵马。让王景崇高兴去吧,不过某相信,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后悔接下易州的,到时侯,就轮到他来求我们了。”

    易州确实就如同一块诱人的馅饼,引的他已经连续两次损兵折将。

    二人就此分兵,李嗣源领骑兵两万飞驰回雁门,李克用领骑兵一万驰援蔚州直谷关。

    李嗣源一路急行军赶到雁门外五十里,但却下令全军立即停止前进,并且开始进入山谷中扎营。李嗣源又派出斥侯信使悄悄赶往雁门。

    黄昏之时,信使回来,并带回了李克用的另一养子李存进。

    “眼下雁门情况如何?”李嗣源见面急问。

    雁门镇的情况并不乐观,李克用走时留下了五万人马,后来刘氏增援蔚州,带走了两万。剩下三万人,还得分守雁门关、忻州石岭关,赤塘关等,雁门关城中的守军,只有五千沙陀军和一万汉军。

    大同三部确实和李璟暗中联手,三部已经尽起兵马杀奔雁门而来,据李存进派出探马查到的情报,三部聚起六万大军,马步各半,兵势盛大,大有一举攻破雁门的打算。

    大同军三部都非等闲之辈,六万人马,同样强悍。而雁门镇就算加上李嗣源手上的两万兵,也不过是三万五千。哪怕就算是依城而守,也不容易。若是常规作战,这仗虽然能胜,可也必将损失极大。

    李嗣源不想用这个方法,太过平庸。

    “大哥,既然你率两万精骑回援,只要你率兵入关,树起旗号,那大同三部只怕会望风而退!”李存进道。

    李嗣源捏着下巴,思忖许久,摇头道:“不,这次大同三部进犯,是危机。可某曾听说过,李璟常言,危机,其意为危险加机遇。危机既是危情,也是机遇。我觉得眼下就是一个机遇,若是我们能抓住,将改变目前我们的不利局面。”

    “要怎么做?”李存进虽感觉不安,但没有直接反对。同为李克用养子,但二人地位天差地别,他只是一员将领,手下兵马不过数千,但李嗣源如今是沙陀副帅,李克用之下,万人之上。

    李嗣源沉吟道:“大同三部虽凶悍,但皆有勇无谋之辈,击退他们不足为虑,如今我们要想的是,如何重创他们,甚至歼灭他们,一举反夺大同。目前我部行踪还没泄露,大同军并不得知,某打算继续保密,今晚半夜我率军悄悄入关,不使敌所知。”

    李存进见李嗣源一副成竹大胸,胜券在握的模样,便知他心里定然已经有了计划,但见他片语不言,也猜出是为了保密。心中略微有些不满,李存进很快调整了情绪,点头应下。不知道计划也好,胜了自然有他一份功劳,若是败了,就让李嗣源一人去承担吧!(未完待续。。)

第783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大同三部联军挥师南下,沿桑干河直至句注山前,萨葛都督米海万请安庆都督史敬存,契必都督契必璋入帐议事。

    “雁门险要,城高墙坚,地势险固,当初契丹四十万骑围隋炀帝,数月不下。今我大同军虽有六万之兵,但恐怕短时间内难以攻克。不若引振武军与天德军合攻,并邀夏緩军、河东军一起伐沙陀。”

    契苾璋笑道:“独眼狼此时正身身陷河北泥潭之中,一时难以回身。秦王已经如雷霆万钧,连破沙陀四州之地,兵逼蔚州。李克修已全军覆没,刘氏分兵两万前往救援,此时雁门正是空虚之时,关内不过区区五千沙陀兵,外加两万新募汉兵,就凭这点兵马,难道我们还不敢打?”

    安庆都督史敬存也在一边点头,这次出兵雁门,乃是秦王李璟密邀。秦王早已承诺,攻下雁门镇,秦军只要山前四州与蔚州,剩下的代、忻二州归大同军三部。

    这个提议让大同军很是动心,三部现在分领大同军,可实际上大同军只有云朔二州地盘,却有三部。因此,他们迫切的想要把昔日对头李克用干掉。特别是曾经同为沙陀三部落的萨葛与安庆二部,更巴不得把沙陀除之而后快。按三部落的约定,事成之后,云州归萨葛部,朔州归安庆部,而忻代二州归契苾部。

    这个时候多一方势力加入,最后的胜利果实也必然要多一个方分割。史敬存和契苾璋都不愿意。

    米海万又道:“我军一路南下,兵马疲惫,不若先在关下休整数日。养成气力再发兵攻城?”

    契苾璋反对道:“我军正须趁新到之锋锐。一举攻关。怎能自挫锋锐?”

    米海万却是有些不太愿意和沙陀兵硬拼,担心若拼的太惨,就算到时拿下了雁门,可万一到时李璟今后领兵而来,就怕到时李璟摘了桃子,甚至反将一军,把他们的地盘也给吞了。只是这些话他不便明说,而史敬存和契苾璋二人却是一意立即攻关。

    一方商议之后。最后还是决定按原计划攻城。

    次日,米海万、史敬存、契苾璋三将各领兵马而出,陈兵关下。

    三将立于旗下,遥望关上,守军如临大敌,不由哈哈大笑,传令攻城。

    六万大同军展开攻城,鼓声大震,分批次展开进攻。城头上,李嗣源穿戴成李存进的侍卫模样。站在李存进身后观看大同军攻城。

    大同军攻的凶狠,但城上的李嗣源虽然一直隐藏自己昨夜已经悄然入城的兵马。可就凭李存进手上的一万五千兵马,加上协守青壮,也足以支撑一段时间了。

    第一天的攻防战打的毫无新意,一方猛攻,一方死守,战鼓如雷,血战一天,直到黄昏之时双方才收兵罢战。

    大同军猛攻一日无果,米海万等回营商议,道:“某今日在城下观望,几次我军几乎攻上城头,守军形势危急,然并未见有预备兵马杀出。看来,李克用确实还未回到雁门。若按今日的攻势,我们再加一把力,也许明日就有希望攻入城中。”

