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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子蓝色     晚唐txt下载     晚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92章 秒杀

    黑旗军重装骑兵继续冲击,黑色的军旗迎风哗啦啦的响着。

    保持着高速冲击的重骑们以一往无前的气势专门往胡人最多的地方冲击,端着刺枪,举着马刀,扑向挤成一团的败兵!这股势头犹如狂飙,挡者披糜,辗压一切。雷霆一般的声势,再没有任何人,任何命令,任何勇武能够遏制的住。室韦部族的漠北勇士们也全部在这股毁天灭地的冲击之下吓破了胆!在重装骑兵的冲击方向,无论是室韦部族勇士,还是其它小部族的战士,都开始狂命的逃奔。许多被炮击杀伤的伤兵也混在其中,想逃却跑不快,只是使得逃命的部队更加的混乱。前面有人在惊恐万分的叫喊,“让开,让开!”后面去有人在喊,“带上一起走,救命!”

    风在呼啸,马在嘶鸣,漆黑的铁甲反射着幽幽的光芒,刀枪箭矢无所畏惧,重装骑兵们已经从两翼成功包抄到了中路,他们人马皆着黑甲,犹如地狱鬼骑,威风凛凛,彪悍无比。

    他们都是最强壮的骑士,披着厚厚的盔甲,不惧刀砍枪戳,不惧弓箭长矛,既使身上插满了羽箭,也一样毫无所谓。有重甲在身,他们就有如不死的战神。那股疯狂的气势,让他们睥睨一切。

    日复一日的训练,一次次的战场待命,他们为的就是每次战场上的那不超过一个时辰的爆发。

    当踏上战场的这一刻起,他们全力爆发,疯狂无比。一队重装骑兵就赶去冲击整整一群敌骑。千人就敢冲击万人。他们任由跨下战马带着他们冲锋。辗压一切。

    李存孝位于合流之后三千骑兵的最前端。他成为了整个锋矢阵列中最顶尖的那一点。他一马当先,身上披着比普通骑兵们还厚一重的战甲,一手持着浑铁槊,一手持着一把金鞭,沉重的铁槊和金鞭在他的手中,就犹如地狱的勾魂索,凡是挡在他面前的敌军,都被他左砸右拍的击碎。而且都是死于一击之下。在他的面前,凶悍的部族骑兵们,完全成了恶狼面前的山羊,惊惶着呼喊逃命。他那黑色的盔甲,已经染上了整整一层厚厚的血渍,在阳光的照耀下,赤红无比,在此时逃命的部族战士看来,这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地狱的勾魂使者。

    三千骑兵的洪流。追随着他的身影,继续冲击。扩大战果。

    没有部族骑士能挡的住他们,谁碰谁死,谁沾谁亡。

    不论是室韦三雄还是耶律释鲁或者耶律罨古只,还有观战的史俨,都看的出来,情况越来越不妙。若再不能阻击这支狂飙,整个部族联军就有被他们一举冲溃的可能。罨古只集结了一万最精锐的契丹骑兵,他们先前一直在休息待命,此时精力充沛,意志坚定。

    重骑冲溃了三路进攻的部族兵,并开始汇集起来继续向前冲锋,引起了联军将士的极大恐慌。那些小部族的战士们,只是受了沙陀和契丹人的诱惑,想要来中原捞上一把,发一笔横财。谁会知道,这居然会是一趟不归路。云州城下,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现在到了白水泺,本以为围住了一条大鱼。谁知道,一冲上去,却发现那是一条蛟龙。

    这还怎么打?还为什么要打?跑吧,不管如何,自己的小命要紧。至于什么李璟,什么秦军,这些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一个开元通宝的关系也没有。几个小部族首领的带头下,更多的部族战士们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失魂落魄的继续逃奔。

    但是前面的路已经被耶律罨古只给堵死了,契丹人无情的向他们拉动了弓弦,用一箭漫天的箭雨迎接了他们。这些溃兵无路可退,只得向两翼溃散。

    另外两翼的部族士兵也在一队队的契丹战士的督阵之下,开始向他们前一刻的友军张开了弓。耶律释鲁军令,为了不让后面的四万兵马被溃军席卷,所有敢冲击阵营的,不论敌友,一律射杀。

    “退回去,跟南蛮子战斗!”耶律罨古只大声吼叫,看着数万人被几千人追的狼狈逃窜,他双眼血红,几乎要喷出火来。耻辱,丢人!

    一排排的箭雨过后,逃在最前面的部族士兵纷纷倒地,他们在炮击下幸存,在铁骑冲击下活命,可最终却把命送在了自己的友军手里。

    “巴拉!亮起你的旗号,聚拢你的人马,稳住阵列!”罨古只看到飞奔逃窜而至的室韦之虎巴拉,克制了心中极度想要一箭射杀这个无能之辈的冲动,大声向他吼叫道。

    巴拉脸色苍白如纸,他是真的要崩溃了,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仗,从来没有过。看到罨古只咬牙切齿的样子,他终于恢复了点清明。看着前方冲到自家阵前,却不断被射杀的部族战士。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无路可退了。

    罨古只没有直接阵前斩杀他,也只是想要借他的旗号威望稳住军心而已。

    有了身后几万兵马在,巴拉心中也终于恢复了点胆气。他开始顺从罨古只的命令,停下脚步,让紧随着他的掌旗兵交重新打出了他的旗号,然后开始聚拢溃败兵马。

    室韦三雄在苦苦的支撑着重装骑兵的这股狂飙风暴,企图为契丹骑兵的出动争取时间。室韦骑兵挥舞着无数的长矛刀剑,开始转头攻击秦骑,叮叮当当的敲打在重装骑兵的骑士甲上,敲打在铁桶盔上,砍在马甲上。

    后退亦是死,他们开始拼死奋战。

    可是在钢铁罐头一样的秦军重骑兵的雷霆万钧的冲击之下,他们顶不住这股势头,站不住阵脚,被冲的节节后退。一个接一个的被撞死,被刺死,被砍死。

    铁蹄将他们践踏成泥。马刀将他们劈砍破碎。骑枪将他们刺个对穿。

    落马的部族骑兵越来越多。几十,几百,上千......

    战场上布满了部族战士的尸骸,重装骑兵的凌历攻势如同如决堤洪水般猛冲迅涌,无人可挡。

    室韦之虎巴拉向来以能力著称,被称为漠北室韦第一勇士,曾经一骑独挑百骑而获胜,有万人敌称号。现在看着自己的部族战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阵列如同阳光下的冰雪一样在迅速的消融,而在他们的身后,契丹督战队的弓箭已经向他们瞄准。

    巴拉简直要疯了,怒火不断的上升,最终让他再次点燃了心中的战意。担着足足五十斤重的狼牙大棒,他狂叫着冲向了杀来的重装骑兵。

    一个骑兵措手不及,被他在棒砸在胸甲上,坚固的铁甲虽然承受住了这一击,只是出现裂纹而没有破碎,但是盔甲中的骑兵却是承受不住这种重力。鲜血自口中喷溅而出,胸腔半边塌陷。整个人在马背上倒飞出去。

    重装骑兵很猛,可也非无敌,弩箭的密集射击,或者勇武骑士的钝兵器,都能要了他们的命。甚至,更简单一些的陷坑,拌马索等,也一样能毁掉一个优秀的重骑兵。

    巴拉狂吼,用十分烂的汉话高呼:“懦弱的南蛮子,谁敢和我堂堂正正一战?”

    李存孝目光紧盯着巴拉,任由战马带着他继续冲锋上前。

    巴拉看出李存孝的铠甲份外鲜明亮丽,猜测这可能是个秦军大将,再次狂笑:“报上名来,我巴拉不杀无名之辈!”

    两人马头相向,对驰而近,巴拉双手持狼牙大棒,借着战马的冲力,从上而下的猛砸向李存孝的脑袋,他要向刚才砸碎那个骑兵一样砸碎这个家伙。

    大棒带着劲风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下,巴拉的嘴角露出狰狞的笑容。这些该死的秦人只知道躲在城里,藏在壕沟里,裹在铁罐子里,可这又如何,只要正面战斗,他不畏惧任何秦人。

    忽然,巴拉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他看到自己越升越高,一低头,他看到自己的那件链甲已经破碎,被一只巨大的黑色铁槊洞察,鲜血沽沽流出,全身的力气开始流失。他睁大着眼睛,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被这个铁桶头一槊就给刺中挑上了天?临死之前,他突然万分后悔,若是刚才逃跑时没有嫌重把那件秦人的全身甲脱掉就好了。

    眼看着漠北第一勇士殒命,室韦部族的战士们发出一声悲鸣,失去了最后的斗志。

    秦军营中箭楼上,李璟举着千里镜将刚刚那一幕完整的看在眼里,嘴角不由的露出几分赞赏。李存孝确实不愧为打虎将,这种正面冲锋的本领,真是无人可及,摧锋陷阵,一往无前的气势太强大了。今日重骑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也许自己此战过后,就可以着手组建龙骑兵,扩建重装骑兵了。

    “殿下,虎臣真是勇猛无比,无要可挡啊。”张承业也是赞叹不已。

    “大王,是否传令出击,一举破敌?”

    李璟摇了摇头,低头看了一眼怀表,“重装骑兵是有名的靠爆发力而没有耐久力的,看时间,他们已经冲了半个多小时了,他们的爆发力消耗的差不多了。还差了一点啊,耶律释鲁也非等闲之辈,没有让败兵冲击到他的阵营。是时候见好就收了,传令,再派出五千轻骑出击,辗碎那些被冲溃的败兵,接应重骑回营!”

    “啊,殿下,现在形势正好啊,这时撤兵?”

    “正是因为眼下形势正好,才须退兵。别忘记了,我们现在只有两万人马。刚刚能取得这份惊人战果,靠的是胡人一开始轻敌,被我们的集中火力击溃了他们的阵列,打击了他们的士气,然后重骑出其不意冲击。可是现在你们看,胡人后军稳固,同时,那些溃败退下去的败兵也渐渐在重新聚拢。而且胡人已经调动兵马,看样子准备从两翼包抄。重装骑兵耐力不行,一旦失去冲击力停了下来,那就连个普通步兵都不如,只能任他们宰割了。趁现在形势正好,赶快把他们撤回来,并且让轻骑兵再清扫一下战场,增添一些战果。”

    张承业和公孙兰等几人都有些遗憾的表情,李璟笑笑:“别心急,好饭不怕晚。我们的目的可是要全歼这些胡人的,还得要几天时间呢。现在就看我们的火候了,火候大了,可能这些胡人要跑。火候小了,我们自己也有些危险。”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色已经不早了,传令吧,今晚天黑之后,可能还会有一场苦呢。”

    李存孝正准备趁势一举冲击敌军本阵,却突然听到后方连续不断的鸣金声。

    令行禁止。

    连一向有些骄横的李存孝听到大营鸣金之声,也不敢违背,毫不犹豫的开始转向。

    耶律释鲁看到重装骑兵开始要撤退,不由的眼冒精光,就要准备让罨古只立即包抄拦截,吃掉这支重骑。可就在此时,秦军阵营之中却又是一阵闷雷之声传来,然后只见一三股烟尘扬起,从东南西三面,再次杀出三支骑兵,这次出动的骑兵甚至还比刚才的要多,看上去,东西两翼各约千五百骑,中间却有两千左右,总有五千轻骑正突出营门,直杀而来。

    耶律释鲁伸手止住了准备传令的旗兵。

    “算了,让他们走!”

    围攻李璟的第一战,可谓是损失惨重,现在部落联军军心士气都极低,耶律释鲁也不敢再冒然的上去跟秦军骑战了。不如稳妥一些,先收拢败兵,重整阵形,恢复士气。

    眼看着就要天黑了,到时正好夜战。他就不相信,秦军夜晚之时,那些火炮弩箭还能如此厉害。

    “退后十里扎营!”被秦军今日痛揍一顿差点全军溃败的耶律释鲁还有些心有余悸,眼看今日是不可能结束战斗,便干脆的下令退后扎营。眼下他已经不担心李璟逃跑了,若是李璟真的弃营而逃,他才是巴不得的。白水泺旁边这座小小的营栅,今天实在是让他大吃一亏。

    呜呜的号角声中,数万部族联军开始徐徐后撤,战前神气活现,嚣张万分的部族兵马此时狼狈不堪,倒拖着旗帜,士气低落,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今天的战斗会是这么个结果。(未完待续。。)

第893章 坚定

    (感谢小飞龙ぜ剑、小猪和狗、无间啸风、第九号天空诸位支持,特别感谢小飞龙ぜ剑的一万打赏,谢谢!)

    日暮黄昏,夕阳如血,落日的余晖洒落在白水泺湖边的战场上,映照着一片惨烈无比,到处都是层层叠叠的尸体,干涸的血渍。白天在此厮杀的十万大军已经潮水般的退去,残留下尸山血满,铺满了焦土白地,密密麻麻的断枪残疾剑箭矢更是一直蔓延到十数里外,到处充斥着战争的残酷。

    此时的秦军营地,是一片欢腾的海洋。从阵前战壕到栅内营中,一群群汗透全身的战士们在欢呼:“万岁,万岁!秦王万岁!”战士们激动的泪流满面,甚至仰天长啸。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到处都是挥舞的旗帜,到处都是秦军炮兵们骄傲的欢呼声。

    不管将军还是列兵,无论什么等级,不论蕃汉,在这一刻,大家的心情都是相同的。无论认识或者不认识,人们相互拍打着肩膀,大力拥抱,欢呼。欢呼的浪潮此起彼落,只要有一个人起头,就有好几十个,几百个自发的跟着欢呼。

    仅凭着两万人人马,还有近半新召集起来的蕃汉、团结兵、乡兵等部队,可最后他们不但挡住了七万胡人凶悍战士们的凶猛进攻,而且还取得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胜利。他们用远超大家意料外的损失,赢得了一场难以想象的巨大胜利。

    这也是炮兵部队们最为耀眼骄傲的一天了,他们只有了不到十个营的炮兵,却直接轰碎了整整三万凶悍的胡人部队。虽然最后给了胡人们致使一击的是重黑旗军的重装骑兵。锁定胜局。扩大了战果的是随后出击的五千轻骑,可此时没有人能否认,今天这场胜利,这场直接在营外百步就大败胡军的重大胜利,是由炮兵们奠定的基础,炮兵部队,才是这一战中最耀眼夺目的存在。

    炮兵们终于可以自豪的向所有人挺胸抬头,骄傲的面对其它各军种。从此之后。谁还敢说炮兵只是辅兵,谁还敢说炮兵只能打打配合?

    秦藩的炮兵部队,从今天起,将真正的名扬天下。

    一千五百门飞雷炮,三十万发飞雷,集群炮击,火力覆盖,弹幕攻击,三万胡人丧胆,凶悍部族战士夺魄。

    那些黑旗军的将士们也是激动不已。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重装骑兵一出,那气势真是气壮山河惊天动地的威势啊。尤其是他们已经知道,黑旗军自今日起,将升格为黑旗军团,原来军中的重装骑兵也要单独扩编成龙骑军。这对于整个黑旗军的所有将士们来说,这是一个让所有人热血沸腾,激动万分的好消息。军升为军团,军主李存孝正式晋升军团长,如此一来,虽然这个将辖有十个军的新军团的各级长官们,多数会从各军中抽调升任。但毕竟黑旗军团是以黑旗军为核心组建的,原黑旗军自上到下,几乎所有的将士都迎来了一个整体升迁的幸运之事。

    被缴获的胡人军旗,一面面的被摔在地上,大家兴奋的在上面踩踏,然后被挂在了营前当作展览,将来班师之后,这些旗帜会被收入各军的荣耀室中展览。

    望着欢腾的一个个身影,公孙兰也不由的泪水漫溢,所有的担心,此时都转为了激动。身边的这个男子,果然就永远的能让她仰望。

    “赢了,我们赢了!”李璟也不由的激动万分,暗暗紧捏着手。这场胜利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想,他没有想到,威力并不高的黑火药武器,居然能在这一战中取得如此的胜利。头一次的大规模集群应用,胡人的轻敌大意,各个方面的因素凑起来,最终使得炮兵发挥了前所未有的作用。炮兵和他们的火器,在这一战中,运用到了极致。

    “让随军医士立即求助伤员,派随军道士去和战士们谈话,抚慰下大战后将士们的心灵,派出随军僧侣,让他们跟着去打扫战场,念经超度战死的将士们,让英勇牺牲的勇士们魂归故里!”

    在军中设立随军的僧侣和道士,也是秦军近来的新制度。李璟对于佛道一事,并不太持赞同态度。不过他也并没有一味的反对,佛道,如果善加引导,还是能发挥十分积极的作用的。不过事情需要的是控制,不然,佛道过于势大,就是对俗界的侵害。这几年,李璟表面上一直是持公开支持释道,但实际上,却也一直暗暗加强着对他们的控制。

    如今在秦藩,有专门的机构控制佛道,防止他们势力扩张太大。他们的土地也受到极大限制,且一样得交税。除了控制寺庙道观的数量,剃度出家的僧道数量,以及寺庙道观占据土地的数量,禁止他们蓄奴等外,李璟还规定他们得旧章纳税,并且僧道出家必须取得秦藩官方的批准同意。此外,他们虽然不用服兵役,却需要派出僧道加入军中,做随军僧侣和道士,这些随军的僧侣和道士一样得上战场,不过他们在战场上的任务不是作战杀敌。而是如医士一样,有特别作用。

    僧侣道士在军中,实际上就相当于后世西文的随军神父,以及心理医生的作用,并且让他们在战后负责收纳战死将士尸骨,烧灰超度等事务。这些僧侣道士随军,宣传的教义经文等,也是受过严格要求的。事实证明,弄一批和尚道士随军,对艰苦作战的将士们来说,还是有极大的安抚作用的。

    骑兵们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

    营中的战士们争相到营门前迎接,迎接今天的勇士们。

    重骑兵们回来的时候,都已经相当疲惫,穿着厚重的铠甲,在马背上冲锋陷阵。短短时间内的爆发。透支了大量的精气神。现在这股气势一过。顿时整个人都有些脱力了。有些战士甚至累的抬不起胳膊,累的下不了马,累的连身上厚厚的铠甲都无力卸下了。

    那些最优良的战马,此时也一样疲惫万分,马匹喘着粗气,摇摇晃晃。

    早有将士们迎接上前,帮他们卸下那浸染着鲜血与汗水的战甲,为他们递上凉水和毛巾。

    今天战场上极为耀眼的李存孝也没比别人好多少。他虽然勇猛,可冲锋时却一直在最前面,承担了更重的压力。在几名士兵的掺扶下,他缷下铁甲,脱下桶盔,露出里面疲倦万分的面孔。

    “你受伤了?”李璟关心问道。

    “没有,只是有些热,这盔甲虽坚固,可实在太闷了,人都快焖熟了。”李存孝嘿嘿一笑。实际上身上虽然没有什么贯穿伤,刺穿伤。可却有不少地方疼的厉害,多是些钝器所砸伤的,但他用笑容掩盖了痛楚:“殿下答应过我的事情,算数吗?”

    “从现在开始,孤正式晋升你为黑旗军团军团长,加晋封你为怀安县公!”

    “谢秦王封赏!”李存孝单膝跪地,大声道,语气中充满着激动。秦王诸门徒之中,原本都是侯爵,唯有刘寻上次金城大捷,得晋升为万胜军团军团长,晋应城县公。如今他也一跃升为县公,军团长,这份荣耀无与伦比。

    “殿下,某愿意今夜率黑旗军夜袭胡营,一举破贼!”刚成为了军团长的李存孝整个人精神都抖擞了许多,大声请战道。

    李璟摇了摇头:“你先去休息一下,一会到王帐来议事。”

    暮色渐浓,秦军营地开始点起一堆堆的篝火,照亮整个营地及营前百步,防止胡人可能前来的偷袭。

    中军帐里,李璟端着一只茶杯,轻轻吹开浮在水面的茶叶,然后抿了一大口,抬起头,“参谋处统计出了数字没?”

    李良起身报告,他手里握着一叠白纸,都是参谋处各参谋们刚统计出来的数字。

    “今日一战,出乎意料,我们以两万对七万,反而取得了大捷,这是秦王指挥有方,诸将士们的奋力拼博之功。在这里,某要向秦王与诸位将军们同贺,刚统计出来的结果,我军今日一战,共计阵亡八百三十七人,其中重装骑兵三百七十人,坚守阵地的炮兵无一人伤亡。另外,重伤者五百余人,医疗营正在作力救治之中,估计有一百余人能再回到军中,还有一百余人能活下来,但会残疾,以后只能退伍,剩下半数,可能难以挽救。”

    李璟默默的听着,重骑兵的伤亡还是很重的,两千重骑出击,战死近四百,重伤还有一百多,这一战后,重骑就直接减员一个营。

    不过这个巨大的损伤,也还是值得的。因为今日取得的战果极为惊人。

    这一战,直接歼灭的部族联军达到了将近两万,几乎没有俘虏。胡人撤退时,也没有带走重伤员,在当时的情况下,重伤就等于死亡。秦军也没有花费富贵的药材和人力去救助这些重伤员,直接补了刀。轻伤的几乎都逃了回去,但最后算来,秦军的战果依然巨大。用两千不到的伤亡,就换取了将近两万的敌军减员。

    李存孝等人都高兴万分,喊着等明天再给胡人狠狠来上一回,就可以一举歼灭他们了,甚至都不用等到援兵的到来。

    不过李璟却没有这么乐观,他对李良道:“我们还有多少弹药?”

    这是一个关键的问题,今日一战,那猛烈的炮击,效果确实强,可李璟知道,这些都是用饱和覆盖得到的收获。炮兵们取得的成绩越好,他们用掉的弹药越多。

    李良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某正要向秦王报告,今天一战,我们用掉了整整三十五万斤弹药。”

    李璟不由的也摇了摇头,这个消耗确实是太厉害了。李存孝还不明白三十五万斤这个数字的意义,大声道:“这次我们可是搬了许多火药过来,今天才刚打了小半会而已,应当还有很多库存吧?”

    其它将领,虽然觉得今天的炮击很猛烈,应当用掉了不少火药,可也觉得军中还有不少。

    李良咂了下嘴巴,“我们还有十万斤火药!”

    “十万斤?不少啊。”李存孝喃喃道。

    一旁的公孙兰白了他一眼,“今天一天已经用掉了三十五万斤火药,剩下只有十万斤,确实不少。但事实上,却只够今天炮火的三分之一不到的份量。再想如今天一样千炮齐鸣,是难了。”

    “不可能吧,我们带那么多火药,一天就打光了?”李存孝有些不相信。

    “总共带了五十万斤,是我们秦藩数年来全力生产问题的小半了,这些年产的火药,部份拔到了各地驻军手中,剩下的大部份,这次已经搬空了库存。大半拔给了东北战役的五个军团,剩下的一小部份上次由张元帅的西征军团带去了云州,剩下的五十万斤,这次出征则全带走了。今天用了三十五万斤,营中还有十万斤,剩下五万斤在外围的那四路伏军手中。”李良仔细的解释道。

    虽然全力生产了几年,却几乎一天用掉了小半,听起来有些难以相信,却是事实。

    一时间,众人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刚刚见证了炮火的巨大压威力,转眼间这个杀手锏却已经失效了,这确实是件让人郁闷的事情。而且在明白了火药的库存只有今天用掉的不到三分之一时,大家不禁开始担忧,如果胡人再来攻击,接下来只怕就有些麻烦了。

    “殿下,立即下令让四路兵马合围吧,没了炮火,在这塞外平原之上,只靠着一座小寨子,几条壕沟,要对付五万胡虏,实在是有些太过冒险了。”张承业再次提出了自己的担忧,出言劝说道。

    没有了充足的炮火支撑,在这个无险可守的地方,要等到其它几路援军来,起码还要三天。三天,时间太长了。三天的时间,足够胡人发动数次大攻势了。李璟此时也不得不再次考虑,自己的坚持是否是正确的?

    沉吟许久,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

    “现在就叫援军,那我们先前的努力岂不就半途而废?”说到此,李璟眼中闪过果决坚毅,“昨天我们面对七万胡人,都不曾畏惧。今天,我们歼灭了胡人两万,却只减员两千,胡人只剩下了五万,我们却还有差不多两万人。更何况,如今胡人新败,我们新胜,我们有何理由反而畏惧起来?”

    “告诉将士们,再坚守三天,三天之后,各路援兵合围,我们一举歼灭这剩下的五万胡虏!”

    “遵命!”李存孝没心没肺的第一个大声应答。(未完待续。。)

第894章 这不可能!

    一声紧急的禀报突如其来,响彻了整个中军帅帐!

    “发现秦军骑兵部队,正向白水泺迅速靠拢,探马发出急报。

    “出现的不明敌骑,并不是云州方向的刘寻万胜军团,也不是牛皮关的李嗣源麾下的沙陀人,反而是从东面出现的骑兵,正向我们急速挺进,即将与我军接触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耶律释鲁不由得从自己的狼皮帅椅上坐直了身子,难以置信的声调说道。

    史俨拿起放在自己面前桌上的一张关皮卷,这上面记录着不少的军情。这份文件上,就有他根据收到的军情,做出的一些自己的判断。

    “连续两天的强攻,反而损失巨大,第一天的猛烈炮火打击之后,虽然秦军之后果然没出他所料的没有再出现那种毁天灭地的炮击覆盖,但秦军对于远程的弩车、投石车、飞雷炮等的熟练掌控,依然对他们有着极大的远程压制。而原本并不起眼的营栅内外的前后六重壕沟,还有在第一天晚上对秦军发起的突袭夜战中依次出现的铁丝网、拒马阵等,却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的两天三次猛攻,他们不但没能击败秦军,生擒李璟,反而距离李璟越来越远了。双方的战损比例差距极大,而且更让人值得警惕的是,南面云州方向的刘寻所部和沙陀所部,一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出现。这让人不得不怀疑,李璟并非是孤军深入被围,反而越来越有可能是他主动的追击到此。而且这个追击的后面极为可能就是故意的诱敌。目的并非那万余早被歼灭的鞑靼等部族兵。而是一开始就直指了他们这支胡族南下最后主力。”

    “.....李璟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全歼所有南下胡军,不放走一个,而不仅仅是要夺取代北和击退部落联军。若只是要击退部落军,以李璟在白水泺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他完全可以直接与刘寻所部先下金城,再上云州。而李璟却是先北上,救出李嗣源,然后故意诱鞑靼诸部胡军。却又击败而不全歼,反而弄出让胡人溃逃,他孤军追击深入敌后的结果,这明显就是一出此时看来十分拙劣的计谋。可偏偏开始却没人相信,或者说擒拿击败李璟的诱惑确实太高了。白水泺两天一夜的战斗过后,如今的部族联军剩下不到不过四万余,而李璟的伤亡却不到五千,依然拥有一万余人。表面看起来李璟有些危险,可现在看来,危险的却是胡人了。南面那支早就明显的秦军和沙陀人。两天一夜的时间还没有赶到,这在现在看来越发的有问题。原来还有些疑惑。可是现在看来,这越发能证明李璟的诡计,他的计划正是以身为饵,诱胡人这支主力前去围攻,他早就准备集中了大量的远程武器,以此和部落军在草原上打阵地战。看似塞外之战,部落军占据着优势,可实际上,这却又是一步陷阱,秦人的阵地战,实在是太强了。而如果按这个预测,那么接下来的战事发展,极有可能就是秦军的合围聚歼这支所剩不多的胡人了。”

    “南面的刘寻三万人和李嗣源麾下两万沙陀人,一直行动缓慢,这是一个极大的陷阱,他们一直行进缓慢,因此麻痹了耶律释鲁等人的警惕之心。不出所料的话,李璟其实一直在等东面的后续兵马到来。现在,李璟成功的把耶律释鲁诱到了白水泺,并在此拖了他两天一夜,且消耗了其将近一半的兵马。如今东面的兵马既然到了,那说明,他的大网终于要收起来了。”

    “二十万胡军最后只剩下了四万余,且连续的进攻受挫,让他们将士疲惫,军心不足,士气大降。李璟的东路兵马到了,那么南面的刘寻和沙陀人也肯定马上就要到了,甚至,李璟这样向来狡诈且喜欢用预备队的家伙,极有可能还在这附近一直埋伏了一支伏兵。这个战法并不算高明,但最难得的一环就是由李璟亲自以身为饵,而且他还不能带太多的兵在身边,得让胡人一开始对进攻有极大的信心。这也正是李璟之所以只率了两万兵马在身边,且把战场选在了长城塞外的白水泺湖边草原上的结果吧,一切,只是为了让整个歼灭作战计划更加的完美.....”

    史俨合上自己的这份记录,忍不住有种为李璟大声喝彩的冲动。李璟,确实狡诈如狐,可很多时候,却又勇武无双。他目光瞥了一眼耶律释鲁等人一眼,为他们叹息一声,他们找错了对手。

    当“秦军急速接近”的确认军情传回后,白水泺胡人大营的契丹于越,南征元帅耶律释鲁大为震愕。

    登上高高的了望塔楼之上,远处的天际,一条黑线出现。一转眼间,这条黑线已经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迅速扩大起来。极目所处,尽是一片藏青之色,恍如一只巨大的蚁群,正在搬迁行进。看到这幅光景,大家莫不为之心惊胆跳,口干舌燥。

    “这是怎么回事?”耶律释鲁鞭指着东方涌来的藏青色浪潮,嘴唇颤抖着喃喃自语,“秦军的援兵怎么这么快就到来了,南面的刘寻和沙陀人都还没到,为什么从军都关的秦军却先到了,情报一天前不是还说军都关的秦军还刚刚出关吗?难道他们会飞?山后诸州的道路难走,他们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到了?”

    有些部族首领此时都觉得耶律释鲁有些失态了,秦军的兵马行进速度,本来就是难以预料。先前刘寻增援金城之时,就已经来过这样一次了,突然出现在战场,因此大败了耶律撒剌的,歼灭了南下部队。现在,秦军的刘寻军团行进缓慢,军都关的援军却行动迅速。这一快一慢。明显着就是要包围他们。打算全歼他们这支兵马。看穿这个布局并难,或者说此时回头来看,一切似乎是那么的清晰。只是在此之前,在这层迷雾揭开之前,谁也没有想到,李璟会是如此的胆大,居然早早就布下了这样的一张大网。

    根据他们原先的估计,最先靠近李璟的秦军。会是云州的刘寻和沙陀人。面对李璟被围这样的消息,刘寻一定会全力赶来增援,因此,很大程度上来说,只要严密监视刘寻和沙陀人,那他们就还能占据着主动,进可攻,退可守。

    然后,李璟比他们想象的更疯狂,居然真的不拿自己的小命当一回事。一开始就已经布下了用两万人诱敌,并且有自信在塞外的草原上和他们七万兵马对阵数天。

    “狗日的。李璟吃了熊心豹子胆吗?一开始哪来的这种自信?他这完全就是行险,哪有身为一藩王者,却还亲自来担当诱饵的,他们会不会用兵,哪有这样打法的?”

    一个部族首领无意识的说出这些蠢话,他站在高高的了望塔上,用手背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七月的黄昏,白天烈火炙烤的大地依然还在冒着蒸蒸热气,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大帅,怎么办?”

    另外几个小部族的首领此时已经脸色苍白如纸,语气中透着浮燥不安,惊慌恐惧。

    当初耶律释鲁也曾怀疑过李璟是在诱敌,可这些部族首领们却在罨古只的几句话下,就纷纷为击败李璟的诱惑所打动,纷纷附和同意了罨古只的进攻提议,且还一个个狂妄扬言,要亲手砍下李璟的头颅。只是前后不过数天,他们的态度就完全变了。

    部族兵马还有四万两千余人,白水泺的秦营中还有李璟的一万六千余人。现在,从东面赶来的秦军,据观测,足足有五万人马。而在他们的南面不远,还有刘寻三万人,沙陀两万人。

    攻守易势,双方的处境和兵力完全逆转。

    李璟一万六千人挡在他们退往北方的路上,秦军大将林武率五万人马从东北方向赶到,堵住了东北方向。刘寻三万人和两万沙陀从南面杀到,堵住了西面。他们被围困了,和当初的预计完全不一样,整个局势都逆转了。

    三路秦军数量达到了十一万六千,是胡军的将近三倍。

    “马上撤退吧!”有人惊慌道。

    “马上准备突围,向西北方向突围,我们往振武军方向走,从那里经白道越过阴山,返回草原!”耶律释鲁喝令道,此时,再也没有人敢说要和秦军决战了。七万人都打不过两万人,又如何打的过十一万人?

    几个部族首领应和着,但动作和表情却充满了绝望。林武已经派出了数支骑兵部队,开始绕过战场,出现在西面方向,准备拦截他们的退路。

    “罨古只,你带五千契丹勇士去打开西撤通道!”

    耶律释鲁使劲的嚷道,秦军援兵骑军的铁路踏地之声让他脸色变的苍白了几分。

    秦军开始发动攻击了,林武率赶到的五万人马没有休整,直接就向部族营地直冲过来。

    铁蹄如雷,箭矢如雨!

    转眼间,林武的部队就已经接接近了部族军,一时间,箭矢横飞,喊杀声震天。

    耶律释鲁用力的挥动着手中的弯刀,大声叫道:“全军撤退,向西突围!”

    秦军营地中。

    “禀报大王,胡虏下令全军撤退,向西突围。”

    耶律释鲁刚刚下达的军令,很快就已经传到了李璟的耳中。在营中的箭塔上,李璟黑色的瞳眸里,泛着嘲讽的冷冷目光,轻摇着头道:“现在才开始想要撤退,不觉得已经晚了些了吗?”

    “立即放出烽火号炮,急召李维等四路兵马出击合围!”

    下达这项命令的是敬翔,战意激昂,加上此时的形势大好,使他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不管这个计划最初是多么的冒险,但此时一切的一切都证明,秦王又一次的赢得了战争。

    “殿下,林武将军的速度真快,比预计的提前了一天到达!”公孙兰也终于彻底放下了担心。林武的提前到来,也使得这场战事将提前锁定胜局。连续多日来的紧张担心,也终于可以全部放松了。

    “嗯,三哥来确实很快!”李璟点了点头。

    事实上,林武在军都关听说李璟亲自率军以身为饵时,立即开始破口大骂,把所有随军的诸将都骂了一遍,然后立即催促集结的兵马出击。他没有等到所有的部队到齐才出兵,而是直接把先到的五万部队带上,一人双马,马不停蹄,昼夜兼程的向着阴山下赶来。如此一路强行军,最终比李璟预计的早一天到达了战场。(未完待续。。)

第896章 山西都督

    (感谢兽血的天空,谢谢支持!)

    战斗展开一个时辰之后,在林武所部的猛烈攻击之下,被安排承担殿后任务的室韦所部兵马就几乎全军覆没。室韦之狼赤所部在之前的两日一夜的激烈战斗中,就已经被消耗的极为严重,此时,更是被耶律释鲁直接当做了弃子,留做了殿后。面对着秦军的猛烈冲击,他们只坚持了片刻之后,就被冲溃了,之后便是追击战。部族军局势已经惨烈已极,全面崩溃也只在里弄旦夕之间了。

    耶律释鲁等凭借着室韦等部族的殿后,勉强逃开了一段距离。

    正当胡人们松了一口气,以为能逃出生天之时,

    凄历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在他们的前方,突然一面黑色的飞鹰战旗迎风飘荡,如雷的战马铁蹄声中,鹰扬军军主李维跃马扬枪,一骑当先直冲而来。

    “伏兵!”

    耶律罨古只惊慌的声音响起,脸色剧变。这支军队自西北方向出现,明显并非林武刚赶到的兵马,也绝不是还距离此处许远的刘寻所部,更非沙陀人。他们的鹰旗、胸甲,透露着他们也绝不是振武军等其它藩镇兵马,他们是秦军,精锐的秦军骑兵。而且看那数量,漫山遍野,足有万余人马。

    他心中暗叫一声苦,狗日的,果然如史俨所料的一般,李璟并非真正的孤军深入,以身诱饵。这个家伙狡诈无比,他身边其实一直还有兵马保驾护航,只是可惜他们七万人打两万。却一直没有本事让李璟把藏在暗处的兵马招呼出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耶律释鲁望着前方漫山遍野冲来的秦骑。眼中也充满了绝望和焦虑。

    “转向南突围!”此时的耶律释鲁已经如同一只过街的老鼠,被前后夹击,惊慌之余,开始朝着身边的缝隙钻去。

    刚刚还跑在最前面的部族战士已经被鹰扬军咬住,转眼间就有上千的人马被切割、包围,然后淹没在了一片锃亮的胸甲之中。

    砰的一声巨响,调头向南冲的部族骑兵一阵人仰马翻,死伤一片。

    随着这声炮响。接二连三的炮声开始轰鸣,此起彼伏。

    一阵阵的硝烟在前方升起,硝烟之下,一面面的飞鹰战旗显现。

    “又是伏兵!”

    “秦人的伏兵!”部族战士声音中透露着绝望,他们没有想到,李璟伏兵不止一支。西北方向是上万的伏兵,刚转向南,又碰上上万的伏兵。而且对方还有炮,直接在他们的退路上架起了炮。

    上三军统领,五军都督府都督。秦藩六大国公之一的保国公王重,策马肃立飘荡的飞鹰战旗之下。嘿嘿的笑着。

    “狗日的,蹲在草丛里晒了两天太阳,喂了几天蚊子,早就憋的不耐烦了,终于可以大开杀戒了。”

    耶律释鲁和耶律罨古只连续两个方向突围,却都遇到伏兵,被撞了满头包,手下兵马又被吞掉不少。一边策马狂奔,耶律释鲁一面绝望的在挣扎,秦军哪来这么多伏兵?不过现在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现在战场之上,已经突然增添了足足七八万人马。若不能杀出一条血路来,他们都将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冲,继续冲,向没人的地方冲。

    耶律释鲁再次带领着惊慌绝望的胡骑突围,这一次,他们一口气逃出了十余里,都没有遇上秦军的追击,不由的又生起了几分希望。也许,这边没有伏兵了。

    耶律释鲁甚至有股忍不住想要大声长笑的冲动,李璟,你百密也终有一疏的时候啊。

    他还没来的及多高兴片刻,突然一阵急风骤雨般的响起四起,然后只见前方一条黑线涌现,接着是那熟悉且让他恐惧的黑色飞鹰战旗。

    “秦军!”耶律释鲁想哭 ,他没有想到,在这里也依然还有着秦军伏兵。难道天真要亡我!

    丘神功手拎一把丈二陌刀,刀光锃亮如雪,人黑如炭。

    “胡狗,也落到你爷爷手里来了,弟兄们,杀!”

    耶律罨古只策马赶到耶律释鲁旁边:“大帅,李璟设下十面埋伏,我们无路可逃了!”

    耶律释鲁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他绝望的道:“事到如今,唯有与敌同归于尽了,下令停止突围吧,我们就在此与秦人决一死战!”

    “等一下!”

    耶律释鲁转过头来,却是李克用的部将史俨,那个粗壮的汉子,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杨将军,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看样子秦军是早有布局,设下十面埋伏,且每路兵马都有上万人马。”

    “确实如此,那又如何?”

    “在这样的情况下,某觉得我们想要全身而退,很难。”

    史俨的表情和说话的声音都显得那么平静,耶律释鲁看在眼里,目光中却带着一丝恨意。当初就是这人代表李克用入草原,最终说动了他们南下,可南下之后,沙陀人却背信未能发一兵一卒相助。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摔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不过史俨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眼神,“所以,某以为,要想逃离这个死地,唯一的希望就是立即将兵马分散。能分多散分多散,剩下的几万人分开突围,或许,最终还能逃离一些。”

    “分散逃离?”耶律罨古只冷哼一声,兵马分散之后,就将彻底是一群散沙,还如何战斗?草原的勇士,宁愿与敌决死一战,鱼死网破,也不会这样狼狈的逃跑。那样做,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

    “留下来,一样是送死!”史俨平淡的说道。

    “就算死,临死我们也得咬下秦人几口血肉。”罨古只咬牙道。

    耶律释鲁道:“抱团突围,也许还能杀出一条血路。分散突围。只是让几万战士们任秦人宰割。”

    “越是抱团。越不可能逃的脱的。人多目标大。人分散开了,这里已经是关外,总会有些战士能逃离的。”

    “唉!”耶律释鲁长长的一声叹息,并未同意史俨的提议。

    “那么在下告辞了!”史俨十分干脆的说道,胡人也许还抱着血战突围的想法,可他却不想跟他们一起死在这里,分散突围,看起来是自解武力。可实际上,分散开来,目标也就越小。比起抱团逃命,还是有点希望的。

    回到自己的队伍里的史俨,马上向自己的那一队沙陀护卫们道,“我们分散撤离,先前收集的秦军铠甲战袍旗帜还带着吗?”

    “将军说这些东西早晚会有用处,因此我们一直带着呢。”

    “好,一会马上就将天黑,我们脱离部族的队伍。换上秦人装束,然后往南突围!”

    天黑之后。部族兵马已经溃不成军了,既没有了完整的战斗阵形,也没有了统一的指挥系统。在李璟所部、林武所部,以及四路伏兵的拦截追击之下,有的被截断各处,有的被包围起来,各部胡人此时只能各自为战,继续勉强做最后的顽抗。

    秦军,公孙兰喜悦的向李璟报告战况。

    “组织性的抵抗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立即传令各部展开扫荡战斗,彻底歼灭每一个残存的胡虏。”李璟不惊不讶,表情镇定的点了点头,然后下达了最新的战斗命令。

    天亮之后,一夜的扫荡战已经结束,各部纷纷上报战果。

    白水泺边,王重见到李璟的王旗移动前来,立即拍马上前迎接。先把一面契丹狼旗逞给李璟,大声道:“见过秦王。”

    李璟看着那面旗帜,一下子认了出来,这正是契丹于越、南征元帅耶律释鲁的帅旗。当下不由的哈哈大笑,周围的张承业和公孙兰等人都是跟着大喜,胡虏帅旗都被缴获,那么虏首也极有可能已经斩获。

    张承业有些忍不住问道:“耶律释鲁和耶律罨古只二酋可擒获?”

    王重笑着回道:“本来我们已经围住了这二贼,谁知他们最后却拼死突围,结果肉到了嘴边,最后被赶来的三哥和大侄儿给抢了去了。”说这话时,王重还是有些微微郁闷的。包围拦住二耶律的是他的人马,可最后这两条大鱼却被林武和李维二人给先别抢了去了。这事真是冤,不过林武是他结义兄弟,这次也是披星戴月昼夜兼程的赶来救援,而李维又是李璟的本族侄子,这次的伏击战也是十分拼命的。说来,倒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好歹,他也缴获了一面契丹帅旗。

    听到二耶律被伏,李璟点点头,这下算是真正的完美一战了。他一边策马在数十里的战场上缓缓前行,一面对王重道:“苦战一夜,先打扫战场,把受伤的将士们送去医营救治,再清点下战果,再派几批骑兵扩大搜索范围,继续搜捕追击落网之鱼。这一次,我们不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王重点头,这一战打的漂亮。

    不但大败了沙陀,一举夺取了代北的大同和雁门二镇,占了李克用的老巢根基,而且现在还将二十万南下的胡人几乎全部歼灭。可惜耶律释鲁离开云州前,就已经把数千胡人伤兵送回了草原。当时他们前脚离开白水泺营地,李璟后脚赶到。不过为了钓耶律释鲁这条大鱼,李璟最终还是放走了那些胡族伤兵。

    只是李璟并不知道,在那伙伤兵中,其实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家伙叫耶律阿保机,更不知道,他昏迷之前,在云州城下的精彩表现。要不然,他肯定会再考虑一二的。

    盖寓向李璟道:“杨行密和钱镠正与崔安潜、杜慆、李振诸位率领八万后续兵马刚出军都关,却是错过了这次大破胡虏的机会啊。”

    “刘寻的万胜军团和横冲将军的部下也是没赶上这次盛宴啊。”张承业在一边也笑道。

    李嗣源披着一件铠甲,身上缠着数处纱布,骑马落后李璟一个马头,跟在后面。闻声道:“这次因在下无能,误中胡人诱敌之计,以至白水泺大败,还让秦王千里出兵相援,亲身犯险,在下实在是愧疚万分。”

    李璟勒停战马,转身等李嗣源上前来,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横冲将军此言差矣,你既诚心来投,某岂能不顾你之安危。从你率部易帜投诚的那一天起,你就是我秦军的一员。孤还要感谢你呢,若非你此次弃暗投明,我秦军也不能一举收复代北大同和雁门二镇。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功劳!你说,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李嗣源翻身下马,单膝跪下,“某有一个请求,还请秦王应允。”

    些话一出,在场将士都不由的微微变色,暗道这个李嗣源果然也太放肆了,秦王那样说,他还真说登鼻子上脸的提要求了。

    “尽管说!”李璟面容不变,微微笑道。

    李嗣源道:“末将统兵无能,才有些次大败,因此,末将想要前往燕京讲武堂进修三年,认真学习带兵打仗,将来好报效秦王。”

    诸将再次惊讶,刚刚他们以为李嗣源是个放肆过份,不懂进退的家伙,现在却又瞬间觉得李嗣源也未免太知进退了。此时提出入讲武堂进修,还要进修三年,这不是变相表示愿意交出兵权,完全的向秦王表明忠心吗?这究竟是真心,还是做戏?一时间,诸将都有些看不懂这个年青的沙陀猛将了。

    李璟目光盯着李嗣源,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道:“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尤其是这太行以西的河东北部地区,更需要你这样有能力又有威望之人了。孤已经想好,现在正式授你为山西行省都督,并晋你雁门郡侯爵位,不知你可愿意屈就?”