    “只是今日这般猛攻,我军伤亡颇大!”史敬存道。

    “这个时候可不能犹豫,李克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我们得抓紧时间。只要能攻下雁门,伤亡大些算得了什么,一切都值得。”攻下雁门,对契苾璋意义重大,按约定,到时他虽然要把云州交给米海万,但却能得到忻代二州,他的地盘能直接翻一倍,这样的好事怎么能错过。

    第二天一早,大同三部复领兵继续攻城,攻势越发猛烈。双方死伤惨重,雁门城下尸积如山,天黑之后,三部折损超过三千余众,城上守军一样伤亡惨重。

    城中一万五千兵马,两日守城战过后,已经只剩下不满万人。

    李存进忧心忡忡的向李嗣源道:“如此血战,最多再打两天,我们就将守不住关城了。”

    李嗣源知道李存进是想让他派他的兵马出战,挥了挥手,“不,现在还不到时候,再守一天,到时某自有破敌之策!”

    第三天,担心李克用回援的大同军再次加大攻击力度,完全不计伤亡。当天有数次,大同军攻上城头,最后李存进带着亲卫队四处救火,好不容易才撑到天黑。可是天黑之后,大同军也未退兵,而是点火夜战。

    一夜混战,待到天明之时,李存进手上只剩下了三千余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兵马。最多他们还只能撑一天!

    李嗣源让人请来满身血染的李存进,道:“时机差不多了,某现有一计可破敌。雁门城中的康君立将军,上次因勾结李全忠谋逆事泄被杀,不过大王仁厚,赦免了其家人。康氏乃代北豪族,家僮过千,为一方豪族,康氏一族对于康君立被杀一事,一直耿耿于怀。这几日某一直派人监视康家,昨夜发现康家有家丁欲潜出城去,拿下之后,搜得书信一封,审讯之后已经知道,康氏因康君立被杀一事,对大王心生不满,眼见雁门危急,敌军势大,便欲投敌。”

    “竟有此事?”李存进也知道康君立被杀之事,隐约听说是误杀,因此才赦免宽待康家,却没想到,康家居然在这个时候暗中作乱。

    “这是好事。”李嗣源笑着道,“这就是某一直在等待的破局点!”

    “难道大哥要?”

    “没错,将计就计。康家已经被某全部拿下,某昨夜已经派人将康氏的书信送出城,下书投诚,暗约大同军今夜进兵,愿为内应。昨夜贼军如此猛攻,估计就是在为今夜出兵做准备。大同三部若来,我们则可诱之入城,到时来个关门打狗。伏兵四起。一举破贼。大同三部虽凶悍。但一来他们料不到这是计,二来就是反应过来,他们也绝想不到其实某早已经率两万精锐返回雁门许久,休整数日,以逸待劳,早在等这一天了。”

    李存进听到这里,不禁佩服万分。李嗣源确实是胆大心细,在这种时候。还敢一直按兵不动,并等到了这个机会。不过想想,只怕若是康氏不反,他也反逼他们反的。

    李嗣源密布伏兵,只待敌来。

    当天,大同军白天继续派人攻城,但攻城势头却明显弱了许多,很明显他们在为夜晚的袭城做准备。

    天黑之后,米海万等引军复来,军分三部。契苾璋领兵在前,史敬存在中。米海万在后,直到雁门关下。

    悄然到达城下之后,契苾璋远远望去,只见城上人影憧憧,旗帜猎猎,在诸黑色旗帜之中,却有一箭楼下树一刁斗,上面挂着五盏灯笼,正是与康氏约定的暗号。契苾璋大喜,对左右道:“今日过后,雁门节度使就是某了!”

    契苾璋立即下令举火为号,联络城上。

    此时正是初更过后,月光未上,天昏地暗。

    契苾部这边在城下举起火把摇晃,片刻之后便听得城上吹起角声,然后喊声四起,门上火光乱窜。契苾璋在城下紧张的等待着,没片刻,城门大开,吊桥放落。

    契苾璋热血沸腾,大喊一声,当先拍马纵驰而往,身后无数铁勒契苾部族勇士纷纷争先恐后,一拥而上,冲入城中。

    突入城门,契苾璋便率人直接往内城冲去。一路上见着一些人马,也不分敌友,直接砍杀过去。很快,他们就已经突入到了牙城门前,正要再一举冲入内城。却突然听的一声鼓声,然后牙城上火光大亮,猛然冒出无数的人影,个个张弓拿箭,猛的发喊射将下来。

    一时间箭如雨下,冲在最前面的契苾战士纷纷中箭倒下,契苾璋挥着狼牙棒猛挡,却也身中数箭,摔落马下。若非身上披着双层甲,此刻怕已经战死。

    契苾璋此时已经明白过来,知道中了敌军之计。不过他心中还存着侥幸。据他所知,雁门城中本来不过一万五千人,而这几天他们猛烈攻击之下,城中守军已经不超过五千人马。

    若沙陀人以为告这五千残军,就妄想击败他们,那太可笑了。他们已经进了城,沙陀人这是在找死。

    可就在此时,四周空荡的街道上突然无数奔雷之声响起,一队队的黑甲骑兵奔驰涌出。那些人不是大同军,是沙陀骑兵!

    契苾璋震惊万分,看这些骑兵模样,绝不是被他们猛打了几天,伤痕累累的雁门守军。这些兵一个个龙精虎猛,彪悍无比,他们是哪来的?

    慌乱之中,契苾璋跳上侍卫牵来的一匹战马,拔转马头,大叫:“撤!”