    李嗣源愣住了,在场其它诸将也愣住了。许多人心里不由的想,这到底是怎么了?

    “在下何德何能,怎敢承担此大任?”李嗣源很快回神,马上道。他不知道李璟这番话是真还是假,一省都督,掌管一省军事,虽然这个掌管军事更多的只是招募训练团结兵和乡兵,甚至连战兵部队都无权管理,而且就是团结兵和乡兵,他也没有调兵权。说来,不带战兵军职的行省都督,位高其实权不重。但不论如何,这也是一省总管军事的重职,和总督提督是一起主管一个行省的大员,虽不如各镇的节度使,可是要高于观察使和防御使的。李璟也许只是想试探他?

    不料他刚一拒绝,李璟却道:“横冲将军莫非不愿意为秦军效力?”

    这话就有些重了,李嗣源连忙道:“在下只是担忧能力不足,怕误了秦王之事。”

    “既然如此,孤再调刘知俊将军为山西行省左都指挥使,调张归霸将军为行省右都指挥使,让二位将军协助于你如何?”李璟笑着问。李嗣源却感觉心头一阵轻松,左右都指挥使是行省都督之下的副职,李璟让刘知俊和张归霸做他副手,明显是留了一手。不过如此,反而让他松了一口气,看来李璟确实是打算让他留在代北,并没有马上过河拆桥的打算,要不然,何必这么麻烦。想到此,他终于答应了下来。

    谁知,李璟却马上又接连下了两道任命。

    “授刘芸娘为山西行省总督一职,授李存信山西行省提督一职。”在这两道让李嗣源惊讶莫名的重要任命之后,李璟又下达了几道军令,调杨师厚为雁门赤塘关都知兵马使,高思继为雁门关都兵马使,王彦章为泰戏关都知兵马使,李思安为牛皮关都知兵马使,董璋为金城都知兵马使。

    一连任命了山西行省内的五个重要关隘的守将,而且五将都是李璟的门徒,足显这几道军令的重要。不过,这五道山西重要关城守将的任命,偏偏是在公布李嗣源任山西都督这道任命之后,这就让此事显得有些不同寻常,十分微妙起来了。(未完待续。。)

第896章 河东节度使

    (感谢小秦007、醉笑道、紫芸馨梦、圆周周诸位支持,特别感谢醉笑道宗师的一万打赏!)

    烈日炙烤的正午时刻,外面没有一丝的风,街边的树也都蔫蔫的垂着,夏蝉在知了知了的不停叫着,却越发的显得格外的宁静。

    几个短衫小厮拿着粘杆不顾烈火高温,不停的在树下游走,驱赶捕捉着烦人的知了。在他们身后,一个八角三层的凉亭里,有两个人面对面靠着竹躺椅上,面前摆着一副军棋。军棋的两旁,还各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不,玻璃杯里装着半杯杨梅汤,还有一块块的冰块伴着。

    其中那个年青一些的男子久久没有移动棋子,他眼神直盯着一个棋子,可目光却早失去焦点,他在出神。对面那个面白无须的男子安静的等着,没有半点催促的意思。良久,年青男子抬起眼皮,最后将视线落于站着石桌旁的一个壮年男子身上。

    “这么说...”

    那个站在军棋桌旁的壮年男子开口接话,他的声音洪亮,是那种属于武将的厚重。

    “李璟赢了,赢得了全面的胜利。他不但击败了二十万胡人,还一举夺取了代北的大同和雁门二镇。”

    那个年青的男子皱眉,“按理说,他们是不可能赢的,不是吗,杨公?”

    “是啊,陛下!这次的代北之战,确实是出人意料啊。原本极有可能是胡人与雁门、成德、魏博一起联手进攻李璟,并且有很大可能把山后诸州给一举夺取的。却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是那样的发展。成德王简崇和魏博的韩简居然先后被刺杀。两镇直接忙于内部之事。而李克用这个黑鸦儿。居然也被束缚困在河东联军中,不得北上。这几步棋,太出人意料了。可以说,是这次李璟赢得战争的关键。”

    年青的天子李儇却不想听这些理由,他看到的只是李璟又一次胜了,并且势力更盛,一下子吞并了两个藩镇地盘,真正的越过了太行山。把手伸入了河东的地盘。河东的三分之一已经落入了李璟的手中了,沙陀人大败,雁门都丢了,魏博和成德主帅齐齐被刺杀,现在根本没有人可以阻挡李璟了。

    “李璟会不会趁胜南下,眼下河东诸镇都在洛阳,只怕无人可以阻挡秦藩的脚步。”

    李儇的担心是不无道理的,如今的李璟越来越强,且越来越不把朝廷和他放在眼中了。不但自立官制,甚至自行封赏。李璟建王宫,将幽州城改为燕京。这比魏博镇把魏州改为大名府更加违制。京是帝都,府也是天子驻跸行宫之所,李璟把幽州改燕京,自建王宫,自命百官,这已经完全是反心昭然若揭了。如今李璟又一次大胜,若是他此时再大举南下,然后占据洛阳而反,那么半个大唐真的就将改主人了。

    尤其是这一次战事中,李璟与胡人大战,河南东部诸镇,以及东南诸镇,共有八镇出兵北上支援李璟。虽然最后,他们还没有赶到战场,李璟就赢了,可这却让李儇真的感到了惊惧。原来李璟与诸镇联姻结盟,李璟还只是对此感到些担忧,而现在,诸镇的纷纷出兵,却让他最担忧的事情成了现实。李璟的这个联盟,是真正的十分紧密的。若是李璟反,诸镇极有可能也会响应。

    杨复恭回答道:“李璟这次确实取得了一场大胜,但事情也并不见得对我们来说全是坏事。”

    “哦,此话怎讲?”

    “首先,李璟原本在东北与部族联军刚拉开大战序幕,那可是五六个大势力一起投入了上百万的大战,这场战役对李璟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一场决定着整个东北未来局势的战役。而这场战役,很明显,将会是一场长期战斗,甚至有可能会打上一两年的时间。这次李璟冒然进入代北,其实也是冒了风大的风险的。虽然他打胜了,但也是倾尽全力的一战。李璟也许军力还有充足,可以再打一仗,可他的后勤却绝难支撑他继续打下去。依老臣之愚见,这场战斗过后,李璟肯定不会再南下,而是会选择防御,以吸收稳固这次的胜利果实。”

    坐在李儇对面的这个白面无须男子,正是如今宫中最得李儇所宠信的杨复恭。

    “你觉得满意了吗,杨公。如你所说,李璟也许不会马上南下,可若等他安心的吸收了这次的胜利战果,他的实力将会再次上一个台阶。那个时候,他必然会再次发动战争,继续南下,那个时候,我们又将如何阻挡?”

    李儇看着自己唯一觉得能倚重信任的太监,语气中充满着消极,“这一次李璟与郑从谠合力,阻击了李克用北返,最终夺取了雁门与大同。朕所担心的是,万一郑从谠与李璟同谋,那么事情才真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郑从谠不但是北都留守,太原府尹,而且还是河东节度使,现在又是河东联军元帅,统领着诸镇,刚刚与其它各镇一起收复了河南西部与洛阳。若是郑从谠与李璟合谋,倒向了李璟,那么河东的中心太原这座如今挡在李璟最前面的重镇,就有可能会兵不血刃的落入李璟手中。甚至李璟可以因此一路南下,直接进入洛阳。

    李儇缓缓起身,端起桌上的冰镇杨梅,一口气喝尽。然后背手站立,目光直视远方。他穿着一件玄色对襟长袍,头上只是简单的戴了个罗纱幞头,根本看不出这就是大唐帝国的天子。

    杨复恭也跟着站起身,他双手搭在腹前,“陛下的担忧有道理,郑从谠这几年与李璟越来越密切,这次更是全力配合李璟困住了李克用,对其鼎力相助。朝中两崔两郑,崔芸卿崔安潜都投了李璟。这郑从谠和郑畋也一直与李璟联系密切。陛下当记得。上次郑畋出兵。就是响应李璟。两崔已经背叛了陛下,两郑也不可信。太原是河东的中心,河东镇更是北方重镇,如此要地,老臣也以为,不当交给郑从谠这样的人手里。而且,就算郑从谠不会将太原让给李璟,郑从谠也只是一个文臣书生罢了。让他继续留任河东节度使之位,抵挡李璟,不免有些欠妥。”

    “那你有什么样的提议吗?”

    “陛下,东京刚刚收复,不如将郑从谠调任为东都畿都防御使,东京留守。”

    “那太原交给谁才合适?”

    杨复恭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笑容,“陛下,老臣以为,河东向来是北方重镇,尤其是如今。更承担着阻止李璟南下的重任。因此,河东更需要择一个忠心可靠。且还须有能力的大将前往镇守。即要忠心又得有能力,老臣有一个人选,愿向陛下推荐。”

    “谁?”

    “李克用!”杨复恭缓缓说出了早就想好的人选。在李璟大胜之前,杨复恭兄弟就已经开始在考虑这一个提议了。当李璟大胜,而沙陀大败,李克用把老家都丢了的时候,杨复恭却是终于坚定了这个打算。他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天子对郑从谠十分不放心,又担忧着李璟随时南下,会夺取太原,然后直下洛阳。这个时候推出李克用,正是时候。

    “李克用?”李儇不出意料的惊讶出声,李克用可不是什么忠心的臣子,三十岁还不到,却已经反了大唐两次了。若不是朝廷对此没有能力惩处,他早就恨不得把这个家伙千刀万剐了。况且,说李克用有能力,他也不赞同。看看李克用跟李璟对抗,代北之战被李璟打的丢盔弃甲狼狈逃出塞外,过了好几年终于再次回来,结果很快又与李璟交兵,又被打的差点身死,在刚刚结束的这次战事中,李克用甚至连最后的老巢也丢了。现在李克用只剩下了五万人马而已,这样连老婆都输给李璟的胡人,有何能力可担此重任。

    “陛下,李克用也许确实是数次败在李璟手下,可纵观李璟的对手,基本上都是一败涂地,再没机会重起。而李克用不一样,虽屡战屡败,却屡败屡战,极为坚韧。他与李璟有杀父夺妻之恨,陛下若用他,决不用担心李璟会投敌,此是其一。然后,沙陀虽然数次败于李璟,可沙陀军却依然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强军,比起其它藩镇来,沙陀人十分强悍,只要陛下肯重用他,那么李鸦儿定然会拼死效忠陛下。其三,李克用刚刚丢了雁门镇,连最后的容身之所也失去了。眼下可谓是丧家之犬,可正是如此,李克用现在别无选择,也无能力敢背叛陛下。让李克用去河东防李璟,这正是人尽其用啊,陛下。”

    李儇还是有些犹豫。

    “郑从谠和李克用二人之间,陛下觉得何人更可信任?何人更能担负抵挡防御李璟重任?”

    “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吗?”李儇抚着额头问。

    “臣还可以举荐梁王朱全忠,冀王李全忠,韩王王重荣。”

    思忖良久,李儇摇了摇头,“朱全忠原本只是李璟麾下一小卒,李全忠更是被李璟从河北赶出来的,王重荣原也只是个军头,并无多少实战经验。这三人都不是合适人选,再没有其它人了吗?”

    杨复恭摇了摇头,“既要对陛下忠心不二,又还得是有威望者,并且能对抗李璟的人选,一时没有合适的。如郑畋、李思恭、于琄、康承诲这些人虽然资历本领都有,可却与李璟关系过密,实难放心。其余的将领,忠心可信,但却资历威望不足。”

    “让朕再想想!”李儇犹豫许久,最后还是没有马上同意让李克用去河东取代郑从谠的提议,李克用此人,实在是反复无常之人,关键的是,李克用在李璟手下从来没有赢过,让他去对付李璟,实在是让人难以放心。(未完待续。。)

第897章 借威

    秦藩的中心,燕京紫禁城,在夜空之下耸立着,显得壮丽辉煌,瑰丽无比。

    这是一座规模庞大,壮丽无比的建筑群,拥有着整整九百九十九栋建筑,九千九百九十九间房屋。王城南北长九百九十九步,东西宽八百八十八步,四周环有六丈高的宫墙,并且还有环绕整个宫城,宽达二十丈的护城河。紫禁城四面各设有三洞城门一座,城内宫殿建筑布局按中轴线向东西两侧展开,红墙黄瓦,画栋雕梁,金碧辉煌。殿宇楼台,高低错落,壮观雄伟。

    朝暾夕曛中,仿若人间仙境。

    在广明元年的八月,这座雄伟的宫殿群终于基本完成。夜色下,整座宫殿群笼罩在一片淡淡的银光之下,看起来相当赏心悦目。

    这里就是整个秦藩九省的中心,掌控着数十个州,一千五百万余百姓。整个紫禁城紧依着原来的幽州城北门外,既与之相联,又与之相隔,使得整座宫城更添几分稳固。

    整个宫中的宫女宦官等有五万余人,这还是李璟再三缩减的结果。

    在今天晚上,燕京城中七品以上文臣武将齐聚于紫禁宫的太和大殿之中,为此次代北之战的得胜将士们举行授勋封赏仪式。这次的代北之战,秦军一举覆没南下二十万部族兵马,且击败沙陀人,将代北的雁门与大同二镇一举夺下,可谓是一场极大的胜利。特别是此次作战,与秦藩友好的八镇也纷纷派出兵马来援,连远在山那边的朝鲜女王也派出兵马来援。因此。今日既是对诸将的封赏。也是与诸镇的一次感谢宴会,加强诸镇关系,彰显秦藩军威。

    太和殿是紫禁城中最大的宫殿,位于宫城之南,与中和殿、保和殿一起并为宫城之南中心,两侧还有文华殿,武英殿两殿,这里完全就是按照皇宫的规模建造的。因此,这几座大殿又是秦王李璟举行宫廷会议的地方,是前朝。而在北半部则以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三宫及东西六宫和御花园为中心,其外东侧有奉先、皇极等殿,西侧有养心殿、雨花阁、慈宁宫等,是李璟与他的妻妾们居住、举行祭祀和宗教活动以及处理日常政务的地方,称为“后寝”。此外还有斋宫、毓庆宫,重华宫等等,。整组宫殿建筑布局谨严,秩序井然。寸砖片瓦皆遵循着封建等级礼制,映现出秦王至高无上的权威。

    在今晚的赏功名单中。最受人瞩目的还是张自勉、刘寻、李嗣源三将。

    张自勉因平定大同沙陀之乱,并击败雁门沙陀,夺下整个雁门镇的巨大武勋,被李璟特别晋升为常胜军团军团长,并被晋升马邑郡公,颁授飞鹰特别荣耀勋章一枚。

    秦藩军团长的位阶比军主虽然也只是高上一级,且是临时军阶,战后即会解除,并不能一直统领一个数万人的军团。但身份却是要尊贵许多,能在芸芸诸将之中,脱颍而出成为军团长,基本上也就能封侯晋公,可谓是荣耀之极。

    目前秦藩之中的军团中一共有九个,但是拥有军团名的军团却只有四个,分别是秦王李璟亲自统领的铁骑军团,八万人马。由刘寻统领的万胜军团,三万人马。由张自勉统统的常胜军团,两万人马。由李存孝统领的新建军团黑旗军团五万人马。

    张自勉这个新投奔秦藩的原唐帝国上将军,因此战之功,被正式晋封为马邑郡公,常胜军团军团长,获授飞鹰特别荣耀勋章。并且,在原两万兵马的基础上,又为他新调拔了三万人马归于其麾下,麾下统领十军五万人马。

    刘寻也成为新晋万胜军团军团长,晋升应城县公,荣获飞鹰特别荣耀勋章,又特别将李嗣源原来所部拔入其军团,麾下共统领十军五万人马。

    李存孝也被李璟特别晋升黑旗军团军团长,晋升怀安县公。

    而在今日论功行赏之中,还有几份引人注目的封赏则是对李嗣源、刘芸娘和李存信等几个原沙陀的封赏。

    刘芸娘这个李克用的妻子,晋王妃,沙陀可贺敦,如今已经成了秦王外室的奇女子,也正式出席,被李璟亲自授与山西行省总督,飞狐县公。整个太行山以西的诸州民政俱在这个女人的统领之下。

    “县公再往上升,可就是郡公了。”

    在太和殿的一角,有人在窃窃私语着。自古以来,流言一直就是这么始终存在,不论在什么样的情况和时代之下,也不管地点是在辉煌的宫殿还是在乡村小道之上。

    “是啊,这是继公孙中丞和梅根将军和茱丽将军之后的第四位女县公了,真是让人惊叹啊。而且不但一下子封了县公,而且一跃成为了山西行省的着总督,确实厉害。”

    今晚在这座太和殿中,文武百官,王亲贵族们全到齐了,他们齐列于擦的锃亮的大理石地板上,一边是文官,一边是武将。

    武官行列中,排在最前面的是保国公王重。他是五军都督府都督,又是内三军侍卫亲军的统领,同时也是秦王的结义兄弟。位列六国公之一,在秦王另一位义兄,五军都督府都督、卫国公林威领兵在外缺席的情况下,他当仁不让的站在了武将之首的位置。在他后面站立的,则是按爵位往下排的数位郡公县公,以及诸候伯子男。

    另一边站着的则是文官,依序为尚书左仆射安国公崔芸卿,尚书右仆射、护国公李振,史部尚书于琮,参谋院左使敬翔,参谋院右使盖寓,接着是六部以及各监、院、寺等的主官等。

    大家听到一阵激昂的乐曲响起之后,都马上站直了身体,人人噤声。聆听司仪震天般的声音喊道:“天下兵马大元帅、假黄钺。使持节总督中外诸中军。统领天下诸道兵马,尚书令,太师、太傅、太保,兼中书令、侍中,东北道大行台尚书令,秦国王殿下驾到!”

    声毕,秦藩的军歌秦王破阵乐奏起,群臣纷纷弯腰鞠躬。

    李璟从大殿门口进入。经过那长长的官员队列,登上墀台,坐上最前端正中央那把镀金蟠龙铁椅。

    秦王李璟今年才刚刚二十九岁,是个换下那身蟒龙袍和出征之时的那套黄金战甲后,更像一个儒雅书生文士而非一藩国王和三军统帅的年青人。他的年纪看起来与这里格格不入,年青太多。可他坐在这里,却绝不会有任何人置疑。因为走到今天这一步,坐上这个位置,靠的不是什么子承父业,而是完完全全白手起家。一手打拼的。

    秦王妃李王氏,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开始礼佛。在宫中设立佛堂带发修行,基本上已经不再过问俗事。今天这样的重要场合,她一如继往的没有出席。另一位秦王妃李于氏,虽然刚成婚不到半年,这次却是正式开始以秦王妃的身份出席了这次会议。随着一阵宫乐响起,秦王妃李于氏在诸多女官的簇拥之下缓缓驾监。

    今天的于幼娘一身华丽的宫装,打扮的既不失美丽又不失雍容大气,很符合其秦王妃的身份。有些细心眼尖的官员,甚至察觉到这位刚嫁入王宫不久的王妃,小腹微隆。才四个月左右,于妃就已经有了身孕,不少人都在为这位王妃祝福之时,又不由的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一直以来,由于李王氏这个秦王妃只生下一女,使得秦王没有嫡子。结果,世子之位,实际上一直是由三夫人王惋君之子李德昭,这个秦王庶长子坐着。李德昭这个庶出长子,如今任着郡王之职。

    现在于氏有了身孕,若是十月怀胎生下一子,那可就是秦王嫡子了。那时,谁将成为世子呢?也许,英雄的秦王李璟,在外战无不胜,最后却还得面临着一场先储之争。

    “宣雁门郡公,山西行省都督李嗣源将军!”

    洪亮的声音响起,百官们都将目光迎视着这个年轻的武将的到来。

    不少官员们看到这个年轻人,都不禁发出了赞叹之声。就连对沙陀反感的许多人,也不得不承认,李嗣源确实天生一副武将形像。身材高大健硕,眼神锐利。他那端整的容貌,眼神锐利,表情刚毅。若非他曾是李克用的养子,是个沙陀大将,曾经数次与秦军交战,那副模样神情,必然会让更多的人对他产生极大好感。

    众人内心各有所感,纷乱不一,李嗣源脚步沉稳而有力的走来,具有武官们的威武气势,他走到墀台下,外表恭敬有礼的单膝跪下,摆好架式,等待着李璟的话语,按正式的礼数,这样隆重盛大的场合,臣下不可以在君主开口前说话。

    “横冲将军,这次代北之战,你功不可没!”

    李璟开口,并没有埋没他的功绩。

    “不敢当,完全是殿下庇佑,托殿下神威!”

    毫无个性的回答,却中规中矩。对于这番毫无出彩的回答,殿中文武对他的观感又好了一些,看来这确实是个知进退的小子,传言曾经自愿提出入讲武堂进修三年,变相交出兵权之事并非虚言。

    “好!孤特别授你雁门郡公,山西行省都督。”

    李嗣源心中震动,点头。他的眼中历电般的闪过一道亮过,只是因为他低着头,不动声色,所以谁也没有看见到。这个任命在代北时李璟就已经说过,但今天正式宣布,终于让他松了一口气。之前,凯旋回京后,李璟已经直接把他剩下的三万人马,打散编入了刘寻的万胜军团、张自勉的常胜军团和李存孝的黑旗军团与李璟亲自率领的铁骑军团。他的手下,一个人也没有被留下,他一度以为李璟要缷磨杀驴过河拆桥。现在,他终于能松了一口气了。看来,李璟确实不打算对付他,起码不是现在。

    虽然他原本是雁门郡王,现在连降三级,成了郡公,而且从原来手握实权的雁门节度使,成了一个只能管辖省内团结兵和乡兵民兵的都督,而且这个都督之下还有李璟新任命的两个左右都指挥使,另外在山西五个紧要关城还任命了他心腹的五个弟子统兵。但不管怎么说,一省都督,这也是个吕阶极高的职位了。起码如崔芸卿杜韬等人来投时,不过得了个县公。张自勉这次立下巨大战功,也才得以升迁为郡公。李璟的那一众弟子大将们,更只是侯爵,这次刘寻和李存孝因功才得以升县公。

    相对来说,他投诚李璟,李璟对他的封赏确实有些破格了。

    这时,司仪的洪亮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秦王特晋升刘芸娘为山西行省总督,晋升李存信为山西行省提督,广明元年八月,大唐天下兵马大元帅秦王李璟令。”

    李嗣源与李存信都直起身来,踏上阶梯,恭恭敬敬的接过告书。

    然后,刘芸娘一身紫色对襟大袖衫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中踏上玉阶,从李璟的手中正式接过了山西总督的印信告身。

    刚才眼尖心细发现秦王妃于幼娘小腹微隆的那些人,再次惊讶发现,刘芸娘的腹部同样隆起,而且比于氏隆起的更高些。刘芸娘也怀了孕,至于那个孩子,肯定不会是李克用的,那定然就是秦王李璟的。

    “山西行省的总督、提督、都督三大头,都是原来的沙陀人耶,总督是李克用的老婆,提督和都督是李克用的义子。”

    压低声音喃喃说道的是新任黑旗军团军团长,怀安县公李存孝,刚二十出头,身形剽悍,左脸颊骨被胡人的箭支擦过,伤痕弥新,呈着紫色。他故意不将伤口医好,以便向人夸示自己在代北是身经百战,完全凭着本领挣下的军团长和郡公之位。

    参谋院左使敬翔,眉头微微上扬,“郡公话虽不错,但秦王不也是在三督之下还安排了左右巡抚,左右提刑使,左右都指挥使吗?而且,刘总督只是过去是李克用的妻子,提督和都督也只是过去是李克用的义子,如今,他们早与李克用划清了界线,是我们自己人了。秦王用他们去治理大战过后刚刚攻下的代北之地,这正是利用他们的威信来管理战后的那一片混乱之地。”

    “我还是觉得秦王太过轻信这些沙陀人了,尤其是那个李嗣源,一看到这家伙的表情,我就不爽。我觉得,他早晚会再叛乱。”李存孝冷哼一声。

    敬翔和盖寓等人只是微微笑了笑,秦王用李嗣源为都督是没错,可他手下的那点兵早被分到各军中去了,他这个都督也被左右都指挥使给架空了。说白了,他就是一个空头都督,秦王不过是用下他的名头而已。反?他拿什么反?只要他稍微聪明一些,就不会去试图做那样的傻事。

    “对了,说到沙陀人,李克用现在已经成了丧家之犬,我们什么时候再出兵灭了他呀?”

    “这个嘛......没听到过有什么计划啊!”

    盖寓嘿嘿笑着,一带而过。(未完待续。。)

第898章 突然的机会

    (感谢半把刀zsz支持!)

    陪戎校尉宋文通乘轨道马车从内城的监察厅军情局总部大楼回家,八月里天气开始变的凉爽起来,空气中隐有桂花飘香。今天下午在军情局的行动处会议室里,他从上级的嘴里听到一个很意外的消息,据向来敏感的他估计,这样一来他稳定的日子可能就要结束。现在,他不得不跟他妻子商量,马上作出决定。然后,他对她的见解又毫无信心。

    宋王氏是个二十多岁,却正是花信成熟的少妇,只是他太会唠叨,这让她偶尔也会显得有些并不理智。在宋文通看来,这个新婚的妻子,有时又是很精明的。他们认识还不到半个月,就正式结了婚,没有什么热闹的婚礼,只是在燕京的外城那栋四合小院里,摆了两桌简单的酒菜,请了宋文通的上司和几个同僚而已。宋王氏原本是刘王氏,十五岁嫁给卢龙军的一个小军官,不过五年前二十岁的时候,婚后才五年的丈夫就战死了,这几年一直守着寡,生活的并不容易。宋文通从雁门回来后,带着刚领到的那笔不菲的赏钱到外城寻找一套房子。

    当时,他看中的那套房子正是已经生活拮据不得不挂了牌子要出售的那套,两人为这套房子来往交谈几次,然后有一次,宋文通遇到一群上门来欺负刘王氏的地痞,他出手相救。如此之后没多久,两人就已经**,迅速的结了婚。宋文东并不嫌弃王氏是个寡妇。他二十五岁年纪了。以前一直在河北的成德镇博野军中。并未娶过妻,家里也没什么人,如今有一个温柔体贴的成熟女子,他十分中意。

    在刚结婚时,他们曾经讨论过军人的生活。宋王氏当时曾说过,嫁给当兵的,就要面对着长时间的别离,缺乏真正的住所和正常的家庭生活。得根据着制度一点一点的慢慢往上爬升,甚至见了地位略高上司的妻子必须卑躬屈节,这些总是让她不安,尤其是上一任军人丈夫还战死了沙场。但她又爱上了他,因为秦军的军官是一份光荣的职业,与卢龙军不同。秦军的军官确实与一般藩镇不同,秦军的将士们平时总是穿着精神抖擞,军装笔挺。而且他们的军服总是在闪闪发光,让人敬畏尊崇。

    不过现在婚后已经有断时间了,她肯定已经把那些话忘记的差不多了。她正计划着要和宋文通生一堆的儿女。然后等再攒些钱,从燕京城的外城。搬到内城去。

    宋文通曾经提醒过她,当一个秦军的军官并非只有表面上的那些光鲜。不论是哪个藩镇的军队,外表再光鲜,可也有一个事实是无法避开的。那就是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他们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开向哪里。宋文通不是豪族出身,更非将门世家,他在成德镇博野军的时候,早已经明白,顺着陡峭的前程之梯往上爬的时候,在每一步阶梯之上都有那些贵族子弟和将军的儿子孙儿挤着他。

    他用了十年时间,才从一个小卒爬到了博野军的一个都头。而现在,他改投秦军后,因为几次出色的表现,这次凯旋,已经被军情局破格选调,并正式获得了从九品上的陪戎校尉之职。在军情局的每一个同僚,都说他有前途。直到目前为止,他在秦军中确实十分顺利,半年不到,就成了陪戎校尉。

    而且,他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以直截了当的方式赢得了他的妻子,虽然她长的十分漂亮,且她还有个并不愿与女儿走动的有钱商人父母认为他配不上她。他只是一个河北来的凶恶相貌的低级军官,没有家产,没有门弟。他当时与宋王氏一见钟情,曾经把那个人的野心暂时放在一边,显示出无比的柔情、幽默,体贴和潇洒风度,半个月后,宋王氏再无法人嘴里吐出个不字,一切世俗的目光与细节,早已经被抛到了脑后。

    然而,从长远看,一个再嫁的寡妇,且与娘家关系恶劣,这对一个一心想往上爬的低级军官来说,那总不是什么好事。

    让宋文通心头一直笼罩着阴影的还是宋王氏婚后的善变,早把婚前时说过的那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体谅话给丢到了脑后。她倒是尽力的维持着一个军官妻子的本份,可是她抱怨的太多,太没道理。每当他表示要在军营中执勤,无法回家的时候,她就会唠叨个没完没了。

    不过另一方面,宋王氏有两方面还是让他十分满意的,这也是当初他看上她的原因,她即是一个娇艳漂亮的女人,又是个能干的家庭主妇。婚后的生活,除了唠叨之外,宋王氏总能把家里打扫布置的舒舒服服,有滚烫的热水和可口的饭菜,房间总是打扫的很干净,床铺总是叠的很整齐,甚至她还总能摘些野花插着家里。她有不少迷人的小手段,在她兴致好的时候变的非常的可爱,非常讨人喜欢。宋文通虽然接触过的女人不多,但他知道她们很多人都不如宋王氏勤劳能干。跟大多数人的妻子相比,他可以说是娶了一个好妻子的。

    只是在衙门忙碌了一天以后回家的路上,他总是无法预料到他会遇到什么样的宋王氏,是可爱的宋王氏,还是唠叨的宋王氏?

    在今天这样的重要日子,她心情的好坏将对他的决定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他一踏进院门,就听见她在院子一角的葡萄棚架下唱哥,这个角落也是一个走廊,通向一侧的厨房。在夏天,这个爬满了葡萄藤的走廊下,总是那么的凉爽。尤其是在傍晚黄昏之时,躺在那藤椅上,晚饭前,他们通常先在这里喝上一杯宋王氏自酿的葡萄酒。他看见她正在插花,拿着一束金色的桂花往那只他们结婚时同僚送的玻璃开口花瓶里放。她身上穿着一件宝蓝色的轻薄纱衣,可以透出里面青色的肚兜。露出两条雪白的手臂。腰上束了一条明黄色的绸带。她的一头长长黑发挽了一个偏向一边的坠马髻。更添几分妩媚。

    在此时的秦藩,这是一种新婚少妇到中年妇女都普遍喜爱的发式。

    她那欢迎的目光里充满了爱意和高兴,看见她这样,宋文通的心里马上轻松了许多。

    “哦,瞧你。你干嘛不提前告诉我一声陈老哥夫妇要来?要是没有半点准备,两位一过来,看到这屋里乱糟糟的,岂不是太失礼了。”宋王氏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大,并没能普通妇人对男人的畏惧。她的声音也很好听,有点软绵绵的。

    “陈哥陈嫂又不是外人,不用那么客气的。他说他可能稍晚一点到,咱们先喝一小杯,娘子,好不好,葡萄酒里放点冰块,我都快渴死了。”

    宋王氏走到厨房里去倒酒,并且从地窖里弄了一点冰块上来,这还是丈夫做军官的福利之一。夏冰冬炭。

    “今天陈老哥过来是有重要的事要谈。”

    “哦,那我一会回避不?”她朝他微微一笑。笑的很妩媚。

    “不用,到时还需要你帮忙做决定呢。”

    “那好,一会正好可以请陈大哥帮忙看看我最近的运道。”

    “你还真当他是个算命的啊,那不过是他以前办事时的幌子。你还不知道,陈哥已经接到了新的调令,他要去长安了。”

    宋王氏抬头,“真的吗?去长安,犯事了?”

    宋文通摇了摇头,长安那可是天子之都,就算如今长安暂时还在黄巢手中,可那也是个了不得的地方,黄巢眼看着就要灭亡了,诸镇已经再次向关中聚拢,这个时候,长安是风云聚会之地,能派去那里的人,怎么可能是犯事贬职呢。

    “是升职,刚升了翊麾副尉,从七品下。”

    说这话的时候,宋文通的语气中充满了羡慕。陈炳原本只是正九品上的仁勇校尉,这次居然一下子提拔了翊麾副尉,一下子连升了五级。虽然这个五级并不是一次性升的,实际上在此之前,凯旋入京后,他就因功从仁勇校尉连升三级成了宣节副尉,这次实际上只是从宣节副尉升翊麾副尉,升了两级。但因两次晋升前后间隔时间太短,因此给人他是一次连升五级的感觉。

    可就算如此,一月内连升五级,还是让人羡慕无比啊。秦军之中自上次新爵位制度颁行之后,官职升迁也变的难了起来。他到现在,也只是从九品上而已。

    “哦,一下子连升五级,真是了不起,他走了,那谁接替他的职务出任你的上级啊?”

    “暂时还没有人接任,暂时由原来的副职暂代。”宋文通接过宋王氏递给他的加冰葡萄酒。他一屁股坐在藤椅上,两只脚搁在一只矮榻上,呷着酒,心情又迷茫起来。

    宋王氏对丈夫的沉默已经习以为常,她早看出今天丈夫有心事。平时丈夫总是把腰板挺的笔直,除非是想事的时候,那时他就会弯腰屈背,好像准备上战场似的。刚才他进院子时就是弯着腰,就连这会坐在藤椅上也搁起了腰。直溜的黑发有几绺已经散落下来耷拉在他的前额上。他虽然才二十五岁,可很多时候却成熟的像是五十二岁。他身上是一身夏常服,这是他的习惯,在军中穿着作训服,而在外面,甚至是在家里,都喜欢穿着军中的夏常服。他总是把自己打扮的一个军人样子,时刻如此。他的强健体格,让他穿上军装后确实更加多了几分威武。

    “还有酒吗?”他终于说,她又给他倒了一杯。

    “谢谢。”宋文通冲妻子点了点头,然后道:“今天陈哥接到调令后马上找了我,他提出想让我跟他一起去长安。”

    “去长安,现在?”

    “是的,如果我接受这个邀请,那么我能立马再连升两级,就成了正九品上的仁勇校尉了!”

    宋文通将今天与老瞎子陈炳的谈话内容选择性的告诉了妻子,宋王氏还沉浸在惊讶之中。许久之后,才道:“天啊,陈老哥去长安,连升了三级,现在他叫你去,也能连升两级。这不用说,肯定是个十分危险的任务吧?”

    “确实会有些危险!”

    “你答应了这个邀请吗?”宋王氏的脸上闪过困惑、担忧的表情。

    “我还没有答应,今晚请陈翊麾过来,也正是想与你一起做这个决定。”

    “这样的事情,你能有选择的机会吗,我的意见你又会听吗?”宋王氏有些生气。

    “按陈老哥的话,这次如果一切顺利,回来之后起码还能再提一两阶。”宋文通小声讨好的说道,他确实想接下这个工作,但又不想让新婚的妻子因此生气。

    “当家的,这确实是个很不错的提议啊,接受任务就能提升两阶,回来后还能再提升一两阶,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你愿意让我去长安?”

    “我愿意?我的意见什么时候又能左右你的决定?”

    “不管怎样,我想听听你真实的想法。”

    宋王氏迟疑了一下,目光也凝视着他,“呃,我自然愿意你去长安。对我来说,虽然这意味着要分开,可我知道,对于你来说,男儿志在四方,怎么可能只是整个恋着家和妻子。如今正是建立功名事业的时候,如果我强留你下来,你也许会留下,可心里肯定最终还是会怨我。况且,我听说黄巢已经在长安呆不下去了,也许等你去的时候,长安已经收复了。不管怎么说,去长安,能够连升数阶,这样的事情可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有的。”

    “不错,谢谢你的体谅。”宋文通笑着说,皱起的眉头散开,回家以后他还是头一次露出笑容。“去长安的时间不会太长的,很快我就能再回来。”

    “不过有个问题,这样一来,我们刚刚成亲,如果我接受了这个职务,那么可能就得马上分别了,你明白,我舍不得离开你。”

    宋王氏柳眉轻扬,“为了你的前途,一时的分别,我愿意忍受!只是希望,你能早点回来。”(未完待续。。)

第899章 从长安到琉球

    宋文通站起来拿了块用今年新开的桂花做的糕点吃。“光明兄说秦王现在提出要求要监察厅,特别是中情局和军情局向长安、洛阳以及天下诸镇派出优秀的人安插过去。听说,这一次的计划极为庞大,整个监察厅都在全力运作,甚至连参谋院和五军都督府、兵部都全力配合。他还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哦,这个时候突然做出这样的大计划,难道秦王准备南征了?是要进军东都洛阳,还是北都太原?”

    “不,我听到的一些消息却是相反。听说秦王与省阁院完的联席会议和政事堂会议这段时间正在持续召开议事,好像听说如今我们秦藩的情况不容乐观,连年的战争,已经把家底都差不多打光了。户部尚书李七郎甚至已经在政事堂会议上上了辞呈,打算摞挑子不干了,说是秦王让他管家,可现在秦藩在他的管理下,却已经等到连秋收的粮食都不够了,还说如今武库中也都打空了,铠甲、武器、火药、箭矢,都用光了。”

    “真有这么严重吗?”宋王氏对那些情况并不清楚,她只是觉得秦藩一如继往的那么强大,尤其是燕京城,这几年来变化太大了。原来的幽州城虽然也很大,可和如今一比相差太大了。原来的幽州城,只是现在燕京城的一小部份。幽州牙城成了如今扩建后的王城,而幽州城则成了如今燕京的内城。燕京城还在原来的城池外面新建了一圈巨大的城墙,圈起了一座巨大的外城,并且在原来的牙城之北。新建了一座辉煌的宫城。

    燕京城比原来的幽州城翻了几倍。而且人口也增加了无数。听说现在燕京城内所有人口已经达到百万,仅次于登州城的第二大城池。而如果只计算燕京城在籍人口,也达到了八十万口之众。

    每日里,那街道上人来人往,五湖四海中外蕃汉各色肤色人种,还有那各式各样的商品云集于此,说不出的繁华与安定。她实在是想不到,秦藩居然已经因连续的战争。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

    “你这么说起来倒是有点感觉了,现在的粮价上涨了呢,自秦王进驻幽州以来,粮价一直都是十分稳定的,这还是头一次涨价,而且粮票的限额也加大了,咱们这个月的粮票就少了二十斤,每个人减少了十斤。”

    宋文通若有所思点点头,他虽然算是新燕京人,但也早听说过秦藩中的一些情况。知道在秦藩,粮食是属于官方供应。按人口限量的,其价格是最稳定的。可以说,粮食就是秦藩今日繁荣的基础。如今居然出现了粮价上涨,粮票限额,每人粮食供应减少这样的情况,那真的说明秦藩现在底子被打的差不多了。

    都是那些胡人,如今几十万军队,五个军团还在关外做战,甚至还有可能得是长年对峙作战,要打上一两年时间。在这样的情况下,那就是一个无底洞,大量的粮草、马匹、牲畜、军械等都源源不断的在运向关外。而且因为路途遥远,这些粮草路上就已经消耗掉了太多。除了这些,因为连续不断的战争,秦藩在这两年中,不断的一次次征召团结兵和乡兵上战场,甚至招募民夫运输粮草。

    这些青壮劳动力长年离家在外,也对地方上的生产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一时半会还不明显,可当秦军接二连三的发动战争,甚至是同时双线作战,甚至是三线作战时,秦军数年来辛苦积攒的库存就在不断的减少。

    此外,秦军军事上不断的胜利,不停的扩张地盘,增加人口,表面上自然是极好的。可扩张的速度过快,人口地盘消化不及,最终也导致了秦军的粮食物资等被加速消耗。

    在这次的代北之战结束之后,秦藩的家底终于见底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维持着北方关外那个无底巨洞,秦藩确实无力再继续扩张了。对于秦军来说,继续扩张,过快的扩张速度,会让消化不及的秦藩撑死。

    “放心吧,秦王那么睿智,肯定早看到了问题所在,只要及时调整方向,咱们这条巨舰永远都是最安全坚固的。不过,很可能接下来的几年时间我们都无法再大肆扩张了,得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消化吸收。正因此,所以才需要派出大量的人去各镇,从现在起,也许咱们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与各镇文斗而非武斗了。”

    “这样倒也好,总算能消停几年了。年年打仗,月月不停,这样的日子也真是烦了呢。晚上睡觉时都总不踏实,老是担心哪天秦军就败了,幽州城又被攻破,这好日子就将到头了。”宋王氏不懂的太多大道理,但对于如今秦王治下的这安定,且又温饱的生活实在是太满足了,以致于总有种不真实感。

    院门砰的一声,跟着是快而紧定的脚步声,无疑,这是宋文通上司陈炳的儿子陈伦来了。他走进廊下,一只手还拿着一个入鞠球,很熟络的向他们打招呼,“嘿!正臣哥,嫂子。”

    他身穿着一套灰色的运动棉布衫裤,因为刚踢完蹴鞠,晒的黑黑的瘦削脸上容光焕发,头发用一根锦带束着显得有点蓬乱,薄薄的嘴里斜叼着一支茶烟,看上去完全是那种不受家庭约束,受过秦藩新式教育的孩子。宋文通到现在都还有些纳闷,陈炳这个才二十岁的孩子以前也是接受的传统旧式教育,怎么在秦藩的登州书院之中念了几年书后,就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特别是听陈炳说阿伦本来身子有些文弱的,结果在登州念了几年书院,今年刚加入到了天津的水师陆战部队中,大部份的时间都在海上,战舰上训练。吃着那军中伙食。怎么能越长越结实。原本细长的身材日渐变的高大魁梧。宋文通都有些羡慕陈伦身上晒成黝黑的皮肤,因为它说明了很多东西。

    蓝天大海,水师战舰,蹴鞠。

    他笑着跟他打招呼,“我听你父亲说你要去琉球?”

    “是的,正臣哥。水师最近接到新任务,有一个舰队将前往福建对面的大岛琉球,参谋院拟定要派两个水师陆战军随舰队前往。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我报了名,我父亲还没有同意呢,正臣哥可得帮我劝劝我爸。他自己就要去长安,却不让我去琉球,这不公平嘛。”宋文通与陈炳兄弟相称,陈伦却叫只比他大五岁的宋文通哥,这辈很有些乱,不过大家倒也不在意,各按各的叫。

    宋文通嘿嘿的笑了笑,陈伦这样的年青人。在登州受了几年的新式教育,正是热血激昂的年龄。想要去更远的地方,自然也是正常的。不过他对于这个琉球并不熟悉,也只是听说是东南福建海对面的一座大岛。据说那个大岛极大,差不多比山东半岛,或者辽东半岛都大。不过那是个蛮荒瘴历之地,只有些还没开化的土著。隋朝时,杨广曾派军队浮海到达琉球,甚至抓了不少土著到长安。

    不过听说那地方气候炎热,岛上却是适合种植甘蔗,这几年,随着秦藩商贸的兴隆,许多登州辽东这边的家族,都前去琉球岛上开垦甘蔗园,种植甘蔗,然后在那边建蔗糖厂,提炼出霜糖和冰糖,然后直接运到广州,经那里发往内地或者海外,利润丰厚。

    “舰队去琉球做什么?种甘蔗?”宋王氏给陈伦倒了一杯冰镇杨梅汤,问。

    陈伦笑了笑,“琉球可是一个大岛,相当于数个州呢。如今我们海贸对秦藩十分重要,因此,在东南海上建立一个稳固而强大的水师基地就十分重要。我听我们舰长说,琉球岛地方大,且正处于福建对面,距离岭南和安南也不远,在那里建立一个水师基地,能够大大提高我们的海上商路安全。而且琉球离大陆隔着一条海峡,相比于原来的胡逗洲基地更加安全。将来在那里站住了脚,甚至能在那里建立一个海洋贸易货物中转站。而且,还能在岛上种植粮食呢,听说那里种植水稻甚至能一年三熟,弄好了,还能是一个产粮基地呢。”

    陈伦有些激动的道,事实上,他知道的并不止如此。实际上,此时秦军派水师去琉球,固然有保护海上商道,和建立一个安全的货物中转站的意图,但更重要的则是秦军在加强对东南沿海地区的渗透和控制。现在秦军派一个舰队两个陆战军去,等站住了脚跟,这里就能够建立一个自给自足的庞大海上基地,辐射整个东南沿海,保持着随时的震慑力。等到合适的时机,秦军南下之时,这个海上基地,甚至可以从后方威胁东南。

    这是一步长远的棋子,虽然秦军在长江海口北方,还有着海州的郁洲岛和长江的胡逗洲。但胡逗洲地方太小,兵马驻扎太多,后勤供应艰难,驻扎少了,又不免有可能会重演当初胡逗洲偷袭之事。而且,更东南的那一带沿海诸镇,李璟与他们的联络不畅。在如今、杭州湾、福建、岭南东、岭南西这漫长的沿海地带都成了李璟的盟友之后,李璟更需要放一支力量到琉球去,以起到联络策应引领诸镇的作用。

    敲门声响起,老瞎子陈炳带着夫人从门外的马车上下来,在几个仆人身后进来。

    宋王氏站起来,用她的白嫩纤手拢了拢头发,轻轻掸了掸衣服,“阿伦,你父母亲来了。”

    陈伦起身,一脸苦眉愁脸的望着宋文通,“正臣哥,一会可全靠你了。”

    “光明兄光临寒舍,真是让寒舍蓬壁生辉啊。”宋文通起身大踏步迎上前去,伸出两只粗壮的胳膊。陈炳笑着也大步过来,一样伸出双手。他穿着一身非常合身的军礼服,一件镶着金钮扣的蓝色上装,上面别着几枚战役纪念章,以及标明着他新晋翊麾副尉官职的胸章。

    “正臣考虑清楚了没有?”