    整个雁门城中此时就成了一个大战场,到时都是火光,到处都是喊杀声。

    那空荡的街道上,不停的涌出一队队的黑甲骑兵,而那高高的街边屋顶上,也突然露出一队队的弓箭手。

    街头巷尾,也突然间就涌出许多百姓,扛着木头石块,抬着柜马,把一条条街道给封堵起来。

    大同军三部已经全部入城,李嗣源亲自率领横冲都自一侧冲杀出来,李存信也领本部虞侯兵杀到,李存进率兵自牙城内杀出,一时间,大同军虽众,可却陷入了沙陀人的海洋之中。到处都是敌军,他们被前后切断,四面堵截,就连那些百姓,也会抽冷子放冷箭投暗枪,更有彪悍的百姓成群结队的提着大棒菜刀猎刀,四处截杀被分割的大同军。

    米海万率部回身杀到城门下想要出城,城上无数火油擂木滚下,更有箭如雨下。

    大同就就如同陷入火灶中的老鼠,完全大乱。此时兵马数倍于沙陀军的他们被杀的大乱,争先恐后的退往城门,一路上自相践踏死者无数。

    沙陀军死守城门,可狗急还会跳墙,此时大同军一心突围,沙陀军虽意堵死他们的退路,但双方拼命之下,最后把守城门的三千余沙陀兵终究不敌,杀到近天亮,城门守军全部阵亡,大同三部终于杀出一条活路,争相逃出城去。(未完待续。。)

第784章 刘氏

    朔风又起了!

    当刘氏策马踏上一个小山坡时,北风吹动了她的战袍衣角。她抬头看了看天,昏暗阴沉的天空上,一群黑色的乌鸦正在头顶盘旋。战场上的乌鸦,就是不祥之兆,不过丈夫最精锐的牙兵,却又被称为乌鸦军,乌鸦出现在这里,究竟是预示着好兆头还是坏兆头?

    刘芸娘补突然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冰窟之中,四面冰冷,想要挣扎,可却越来越无力。她有种想要长叹一声的念头,可马上又克制住了。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诸将看到她在叹息,说不定会让本就不安的军心更加浮动。她不再去想这些,策马登上坡顶。

    这处高坡是一个视野极开阔的望台,娘子军大将荆十三娘在那儿已经伫立大半天了。见到刘芸娘过来,荆十三娘上前行了个礼道:“夫人,你怎么过来了?”

    刘氏回道:“刚才去巡查了下关上守卫,有什么动静吗?”

    “一直没有。”荆十三娘心想虎夫无犬妻,李克用英勇无比,他的妻子也同样女中豪杰,巾帼英雄。以一女子之身,一手统领着一支女子精锐大军,如今更是勇敢来援,亲自率兵阻击天下闻名的‘天狼’李璟。要知道,这天下间败在李璟手下的人不知凡几,就连称名将的高骈与李克用都先后败于李璟剑下,可没想到,在雁门时,听闻李璟挥师进犯,刘氏却毫不犹豫的领兵前来。

    站在这座高坡上,可以远远看见北方十里外的夸卢河。河的对面便是广灵乡。那是一个不小的集镇。就在夸卢河北岸。夸卢河是蔚州的一条河流,从恒山发源,最后从西向东汇入了桑干河。夸卢河与涞水,滱水三条河流,是蔚州的中心,沿着这三条河两岸,是灵丘、飞狐、安边三城。

    刘芸娘在马上遥望北面许久,轻语:“将军。请继续加强警戒,随时关注北方动静!”

    荆十三娘三十出头,曾经是一个大皮货商人之妻,后来其夫在草原遭遇马匪而亡,荆十三娘是军门出身,会身武艺,刘芸娘路遇救援时,她一人仗剑杀了十三个马匪。事后,荆十三娘没有再返回中原,而是留在了刘氏身边。如今成为娘子军大将。荆十三娘答应了一声,又疑惑问道:“夫人。李璟真会来么?”

    “一定会!”刘氏肯定的道,马上又接了一句:“此人不是等闲之辈,小心不要反被他算计了。”

    刘芸娘,此时才不过二十岁,却已经有一个三岁女儿,李克用的正妻,晋王妃,沙陀可贺敦。祖上是代北没落豪族,将门女子,擅骑射击剑,胆大心细。嫁给李克用最初,她并不喜欢李克用,只觉得李克用是一个粗鲁且又丑陋的半瞎子。不过虽是边塞儿女,但受汉家思想的影响,她信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观念。

    几年下来,她也渐渐接受了李克用,并用心帮助辅佐这个男人。在经历了代北之战,逃亡漠北,重回中原这一系列的事情中,凭着她过人的坚毅与勇敢,刘氏在沙陀族中,不再仅仅是李克用之妻,而渐赢得许多人的敬重。到如今,早已成为了整个沙陀族都敬重佩服的王妃,特别是她一手训练了一支精锐女军,更让她在沙陀军将中,也受到极高拥戴。

    这数年来,她训练女兵,参与一次次战斗与逃亡,再战斗,此时,她已经成为了一个不让须眉的女将军。

    丈夫兵发河北,义子们也都随军远征,公爹刚刚遇刺身亡,沙陀大将也多殒落。沙陀遭遇着无将可用的境地,要不然也不会让文弱的李克修来统领山前四州,结果导致四州瞬间丢失。

    山前四州丢了,蔚州不能再有失。

    面临着李璟的势如破竹,无人可挡,刘氏只能挺身而出。

    这不仅仅是关乎地盘,也不是担心雁门根基,最关键的是,蔚州不但是雁门镇的东北门户,他同样还是丈夫从河北回来的退路。若蔚州丢失,那飞狐道就将落入李璟手中,丈夫李克用就被截了退路。

    明知她要面对的是“天狼”李璟,可刘氏别无选择,只得率领着一万女军,加一万沙陀军驰援蔚州。

    她来的有些晚,半个蔚州已经丢失。不过她来的也还算及时,虽然丢失了大半个蔚州,但关键的直谷关还让她抢先一步增援。直谷关就是蔚州的一个重要关隘,这道关隘把蔚州一分为二。直谷关北的安边城,横野军城、天成军城、清塞军城等与大同朔州和山前四州相连,是出草原、大同、幽州的重要通道。