    “光明兄相邀,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宋文通笑道,陈炳点了点头,十分高兴。有了宋文通这样得力的手下跟随一起前往长安,那么此次心中又多了几分信心。

    “父亲!”陈伦也上前来跟他父亲打招呼。

    陈炳扫了一眼儿子,看着他那身装束,有些不悦的扫了他一眼,“你倒是不客气,跟回自己家一样的早早就来了。”

    “我跟正臣哥谈的来嘛,我们是兄弟呢。”

    “正臣是你叫的?我与他同辈相称,你应当叫他叔父,没大没小,这就是你在登州书院和水师陆战队里学到的东西?”阿炳那瘦削的脸上,那眯起的眼睛陡然一睁,目光凌厉,“喝,居然还喝起酒来了。”他扫了一眼桌上,看到儿子刚才的位置前也有一杯酒,不由的说道。

    “父亲,你这都什么老观念啊。我都二十岁了,而且早就是水师陆战队的上等兵了,马上就能晋升下士呢。当兵的哪有不喝酒的?在水师陆战队,你要是不喝酒,那还不被所有同袍们笑死。”

    “是吗?我记得书院里是不准喝酒的。不过你手里夹着的又是什么玩意?”阿炳对这个儿子真是头痛不已,本想着送他去书院,将来能成为一个年青的精英,参加国考后成为一名文官。可谁想,读了几年书院,毕业后却根本不与他商量,就跑去报名参加了水师陆战队。现在,二十岁了也还不肯成亲,却要去什么琉球,而且居然已经学会了喝酒。

    “这是茶烟,用茶叶加上一些中药材制作成的,点上火吸这烟,跟喝茶差不多,不过却要方便很多,不用烧水煮茶,而且还有提神醒脑的作用呢。这是登州卷烟厂新出的茶烟,野马牌,一包二十支,要价五文钱呢,可不便宜。不过如今这茶烟卖的可火了,尤其是在军中,最受欢迎,有钱你还不一定能买到呢。我这包,还是从我们队头那里弄来的,父亲和正臣哥,也来一根偿偿,保准你们抽过之后,难以忘怀这种味道。”(未完待续。。)

第900章 干了

    黄昏暮色下的四合小院里,烟雾缭绕,宋文通和陈炳最终没有忍住诱惑,一人点了一支野马牌的茶烟吸了起来。除了一开始两人有点不太适应,吸的太猛呛了个面色通红之外,后面也终于体会到这种新奇的茶叶吃法。

    陈伦深吸一口,烟头闪着红色的光芒一闪一闪,一口烟入口,他在口中吞吐几下,然后张嘴喷出,那白色的烟雾在空气形成一个圆环,轻轻飘荡,那份潇洒的模样,让陈炳和宋文通都不由的心生一丝羡慕。这小兔崽子,确实会玩。宋文通也试着想吐几个烟圈,却没一次成功,却只惹得陈伦在一旁得意的笑着,让他不禁恼羞不已。

    一支烟很快就吸完,直到烫手,宋文通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扔下烟头用脚踩灭。浑身一股舒畅万分的感觉在心头升起,原本疲惫不已的他感觉自己疲惫尽去,精神抖擞起来了。不得不承认,这茶烟比起煮茶和泡茶来,都更能提神。

    陈炳也是这样的感觉,两人回味了小半天后,果断的将陈伦的那剩下的半包野马牌给没收了,惹的陈伦急的跳脚,这包烟可是好不容易才从队头那里弄来的,为此还给队头跑了不少的腿,他自己都舍不得抽,只是装在身上显摆用的。谁知道,显摆过头了,最后被无情的给没收了。他想要夺回,可面对宋文通和父亲两个的蛮不讲理,最后无奈的被镇压了。

    “这茶烟是谁发明的,确实厉害,估计发大财了吧?”宋文通已经点燃了第三根野马茶烟。半闭着眼睛吞云吐雾。

    陈伦也好不容易要了一根抽着。蹲在那里点头道:“嗯。据说这茶烟是秦王殿下发明的,现在交给萧夫人打理,专门修建了一个卷烟厂,属于垄断经营呢,除了他们,其它人都没有配方。这烟厂的生意确实好,现在基本上供不应求啊,听说首先要确保出口海外。然后才有小部份配额供应大唐各地。我们水师陆战队都在提议,希望以后军队中也把这茶烟纳入军需品配发呢。”

    “只是这茶烟得用茶叶,这茶叶原本就是专营,产量有限,这茶烟生意再好,也难弄出规模吧。”阿炳说道。

    陈伦摇头,他总是喜欢反驳自己的父亲。“这烟可不止这一种,有最高级的茶烟,叫做雪茄,用的是最上等的茶。然后加入了几十味名贵药材制作而成,比手指还要粗大一支。制作工艺也相当复杂,但吸起来,却是比普通的野马这种茶烟爽的多了。不过这种雪茄产量更低,听说现在秦藩内,也只有三品以上官员才有供应。然后接下来的,就是我们现在吸的这种茶烟了,主要是茶叶,还有如金银花等配料,其中又以茶叶的贵贱分出不同价位,如野马牌,就只是普通茶烟。而在茶烟之后,还有稍大众些的,那就是香烟,这种香烟却是没有使用贵重的茶叶做材料,而是用艾叶、荷味等诸多种比较普通的草本做为材料,这种就叫香烟,价格也相当要便宜的多了。”

    宋文通自吸了第一口后,已经有些迷上这种味道和感觉了。不仅仅是其味道,而且还有这种吞云吐雾的感觉,让人沉醉其中。

    “光明兄,阿伦想去琉球,我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年青人嘛,有冲劲,有热血,让他去闯一闯,这可是一笔富贵的财富,切莫太过束缚他们了。我看好阿伦,将来肯定会大有出息,成就远超你我的。”

    陈炳看了一眼儿子,又吸了两口烟,缓缓开口道:“我只是担心他没什么阅历,如此急着出去,而且一去还是那么远的地方,怕就怕他只是三分钟热度。等还没到琉球,到时又改主意不愿意去了,那时可就由不得他了。我觉得,这也许是对他而言是一个机会,但他一定得考虑清楚,得慎重确认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如果他真想得到这种生活,我这个当父亲的,绝不会拦着他。”

    他的胳膊肘放在椅子两边扶手上,一只脚干净利落的搁在另一只脚上,他的谈吐还如过去一样。陈炳自己虽然只是一个小军官,但也算是在藩镇军中沉浮了大半辈子,人生的经验比起年青的儿子来说,无疑是丰富成熟的多。他一边讲话,一边喝着冰镇葡萄酒,又烟不离手,一会功夫,他已经喝了两杯冰镇葡萄酒,抽了三根烟。

    后来宋文通开始向他打听长安的情况,问他一些此次任务的表面问题。陈炳忽然把身体坐的笔直,做手势时把弯曲的手指也伸直了,他的语气变的很坚定,眼神十分锐利。

    “黄巢要完蛋了!”他说,“黄巢已经如秋后的蚂蚱,看着是蹦不了几天了。黄巢完蛋之后,天子必然会返京。相信你也知道,天子如今对秦王和我们秦藩态度并不好,过去天子在成都,长安让黄巢占着,因此不管他如何看待我们,都没有关系。但现在不一样了,黄巢一灭,天子返京,那时朝廷和天子的声威必然会有一个上扬回复。天子还年青,谁也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他会不会自信心爆棚,以为他重新又掌握了天下。若是他有这样的想法,那不但对他来说,对我们来说,也是危险的。虽然说我们并不惧怕任何人,可若真的让小皇帝不顾一切后果的将我们树立成敌手,那还是会很麻烦的。因此说,现在我们去长安,就是要尽量的收集天子和朝廷以及回京的那些大臣们的态度,收集一切情报。同时,我们还得负责去拉拢联络那些大臣和世家,半他们拉到我们这边来。尤其是这次黄巢之乱,朝廷里那些大臣们多少都受了不小的损失,若是我们这时能带去丰富的礼物,再以秦王如今的威望。和我们秦藩的强盛。定然能够拉到不少摇摆不定的人。”

    “黄巢真他娘的是个没用的人。”陈炳说着。放正了两个胳膊肘,用一只擦洗的很干净的手拖住下巴,另一只随便的搭拉着,“虽然他这几年搞的声势很大,连下了洛阳和长安,可他实际上却是越混越倒退,最后完全就是昏了头。若是他能聪明一些,以他当初占据洛阳和长安数十州的地盘。他完全可以坚持更长的时间。那样一来,咱们秦藩也能有更多的发展时间。可现在,这个该死的盐贩子,才短短时间就要灭亡了。他死了不要紧,可他一死,朝廷眼下最大的对手就没有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个不好的消息啊。黄巢一死,肯定会有很多家伙,会把焦点聚集到我们这里来的。就如今整个大唐天下,我们秦藩需要的是时间。因此我们需要一个目标替我们挡这些明刀暗箭,吸引目光。天子是必须面临的巨大现实。正臣,天子不喜欢我们,甚至可以说是在怨恨我们。如今情报显示,天子连田令孜也不信任了,他开始庞信杨复恭和杨复光兄弟,杨复光前段时间在洛阳,一连收了八个干儿子,你知道这八个人是谁吗?”

    “我知道!”阿伦抢着说道,“李克用、李全忠、朱全忠、诸葛爽、秦宗权、王重荣、鹿宴弘、周岌!长安和洛阳之间这一带的藩镇节帅几乎都成了杨复光的干儿子了。连李克用这样的家伙,都拜了杨复光做义死,看的出,杨复光不简单。”

    “没错,看看这些人,李克用一直跟我们做对,如今刚被我们夺走了老家根基,岂会和我们善罢干休。还有那个李全忠,他可是被我们从河北赶出去的,岂能不怀恨在心,原名朱温的朱全忠,那是我们这里出去的逃兵叛徒,他更是不会和我们太平相处。其余的几个,也是和我们没什么好关系的。杨复光笼络了这样一批人起来,其意义可谓是昭然若揭,明摆着就是要对付我们的。天子通过杨复光兄弟,已经弄起了一支联军,若是再加以时间,他们还能凑起更多的人马。这对我们来说是不利的,不过可以看到一点,杨氏兄弟受庞,田令孜就明显的被冷落了。我们有情报显示,田令孜现在和天子关系十分的僵,若是我们到了长安,其实也可以试着和这个死太监合作。”

    “和田令孜合作?他当初可是刺杀过秦王的。”宋文通惊道。

    “确实,不过我们只是暂时合作,先一起联手对付共同的敌人,以后,当然还是各走各的路。”

    宋文通起身又去弄了一点冰块和葡萄酒过来,阿伦就提出了几个有关黄巢和诸镇兵马的问题。阿炳告诉儿子,所谓诸镇联军,其实不过是一群松散的联盟。在黄巢败亡之际,他们自然是乐意于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的。可是若说他们就真的成了李唐天子的忠贞之臣,却又并非事实。诸藩镇到了如今,几乎都已经成了割据藩镇,大多数藩镇节帅都非天子直接任命的,而是通过兵变等等手段上台的。他们对于天子表面尊敬,可实际上,这份尊敬也是有限度的。借着唐朝旗号,却并不愿意就为唐朝天子卖命。诸镇中,就算是李克用、朱全忠、李全忠这些人,他们联合一起,也不过是为了对抗我们而借唐廷的旗号,并非他们真的忠心于李儇。我们实际上虽然要警惕这些家伙联合,但也没必要因此就过于担心。如果天子和我们宣战,真正愿意完全站到天子一边,发兵对付我们的藩镇绝对不会有很多。但是,若是我们形势失利,那落井下石的人也绝不会少。因此,我们最需要的还是保持自身的强大。“

    “那传闻中秦王准备全面停止在关内用兵,准备用三五年时间吸收这几年的扩张,稳固根本之事,是真的了?”

    坐的笔直的阿炳又喝了一杯葡萄酒后,腰也弯了,话也多了,他滔滔不绝的谈起了他所知道的一些种种“内幕”消息,说起他对于如今天下形势的判断,若不是他军礼服胸前的那个胸章表明他翊麾副尉只是一个从七品下的低级武官,别人还会以为他是参谋院使,正在指点江山,飞扬激昂。

    他笑着对宋文通道,去长安并不会有多么的凶险,实际上,那会是一份很轻松的工作。因为他们将以一个秦藩进奏院驻京官员的身份呆在长安,哪怕天子对秦王和秦藩不满,可他们在长安却会是很安全的。在长安城,也许他们只需要每天去参加一些聚会,拜访一些目标,喝喝酒,泡泡茶,聊聊天,甚至是打打球,顺便的收集收集情报。

    “我跟你说,正臣,你会喜欢这个工作的。军情局的特派特工,会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掩护。”他看着宋文通,又看了看儿子,脸上露出笑容,“而且我跟你保证,长则一年,短则三月,我们就会回来,那个时候,你的官阶就又要往上升一两阶了。”

    宋文通苦笑着道:“其实我更想呆在军中,战马长枪,冲锋陷阵,那多么的爽快激昂,想想就热血沸腾。光明兄,告诉我,像你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却一直做着间谍工作?”

    “怪我把这工作做的太出色了。”阿炳抱怨似的说,“你知道刚开始加入秦军的时候,我就因为会点算命这样的小本事,结果被安排去做了间谍,用算命做掩护。第一次工作做的很出色,然后后来就一直做着这个了。”

    “他娘的你确实是干这块的料,上次在雁门,老子就完全被你骗到了,真以为你是个算命老瞎子呢。尤其是你那副面容,眼睛眯着,真跟个瞎子似的。”

    “凯旋之后,连升了三级,刚没高兴两天,结果又给我升了两级,跟着还有一道让我去长安的命令。”阿炳说,语气中也分不清是自豪还是失落。

    “你也可以不去!”

    “可局长说,若是我们能完成任务,回来后说不定还能升上两三级,他娘的,没办法,干了。”

    宋文通眼中也闪过一道炙热,是啊,哪里还有这样的晋升机会呢,虽然看起来任务危险了点,但也确实值得一咬牙一跺脚的接下任务了。

    “干了!”(未完待续。。)

第901章 狗咬狗

    李儇已经越来越不喜欢田令孜,他站在殿中,怒甩衣袖,“郑从谠与李克用对调,让郑从谠调任东都留守、河南尹、东都畿都防御使、平章事,由李克用接任河东节度使、太原尹、北都留守、平章事这是朕的旨意。”他怒气冲天的宣布,“朕拥有四海,为大唐之主,可以对任何官员进行调动,还轮不到那个装腔作势的太监来教朕如何任用官员。”

    张泰从地上捡起信,仔细的看了一眼,信是郑从谠与李璟之间的往来私事,其中一封正是李璟请郑从谠务必帮忙将李克用困在河东联军大营,不能让他返回雁门作战之事。

    “拿到的李璟与郑从谠之间的私信往来十余封,其中诸多密谋之事。”杨复恭在一边阴阴笑道,“另外,我们还有郑畋与李璟之间的密信往来。”

    神策军都将杨守亮在一旁煽风点火,“李璟与两位郑相公倒真是往来密切,听闻李璟与于氏四女大婚之时,荥阳郑氏上百人前往亲自祝贺,甚至还送上了价值百万贯的礼物做媵器。说不定,过些天,李璟就又成了郑氏女婿了。我觉得,李璟跟两位郑相公如此亲密,弄不好,跟其它诸镇也一样有这样的密信往来。”

    “李璟身为朝廷藩王,与诸镇不公文往来,却要私信暗往,他这是严重违背朝廷法纪。”李儇冷着脸表示,“对于此事,朕绝不能姑息。”

    “我看秦王这样做倒也没什么过份的。”张泰出声为李璟辩护,“秦王与郑畋相公往来,是为了商议联络关中诸镇出兵勤王之事。密信往来。正是为了保密。防止被草贼知道。而与郑从谠相公往来私信,信上也写的很清楚,防止李克用返回雁门。李克用何许人也?一个叛服不常的胡儿,两次反唐,这次更是引草原胡骑二十万入侵,若非秦王英雄了得,在代北一举全歼这些胡人,只所如今这些胡蛮已经兵锋直迫雁门关下了。陛下。秦王为国御敌,拼死奋战,老臣,不觉得这有错。郑从谠相公识大体,配合秦王,一起对付那李克用,更没有什么不对。”

    李儇转身,眼大那双眼睛怒视他,“你到底是朕的臣子还是李璟的臣子,你有没有看到他们的这些信写了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居然完全背着朕,根本从没有与朕奏报过。在他们的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大唐天子!”

    难道事实不是如此吗?天子,你如今这个样子,算什么大唐天子呢,除了那个名义,你什么也不是。若没有李璟、郑从谠、郑畋等人,你现在恐怕还吓的整天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黄巢就杀过来了。现在,黄巢眼看着就要灭了,你现在来提什么他们没有跟你商量,眼里没有你这个天子。当初大家倒是想跟你商量,可你一口气丢下两京,一溜跑到了成都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些话?张泰现在是越来越瞧不起这个小皇帝了,曾经一度,他还以为这个小皇帝有志奋发,可渐渐的,他终于看透了,这个天子,不过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罢了。“秦王是陛下亲封的藩王,而且还是陛下亲自尊称为皇叔,又亲授其天下兵马大元帅,假黄钺,使持节,总督内外诸军事,统领天下各镇兵马,加尚书令,许开府建衙,自设官僚。陛下,秦王有统领诸镇之权,不论是郑从谠还是郑畋,他们做为河东和凤翔的节度使,本来就是在秦王的节制之下的。”

    “朕绝不许他们目无君上!”

    哎,李璟是你一手捧起来的,现在终于控制不住李璟了,你又慌张了。可慌张又有什么用呢?

    “那么陛下就打算让李克用来取代郑从谠之位?”张泰轻摇了摇头,“陛下难道不记得李克用两次反唐之事了,陛下难道忘记了上次赦免他的罪责诏他返回中原为朝廷效力,可结果一转身,李克用就在蔚州反了?陛下难道不记得朝廷再次赦免其罪状之后,他又几次擅自兴兵进攻义武和秦藩,不记得他刚刚招了二十万胡骑南下,劫掠我大唐边境,荼毒我大唐子民?现在陛下不但不追究李克用之罪责,反而又要授予他河东节度使之职,让他统领太原重镇,可想过若是他再反,那我们岂不是将太原拱手送到他手里?陛下,切莫一时冲动,以致将来追悔莫及啊。”

    “朕还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张泰,你这般维护李璟,可是因为也与李璟合谋?”

    杨守亮在一边阴笑:“殿下,张泰义子张承业早在乾符元年之时,就已经是李璟的监军使了。这么多年过去,张承业早就死心踏地的给李璟卖命了,张泰想必也没少收到张承业和李璟送的好处了吧。”

    “陛下,切莫听信小人谗言。”张泰道。

    李儇冷哼一声,“来人,张公公年老体弱,身体不适,不再适合在御前走动,马上送他去别宫休养,多派些人好生替朕照顾张公公,没事就不要乱出门,也不要再见外人,免的劳累伤神。”

    张泰是李璟的人,这是明摆着的事情。黄巢即将灭亡,李儇已经有些迫不急待的要对李璟动手了。起码,得先把身边李璟的人清除干净。不过,他也不敢太早把事情弄的太大,因此,对于张泰,他既没赐死,也没有马上免职,只是暂时将他幽禁起来。

    杨守亮把张泰带下去之后,杨复恭道:“陛下,西门思恭与郑畋亲如父子,若要对付郑畋,须得先除掉西门老贼。西门思恭此人,不可信任。”

    李儇皱了皱眉,“既然如此,西门思恭年岁也大了,也找几个人送他去与张泰做个邻居,今后就不要让他再在宫中走动了。”他起身站了起来,又道:“让郑从谠去东都。他会愿意交出河东镇兵权吗。另外。那个郑畋与李璟关系过密,朕也不信任这个人。”

    “陛下,郑从谠此人,还没那个胆子敢公然违抗圣命。只要不把他一下子逼的太急,他不敢不从。先让他留在洛阳,然后等李克用接掌了河东后,再寻个由头下道旨意把他免了就是。至于郑畋,这人是个死脑筋。要对付他,臣倒是有一个万全之策,可以给凤翔军行军司马李昌言下一道秘旨,让他暗中联合凤翔诸镇,直接将郑畋赶走。”

    “那个李昌言可靠吗?”李儇问。

    “陛下放心,李昌言绝对可靠,老臣替陛下观察此人许久,并且初步接触过了,绝对是一个忠于陛下的臣子。比起郑畋这种眼里只有家族的人来说,绝对可信多了。凤翔可是收复长安之后。陛下回京的必经之路,这样重要的地方。怎么能让一个跟李璟打的火热的人掌握呢。击败黄巢之后,我们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李璟了。不过李璟实力强劲,直接对付他十分不明智,因此,我们必须先将那些暗中与李璟往来密切的诸镇清理,将那些李璟的盟友给一一清除。先剪除其枝叶,最后再伐其身。”

    十军十二卫观军容使田令孜静坐在殿中软榻上,看着面前那殿中堆积成一座小山的黄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原因很简单,摆在他面前的一封封寻事人所搜集报上来的密报,上面的内容实在让他难以高兴。甚至看着这一封封密报,他甚至有种惊慌的感觉。

    李儇做事越来越过份了,已经完全不把他当做阿父,甚至渐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宫中四大太监,张泰和西门思恭都被幽禁起来了。要是以前,听到这样的消息,他肯定高兴万分,可此时,他却只感觉到一种兔死狐悲般的感觉。小皇帝这是要对他看不顺眼的人下手了啊,哎,都是最近黄巢即将灭亡之事,让小皇帝开始兴奋起来了。

    他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经营起了一桩极好的买卖,把一个小天子控制在自己的手中,自己通过这个小天子一度成为大唐最有权势的人物。可这该死的黄巢一闹,结果弄的天下反,诸镇纷纷私心自立,最后又有李璟李克用这些人乘势而起,数年之后,黄巢攻破两京,他手下的十五万神策军不堪一击,他匆忙跑到了成都。虽然凭借着早几年就已经做的退路安排,把三川控制在手。可终究他也是实力大损。

    现在,小皇帝开始跟杨复恭兄弟又混到了一起,将他这个阿父扔到了一边。

    哎,现在又到了关键的时候了。

    这样下去,皇帝和杨氏兄弟明摆着下一个就要对付他了。

    他是太监,杨复恭兄弟也是太监,只不过他当初入宫拜的义父太监只是个小太监,而杨氏兄弟拜的义父,却是宫中最大的太监世家。

    杨氏兄弟是宫中最权势的四大太监世家之一的杨氏,这个家族在宫中可谓是势力庞大,代代都是大太监。如今,当初他联合了西门思恭才好不容易压下了杨复恭,如今杨氏兄弟得了天子庞信,形势马上就逆转了。杨复恭居于宫内,杨复光在外联络各镇,他们现在已经完全不惧自己了。

    听说杨复光已经收了李克用李全忠等八镇节帅为义子,杨复恭也暗中收了李昌言等不少藩镇将领做义子,甚至神策军中也有许多将领投靠了杨复恭。他的生死已经悬于一线了,一个不好,失去皇帝支持的他随时可能翻船。

    唐朝的太监们从不怕皇帝,因为皇帝都是他们立的,生死废立操于太监之手。他们也不怕藩镇,因为藩镇相互节制,远离京师,太监们又掌控着京畿之地的神策大军。

    实际上,太监们最怕的就是太监。当太监们做为一个整体的时候,他们是极其厉害的。但厉害的太监们内部斗争也越发激烈,太监与太监们的争斗残酷又无情。正如强大的堡垒总是最先从内部被攻破一样,太监们失势倒台,多数也是被同是没卵子的太监击败一样。

    杨复恭现在就已经有了这个能力,他的势力全面渗透进了他的势力,外面还有杨复光与诸镇外援,他的外援只有一个以前卖烧饼的兄弟,哪弄的过杨复光这个如今的天子红人?