    而直谷关南,则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地盘,却也十分重要。这里往东南,是太行八陉之一的飞狐陉,可直通河北易州。往西南,则是代州的东北门户泰戏关。

    守住直谷关,就是守住了代州的第一道关门,也是守住了雁门镇通往河北的重要通道。特别是在丢失了山前四州后,直谷关对晋军越发重要。若是直谷关失守,剩下的半个蔚州再丢掉,那么晋军就真的完全处于被动挨打无力还手的局面了。沙陀军从此会被堵在雁门,连进入河北的路都没了。

    在城池攻防战中,只有最愚蠢的守将才会把城门用石头堵死。因为哪怕是在再劣势的情况下,城门虽然会是敌军重点突破点,但城门也是守军的重要依托。守城之时,适时的派兵出城,极为关键。哪怕不能真的派兵出城,也得保持这种可能。若是主动的把自己的城门封闭死,那攻城一方就能没有半点后顾之忧的放心攻城,在这样的情况下,绝对是对守军更不利的。

    现在雁门镇的情况也差不多,山前四州和蔚州分别是通往军都关和飞狐陉。前者可让沙陀军直接威胁幽州。后者能威胁易州。而一旦这两条路都被李璟堵了。那沙陀人和李璟的将来交手中,就将完全处于下风。

    不论如何,蔚州都得守住。

    刘芸娘不是一般的女人,能够统领数万大军的女人,绝不普通。

    她信奉,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她手上现在全部兵马不过两万,外加两万募集的青壮辅兵。而她得到的消息,就在对面的李璟。精锐战兵三万,另外还有辅军两万。虽然两军数量相当,可仅凭李璟带着这支兵马几天时间就把李克修两万兵马全歼,并夺下四州的战绩,就可知他们两军的实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之上。

    直谷关虽险,可挡不住李璟的进攻。据关而守,不过是重蹈李克修的覆辙而已。

    在刘芸娘的计划中,被动防守不可行,唯有主动出击。不过面对李璟的精锐秦军,刘氏也不会盲目的出击。当初在代北被李璟率镇**绞杀的记忆还深刻留在她的脑海中。

    因此。刘芸娘打算防守反击,直谷关中的兵马并不多。只是虚张旗帜。刘芸娘带着一万五千精锐埋伏在直谷关北十里的山口。如果秦军攻直谷关,那么刘芸娘就率兵从背后包抄,两面夹攻,以关前的山地地形限制秦军的精锐骑兵,利用地形,与秦军对拼。

    如果计划成功,就能反攻李璟。秦军精锐,但这次来犯的秦军也有个弱点,那就是他们兵少。一旦他们损失过大,秦军未必敢继续跟他们在蔚州作战。

    若秦军撤退,那个时候丈夫定然已经回师,他们合兵反击,便可顺势收回山前四州。

    这犹如黑夜中的一缕曙光,也是她们唯一的机会。

    只是,如今对面的统军将领是李璟。做为沙陀人的克星,李璟绝非等闲之辈。李璟用兵最喜欢用突袭、伏击,如今要用伏击对付李璟,刘芸娘心中也没多少成算。

    在刘芸娘的计划中,还会派出数支小股部队诱敌,然后她们设伏。这些诱敌的小部队几乎就是去送死,一连两天,派去诱敌的数支小部队全部被歼。而预料之中的李璟大部队却依然没有出现!

    李璟在等什么?

    之前李璟的动作迅若雷霆,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一举突破了山前四州,歼灭李克修部。但进入了蔚州后,李璟的行动却缓慢起来。特别是在越过桑过河以南,翻过熊耳山后,行动越发迟缓。要不是如此,刘芸娘根本不可能抢在秦军之前增援直谷关。

    荆十三娘提出也许是秦军先前攻势太过迅速,导致了他们的后勤辎重跟不上,秦军不得不放缓速度。而且,一连夺下四个半州,李璟也必然有许多战后事务要处置。不管怎么说,李璟能用数天时间,就从军都关一路打到了直谷关下,那都已经能算上是兵马迅速了。

    也许如此!

    但刘芸娘并不完全相信这个理由,在她看来,这更像是李璟的一个阴谋,一个圈套。

    或许李璟是在调虎离山,或许是声东击西。

    也许李璟已经在蔚州设下圈套,正诱她来追。或许李璟只是想调虎离山,然后让大同三部去打雁门。

    这些刘氏出兵之前就已经想到了,也考虑过了,可最后她还是来了。

    李璟究竟想要干什么?刘氏不禁将手指按在眉心揉着。

    她清楚的记得,当初李璟披尖执锐,身先士卒,势如破竹,锐不可挡,挡者披糜的样子。代北之战中,李璟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来去无踪,但每次出现,都必然是突然出现,然后发动致命一击。数年过去了,如今的秦军势力更强,兵马更盛,李璟这把最锋利的宝剑,不可能这么快就磨损了锋刃。

    一种浓浓的不安感觉笼罩在刘氏的心头,可眼下她不能退。她的丈夫还没有从河北返回,一旦她退了,丈夫就失去了回家的路。

    她正想着,山脚下突然有一骑如飞而来。

    那是一个熟悉的身影,骑士到了刘芸娘跟前时,已经是疲惫不堪,气喘吁吁。

    那是刘氏派往河北向丈夫报信的侍卫统领京娘,“禀报夫人,大王已经回师,现在已经到了蔚州城灵丘!”

    这个消息让在场的刘氏和荆十三娘都面露惊喜,怔了片刻,荆十三娘率先喜道:“太好了,有大王赶回来,咱们就不用怕李璟了。”

    刘氏也感觉心里一阵轻松,似千斤重担一下子放下。

    “晋王带回来多少人马?”她问。

    “晋王闻得这边急报之后,便立即从河北赶回。先率三万骑兵回援,后面还有赵王率成德雁门二镇步兵三万随后而来。不过,晋王担心雁门安危,怕李璟勾结大同三部趁火打劫,出兵雁门,因此又让李嗣源将军分领两万骑兵赶回雁门去了,现在晋王带一万骑兵正急速赶来。”

    听到援兵只有一万,众人不免有些失望。

    刘氏让女剑卫取出地图,仔细观看,“晋王最快也得一天时间才能赶到这里,最迟需要一天半。而步兵最快还得三天才能赶来,而且如今天气行军,就算赶到,将士们也必然人困马疲,还得休整一两天才能战斗。”

    荆十三娘有些担忧的道:“夫人打算计划照旧?”