    一旦他失势倒台,贪赃枉法,索要贿赂,交通诸侯,结党营私,玩忽怠政……许多项罪名将飘在他的头顶上面,只要一失势,他们就马上会把这些罪名扣到他的头上。

    他要怎么办?

    跟杨复恭拼了?这样做有些太过凶险,而且,他贪钱结党营私有一手,可论到挽起袖子真刀真枪的干,他就不行了。要不然,当初十五万神策军也不会在黄巢的进逼下,未战即溃,他也不用先弃洛阳,再丢长安,一路退到成都了。

    打仗,他实在是没信心啊。

    或许,先下手为强,让自己兄弟带兵入宫,清君侧?

    直接带兵杀入宫中,然后直接将杨氏兄弟一党通通斩尽杀绝,甚至连西门思恭和张泰也不要放过。然后将那个不听话的天子牢牢控制在手中,以后也不用再跟他那么客气了,直接让他老实做个傀儡好了。

    不过这样做,他又没有什么底气。真要那样做了,谁能保证杨复光不会也来一个清君侧,带兵杀入西川呢?杨复光这个死太监可是很会带兵的,而且手下有八镇节帅义子,一个个都是老打仗的家伙。

    他娘的,不要逼我!

    田令孜睁开眼,目露凶光。

    也许,他能找一个盟友,为他对付杨复光,这样,他只需要对付杨复恭这个死太监的话,事情就有把握多了。只是,谁能做他这个盟友呢?三川节帅,除了他的兄弟,另外两个也都是他的心腹之人,只是,那两个家伙虽然也是禁军出身,可他们能做上节帅,并非他们的本领,而是因为他们当初早早就投告于他,是他的心腹之人,所以他才不遗余力的提拔了他们,并且最后还是靠击球做上了三川节帅之位。

    让他们去对付杨复光和他手下的八镇元帅义子,太不靠谱了一些。

    他突然长叹一口气,怎么他娘的投靠老子的就没有半个有用点的人物呢?(未完待续。。)

第902章 子弟

    (感谢bv6579、零零kkexin两位支持,谢谢!)

    辽钢是辽阳钢铁厂的简称,这个大型的钢铁厂建在辽东行省的辽州辽阳城内,因为规模庞大,技术雄厚,因此在秦藩之中很有名气,他修筑在辽阳城的外城南城,在金山路上。

    在广明元年的九月,这里上工的依然是一些十八岁以下的学徒工和五十岁以上的上了年纪的人,因为许多年青力壮的男人,大多被征召去了前线,要么是团结兵,要么是乡兵,要么是民兵,甚至有许多人征召去担任运输民夫,还有许多人被调去修路、开矿。工人们从早到晚忙的直不起腰来,十五岁的高铎如今就是这个厂里的学徒工。

    他还没来的及加工完手头的一批锻件,六十多岁的独眼退伍兵老班头就已经把另一捆叮当作响的扔到了他的脚边,他要钳起烧成雪青色的带角毛胚,再放进张开大口的台钳里...身边到处都是铁制品,铸铁和钢材,要想对付得了它们,就得加卖力干,别想休息,你不卖劲,就别想拿到工资。

    中午时分,车间里闷热的令人窒息,空气中飞扬着稠密的金属粉末,搞的嗓子里直发痒。双手又沉又重,背上和双肩就像是灌满了铅一样。他很想喘口气,可是不行,班头就在身后。想要上厕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个班两个时辰,最多只能上两次厕所,每次还得等那块写着解手的木牌无人使用的时候,他们才有机会拿工牌换上牌子去。只有上厕所的那五分钟时间。才能获准暂时放下手中的活。

    高铎的左边和右边分别是两个十四岁和十五岁的小伙子。他们和他一样。都是从中原逃荒到秦藩,然后安排到了辽东来的。因为父亲在军中效力,因此他们才得到一个进入工厂里做学徒工的名额。虽然钢厂的学徒工很累,一天三班,要干上六个时辰。不过对于那些原本也只是普通农夫,家里没背景又没文化的新移民们来说,能入钢厂学会一门手艺,这可是一辈子都有用的好事。以后到哪都不担心没饭吃了。

    两个小伙子累的实在不行,手头刚慢了一点,一会,班头就发现了,这个据说曾经做过伙长的退伍老兵气的大喊起来,“你们要是出废品、次品的话!”他一边喊一面在他们眼前来回挥舞着他那双巨大的拳头,“小兔崽子们,我可要教训你们。”

    高铎趁这个机会连忙和那些脑子活泛的青年们一样扔下手中的活,一动也不动的呆着,就望着吆喝的班头。借着他大吼的机会,正好休息。等独眼老班头发现之后。气得双拳挥舞的更加厉害了,对所有的人咆哮起来。

    “该死的家伙们,你们老子们在前线战斗,还等着后方制造的各式装备,你们在大后方不过是流点汗,你们老子却在前线流血。你们知不知道,每打上一天,得消耗多少的箭支、炮弹?会损耗多少把刀枪?你们在这偷懒,就是让你们老子置于危险之地,难道你不想你们老子回来了吗,该死的小兔崽子,不想的话,就快点干,这个月产量最高,表现最优异的,能获得五十斤的薯粉和十斤的猪油,该死的,就算是班组第一,也能得上二十斤的鲸鱼罐头,想得到这些,就卖力干吧。”

    听到这些奖励,原本疲惫的一群年青人,眼中都猛然冒起了一阵精光。这可是一大笔粮油啊,就算只是班组第一,二十斤的鲸鱼肉罐头,也很不错了。自进入广明元年后,秦藩的百姓们就发现,原本总有富足的粮食供给开始不断紧缩了,现在平均一个壮年男子的粮食供额才两升米,没成丁的中男只有一升半,女人老人只有一升。这比以前粮食配额少了许多,而且连带着许多副食品也不断紧缩,缺油少肉的饭菜,却只会让饭量更加增大。尤其是对于高铎他们这些居住在辽阳这样的一线大城市里的工人们来说,连种点菜,采点野菜都没地方,吃喝全靠凭各种票购买。都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高铎家孩子一堆,有工作的却只有他父母,加上他学徒的那一份,每天吃饭都是稀饭,很长时间都看不到一点荤腥。这对他们正长身体的兄弟姐妹来说,是极头痛的事情。

    赚到二十斤鲸肉罐头,可是很有诱惑力呢。

    这样的生活,不禁让他总是回想起刚到秦藩之时的日子,来之前,他们老家是在河南的曹州,那里是黄巢的老家,早在他小时候,那边就已经很乱了,曹州北方的黄河对面,是一直不听朝廷的河北三藩,曹州早就是一个盗贼丛生之地,盐贩子的老巢。且黄河经常发水,那时候,不是旱就是涝,隔个几年还有蝗灾,加上兵灾匪患,日子比现在难过的多了。后来王仙芝黄巢起兵,官兵征巢,几方大战,兵过如匪,他们那里彻底是过不下去了。一家老少跟着流民们一路向东,去了登州,最后安置到了辽东。

    刚到辽东时,家里就分了地,那时辽东还没有这么多的人,也没有这么的热闹。他们一家十口人,每丁分了二十亩永业田,还分了八十亩露田,他家有成丁四人,总共分了八十亩地和三百二十亩露田,加上六个没成丁的按半数分,也分了六十亩永,二百四十亩露田。加起来,有一百四十亩永业田,和六百亩露田,这是在河南时不敢想象的。不过家里分的地都是些荒地,还得自己开垦,开垦之后,这些生地肥力不够,也只能轮种,种一年都休一年,且头几年产量不高。

    尽管如此,可有官府租种的牛马和农具,他们家还是把地给开垦了,官府还借款帮他们修了一座大院子。还在院门口挖了一个鱼塘。累是累。可生活的有奔头。

    后来老爹被拣为团结兵。开始时也只是农闲时去受训,但渐渐的经常接到征召,有时甚至还得去运输辎重去前线,渐渐的,干脆就没有时间回来了。到现在,高铎的父亲已经三年时间没回来了,一直在各地奔波,忙着运送各种物资。就连他的爷爷。两年前已经四十八岁了,也被征召进了乡兵,去年也被征去运输物资去渤海国了。

    一家人本来就靠着父亲和祖父们耕种,现在两个壮劳力一走,留下他母亲和他祖母带着他们一群没成年的孩子,要种那么多的地,根本不可能。最后,父亲来信作主,让他们把家里的地都租给了那些新来的移民们去做,这几年来的人很多都要安置到更北方去。有些人不肯去,就留下来。但留下来的。却分不到土地,因此,他们只能进工坊矿山做工,或者给他们这些早来的移民佃田耕种。

    家里的地佃给了别人后,他们一家人进了辽阳城,父亲托人给他们找了几份事情。母亲和祖母在城里给一个校尉做帮佣,祖母负责带孩子,母亲替他家做饭,他则进了这家辽钢做学徒工,几个姐妹也都进了一家纺织厂,两个弟弟则在读书。靠着乡下土地的佃租,还有城里做事的薪水,倒也生活下去。只是如今这粮食却是凭票购买,粮食供应紧缩,他们家开始吃不饱肚子了。

    许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强大,那么战无不胜的秦军,他们的日子却越过越差呢?

    高铎弄不明白,他的很多工友也弄不明白,他们的天地只限于窄小的、焖热的工厂,他们大多没有多少文化,虽然工厂晚上也会有上识字课。可紧张忙碌了三班六个时辰之后,那么晚了,一坐在那里大家早就打磕睡了,谁又还有精力识字学习?

    独眼老班头在军队时也识了不少字,最喜欢去厂部拿那些已经过了期报纸回来看的滋滋有味。一有了什么了好消息,他总是会兴冲冲的第一时间告诉他们,因此,他们常能从老班头的嘴里听到报上的诸多好消息,如前段时间,张自勉将军攻破了沙陀人的老家雁门镇,刘寻将军金城大败胡人,还杀了一个地位很高的契丹人。又如秦王殿下不久前亲征塞外,一举歼灭了南侵的所有胡人。

    总之,就是好消息不断,秦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秦王殿下睿智无双,英明果决,他们又新增了雁门、大同这代北的两镇地盘。而且大败了沙陀与契丹人的侵略阴谋。可是在这接连不断的好消息后面,高铎感受到身边的变化却是,车间的生产任务在不断增加,他们休息时间越来越少,赶工越来越多,而他们的薪水虽然没变,但他们的粮油副食这些重要的物资,却越来越紧缩了。黑市上开始出现一些食物,各种各样能吃的东西,但却贵的惊人。

    “我们这是怎么了?”忙碌工作了两个时辰之后,午饭时间,工友小勇一边扒拉着稀饭一边咬着一个杂粮窝头,一边茫然不解的问独眼班头。

    一伙少年的目光都望向班头,钢厂里除了一些技术人员外,大多数的青壮工人都被调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如今工厂里是他们这些毛头小子和老不死的们在当家,他们做着以前那些工人的活,却还拿着学徒的工钱,甚至连肚子都要吃不饱了。

    “这只是暂时的。”老班头的话有些无力,“你们也看到了,我们接连打胜仗,一个胜仗接着一个胜仗,地盘拿下了一块又一块,咱们秦藩是最强大的。”

    “可是我们肚子都吃不饱了,活却越干越多。”高铎有些激动的望着班头,“我家乡下的那些地,今年夏天收获的那些粮食,县上只给他们留下了极少的口粮,然后其余的都给收购上去了。我们家的那份粮食,县上粮站直接给了我们家钞票,可我们要钞票做什么,又买不到粮食。现在我们一家,只靠着一点越来越少的粮票,弟弟妹妹们都吃不饱饭了。班头,我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我们不是一直胜利吗,我们不是越来越强吗,怎么反而日子越过越不如从前了?”

    老班头也十分困惑。他一样的弄不明白。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小伙子们。这只是暂时的。战争,在极大的消耗着我们的钱粮,我们的物资。但是现在,你们听到了看到了,战争已经告一段落,虽然在东北还在用兵,可起码我们已经稳固了我们的西面和南面,只是维持北方的战线。我们就要轻松许多了。放心吧,这样的日子最多还要坚持一年,等到明年,我们就会好起来了。大家咬咬牙,再坚持一年!”

    大家回头,发现说这话的是他们辽钢新来的一个副厂长,他只有三十多岁四十不到,刚毅的脸庞,锐利的眼神,身上穿着一件没有胸章和肩章领花的军中常服。浆洗的有些发白。穿在他的身上,是那么的合身。衬的他越发的有股军人气质。他的一只手臂空荡荡的,他没有右手。据说,他原本是一个乡军的军主,在不久前随秦王西征,在白水泺一战中,他表现勇敢,立下功勋,不过自己也丢了一条手臂。因为这样,最后他被安排退伍转业,成了辽钢的一名副厂长。

    工友小勇鼓起勇气望着这个新来的副厂长,“厂长,这是真的吗?再坚持一年,生活就能好转,我父亲他们就能回来了,每月也能如从前一样领到足够吃饱的粮食了?”

    “我在燕京时,亲耳听到秦王的承诺,如今,我也向你们承诺,最多一年,生活就会好转的。”

    “厂长,我们不断胜利,为什么反而大家日子都倒退了啊?看报纸上,其它藩镇也在做战,他们比我们还弱小的多,比如成德、魏博、和以前的沙陀,黄巢草贼等,他们怎么经常打败仗,反而一直没事呢?甚至有时越打兵越多呢?”

    副厂长望着提问的高铎笑了笑:“这个问题问的很好,我们秦藩是在秦王的带领下,秦王是一个睿智聪明且又仁慈无比的殿下。我们秦藩走的是可持续发展的道路,追求的是人人有衣穿有屋住有饭吃,幼有所养,老有所赡,病有所医,孩子们都能上学,大人们都有工作,老人们都能得到赡养,,追求的是民富国亦强。因此,我们才有均田令,才有摊丁入亩税法,才有教育优先,才有官府保障。这些,都是需要投入极大,为的就是让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其它藩镇,他们为什么打了败仗,却没看到马上败亡,有的甚至还越打兵越多?他们不需要后勤吗,不,他们一样需要。但为什么他们打败仗也没事,我们打胜仗却已经生活下降呢?因为他们跟我们不一样,为什么?相信这里也有不少以前是在其它藩镇居住的百姓,你们很清楚,在秦藩以外的地方,你们的税比这里重的多,你们除了两税,还有各种加征杂费,甚至最苦的还有瑶役。更有的,许多藩镇靠的就是掠夺,抢劫,掠夺抢劫百姓的财产钱粮来维持。”

    “那样的后果是什么?那样的后果就是兵过如匪,他们抓壮丁强征入伍,入百姓家抢夺粮食,他们这样的做法只是竭泽而渔,到最后,当百姓被抢光了,连种子都抢完了,再没有了粮食,他们甚至直接拿杀人吃肉。而我们不能那样做,秦王治下的秦藩,他统领的秦军,从来不会这样。就算之前局势紧张,征召团结兵乡兵,可也是有发给薪水,修路运粮,一样的支付工钱。收购粮食,也一样给予粮款。生活水平如今确实有些倒退,但那只是暂时的。因为之前的几个战场的开战,不对不全力应对来犯之敌,为的也是保护秦藩子民不受掠夺抢劫。但那只是暂时的,大家咬咬牙,勒紧裤带,一起坚持过去。因为,我们的明天会更好。”

    这番话说完,高铎等一群学徒工都若有所思的点头。也许真的只是暂时的,现在确实粮食紧缩,肚子吃不饱,但回头想想,这可比他们搬来这里之前在曹州老家的日子好过多了。在老家时,官府剿匪,强征青壮去运送辎重,不但没有工钱,还得自备车马干粮。家里的粮食被官府强征拿走,他们也没有给过钱。起码,秦军的一切都是按规矩来的。

    坚持一年就能度过这个难关的话,那就再坚持下吧。

    “厂长,刚接到消息,我们厂里的那批原先被征召的工人今天就要回厂了!”年青的厂部办事员小跑着过来报告。

    副厂长眉毛一扬,高兴的道:“全部都回来了吗?”

    “只是第一批,后面的还要分几批回来,不过听说都会在年前返回。”

    “那还要再去吗?”

    “听说不用了,这次回来后任务就结束了。”小孙回答道。

    高铎忍不住打断他们的话,激动的问:“那我父亲、祖父他们那些征调的辽阳团结兵和乡兵们这次也回来了吗?”

    小孙点点头,“辽阳的团结兵和乡兵们也回来了,他们比我们厂的工人还先一步回来,这会估计已经快到城外了,辽州的刺史和按察使、防御使他搞了一个迎接仪式呢,现在好多百姓都去城外等候迎接了。”

    副厂长用那只左手独臂大力一挥,“马上发通知,今天下午停工,全厂的人都去城外,一起迎接这些归来的功臣们!”(未完待续。。)

第903章 宫变

    广明这个年号只用了一年,天子李儇便迫不急待的又更换了一个年号,公元881年,李儇改年号为中和元年,此时晚唐战局也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正月,已经失去关中那块只剩下长安周边地盘以外所有地盘的黄巢,犹在作困兽之斗。经过了小半年的休整,黄巢军和上次长安战败的关中各镇也都恢复了些元气。上次长安一战,黄巢成功斩杀了包括联军副帅在内的两镇节帅,重创一帅,击退一帅。那一战中,喉咙被捅了一枪洞穿,却险死还生的邠宁军副帅朱玫败归兴平,得到了郑畋派来的一部凤翔援军,并聚拢了原属于阵亡副帅程宗楚的泾原军残部,他乘机集结兵力,在这里筑起了一座坚固的营垒,号称‘定国砦’,就如一粒沙子,揉在黄巢的眼中,又似一根芒刺,插在黄巢的背上。

    如芒在刺,眼中揉沙,黄巢寝食难安。在恢复些元气,稳住了阵脚之后,他终于决心拔掉他。

    中和元年正月十六,元宵节刚过,黄巢立即命王璠为主帅,以林言为副,率齐军围攻兴平定国砦,朱玫虽集结了不少兵马在此,但依然招架不住齐军的凶猛攻势,再次兵败,只得率邠宁军一路退守奉天,凤翔军也紧跟着退守龙尾陂。

    黄巢本欲乘胜进击,一举消灭朱玫,不想这时,上次从长安溃逃的义武军节度使王处存,刚从西川调来了两万援兵赶到。在黄头军使李铤、巩咸,以及神机营使高仁厚的指挥下。这两万黄头军再次攻占兴平。迫使齐军后撤与之交战。

    王璠、林言与高仁厚等西川诸将激战多次。竟然无法将远道而来的西川军从兴平挤出去。

    此时,关中联军元帅、凤翔军节度使郑畋也看准机会,再派大将李昌言率凤翔军主力支援兴平的王处存等人,至此,双方都难有突破,西线再次陷入持久战僵局。

    三月,借兴平交战之机,唐朝鄜坊节度使李孝昌和夏缓节度使李思恭这两个党项人节度使。再次组成两镇联军从关中武功出发,从北面转了一个大弯,直插到了长安外的东渭桥,配合着已经占据了同、华、潼关的李全忠所部镇**直接威胁长安东面。

    眼见西线无法打开局面,东线又告急,黄巢连忙将吏部尚书张居言调来,让他率军进抵东渭桥,将鄜坊和夏缓两军挡在渭水北岸,同时,又集中兵马反攻华州。

    五月。唐昭义节度使高浔与上次惊慌逃走的华州刺史,侥幸被免一死这次得以戴罪立功的李详大战于石桥。双方激战三天三夜,昭义军大败,李详趁胜进军,与李全忠之子华州刺史李匡筹战于华州,李匡筹轻敌出战,结果中了李详的诈败诱敌之计,中伏大败,李详占领华州。黄巢大喜,下旨李详恢复原职,并晋爵位一级。

    归义节度使高浔战败逃离之后,威信扫过,不久便被其部将成麟所杀,结果随后另一昭义大将孟立方又以平叛为名,杀掉了成麟,自任为留后。历史上兵变次数仅次于卢龙镇的昭义镇从此也完全落入了地方军人集团之手。昭义突然发生如此巨大的变故,作为紧靠他的邻居河中镇王重荣十分敏感,反应迅速。就如同当年得知许州兵变的齐克让一样,他也迅速从东都洛阳撤兵,回缩河中以防万一。

    昭义、镇国、河中三镇兵马的败退,暂时解除了齐军在东面华州方面的威胁,黄巢得以抽出兵力由尚让率领,支援张居言,大举反攻东渭桥。

    又是一场大战,鄜坊和夏缓这两个党项人藩镇一心保存实力,结果不敌做困兽之斗的齐军,兵败。李孝昌和李思恭两个党项人表兄弟见势不妙,立即收兵退守富平。张居言乘胜追击,连下高陵、栎阳二城。不过最终因为西线唐军近在兴平,对长安一直保持着强大的压力,黄巢也不敢让尚让、张居言所率的主力远离长安,齐军的反击攻势也就暂时终止。

    谁知到了十月,发生了一件让黄巢惊喜不已的事情,大唐关中联军元帅兼京西诸道行营都统,也就是如今反齐最声音大的凤翔节度使郑畋,居然被人拉下马了。

    当初,由于郑畋的不懈努力,凤翔军一度扩增至数万人马,凤翔军一时声势大震,成为关中诸镇的领头羊。不过兵马大增的同时,也给凤翔镇带来了巨大的后勤压力。打仗、增加兵马,开支也大大增加了。凤翔镇地狭民贫,底子本来就薄,历来都是靠着朝廷补贴,可如今朝廷已经流落成都,各藩镇自然也没人愿意出钱出粮相助。郑畋虽然忠心为国,算是个能吏,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时还能支撑,时间一长,渐出了问题。尤其是他还不肯放纵士兵,让他们以劫掠来解决给养问题。等到了中和元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降落时,凤翔的各个仓库已经差不多如和尚的脑袋一样光溜了。

    没钱,士兵的粮饷自然发放困难,在晚唐,这些各镇兵卒是最骄横的一群人,没钱他们是绝不愿意卖命打仗的。此时凤翔军的主力驻守兴平,由行军司马李昌言率领,郑畋本人则已经回到了凤翔本镇筹措军饷,身边只有少数节帅牙兵。

    一个夜晚,杨复恭的义子杨守亮化妆成一个商人拜访了李昌言,他们在帐中密议了一夜。

    第二天,郑畋故意克扣将士军饷的谣言就如风一样的迅速传遍了全军,李昌言众望所归,当仁不让的做为全军的领头羊,带着激愤的凤翔将士擅离了兴平前线,杀回凤翔,去找郑畋要个说法。

    凤翔,刚刚闻讯惊愕登上城楼,看着城下数万他当初好不容易才拉起来的凤翔军将士。顿时感觉十月雪天一盆冰水从头泼到了脚。这些还是当初他拼命收拢。与他并肩一起在龙尾陂大败尚让贼军的忠勇将士吗?