    “嗯,如果我们此时放弃伏击计划,撤回直谷关,而李璟偏偏又在此时发动攻击,我担心我们并不能撑住这几天。晋王到来之前,我们继续守在这里!”刘氏决定道。

    李璟消息向来灵通,他肯定也会马上知道丈夫已经回援的消息。若是李璟不打算见好就收,还想继续进攻,有所收获的话,那么这两天,就是李璟最后一次进攻夺取直谷关的大好机会。

    也许秦军会以为晋军知道援兵在即的消息后会龟缩城中待援,这样他们就能松警惕来攻。

    这,或许是她的一个机会,虽然继续原计划有些冒险,但风险很高,可能的收益也很大,为此,她愿意冒这个冒!

    决定已下,刘氏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步究竟是对还是错,一阵轻松之余,却又有种突如其来的不安!(未完待续。。)

第785章 老谋深算

    一骑骏马如风疾驰。

    时值隆冬,寒风夹着冷雨,细雨又夹着飞雪,马蹄踏过,践起无数泥浆与雪水。战马浑身冒着热气,急速狂奔。

    战马冲出一线天的幽长峡谷,奔入了山谷口外平原上的一片大营,直到中军大旗之下。马上骑士勒住战马,高声道:“报,军情急报!”

    那面黑色飞鹰军旗之下,中军帐中,天下兵马大元帅、秦王李璟掀开帐帘出来,身后跟着数员战将,其中一人高声向来人问道:“是何军情?”

    骑士迅速跳下战马,向李璟行了一礼,道:“禀报秦王,是好消息。”

    快马带回来了军情局探子探回的消息,李克用已经从易县经蒲阴陉撤回飞狐,带着成德和雁门二镇的三万轻骑。进入蔚州飞狐县后,在这里与他任命了横冲将军李嗣源为蕃汉内外马步军总管,率领着两万骑兵,经灵丘古道赶回代州雁门。而李克用则率一万骑兵,如他们事先预料中的一般从飞狐经灵丘赶往直谷关。

    李璟招呼骑士入帐,亲自给他倒了杯水。

    “李克用还有多久能到直谷关?”

    “眼下风雪天气,道路难行,李克用走的是灵丘古道的飞狐主道,须先从飞狐城往西到灵丘城,然后才向东北到直谷关。他手下虽是骑兵,但这天气和路况,最快也得一天半,最迟需要两天。就算他赶到直谷关,也必是兵马疲惫,没有一天半日恢复。也难以立即投入战斗。”

    李璟习惯性的捏了捏自己颌下短髭。虽然他如今还不满三十。可如今的身份,蓄起这钢针般的短髭,却让他凭添了几声威武与成熟。略作思忖,他转头向自己的情报总监公孙兰望去,“大同三部那边动静如何?”

    虽然李璟把他的特务机构分工细致,建立了八个分局,各自承担不同任务,相互监督平衡。公孙兰这个监察中丞更多的是承担着汇总协调工作。但有这位工作细致的情报顾问在身边,确实省了李璟很多的工作,带来许多便利。

    这次李璟出兵雁门镇,真正可战之兵确实不多,秦军既要维持江淮山东之地的防御,防范高骈与河南齐军,同时李璟还在河间、幽州留下重兵,防御成德、魏博。另一方面,在东北后方,也不得不保持着一支力量。另外眼下还有一支兵马正在草原。

    秦军势力越大,摊子也越大。李璟虽几经扩军,可也常感军力紧张。这次机会摆在面前,李璟也只得亲自上阵,率领着数万人就攻入雁门。

    不过李璟也知道自己的兵少,靠这点人马给李克用一个重击可以,但想要一击解决李克用支不可能。因此,出兵之前,李璟就已经在深思熟虑之后,暗中派人往大同军,邀约大同三部一起发兵,李璟希望在他攻入蔚州后,大同三部就直接出兵雁门。

    “雁门密探传回消息,大同三部已经尽起三部兵马,倾力南下,共有马步六万,正兵逼雁门关而去。眼下雁门关中,是李克用义子李存进留守,手上只有沙陀兵五千,汉军一万。”公孙兰回道,顿了顿后,她望着李璟轻声道:“殿下以为大同军可以信任?”

    李璟微微而笑,望着公孙兰,“你指的是什么?”

    “大同三部虽有六万兵马,可不一定就能攻下雁门关。而且就算他们能攻下雁门,可这对我们来说就一定是好事吗?大同三部曾经依附于沙陀,可最后他们还不是背叛了他们?三部皆是胡族,绝非可信之人。若让三部夺取了雁门镇,只怕我们击败了沙陀,可三部却又是下一个沙陀,甚至他们的力量还会超过沙陀人。这个结果,对我们并不好吧?”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李璟笑笑,“你想说的是这个吧?”他轻笑,“这句话确实是没错的,如果我们强大,异族也许会臣服依附,但这种忠诚并非可靠的,而是难以控制的。不过,这并非意味着我们对于这些异族就要持全面敌视的态度。在某些时候,我们只要掌握着局势,就可以在可控范围之内任用他们,借助他们的力量。最起码,我们还可以以夷制夷!”