    自己一片赤诚。费尽心力,与士卒同甘共苦,与黄贼浴血奋战,难道就是为了今天这样的结局?

    段文楚、支详、薛能这些人的悲惨故事,又要在自己身上重演?

    段文楚原是大同的防御使,最后倒在了自己手下的李克用刀下,被千刀万剐,肉都被沙陀将领们分食了。支详。原感化军节度使,最后被手下的大将时溥驱逐,半路上全家被灭门。薛能,忠武节度使,被手下的大将周岌斩杀。

    此外,这几年这样以下叛上的事情还发生过许多次,秦宗权、朱温、王重荣,这些人莫不是这样上台的。

    郑畋很清楚,在如今这个混乱的藩镇割据时代,一个文人节度使很难。做个好官也罢,你对百姓有恩也罢。甚至你施恩于将军们也罢,那些藩镇军将全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一旦瓜牙丰利,马上就会反咬一口。

    兵骄逐将,将强叛上!这已经成了这个时代的烙印!

    郑畋并没有克扣过一个开元通宝的军饷,甚至他这几年还一直拿自己的家产来补贴军用。可这些事实又如何,他很清楚手下的叛变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有心之人的煽动。他很清楚,自己一贯的行事原则,早就让这些武夫们看不顺眼,自己终究是个文人,与他们格格不入。今天因为粮饷他们要驱逐自己,就算说清楚了,明天他们也会因为其它的事情驱逐自己。

    长叹了一口气,郑畋叫过李昌言。他很清楚,今天的这一切定然是这个行军司马暗中挑动的。上次,他就曾经带着人投降了黄巢,变相软禁了他。

    “将军以后只要约束士卒,爱护子民,为国家讨灭反贼,行事以正道,总是能建功立业,少不了封公封王的。”说完了这番也许对方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的话后,郑畋主动的将凤翔节度使的印信和事务移交给了李昌言,然后当天便起程前往成都。

    凤翔这边刚离开,还只走到了兴元镇,成都的天子李儇就已经立即解除了他凤翔节度使和京西诸道行营都统的职务,以从二品太子少傅的清贵虚衔致仕荣休了,同时李儇下旨正式加封李昌言为凤翔军节度使。

    黄巢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万分惊喜。凤翔军从兴平撤回凤翔,这使得长安西面的威胁立即降低。黄巢立即抓住了这个机会,抽出一支老兵组成的快速反应部队,由孟楷和张居言这两员齐军大将统领,对东线重拳出击,他们瞄准的目标,赫然就是屡战屡败,屡败又屡战的两个党项人藩帅。

    十一月,齐军进攻富平,鄜坊、夏缓联军迎战,这次两镇没有再一味保存实力,全力出战,结果还是被孟楷和张居言打的大败特败,李孝昌和李思恭这回见势不妙,终于不再坚持逗留在长安附近,各自率残兵败将逃回本镇。

    鄜坊、夏绥两镇,是较早出兵勤王的藩镇,虽然败多胜少,但毕竟精神可佳,而且朝廷也担心他们打败仗后从此不出,影响诸军士气,决定给予褒奖。只是现在的朝廷也穷得叮当响,只好给了两份廉价的精神奖励:将鄜坊改名为“保大”,将夏绥改名为“定难”,以表彰李孝昌和李思恭两位保卫大唐,平定祸难的忠心。

    不过,齐军的仗虽然打赢了,却产生了让一个黄巢没有预料到的副产品:他的两员爱将孟楷与张居言之间合作的并不愉快,老资格的孟楷看不惯一向只知道呆在幕后谋划的张居言最近屡屡立功,频频得重用,对他又妒又恨;而张居言觉得孟楷不过一勇之夫,对他身处的高位与实际能力之间的落差嗤之以鼻。

    针尖与麦芒相遇的结果,使两人闹翻了脸,孟楷带主力回长安去了,张居言则率三千人北上,继续狠揍李孝昌。张居言先攻取美原、奉先,然后北渡洛水,下丹州,一直推进到延州。屡败之后的保大军成了惊弓之鸟,龟缩鄜州,任由张居言这支小小的齐军纵横冲突,如入无人之境。

    中和元年底。黄巢给张居言这位吏部尚书安排了新职务。镇**节度使兼同州刺史。不知道这份人事命令的背后。有没有孟楷施加的影响,这份命令意味着,张居言在很前一段时间内不能回长安了,而且他如果要上任,还必须用那区区三千兵从另一个镇**节度使李全忠的手里把同州抢回来。谁都知道,李全忠可是当初从李璟手下全身而退的河北悍将,可比保大李孝昌难对付多了

    张居言没有畏惧,悍然率着三千人马就向同州进军。与李全忠长子同州刺史李匡威开始了同州争夺之战。

    而就在同一时期,在成都感觉到危险步步逼近的田令孜终于再也沉不住气,开始了先下手为强。

    中和元年十二月,田令孜直接端着天子李儇的玉玺以皇帝的名义发诏书,免去杨复光天下都监军使的职务,改调为皇家飞龙使,也就是专门负责养马的宦官,又将杨复恭改任为宣徽院使,宣微院,完全就是管理宫中那些杂物的宦官。他的神策军中尉等要职被免了。

    同一天,他以皇帝名义任命自己的干儿子田匡祐接任杨复光的天下都监军使的职务。

    田令孜的动作还没有完。他再次拟诏,

    调宰相王铎出任河东节度使兼北都留守、太原尹。

    调郑畋出任东都畿都防御使、河南尹、东都留守。

    调郑从谠出任凤翔军节度使,西京留守,凤翔尹。

    调王重荣出任镇**节度使,同州刺史、潼关都防御使。

    调朱全忠出任昭义节度使,潞州刺史。

    调秦宗权出任金商节度使,金州刺史。

    调李全忠出任河中节度使,蒲州刺史。

    调李昌言出任陕虢节度使,陕州刺史。

    调孟立方出任忠武节度使,许州刺史。

    调周岌出任忠**节度使,陈州刺史。

    调鹿宴弘任宣武军节度使,汴州刺史。

    调王处存任奉**节度使,蔡州刺史。

    这是一个河南关中河东十二镇的大调动,而且几乎就是轮换了一圈,而且这些调动的节帅有一个特点,杨复光的八个义子和杨复恭的义子都在内,此外剩下的王铎、郑畋、郑从谠三人都是相国,宰相出镇地方,并不与杨复光兄弟太过亲近,让他们去河东、东都、凤翔三个紧要重镇,正是为了占据关键位置,对付杨氏兄弟的。

    当然,田令孜打仗也许不行,但搞阴谋还是有一套的。他那一串的伪诏不过是障眼法罢了。真正的杀手锏却是另有准备。

    就在元和元年腊八当天,田令孜派出他手下建立的巡察司寻事人密探,在成都城纵火、杀人,并刻意留下指向杨复恭兄弟的种种线索,同时派人散布谣言,让大家以为杨复恭要谋害天子。

    同时,田令孜带着甲兵闯入了天子李儇的寝宫,直接从龙床上把皇帝李儇从一个妃子的怀里拉了起来,“陛下,杨复恭作乱造反,我们不能再呆在成都了,请陛下速速移驾广都。”

    李儇一见田令孜带着全副武装的甲兵直闯后宫,就已经十分不满了,此时又听他说什么杨复恭反了,要请他移驾到南面的广都城去。哪还不明白田令孜在打什么主意。成都虽然是东川镇的藩镇所在,但杨复恭如今也对成都渗透的厉害。田令孜最担忧的还是杨复恭利用天子名义来对付他们。因此他的想法就是直接把天子带到广都去,那里离成都不远不近,依然在西川节度使治下,但却完全没有杨复恭的势力。把天子带到那里,就可以完全掌控天子在手了。

    李儇这几年来对田令孜的飞扬跋扈终于忍耐到了极限,第一次大声的对着这个曾经认做阿父的大太监叫道:“不,朕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

    田令孜稍稍愣了一下,终于意思到,眼下的这个皇帝已经二十岁了,再不是以前那个任凭他几句话就哄的团团转的小孩子了。但是事到如今,田令孜又岂还真的会在意他的话?若非到了生死关头,他也还是想和天子保持着一定的友好的。可到了现在,生死关头,开弓就没有回头箭,岂容迟疑?他的话是命令,可不是请求,他一挥手,数十名神策军武士冲了进来,直接抓着仅穿着中单小衣的天子从吓的瑟瑟发抖的美丽妃子身边拖起,架着就走。

    天子可是一张最大的王牌,带着在身边,那可是一张护身符啊。田令孜怎么舍得丢掉这张王牌呢?杨复恭想要从他手里抢走天子,这怎么可能?

    李儇大喊大叫,感觉万分的屈辱,自己堂堂帝国天子,亿万子民之主,今天居然被一个太监强迫着带着,该死的太监,他早就应当先一步先手,直接宰了这个老狗。

    成都已经乱成一团,四处火起,田令孜的神策军和陈敬瑄的西川军正在城中突袭杨复恭的人马。田令孜带着小皇帝走到城门前,回头看了一眼火光四起的成都,冷笑一声,对夜风中恐惧、羞怒的天子李儇弯腰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老臣服侍陛下上车,移驾广都!”

    尽管万分的不愿,可李儇最后还是被请上了马车,在一群如狼似虎的神策军士的“护卫”下前往广都。(未完待续。。)

第904章 最后通牒

    洛阳,紫微宫。

    “大人,田老贼这是劫持天子,是欺君叛国!”独眼龙李克用从坐榻上跳起来,激动万分的朝着天下都监军使弘农郡王杨复光嚷道:“嘿,看看这个该死的田老贼,看他都干了什么?他不但劫持了天子,而且还放火烧了成都,并且把十二镇节帅对调,让王铎做北都留守、太原尹、河东节度使,郑畋做东都留守,河南尹、东都畿都防御使,郑从谠做西京留守,凤翔尹,凤翔军节度使。这三人都是些书生文士,将如此重要之地交给他们,简直就是乱弹琴。不管怎么说,田老贼这是伪诏乱命,我们拒不接受。”

    原本,杨复光已经对李克用承诺,他们兄弟将在天子面前保奏他为河东节度使。可眼看着肉到了嘴边,现在突然出了这么一件事情,田令孜居然窜了出来,把天子抢到了广都去了,抢天子就抢天子,李克用倒不在意。可他娘的田老狗还下一道诏书,把十二镇节帅来了个大轮调,他原本内定是河东节度使,这一下子变成了什么都不是,十二镇新任节帅大名单上,根本就找不到他的名字。他娘的朱阿三老都还有个昭义节度使,他李克用居然上面没名。这事真是绝不可忍。

    河中镇节度使王重荣一样对这个任命十分不满,他好不容易两次兵变加上两次反复先后投降黄巢和唐廷才稳固了自己的位置,河中镇可是有着两大盐池,一个向来富庶的地方。这样的好地盘。让他让给李全忠那个该死的河北佬。然后让他去同州,这不是扯蛋吗?河中镇有盐池,地盘也大。可镇**呢?本来就只有同华两州加一个潼关,现在华州丢了,剩下一个同州而已,且黄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去同州,岂不是得跟黄巢拼命?

    李昌言刚坐上凤翔节帅的位置。一样也不愿意离开。其它的诸镇,也大致如此,虽然也有些只有一两州的小藩镇愿意换个地盘大的藩镇,但奈何别人却是不肯以大换小的。

    杨复光半闭着眼睛,看似好像睡着了,其实他此时心中也愤怒万分。田令孜的突然发难,确实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谁也想不到田老狗还有这样的想法。现在一步错,步步错。田令孜带着天子离开了成都,到了广都。杨复恭虽然也暗中在成都积蓄了不少力量,可失去了天子这张王牌。又失了先手,顿时处处受制。加上田令孜到处制造谣言。说他火烧长安,想要劫持皇帝谋反,弄的他现在狼狈不堪。虽然凭着他平时的准备,并没有被田令孜给一举灭了,可也狼狈万分,无法再在成都站住脚,如今已经带着万余兵马撤离成都,一路向关中而去。

    对于杨氏兄弟来说,眼下他们丢了天子,已经处于一个极不利的处境了。

    燕京,正在准备迎接新年的紫禁宫城里。

    当挺着大肚子的公孙兰行色匆匆却又步履蹒跚的赶到宫中,把成都宫变的消息向李璟报告时,李璟正因为审计户部尚书李让的中和二年财政预算报表上密密麻麻数字看的昏昏欲睡。

    “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李璟突然两眼放光,好像巨龙睡醒了一样的亢奋起来:“好极了,真是太好了,看看,这些没卵子的太监还真是干的漂亮啊。”

    “马上召集政事堂会议!”李璟兴奋的说道。

    自代北之战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年半的时间,秦藩这一年半里稳守防御,好像沉睡着了一般,只是静静的在东边看着西边黄巢和各镇打的热闹。这一年多时间里,李璟可谓是真正的十分低调,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从没说过。

    东北的战事隐入了烂泥潭之中,李璟在去年不得不先后将在阴山北草原上的林威军团和郭崇韬军团先后召回,秋季时,又把水师军团召回,开始了全面收缩战略。

    去年到今年,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是秦军这几年里最艰难的一年。外面好消息不断,可秦军内部却陷入了粮食危机之中。大家这一年多过的都不好,靠着缩衣节食过日子,一面勒紧裤带尽量节省,一面还得挤出大量的粮食和物资千里迢迢的送去关外数千里之外的渤海。

    渤海之战如今完全成了持久对峙战,双方都在拼,拼消耗,就看谁最先撑不住。契丹和黑水与室韦等诸部落联军的决心比李璟预料中的要坚强的多。也许是因为南下失败,又被林威和郭崇韬两个军团深入草原的一路烧杀破坏,让契丹元气大伤,却是坚定了他们要打赢渤海一战以扳回一城的决心。部族军这次都拿出了老本,并依靠着占领的半个渤海,进行全面掠夺,以支援作战。

    渤海军也比秦军预料的还要弱,在这场战争中,渤海国完全沦为了配角,秦军承担着对敌的大部份重担。

    仗打打现在,不上不下,李璟就是想退也不可能退了。现在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坚持到了最后,谁就能吞掉渤海,最后都能靠吸引渤海国这块新鲜血肉,补充恢复实力,成为真正的东北霸主。为了这个目标,李璟不得不调整战略计划,实行北战南守之策,在关外与胡人继续作战,直至取得胜利。而在关内,则完全实行守册,尽量的延缓时间,以恢复元气。

    这一年来,看着黄巢半死不活的样子,不时的还能诈下尸,发上两回彪,把诸镇目标给牢牢吸引住了,李璟不知道偷着乐了多少回了。甚至没有人知道,黄巢好多次诈尸发彪,其实暗中也有着秦军的默默帮助,为他们无私的提供了许多宝贵情报。原本李璟还寄希望于黄巢,指望着他能再拖上个一年半载的。谁想到,这个时候田令孜这个老太监。居然还干出了一回这么有种的事情。

    这个时候。田令孜劫掠了天子。公开与杨氏兄弟大干了起来,还真是让人无限欣喜啊。

    半个时辰之后,政事堂诸位加参加政事衔的重臣们齐聚政事堂议事。

    “诸位,天大的好消息,田令孜和杨复恭兄弟干起来了,田太监挟持了皇帝离开了成都去了广都,而杨复恭最终被迫逃离了成都,去了关中。如今。田令孜在广都,手下有百都十万神策军和剑南东川、剑南西川,山南西道这三镇地盘和兵马在手。杨复恭到了凤翔镇,杨复光在洛阳。三个太监的争斗开始,我们有好戏可看了。”参谋院右使盖寓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一进来就满脸笑意的大声道。

    李璟点点头,“叫诸位前来,正是因为此事。如今太监们相争,双方各自拥有数镇地盘和兵马,中间还夹杂着大唐天子李儇和大齐皇帝黄巢。你们说,接下来形势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而对我们秦藩又会有什么样的影响。我们在这场争斗中,又需要保持着什么样的态度?我们的战略计划又需要做出什么样的调整?大家一起议一议吧。”

    这确实是关系到秦军的大事,事情往任何方向发展,都会影响到秦军。

    参谋左使敬翔捋了捋胡须,做为负责秦军战略方向的重臣,这方面他的意见极为重要。他想了想,缓缓开口道:“某以为,田令孜地盘小,武力弱,与杨氏兄弟相争,最后失败的必然是他。不过田令孜挟持着天子在手,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虽然如今的天子号令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但黄巢未灭,杨复恭也没有什么上风可占。既然杨复恭逃出了三川,那某以为,田令孜与杨氏兄弟之间,暂时还打不起来。他们有很大可能会先联手对付黄巢,把黄巢占有的那块地盘钱粮瓜分之后,最后才会去与田令孜清算,夺回天子。”

    三川地形复杂,易守难攻。黄巢还在背后,诸镇不可能就会发兵关中。更何况,如今杨氏兄弟虽然拥有不少藩镇支持,但还是有不少藩镇没有与他们站到一起的。尤其是关中和山南、荆襄之地。

    “我们是否要插手此事?”

    崔芸卿提醒李璟,“殿下,虽然我们在南面已经息兵一年半,但东北之地却还一直在持续用兵。短短一年半的时间,远远还没有到恢复元气的时候。按如今的情况,我们起码还要休养生息两年,这还是在东北战局我们一直保持眼下这种顺利的情况下。若是我们现在冒然插手中原战事,只怕到时引得诸镇围攻,那到时就危险了。”

    “我们的军队并不惧怕诸镇围攻!”王普大声道。

    “可我们没有支撑一起大战的粮草器械,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粮草,拿什么打仗?没有器械,用什么对敌?尤其是我们如今的火药为库存,大家都只知道火器很强,却不知道火器的威力是用无数的火药堆积起来的。上次我们白水泺一战,一天就用了几年的储备量。关内的南征西讨,直接就把所有的家底打空了,现在还没恢复元气,一味的穷兵黩武,到时只怕民心不稳,殿下总不希望到时将士们发不出粮饷,百姓们吃不上饭吧?”

    “难道我们还要忍?”

    “再忍忍也没什么不可以!”