    “你说的没错,沙陀族就是一个前例,这些胡人都是不能真正相信的。大同三部也好,沙陀也罢,这些人都不过是尊崇强者为尊,他们不会真正的忠诚于谁。我们如今与沙陀开战,却可以利用大同三部,我们把沙陀人现有的利益许给大同三部,让他们去与沙陀人狗咬狗,而我们,不需要和他们扑打在一起,只须要挥动手中的骨头,就可以看到他们互相撕咬,等他们两败俱伤之时,我们就能越好的掌控整个局面。”

    从一开始,实际上李璟就不认为大同三部这次出兵能解决掉雁门镇,但是,李璟依然执行了这个计划。因为李璟并不是真打算让大同三部取代沙陀,控制雁门镇。他真正的意图,是让大同三部来充打秦军现在缺少的力量,做为秦军的打手,猛揍李克用,既削弱了晋军的力量,同样也将削弱大同三部的实力。

    在李璟的眼里,当秦军夺取山前四州进入河中之后,大同三部与雁门沙陀人实际上都一样,都成为了秦军的敌方势力!

    “让他们去打吧,不管谁胜谁负!我们坐山观虎斗,隔岸观火就好!”李璟淡然道。

    大同三部与沙陀人拼杀,代北两大势力相互攻伐,最后得益者,自然是如今进入代北的秦军。

    “还是让我们把目光回到李克用和刘氏身上,他们才是我们的目标。告诉我,李克用的后援王景崇现在率着后续步兵到哪了?”雁门不是李璟的目标,但并不表示李璟不想击败李克用。

    “王景崇率着三万步兵正向蔚州飞狐赶来,目前还在易州境内,最快两天,最迟三天后就能赶到飞狐。另外,我刚接到最新的情报,李克用已经急了,他已经派出使者与王景崇达成一项新的盟约,李克用将易州割让给成德镇,以此换取王景崇在接下来向雁门镇增派五万援兵!”

    李璟冷笑一声,“李克用倒是很狡诈,他明知道此战后,沙陀势必将实力大损,守住忻代蔚都难,何况太行以东的易州?他现在壮士断腕,十分果决。既避免了让易州成为沙陀人日后流血不止的伤口,消耗他们的实力。同时,又能立即撤回所有的兵马回雁门,再把这块鸡肋拿来与成德镇交换,既换得成德镇第二批五万援兵,同时还能算是卖给了王景崇一个人情。天哪,估计王景崇此时听到这个消息还高兴万分,以为自己终于一口吞下易定,独占义武镇,算是一个具大的胜利了。却不知,他早晚将要为他今日的决定而后悔的。”

    “大王,李克用和王景崇率兵回援,而且王景崇还将后续大军增援,我们兵力并不充足,还要执行原计划吗?”兵部尚书王普有些担忧的道。攻下四州之后,李璟在军都关和四州都留下兵马驻守,此时驻于熊耳山前的兵马并不多,只有三万人马,面对着茫茫群山,纵有精锐骑兵,也无法发挥骑兵集群的作用。

    李璟笑笑。

    王普长着一部虬髯,正处于壮年的他这部卷屈大胡子黑如漆染,为他整个人增添了数分杀伐之气。不过自他率都里镇归附李璟之后,这份气势便温和了许多。而如今李璟又与于氏联姻,深受打击的王普更变的有些委顿。身上那股着杀伐果断的气势,已经越发的少了。

    李璟知道与于氏联姻的事情对这位岳丈打击很大,但那件事情没有改变的可能。他曾与王普有过愉快的合作,若是他因此事受影响,李璟并不介意给他换一个位置。

    “卫侯,有时候,一个好的战略,往往强过前线将领高明的指挥所带来的结果。而如果既有好的战略安排,又有好的战术指挥,那么就算我们以少敌众,也依然占据着巨大的优势。眼下的局势,按原计划执行,我们依然能掌控全局,带动整个局势,调动敌军,最后胜利依然是我们的。”

    “请各位随军的尚书省、内阁、参谋院、五军都督府的诸位前来,我们最后在商议一遍整个计划,以确保万无一失!”李璟对近侍张铁强道。

    手上只有三万人马,而对面却有一座要塞关隘,并且关中有两万战兵两万辅兵。而且还有沙陀王李克用率一万轻骑星夜赶来,后面还有成德镇王景迪率领着三万步兵增援而来,而这还不是敌军全部援兵,易州的两万雁门军也将回援,用不了多久,若是战事胶着对峙,那成德军还会动员五万兵马赶来。

    时间越往后,整个局面也将对秦军越发不利。

    面对李克用的拼命回援,李璟有一个全盘计划。(未完待续。。)

第786章 天罗地网

    他的计划很简单,就是依靠情报优势,和秦军的突击力量,在晋军赵军各支力量没能真正合力之前,将他们各个击破。

    参谋院使敬翔站在帐中,手握着一根细竹竿指着帐中心的大沙盘。

    “诸位请看,在我们与李克用、与王景崇各方之间,是一个十分特别的地形。在这里,中部是太行山脉,把河北和河东分隔。而在这里,有蒲yīn陉和飞孤陉两条通道联通着河东蔚州与河北易定之间。现在,我们在蔚州北部,而刘氏就在我们对面,守着南蔚州的门户直谷关。李克用呢,率领着一万骑兵刚从易县经蒲yīn陉到达飞狐城,然后走飞狐道返回了灵丘,正向直谷关而来。王景崇呢,现在刚到达易县,正要通过蒲yīn陉越过太行,进入飞狐城。”

    如果李克用和王景崇赶到直谷关增援,那么秦军就很难再与晋赵联军硬碰取胜。

    “我们的计划是什么?”李存孝很直接的问道。

    敬翔笑了笑,没在意他的鲁莽。

    “计划很简单,分割,伏击,各个击破!”

    李璟和参谋院的计划很简洁却又有力,敬翔仔细的把整个计划全盘说出之后,尚书省、内阁都很快达成了一致同意。

    “李维!”李璟大声喝道。

    李维曾经是李璟最早期的斥侯营主将,后来又主管情报事务,如今情报事务渐交给了公孙兰,他新任鹰扬军主,这鹰扬军就是秦军中特战营jīng选出来组建的特战jīng锐部队。一直以来,秦军中都一直保持着一支jīng锐特战部队。攻城破寨,特种作战,一直发挥着重要作用,立下累累战功。

    如今秦军的特战营拥有一个崭新军号,更见李璟看重。

    这支最jīng锐的特战部队,李璟最终还是交给了自己的从弟,三十六国侯之一的彭城侯李维,让这位特战队最早的主官亲自率领这支部队。

    李维很久没有在一线领军,眼下出任这支众目瞩望的特战部队主官,正需要表现之时。闻听李璟点将,不由的jīng神一震,出列上前一步,握拳锤胸,高声应道:“末将在!”

    “你带鹰扬军立即从安边城出发,经北口入飞狐峡,攻夺飞狐陉要寨黑石堡、紫荆关!”命令十分明确。这个命令虽然简洁,可却并不轻松。

    李维很清楚黑石堡和紫荆关在哪里!更知道这两座关城的重要。

    飞狐道并非只有一条通道,实际上,完整的飞狐道实际上有两条通道,三个岔道。

    飞狐主道又称灵丘古道,是从灵丘城到飞狐城。而飞狐副道,则是从安边城到飞狐城,其中,在安边城这边又有两个出口。一个是北口,也叫飞狐口,也就是四十里黑风道,最险要的一段。另一个出口则是在飞狐口东面的大峪口。

    现在飞狐道的两条通道四个口,其中灵丘口和飞狐城这条主道两端掌握在晋军手里,可飞狐副道的北面两个出口,北口和大峪口却都在直谷关外的广边城,此时正掌握在秦军手中。

    黑石堡,一座完全由黑sè大条石垒筑的坚固堡垒,筑在飞狐逼道,北口到飞狐城口的中间位置,距离两面出口都各七十里,筑于险要的黑石岭上,在这条一百四十里的飞狐峡谷中,城堡旁临深壑,壑口架吊桥。吊桥一拉,确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控制了黑石堡,就等于控制了飞狐副道,控制着从飞狐城到直谷关外广边城的重要通道。

    而紫荆关,本名五原关,因为处于满是紫荆树的紫荆岭上,因此又名紫荆关。这座关城却是由五座建于紫荆岭上的城堡群组成,五关合锁紫荆岭。

    紫荆关不在飞狐陉上,而是在蒲yīn陉上,位于河东蔚州的飞狐城与河北易州的易县之间。

    黑石堡控制着飞狐副道,而紫荆关控制着蒲yīn陉。

    若鹰扬军能夺取黑石堡和蒲yīn陉,那么李璟就能绕过刘氏所镇守的直谷关,从东侧面经副道直接进入相对dú lì的飞狐城,然后再从这里,往西可走灵丘古道迂回绕入蔚州南部盆地,从这里,向北可心直接杀到刘氏的直谷关后,向南,则可以直攻代州的东北门户泰戏关,直入代州雁门。

    而若是往东,进入蒲yīn陉中,夺取紫荆关的话,那么李璟不但能将王景崇的援军挡在太行以东,甚至可以因此直接绕过成德军的东面防御线,从他们防守的虚弱地带西面太行山方向,直接杀入易定。

    这完全是一剑西来,无处可挡。

    这一计划若实现,可以立即将整个战役态势改变。但是,黑石堡和紫荆关都是自汉朝时,就已经重兵修筑防守的关隘,是联通河北河东,甚至塞外草原的重要通道,这两座关城不但极为险要,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而且李克用也十分重视他们,派有重兵把守。

    攻打这样的关城,哪怕就是最擅长打这种攻关破寨特种战的鹰扬军,也没有多少把握。

    光是那长达一百四十里的飞狐峡,就是一个极大的挑战。这条一线天峡谷,长达一百四十里,宽处可达三十丈,可窄处却只能容一车通行,峡谷两壁高逾百丈,甚至许多地方常年见不过阳光。黑石堡筑于这峡谷最险要的中心地带,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鹰扬军要去攻打这样的关城,而且还不是打一座,还要打紫荆关,另外,此时王景崇正率着数万人马要经过这里。

    因此,鹰扬军时间有限,连行军带攻城,李璟给他们的时间只有两天。两天时间,不但要行军两百里,而且还要攻下两重要塞!

    这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这个挑战大到李维闻令之后都有些犹豫,他不敢轻易的保证,道,“殿下,这...”

    “没有犹豫,遵命而行!”李璟拍了拍他的肩头,“我知道这个任务有多难,但我们需要你们能完成任务。两天之内,夺取黑石堡、飞狐城、紫荆关,要完成这个任务,除了你手上的五千鹰扬特战将士,你还需要什么,只管开口!”

    李维咽了咽口水,感到自己从所未有的紧张。他刚刚还忘记算上飞狐城,要想拿下紫荆关,飞狐城是必须要拿下的。

    “我需要快马,鹰扬军每人配双马。”

    “满足你,调拔给鹰扬军一万两千匹战马,给你们最强机动力。”李璟立即答道。

    “我还需要火器,充足的火药!”

    “同样满足你,你可以从辎重营工兵营带走你需要的所有!”

    ......

    “还有什么要求吗?”李璟问。

    李维紧着牙考虑许久,最后缓缓摇头,“没了!”

    李璟对他点点头,立即大声道:“很好,你马上去准备,争取马上领兵出发!”

    李维身子一颤,“遵命!”

    看着李维带着坚毅的面孔离开大帐,内阁首辅有些担心的道,“彭城侯能完成这个任务吗?”