    “可一直当缩头乌龟实在是让人憋屈,明明有强大的武力,却不能动手。”王普叹了口气。

    李璟也不由的叹了口气,军队虽强,可后勤却是个大限制。去年的代北之战后,李璟不得不全面收缩,将那些团结兵、乡兵、民兵、民夫基本上都解甲归田,让他们去恢复生产。甚至连水师的几个舰队和那些水师陆战队,都几乎全成了渔民,整天都在海上捕鲸打鱼。骑兵部队们也都经常开出军营,去山中野营拉练,实际上就是去打猎,自己解决一部份军粮问题。

    李璟甚至还派人去淮西杨行密和杭州钱镠,以及福建、岭南东、岭南西,安南,天平、义成、宣武、朝鲜、东瀛等各地借粮。还从交州西南的那些小国买粮,花费巨大力气运回粮食。曾经有官员提出,粮食只供给官员和军队。其余的百姓让他们自已想办法解决。甚至允许他们外出就食。这个提议被李璟重重的批评了一番。秦军一直以来,能够这么快速的发展壮大,最大的原因就是没有内乱发生。而没有内乱,除了李璟的那些制衡预防措施到位外,最大的原因还是秦藩的很多制度确实让绝大多数人都得到了比原来更多的利益,从上至下,从官员到百姓,都是如此。他们才会一直拥护李璟。特别是当秦藩的生活和其它藩镇形成鲜明对比的时候,这种支持就更大。

    正是没有了内乱的巨大消耗,秦藩才能如此迅速的扩张。可如果李璟真的接受那个官员的提议,进行那种输血式的发展,牺牲绝大数百姓利益,来进行高压统治,维持军事上的强大的话,这种强大是无法长远的。

    越是那样,反而只会越倒的快。没有任何基础不牢的建筑是能保存的长久的。军事上的强大,必须依靠着政治上的稳固。这是核心。

    “某也不造成此时加入到西面的乱局当中去,不说我们现在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有这个能力,也不适合掺合进去。我们要真有那个能力,还是得先解决河北的成德和魏博这两个眼中钉。一日不拔掉他们,我们的河北山东的这个通道就不稳固。”裴宥说道。

    “裴侍郎的意思是我们现在不要去管太监们的争斗,趁机雪清门前雪吗?”盖寓问。

    “某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成德镇如今的节帅才只有十岁,如此主帅,如何与我们抗争?趁着眼下黄巢还在挣扎,两个太监又已经掐了起来,我们正好灭掉成德镇。”裴宥点头。

    “某觉得不妥,成德镇拥有五州地盘,可不是说灭掉就能灭掉的,尤其是其此于河北中心,拥有形胜地利,再加上魏博镇肯定会出兵相救,甚至那十岁娃娃可还有一个叫独眼狼的老丈人,他岂会坐视不管?成德镇就是一个马蜂窝,谁都盯着呢。只要我们一动,必然引发连锁反应,牵一发而动全身,弄不好,就是又一场代北之战,甚至可能演变成一场持久战。我坚决反对此时去捅这个马蜂窝!”盖寓沉声道。

    确实,当秦军攻陷了太原以北的代北之地后,秦军的下一个军事目标已经是路人皆知的明显,不可能是河东的太原,也不可能是河南的洛阳,更不可能是淮南的扬州,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目标,河北的成德。

    在这么明显的情况下,进攻成德,就随时有可能是一脚踩进一个大泥潭。

    李璟捏着自己的下巴,摩擦着那钢针似的短髭,陷入沉思。随着一个个对手被击败,秦军现在的周边局势并没有变好,反而显得越发的不安全起来。因为那些弱小的对手被吞并消灭后,现在秦军的外围,剩下的都是一些很强大的藩镇,他们单独也许不是秦军的对手,但若是他们真的组合起来,却远超以前的几次。

    “孤现在有一个担忧,越来越多的情报显示,郑从谠极有可能将河东镇拱手让给李克用。若是李克用占据河东镇,这对我们来说是十分不利的。那样一来,李克用和成德、魏博又连到了一起,组成一个铁三角抵抗我们。甚至还会有王重荣、朱全忠、李全忠等也加入到他们那个联盟中去。大浪淘沙,我们周边剩下的邻居已经都是些硬茬子了。”

    听到李璟的感慨,众人都有些同感。秦军一路西来,如同巨兽一样吞并所有挡在前面的藩镇。现在还有哪个藩镇看不清秦军的目标是夺取天下,只要是不甘于被吞并的,都将成为秦军的敌人。秦军越强大,这些藩镇联合对抗的可能性就越高。

    “或许,我们可以专注东北战场?”于琮说道。

    “你的意思是?”

    “某的想法是这样的......”于琮缓缓道来,李璟聆耳倾听,不时点头,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三日后,成德镇镇州,一名秦军使者在一队骑士的护卫下,挺胸昂头策马进入城中,径直来到赵郡王府前。

    “赵郡王请幽州来的使者入见!”

    秦藩的使者是个三十余岁的武官,品级不高,不过是七品的翊麾副尉,他并没有随着入府,而是勒住马缰,十分傲慢的坐在马上,冷哼一声道:“不必了,某是奉天下兵马大元帅、秦王之令特来宣读一份公文,让王镕出来接书。”

    几个成德侍卫怒目而视,手握到了刀柄之上。那武官却是巍然不惧,只是冷笑一声,“哦,本官差点忘记了,王镕只是个十岁毛孩,说不定此时还在吃奶呢,既然如此,那本官就直接在此宣读,你们稍后代为通传。”

    “最后通牒,限成德镇上下三日之内交出户籍图册,上表归附朝廷,不然,三日一到,秦王将亲率百万虎狼之师,踏破成德镇,携大炮万门,轰平深州城!”武官用嚣张万分的语气念完通牒,直接将通牒往赵郡王府门前一甩,转身就走!

    秦军骑兵队伍蹄声远去许久之后,赵郡王府大门打开,一个粉妆玉琢般的少年从府内走出,弯腰捡起了地上那封最后通牒,目光扫过之后,怔怔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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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5章 在秦王头上撒尿

    三妻四妾,尽享齐人之福,也许这是很多男人的梦想,甚至这也曾经算是李璟的一个小小梦想。不过现在,躺在玻璃露台上晒着冬曰的暖阳,李璟却觉得事情都得有个限度,不然过了那个线反而非福。李璟这几年确实是一个接一个的娶,都是如花似玉般的漂亮女人,孩子更是一个比一个能生。早几年,他大部份时间征战在外,巡视各地,还没有感觉到他这个后宫的充实。

    今年,李璟几乎一整年的时间都在家里,顿时一下子陷入了这百花之中。一开始还觉得也不错,万花丛中一点绿,可没多久李璟就有些感觉烦,头痛了。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而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争。更何况,他还有这么多的女人,以及那成群的孩子。自去年于幼娘第一胎生出了一个男孩后,紫禁宫后宫里的气氛更是开始大变。

    不得不说,李璟是个喜欢美人的人,他喜欢那些美女,欣赏那些赏心悦目,而且得承认,李璟这几年能起来的这么快,这其中这一房房的夫人,其实也出了很大的力。几乎每一个夫人背后都代表着一个不小的家族势力,随着联姻,他们全力的支持李璟,出人出力出钱,不遣余力。

    兵越带越多,地盘越打越大,官也越当越高。李璟的妻妾们也早突破了十人大关,包括在外的那些没有名份的几个,朝鲜女王张莺莺、东海长公主李惠儿、监察厅中丞公孙兰、山西总督刘芸娘,李璟的后宫都快凑起两个满编伙了。

    以前李璟在外没时间,如今呆在燕京,便也只好开始轮流分配时间陪这些妻妾儿女。李璟不兴什么翻牌子,每个人都得照顾得到,她们的娘家势力都不小,李璟也不能随意冷落了谁。除了宫里的这十来个,外面的四个还得照顾到。又得抽出时间陪陪那已经快凑成一个都的儿女,李璟有时真感觉**乏术。

    今天李璟按时间表轮到去陪于幼娘,今年三月她为李璟生下了一个嫡长子,如今在宫里身份是万分尊贵仅次于李母韩氏的,连一向强势的王惋君都完全被她压下了势头,虽然王惋君有三个儿子,可惜她非正妻王妃,因此她的三个儿子也只能是庶子。就是早就封了兰陵郡王的长子李德昭,他也仅仅是个庶长子,在这个宗法时代,庶长子和嫡长子之间的差距,简直是隔着一道天涧。

    于幼娘一成亲就怀上,然后第一胎就生下一个嫡子,这确实让于氏一族高兴万分,让王惋君在暗地里咬碎了银牙。可没有办法,虽然于幼娘二十多岁产子,可却一样顺利。现在,第一个儿子生下才刚刚九个月,她却又已经怀上了,若是再生下儿子,那她在秦王宫里的地位可就真正无人可以动摇了。

    李璟今天特意放下手中事务,好好陪了陪于幼娘和孩子。中午吃饭的时候,于幼娘对他提了一件事情,就是希望李璟能够给嫡子李德元正式封王。李德元才九个月大,于幼娘已经迫不急待的让他向天子请封李德元为王。他心中叹气,于幼娘原来不是那种喜欢争的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等了他七年。可于幼娘也是一个脾气十分倔强的人,她若真有了这意思,那这事情就得认真考虑了。

    给儿子封王只是小事,但这背后却牵扯到一件大事,那就是秦藩的世子继承人之位。王惋君所生的庶长子李德昭今年已经将近七岁,这几年李璟虽然管的不多,但他立下了不少严格规矩,加上有个一心望子成龙的娘管着,因此也是十分懂事的孩子,小小年纪,却有些少年老成,读书练武样样都很出色,且有礼貌,教他的那些学士们也都对李璟夸赞他聪明好学且有礼,并且满怀仁义宽慈之心。除了他不是嫡子,李德昭小小年纪已经体现出了一个合格继承人的各种特点。

    李德昭一直让李璟满意,因此这些年来,他也是唯一获得郡王爵位的儿子,剩下的那几十个,最高不过是郡公。

    以前王妃王桂娘没有儿子,且又绝了再生儿子之心,一心礼佛,秦藩上下也就把李德昭当成了世子对待。可是如今,于幼娘也是正妻王妃,她还一嫁入宫中就生下了嫡子,虽然那孩子现在才九个月大,可无可争议,按这个时代的礼法,有嫡不立长,有长不立贤的规矩,李德元一出世,就已经自动成了秦藩世子了。

    于氏在此时提出要为李德元请封王,背后之意不言自明,他们是感受到了李德昭对李德元的威胁,想要早早把世子名份定下来,以绝了秦藩内部的争议分岐。

    庶长子兰陵郡王李德昭的背后,是王惋君和她的父亲王普,叔父王盖。以及当初都里镇那个圈子背后的诸多山东关陇的门阀世家。除了母族的势力,现在秦藩也有许多赞同立长不立幼的官员,他们觉得李德昭贤明,且又已经七岁,立一个年长些的王子明显对整个藩镇稳定来说更好。毕竟李德元太年轻了,而且,谁能知道李德元长大了之后是否如李德昭一样联盟贤明?

    当然,李德元却拥有着正统的嫡长子名义,且他的母亲是秦王正妃,他的母氏一族势力也不弱,于幼娘在宫里就有着三位堂姐妹一起,更何况于氏一门,四兄弟,有三个是在外节度使,各握一镇兵马,剩下一个在燕京那也是挂着参加政事的史部尚书。他们与崔氏、郑氏等几个大门阀一向关系极好,他们的势力甚至超过了王氏,并且,有着正统这个名义,秦藩中倾向支持李德元做世子的人更多。

    李璟曾经以为,像这种继承人之争,起码也得十年之后才有可能上演。却没有想到,他才刚刚三十,进入而立之年,正是最年富力强的时候,秦藩内部却已经开始有了这种争端,他就需要在这个时候做出选择。

    这几年秦藩扩张之下,并非就没有内患。只不过,一些内部的矛盾,被接连不断的胜利所掩饰起来,那些矛盾被暂时的压制着,但余烬并未熄灭,若是口子被打开,随时都会有可能死灰复燃。

    秦藩这一年多时间扩张的脚步开始暂停,因为数年大战后巨大的消耗使得元气大为损伤,藩内百姓生活也开始降低不少,有些人已经开始趁机活动了。

    人无远患,必有近忧啊。

    刘芸娘抱着才半岁多点的儿子带着一阵奶香味走了进来,年关将近,已经在山西做了一年半总督的刘芸娘也赶回了燕京。一来是想念李璟,二来前来参加元旦的朝集。元旦王宫太和殿大会,所有京外省、州、县的法政军等各级主官都要前来燕京参加会议,汇报工作,并接受考核。

    “你怎么一人做在这里,我一阵好找!”刘芸娘在李璟身边的熊皮软椅上坐了下来。对于李璟,她并没有太见外的用那些敬语,反而如同老夫老妻一样的随便直接。

    李璟喜欢这种直来直去,转头看着这个女人,当初让她去山西,其中有借她威望的意思。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刘芸娘在这个总督位置上干的很不错,她不但能带兵,转换身份来处理民政也干的很好。一直密切关注着她的李璟,在知道她的一些努力和成效之后,便下达指示,让山西的左右巡抚使和下面的各司厅全力配合她的工作。在山西呆了一年多,刘芸娘居然能一边带孩子坐月子一边处理公务。秦军攻占代北一年多以来的这段时间,山西在刘芸娘等人的治理下,一次造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移民的那些事情也很顺利,那些强悍的边地豪族边民,也渐渐驯服。

    半岁多点的儿子李德裕仿佛感应到了父亲的存在,睁开了红红的眼皮,露出一双漆黑的瞳孔,好奇的打量着李璟。

    “这小子,看来还认得我,知道我是他爹!”李璟高兴的从刘芸娘的怀里抱过儿子,高高的举了几下,惹得小德裕咯咯的笑,李璟凑上去亲了他的脸蛋一口,结果钢针般的短髭刺的他生疼,顿时哇的就哭了。李璟连忙又将他举起,想要哄他笑,结果这个儿子一边哭一边直接对着他爹撒了一泡童子尿,正好尿了李璟一脸。

    李璟哭笑不得,刘芸娘一边笑着一边抢过孩子,当着李璟的面,直接解开外衣,撩起了小衣,一对**鼓胀的**顿时弹跳而出,裸露在冬曰的暖阳之下。

    “刚吃过没一会,这又饿了,真是能吃。”刘芸娘笑着将**塞进李德裕的口中,小家伙有奶就是娘,终于安静下来,只是安静的**着奶水。

    李璟坐在一边擦着脸上儿子的尿,一边也笑道:“好小子,你还是头一个敢朝本王头上撒尿的家伙,就冲这一点,将来一定也是个好汉。”

第906章 螳螂挡车

    王景胤站在他深州行辕内的那副大沙盘旁,想着那些令人头痛的问题,一时之间,竟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副帅!”一个牙兵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跟前,轻声禀道:“博野军使王景敔将军已经奉令回来。”

    王景胤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头也没回,目光依然盯在整个沙盘上面。深州位于成德镇的镇、赵、冀、定的东北面,被四州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围起来。在深州的北面,则是灜州,再往北是莫州。

    深州是成德镇的战略要地,这里连通其余四州,滹沱水自河东过镇州,然后经过定州最南端进入深州,并流入瀛州河间,过莫州。此外,深州的东面还有两条几乎贯穿整个河北的大河,漳水和北运河永济渠,加上自西向东的滋水、木刀沟、泒水、滱水这四条横穿镇定深三州的支流。深州可以说是河北中部地区的门户。

    不久前,田令孜挟持天子,并攻击了杨复恭。逃亡成都的唐廷内乱,田令孜和杨氏兄弟这两个太监集团爆发冲突,随时准备动手。两个太监都各自拥有数个藩镇支持,几十万兵马。他们一乱,整个大唐的天下都为之震动。

    而就在这样一个时刻,自上次夺取了整个代北之后已经低调沉寂了一年半之久的秦藩,突然再次睁眼醒来,露出了他锋利的牙齿,向成德镇下达了一个最后通牒,让他们三天之内投降朝廷。所谓的投降朝廷,实际上也就是让他们投降秦藩李璟。

    这个最后通牒一下。整个成德镇都人心慌慌。惊恐万分。不少的将领都提议投降李璟。毕竟秦藩之强大有目共睹,李克用、李全忠等先后都败在了他的手下,自李璟入关以来,已经先后吞并了卢龙镇、义武镇、沧景镇、大同镇、雁门镇河北河东五镇,至少未有一败。尤其是上次代北之战,李璟只是出动了小部份兵马,就已经大败沙陀,连夺两镇。且歼灭了南下的二十万胡骑。

    甚至,成德镇的前任节帅王景崇,和魏博镇前任节帅韩简,两个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老帅,都直接被李璟的刺客暗杀了。

    现在,河北河东,李璟的对手只剩下了成德和魏博,而魏博还在南面,李璟突然抓住这个机会要对成德对手,时机抓的太好了。成德镇外无援兵。内新丧主帅,现在的节帅只是个十岁孩童。如何跟李璟斗?

    成德诸将没有人去问王镕的决定,十岁孩童能做出什么决策?

    不过最后时刻,王景胤出现,斥责了那些主降派。王景胤是王景崇的兄长,王景崇是嫡子,他是庶长子。因此当初王景崇的父亲死时,成德镇诸将因为王景崇太小,而没有王景崇接帅位,却也没有让年长的王景胤接帅位,而是让王景崇的叔叔继承了帅位。等到王景崇叔叔病重,又把帅位交给了王景崇。两次,都没有把机会给他。

    王景崇遇刺,诸将商议由谁继承帅位,不少人提议王镕太小,理应将帅位交给王景崇叔父的嫡子继承。

    第三次,王景胤在帅位继承上完全没有资格。

    不过,这一次,他开口说话了。身为成德镇副节度使,王景胤最后站出来提议由九岁王镕出任新帅,诸将中还有人不服,王景胤和他的弟弟王景敔率牙兵封锁镇州牙城,最终迫使王氏一族其它的族人,以及诸将都一致同意由王景胤接掌帅印。

    王镕接过帅印后,身为叔父的王景胤继续担任副节度使,然后由其弟弟王景敔担任博野军使,并升降一批军官,重用二人心腹,实际控制了成德镇。

    秦藩下最后通牒让成德镇投降,不少人愿降,因为秦藩对待听话投降的将领待遇还不错,比起被俘投降的待遇相差极大。而王镕这个新节帅,没有人在意他,不仅因为他小,而且明摆着这只是一个傀儡。王景胤因为只是庶子,所以根本没有机会做上帅位。因此他才一力反对由其叔父的成年嫡子继位,而是力主支持才十岁的侄子继位。

    关键之时,王景胤再次站出来,大声的说不。

    诸将可以降,他们降了说不定日后富贵更甚。甚至他的侄子王镕也可以降,因为他只是一个孩子,且有一个节帅的头衔,如果投降,李璟虽然不会再给他权利,但富贵一生是少不了的。

    唯独他王景胤和王景敔兄弟俩不同,他们是成德镇实际的控制者,却又没那个名份。若是成德降了,李璟为了控制成德镇,肯定不会容忍他们留下。不管如何,他们绝不降李璟。

    不少将领虽然对他如此决定充满担心,可是如今成德镇尽在其掌握之下,也并无办法。

    三天时间一过,秦军随时就有可能南下进攻。

    王景胤拒绝了投降,却也知道这意味的后果。拒绝投降之后,王景胤已经开始一面调集成德兵马驻防前线,一面又去强征青壮入伍,并派人去向魏博和李克用等求援。

    成德镇的主要防御计划就是在深州集结重兵防守,死守滹沱水、漳水这两条大河。然后再调一支兵马到定州,依靠太行山与诸条东西横穿镇定深的河流,拦截秦军。

    打仗,特别是如秦军要南下做战,他们选择的路线必然是大道。而滹沱水和漳水两条大河冬季虽然会结冰,可顺着两条大河却也有一条平坦的大道,正适合快速输送兵马和粮草。

    王景胤也是员沙场老将,最早还参加过平徐州庞勋之乱,这几年仗没少打。他对秦军的进攻计划预测是秦军大军沿滹沱水、漳水、运河三条大河南下,直扑深州而来。

    深州已经在开始准备守城战了,秦军很强,曾经不止与秦军交过一次手的王景胤很清楚,但这次如果是打守城战,那他们未必不可一战。首先,眼下正是冬季,秦军强大的水师完全无用,他们无法从海上进入内河,支援做战。第二,秦军最强的还是骑兵第二是炮兵,但骑兵野战厉害,攻城就不行了。至于秦军的炮兵,虽然他们曾经只凭着数千炮兵就把三万胡骑轰溃,但他打听的清楚,那一战,李璟一会功夫就用掉了几十万斤的火药,几乎是几年的产量。秦军虽然有一年多没在关内打仗,但关外战事还没停过,秦军的炮兵是有炮无药,形不成规模几乎就等于没用。而且,如今是冬季,湿寒多雨雪霜露季节,这样的季节里,火炮最易受潮淋湿无法使用。

    相反的,他们这次打的是守城防御作战,深州做为成德门户重镇,百多年来不断加固,城池坚固。且防守作战,本就有优势,到时还能征召百姓上城防守。此外,他相信魏博镇不会坐视不管,见死不救的。魏博与成德唇亡齿寒,秦军南下,若是成德败了,魏博也不能独存。况且,秦军还在东北作战呢,听说这几年秦藩连续不断的作战,也是元气大伤,秦军就算进攻,也无法全力进攻。因此,只要他们全力迎战,这未必就会败。

    深州城已经戒严,全面备战。

    “饶阳县已经丢了!”王景敔大步踏进行辕内,一边解下雨淋湿透的披风,一面怒气冲冲的大声道。

    “怎么可能?”王景胤惊讶的抬起了头,他的探子早派到了瀛州河间去了,秦军的兵马根本还没有南下,饶阳县怎么可能就丢了?饶阳县城是深州最北的一个县城,在滹沱水的东面。

    “饶阳县令和饶阳团练使直接改旗易帜,宣布说弃暗投明,投诚李璟了。”王景敔端起一大杯温热的酒一口而尽,长长的呼出一口酒气,整个人终于舒服了许多。

    王景胤素知饶阳县令是个没用的家伙,却不料连饶阳的围练使也是个怂货。这两人都不是他们的心腹,只是一时还来不及换下他们,却没料到,这两个家伙居然直接串连起来投降了秦军。他娘的,真是还未开战,脸上就已经淋了一盆冰水。他脸上火辣辣的,大声骂道:“王八蛋,操,这等无耻之徒,早就该撤了,剁了头去喂狗。他娘的,他们一降,这军心士气未战就已经降了一半了。传本帅军令,派一支兵马,立即去饶阳,将这两个叛徒乱刀剁了,提头来见!”

    王景敔瞥了一眼厅中的沙盘,朝着王景胤行了一礼,开口便道:“大哥,饶阳可失,安平却是绝不可失。”

    饶阳在滹沱河之东,可与饶阳很近的安平却是在滹沱河西面,而且这里还是木刀沟、泒水等河与滹沱河的交汇地带,从这里不认是往定州还是往镇州都是十分的方便。

    王景胤被一语击中心说,喃喃苦笑道:“纵然如此,可安平小城,然以坚守。我的意思,这次咱们就跟秦人来一次死战,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因此,我们得集中力量坚守那些大城,至于那些小城,我们应当放弃,不过不能白放弃,得先把城里的钱粮人口转移之后,再留一座空城给秦人。上次秦军代北之战,其中的金城守卫战和云州守卫战,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守法。金城守将张御是分兵把守各关各城,结果最后被胡人各个击破。反之,云州守将却是采用放弃周边,集中全力守云州一城的方法,结果,云州万余守兵,却挡住了十万胡兵的猛攻,由此可见,还是云州的守法更值得借鉴。”(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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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介绍:
大唐咸通十四年,公元873年。 大唐第十七任皇帝懿宗驾崩,夕阳中的帝国迎来了十二岁的十八任新皇僖宗李儇。 此时,距离私盐贩子王仙芝率十票帅起兵反唐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还有一个爱咏菊的私盐贩子黄巢也早已经对大唐心怀怨恨。 此时,晋王李克用还只是边疆小军官,十三太保也还未扬名天下。后梁的流氓老扒灰皇帝朱温在地主家喂猪,蜀王王建在杀驴。南唐的徐温在贩私盐,吴越王钱镠是盐贩打手,楚王马殷在做木匠,赖子南平王高季兴在商人家当小家僮。开闽三王的王审知三兄弟还是县衙小吏,岐王李茂贞是成德军中一小卒,吴王杨行密在庐州落草为匪。 此时,日后欺侮汉人数百年的契丹人还在草原游牧,日后割据西南的大理也还没有建立,将来雄霸西北的西夏党项人更还在为李唐皇朝卖命。 就在此时,李璟一不小心闯入了这个余晖中的大唐帝国。晚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晚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晚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