    “无须担心,就算李维只能打下黑石堡,计划依然可行。就算万一,李维连黑石堡也拿不下,可只要他能堵住飞狐峡,那么我们到时只须稍微调整下战略,也依然不会有事。”

    “那秦王为何却要让李维将军如此身负重担?”曹邺有些不解。

    “有压力才有动力,若李维真的难完成这个任务,自然就更好了。”

    命令传下去后不久,李维就立即向鹰扬军传达了军令,然后选取了战马和火器等装备,呼啸着向南而去。

    李维率鹰扬军刚刚离去,旅骑军主符审和飞骑军主杨师厚、黑旗军主李存孝、云骑军主高思继四将,也接到李璟的传见令,到中军大帐进见。

    李璟对四位门徒态度很温和,如今他门下十三位门人,除了杨行密和钱镠二人外,其余十一人都成了秦藩核心。除李让是文职,如今主管着秦藩的钱袋子外,其余的十位门人俱是一军主将,俱封国侯,加检校太保。

    不得不说,这些门人在本来的历史上,就都是一时名将。在李璟将他们搜罗门下,又给他们机会历练数年之后,也许如今还没有到他们历史上的顶峰之时,可却也都已经大将初成,初露峥嵘,崭露头角。

    李璟对四个弟子分别重重嘉奖一翻,细说几人最近几次的突出表现,特别是符审与杨师厚二人上次奇计夺下军都关之事,更是大大表扬一番。

    符审和杨师厚比起高思继和李存孝来入门稍晚,资历略低,因此坐在这里,十分恭谨。高思继在几个门徒中最是英俊,却也最为守礼,唯有李存孝脾气总是那么的直率,此时坐在那里,还在想着这次没能得到机会,领兵前去攻取黑石堡城。

    “虎臣,你很想带兵出战?”李璟笑着问道。

    “当然,可惜殿下不给某这个机会。”李存孝嘿嘿道。

    李璟目光扫过四个门徒,道:“那好,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当知道,几年前我们也来过代北,在直谷关也打过一仗。那一次,我们面对的是刘氏和李嗣源等人,那一次,我们很轻松的就拿下了直谷关,还记得吧。”

    李存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次某不听军令,擅自带着数十骑就追着李克用的婆娘到了泰戏关,还因此害得大哥二哥三哥他们也赶来相救,冲入泰戏关中,差点就害几位兄弟都玩完了。”

    李璟一阵哈哈大笑,当时这四个徒弟确实冲动无比,可那股着冲劲也确实让人叹服。李存孝带着十来个人就敢冲入泰戏关,刘寻、王彦章、高思继三人带着几百人就敢突袭泰戏关,最后甚至因此撑到援兵到来,助大军夺下了泰戏关,这件往事简直就如传奇一样,那份冲劲,那么兄弟战友之情,生死之义,确实让人感动,至今秦军中还为无数将士们佩服。

    不过李璟此时旧事重提,当然不是为了那些。

    “承武,虎臣,你们还记得那次,我们攻下直谷关,是因为你们兄弟四个找到了一条捷径小路,抄到直谷关后,袭破此关的吧?”

    白马银枪高思继点头,“直谷关东面确实有一条小道,那条小道本来是山里村庄连接着那山中悬壁上的小悬空寺的,知道的人并不多,也没有防守,因此那次我们得以绕到直谷关后,突袭得手。殿下莫不是想要故伎重施?不过,我听说那条道上如今沙陀人有了防备,在山中小路险要处建立了三座石寨,各驻有一千兵马,易守难攻。”

    李璟笑笑,“那是过去,现在不是。现在那三座军寨,只各有一半兵马防守。而直谷关中,此时只有三千战兵,其余的两万皆是辅兵。我现在给你们一个任务,你们四个率一万人马抄这条小路,拿下这三座军寨,绕到直谷关下,然后夺下直谷关。”

    高思继有些惊讶,“直谷关不是有刘氏坐镇吗,她手上可不止两万辅兵,还有两万战兵啊。”

    “不用担心刘氏,她带着她的那娘子军已经在直谷关北的山口里,自以为隐秘的悄悄蹲了两天两夜,还等着想要伏击我们呢!”

    这下李存孝也愣住了,“大人既然早知道李克用那婆娘想伏击我们,那大人为何不早率兵去灭了她?”

    李璟笑笑,“刘氏可是一个好的诱饵,若是我们过早的把刘氏拿下了,李克用可就不会这么着急忙慌的赶来了,他不来,我们又怎么伏击他,又怎么去诱王景崇入彀?总之,刘氏可是一个好诱饵,既然她喜欢在这样的雨雪天气里野外蹲着,那就让她继续蹲着好了,等你们拿下了直谷关,我们到时再请她回去好了。”

    高思继四人震惊不已,没有想到秦王居然在下这么大的一盘棋。这盘棋不但把李全忠算计了,而且把李克修也算计了,现在,还把大同三部,李克用,刘氏,王景崇等也早都算计上了。

    李璟的整个棋盘上,早已经布下了无数个陷阱,挖好了无数个坑,就等着李克用等一个接一个的往下跳了。想到这里,四人都不由的面面相觑,对这位比他们也大不了多久的老师兼主上,敬畏之情不由的又提升了一大截,这真是一个让人望而仰止的人物啊。(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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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介绍:
大唐咸通十四年,公元873年。 大唐第十七任皇帝懿宗驾崩,夕阳中的帝国迎来了十二岁的十八任新皇僖宗李儇。 此时,距离私盐贩子王仙芝率十票帅起兵反唐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还有一个爱咏菊的私盐贩子黄巢也早已经对大唐心怀怨恨。 此时,晋王李克用还只是边疆小军官,十三太保也还未扬名天下。后梁的流氓老扒灰皇帝朱温在地主家喂猪,蜀王王建在杀驴。南唐的徐温在贩私盐,吴越王钱镠是盐贩打手,楚王马殷在做木匠,赖子南平王高季兴在商人家当小家僮。开闽三王的王审知三兄弟还是县衙小吏,岐王李茂贞是成德军中一小卒,吴王杨行密在庐州落草为匪。 此时,日后欺侮汉人数百年的契丹人还在草原游牧,日后割据西南的大理也还没有建立,将来雄霸西北的西夏党项人更还在为李唐皇朝卖命。 就在此时,李璟一不小心闯入了这个余晖中的大唐帝国。晚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晚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晚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